“司马能行拜见师母。”百里绛云来到“统一会”中。她对这个先夫的门人并不大满意,因为“统一会”不是什么正规帮会,而司马行能又有那么多的妻子。其实主要是当年黑兰英嫁了门罗,失意之下的反常行为。“起来,能行,你知不知道副会主是什么人?”司马能行悻悻地道:“师母别提此人了,那是个首鼠两端的人。”百里绛云道:“这件事有一番曲折,也有点误会。”司马能行道:“师母,这绝不是误会,实在是此人阴险狡诈……”百里绛云挥挥手,道:“他是我的侄子,能行,但我并不袒护他,八成是他被人利用了。”“他是师母的侄子?晚辈居然毫无所知。”“这不能怪你,也不能全怪他,你们双方的保密功夫都不差,而他又是被人利用,差点造成自相残杀。”司马能行道:“不知他被何人所利用?”“是一个年轻女人,名叫陆丹。”“这名字晚辈没听说过。”“事实上陆丹又是听命她的义父,也是她的师父。提起此人,你可能知道,他就是武林八大家之一麦秀之兄麦遇春。”“他?”司马能行大为惊愕道:“师母,老实说,晚辈曾把令侄当作了麦遇春。”“这并不稀奇,因为他正是被麦遇春所利用,而冒充麦遇春,有人问他是不是麦遇春,他既不否认又不承认,使人摸不清到底是谁。”司马能行道:“师母,凌鹤誓杀麦遇春报仇,令侄却和叶伯庭联手重创凌鹤,使其武功尽失。”“这件事我自有办法补偿。”“师母,麦遇春为什么要别人蒙面冒充他?”“麦遇春自学了你师父留下的巨书上武功之后,因不便招摇,需要练功,又要不受干扰,就永远蒙面。但是由于他练那巨书上的武功不慎走火,半身不逐,需要加紧治疗,只好叫他的义女唆使松几冒充他在本会中鬼混,以便争取时间。当然,目的也在利用本会之力,除去他的心腹大患凌鹤。”“原来如此。”司马能行道:“要不是马芳芳与松兄合作,中途变卦向松兄施袭,以他们二人的功力,合击之下,晚辈必然凶多吉少。”百里绛云道:“松儿也自悔孟浪,我特地叫他来解释一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百里绛云道:“松儿,进来吧!”百里松进屋,向司马能行兜头一揖道:“司马大哥,小弟多有得罪,不过小弟挨那马芳芳一掌也不轻。”司马能行道:“既是误会,又是自己人,也就不必客气。师母,这麦遇春唆徒设计赚人,晚辈咽不下这口气,应该立即找他算帐。”百里绛云道:“由于他在疗疾,但也在练功,以我的身分,不便下手而趁人之危。”司马能行道:“晚辈去找他,就不必有此顾虑,况此人一旦复原,更加不易制服。”“不错,他曾对其徒陆丹说过,只要再有半年时间,就是武林第一人了。”“师母,晚辈立刻和松弟一起去一趟。”司马能行道:“不知陆丹对松弟的情感是不是真的?”百里松道:“这份情感应该不是假的吧?”百里绦云道:“能行,这‘统一会’你还要继续存在下去?”司马能行道:“师母,晚辈以为,只要行得正做得正,真正能为武林谋福扯,就有继续存在的必要,或者由师母来主持,德高望重,那就壮大可期了。”“此事再作计议,我们先去找麦遇春。”百里绛云一行人扑了个空,麦遇春师徒已经迁走了,陆丹也未留下只字片语给百里松。“松儿,路遥知马力,这女人八成是受师命利用你的。”“不,姑姑,绝对不是,侄儿已是三十二岁的人了,难道说连一个女人对我是否真心都看不出来?”百里绛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戒疏于虑也;宁受人之欺,勿逆人之诈,此警伤于察也。前后虽有矛盾,但并不冲突,做人不可不慎。反之,可能万劫不复。”百里松道:“姑姑,这一点,小侄敢和任何人打赌,如陆丹对小侄是虚情假意……”“好哩!真相如何,不久就可弄清。”百里绛云道:“我相信,对方并未离开此山,因为宇内有地热的山不能说只此一处,却要长途跋涉,他们必然仍在此山之中。”司马能行道:“为什么?师母。”“因为麦遇春是半身不逐,需要在腾腾蒸气上运功,事半功倍,又在紧要关头,因为他学的也是本门的武功。”司马能行道:“这一点晚辈就不懂。”“当然是由于你师父昔年留下了巨书,麦遇春捷足先登,而本门武功属阴,如渗以阳刚之气,有病治病,无病自可强身。”百里松道:“咱们分头去找。”三人分三路找人,但此山周围五十余里,到处都有乱岩、石缝或秘洞,而且到处都有冒气的地热。要找麦遇春师徒谈何容易。百里绛云独自来到凌鹤练功之处,凌鹤刚刚行功完毕,道:“前辈,一切颇为顺利,只有一点,晚辈十分担忧。”“有什么不妥之处?”“真气运行,已可顺畅、但偶尔仍有乱经现象。”百里绛云想了一下,道:“好,你现在向地上的粗砂以全力击出一掌试试看。”凌鹤暗提真气,全力击出一掌,“砰”地一声,砂飞石走,溅起的粗砂自洞壁上震回,着肤奇痛,地上出现一个半人多深的巨坑。百里蜂云道:“你估计现在的功力比未失去武功之前如何?”凌鹤道:“似乎比以前稍逊半筹。”“好,当你再次乱经时,你再全力击出一掌试试看。”“是的,前辈。”“现在我要调息一下,你给我护法。”“是”娟娟和萧辰在镇上吃饭,座位临窗,可以看到街上的景物。萧辰道:“娟娟,爹就想不通,你老是跟着凌鹤那小子,人家还以为我的女儿嫁不出去呢!”“爹,我们又何必去管别人如何想法。”“话不是这么说,一个黄花大姑娘,总是和一个男人一道,这算什么?况且那小子已经有了老婆!”“爹,你再来四两白干如何?”“不,不,够了。娟娟,要不是咱们父女久别重逢,爹怎么舍得花八钱多银子吃一顿饭?”“爹,我知道您的饭量,一碗肉丝面绝对不会饱的,这是何苦?省吃俭用,也该有个限度,有时近似虐待自己,难怪人家都说您吝啬。”“谁说的?节俭是美德,是哪个混帐东西说我吝啬?”“小二,再来一碗肉丝面!”娟娟叫了面,萧辰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道:“丫头,你大概是跟凌鹤那小子学坏了,花钱像流水一样,这怎么得了?”小二送来肉丝面,萧辰道:“伙计,这碗面我本来不想叫的,要是不打个七折,我要退回去。”伙计大概没有听清楚,但临座的食客却听清楚了,不免交头接耳窃笑不已。娟娟挥挥手对小二道:“没有什么,你去忙吧!”“爹……”娟娟低声道:“每次和您出门,总免不了遇上这种丑事。您留着那么多的钱干什么?这么大年纪,连个儿子都没有。”“丫头,你给我小声点,爹哪有什么钱?”娟娟正要反驳,梯口忽然上来二人,鼻青脸肿,淤血还没有舒散开,正是马如飞和钱山主仆。“爹,您看他们的狼狈相。”萧辰一看,皱皱眉头道:“是不是凌鹤乱经时打的?”“是啊,这两个人真是流年不利。”这工夫马、钱二人刚坐下,钱山看到了萧氏父女,低声对马如飞说了几句话,马如飞并未抬头,却在对钱山说话。不一会,钱山走过来向萧辰抱拳道:“萧居士,家主人说,今夜三更,在镇外孝子墓中见。”萧辰道:“怎么?你们马家祖上出过孝子?”“没有,那是别人的墓地。”“到别人墓上去干什么?”“反正家主人必然准时前往,不见不散。”娟娟道:“我爹有事,没有这份闲情。”钱山冷笑道:“要是不敢去,先交代清楚。”萧辰道:“你到底是谁呀?”钱山道:“萧大侠难道没见过我钱山?”“噢!你就是钱山?失敬,失敬!”萧辰道:“我还以为自己老花了眼,原来是由于你鼻青脸肿,使我认不出来了。”钱山红了脸,道:“希望萧大侠今夜不会鼻青脸肿!”钱山冷笑一声因座。萧氏父女付了帐下楼而去。“爹,不去是对的,他们不怀好意。”“娟娟,你以为爹会不去?”“爹,你和他们没有过节,为什么要去?”“正因为没有过节才要去一趟。”萧辰道:“这是武林中不成文的规定,不去就是示弱。”娟娟道:“爹、到底是为了什么?”萧辰道:“娟娟,你别为爹操心,就是他们主仆一齐上,我也应付得了。”娟娟道:“爹,只怕他们有什么阴谋,”返回住处,娟娟想去报告“穿山甲”,但主人不在家。她相信马如飞主仆一定有恃无恐,仅是她和父亲去赴约,实力仍嫌单薄。她想到“恶扁鹊”等人,只要通知他们一声,马家主仆有什么阴谋都不怕了。可是她又很为难,他们出走,让人家焦急,如今再回去求援,总是不大好意思。此刻天已向晚,娟娟决定溜出去找“恶扁鹊”等人援手。此处去镇上有数里之遥,到了那里,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猜想必然是外出找凌鹤去了。娟娟急出一身大汗,只好留下一张纸条,因为他不能久等。她急急赶回“穿山甲”处,各处找了一遍,已不见了萧辰,知道父亲怕她跟去,自己先走了。娟娟大急,问了好几个人,才问明了孝墓的地址,原来此墓相距也有七八里路,娟娟赶到,一片死寂。显然并没有人。娟娟大叫十来声,没人应声,知道要糟,可是约定在此,为什么不见人?况且还不到三更。娟娟心知不妙,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忽见数条人影急驰而来,她急忙藏于墓后。来人有四个,一个破罗嗓子道:“人呢?怎么连他奶奶的一根人毛都没有?”此人分明是“八臂模母”高丽花。另一人道:“会不会他们怕人前来干扰,又换了地方?”这是余大彩的口音。娟娟现身见礼,道:“多谢各位前辈前来援手。”高丽花道:“萧辰和马如飞那两个老甲鱼哪里去了?”娟娟道:“晚辈早来约半年时辰,也没有见到人。”麦秀道:“你有没有听错了地方?”“绝对没有。”娟娟道:“我听得很清楚,”高丽花道:“这两个老甲鱼有什么过节?”娟娼道:“晚辈也不知道。”她说了酒楼上的事。曲能直道:“凌鹤呢?他在什么地方?”娟娟道:“让各位前辈操心,真是罪过,我们是住在家父故交‘穿山甲’那里……”余大彩道:“就是这地方没想到,他们就住在那里,凌鹤还是那样子?”“不,前辈,凌鹤遇上了一位奇人,可能武功不久就恢复了。”高丽花大声道:“是不是不了和尚那个冒牌秃驴?”“不是,是‘东黑西白’武林二奇黑中白大侠的夫人百里绛云。”“她?”余大彩道:“此人的功力奇高,这是不容置疑的,可是,她是否能治凌鹤的病?”娟道:“她说能治。”曲能直道:“娟娟,是百里绛云主动找凌鹤的?”“是的,曲前辈。”曲能直道:“这我就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救凌鹤?”大家都想不通,娟娟道:“她说为凌大哥恢复了武功之后,要为她去和一个人比武,也可以为自己报仇,三年后,一切事都已办完,要把武功收回去。”高丽花一听就按捺不住,扯着破罗嗓子道:“我怡他姊!世上哪有这等事?”麦秀道:“这的确太过分了!凌鹤答应了没有?”娟娟道:“各位前辈想想看,他血仇未报,大敌环伺,他能不答应吗?至于说将来要收回去,那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此刻的马如飞和萧辰正在离孝子墓约五六里之处的山谷中。萧辰道:“马如飞,你约我来有什么事?”马如飞道:“萧辰,你真的不知道?”萧辰道:“我知道什么?过去我虽然不喜欢你这个一身羊骚的人,却自信没有过节。马如飞道:“你每年有没有离开洞庭两次?”萧辰面色微变,道:“这与你何干?”马如飞道:“马某过去每年也离开西北两次,到金陵去。”“你……你也去?”萧辰面色再变,道:“你去金陵关我什么事?”马如飞冷冷地道:“只怕咱们走了同一条路。”萧辰看了马如飞一会,道:“你有话何不直说出来?”“为什么一定要我说?”马如飞道:“我说的不是已经够多了?”萧辰道:“你是说你每年两次去金陵找陆闻驾?”“怎么?你以为只有你自己独占?”萧辰大为惊怒道:“不会吧!她对我海誓山盟,再说她要多少,我就给她多少。”“你他妈的是出名的吝啬鬼,会那么大方?马某一送就是两家骡马店。”萧辰道:“你对她那么大方,她为什么还要找我?”马如飞狞笑道:“这正是马某找你来此的原因。这条路只能一个人走,不能两个人同时走。”萧辰冷笑道:“你应该知道,我认识她比你早。”马如飞道:“早又有什么用?”萧辰道:“正因为早一点,所以她那个女儿是我的。”“不,那是我的。”马如飞大声道:“其实找任何外人一看,都会说非常像我。”萧辰忽然叹了口气道:“马如飞,其实咱们二人都十分可怜。”“我不可怜,你才可怜。”“我可怜?”“不错,我相信陆闻莺并不喜欢你。,萧辰道:“马如飞,我早就发现,咱们被割了靴子,戴上绿头巾哩!”“放屁!你才会戴绿头巾!”“我相信还有一个人,才是她真正喜欢的,但我只看到那人的背影。”马如飞面色一变,道:“您想要我撤退吧?门儿都没有!”马如飞“锵”地一声撤出刀来,萧辰也撤剑在手。马如飞的底子的确不如萧辰,三十招左右,刀法就无章法了。突然一声怪叫,林中窜出三人,其中一人是钱山,另外二人是女的。萧辰无暇多顾,自不知是什么人。他当然也曾想到马如飞会找帮手,却只以为是马家的喽罗。哪知近前一看,居然是武林三丑之二的“夜叉”阿九和“烈火无盐”王色。钱山立刻抡笔攻上,但王色和阿九却还在观战。以萧辰和马如飞的差距,也只有钱山一人的实力。也就是说,加上钱山,双方势均力敌。萧辰边打边道:“你们两位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收了人家的订金前来助拳的?”王色道:“妈妈的!我们当然是来看热闹的。不过,要是看着哪个人不顺眼,说不定就会动手。”萧辰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为何在此动手?”阿九道:“还不是你这老小子唆人放火烧了老马几家骡马店?”萧辰冷笑道:“马如飞像疯狗,到处咬人。你们二人这把子年纪,连这点是非黑白也看不出来?我和他无怨无仇,我吃多撑着哩,要去烧他的骡马店?”王色道:“萧老贼,我看你有点不大顺眼。”萧辰道:“马如飞给了你们多少钱?别难为情,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上吧!”“上就上,妈妈的!阿九妹子,拉块!发什么呆,上……”阿九用双叉,王色用镢。这两人一出手,不出三招,萧辰就险象环生了,未出五招,马如飞扫了他一刀,背衣裂开,玉色的功力和高丽花在伯仲之间,这时一镢点中了萧辰的“跳环穴”,萧辰一个踉跄,但剑势未停,斜斜一挑,阿九腰上被挑了一道血槽。“萧辰,我和你拼了!”阿九猛攻,王色和马如飞也没闲着。萧辰以为反正今夜凶多吉少,架开撅、叉和一柄刀,实实地刺了钱山一剑。但是,王色一镢戳中了萧辰的“魂门穴”,萧辰栽出三步,仆在地上。“妈妈的!”王色得意道:“我还以为你能折腾一会呢!”忽然人影倏闪,“啪”地一声,王色栽出五步,当场吐血,众人正惊震间,人影已仆向阿九。阿九盛怒道:“是哪个王八蛋不打招呼……”一个耳光把她打出三四步,坐在地上,门牙也掉了两颗。此人的掌上力道奇特,由于没有一根指头,也许力道比较集中些,所以阿九坐在地上仍然晕头转向。接着,来人又一脚把她喘出一丈以外,这会儿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现在未倒下的只有马如飞了,他骇然道:“你……你是何人?”来人正是小江,他已经彻底改变,有感于凌鹤的不念旧恶,自马芳芳手中把他拯救出来,所以凌鹤等人出走,他找得最勤。像他这种人,变好变坏,是恩是仇,其表现都是十分强烈的。“我是江涵,这么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叶伯庭你认识吧?”“你是他的儿子?”“以前是他的乖儿子,现在不是了。”“为什么?父子间的关系也能变?”“这一点未变,由乖而变为不乖,这一点变了。”小江道:“他再继续作恶,我们父子道已不同,形同陌路了。”马如飞道:“小江,看你的身手不俗,马某一向爱才若喝,只要你跟着我,包你很快致富。”小江轻蔑地道:“姓马的、为了一个左右逢源的女人,你下此煞手,你以为值得吗?”马如飞还不死心,道:“江少侠,马某决定聘你为马家所有事业的总管。”这职位比钱山还神气。“呸!你真以为每个人都像钱山一样?你再不滚,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马如飞知道是浪费口舌,他目前确是需要真正的高手,本以为久已成名的王色和阿九是两把手,结果在紧要关头禁不起一点折腾。马如飞把受伤的人扶上马走后,小江救了萧辰正要离去,忽然发现身后有人站在五步以外,静静地望着他。小江道:“姑娘何人?”这位颇为艳丽的妞儿道:“你不必知道。”小江掉头就走,女郎忽然道:“慢着!”小江止步道:“姑娘有话快说。”姑娘道:“看你刚才折服马如飞和为他助拳的人,不免见猎心喜,想印证一下。”小江道:“在下不过是以施袭方式幸致,不足为训。”“不必客气。”姑娘道:“我发现你学的也是当代名家的武学。”小江早已无争强斗胜之心,道:“姑娘请看,在下乃残障之人,所学不过是皮毛而已。”他伸出了双手。这位姑娘竟攻了上来,小江不由心头一沉,有没有两套,只要一招就试出来了。这姑娘的武功,有一点与他学的相似,但小江不但学了“一指禅”,也学过巨书上的武学,而且经过历练,实战经验丰富,虽然感到这姑娘学的比他多,也较为精纯,只是经验差点。正因为如此,双方暂时势均力敌,小江越打越惊心,学过巨书上武功的人愈来愈多,这姑娘又是何人?她怎么也会?小江格架一掌疾退三步,道:“你我无仇无恨,印证到此为止,姑娘比在下高明,但不知姑娘怎么也会巨书上的武功?”姑娘道:“江涵,听说你们父子一个好东西也没有,所以你的十指才会被人折光。”小江冷冷地道:“这和姑娘有何关联?”“大概有点关联。”姑娘道:“你见了马芳芳,像老鼠见了猫,我可不怕她。”小江道:“大概马芳芳也不会在乎姑娘。”“为什么?是不是你以为她比我高明?”“我并没有那么说,我只是知道,一般武林中人都把马姑娘视为年轻女子第一高手,却未提到其他年轻女子的名字。”他对马芳芳负疚,却不再怪她残害他。“那是因为本姑娘一直未在江湖中露面。”小江道:“以姑娘的成就,只要在武林混上一年半载,声名鹊起,必是意料中事。”“你还挺会奉承人。”她忽然走到萧辰身旁,小江念在娟娟和凌鹤深厚交情份上,才插手力挫马如飞等人而救面萧辰,他怕这姑娘心怀叵测,一掠而至挡住。“你这是干什么?”“姑娘的来历在下一无所知,在下既然救了萧前辈,就要保护他的安全。”“你这是多余操心,我只是想看看他的面貌。”“为什么要看他的面貌?”姑娘一窒,道:“我只是想看看以前有没有见过。”小江闪开半步,道:“姑娘请看。”这姑娘只看了一眼,忽然伸手去摸她自己的脸,神色十分奇特,小江不知就里,暗暗戒备。这姑娘早在一边暗暗偷听萧辰和马如飞交谈,内心十分矛盾,她本以为她的义父就是她的生父,所以刚刚萧、马二人争执,她暗中十分不屑,现在她忽然相信自己很像这位洞庭居士。不管父母是在何种情况下生下自己的,血浓于水这句话是不会错的。这姑娘呆呆地望着萧辰,一边摸摸自己的鼻子、耳朵或上额,还怕看不太清楚,又走近一步。江涵道:“姑娘,可以了!”这姑娘又看了一会,忽然喃喃地道:“娘的话原来是指这件事这个人的……”她忽然显示了孺慕之情。小江忽然喧了一声道:“姑娘,你很像萧前辈呀!”姑娘望着小江,似乎要证明他这话有无讨好的成分在内,道:“你可否走开,我想和这位前辈谈几句话。”江涵道:“这本来是可以的,只不过姑娘的身世和芳名讳莫如深,在下不便……”姑娘道:“我又不会对他不利。”江涵道:“人心隔肚皮,谁敢担保?要不,在下先把萧前辈的穴道解开再说。”这姑娘却摇摇头,似乎怕萧辰说出秘密来。江涵道:“既然如此,在下不便走开,姑娘务请原谅!”姑娘厉声道:“你可别不知好歹,我要是全力施为,你未必是我的敌手。”“就算如此,在下还是要坚守原则,我把萧前辈弄醒,对他说了你要和他单独说话之事,他如不反对,在下就绝不多事。”小江解了萧前辈的穴道,道:“萧前辈,这位姑娘要和您私下谈谈,不知您认不认识她?”萧辰乍见身边站定两个年轻人,似乎一个也不认识,不禁感慨万千,道:“小友何人?”小江道:“晚辈是‘一指叟’叶伯庭之子。”萧辰心头一惊,他虽是初来此处,倒也耳闻一些传言,小江自然猜得出萧辰的心思,道:“前辈放心,晚辈已非昔日之江涵,反之,也就不会救前辈了。”萧辰站起抱拳道:“多谢小友援手,姑娘是何人?”姑娘道:“小女子陆丹。”萧辰愕然道:“老夫和姑娘可曾谋面?”“没有,不过前辈请仔细看看晚辈,说不定会知道晚辈的身分。”萧辰真的下意识一看,忽然失声而呐呐地道:“令堂可是陆闻莺?”“正是。”萧辰对江涵道:“江小友,请你回避一下,老夫要和姑娘谈谈。”江汹知道他们双方必有密切关第,立刻退到上风头约三十步之外。萧辰道:“陆姑娘,你娘她还好吗?”“还好。”陆丹漠然道:“只是双目已经失明了。”“她在什么地方?”“不远。”萧辰道:“我有一事不明,昔年萧某认识令堂时,令堂并不认识马如飞,听他的口气,似乎他和令堂也交非泛泛?”陆丹道:“萧前辈可否见了我娘当面问清?”“好,你带者夫去见她。”她又对小江道:“江少侠,多谢关顾,老夫要和陆姑娘去见一个人,后会有期。”小江本想再问清楚,要去何处?去见何人?但又怕人家关系很近,多此一问,也就作罢了。陆闻莺就住在五七里内一座尼庵内,但并未削发,五十的人怎么看也不过三十六八光景,容颜依旧,神色却十分冷漠。她坐在云床上,道:“阿丹,似乎来了生客。”陆丹道:“娘,他就是洞庭居士萧大侠。”陆闻莺木然不语,只挥挥手,陆丹带上门出了禅房,却没去远,在门外偷听,只闻陆闻莺冷冷地道:“萧辰,还认识我吗?”“闻莺,怎么会不认识你呢?这些年找得我好苦。”“你真的还记得我这个昔年金陵的歌妓吗?”“什么话?我可是一直不把你当歌妓看待。”“哼!花言巧语。”陆闻莺道:“怎能证明你对我始终如一?”萧辰道:“这……这……反正你要是仍不讨厌萧某,你仍是洞庭偌大基业的女主人。”“此话可是当真?”“闻莺,别人你可以不信,萧某的为人,你还不信任吗?昔年你失踪,离开金陵五年后,我才和娟娟的娘成了亲的。”“你老婆呢?”“已经死了六七年了。”“萧辰,你对我真的还像昔年那么重视吗?”“你是不是要我发誓?”“不必。萧辰,你若是对我仍然真心,就写张正式字据,证明除了你,我也能统御洞庭基业上的一切。”萧辰不假思索地道:“拿文房四宝来。”“桌上就有。”萧辰立即写了一张证明陆闻莺为洞庭山寨的女主人,有统御一切的权力,违者即为叛逆的字据。萧辰递给陆闻茸,道:“闻莺,你请过目。”陆闻莺冷冷地道:“怎么?你不知道我有目已不能视了?”“对不起,闻莺,这样吧!我念给你听听。”陆闻莺点了头,萧辰念了一遍,他是一片至诚,昔年陆闻莺如不失踪,他不会和娟娟之母结婚的。萧辰道:“闻莺,我写的可以吗?”“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我主要是看你是否心口如一,盖了斗记没有?”“我这就盖……”萧辰又宁到桌边,不免心头犯疑,如果只是考验他是否心口如一,何必盖什么小记,但他还是盖了,道:“闻茸,盖好了!”“就放在桌上。”她拍拍云床,萧辰坐在她的身边,说道:“萧辰,我双目失明,你还会把我接到洞庭湖去同住吗?”“当然,闻莺,我只是怕你不去。”“我会去的,何时接我去?”“只要准备好了,马上可以动身。”“那就在十天以内吧!这事暂时不要对别人说。”“当然,就是小女娟娟,也要事后再向她解释。”萧辰走后,陆丹道:“娘,你到底有什么打算?真要到洞庭山寨去?”“当然,丹儿,马如飞呢?”“在镇上的高坠客栈中。”“把他请来,只他一个人来,别人不必来。”“是……”陆丹一走,陆闻莺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是为自己的身世感慨,还是为萧、马二人的愚痴而叹息?百里松己不再蒙面,他日夜在找陆丹。今夜,终于被他找到了地头,这是因为他知道不出这座到处冒蒸气的山区。他发现陆丹守在洞口,一时高兴忘情,要扑上去握陆丹的手,但却未想到,陆丹忽然向他切出一掌。百里松自然不会防她,切得虽然不重,却知道多少有点内伤,愕然道:“陆丹,你不认识我了?”“认识。”“那你这是干什么?”“我以为你要冲进洞去。”“我冲进洞去干什么?”“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陆丹,你变了!你怎么这样对我说话?”“怎样说话?”她冷冷一笑,道:“百里松,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只不过是利用你而已,现在已经利用完毕,你快走吧!”百里松果然证实了姑母的看法,不由盛怒,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对,我压要儿就没有真的喜欢过你一天。”百里松切齿道:“利用我冒充你义父,以便他有时间疗疾,也同时希望利用‘统一会’为他除去心腹大敌?”“你猜得差不多了。”陆丹道:“只是我义父还有更大的雄心壮志,不久你们才能知道。”百里松和司马能行相差十岁,就完全不一样,司马能行成熟沉稳,百里松就很手躁。他抓向陆丹,其势如电。陆丹以前在他面前装痴扮傻,其实她的身手即使梢逊百里松也相差不多,一抓落空,再抓也没得手,没想到背后突然有人袭到。百里松大吃一惊,如果是她的义父,那可就凶多吉少了,急忙斜跨一步,正要转身,背衣“刷”地一声被抓裂。一个高大的年轻人,长发披肩,长得相当英俊,望着他冷笑,道:“统一会副会主就这么点能耐呀!”百里松骇然,原来麦老大身边不仅陆丹一人,沉声道:“你又是何人?”“洞中的人是我的师父,你说我是谁?”他说着,竟和陆丹眉来眼去,百里松肺都差点气炸,但他虽毛躁却也很聪明,如二人联手,恐怕脱不了身。百里松道:“我想见见令师,可否通报一声?”此人名叫司徒孝,比百里松年轻些,道:“你要见我师父,有什么事?”“问几件疑难的事。”司徒孝看看陆丹,陆丹道:“家师交代,三天内不接见任何访客!”百里松失望地道:“今日既然不成,只有改日,后会有期。”一个倒纵就是六七丈。司徒孝正要追赶,陆丹道:“师兄,不要追了,守护义父要紧。”司徒孝道:“这小子对你似乎挺痴心的。”陆丹道:“剃头担子一头热嘛!”司徒孝道:“他有没有尝到甜头?”“什么甜头?”陆丹眼一瞪,扭身入洞。司徒孝道:“丹妹,我只是和你开开玩笑而已。”陆丹也许没听见,并来回答,司徒孝正要坐在洞口内一块平石上,忽见人影一晃,洞口站定一个老人。司徒孝没有看清来人,沉声道:“什么人?”来人道:“司徒孝,连老夫也不认识了?”“原来是叶伯伯。”司徒孝以为“一指叟”叶伯庭和他的师父交往颇深,但此时此刻仍要十分小心。“正是老夫。”叶伯庭正要往里走,司徒孝一拦,道:“叶伯伯,还是通报一声好些,您说是不是?”叶伯庭道:“理应如此。”司徒孝连击三掌,陆丹走出来,她当然也认识叶怕庭,裣在道:“叶伯,我去报告家师……”不一会,陆丹才引叶伯庭入洞,这里面也十分懊热,尤其此时,正是七月天气,本就很热,好在功力有了火候的人还受得了。麦遇春坐在冒着蒸气的大石上抱拳道:“叶兄久违了。”“麦兄好多了吧?看气色可能已经康复了!”麦遇春道:“还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叶兄,统一会的情况如何?”“统一会等于名存实亡。”叶伯庭道:“不过目前由于黑中白的如夫人出现,统一会虽然元气大伤:还撑得住。”“是的,百里蜂云是当今武林少数高手之一,她的出现,可能马芳芳要倒榻。”麦遇春又道:“马芳芳和凌鹤近来如何?”“麦兄,这两个人似乎神秘失踪了。”叶伯庭道:“要说马芳芳神秘失踪还情有可原,可以解释为惧怕百里绛云为门罗夫妇报仇,这凌鹤失踪……”麦遇春道:“他的武功已失,复原无望,也许远走高飞,藏匿起来了。”“不,麦兄,小弟听到传言,说是不了和尚白成家也在附近露过面。”“叶兄是不是表示,凌、马二人忽然失踪和不了和尚出现有什么关联?”叶伯庭道:“麦兄,你大概也听说过,不了和尚手著一部《洗髓经》,据说对恢复武功有效。”麦遇春微微一震,道:“当然听说过。不过,不了和尚并不是一个急公好义之流,他恐怕不会管这档子闲事吧?”“是的,我也这么想。至于马芳芳,她绝不会以百里蜂云为靠山,因为她们势同冰炭,当然,她更不会去找不了和尚。”麦遏春道:“本来咱们的计划会圆满达成,由于百里蜂云的出现,以及马芳芳的急功近利,想一举歼灭统一会正副会主而功亏一赏,这可能也是天意。”叶伯庭道:“好在麦兄即将康复,一切待麦兄康复后再从头做起。”麦遇春道:“叶兄,不久的将来,我还要借重叶兄,咱们还要干一番大事业。”叶伯庭道:“麦兄,小弟永远以你的马首是瞻,不知是什么大事业?”“现在还言之过早。”麦遇春道:“数月之内使见分晓,到时候还请叶兄各处张罗,多邀些高手助阵。”“一定,一定。”叶伯庭对这种开窑立寨、成立什么帮会之类勾当,他是最有兴趣,因为他的仇人大多,只要在帮会之中,必然位居要津,也就有了荫庇。他道:“麦兄是不是要开帮立教?”麦遇春笑笑道:“为时不远,到时候再说吧!我会和叶兄随时联络的。”——幻想时代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