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骠骑将军府的宴会,自然非寻常人家可比,出来山珍海味,玉液琼浆,安庆宗还请来了长安城最有名的歌舞姬前来捧场助兴。歌舞之外,还有军府的人设局开赌,各种玩乐应有尽有,热闹非凡。任天翔对酒宴应酬和歌舞娱乐不感兴趣,稍微在宴席上应付一下,便一头扎到赌桌上,与一帮贺客赌得不亦乐乎。其实任天翔平日对赌博并非痴迷,只因前日害两个侍卫丢了性命,自己却连对方是谁都没查到,这让他胸中憋着一肚子气,只是答应了小薇不能喝醉,所以只能在赌桌上发泄,从别人的失败中寻找胜利的快感。不到半个时辰,任天翔面前的银两钱票就堆得老哥,也许失意之人偏在赌场上得意,他的手气出奇地顺,加上他下注凶狠,没多会儿就将庄家杀得血本无归,无奈将庄让给了他。任天翔毫不客气,一把抄起骰子,意气风发地对众赌客喝道:“本公子现在风头正劲,不服气的尽管下场,面前这堆银子钱票,有本事尽管拿去。”善赌者都知道赌场上讲究手风和气势,众人见任天翔气势如虹,便都有些怯场,有两个不服气的贺客下了两注试手,转眼就被任天翔收了去。周围的赌客便开始退缩,纷纷撤往别的赌桌。“还有没有人下场受死?”任天翔将骰盅摇得哗哗作响,顾盼自雄地放声喝问,就听有人淡淡应道:“小人来陪任大人玩几把。”任天翔定睛一看,就见一个青衫书生负手越众而出,却是司马瑜。任天翔想起当初在哥舒翰军营中,自己与之赌酒的情形,结果输得莫名其妙,连对方怎么赢的都不知道,他的气势不禁弱上三分,呵呵笑问:“马师爷有兴趣陪任某一搏,那是再好不过,不知马兄想怎么赌?是押大小还是对掷?”司马瑜淡淡笑道:“即是任大人坐庄,我自然悉听尊便。”任天翔想起当初在哥舒翰军营中与之赌酒的情形,当然不愿与司马瑜赌对掷,他将骰盅抄在手中,呵呵笑道:“那就由我来摇盅,你来押大小,不知马师爷意下如何?”司马瑜微微颔首道:“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单注多少封顶?”任天翔估了估面前的银两钱票,大约五千贯左右,便道:“单注就以我面前的赌资为限,就不知马师爷有没有魄力一把决胜?”司马瑜微微一笑:“任大人果然豪气过人,令人钦佩。在下就陪大人玩一把,就赌大人面前所有赌注,一押决输赢。”“好!”任天翔意气风发,信手甩开外袍,“今天这赌局,到了现在才算有点意思,本公子就陪马师爷尽兴豪赌一把。”话音刚落,任天翔已抄起骰盅以眼花缭乱的手法摇动起来,为了防止对手从骰子与盅壁碰撞声中听出规律,最终猜到停落的点数,任天翔将所有练过的手法都使了出来,但见骰盅在他手中有如活物般左右飞舞,引来周围赌客阵阵喝彩,虽然前来赴宴的贺客都不是普通人,但一把五千贯的赌注却还是极其罕见,所以将许多人都吸引了过来。任天翔终于“啪”一声将骰盅扣到桌上,抬手向司马瑜示意:“请马师爷下注!”早有骠骑将军府的账房将五千贯的钱票给司马瑜送了过来,他毫不犹豫地将钱票推到赌桌中央:“我押小!”在从容如常的司马瑜面前,任天翔第一次感到心情有些紧张,倒不是在乎这五千贯钱的得失,而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习惯输。但世事总是这样,你越害怕之事就越是会发生。当任天翔小心翼翼揭开骰盅,周围观众已抢先惊呼:“一二二,五点小!”任天翔脑中一片空白,没想到一天的好运被司马瑜一把连本带利抄了去,心中十分不甘。就见司马瑜脸上并没有一丝大赢之后的狂喜,只淡淡笑道:“任大人手风好像转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等等!”任天翔红着眼道,“就这一把岂能过瘾,我还想跟马师爷赌上几把。”司马瑜尚还未开口,一旁的小薇忙低声道:“公子爷别再赌了,咱们已经没赌本了。”任天翔呵呵笑道:“凭着我国舅爷的名头,怎么也能借个三五万贯,如果有人信不过,我可以将这柄御赐的宝剑暂且押在这里,(胆子真大啊,皇上的东西都敢拿来赌^。^)要是输了,回头再带钱来赎剑。”说着解下腰间佩剑,“啪”一声拍在桌上。人丛中立时响起一阵议论和惊呼——还从来没有人敢将御赐宝剑押上赌桌,当然也从来不会有人敢收下这样的抵押。就见司马瑜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如果任大人真要尽兴一赌,可否随我去内堂的静室,就咱们两人,可以放手一搏。”任天翔慨然应允:“好!请马师爷带路。”不顾小薇和诸刚的阻拦,任天翔独自随司马瑜来到后堂一间静室,就见司马瑜仔细关上房门,将所有的热闹和喧嚣关在了门外,这才回头对任天翔道:“我见今日任兄弟下注凶狠,手风奇顺,便知兄弟心思其实并不在赌,再加上你眉宇间有忧色和抑郁,便知你心中其实是藏有心事,这事若不能化解,就算赢再多的银子也没用。”任天翔心中微凛,突然想起这司马瑜与李沁一样聪明,都极善察言观色,能根据不起眼的线索判断推理,自己心事竟让他看了出来,任天翔哈哈一笑:“既然兄长猜到小弟有心事,不知可否能猜到我心中所藏何事?若能猜出,便算我输。”司马瑜摇摇头:“我不想跟你再赌,以兄弟此时的心态,若不输到倾家荡产绝不会收手。我特意将你带到这静室,并不是要趁人之危跟你继续赌下去,而是想知道兄弟你究竟遇到什么为难之事,为兄虽然人微言轻,但以安将军的实力,也许可以帮到你。”任天翔心中一动,想起安禄山手下精兵强将无数,也许以他们的本事能找出那帮抢去义字壁残片的家伙。但是他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不由反问道:“安将军是有事要我帮忙吧?”“聪明!”司马瑜颔首笑道,“安将军早就想离开长安这是非之地,但一直不能如愿,这事也许只有兄弟才帮得上忙。如果安将军能帮兄弟解决眼下的难题,不知兄弟是否愿意也帮将军一把?”任天翔哑然失笑道:“你都不知我为何事烦恼,就贸然宣称能帮我?”司马瑜颔首道:“如果安将军都帮不上忙,那这世上只怕你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人帮忙了。”这话虽然说得极其自信,但任天翔知道安禄山确实有这本钱。而且那晚袭击自己抢去义字壁残片的家伙,很可能就是来自幽燕和漠北的萨满教徒,而安禄山的驻防地正是在幽燕,紧邻漠北,也许他真知道那些人的下落也说不定。想到这任天翔不再犹豫,将那晚被一帮神秘诡异的巫师抢去一块玉片的遭遇草草说了一遍,最后道:“如果你能帮我找回那块玉片,我必定竭尽所能帮安将军离开长安,不过能不能成功可就不敢保证。”司马瑜欣然道:“只要兄弟尽了心力,为兄便感激不尽。兄弟放心,如果那帮来历不明的家伙真是来自幽燕的萨满教弟子,安将军一定能查到他们的下落。”任天翔点点头,正要答应,突听门外传来安庆宗的呼唤:“任大人在哪里?”门外的丫环赶忙打开房门,就见安庆宗兴冲冲来到任天翔面前,挽起他就走,边走边解释道:“舍妹刚外出游玩回来,早听说任大人之名,一定要敬大人一杯,望大人莫要推辞。”任天翔被逼不过,只得随他;来到后堂,就见后堂中早已排下一桌丰盛的酒宴,席间除了安禄山和几名内眷,还有一位双十模样的女子,生的英姿飒爽,俊俏可人。就听安庆宗兴冲冲地介绍道:“这就是舍妹安秀贞,秀贞,这就是长安城大名鼎鼎的御前侍卫副总管,任天翔任大人。”任天翔十分意外,没想到肥胖如猪、丑陋如牛的安禄山,竟然有个如此漂亮的女儿。尤其是安秀贞那双毫无羞涩之态的清亮眼眸,令任天翔顿时有些心慌意乱,不知该先拜见安禄山,还是先拜见安小姐。正犹豫间,安禄山已将他按到座位上,呵呵笑道:“这是寻常家宴,席间都是我至亲之人,任大人就不必拘泥官场礼数,一切随意就好!”任天翔勉强落座后,才发现席上只有自己是外人,显然对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但此时任天翔已经没有原来那种本能的抗拒,毕竟这安小姐的容貌举止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尤其她那异于中原女子的清澈眼神,不娇柔,不造作,天真自然得如同孩童,让他也油然生出了几分好感。“我女儿从小丧母,一直跟着她奶奶长大,安某一向疏于管教,若有何失礼之处,还望任大人多多担待。”安禄山言辞谦虚,不过言语中却显然有一丝做父亲的满足和骄傲。任天翔听说安秀贞也是从小丧母,心中油然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感情,忙道:“安将军多虑了,卑职也是从小丧母,反而比同龄人更知道世情冷暖,世态炎凉。失去母亲溺爱的孩子,总是比同龄人要成熟懂事的多,也要强许多。”安禄山闻言连连点头:“这么说来任大人与小女的身世到有几分相似,你们一定会有许多共同语言。小女初来长安,人生地疏,不知任大人可否在公务之余,为她在长安做个游玩的导游和同伴!”任天翔偷眼打量安秀贞,见她脸上神情无动于衷,不禁犹豫起来:“安小姐金枝玉叶,在下只怕不够资格做这护花使者。再说男女结伴游玩,难保不会被人议论,卑职倒无所谓,就怕对小姐清誉有损。”“任大人多虑了!”安禄山哈哈一笑,“我们胡人哪像你们汉人这般诸多规矩,别说男女结伴游玩,就是同住一个帐篷也不相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屁话,在我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想男女之间若不接触了解,怎么能知道谁才是自己情投意合的意中人?”任天翔虽然阅人无数,但对胡人这种风俗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由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突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安禄山眉头一皱,高声喝问:"外面何事喧嚣?一个家丁忙来到雅厅门外禀报:“有个小厮自称是任大人的伴当,久不见任大人出来,便要闯进来寻人。我们虽然将踏挡在内堂之外,但他依然在门外嚷嚷。”任天翔立刻猜到是假扮小厮的小薇,他忙对安禄山道:“那是随我同来的小厮,有些不懂规矩,让将军见笑了。”安禄山捋须笑道:“既然是任大人的伴当,就让他进来吧。他这也是护主心切嘛。”家丁得到指示,忙出门去放人,少时就见小厮打扮的小薇,急匆匆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发现内堂中只是一桌家宴,寥寥数人,与外面的热闹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目光敏锐的她,很快就看出了端倪,内堂的酒席只有任天翔一个外人,而且同桌的除了安禄山和他几个宠妾,还有一个胡女打扮的美貌少女,淳朴天真宛如来自大草原的野百合。“公子,咱们该回去了。”小薇撅着嘴气呼呼地道,“诸刚大哥已派人来催了两次,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公子回去吧。”任天翔皱眉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酒宴才刚开始,不能等完了再走?”小薇冷哼道:“我知道你的钱肯定已经输光,输了钱不要紧,我怕你将魂都输了。”任天翔心知这心思敏锐的小丫头在吃醋,不禁大为尴尬,为怕安禄山看出小薇女扮男装,又怕她说出更出格的话来,只得起身告辞:“府中或有公事,卑职得先行告退。多谢安将军的款待,这酒咱们以后再喝。”“既然任大人有公务,我们不敢耽误。”安禄山说着转向一对儿女,“庆宗,贞儿,替我送送任大人。”待安庆宗与安秀贞将任天翔送出门后,安禄山摆摆手,几个侍妾知趣地退了出去。就见后堂屏风内施施然转出一人,正是司马瑜。安禄山抬手将酒杯摔在地上,愤愤道:“想我安禄山一生敬拜的不是提携自己的恩人,就是纵横天下的大英雄,谁知今日竟然要对一个纨绔混混刻意笼络,连他身边一个小厮也敢在我府中放肆,真是气死我也!”“将军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司马瑜淡淡道。“忍忍忍!”安禄山怒气冲冲地道,“安某英雄一世,给这混混磕头认他作舅舅,我忍了;安某堂堂一品骠骑大将军、三府节度使,要看一个四品弄臣的脸色,我也忍了;你要我让贞儿美色笼络这小子,我也忍了。你还要我忍多久?”“将军不会再忍多久!”屏风后突然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跟着就见一个身披五彩长袍的萨满巫师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安禄山一见之下大喜过望:“朗杰法师,你,你怎么会来到长安,我母亲(看不清,好像是母亲,有书的朋友对下)她老人家可还安好?”那带着狰狞鬼面的萨满巫师哑着嗓子道:“将军滞留京师长久未归,师尊担心将军安危,特差弟子随小姐来到长安,伺机协助将军离开这危险之地。为防止走漏消息,朗杰没有率门人弟子前来拜见将军,只是遵照马师爷的吩咐,在长安郊外埋伏,近日总算有所收获。”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小心打开递到安禄山面前。安禄山接过一看,却是一块不起眼的墨玉碎片,他不解皱眉问:“这是什么?”“这是义字壁残片,义安堂代代相传的圣物。”司马瑜缓缓道,“它出自千年前的墨子之手,后因秦始皇的追查而裂为七块,之后再没复原过,它不仅是墨家弟子心中的圣物,还是找到墨子墓的关键。它对任天翔和义安堂来说都非常重要,有了它,我们就可让任天翔和义安堂为将军所用。”(这里是伏笔吗)安禄山似懂非懂地抬头问:“你是说,我可以用这个与任天翔做交易?”司马瑜点头笑道:“我已经暗示过任天翔,我可以找到这块义字壁残片,只要他想法让将军离开长安,这块义字壁残片就归他了。”安禄山沉吟道:“墨子墓中有什么?”司马瑜耸了耸肩:“谁知道?可能是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也可能只是一些墨家经典。墨家虽以不攻闻名天下,却精通各种武技和战术,也许墨子墓中还藏有墨家兵法也说不定。”安禄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笑道:“我对墨子墓也非常感兴趣,有没有办法既让我平安离开长安,又拿到墨子墓中的东西!”司马瑜微微笑道:“安将军以国士之礼待我,又委以我军师重任,就是要我去做这些看似不可能的事,将军尽可放心,我胸中已有了万全之策,既可让你平安回到范阳,又能顺利拿到墨子墓中的东西。”安禄山鼓掌大笑:“有军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块义字壁残片就交给你处理。无论你有何计划,我都会全力支持。”“多谢将军信任,我不会让你失望。”司马瑜将那块从始皇墓中盗出的义字壁残片仔细收好,然后向安禄山告辞,刚出门就见安秀贞站在门口,正要低头回避,却听见安秀贞幽幽道:“马师爷,你跟我来。”落后安秀贞两步,司马瑜随她来到僻静的后花园。就见她突然回头凝望着司马瑜的眼眸,幽幽叹道:“我知道,让我接近那色鬼是出自你的主意,我想知道为什么?”司马瑜咽了口唾沫,逐字斟酌道:“因为,那小子是将军能否平安离开长安的关键,你是安将军的掌上明珠,理应为他分忧,让你去笼络那小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安秀贞以异样的目光望着司马瑜,幽幽问:“难道你没感觉到,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才华横溢,潇洒英俊,对我始终彬彬有礼,跟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色迷迷盯着我看的色鬼比起来,简直就是你们汉人书中所写的谦谦君子。要我放弃这样的君子,却去跟那姓任的色鬼**,你忍心?”司马瑜默然片刻,无奈叹道:“其实,我又何尝忍心让小姐受这样的委屈,但是安将军于我有知遇之恩,若不能尽快助他离开长安,我始终寝食难安。小姐乃是将军掌上明珠,想必也有为将军分忧之心,我相信你的心上人若是明白你的苦衷,一定会理解并支持。”安秀贞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声若蚊呐地悄声叹道:“其实,我也想为父兄分忧,但又怕他误会。如果他能理解我的苦衷,那我会非常开心,如果是他要我去,我必定毫不犹豫,你说,他会让我去吗?”司马瑜轻轻点了点头:“如果他信任你,就必定会支持你。”安秀贞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仰望虚空喃喃道:“那好,我明天就约那色鬼去郊外打猎,与他虚与委蛇,他若对我以礼相待也就罢了,他要敢对我无礼,我定要他吃些苦头。”44明尊深秋九月,鹿肥兔壮,正是出猎的好时候。不过任天翔不打猎已经还多年了。所以当一身猎装的安秀贞突然上门约他打猎,十分意外。不过待见带一身粉红猎装的安秀贞那飒爽英姿,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正准备要换身利落的衣衫随安秀贞出门,却见小薇也换了身猎装来到面前,直言不讳道:“我也要去!”“你?”任天翔哑然失笑。“你去做什么?”你会打猎吗?“小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仅会打猎,还能防止你让人给打了。"听她话里有话,安秀贞忍不住笑问:“这位小姑娘怎么称呼?是任公子什么人?”小薇坦然道:“我是我家公子的贴身丫环,公子的事我也作得半个主。”她将“贴身”二字加重了语气,是人都能听出其中意思。安秀贞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以为意地笑道:那就随我们一起去吧,反正打猎也是人越多越热闹。"任天翔狠狠瞪了这不识趣的丑丫头一眼,暗自懊悔将她留在身边,真是丑人多作怪,让人防不胜防。不过想起他曾数次帮过自己,任天翔倒也不忍令她难堪,只得叮嘱道:“要去也可以,不过我却不能分开心来照顾你,你要是遇上了豺狼虎豹被叼了去,可别怨我没提醒你。”“吓我?”小薇毫不示弱,“就算遇到豺狼虎豹,它们也只叼那些色令智昏的糊涂蛋,像本姑娘这样心地善良、美若天仙的好姑娘,就算是豺狼虎豹也不忍心下口。”任天翔噗哧失笑,忙令昆仑路兄弟备马,不敢再与这丑丫头斗嘴。他知道一旦开了头,这丫头嘴里不知道会吐出多少惊世骇俗的言语。带上小薇和昆仑奴兄弟,追上安秀贞和她的那几个随从,一行人纵马直奔骊山。安秀贞和她的几个随从显然都是打猎老手,就见几个随从先是放狗将藏在草丛中的麋鹿野兔撵出来,然后纵马包抄,将麋鹿野兔向安秀镇所在的地方赶过来。安秀贞手拈狼羽箭,纵马而出,迎上惊慌而来的麋鹿野兔,开弓发箭,只见羽箭如流星,准确的钉入一有头麋鹿的咽喉,跟着他又追着四散奔逃的猎物连发两箭,就见一只野兔和一只山鸡应声倒下,立刻立刻被几只猎狗争先恐后的叼了回来。安秀贞调转马头慢悠悠的折回原地,对目瞪口呆的任天翔笑道:“任大人乃御前侍卫副总管,想必也是武功娴熟,武功精湛。还请仁大人漏上一手,让秀贞学习学习。”任天翔骑马还凑活,要让他拉弓射箭却是强人所难,正不知如何应对,就见小薇突然站了出来,不以为然的道:“这拉弓射箭,打猎驯狗的粗活,一向是由我们这些没有什么教养的下人来干,哪轮得到我家公子亲自出手?况且我家公子一向宅心仁厚,从不忍心伤害小动物,岂能为自己一时之快,就肆意射杀那些无辜的生灵。”安秀贞奇道:“既不愿伤害无辜的生灵,又何必来打猎?”小薇笑道:“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如何打猎。”说完她转向昆仑奴兄弟:“两位哥哥,帮我撵起猎物。”昆仑奴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分左右两个方向,向前方的灌木丛包抄过去,两人虽是赤足奔行但速度一点也不亚与奔马,就见一群群山鸡、野兔、麋鹿被二人从灌木丛中撵了出来,向小薇所在之地惊惶本来。小薇挑了一只象牙弓和几支羽箭,突然纵马迎了上去,人未至,手中三只羽箭已连环射出,就见一只山鸡和两只野兔应声中箭,栽倒在地。安秀贞的几个随从不仅齐声喝彩,立刻放狗去叼猎物,谁知几只狗刚跑到近前,就见方才中箭的几只猎物又突然活蹦乱跳得四散奔逃,将几只猎狗吓了一跳。安秀贞见状哑然失笑:“小薇姑娘箭法是极准,可惜力道差了点,到手的猎物也只能眼睁睁的看他跑了。”就见一名随从已将刚才射出的箭捡了回来,呈到安秀贞面前道:“难怪那些猎物还能逃走,原来这位姑娘折去了箭头。”安秀贞这才发现,小薇方才射出去的三只羽箭,已经没有了箭头,只剩下光秃秃的箭杆。就听小薇笑道:“打猎本来就是娱乐,何必一定要生孩那些可爱的小生灵?有麋鹿、野兔、山鸡已经够咱们下酒,何必还要多伤无辜?”安秀贞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小薇姑娘所言极是,秀贞受教了!”任天翔没有想到这其貌不扬的丑丫头,不仅机灵过人,还精善骑射,你、不仅免了自己在美人面前出丑,还帮自己挣了天大的面子。他忍不住凑到小薇跟前悄声问:“你啥时候学的骑马射箭,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小威悄声笑道:“我爷爷有个学生最擅长骑马射箭,我从小就跟他学过,原本只是学着玩,没想到今天竟派上了用场。”任天翔满心欢喜,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今天你立了大功,本公子回去要好好赏你。”几个随从生起篝火,在溪边将刚射杀的猎物开膛破肚,抹上随声携带的油盐香料,最后放到篝火上烧烤。不一会儿鹿肉兔肉就冒出浓郁的香味,令人垂延欲滴。众人在河边就着初升的月光喝酒吃肉,看到头顶的月亮将圆未圆,任天翔忽然想起摩门首座大云光明寺是在这个月十三开寺,算来就在明天。他忙问声旁的安秀贞:“不知安小姐明天有没有别的安排?”安秀贞摇摇头:“我从不预先安排自己的日子。”“太好了!”任天翔借机道,“明天是摩门首座大云光明寺开开香立堂的日子,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吧。”安秀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好!”任天翔大喜:“明天午时我去接你!”“我也要去!”一旁的小薇原本正大快朵颐,听到二人对话立刻扔掉手中的半只兔子,顾不得抹抹油腻腻的嘴便嚷嚷起来,“我也要去看热闹,顺便给我死去的爹娘上柱香许个愿。”“你?”任天翔顿时头痛,眼珠骨碌一转,想将小薇支开,便道,“你要上香许愿,还是去道观和佛寺最是灵验,魔门拜的是光明神,跟你爹娘信的菩萨神仙不搭界”“不!我就要跟你们去光明寺。”小薇撅着嘴气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任天翔气冲冲地质问。小薇一本正经地道:“因为新开的寺庙都有狐狸精,我怕她将你的魂魄勾去了。”“狐狸精?”安秀贞天真地问,“那是什么动物?跟狐狸长得像吗?”小薇正色道:“狐狸精一般都长得非常好看,而且还十分聪明,不过却怀着一颗害人的心。以后秀贞姐姐遇上可得提防着点,因为这世上不光有女狐狸精,还有男狐狸精。”任天翔偷眼望向安秀贞,见她神情茫然,似乎并没有听懂小薇话中之话。生怕小薇再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任天翔急忙截住她的话头:“好了好了,我带你去便是!不过你不能在说什么狐狸,豺狼之类的浑话来吓人,不然我要你好看!”“遵命!”小薇顿时欢呼雀跃,“我不说狐狸精了,改说美女蛇行不行?”任天翔一时语塞,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在悠扬肃穆的号角声中,新建成的大云光明寺,缓缓打开了它厚厚威严的大门。就见身着素衣的魔门弟子分列两旁,恭迎前来参加开寺大典的众多贵宾和香客。任天翔身着便服,带着安秀贞和小薇二女,跟在褚刚和昆仑兄弟身后,随着一帮凑热闹的人群好奇地进入了寺庙中。但见光明寺中虽然也供有韦陀,门神等镇守山门,但大殿之中供奉的不是菩萨或神仙,而是大明尊与创始人摩尼。不少人对大明尊和摩尼惧是一无所知,便都好奇地听魔门法师讲解光明教的起源,演变和教理。任天翔刚开始还听得兴致勃勃,但片刻后就兴趣索然,因为他对所有无法证实的神话,都有一种本能的怀疑和抗拒。几个人在光明寺中逛得一个多时辰,任天翔好奇心渐去,正想提议离开,突听寺中鼓乐齐鸣,有魔门教徒高声宣布;“大教长拂多诞即将登坛,敬请大家聆听大教长妙语说法。”话音刚落,就见两队教徒鱼贯而入,将大殿前方的高台围了起来,显然是要防止坲多诞遭遇众人的过分热情。安秀贞见状不由小声嘀咕道:这魔门大教长究竟是何等人物,架子和排场到时不小。"任天翔虽然远远见过坲多诞几次,却也不敢说对他有任何了解,见安秀贞动问,他不禁悄声道:“这魔门东方大教长名叫坲多诞,好像是个波斯人,以他的行事,这点排场根本不算什么。”小薇在一旁冷笑道:“公子不用感到奇怪,漠北边疆来的乡下人,恐怕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排场呢。”安秀贞脾气再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正待反唇相讥,任天翔急忙圆场:“好了好了,咱们听听这大教长说些什么,我对他还真是充满了好奇,”说话间就见一个卷发披肩,高眉深目的波斯老者,缓缓登上了高高的讲经台。他在讲经台中央的蒲团上缓缓坐下,不怒自威的目光四下一曰,台下众人便不由自主地停止了窃窃私语,尽皆目光集中到他的脸上来。鼓乐声停了下来,偌大的光明寺一片寂静,都在等着面前这从未听说过的摩尼教东方大教长开口说法。就听梻多诞清了清嗓子,操着还不太流利的唐语朗声道:“多谢诸位光临敝寺,令敝寺蓬荜生辉。本师坲多诞,添为魔门东方大教长,很荣幸能与大家谈经论道。”话音刚落,就听台下有人高声喝问:“大教长新寺开香,不知拜过码头没有?”坲多诞有些莫名其妙,朗声反问:“拜什么码头?”人丛中响起几个人戏谑的哄笑,就听方才哪人笑道:“连拜码头都不知道,大教长居然敢在长安开坛传教?”任天翔寻声望去,认出那是长安城有名的混混,绰号“长安之虎”,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加上学过一阵拳脚,便纠集了一帮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专在长安勒索商贾财物,并渐渐发展成一个帮会。他们今日显然是有备而来,多半是砸坲多诞的场子。任天翔不禁幸灾乐祸地对安秀贞和小薇小声道:“有真正的热闹可瞧了,咱们今日不虚此行。”坲多诞显然已看出对方是在故意找茬儿,不以为意地淡淡问:“老朽初来长安,不知开寺传教还须拜码头,请容我今日开寺大典之后,回头再拜上你们当家可好?”那混混笑道:“既然大教长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佛多诞淡然道:“请问”那混混问:“不知贵教所拜之光明神,与释迦牟尼和太上老君这些神仙比起来,谁的法力更大?他会不会庇佑他的信徒和追随者?”拂多诞肃然道:“每一种教派都有自己敬拜的神灵,在不同的教徒眼中,自然是自己敬拜的神灵才是正统。光明神乃是世间创始之神,为拯救天下苍生免堕黑暗和魔道,召唤他的儿子摩尼来到人间,有摩尼传下光明教以拯救天下,所以本门也称摩尼门。如果信徒虔心奉教,自然会得到光明神的庇佑。”那混混追问:“如何证明?”拂多诞皱起眉头反问:“你想要怎样证明?”那混混坏笑道:“大教长乃摩门高级神职,自然也是光明神最虔诚的追随者,想必深受光明神庇佑,根本不惧我们凡人的威胁和攻击。我想在大教长身上试试拳脚,若大教长不躲不闪依旧毫发无损,我便信你所说,不然我就要对世人宣布,大教长不过是妖言惑众,空口白话而已。”话音刚落,就惹得摩门弟子群情激奋,立刻有不少人向拂多诞请战,要将这帮闹事的混混赶出光明寺。却见拂多诞摆摆手,缓缓道:“光明神对冒犯他威严的异教徒,一向冷酷无情,你若向摩门高级神职人员出手,就是在冒犯光明神的威仪,必受严酷惩罚,我劝你还是不要试了。”那混混哈哈大笑道:“我卢大鹏既敢号称长安之虎,难道是被人吓大的?大教长若是不敢站出来证明光明神的存在,我看你以后也别想在长安传教了,收拾包裹回波斯吧。”任天翔有些惊讶这小子如此鲁莽狂妄,他将目光转向卢大鹏周围的人群,立刻在其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那个契丹少年辛乙,在他旁边还有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模样依稀与那日在自己府上受伤的骠骑将军府武师赵博有几分相似,二人显然是父子。此刻他正与辛乙冷眼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任天翔一见之下恍然醒悟,这定是北燕门掌门不甘心自己儿子重伤于摩门弟子之手,所以买通和鼓动长安之虎卢大鹏在摩门开寺大典上挑衅,以观其实力,并伺机为儿子报仇。猜到其中究竟,任天翔兴奋莫名,忙凑到安秀贞跟前小声道:“呆会儿真有大热闹看可瞧了,要是发生骚乱你千万不要慌,只要跟着我便万无一失。”小薇凑过来问:“说什么悄悄话呢,还要躲着我?”任天翔虽然恨不得将这不知趣的丑丫头踢到一边去,但又怕呆会儿发生骚乱她一个弱女子有危险,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没好气道:“别乱跑,跟着我,丢了我可没工夫找你。”小薇乖乖地点点头,趁机抓住任天翔的手:“好!从现在起你别想再丢下我!”(有意思)说话间就见卢大鹏纵上拂多诞讲经的高台,得意洋洋地对四周人群团团一抱拳,然后笑道:“我长安之虎卢大鹏,为验证光明神的存在,特向摩门大教长拂多诞讨教。大教长宣称身受光明神庇佑,自然不惧我这凡夫俗子的拳脚。大教长若不躲不闪硬受我三拳两脚,我卢大鹏立刻给您老磕头赔罪,以后再遇摩门弟子,在下立刻退避三舍。”拂多诞淡淡道:“阁下坚持要向摩门高级神职人员出手,就是在挑战光明神的权威,光明神对敢于冒犯他威严的凡人从不会心慈手软,阁下要三思啊!”卢大鹏哈哈大笑:“台下的父老乡亲为我卢大鹏做个见证,如果我卢大鹏因冒犯光明神而受到惩罚,那是我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不过我卢大鹏若是伤了大教长,也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到时候官府追查起来也好有个交代。”台下众人轰然答应。卢大鹏又拱手团团一拜,这才回头对拂多诞笑道:“大教长准备好没有?如果大教长没有把握硬抗我三拳两脚,又不敢肯定你的光明神这会儿是否跟你在一起,就趁早服软认输,不然将你一拳打死,我也要惹上不小的麻烦。”不少摩门弟子忍不住出言喝骂,直斥卢大鹏无耻。像这样要别人站着硬受自己拳脚,根本就是无赖的伎俩。谁知拂多诞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淡淡道:“这位卢英雄是为验证光明神的存在,不是要跟本座比试武功,所以这个方法也算公平。既然如此,就请在场的施主为本座做个见证,如果本座不幸被这位卢英雄打伤或打死,皆是本座咎由自取,与卢英雄无光。”台下众人唯恐天下不乱,纷纷鼓掌答应。卢大鹏见拂多诞竟真答应了自己的胡搅蛮缠,顿时有些意外,就见拂多诞依旧盘膝端坐蒲团,神情平静如常,令人莫测高深。他心中暗自有些懊恼,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来到拂多诞面前,沉声喝道:“大教长小心了!”拂多诞微微颔首道:“请卢英雄尽管出手。”卢大鹏见拂多诞即便坐在蒲团之上,几乎也有常人高矮,眉宇间更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仪,心中隐然生出一丝惧意。不过他暗忖对方既然端坐不动,不躲不闪,自己还有何惧?这样一想他不再犹豫,一声大喝,一拳直袭佛多诞胸膛,佛多诞果然不躲不闪,以胸膛硬受了他一拳,就见佛多诞连人带蒲团被拳劲震出数仗,不过依然毫发无伤。台下众人高声叫好,纷纷嘲笑卢大棚是花拳绣腿。却不知卢大棚已在暗自叫苦,方才那一拳他感觉就像打在一团烈火之中,那种炙热灼烧的感觉令他浑身难受,甚至感觉似有热流顺着自己的手臂传到胸口。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因为方才那一拳只是试探。并未出全力,他不相信佛多诞以血肉之躯能硬抗自己全力一击。再次来到佛多诞面前,就见佛多诞摇头叹息道:阁下已经受到警告,难道还不信光明神的存在!卢大棚一声怒喝:“少废话,看拳!”话音未落,他以十成功力击出的一拳,已如奔雷般结结实实打在佛多诞胸膛要害,就见佛多诞顺着拳劲一直滑到高台边缘,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突然凝力不动,稳如磐石。众人再次鼓掌叫好,纷纷将目光转向卢大棚。就见卢大鹏神情诡异的立在当场,目光痴迷的望向虚空,突然以一种不类真人的声音嘶哑高呼:“火!火!我看到真正的烈火还有烈火中的大明尊”。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窜起冲天大火,一瞬间便烧遍了他全身上下,令他彻底变成了一个火人,他在火焰中手舞足蹈,挣扎呼号,凄厉惨烈的声音如鬼哭狼嚎般在空中回荡:“我看到了大明尊,我看到了光明神。”摩门弟子自佛多诞以下纷纷拜倒齐齐低咏摩门经文一种肃穆庄严的气息在众人心中油然升起,不少人情不自禁的跪了下去,随着佛多诞和摩门弟子拜倒在那看不见的大明神面前。卢大鹏足足少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变成一堆焦黑的残害跌倒在地。直到这时,他那几个手下才醒悟过来,争先恐后的往外就逃,边逃边惊呼高叫“出人命啦,摩门杀人啦”受他们的影响,众人争先恐后的向门外逃去,谁知人多门小,一时众人尽皆堵在门口。就在这时,突听佛多诞的声音犹如天籁,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耳中:“大家不要惊慌,光明神只会惩戒那些冒犯他威仪的异教徒,庇佑每一个虔诚的信徒。”众人一听这话,不约而同的拜倒在佛多诞面前,争先恐后的道:“小人愿皈依光明教,敬奉大明尊。”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就见刑部几个快捕推开众人闯了进来,纷纷在问:“怎么回事,谁杀人了,死者在哪,有人立刻指向高台上卢大鹏的残骸:”卢……卢大鹏死了……"看到台上烧得不成模样的残骸,那捕快吓了一跳,颤声问:“他怎么死的?”“烧死的!”有人颤抖着小声道,“是冒犯了大明尊,被活活烧死的!”“混帐!”那捕快大怒,“这火是谁放的?为何只烧了他,却没烧到其他东西?”“这火……这火是从他身子里蹿出来的。”有人大着胆子道,“是光明神之火,不是任何人放的。”那捕快越听越糊涂,突然看到任天翔在场,急忙上前行礼道:“原来任大人也在这里,太好了,不知大人可否告诉卑职究竟发生了什么?”任天翔早已吓得满脸煞白,在那捕快的提醒下,这才想起自己是御前侍卫副总管,不能像寻常百姓那般没主见。他清了清嗓子,勉强定了定神,这才将方才惨剧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那捕快听得越发糊涂,只得对几个手下道:“虽然这人是身体自燃,但之前他与摩门大教长有过冲突,所以他脱不了干系先将他锁了回去,再慢慢探查究竟。”几个官差手执镣铐上前就要锁拿拂多诞,却见无数百姓纷纷跪倒,争先恐后地道:“不能啊!大教长乃大明尊的弟子,锁拿大教长就是冒犯大明尊,卢大鹏已经因冒犯大教长受到大明尊的惩戒,你们难道还要激怒至高无上的光明神?”“什么光明神?”一个捕快呵斥道,“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的家伙,你们再要啰嗦,就统统锁了回去。”“卢大鹏燃烧时在高声呼叫,说他看到大明尊,是大明尊在召唤他,难道你们没有听见?”一个老者义愤填膺地喝道,引来无数人大声附和,他们相信死者临死前的呼叫,是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警示。众捕快对百姓的证词嗤之以鼻,坚持要将拂多诞带走,谁知这些平日在官府面前温顺如羊的百姓,此刻就像是着魔一般,纷纷跪倒在众官差面前,阻拦他们锁拿拂多诞。眼看周围百姓越聚越多,几个捕快不禁为难起来,虽然他们并不相信什么光明神,但也知道众怒难犯。见双方僵持不下,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冲突,任天翔忍不住开口道:“拂多诞大教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云光明寺更是得到了圣上的特准。不会因这里发生了一桩惨案就关闭,拂多诞大教长也不会因这桩事就逃逸。你们今日先回去,需要大教长协助调查时,大教长自不会推辞。”那捕快见任天翔这样说,只得借坡下驴:“既然任副总管也这样说,那我们就只带走尸骸和几个证人。需要大教长协助时,再派人来请。”几个捕快将烧焦的残骸用尸袋包裹起来,又胡乱带了几个在场的百姓回去审问。待他们走后,拂多诞向任天翔抚胸为礼道:“多谢任大人仗义执言,本座会记得任大人的恩典。”“好说好说!”任天翔连忙还礼一拜。他心虚地看看四周,总觉得这大云光明寺中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和诡异,见百姓已渐渐散去,辛乙与那北燕门的老者也不见了踪影,他也就趁机告辞。拂多诞没有多作挽留,只令身旁的大般将一行人送出了寺门。来到外面的长街,任天翔才长长舒了口气,小薇也拍拍胸口,后怕地长出了口气:“吓死我了!你说,这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燃了起来,而且临死前还高呼说看到了大明尊,莫非……这世上真有光明神?”安秀贞也是满脸煞白,不过却比小薇和任天翔都要镇定。她颔首道:“万物皆有灵,那人临死前看到了主管火焰的光明神也不奇怪,不过他这样因冒犯神灵而自燃的怪事,我是第一次听说,不知任公子怎么看?”任天翔也是莫名所以,只得将目光转向褚刚。就见褚刚摇摇头:“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不过我依然不相信那卢大鹏是死于光明神之手,更不相信他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大明尊。”“我也不信!”任天翔摇头叹道:“这摩门处处透着诡异,事事皆含恐怖,既莫测高深又令人心怀畏惧,我看它不如叫魔门更合适。”“魔门?”褚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愿它莫要像公子担心的那样,成为血腥与恐怖的代称。”亲眼目睹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烧成焦炭,安秀贞再无游玩的兴致,任天翔只得送她回家。刚进门就见骠骑将军一个家将迎上来,对任天翔赔笑道:“马师爷一直在等候任大人,说任大人到来后,务必去后院一见。”任天翔心中奇怪,便让小薇和褚刚等人在门外等候,他自己则在家将带领下,来到骠骑将军府后院一处僻静的厢房。就见司马瑜迎了出来,示意那家将退下后,将任天翔让到自己所住的房内,然后关上房门,从隐秘处拿出了一个锦盒,示意任天翔打开。任天翔莫名其妙地打开锦盒,就见一块不起眼的墨玉碎片躺在锦盒之中。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苏槐自秦始皇陵墓中盗出的那块义字璧碎片,这令他既意外又吃惊,他虽然想过凭安禄山的实力加上司马瑜的聪明,或许能找到那块被抢的义字壁碎片,却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他正要伸手拿出那块玉片,司马瑜却将锦盒关上,悠然笑道:“我已经拿到了兄弟最想要的东西,现在该是兄弟履行诺言的时候了。”任天翔忍不住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司马瑜淡淡笑道:“这是我的事,而且也不在咱们的协议之内。”任天翔无奈点点头:“可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安将军平安离开长安。”司马瑜俯身道:“最近幽燕二州的契丹人发生叛乱,范阳、河西的官兵已经连吃了几场败仗。边关八百里加急上书朝廷,急需安将军回范阳主持大局。圣上一定会问你对安将军的看法,你怎么说?”任天翔不以为然道:“我自然是如是禀报,说安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司马瑜摇头道:“你若这样说,圣上只会更加猜疑,安将军会更危险。”任天翔无奈问:“那你要我如何说?”司马瑜沉吟道:“圣上对安将军的猜疑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故意认下你这个国舅,从安将军对你的态度上进行试探。如果仅凭你一句话就放走安将军,如何能让圣上安心,更何况还有杨相国等重臣的阻拦。”任天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得顺着圣上的心思,就说自己看不透安禄山?”司马瑜赞许地点点头:“聪明!然后你向圣上进言,虽然不能看透安将军,却有办法令他不敢造反,只能乖乖地为朝廷效力。”任天翔奇道:“什么办法?”司马瑜淡淡道:“你让圣上招安将军长子安庆宗为驸马,借机将他留在长安。”任天翔恍然大悟:“让圣上留下安庆宗为质,这样圣上才放心地让安禄山回范阳。”司马瑜点点头,淡淡道:“必要的话,安小姐也可以留下。我看兄弟对安小姐颇有好感,不如就让圣上做媒,将安小姐娶进门如何?有安将军最宠爱的一双儿女为质,我想圣上也该放心了。”任天翔心中微动,但最终还是微微摇了摇头,他虽然对安秀贞颇有好感,却还没做好娶妻生子的准备,更不想以婚姻为幌子竟安秀贞留为人质。他摇头笑道:“兄长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向圣上说了。那块玉片,是不是可以先给我?”司马瑜笑着摇摇头:“亲兄弟明算账,等安将军平安离开长安,我自会亲手交给你。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将为兄扣为人质,如果你没得到这块玉片,可以取为兄首级来赔。”心知单单一块玉片也没什么用,而且司马瑜又这样说了,任天翔也只得作罢,叮嘱道:“那你暂时帮我收好,千万莫要弄丢了,到时候兄长要拿不出来,就算我肯放过你,有人却肯定不会放过你。”司马瑜点点头:“我知道它的重要,我会像守护自己生命一样守护它。”知道了玉片的下落,任天翔第一时间通知了季如风,他知道这块苏槐用生命换来的玉片,对义安堂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得知玉片的下落和任天翔与司马瑜的交易后,季如风皱眉道:“安禄山胸怀虎狼之心,万不可让他回到范阳老巢。”任天翔迟疑道:“可这是拿回那块玉片的唯一办法!”季如风沉声道:“虽然谁也不敢肯定地说安禄山必反,但种种迹象表明,他一直在厉兵秣马,搜罗天下能人异士,并借幽州史家的商队聚敛天下财富,其用心昭然若揭。这次我们骊山遇劫,对手九成九就是来自塞北的萨满教徒,,而安禄山正是塞北胡人,与萨满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据说他的生母就是萨满教的女巫师。最终那块玉片又是在他手里出现,因此可以肯定,劫夺玉片的萨满巫师,必定与他有干系。这样一个野心家和阴谋家,你若助他回到范阳老巢,迟早会祸乱天下。与天下安危比起来,义字壁是否能破壁重圆,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任天翔不以为然道:“就算安禄山包藏祸心,也是粗人一个,未必就敢叛乱。而且他手下的兵将不到天下兵马的三分之一,就算作乱也未必有多大威胁。况且这种事自有庙堂之上的权贵们考虑,我们是不是有点多虑了?”季如风正色道:“天下承平已久,各地武备废弛,唯有戍边的军队因长年与异族作战,还保持着较强的战斗力。而所有边军中,安禄山的范阳军战斗力最强,他们若是作乱,必定摧枯拉朽,无人能挡。战乱一起,生灵涂炭,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无法幸免。所以这不仅仅是庙堂之上贵人们的责任,也是每个人的责任。”任天翔并不认为安禄山作乱是多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见季如风说得慎重,他只得敷衍道:“好吧,这事我拖一拖,希望能通过别的途径拿回那块玉片。如果能证实那玉片真是安禄山指使人暗中抢去,我们以同样手段夺回来,也不算对司马瑜违诺。”“不是拖一拖!”季如风正色道“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帮安禄山回范阳,你一要切记。”任天翔无奈,只得答应:“好!我不会帮安禄山,季叔放心好了。”离开季如风的住所,任天翔记挂着前两天发生在大云光明寺的离奇自燃案,天性的好奇让他不知不觉就来到刑部衙门,找到高名扬,开门见山地问:“两天前发生在摩尼教大云光明寺的人体自燃案有没有结果?我当时就在场,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体里面突然蹿起冲天大火,转眼间就将他烧成了灰烬。这几天我一直睡不着,要不揭开这神秘诡异的一幕,我迟早会疯掉。”高名扬遗憾地摇摇头:“刑部仵作彻查了卢大鹏的尸体和他发生自燃的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助燃的油料或火药,可以排除是被人用火烧死。他临死前高喊看到了大明尊,而且有无数证人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刑部有不少人将他的死与摩尼教供奉的神祗联系起来,都说他是冒犯了大明尊而受到的惩戒。”任天翔笑问:“你相信这说法?”高名扬摇头叹道:“我是不信。我是不信,但不信又如何?卢大鹏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燃而亡,在这之前他虽与摩门大教长拂多诞有冲突,却也是他出手攻击,拂多诞自始自终都没还手,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的自燃与拂多诞联系起来。而且因为他的离奇暴毙,让外面无数愚夫愚妇开始纷纷拜倒在拂多诞门下,短短几天时间,摩门在长安就成为了仅次于佛道两门的大教,声望如日中天。”任天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摇头苦笑道:“你们刑部要再不快点破案,查出卢大鹏自燃的原因,我必定会被这谜团折磨而死。我要死了也不会放过你,必定每天到你床前索问卢大鹏的死因,让你也不得安宁。”高名扬做了个害怕的表情,然后正色道:“卢大鹏自燃一案刑部虽然没有线索,不过兄弟托我们办的另外一桩事,到是有了点线索。”任天翔心中一动:“是关于如意夫人?”高名扬点点头:“我们通过如意夫人租住的房子找到了房东,又从房东那里查到有什么人跟她来往,你再想不到是谁跟如意夫人有密切的联系。”任天翔忙问:“谁?”高名扬悠然笑道:“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宜春院的老鸨赵姨。”“赵姨?”任天翔十分意外,“她怎么会跟如意夫人认识?为何她从来没有向我提到过这点?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高名扬正色道:“我们多次审讯了如意夫人的房东,他回忆起如意夫人虽然深居简出,但偶尔会有一个蒙面的女人来看望她。有一次大风将那女人的面纱吹起,房东无意间看到了她的脸,认出她就是宜春院的老鸨赵姨。”任天翔只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最信任的人居然也有事在瞒着自己,而且她还跟杀害任重远的最大嫌疑人暗中有联系。任自己信任她多年,将她当成信赖的长辈,没想到最终连她也在欺骗自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细节。”高名扬继续道,“那个诬陷你误杀老六的宜春院姑娘小兰,她回忆起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闻到房中有股淡淡的幽香,跟宜春院姑娘们所用的胭粉味全然不同。有理由怀疑那晚杀害江玉亭陷害你的是一个女人,而且很可能就是如意夫人。”任天翔若有所思地问:“你是说她先重伤任重远,在任重远去世后又设局陷害我,逼我不得不远走他乡?她所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帮某人谋夺义安堂堂主之位?”高名扬点点头:“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任天翔皱眉沉思了半晌,黯然问:“你们把赵姨……怎么了?”“我们已经将她请到了刑部。”高名扬坦然道,“考虑到她跟老七你关系匪浅,还没有对她用刑。不过无论我们如何威逼利诱,她就是不开口,我原本要派人去请老七,只等你一句话,我们就能将这老鸨的嘴撬开。”任天翔知道刑部这帮捕快,对刑讯逼供有着一种病态的嗜好,赵姨要是落在他们手中,定会惨不忍睹。虽然他非常想找到如意夫人的下落,查出任重远的死因,就出那个暗藏在义安堂的阴险家伙,但他依旧不愿伤害赵姨。他想了想,轻叹道:“还是由我亲自去问她吧,如果她坚持不说,再由你们来问。”高名扬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微光:“好!她要还不识趣,那就是在自找苦吃!”幽暗潮湿的刑部大牢,永远像暗无天日的地狱。当任天翔来到这里时,感觉自己就像来到另一个世界。当他在最里面一间牢房中找到赵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数天时间,曾经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赵姨,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足足憔悴苍老了十岁。任天翔心中有些难过,示意狱卒打开牢门,然后低头钻了进去。听到有人进来,赵姨回过头,待开清是任天翔,眼中先是一阵惊喜,跟着又闪过一丝警惕,以异样的目光望着任天翔,双唇紧抿没有开口。任天翔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糕点一样样拿了出来,若无其事地笑道:“我知道赵姨喜欢苏式糕点,还有崇安坊出产的烧卤,便都给你带了来。除了这些糕点小菜,还有窖藏十八年女儿红,我记得赵姨偶尔也喝点酒,所以近日来特意陪赵姨喝两杯。”赵姨警惕地注视着任天翔讲酒菜一样样拿出来,突然抢过一块蛋糕塞入口中,跟着全然不顾形象地一阵狼吞虎咽,指导奖任天翔带来的的糕点小菜吃得一干二净,这才打着嗝问:“任大人,不知民女犯了何罪?”任天翔叹了口气,缓缓道:“赵姨没有犯任何罪,只是刑部在查过去一桩旧案时,发现赵姨与之有牵连。我开门见山吧,是我在暗算了任重远的如意夫人,赵姨若知道她的下落,还请不吝相告。我保证只要你说出你知道的情况,就可以立马从这里出去。”“我要不说,你们是不是就不放我,甚至要对我用刑?”赵姨质问。任天翔无奈叹道:“这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应为那如意夫人不仅是杀害任重远的疑凶,也可能还是杀害江玉亭嫁祸我的关键人物。如果不将她找出来,她可能还会害我,难道找一忍心看着我为她所害?”“她绝不会害你。”赵姨话刚出口就立马意识到失言,连忙闭上了嘴。任天翔连忙追问:“这么说你真认识她了,而且跟她还非常熟悉?既然如此,找一为何不能告诉我她的下落?难道你忍心看我一直蒙在鼓里,对藏在暗处的敌人毫无提防?”赵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我不能让任何人,再去打搅夫人的安宁。”任天翔又是失望又是伤心,怒道:“赵姨,你从小看着我长大,视我如自家骨肉,我待你也如亲姨娘一般,有谁能比我跟你还亲?你为什么要保护她?难道任重远的死和陷害我的阴谋,你也脱不了干系?”赵姨双唇紧抿一言不发,似乎下定决心不再开口。任天翔无奈,哑着嗓子涩声道:“你知道这事对我有多重要,如果我不找出那个暗害任重远的凶手,这辈子都将寝食难安。如果你坚持不开口,我只好将你交给刑部衙役,你知道他们的手段,请赵姨三思。”见赵姨依旧不为所动,任天翔越发怀疑她就是暗算任重远,杀害江玉亭嫁祸给自己的如意夫人的同伙,这也让他终于狠下心来,转身出得牢门,就见等在外面的高名扬过来问:“怎样?”“交给你了!”任天翔黯然道:“让她开口就行不要伤她性命。”高名扬欣然点点头:“老七放心,这事我有分寸。让她痛到极点,却又不会留下伤残和后遗症,这样总可以了吧?”见任天翔再无异议,高名扬立刻令两个衙役将赵姨带到审讯室,少时审讯室传来赵姨撕心裂肺的惨叫,令任天翔心如刀割。但为了查到如意夫人的下落,他只得铁下心捂住耳朵,心中祈祷赵姨快快开口,莫要在逼他做恶人。审讯室突然传来赵姨一声惨叫,然后就彻底寂然无声,任天翔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兆,急忙奔向审讯室,恰见高明杨垂头丧气的从审讯室出来,一脸的沮丧和愧疚。“怎么回事?”任天翔急忙问。高明杨躲开任天翔探寻的目光,期期艾艾的道:“我们没想到这老鸨如此刚烈,受刑不过假意招供,趁我们不注意趁我们不备突然一头撞在刑具上,自杀了。”“什么?”任天翔心中一急,一把推开高明杨冲入审讯室,就见赵姨已倒在血泊中,只剩一点细若游丝的呼吸。就见一根尖锐的铁刺已经深深的扎入他的脑门,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任天翔心如刀绞,“噗通”跪倒在她面前,愧疚万分的哭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赵姨已经无法开口,只有失血的嘴唇在微微蠕动,任天翔忙凑到她的唇边,隐约的听到他最后的叮嘱:“不要……不要再找……”赵姨的身体在怀中开始见见冰凉,任天翔心中既懊悔又愤懑。已经有三个人因为如意夫人而死,而且每一个人都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所有的阴谋都和自己有关,但自己连如意夫人的影子都没见到。缓缓将赵姨放到地上,任天翔擦干眼泪毅然站起,回头对高名扬下令:“立刻带人随我包围宜春院,搜查赵姨的住处,我不信就找不到如意夫人的一点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