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叛阿拉善宫最高处.任天翔与霍希尔诺忐忑不安地观察着城外叛军的动静。眼看叛军的旗帜从两个方向向沃罗州城靠拢,二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直看到朗迈色的旗帜在半途中停了下来.最后向原来的驻地退去二人才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公子的离间计开始奏效。”霍希尔诺笑道。“我们还得做点什么.加深他们的猜疑。”任天翔道,殿下可令城中富户准备牛羊美酒,给朗迈色的大营送去.就说是犒劳众兵将,片恭迎朗氏大军入城。记住.只送给朗氏兵将,最好还让末氏骑兵看到。"霍希尔诺眼中一亮.点头笑道:‘明白!我这就令人去办!"没过多久,就见城中有百姓赶着牛羊往明氏营地而去,半道上正好遇上两个末氏游骑.两名游骑见到牛羊美酒.忙令赶往束氏营地,百姓却不答应,说是仲巴托大相犒赏末氏的东西。沃罗西民风彪悍.两个游骑见对方人多.不敢用强.只得愤愤不平地同去向领主禀报。昕完两个游骑的禀报,末东则布老奸巨猾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方才朗迈色差人来请他去议事.他就有点奇怪,再听到游骑的禀报,他不禁狐疑起来。爱子束羯罗也小声提醒:“仲巴托只犒劳朗氏.却不给我们面子,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爹爹不可不防啊!”末东则布捋着半尺长银须沉吟道:‘不可胡乱猜想.以免中了仲巴托离间之计。如今最要紧是立划进官.确立大汗和摄政大臣人选.其余诸事皆可容后再议。“来羯罗忙道:”如今朗迈色已停步不前,我们若单独人城,万一他与仲巴托有勾结,里应外台将我们堵在城中.我们可就进退维谷,十分凶险了。"末东则布皱眉摇头道:“朗迈色与为父是多年同僚.他的为人为父多少有些了解.还不至于如此胆大。我们万不可相互猜疑,以免为他人利用。”“朗迈色或许没那个胆量.但他的儿子朗禄可不是省油的灯!”末羯罗急道,“以我对朗禄的r解.他就是为了个女人都会对朋友使阴招。如今不见我师父回报.城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以仲巴托为首的众大臣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我们一无所知,万一仲巴托与朗迈色有勾结.我们这~去,可就是往陷阱里跳了。”末东则布面色怔忡,开始犹豫起来.捋须沉吟良久.他问道:“依你之见,如何是好·”末羯罗沉吟道:“爹最好是等我师父回来复命.仔细丁解城市情况后弹做决定。至于跟下.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或者差人请朗迈色过营议事。如果他不过来.可就要防着点。”末东则布沉吟良久,颔首道:“你的话不无道理,如今迟迟不见摩达索罗回来复命,实在有些蹉跷,就先请朗迈色过营议事,再做打算。”一名随从得令.立刻如而去,将末东则布的邀请送朗迈色面前。朗迈色接到邀请,猜疑之心更蕻.便对前米相邀的兵卒道:“请回复你家领主,就说如果是摩达索罗上师亲自相邀,朗某或可从命。”末东则布得到这样的答复.心中越发狐鞋.只得差人传话道:“摩选索罗上师一直不见踪影.休让老夫哪里苦请,”“他在撒谎!”得到这样的答复,朗禄顿时火冒三丈,“我亲眼看见摩达索罗连夜去了他的营帐。他不敢承认.定是二人心中有鬼,以至摩达索罗不敢前来见父亲。”束东则布的举动令朗迈色不由得不怀疑,越发不敢去对方的营帐议事.便坚持要先见摩达索罗上师,同时令所部兵马后退二十里。如此一来束东则布更不敢独自进城.只得在原地等候摩达索罗回来复命。就在双方相互猜疑,提防和试探中,时间一天天过去,却始终不见摩达索罗露面,而仲巴托却天天派人来请两位领主进宫主持大局.守卫沃罗西城的神卫军也撤去了通往阿拉善宫的防卫,摆出恭迎束氏和朗氏大军进城的姿态。城中也是谣言四起,有说仲巴托大相欲迎末东则布做大汗,有说百官欲请期迈色主持朝政,各种谣言俱说得有根有据.令人直伪莫辨。在这种情形之下.末东则布与朗迈色相互间越发警惕.双方主要的精力都用在了提防彼此上。对城中守军反而不再十分戒备。十五天之后,朗氏大军驻地的后方出现了一股冲天狼烟.那是达西尔沃已率军赶到的信号直到看见这约定的狼烟,霍希尔诺与任天翔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达西尔沃将军终于赶到.沃罗西城之围可解也!”霍希尔诺兴奋地与任天翔一击掌,“我这就下令神卫军m击.与达西尔沃将军里应外合,先击溃朗迈色.再合力拿下末东则布!”“殿下不必操之过急。”任天翔笑道,“达两尔沃虽及时赶到.但他的五万人马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战斗力要打很大一个折扣。如果我们贸然进攻朗迈色.末东则布定会出兵营救。他知道朗迈色一旦落败,自己肯定就是下一个目标.因此无论如何他都要与朗迈色共进退.如此一来胜负还真不好预料。”霍希尔诺皱眉道:“我恨不得立划就拿下这两个反贼.为父汗报仇雪恨!”任天翔点头道:“殿下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不过为保万无一失.我们还是应该将反击的时间推后三天。一来让达西尔沃的兵马有个休整的时问.二来也要与达西尔沃将军制定一个完善的计划,以便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大的效果,”霍希尔诺想了想,愤然道:“那就让这两个反贼再多活几天!不过我们也要防着这两个反贼铤而走险,突然攻打沃罗西城。万一被他们攻入阿拉善宫,就会动摇我沃罗西的根基。”任天翔笑道:“他们已错过了最好的战机.而且他们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狼烟,定会派出游骑侦查,也定会发现达西尔沃的五万大军。有这样一支大军在后,他们再联手攻打沃罗西城的可能徽乎其微。他们最有可能是趁达西尔沃立足未稳,连夜偷袭其大营。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派人给达西尔沃送信,”“我这就派水性好的勇士顺虹沃罗两河漂流而下,去给达西尔沃将军送信。”霍希尔诺忙道,“不过如何’口他里应外合.分别击溃朗氏和末氏叛军,公子可有妙策’”任天翔正待回答.突然发现霍希尔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心中一动,笑道:“殿下心中已有妙策.又何必来问在下’”霍希尔诺哈哈一笑:就不知我心中的想法是否有公子高明?不如我们都将心中的想法写在上.看看哪个更好。"说完也不等任天翔拒绝.便令随从笔墨伺候。霍希尔诺的提议激起了任天翔的好胜之心.当下提笔在七掌心写下字。二人笑着摊开手掌一看,彼此掌中竟是两个相同的字~不攻!霍希尔诺满心欢喜,哈哈笑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找们若主动进攻.朗氏、末氏定会联手相抗,二人的兵力依旧在神卫军和达西尔沃属军之上。只要我们不主动进攻、二人便无法彻底消除彼此猜疑.也就无法放心联手,时日一长他们就得防犯其他领主率军赶来解围.所以只能撤退。一旦他们后撒,军心便会动摇届时神卫军达西尔沃属军便可集兵力.追击其中一股军.定能太获全髀”任天翔连点头.心中却是暗自吃惊。霍希尔诺如今不过才十三四岁.就已有这等见识.他登上大汗之位.加菩提生的协助.沃罗西岂不是要就此中兴一个强太的沃罗西对大唐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在眼前情形下.他已无法阻止这种情况的出现。霍希尔诺没有留意到任天翔眼中忧色,兴冲冲地令人派水性好的武士去给达西尔沃送信、当天夜里,朗迈色_果然派兵偷袭达西尔沃沃大营,谁知半道,就被对方发现.只得无功而返,达西尔沃收到霍希尔诺的计划,依计是按兵不动,小心监视朗氏两军的动向,三天过后.朗迈色终于无法忍受被沃岁西城守军和达西尔沃大军夹在中间的局面,连夜后撤三十里。他的举动引起了末东则布误会,以为他要退走怕自己孤军被达西尔沃与沃罗西城守军合击,也急忙向后撤退。二人一旦退军.便再也停不下脚班.不约而同地往各自属地飞逃。叛军旗帜方动,在阿拉善宫高处瞭望的霍希尔诺就已发觉。他立刻令人点起狼烟,通知达西尔沃追击.同时令神卫军集结.准备趁势追击。在阿拉善宫前方的广场上.数万神卫军已集结。霍希尔诺身披甲胄,由宫门拾级而下.虽然他已有成人高矮.但身材还是单薄.不过他自信的目光弥补了外貌的稚气,令人不敢因他的年龄而有任何轻视。“霍希尔诺殿下千岁”神卫军齐齐举刀高呼,数万柄寒光闪闪的刀锋.刺破了沃罗西高原的宁静。自蒙都尔干大汗噩耗传来,沃罗西城守军就失去了主心骨,如今他们终于看到了新的希望.有人甚至喊出“霍希尔诺万岁”。霍希尔诺翻身上马.待众人停止了呼号.才从容道:“末东则布和朗迈色,竟敢弑杀我父汗,率军包围首邑.威逼百官,实乃罪大恶极.鬼神不容!如今以达西尔沃将军为首的各路领主.已率大军前来平叛.叛军已是丧家之犬,不得不仓皇退走。现在是我神卫军一展军威的时候.可有勇士愿与我并肩追击,割下叛贼人头”“愿誓死追随殿下!”众人齐声高呼.声震寰宇。霍希尔诺满意地点点头,扬鞭一声高呼:“出发!”数万沃罗西骑兵,如滚滚洪流追随霍希尔诺疾驰而去,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这一战原本无须霍希尔诺亲自出马,不过为了在军中树立戚信.他还是坚持亲自冒险率军追击叛军。经过这一战后.他继承大汗之位便是水到渠成。任天翔心情复杂地注视着这个雄才大略的沃罗西少年,在自己的帮助下一步步登上了沃罗西的权力巅峰.“是不是觉得,一个强大的沃罗西对大唐是个不小的威胁,”一旁的菩提生和颜悦色淡然笑问任天翔怔,跟着哈哈一笑:“在下不过是个普通商贩,国家大事自有皇帝老儿和文武百官操心干我何事?”菩提生意味深长地笑道:“公于肯定不会永远做个普通商贩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影响甚至左右大唐帝国的命运,佛爷看人还很少走眼”任天翔缩起脖子吐吐舌头:“大师.这话可不能乱随,我还想多活儿年呢”菩提生哈哈大笑;“你放心.佛爷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任天翔嘻嘻笑道:“大师这次以佛门神通.击败沃罗西人心中鬼神一般的摩达索罗.将来定受殿下倚重,可别忘了当初对我的承诺啊,”菩提生微微颔首道:“贫僧若能在沃罗西开坛传教.定会帮你达成心愿”他微微一顿,回首遥望巍峨庄严的阿拉善宫,徐徐道.“希望佛法能化解这雪域高原的暴虐之气,使这阿拉善宫真正成为佛地。”黄昏时分,合力追击叛军的种卫军与达西尔沃属兵.终于在霍希尔诺率领下凯旋。由于末东则布与朗迈色分头逃窜.选西尔沃与霍希尔诺得以集中兵力追击朗迈色大军.以优势兵力将朗氏叛军几乎彻底击溃;末氏叛军实力比朗氏要弱,不敢与大军正面对敌.只得速速逃回属地,如此一来沃罗西城之围已彻底解除。一直担惊受怕半个多月的沃罗西贵族和文武百官.终于彻底松了口气。是夜,沃罗西城通宵狂欢.豪爽奔放的沃罗西汉子在阿拉善宫前燃起了堆堆篝火.以高原特有的庆祝方式.宣泄着他们天性中的奔放与激情。能歌善舞的沃罗西姑娘围着篝火跳起了撩人的舞蹈,霍希尔诺也恢复了少年人的好玩天性与众兵将乐在一处。任天翔与菩提生太师都是这次平叛的功臣.自然也是篝火晚会的主角之一,只因为菩提生大师持戒不饮酒.因此以达西尔沃为首的沃罗西将领和大臣,便都将任天翔作为主要目标频频劝进.饶是任天翔酒量过人.三五轮下来也感觉脚下发飘刚应付完达西尔沃等人.霍希尔诺又举杯过来.意味深长地笑道:“公子请满饮二大碗.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任天翔醉意熏熏地连连摆手:不能再喝了.再喝恐怕就要酒后失礼.冒犯殿下也不自知霍希尔诺呵呵笑道:"我赦你无罪.你尽可放心。本殿下亲自敬酒,公子也不给面子任天翔无奈.只得接过侍女递来的三碗青裸酒,咬牙一喝干,一豌洒下肚,顿觉浑身发软.酒意上头.犹如置身云端般飘忽而茫然.迷糊中似乎被人扶人了帐篷.当厚厚的帐帘放下之后,热闹喧嚣俱被关在了外面。帐篷中燃着熊熊炉火.地上自铺着厚厚毡毽.温暖如春,任天翔蒙胧中感觉身上的的衣服被解开,跟着一个温暖如玉、滑腻如脂的身体钻人了自己怀中.像八爪鱼一样轻轻缠住了自己滚烫的身体。任天翔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长安城那令人销魂的温柔乡.又如来到那传说中的瑶池仙境,迷迷糊糊水知人间岁月。直到第二日一早醒来.猛然发觉自己怀中蜷缩着一个娇小的女子.不由惊得翻身坐起。那女子也立刻惊醒.连忙拉过锦被挡在赤裸的胸前,红着脸用生涩的唐语嗫嚅道:“公子您……醒了?”“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任天翔忙问,他发觉自已也浑身赤裸,连忙抓过长袍披在身上,就见帐中没有第三人,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昆仑奴也不见了踪影。“我叫仲尕.是霍希尔诺殿下赐给公子的奴婢。”那女子红着脸小声道。见任天翔正手忙脚乱地穿衣.她连忙上前帮忙.“请容奴婢侍候公子穿衣。”“休要过来!”任天翔本能地将她一把推开,虽然他曾经足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但像这样糊里糊涂就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睡在一起,却还是头一回.他心中没有意外艳遇的喜悦.只有一种本能的警惕。终于穿上衣衫.任天翔心中稍稍平复了一点。见那女子也已穿上衣衫,眼里含着委屈的泪低头着有些不知所措,任天翔心中有哇歉然.忙问:“你叫什么来着’”“仲尕。”那女子低着头小声答道。“仲尕,你听我说。”任天翔逐字斟酌道.“昨晚我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有什么冒犯,完全是无意识下的举动。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们也没任何笑系.你…是否明白,”仲尕大大的眼眸中渐渐盈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认它滚落下来。稍稍低下头.她涩声道:“公子不必紧张,仲尕侍候公子乃是自愿,公子不必有任何负担。”仲尕的通情达理让任天翔松了口气。仔细打量对方,他才发浇仲尕盛乃罕她的美女,看模样只有十八九岁.大大的眼睛犹如雪山中的小溪一般清澈.五官没有任何高原烈风磨砺下的粗糙,反而如江南女子那般秀丽,虽然不及长安女子白皙丰腴,却有种长安女子没有的异样风情。在任天翔的注视下,她羞怯地低下头,其羞涩之态.令人心生怜惜。任天翔收回目光.将心中的旖念赶开:霍希尔谱在自己酒醉糊涂之时,强塞给自己如此大礼.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感谢自己这么简单。“我…这就去见霍希尔诺殿下.让他将你收同。”任天翔说完就匆匆出得温暖的帐篷。见炳个昆仑奴守在帐外.一向恭谨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暧昧的微笑任天翔抬腿各给他们一脚.怒道:“昨晚看我喝酵,不贴身护卫也就罢了.为何任由我落入温柔陷阱,”两个昆仑奴顿时面露惶恐。任天翔心知以他们的心智.也领会不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气得跺脚就走。前方褚刚也而带傻笑迎r过来,任天翔无心理会他的想法,只道:“走,随我去见霍希尔诺殿下!”守卫阿拉善富的神卫军此时都已认得任天翔,见他要进宫.立刻飞舞通报。不多时便见达西尔沃出来迎接.老远便笑道:“公子为啥这般着急,殿下还以为公子起妈要三天后才会来谢恩呢!”“我要见殿下.请将军带路。”任天翔一脸严肃,完全无心理会达西尔沃的调笑,在达西尔沃带领下,二人转过重重宫门.最后终于在一偏殿中,见到了正向菩提生请教佛理的霍希尔诺。见任天翔进米霍希尔若立刻起身相迎,欣然道:。公子来得正好,我方才与菩提生大师商议,新建一座桑多寺,作为菩提生大师传经驻锡之所,并挑选贵族子弟在寺中剃度出家.“此改变佛门弟子在沃罗西没有根基的历史,”“殿下作了个正确的决定。”任天翔敷衍道。“对了!”霍希尔诺突然想起一事,“桑多玛上师和你的商队已经平安来到首邑,我已令人安排他们在驿馆休息,你可以随时见他们。”突然听到褚然等人平安抵达沃罗西城的消息,任天翔也十分欣喜.忙道“多谢殿下安排!”“你是我的贵客,无须如此客气,”霍希尔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我还有个好消息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过我想先知道你对我送你那件特殊礼物可还满意?”任天翔脸上有些尴尬.霍希尔诺解释道,“仲尕虽然是个奴婢,不过出身可不低。她父亲曾是我沃罗西重臣.困卷入谋反事件被斩,家中子女都卖身为奴。父汗念她年幼无知,特将她留在宫中作为我的玩伴。公子于沃罗西有天大的功劳,我思来想击,唯有以她作为礼物送给公子,才能表达我心中对公子的感激之情。”“殿下言重了!”任天翔连忙一拜,正色道,“殿下的心意在下感激不尽,不过还请殿下收回这份礼物。”霍希尔诺皱起眉头:“怎么.你不满意?出征当骑快马.娶妻要娶仲尕!沃罗西城中不知有多少勇士想娶仲尕为妻.你竟然拦拒绝无数沃罗西勇士梦寐以求的美女?”任灭翔额头开始冒汗.仲尕竟不是一般的奴婢!.如此说来自己果然不是杞人忧天。他沉吟片刻,逐字斟酌道:“仲尕确实足难得见的美女,小过我从来就不习惯将女人当成礼物送人,更不习惯与索不相识的女人在一起。”“一回生两回熟嘛,何况仲尕在宫中还学过唐语和大唐礼仪,甚至还精通大唐音律.与你应该会有共同语言;”霍希尔诺嗳昧地笑道,“经过昨夜,你还说仲尕是个索不相识的陌生女人?”任天翔正色道:“昨夜我喝得烂醉如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去的那处暖帐。”他顿了顿,叹道.“如果殿下是单纯将仲尕送我,在下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当然会开心笑纳。可惜殿下是另有目的,所以在下万不敢收。”霍希尔诺跟中闪过一丝赞赏.颔首道:“公于果然聪颖过人。不错,我送公于这份大礼.是想将公子留在我身边为沃罗西效力。公子虽然年轻.但聪明才智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你与菩提生大师宴乃这次平叛的两大功臣.我若有你们二人帮助.定能如虎舔翼。只要公子愿意留下米,无论想做什么官职.想要多少封地和奴隶,皆可予以满足。”任天翔虽然早已猜到霍希尔诺送自己美女的企图,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脸上还是徽徽变色。低头沉呤良久,他缓缓抬头.恳声问:“请问殿下是将在下当成朋友还是仅仅当成可以帮助自己的人才-”霍希尔诺想了想,笑道:“当然是当成朋友!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将公子留在沃罗西,共同成就一番霸业。沃罗西虽不及大唐王朝博大繁华,但我可以保证,给予公于的尊荣决不会少于大唐.”任天翔感动地点点头,叹道:“我完全相信殿下的诚意.可惜我只是个不愿受任何拘束的普通人.荣华富贵和建功立业于我来说井无多大吸引力。既然殿下当我是朋友,在朋友面前我也不说假话,我不会留在沃罗西做官,将来也不会做大唐朝廷的官.希望殿下成全。”霍希尔诺有些意外,脸上渐有不豫之色:“公子这是看不起我沃罗西的官职,还是看不起我霍希尔诺?”任天翔恳声道:“在下一介白丁,哪敢如此狂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当初我虽被迫离开长安.但无时无刻不想重回故土.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殿下如果也将在下当朋友,就请成全在下这点小小的心愿。”霍希尔诺脸色阴晴不定.冷冷问:“当初随我母亲陪嫁过来的侍从中也有不少长安人,他们不也在沃罗西生活多年’菩提生大师是泥婆罗人.也不远万里到我沃罗西弘扬佛法.为什么你就不能留下来々”任天翔心知要让一个从来离开过故土的少年,理解一个游子对故乡的依恋.实在太难。面对霍希尔诺的质疑,他无言以对。一旁菩提生见气氛尴尬,连忙上前一步,合十道:殿下万不可将任公子留在沃罗西.不然必有大祸!"“为什么,”霍希尔诺问道。菩提生正色道:“虽然半个月后就将举行继位大典,届时殿下将成为沃罗西大汗,但末氏叛军尚未扫平,仲巴托等权臣并未彻底归服.黑教势力更是不可小觑,并地领主也多在观望。此刻贸然重用与沃罗西直冲突不断的大唐人,定会引来百官反对和各地领主的猜疑,难保不会有人生出二心.或与黑救勾结.或暗中支持叛军,届时沃罗西局势恐怕就要生出诸多变数。”霍希尔诺想将任天翔留在沃罗西.只是出于对人才的渴望,并没确考虑这么多。听菩提生这劝说,不由沉吟不语。菩提生看他面色犹豫.便笑道:“如果殿下真是欣赏任公子才干.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既可使他为沃罗西效力,又不至于引起众大臣和领主们的猜忌。霍希尔诺忙道:”还请大师指点迷津。“菩提生淡淡笑:”殿下忘了公子真正的身份,沃罗西自从与大唐交恶以来,商路基率中断,若有人能将沃罗西稀缺的货物源源不断运到沃罗西城,再由殿下委托之人转卖给各地领主.这对殿下的帮助难道不比留在殿下身边大么?"霍希尔诺迟疑道:“大师所言甚是,不过大唐与沃罗西之间关卡重重,就算我可以让任公子的商队在沃罗西通行无阻,但他怎么能通过大唐边军的关卡?”菩提生笑道:“任公子自有妙计!”任天翔已领会菩提生意图.不禁对他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对霍希尔诺笑道:“实不相瞒,我这次冒险从于田出发翻越昆仑,就是看中了大唐与沃罗西交恶后巨大的商机。我已卖通了于田王族尉迟氏.只要殿下能让我的商队在沃罗西通行无阻.我就能保证将沃罗西需要的货物.源源不断地从于出运到沃罗西城。”霍希尔诺沉吟未决,一旁的心腹侍从李福喜也连连点头道:“如此一来,茶叶、瓷器,丝绸等货物、还有沃罗西急需的食盐,再也不必从波斯人手中高价购买了。”达西尔尔沃也道:“安西出产的乓刃天下驰名.若能弄到沃罗西,定可使我沃罗西实力大增!”霍希尔诺望向任天翔,问道:“你能为我们弄到安西出产的兵刃和沃罗西最为稀缺的食盐吗?”任天翔迟疑道:“食盐和其他货物都没问题,唯有兵刃受安西都护府管制.这个只怕不易。不过我会尽我所能,为殿下弄到安西出产的好刀。”“太好了!”霍希尔诺脸上终于有了喜色.摘下腰问那柄牛角短匕递给任天翔.欣然道,“这柄牛角短匕乃是传自先祖霍祖诺都,各地领主俱识得。你可凭之作为信物.在我沃罗西通行无阻!我希望你的商队,能为我源源不断送来沃罗西急需的各种货物。”“多谢殿下赏赐!”任天翔双手接过短匕,心中欣喜莫名、当初他冒险来沃罗西,原本只是想用第一批货物结交和买通某个领主.打通祆罗西关节。没想到机缘巧台结识霍希尔诺,在存帮助他平定叛乱之后.顺利拿到了通行沃罗西所有关卡的信物,这实在超出了他最好的预料,如今霍希尔诺送自己一份如此珍贵的厚礼.任天翔也不能不打所表示.他仔细收起匕首.恳声道:“这次我千里迢迢来到沃罗西.除了想要打通西域到沃罗西的商路,还想拜祭我大唐两位公主.并将所有货物奉献在她们的灵前,请殿下务必要满足在下这个小小的心愿。”任天翔知道如果直接将货物献给霍希尔诺.对方根本不会将这点货物放在眼里。不过如果是献给银月、静安两位公主,他定会领协。果然.霍希尔诺跟中涌出莫名感动.点头叹道:“难得公子还记得我母亲和曾祖母,我这就带你去拜祭她们。”任天翔在霍希尔诺带领下.先去静安公主生前住过的宫般瞻仰祭拜,然后来到阿拉善宫最高一层,霍希尔诺指着中央一间官殿道:‘这是当年先祖静修的殿堂,里面供奉着先祖和两位曾祖母塑像。"任天翔抬头向殿内望去.就见内里供奉的是霍祖诺都、大唐银月公主、泥婆罗金池公主塑像。他恭恭敬敬在殿外磕了三个头,暗道:银月公主当年和亲沃罗西,为大唐和沃罗西带来了几十年的和平,今日我作为大唐子民能前来拜祭想必公主天之灵,也会非常欣慰吧。拜祭过银月公主.霍希尔诺又带着任天翔参观藏宝楼。因为没有随从和大臣陪同,他恢复了少年人的活泼天性,对任天翔欣然炫耀道:“这里陈列着曾祖母和先母从长安陪嫁过来的东西,其精美绝伦令人叹为观止。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前来祭拜她们的大唐百姓,又奉上不菲的货物作为祭品,我想她们定不会让你空手而回。你便在她们陪嫁的这些珠宝玉器中挑选一件,作为纪念吧。”任天翔本待拒绝.但看到霍希尔诺眼中那恳切的微光,只得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这陪嫁品在沃罗西人心中.定如圣物一般神圣.如果自己贸然拒绝霍希尔诺的好意,就是对圣物的亵渎。想到这,任天翔便对霍希尔诺拱手一拜:“恭敬不如从命,在下谢谢殿下美意。”在霍希尔诺带领下,任天翔顺着陈刊的陪嫁品看过去。红布覆盖的桌案上,除了珠宝首饰还有不少精美的陶瓷器叭,佛经和唐文古籍,任天翔正不知挑什么为好,突被一堆珠宝中央夹杂的一块薄薄的玉片吸引了目光。那玉片色泽暗淡.形状呈小规则的三角形.显然足一块不完整的碎片。只一服任天翔便可肯定,它跟自己怀中那块义安堂代代相传的圣物,是问源同宗的东西!饶是任大翔一向镇定,此刻心情也异常激动,拿起那块玉质残片,人手之后他立刻就发现.它与自己怀中那块玉质残片.是同一个玉器的不同部分,甚至有条边还可以以一丝小差地台在一起!抖着手将那块玉质残片质残片在手中摩挲半晌,任天翔涩声问:“这是什么东西?”霍希尔诺仔细看了看.皱眉道:"我也不知,如此低劣的玉质,与其他精美的玉器格格不人.可它偏偏就是当年曾祖母的陪嫁之物,实在是令人赞解。“任天翔翻来覆去看了半晌,终于涩声道:”我想就帮下它作为纪念,请殿下恩准。"“当然没问题!”霍希尔诺微微一笑.“不过我要好心提醒你,它只是块质地低劣的墨玉残片,根本就没什么价值。”任天翔意味深长地笑道:“纪念品的价值往往不在它的外表和质地,而是在它的内涵。”霍希尔诺只当任天翔是因为对两位大唐公主的崇敬,才如此看重这块普普通通的玉质碎片,也没有多想。离开藏宝楼后,他突然笑道:“如今我已是沃罗西即将继位的大汗,当然不能占你的便宜。既然你将货物都献给了先祖,我定不会让你空手而回。不过现在这时节,昆仑已是大雪封山,你就安心住这里过冬,待来年开春雪融冰消后再走。”任天翔点头笑道:“就怕给殿下舔乱。”“不碍事!”霍希尔诺摆摆手,“待我继承汗位.平定叛乱后,公子定要给我讲讲长安的风土人情和繁华景象,尤其是大唐皇帝治理国家的手段和方略。”任天翔见霍希尔诺稚气未脱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期待交织的容光.心中在为他高兴的同时.也在暗自感慨:这少年胸怀大志又虚心好学,沃罗西在他治理之下必定会更加强大,这对大唐来说实在不是个好消息。不过我任天翔只是个离乡背片的逃犯.国家大事自有肉食者谋,倒也轮不到我这无名小卒去操这份闲心,这样一想.他心中也就释然。“仲尕还台公子心意吧?”霍希尔诺突然笑问。任天翔脸上顿时有点尴尬,忙拱手道:“殿下还是收同这份大礼吧,在下实在愧不敢受。”霍希尔诺有些意外:“她伺候得不好?那我重新给你换一个。”任天翔连忙分辨:“那到不是,只是我还不太习惯接受这种特别的礼物。”霍希尔诺脸上顿显不悦:“以女奴侍奉贵客,一向是我沃罗西贵族的待客之道。公子若是不受,便是不给主人面子。公子莫非见我年少,使不将我放在眼里?”任天翔见霍希尔诺面如寒霜,心中暗自吃惊.他没想到沃罗西竟有这种习俗。不过为了这点小事,似乎犯不着冒犯这个未来的沃罗西王.他忙笑道:“在下岂敢冒犯殿下,既然沃罗西有这等风俗.在下便入乡随俗吧。”“这才对嘛!”霍希尔诺释然一笑,“我会在城中蛤公子安排住址,你就安心在这里过冬。有仲尕侍候,想必不会寂寞。”事已至此.任天翔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虽然他很不习惯这种将女人当礼物送人的风俗.不过想到这是霍希尔诺一番好意.而且仲尕又是万里挑一的沃罗西美女、他心中也就不那么抗拒了。次日,霍希尔诺果然在城中给任天翔等人安排了一处别院.虽算不上多么奢华,却也称得上是清静幽雅。任天翔安心住了下来.静待次年开春昆仑大雪融化。各地领主陆续聚集沃罗西城。霍希尔诺忙着准备大典,再无暇顾及任天翔.菩提生大师则在忙着筹建桑多寺。各人都在忙碌,唯任天翔乐得清闲,每日不是带昆仑奴兄弟在沃罗西城中欣赏异族风情,就是让褚氏兄弟去了解沃罗西货物的行情,盘算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获利。十多天时间很快就过去.霍希尔诺的继位大典按计划就在次日举行,城中一时热闹非凡。任天翔见昆仑奴兄弟这段时间一直不知疲倦地跟随左右.有些过意不去,便拿出些碎银子对二人道:“阿昆阿仑.明日你们要随我去参加殿下的继位太典,不能穿得太寒酸,给我这个主人丢脸。我放你们一天假,去买身得体的衣衫.天黑后再回来。”昆仑奴兄弟原本无名无姓.任天翔为了方便起见。便称稳重点的兄长为阿昆.伶俐些的弟弟为阿仑.兄弟二人有了自已的名字,对任天翔这个新主人感激不尽,如今又听任天翔要放他们的假.两人俱愣在当场。奴隶从来就没有放假一说,更没有自己去买新衣服的道理。任天翔见状,将钱强塞入兄弟二人手中.命令道:“立刻去给自己买身新衣服和新靴子,然后蹲墙根晒太阳也好,喝酒吃肉找女人也好,总之一句话,我不管你们干什么.天黑之前不准同来。”两兄弟呆呆地愣了半响,她任天翔态度坚决,只得拿上钱出门而去。二人这一走.别院中顿时冷清下来,褚氏兄弟早已和两个刀客外出考察沃罗西商机,还带走了巴扎老爹当向导,偌大的别院中除了几个霍希尔诺附送的奴仆.就只有仲尕挞个特殊的奴婢。以任天翔那纨绔本色,对送上门的美女一向是欣然笑纳.但忡尕乃是霍希尔诺的礼物,难保没有带着特殊的使命。他知道.如果仅仅是为了感谢,霍希尔诺实在没必要将沃罗西男人想娶的美女送给自己。不过他想破头也猜不出,看起来那么单纯和善良的仲尕,会带着怎样的秘密使命,所以他从不敢将仲尕当成成奴婢,反而是当成公主般尊敬。“公子,请用茶!”任天翔正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仲尕温柔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仲尕正低头捧着香茗.以半屈膝的姿态袅袅婷婷地立在自己身后.这是标准的大唐礼仪。让任天翔心中顿感亲切。双手接过香茗.他欣然问道:“对了仲尕,听说你精通大唐音律。不知可否为我抚上一曲?”“奴婢遵命,请公子少待。”仲尕顿时面露喜色。虽然已与任天翔有过肌肤之亲.但也还是笫一次为他抚琴.仲尕心巾既有些忠忑又有点期待。片刻后她手捧瑶琴回到厅中,将瑶琴置于案上,略为调息后,便轻缓地弹了起来。琴声乍起.任天翔心神就是一动,原本以为仲尔只是略微会弹几首乐府小调.没想到一出手竟是繁难复杂的《霓裳羽表曲》!《霓裳羽衣曲》是玄宗皇帝为爱妃杨玉环而作,极尽绚丽缠绵.实乃乐府大调中不可多得的精品.长安最有名的乐师李龟年誉之“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这虽有拍马屁之嫌,不过这首曲于从宫中传出后,立刻风靡长安青楼.却是不争的事实。任天翔无数次听到过这首曲子.但唯有这次.他的心在随着那熟悉的音符跳动,长安城的繁华和璀璨,如画卷般随着那熟悉的琴声渐渐浮现在眼前,熟悉的琴声将任天翔带同到难忘的长安城,汩水不知不觉间盈满了他的眼眶。直到琴声渺渺他才霍然惊觉,连忙抹去泪水欣然道:“弹得太好丁!简直不亚于宜春院的头脾。”“什么是宜春院的头牌?”仲尕好奇地问道。任天翔有些尴尬,连忙笑道:“就是宜春院最好的乐师。”生怕仲尕再追问何为宜春院,他急忙转开话题,“我还是第一次被这一曲《霓裳羽衣》感动得差点落泪,你这是跟谁学的?”仲尕红着脸道:“奴婢从小就跟随大唐乐师学过音律。最喜欢富丽堂皇的大唐乐曲.不久前有西域商人带来了造套曲谱.我便照着谱练了起来,也不知奏得对不对?”“奏得太好了,长安城最好的乐师也不过如此:”任天翔击掌赞道,“不知能否再为我奏上一曲?”“奴婢遵命!”仲尕欣然答道。说着她双手按琴.稍稍吸气调息,开始奏响第二首乐曲。昕到熟悉的曲调。任天翔不禁双眼微舍.击掌轻哼,品味看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琴音。任天翔正沉浸在乐曲的华美之中.突听“啪”一声异响.一条琴弦竟无端而断。仲尕顿时手足无措,满脸羞愧。任天翔心中陡然泛起一丝不安。稍一沉吟便轻叹道:“既有不速之客登门,何不现身一见?”话音刚落,就听上方响起一声长笑.一道黑影从粱上徐徐落下。如鬼魅般轻盈。仲尕正要失口惊呼,便被那黑影信手一挥,将她冲到嘴边的惊叫生生逼了回去,她的人也跟着软倒在地。“仲尕!”任天翔急忙上前查看,但见仲尕虽然不省人事、不过呼吸平缓正常,并无大碍。就听身后有人淡淡道:"放心.我只是让她昏睡~日而已。09暗算任天翔回头望去,就见一名黑衣人犹如来自地狱般带着隐隐森寒,散乱的披发下是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有种人只需一眼就能令人不寒而栗,而对方显然正是这样的人——黑教上师摩达索罗的大弟子、末东则布的儿子末羯罗。任天翔虽然以前只是远远看到过他的身影,但此时还是一眼就认出。他心中暗自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睁观其变。“嘿嘿。你小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不过胆识还算不错。”末羯罗一声冷笑,大马金刀地在任天翔对面坐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眸道,“家师曾不止一次说起你,以前我还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果然有些特别。”沃罗西贵族大多学过唐语,不过说得像末羯罗这样流利的却是不多见。任天翔心中暗自称奇。想起他师父上次与菩提生的斗法,便笑问道:“你师父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末羯罗面色一沉,忽而阴笑道:“自从上次阿拉善宫一别,家师很是想念公子,叮嘱我务必要请任公子一晤。我在你这别院外等了足有七八天,今日总算不辱使命。”任天翔面上隐有懊恼之色,正欲左右张望,却听末羯罗淡淡道:“你别心存侥幸,这别院中所有奴仆都已中了我黑教密术昏睡不醒。我已为你备下马车,公子是聪明人,想必不用在下用强。”任天翔无奈道:“既然你师父如此盛情,在下敢不从命?请带路。”末羯罗起身抬手示意,任天翔只得随他出门,门旁果然停着辆华丽的马车。虽然街上有零星行人,但任天翔知道末羯罗手段,不敢胃险呼救,只得随他登上马车。就听车夫一甩响鞭,马车立刻奔行而去。马车窗门紧闭。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感觉在城中兜了几个圈,最后才停了下来。末羯罗撩起车帘道:“公子请!”任天翔下得马车。就见置身于一处幽静庄园之中,不等他细看。末羯罗便带着他来到一间窗门紧闭,几乎不见光亮的厢房之中,房中一黑衣老者正盘膝打坐,面无表情的老脸犹如古树枯藤般沟壑纵横。“师父,任公子到了!”末羯罗低声禀报。老者微微睁开双目,就像是对一个前来拜访的朋友那样抬手示意:“坐!”任天翔依言在他对面的毡毯上盘膝坐了下来,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对黑教第一上师,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几欲从咽喉进出。魔达索罗眯着眼打量任天翔片刻,突然问道:“公子似乎有点紧张?”毛天翔勉强一笑:“上师乃非常之人,在你面前只怕很少有人不紧张。”摩达索罗微微额首。突然伸手一探,不等任天翔反应过来,已将他命门扣住。任天翔正待挣扎,就感一股暖流从摩达索罗指尖透出,经命门流转全身,顿感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舒坦,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松弛下来。“本师希望跟公子好好淡谈。”摩达索罗说着松开手,嘴边竟露出一丝友好的微笑。任天翔长舒了口气,笑道:“多谢上师无上法力。只是在下年少无知。只怕没有什么可与上师相谈。”“公子精明过人,本师早已有所领教。”摩达索罗淡淡一笑,“跟聪明人说话,想必不用多费口舌。本师只问你一句,你为霍希尔诺立下莫大功劳,霍希尔诺会给你多大好处?”任天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没啥好处,也就是准许我的商队在沃罗西境内自由来去而已。”摩达索罗点点头,正色道:“如果你愿意帮我,本师保证给你的好处会大大超过霍希尔诺。本师派人了解过你的底细,知道你是来自西域的商人。为商最是重利,想必你会考虑本师的建议。”任天翔哑然笑道:“霍希尔诺即将成为沃罗西汗,我看不出背叛他会得到什么好处。”“如果霍希尔诺做不了大汗,你得到的好处将超过你的想象。”摩达索罗淡淡道:“你的商队不仅能在沃罗西境内自由来去,还可以成为沃罗西境内唯一的盐商,所有盐的买卖都要经过你的商号。”任天翔脸上徽微变色!“上师真敢许诺!你可知一国之盐业有多大?在下可不敢有那么大的胃口。再说你又不是沃罗西大汗,空门白话谁不会说?”摩达索罗正色道:“本师可以向古教沃多桑杰祖师立下毒誓,以示诚意。只要你助我除掉霍希尔,继承汗位的就将是芒松殿下,届时本师便可重掌沃罗西大权,本师的许诺就是金口玉言。”任天翔惊然变色:“你们要刺杀霍希尔诺!”“不错!”一旁的末羯罗厉声道,“一且霍希尔诺做了大汗,我末氏一族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找末氏弟子必拼尽全力,阻止霍希尔诺登基。你若肯帮忙,那是最好,不然就只有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任天翔低头想了想,无奈道:“要我如何带你们?”末羯罗沉声道:“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各地领主齐聚首邑。人多手杂方便行事。不过阿拉善宫戒备森严。霍希尔诺不仅有菩提生主持大典,更有白教和花教上师随行保护,实在难以得手。你是霍希尔诺最为信任的贵宾,必有办法让我们接近霍希尔诺左右……”任天翔苦笑道:“你可真是抬举我了,就算霍希尔诺对我信任有加。可我毕竞是个外人,能参加大典已是侥幸,哪有办法让陌生人接近霍希尔诺左右?”末羯罗倏然站起,阴阴道:“看来你是不愿帮忙了?那就怪不得我!”说着就要伸手抓向任天翔后颈,却被摩达索罗抬手阻止。黑教上师和颜悦色道:“明日大典防守必有疏忽和遗漏,公子作为贵宾,必定对整个大典的过程有所了解,想必可为本师指点迷津?”任天翔想了想,摇头叹道:“如今我命悬你手,帮你们就是帮我自己,可是我思前想后,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机会。”摩达索罗盯着任天翔眼眸,淡淡道:“既然公子不愿帮忙,本师只好将你交给弟子处理。他早已为你备下我黑教最高礼遇,相信你不会陌生。”话音刚落,任天翔就感到后领一紧,身子向后飞去,却是被末羯罗拎出了厢房。厢房外的天井旁有个一人深的坑,几个黑教弟子肃然而立,坑旁架着一口大锅。锅中有莹白如银的液体在徽徽荡漾。“剥!”末揭罗说着将任天翔扔给几个黑教弟子,众人立刻将任天翔剥得一丝不挂,然后竖直塞入坑中。不等任天翔挣扎,几名黑教弟子立刻手法熟练地往坑中填土,少时便将任天翔埋得只留头颅在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末羯罗在任天翔身边蹲下来,眼里闪烁这戏谑与嗜血的兴奋,“你见到过无尘和尚和他那几个弟子施法后的样子。应该能够想象。”任天翔刹那间面如土色,终于明白末羯罗为何如此令人恐惧,他把虐杀他人当成是一种享受,难怪巴扎老爹只听到他的笛音就被吓得簌簌发抖。“不明自?我给你讲讲。”末羯罗拔出一柄短刀在任天翔头顶比划,戏谑道:“呆会儿祭拜过神灵,我便在你的头顶割开一道小口。看到一旁那口大锅了吧?里面是水银,只要将水银从你头顶这道浅浅的小口灌进去,它就会顺着你皮肤、肌肉、骨骼的间隙渗透下去。一直渗到你的脚底。只要我不停地灌水银,它就会将你的肉体从你的皮肤中一点点地、活生生地挤出来。最后留下一张完美无缺的人皮。你失去皮肤的肉体不会立刻就死,而是呼号,奔跑挣扎至少三天……”“你……你这个变态!你死后定要下地狱!”任天翔想起无尘禅师的遭遇不禁哆嗦起来。末羯罗却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地狱算什么?我黑教的刑罚更甚于地狱。”说完对一旁的黑教弟子一摆手:“祭天!”几名弟子开始作法祭天,咿咿呀呀的吟诵声更像是来自地狱的诅咒。末:羯罗手舞足蹈,如痴如狂,在弟子们的吟诵声中跳起了大神,不知跳了多久,他突然跪倒在任天翔面前,手执薄如蝉翼的短刀,神情专注地慢慢抵上任天翔头顶。“大觉寺!”任天翔终于彻底崩溃,眼泪鼻涕横流,嘶声大叫:“大觉寺!”末羯罗停下手,不过刀尖仍然抵在任天翔头顶。任天翔口不择言地叫道:“寺内有释迦牟尼八岁等身法像!霍希尔诺在阿拉善宫举行完大典,将亲自去大觉寺请出埋藏于地的释逝牟尼八岁等身法像。为示诚意,殿下除了佛门高僧和贴身随从,不带任何外人人寺。”“你是说这是个机会?”不知何时,摩达索罗已来到任天翔面前,他蹲下身来,俯身盯着任天翔的眼眸问道,“不过我们怎么才能混人大觉寺?”“大觉寺中的和尚早己因黑教的迫害而离开。如今寺中的和尚都是临时从各地找来的。”任天翔不住喘息,此时才稍稍恢复了镇定。摩达索罗眼里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喃喃道:“你是说他们都是生面孔,就算被调了包也没人认得出来?”任天翔闭上眼不再开口,脸上懊侮与恐惧交织。摩达索罗淡然一笑,示意末羯罗收起刀,然后抬头看看天色,若有所思地自语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师父是要连夜潜人大觉寺,杀掉那些和尚,然后由我们的人假扮?”末羯罗跟了过来。低声问。摩达索罗微微颔首道:“霍希尔诺若是不带白教和花教上师,身边就只有菩提生,届时为师缠住菩提生,你可率末族勇士将其击杀于大觉寺中。你先率人在大觉寺外潜伏,待明日阿拉善官举行大典之时,我们再动手。”‘“太好了!有师尊亲自出手,此事必定可成!”末羯罗兴奋地一击掌,回头望望依旧埋在土里的任天翔,低声问:“他怎么办?是不是于脆就用他祭天?”“不妥!’摩达索罗沉吟道,”明日大典霍希尔诺若见不到他,难保不会警觉。再说我们做下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没有人顶罪,肯定无法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他和那菩提妖僧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千万不能浪费。“”师尊高明,弟子受教了!"末羯罗连连点头。摩达索罗做微颔首道:“如今朗氏已灭,末氏已成孤军,能否反败为胜就在此一举。为师也将黑教精锐押在这一击之上,希望祖师在天之灵,庇佑我等一举成功!”说着望天恭恭敬敬一拜。黄昏时分,任天翔总算被黑教弟子挖了出来,重新沐浴更衣。摩达索罗在厅中设下洒宴,为他赔罪压惊。任天翔转眼间由死囚变成贵宾,似乎还不能适应。面对满桌美味住肴,他却是坐立不安,频频遥望窗外天色。摩达索罗察言观色,捋须笑问:“公子似乎还有事放心不下。”任天翔无奈叹道:“我那两个昆仑奴,天黑后回到住处若见不到我,恐怕会生出事端。坏了上师大事。”“这好办!”摩达索罗淡淡笑道,“你可将一件信物交给我黑教弟子。他立刻去见你那两个奴隶,将他们带到这里来。别怪本师不放心你离开,就是明日的大典也希望公子找个借口推掉。你毕竟只是个外人,对霍希尔诺的继位大典并非必不可少。只要有你的亲笔信,我想霍希尔诺定不会起疑。”任天翔苦“笑道:”上师真是谨慎,到如今这地步,我还有反悔的机会么?我这就写信告诉霍希尔诺。今日我偶感风寒,只怕明日不能去参加他的继位大典,请他谅解。“’那就请公子动笔。”摩达索罗笑道,“明日你要随本师去大觉寺,如果事情顺利。本师会兑现自己的承诺。若霍希尔诺不来大觉寺。友或者我们的谋划不能得手,公子就得为自己的失策付出代价,保证下场会比活剥人皮还要痛苦百倍。”任天翔摇头苦笑道:“我如今已是上师手中的棋子。除了听令于上师,难道还有别的路好走?我只希望事成后,上师不会忘了自己的承诺。”摩达索罗呵呵一笑:“本师一言九鼎,公子尽可放心。现在天色已晚,公子暂且在这了里委屈一日,明日一早我们便去大觉寺。”当东方第一抹霞光映上阿拉善宫最高的飞檐,浑厚悠扬的号角从宫中传遍四方,得到讯息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赶到阿拉善宫之下,在巍峨神圣的宫殿前甸甸在地。默默祝福沃罗西新一任大汗登基加冕。在离阿拉善宫不远的大觉寺,摩达索罗与任天翔也乘车赶到,昆仑奴紧跟车后,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本能地追随主人。末羯罗迎了上来,隔着车帘小声禀报:“弟子己去寺中查探过。除了几个不认识的和尚。寺中没有外人。弟子已令我族武士剃掉发辫,穿上袈裟,随时可以替换那些和尚。”摩达索罗“唔”了一声,侧耳听听阿拉善官传来的号角声,淡淡道:“大典已在宫中如期举行。大约一个时辰后结束我们可以入寺了。那些和尚若是识相最好,若是反抗便要干净利落地解决。虽然附近百姓已赶到阿拉善宫观礼,不过我们还是要当心,千万不能让大觉寺中任何人呼救逃脱。”“弟子已安排妥当,师尊不必担心。”末羯罗说肴拿起腰间骨笛,轻轻吹出两声尖啸,就见十儿个身披袈裟的光头和尚从藏身处蜂拥而出,到末羯罗跟前垂手静立。这十几个假和尚人人精气内敛,显然是末氏族中高手。摩达索罗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任天翔笑道:“现在我们就去寺中守株待兔。希望公子的消息不会有误。”任天翔无奈只得下了马车,就见紧跟在马车后的昆仑奴兄弟神情有异,紧盯着末羯罗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恐俱与仇恨交织的微光。任天翔连忙对二人道:“你们留在这里等候,不必跟我进寺。”“不!让他们也进寺埋伏。”摩达索罗连忙道,“我们人手有限,多两个帮手就会多几分把握”任天翔无奈对二人招招手,二人立刻跟上。寺门外两个正在清扫的小和尚,突见一大群僧人过来,正待上前阻拦,谁知不及开口就已被击晕,然后被人下腋下进了寺门。进门是个宽阔天井,几个僧人正在为大觉寺做最后的清洁,突见一大帮人闯入,皆是十分诧异。摩达索罗没心思跟他们哆唆,只问道:“住持在哪里?”一名僧人往内一指,摩达索罗立刻往里闯去,几个末氏武士假扮的和尚突然出手,将几个僧人打倒在地,然后跟随摩达索罗往内堂闯去。众人进得内门,就见佛堂之上一灰衣僧人正盘膝打坐。如泥塑般纹丝不动,对涌人的众人竟视若无睹。摩达索罗见这僧人年近五旬,生得面如满月,肤色白皙,显然不是沃罗西人。虽不动不视不言不闻,却宝相庄严不容侵犯。他急忙示意弟子停步,然后合十问道:“大师是大觉寺新住持?不知怎么称呼?”那僧人徽微睁开双目,对摩达索罗淡淡一笑:“上师总算来了,贫僧摩诃衍,早已恭候上师多时。”“摩诃衍?”瘫达索罗眉头微皱,“听法号大师似乎出自天竺,不过看模样却为何又是汉僧?”那僧人微徽一笑:“贫僧原在五,台山清凉寺出家,后云游天竺,在那烂陀寺改了法号。前几日收到五台山无垢师兄书信,得知无尘师兄遭了黑教毒手,所以贫僧立刻赶到沃罗西,只望在迎回无尘师兄法体的同时,也顺便为他讨还几分公道。”摩达索罗释然一笑:“原来是无尘的同门。无尘那废物连本师弟子都对付不了,你又何必来越这趟浑水?”摩诃衍淡淡笑道:“贫僧与无尘师兄皆是以修习佛法为主,像这等除魔卫道的力气活儿,自有我释门武僧出手。”说着他突然冲门外一声高呼:“释门护法安在?”“弟子在!”门外有人轰然应答,听声音人数虽不多,却中气十足。摩达索罗回头望去,就见方才被末族武士打倒的那些扫地僧人,正浑若无事地从上站起,齐齐抽出扫帚的木柄,然后向佛堂持棍为礼。众僧个个精气内敛,人人渊渟岳峙,哪还有半点先前的慵懒和疲沓?摩达索罗心中暗自吃惊,嘴里却不屑道:“几个不知死活的和尚,竟敢与本教抗衡?”说着向末羯罗微一领首,末羯罗心领神会,立刻对末族武士吩咐:“于掉他们,手脚干净点,别闹出太大动静。”众武士立刻脱去碍手碍脚的装装,抽出兵刃扑向众僧。众僧向四周散开,各依方位将众武士困在了中,一时木棍齐飞。攻守有度,俨然是一支训素的军队,进退之间更是遵守着一套变幻莫测的阵法,转眼间便将人数多过自己的沃罗西武士打得落花流水。摩达索罗越看越是心惊,不禁失声道:“这……这是什么阵法?”摩诃衍微微一笑:“这是少林罗汉阵,当年少林十三棍僧凭之从千军万马中救出太宗皇帝。希望这套阵法,还可入上师法眼。”摩达索罗心中越发惊疑,身形一晃突然扑向摩诃衍。他心中已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要擒贼擒王,生擒摩诃衍,逼迫众武僧停手。摩诃衍面对摩达索罗的突袭并不惊慌,从容抬手相迎。二人双掌一沾即分,摩达索罗一个倒翻落回原地,摩诃衍则向后滑出数丈,合十叹息:“上师果然神通广大,贫僧甘拜下风!”摩诃衍说得客气,但摩达索罗却已试出,对方并非无还手之力,要想生擒那是千难万难。他心中的不安已达到极盛,回头便向任天翔抓去。他已隐隐感觉落入了陷阱,所以定要将罪魁祸首一举击杀。谁知他身形方动,就感觉有种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通得他不得不回手护住头顶。抬头望去,就见一僧白衣如雪,正由大殿上方冉冉落下,宛若阿罗汉从天而降。“菩提妖僧!”摩达索罗脸上终于彻底变了颜色。就听菩提生一声长笑:“佛爷早已恭候上师多时。”随着他的长笑,又有几人从藏身处涌出,却是褚刚和两个刀客。到此时摩达索罗终于明白,原来任天翔支开身边人手,故意被末羯罗所擒,正是要将自己引来大觉寺,以解除霍希尔诺登基之隐患。摩达索罗愤然望向任天翔,就见他在昆仑奴兄弟保护下已退到菩提生身后,正对自己得意地挤眉弄眼。摩达索罗心知今日己是一败涂地,立刻飞身后退,门外众武僧已将末族武士和黑教弟子尽皆打倒,见摩达索罗要逃。立刻围了上来。摩达索罗虽然神通广大,但落人罗汉阵中。一时间却也不得逃脱,何况阵外尚有菩提生与摩诃衍两大高手伺机而动。饶是他功力深厚,激战半日后也是精疲力竭,几近虚脱。正绝望之际,突听门外号角响起,嘈杂鼎沸之声不绝于耳。新登基的霍希尔诺大汗已到大觉寺外,即将亲自请出释迎牟尼法像,为大觉寺重开佛光。任天翔连忙迎出寺外,对沃罗西新汗羞赧禀报:“在下罪该万死,计划出了点小纰漏,阴谋刺杀大汗的摩达索罗尚未伏诛,大汗恐怕得稍等片刻才能人寺。”霍希尔诺微微一笑:“你为沃罗西除此凶顽不惜以身犯险,何罪之有?不过今日是本汗继位大典。实不该多造杀戮,达西尔沃!”“末将在!”达西尔沃应声而出。“替本汗传谕靡达索罗。只要他愿自废双目,皈依佛门,本汗可既往不咎,所有参与叛乱的黑教弟子,皆可赦免。”霍希尔诺淡淡道。“遵旨!”达西尔沃立刻如飞而去。任天翔对霍希尔诺的谕令暗自佩服,黑教在沃罗西有众多信徒,霍希尔诺若以大汗之尊诛杀黑教上师,必定会失去部分民心。若能令摩达索罗屈服,皈依佛门,对众多黑教俏徒无疑会有极好的示范。只是以摩达索罗的自负和骄傲,恐怕宁死也不愿受辱,不过若以众多黑教弟子相胁,或许会令摩达索罗就范也说不定。任天翔心中正在胡乱猜想。就见达西尔沃如飞而回,他的手中多了个托盘,盘中有两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他在辇车前躬身禀报:“摩达索罗已自剐双目,愿从此板依佛门,但求大汗赦免其门下众弟子。”霍希尔诺颔首道:“黑教弟子可予以赦免,不过叛臣末氏却不能轻饶!传本汗口谕。谁能诛杀末东则布和末羯罗,就可继承末氏之封地。”“是!”达西尔沃躬身一拜。却又欲言又止。霍希尔诺见状问道:“将军还有何事禀报?”达西尔沃咽了暇唾沫,迟疑道:“靡达索罗自剐双目后,伤重不治,已然毙命。”霍希尔诺神情微变,心知以黑教上师之能,就算剐去双目也不至于伤重不治,定是摩达索罗为求赦免其门下弟子,宁愿先接受自己剐目、皈依佛门的条件。然后才慨然受死。他心中不禁有此侧然,默然半晌,对达西尔沃淡淡道:“摩达索罗既然已饭依佛门。就以佛门高僧之礼厚葬,永享尊荣。”任天翔突然想起末羯罗,方才众人注意力都在摩达索罗身上。末羯罗却不见了踪影,他正待询问身旁的褚刚,却见昆仑奴兄弟气喘吁吁飞奔而回,二人身上伤痕累累,却一脸兴奋。任天翔正待询问,突然看到二人手中各拎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耳朵上二有无数耳孔,上面镶满金银珠宝。正是末羯罗的耳朵!他心中正自惊异,就见昆仑奴兄弟眼里噙着泪水,将两只耳朵高举过头,望天而拜,口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咿呀声。想起二人身世,任天翔顿时释然:原来他们是被末羯罗割去了舌头,父亲也惨死于末羯罗之手甲今日总算得报大仇。大觉寺已经重新清洁,恭迎霍希尔诺人寺祭拜。任天翔见其左右护卫森严,便悄悄对褚刚等人示意:“我们走吧,这里已不需要我等。”三天之后,登上汗位的霍希尔诺开始为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努力。他先令达西尔沃率大军平定了末东则布的叛乱:然后他给予佛教合法地位,并全力支持,为菩提生特建桑多寺;菩提生在苦造桑多寺的同时。也开始在沃罗西贵族中收徒,佛教开始在沃罗西扎根。大雪封山,任天翔的商队暂时回不了龟兹,众人大多无所事事,唯有褚刚在苦修《龙象般若功》。有菩提生的悉心指导,他的进境十分神速,三个多月功夫便已掌握《龙象般若功》之神髓,任天翔则在沃罗西境内考察和游猎渐渐学会沃罗西语,无须再要他人帮忙翻译。转眼大半年过去,沃罗西终于到了春暖花开之时。任天翔立刻向霍希尔诺辞行。他这一趟虽然将货物全部献给了银月、静安两位公主,不过也并没有因此就空乎而回。有霍希尔诺赏赐的牛羊马匹和沃罗西特产的货物,他这一趟依旧能大赚一笔。霍希尔诺挽留不住,只得在阿拉善宫最高处遥遥相送。遥遥向阿拉善宫拱手拜别,任天翔招呼众人上马启程。突见霍希尔诺:边的亲信侍从李福喜纵马来到他面前,拱手道:“大汗令小人替他送公子出城。”“有劳先生!”任天翔连忙拜谢,然后笑着拍拍怀中书信,低声道:“请先生放心,回到龟兹后,我会立刻派可靠之人将先生的家信送到长安,然后将回信让商队给先生带来。顺利的话,先生半年后就可以收到家中的回信了。”“有劳公子费心!”李福喜感激地点点头,见任天翔犹在左顾右盼,他忙低声问道。“公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没……没有!”任天翔脸上突然有些尴尬。李福喜诡秘一笑,回首一指道:“公子是在看她吧?”任天翔顺着李福喜所指望去,就见蓝天自云之下一人一骑静谧而立,虽相隔甚远,依旧能感受到她月光中那种令人心痛的忧郁和依恋。任天翔心中突然闪过一丝隐痛,虽然仲尕只是霍希尔诺为笼络自已而准备的特殊礼物,但毕竟相处多日,怎能较易就忘怀?可借自己不能接受霍希尔诺的高官厚禄留在沃罗西,自然也就不能厚颜将这份特殊的礼物带走。高高的阿拉善宫之上,霍希尔诺目送著任天翔的商队渐行渐远。在他身后。达西尔沃突然小声嘀咕道:“陛下,末将有一事不明。”“讲!”霍希尔诺眼中,已有了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威仪。“任公子对我们虽有大恩,但也不必赐给他通行我沃罗西的信物。”达西尔沃沉吟道:“他毕竟是唐人,万一将来沃罗西与大唐再起战端,他岂不就是我心腹大患?”霍希尔诺淡淡一笑:“将军其实是想说,任公子人中龙凤,他日一旦与我沃罗西为敌,就是我沃罗西最头疼的对手,所以今日就不该让他离开是吧?”达西尔沃脸上有些羞赧,忙拱手拜道:“大汗目光如炬。末将确有此心。”霍希尔诺微微颔首道:“将军能将沃罗西的利益放在个人私谊之上足见对国家之忠诚。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若执意留下任公子,。以后还如何取信像菩提生大师这样的外族高人?再说如今沃罗西与大唐商路基本断绝,我们急需的货物不得不从波斯高价买人。如果任公子能打通这条新的商路,对于沃罗西来说也有奠大益处。至于你的顾虑,本汗也不是没有考虑。”见达西尔沃一脸疑惑,霍希尔诺悠然一笑,突然指向窗外淡淡问:“将军认识她吗?”达西尔沃上前一步,顺着霍希尔诺所指望去,就见一人一骑正依依不舍地尾随着任天翔的商队,缓缓从阿拉善宫下方经过。他仔细辨认片刻,迟疑道:“是仲尕?宫中那个有名的女奴?”“霍希尔诺微微颔首:‘”她怀孕了!不过任天翔还不知道。“达西尔沃恍然大悟:”是任天翔的种?末将明白了!唐人最是看重亲情,仲尕既然有了任天翔的孩子,那就是个送上门的人质。我们有人质在手。也就不怕他将来对视沃罗西不利。大汗果然高明!"霍希尔诺淡然一笑,轻叹道:“本汗会将这个孩子视同己出,留在身边共享荣华。如果可能,本汗希望永远都不要用到这枚棋子。”任天翔和他的商队已消失在地平线尽头,霍希尔诺却犹在凝目遥望,但见蓝天白云之下,一只苍鹰在天宇下悠然盘旋,隐然有种俯瞰尘世的孤傲。霍希尔诺突然抬起手,遥遥向那只苍鹰伸了过去,想象着那是一只纸鸢,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牵着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的嘴边突然泛起了一丝童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