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日,晴。北国冰封万里,大地坚冰如石。寒风自远山深处吹来,猎猎之声撕裂了天地间的寂静,划破了万物生机。一望无际的银白色世界,几乎毫无变化,也许在这样的季节下,万物本身就已没有变化。一条羊肠无尽小道,远远忽然传来了跳动的生机。这样的气候,居然还有生命跃动?远山,小径,已有两道拖的长长的马车轮痕迹,看上去就像是图划上美人的泪痕。车辚,风萧,很快的自山坡间滑下,来到平坦路上。这辆车,居然不是马车,因为拉车的并不是马。拉车的居然是狗,二条狗,二条比雪更白晰的狗。狗拉的车,是不是就叫狗车?狗车居然也有人坐?看来车里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得了嗜狗如痴的狗病。但长居雪地的人,就会知道狗的用处了,在这样的地方狗远比马来得有用多了。尤其是这种高大雪白,双眼如狼的雪狗。车子的设计也很别出心裁,居然没有车轮,只有二道长长、弯弯光滑如镜的车轨,铺在车底下。所以这辆车几乎可以说是用滑的。滑行的车,岂非就远比滚动的力,来得更舒服,更安稳。看来这人非但不疯,而且很懂得享受。雪车快速滑行,穿过几棵青翠苍绿的古松,绕过几条已结成冰的小流。在来到一弯如月的小湖泊前时,车已渐渐的缓了下来。小湖上结着一层薄冰,假如踏过的话,必定来个落水狗。狗当然不会知道的,拉绳转弯的当然是人。一个脚躺得长长的,身体尽情伸展倚在弯弯的车板上,舒舒服服的享受滑行快感的人,露出一脸愉快。他的确很舒服,很愉快,也很享受。因为他的嘴巴也没有闲着,弯弯甲板上,就摆起一壶看起来也似弯弯的酒。弯的是他的手,几个转眼,他已弯起手,倒了好几口。二条雪犬,刚要绕过小湖,忽然“汪”一声,紧急停住。雪车“碰”一声,差点就掉进湖里,人却被高高抛起。眼看他就要掉进湖里。湖旁已有人站着在冷笑。“咚”一声,他居然没有落入水里,就在他点上水面时,他忽然凌空翻身,点水使力,如蜻蜓点水般,轻巧、精准的飞回原来的雪车里。他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喝酒。狗却已软趴趴的倒在地上。“好!”湖旁的人拊掌道:“好一个‘蜻蜒七点水’,光凭阁下这一袭风流身手,已不负虚名。”拊掌的人虽然在笑,可是他脸上却看不出有一点笑的样子,右眼上竟有一条刀疤直直划下,穿过脸颊,来到下巴,鼻子间居然还有条横向疤痕,一直一横,就像划个十字在脸上。他竟只剩左眼。但剩下的左眼,几乎也不能算是眼睛,不见眼球,只有惨白的瞳孔。这样的人,通常不笑比笑还要来得要命。“是你,‘血形十字剑’万杀,好好的江南不待,居然跑来这万里冰封北国挡路杀狗,看来你已疯了。”车内的人,躺得舒舒服服的说。万杀还是在笑,冷笑。“疯的是你,不是我。”万杀双手插胸冷笑。“哦?”他还是斜倚甲板。万杀道:“江南四季如锦,轻骑穿马招红袖,小桥斜倚对月歌,我实在想不通,你有什么理由来这里?”他笑了:“你不也一样?”万杀又冷笑:“我跟你不一样。”“哦?”万杀不笑比笑好看:“干我们这行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哪里有财源,就往哪里去。”他喝了一口酒:“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万杀笑的很奇特:“我的任务当然只有一种。”他躺得还是很舒服:“杀人。”万杀双眼发亮:“是的。”寒风已吹在他脸上:“杀谁?”万杀更冷:“你。”***湖岸上有松,古松已抖落一身瑞雪,落在万杀头上,万杀一头长发已成银丝,万杀并没有动。他的双眼如剑已出鞘,锋利的紧盯着躺在车上的人。雪车上的人,还是躺得很舒服,就像是万杀根本并不存在。在江湖上,值得万杀出手的已不多,他杀的价码更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据说万杀曾誓要杀满一成个人,才甘心退出江湖。所以他的名字叫“万杀”。但他手上的“血形十字剑”,据说比他“万杀”名字还要响亮。一剑十字,见血封喉。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三岁的小孩,一听“血形十字剑”名号,哭声也转若寒蝉。***雪,瑞雪。细雪已沾满万杀脸上,冰珠沿着万杀十字刀疤,冰冷冷落,滴进万杀削瘦的胸膛里,万杀仍然没有动静。也许他的身体虽瘦,却如精钢,也许他只不过是在忍耐。为了等待机会,忍耐即是机会。像他们这样的江湖杀手,一击必中,一击也必尽平生修为。没有万分把握,他们是不会动手的。同样的当他们出手,也绝不留余地,不是生,即是死。这是一种赌注,以生命下注。没有人会轻视自己的生命,也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万杀左眼已沁满冰珠,他仅剩的左眼几乎比雪更惨白。他的手已握住腰畔上的长剑。剑很奇特,剑锋狭长,足足有四尺七寸二分。万杀是不是已要拔便?一剑十字,见血封喉!万杀还是没有动。“你怎么还不出手?”雪车上的人,一只手握着酒杯,望着遥远的天边说。万杀双手已沁出冷汗:“我没有机会。”“一剑十字,见血封喉的万杀,岂会没有机会?”万杀仅剩的左眼已黯淡无光:“没有,完全没有。”万杀说话的时候,还是紧紧盯着那一只手,一只天下无双,惊才绝艳的手。万杀完全看不出这只手的破绽,他的心已冰冷。他败了。江湖上最可怖的杀手之一“血形十字剑”,居然没有出手就败了?万杀垂下头。就在这时候,“唰”一声,湖旁那棵古松上,忽然出现两条人影。他们就好似从树梢坐雪车,笔直的滑下来。万杀忽然抬头。就在万杀抬头时,两条人影如电驰般的已滑向躺在雪车里的人。两柄比雪更亮的刀锋,也同时砍了进去。好快的身手,好快的刀,好歹毒的行动。看来雪车里的人,已不会舒服了,没机会再舒服了。人影交错,刀光一闪!万杀居然动了。一剑十字。两个从树梢滑下来的杀手,一动也不动的站在车桅旁,他们胸膛不约而同的被划个十字剑形。雪车内的人居然连动都没有动过,他好像还是很舒服的在喝酒。万杀长剑入鞘,“铮”一声,剑如龙吟。万杀左眼冰冷:“你们根本不配跟他动手。”万杀的话说完,十字剑妆有已同时间爆裂开来,鲜血自两个杀手的胸膛喷射而出,染红了银白色的雪地,也染红了湖水。冷漠的人,残忍的剑法。万杀神色如同他的十字剑一样冷漠:“近来不要命的人,愈来愈多。”躺在雪车里的人忽然笑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难怪‘血形十字剑’能保至今的不败记录。”万杀道:“你是不是要说,我居然也怕死?”他大笑:“世上岂止有你万杀怕死,老实说我也怕死,而且怕得要命。”万杀居然又笑了。但他笑得很难看,比狰狞的僵尸难看。就在万杀笑的财时,已归平静的湖水,居然又起了涟漪,一圈又一圈。远山银白的山坡上,居然又出现一辆雪车。一顶红色的雪车,自山峰滑下来,速度呼啸,如同一枝响箭飞射。万杀左眼忽然起了变化,他的手已离开剑柄。***珠红色的车盖,白色的布幔,拉车的居然是二条高大的雪地白狼。这二条狼比那已倒在地上的狗来得威猛多了。车内是什么人?万杀的样子已变,一身凌的杀气已全无。“想必你已得手。”车内居然是女人,她问万杀。万杀道:“没有。”“那么是‘极北双熊’得手了?”“不是。”没有声音。她已下车,当她卷开白幔,第一眼看见“极北双熊”倒在血泊中。“血形十字剑。”她看着万杀:“你居然杀他们。”万杀道:“他们本就不配出手,既然想死,我当然成全。”她不再看万杀:“那个躺在车里的人呢?”万杀道:“还是躺在车里。”她道:“他是不是躺得很舒服?”万杀道:“舒服极了。”她道:“他就是那个拿剪刀的男人?”万杀声音居然变得很崇敬:“小君一剪,惊才绝艳,他就是潘小君。”潘小君,潘小君居然来到这千里冰封北国,这个人真的是潘小君。她并不再看万杀:“你答应‘大将军’的事,看来并没有完成?”万杀冰冷:“我实在找不到可以出手的机会。”她已背对万杀:“你败了。”万杀居然一幅虽败犹荣模样:“胜则王,败则死,我的命已是‘大将军’的,你随时可取。”她背着万杀,渐渐远去:“看来大将军要我带来的十万两赏金,是白带了。”十万两?潘小君一条命居然值十万两黄金,他的命真值钱。但是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万杀居然也会失手,而且是还没出手就失手。古松间有雪,残雪,已落,就落在这个女人头上。她的一卷流云飞发,随冷风微微飘起,就像江南千万缕剪也剪不断的恼人雨丝。她并不算高,身材却玲珑有致,鲜红的棉袄,裁剪的很合身,质料也很高雅,曳地长襦裙下,露出一双纤纤有棱,小巧的小脚。当她走起路时,春柳般的腰枝,简直就要把春风摇碎了。这样纤柔的女人,无疑是人见人爱,甚至足让男人为她粉身碎骨。但现在,她居然真的要命的走向潘小君。万杀已冰冷的左眼,几乎已结成冰珠。潘小君躺在车里,忽然开口:“站住。”她就站住。潘小君道:“男女有别,你我本不相识,岂不知生人勿近?”她忽然笑了,笑声很好听:“你倒提醒了我,传闻中,名动天下的潘小君,似乎并不是个君子。”潘小君看来还是躺在车板:“我非但不是个君子,甚至不老实,尤其对女人更不老实。”她道:“所以?”潘小君道:“所以,你还是离我愈远愈好。”她忽然又笑了,笑声媚如春阳:“我倒真的希望你能对我做一件事。”潘小君忽然咳嗽。潘小君“自我陶醉”的毛病,一向比他的功夫还要来得厉害。但她接着道:“那就是,你先离我愈远愈好。”潘小君大咳一声。她又道:“你本在江南,何苦来这要人命的北国。”潘小君似在叹气:“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我本乘风踏月,哪里来,哪里去。”她道:“哪里可去,哪里可不去,偏偏这里就是你不可来。”潘小君道:“所以你们花钱请万杀、极北双熊挡我的路?”她道:“你并不笨。”潘小君道:“这是谁的意思?”她道:“大将军。”潘小君有点吃惊了:“威震七海,一手掌天的大将军?”她道:“看来你不是个孤陋寡闻的人。”潘小君已在摇头:“看来我应该调头的。”她道:“请,马上走,离我愈远愈好。”潘小君道:“不过在我走之前,我想先看看你。”她道:“看什么?”潘小君道:“我说过,我对女人一向不太老实。”她咬起牙,竟就慢慢的走过去。她走近潘小君的雪车,伸出纤纤玉手,拨开车窗后,忽然看见一条人影,撞上鬼般的冲出了车顶,然后弹了出来,就像是在逃命。她已咬起牙,跺起脚,却听见冲向半空中的潘小君道:“再见。”再见?再见当然是走的意思,但有时却是会再相见。她当然听出了潘小君的意思。她咬紧牙,气得直跺脚:“潘小君,潘小君,你这个拿剪刀的短命鬼,你非但不是个君子,简直是个大混蛋!”她的话还没说完,潘小君的人影纵入高耸齐云的古松间,消失在松叶尽头。万杀居然又笑了。她卸得脸都绿了,一脸冒烟的瞪着万杀。万杀笑不出来了。她跺起脚:“走。”万杀当然就跟她走。他已无从选择,他的命已不能由已,已经是属于“威震七海,一手掌天”大将军的。***六出飞花。雪花结成六角形的结晶花瓣,一片片飘在白朦朦的玻璃窗上,映在花四娘已似冻得发红的脸。她就坐在崭新高级的雪车里,露出她一双保养得很好的小腿,以及一双看来还像十七少女的纤嫩玉手。她的脸绝对找不出已有三十四岁年纪的影子,这是她每天夜里,不知抹了多少珍珠粉的成果。花四娘爱美,花四娘更爱别人说她美。她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什么地点,都会保持她认为最美的样子,最美的姿态。但是如果你认为她是那种弱不禁风的花瓶,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据说她的手打死过十五条猛虎,二十六条毒蛇,一双腿更是踢死过三十八只恶狼,四十四只野狗。江湖上吃过她亏的,据说比偷看她洗澡的人,还要来得多。她张着一双还很亮,还很年轻的眼睛,望着让雪花洗得更白的车窗,窗子洁白的就像一面镜子,镜中的她,皮肤白里透红,温润出水,她觉得满意极了。花四娘伸起手,对着车窗,拨了拨乌黑秀发,她忽然觉得她这撩发弄姿,一定可以迷死很多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但是她望着车外,忽然轻声叹了口气。旅途寂寞,天冰地冻,一个孤单的三十四岁女人,在夕阳垂下后,总是会突然的感到寂寞。老实说,花四娘不喜欢寂寞。雪车滑过山径,奔驰结成冰的银色河流,河堤两旁的青树,早已枯萎凋零,经冷风一史,已冻得离枝折断。四季变化一瞬,青山已成坚雪,岂不就像人生流水,难以挽留?花四娘轻轻的垂下车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一双小手,仿佛还在叹气。忽然车底一晃。花四娘瞬间抓住车把,差点人就抛出车外。花四娘拨开车帘,忽然脸都变了。***花四娘很少会有这样难看的脸,这样的脸并不美丽,但是却有一张比花四娘生气时更难看的脸,难看上几百倍的脸,居然已在窗外,探出头来瞪着她。花四娘一看到这张脸,气得都快炸了。能让花四娘生气的人,并不太多,江湖上也许只有一个,那个人叫“胡大海”。他居然就是胡大海。花四娘脸似在冒烟。胡大海不知从哪个地底钻出来,隔着车窗,看着花四娘笑道:“你好。”花四娘忽然大叫,就像是夜半撞鬼:“不好,不好,你一定是鬼,千万莫要过来,你这个丑鬼。”胡大海裂着嘴,笑得更愉快:“鬼?花小姑娘,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多年不见,一见面你居然连招呼都不打,还说我是鬼。”花小姑娘?花四娘最喜欢人家这样叫她。她气炸的脸,总算好了一点。但她居然伸出手,“啪、啪”几声,赏了胡大海十几个耳光。胡大海忽然怔住。花四娘瞪着圆碌碌的大眼睛,以手插腰:“有胡大海的地方,就会有常遇春,有常遇春的地方,还是会有胡大海,你还想骗我,你还不让常遇春出来见我。”胡大海脸都红了,居然还笑的出来:“你为什么只想找他,不找我?”花四娘道:“他欠我的赌债,还没有还,我正想找他,你难道想替他还?”胡大海是一下子吞进一百颗大馒头,他不再说话,他忽然用手一推,常遇春的脸就忽然出现在花四娘眼前。“啪,啪”几声,花四娘居然瞬间也赏了常遇春十几个耳光。常遇春脸都绿了。胡大海已似在偷笑。花四娘指着常遇春的鼻子:“你这个死鬼,欠了一屁股赌债,那一天你从赌场跑出来,让人追打,是谁替你花钱消灾的?”常遇春哭丧的脸:“你。”花四娘居然已捏住常遇春的鼻子:“你一债还没还清,手痒又再赌,是谁借你钱去翻本?”常遇春脸红了:“你。”花四娘还是捏着他的鼻子:“好,很好,你居然还会承认,还没有忘记,那么我问你,你欠我的钱到底几时要还?”常遇春被捏疼了,红着脸道:“等我有钱的时候,就会还你。”花四娘气道:“你几有有钱过?”常遇春一脸苦相:“似乎还没有。”花四娘更气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常遇春脸更红:“你再借我一点,我再去翻翻本,我今天的运气应该不错。”花四娘气得肺都炸了:“你每天总认为你的运气都应该不错,你几时真的有运气不错的时候?”常遇春吞了吞口水:“没有。”***胡大海真的很大海,喝酒的时候很大海,付账的时候很小气。常遇春却偏偏偶不到春天。花四娘并非排行第四,只不过许多江湖人听说过她的名字时候,她已经三十四岁了,所以大家都叫她花四娘,但她却喜欢别人叫她“花小姑娘”。花四娘板着脸,尽量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太难看,她一直瞪着坐在对面的胡大海和常遇春。胡大海居然已在喝酒。常遇春也掏出了藏在口袋里的骰子,和胡大海赌酒喝。花四娘一直在盯着他们,就像是在盯着夜半闯空门的小偷。她似乎已看不下去了,她问胡大海:“你喝的是谁的酒?”胡大海推着满脸胡须,裂嘴笑道:“花小姑娘的。”花四娘并没有高兴的样子:“你从以前到现在,总共欠我多少坛酒了?”胡大海笑嘻嘻的道:“不太多,至少我还没有算过。”花四娘道:“你几时有空算一算。”花四娘道:“等我不喝酒的时候。”花四娘道:“你怎样才不喝酒?”胡大海指着常遇春道:“等到他不赌的时候。”花四娘道:“那么我可不可以请你们二个大爷做一件事?”胡大海道:“滚。”花四娘微笑,笑的很好看:“我总算说句人话了。”常遇春一身削瘦身影,已豁然站起,似乎准备马上就滚。花四娘的话谁敢不听?胡大海忽然道:“慢。”花四娘道:“你难道要让我用请的,请你走。”常遇春看着花四娘一双随时会赏人马掌的手,已转身准备要逃了。胡大海居然生还很悠闲:“时来运转,由不得人,一个人并非都得穷一辈子。”他接着又道:“你难道看不出,我们这次真的会有钱了?”花四娘已伸出白晰修长的手掌:“看不出,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盾都看不出。”常遇春一个纵身,一溜烟,已溜到车底下。他逃走的功夫,一向比他赌的功夫还要来得厉害。胡大海却还是很镇定:“青魔手的秘密,岂不已要解开,我想一定会是一大堆的金银宝藏。”花四娘居然停手了。“金银宝藏?”她眼里已发出亮光,一种三十四岁女人难以释怀的亮光:“我想应该会是青春驻颜,永保不老的驻颜秘方。”胡大海道:“最好是金银宝藏和驻颜秘方都有。”花四娘的脾气似乎好多了。她轻轻的抚摸自己的小巧双手:“最近的珍珠粉似乎已不太灵光,皮肤已愈来愈干燥,我的确应该要好好找个驻颜的秘方。”胡大海笑道:“花小姑娘,怎么看都是十七八少女,我一直都替你感到开心。”花四娘抬起头,狠狠瞪着胡大海:“看在青魔手秘密之上,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听到花四娘有再一次相信的机会,常遇春居然比溜还快的自车底翻了进来,一进车内,口袋一翻,二颗骰子“唰”一声,落在地上,和胡大海又赌了起来。花四娘冷冷的看着笑嘻嘻的胡大海和常遇春:“你们最好,最好保佑这次你们真的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