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龙更不打话,双掌交叉,护住前胸,提足向风无向小腹踢到,风无向小腹一缩,后退一步,那知欧阳龙腿到中途,去势骤变,自下而上,踢风无向面门,风无向叫道:“来得好!”身子向后一仰,避开欧阳龙这一腿,左足顺势一提,反踢中欧阳龙右腿下侧,欧阳龙脚下一个踉跄,险险跌倒。欧阳锋见状,大喝一声,欺向风无向,双掌呼呼拍出,朝风无向身上要害印到,风无向双掌摆动,也是呼呼拍出,啪啪啪,啪啪啪,两人对了六掌,欧阳锋内力究竟不及风无向,当下一连退开六步,风无向叫道:“老龙探珠!”说着右手前探,向欧阳锋胸口抓去,冯阿衡叫道:“风叔叔,你这一招‘老龙探珠’使得有些不对!”风无向百忙中向她问道:“怎么?”冯阿衡道:“这一招该当以左手前探,右手再行递出,你却先使左手,那便不对啦!”她一面说一面比划,风无向道:“嗯,这话倒也有理!”欧阳锋剩他分心之际,连发三掌,两掌拍在风无向身上,第三掌却被风无向让了开来。酣斗之际,忽听得裘千丈叫道:“爹爹,你老人家来啦?那好极了,这些家伙都想来抢咱们的经书,幸好儿子及时赶到,将他们阻住了,否则后果大是不妙!”黄药师心道:“这小子的吹牛皮的本事大是不小,明明是他将人引来的,他反而说成是自己的功劳,这样的儿子,亏裘老儿生得出来。”他向来人看去,只见一个老者率领数十名庄丁,裘千仞和裘千尺也跟着来了,黄药师向那老者看去,但见他六旬年纪,身形瘦长,白发长须,穿着一身锦袍,心道:“这老儿多半便是这寒梅山庄庄主‘寒梅神掌’裘铁衣了。”只听裘铁衣向裘千丈骂道:“定是你这败家子误了大事!”裘千丈道:“爹爹,儿子”裘铁衣喝道:“你这小混蛋趁早滚到一边去!”裘千丈不敢违拗,只得灰溜溜地走了开去。裘铁衣朗声道:“到了这当口,诸位何不露出真面目来?”慕容国道:“不错,事到临头,那也不必再隐瞒身份了。”说着当先揭去蒙在脸上的黑布,邓天灵等人也纷纷揭去脸上的黑布,欧阳龙兄弟也相继露出真面目。裘铁衣向欧阳龙道:“便请这位小兄弟将手中那两卷经书交出来罢。”欧阳龙道:“裘老爷子,这两卷经书又不是你的,干么要我交出来?”裘铁衣拂然道:“经书不是老夫的,那又是谁的了?”欧阳龙道:“倘若晚辈猜得不错,经书的主人叫黄裳,是也不是?”裘铁衣道:“不错,那又怎样?”欧阳龙道:“这便足以证明这经书不是裘老爷子的了,既然裘老爷子能从人家手里夺走经书,晚辈从你老人家手中将经书夺去,那又有什么不妥?”裘铁衣点头道:“不错,小兄弟这话甚是有理,只不过你们想从老夫手里夺走经书,只怕不大容易。”欧阳龙道:“事到临头,那也只好拼一拼了。”原来众人争夺的这部经书乃是《九阴真经》(关于黄裳撰写《九阴真经》的经过,请参看金庸先生著作《射雕英雄传》一书)。裘铁衣道:“两位小兄弟既然不肯交出经书,老夫可要不客气了。”包是非插口道:“喂,裘老儿,你最好跟这两个小子拼个你死我活,我们两不相帮便是。”裘铁衣向他瞪了一眼,道:“阁下是那一位?”包是非道:“我叫包是非,江湖上有个混号,叫做‘惹是生非’的便是了。”裘铁衣道:“原来阁下是姑苏慕容的手下,那可久仰了。”他口中这么说,脸上却无半分久仰之意。裘铁衣的目光随即投向慕容国,说道:“这位公子想必便是慕容公子了?”慕容国道:“正是区区在下。”裘铁衣冷笑一声,道:“慕容公子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头,怎么也干起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来了?未免有失身份罢。”慕容国还未答话,公冶正插口道:“裘老爷子,你这话可错了。”裘铁衣道:“老夫这话错在哪里?倒要请教?”公冶正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区小节,以此看来,我们公子爷未必有失身份。”裘铁衣冷笑道:“阁下不嫌这话太过强词夺里么?”裘千尺道:“爹,别跟他们多言,先让这两个家伙交出经书再说!”向欧阳龙道:“喂,你还不把经书交还我们?”欧阳龙道:“恕难从命。”裘千尺哼了一声,喝道:“姑娘可不客气啦!”身影一晃,已自抢到欧阳龙身前。欧阳龙已有防备,不待裘千尺出招,便即发招向她攻去,裘千尺一惊,急忙让过,欧阳龙更不打话,一招“白鹭上天”,由下向上攻,裘千尺反手相格,左肘倒撞,肘击向敌肋,欧阳龙呼的一掌,朝裘千尺肘尖劈将下来,裘千尺手肘一缩,右拳递出,势似打向欧阳龙前胸,不料中途拳头倏地一晃,变作手掌,猛地拍向欧阳龙肋下,欧阳龙冷不防,被她拍了个正着,后退了三步。冯阿衡道:“嗯,这一招是‘寒梅神掌’中的招数,叫作‘残雪压枝’,招数倒是对的,火候却是不够。”裘千尺听她说出这一招的名称,心中一奇,不由得向她看去,那知欧阳龙这时趁机使出一招“毒蛇吐雾”,灵蛇拳法之中以这一招最是厉害,中招者非死即伤,眼见裘千尺便要中招,裘铁衣大吃一惊,当即抢了上去,欺到欧阳龙身边,一掌往他的天灵盖拍将过去,欧阳龙知道这老儿的“寒梅神掌”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见他一掌向自己招呼过来,心中大骇,哪里还顾得上去伤害裘千尺?兀自向后跃了开去。便在这时,慕容国身影如风,兀自掠近欧阳龙,右手一探,已从他手上夺过《九阴真经》,欧阳龙大吃一惊,喝道:“慕容国你怎么趁人之危?”慕容国却不理会,他嘿嘿一笑,向裘铁衣道:“裘老爷子,这可告辞啦!”说罢身形一起,径向庄外掠出。裘千仞厉声道:“往哪里走?”展开轻身功夫,向慕容国追了上去。裘千仞身在半空,使出家传掌法,三掌凌空拍出,手掌未及敌身,掌力已向慕容国袭到,这三掌使得凌厉绝伦,慕容国不敢小觑,倏然间回转身子,使出“斗转星移”绝技,裘千仞这拍将过来的三掌登时转了回去,打在裘千仞自己身上,裘千仞啊哟一声,身子从空中跌了下来,跟着吐出一口鲜血。黄药师见状,心中暗道:“慕容世家这门‘斗转星移’神功,确是非同凡响。”当下身形一晃,飘身而出,抢向慕容国,他的轻身功夫也甚了得,片刻间已近敌身,探手往经书抓到,也是慕容国没料了除了自己和欧阳龙兄弟之外,还有旁人在打这《九阴真经》的主意,错愕之下,经书已被黄药师夺了过去。慕容国道:“原来是黄兄。”黄药师道:“不错,正是我。”慕容国道:“黄兄原来也想得到这部经书。”黄药师道:“废话,我若不想得到这部经书,又怎会冒此奇险?”慕容国道:“黄兄,咱们便在拳脚上比个高下,倘若在下输了,黄兄只管将经书拿了去,若是黄兄输了,那可对不住,就请黄兄将经书交给在下罢。”黄药师哼声道:“现下经书在我手中,你凭什么来跟我比?何况以我现下的武功,未免是你敌手,我何必冒这个险?”慕容国道:“那么黄兄是不敢跟我比个高下了?”他这话中大有激将之意。黄药师道:“到了这当儿,多言何益?”慕容国道:“好,既然黄兄不肯给小弟面子,那只好得罪了!”挥手朝经书抓去,黄药师向后一跃,慕容国一抓落空,次抓继至,他向黄药师连抓四下,均是落空,心下又惊又怒,一声清啸,一个“移形转位”身法,掠到黄药师身后,发掌向他后心印到。黄药师一惊,想要回身拦击,已是不能,只得纵身向前扑去。慕容国更不打话,双拳如电,直击而至,黄药师闪让不及,砰砰两声,后心中拳,险些吐出血来,慕容国趁机欺进,狠招迭出,逼得黄药师一连退出四五步,又拆数招,黄药师提起一口真气,顺手将两卷经书往怀中一塞,展开“落英神剑掌”,反守为攻,两人赤手空拳,愈斗愈勇,砰砰砰,砰砰砰,声响不绝。冯阿衡生怕表哥吃亏,急忙叫道:“表哥,黄公子使的是‘落英神剑掌’,你使‘清风掌’罢,他未必打你得过。”黄药师听得她出言指点表哥对付自己,禁不住心头一酸,想道:“冯姑娘是慕容国的表妹,她出言指点表哥,那也是应该的。”但不知如何,心下却是酸溜溜的,甚不受用。慕容国一经表妹提醒,立即使开“清风掌”,掌影飘忽,来去迅捷,直向黄药师逼来,两人以掌对掌,噼噼啪啪之声大作。恶斗方酣,蓦地里一股劲风向慕容国袭到,冯阿衡失声惊叫:“表哥,小心啦!”慕容国凝神一看,只见裘铁衣双掌齐发,向慕容国击将过来,慕容国心中大骇,情急之下,急忙施展“斗转星移”神功,将对方拍过来的双掌连掌带力“移”了回去,砰砰两声大响,裘铁衣所发的掌力尽皆打在自己身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就此气绝而死。原来裘铁衣恼恨慕容国适才以“斗转星移”伤了裘千仞,是以剩他跟黄药师恶斗之际,向他出招袭击,他既决意将慕容国置于死地,这两掌拍出自是用足了十成劲力,那知事到临头,这十成掌力仍是招呼在自己身上,他这一生以掌法独步武功,最终却死在自己的掌力之下,那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了。这变故一起,裘氏兄妹同时惊叫起来:“爹爹!”叫声甫歇,两人同时向慕容国扑了上去,一齐使开掌法往他身上招呼,慕容国一时间被他们兄妹逼得倒退连连。包是非和风无向见势头不妙,都是异口同声叫道:“公子爷,待我来斗一斗这两个小贼!”也不待慕容国答话,便即抢了上去,两人分别拦住裘氏兄妹,各发拳招,攻了过去,裘千仞一心只想杀了慕容国为父亲报仇,却没留意风无向的拳招,登时连中数拳,又吐出一大口血来。裘千尺叫道:“哥哥,你伤得要紧么?”裘千仞心头一横,道:“我没事。妹子,咱们先杀了慕容国这个狗贼,替爹爹报了大仇再说。”说话之间,又有一口血要吐出,他倏地将口对准慕容国,哇的一声,一大口血吐在慕容国脸上。冯阿衡惊道:“表哥,血,血!”慕容国伸手往脸上一抹,右拳疾发,砰的一声,打中裘千仞面门,裘千仞再也抵受不住,顿时倒在地下,大口大口地喘气,慕容国怒气未消,欺身上去,一拳击落,打在裘千仞胸口,裘千仞当堂昏死过去。裘千尺只道哥哥也死在慕容国手里,心中怒极,大吼一声,突然抢到冯阿衡身旁,伸手抓住她前胸要穴,她这一手委实使得极快,邓天灵等人虽然站在冯阿衡身旁,却也无法相救,眼睁睁地瞧着她落入裘千尺之手。冯阿衡虽然知道各门各派的武功家数,但自己却是全然不会武功,当下被裘千尺轻而易举便制住,裘千尺向慕容国喝道:“慕容国,你要她死还是要她活?”慕容国见表妹受制,脸色微微一变,说道:“你要杀我尽管冲着我来好了,何必跟我表妹过不去?”裘千尺怒道:“哼,我若是打你得过,又何必用这一手?”又道:“你究竟要她死还是活?你若是要她死,那也容易,你只管来杀我便了。”慕容国道:“倘若我要她活命,那又如何?”裘千尺道:“那也不难,只要你当着我的面自行了断,我便饶了她。”慕容国心道:“我大事未成,岂可为了一个女而丧了性命?”向冯阿衡道:“表妹,你当真死在这个臭丫头手里,我会给你报仇的。”冯阿衡虽然不愿表哥为自己而死,但她万万料想不到表哥竟会见死不救,愕然道:“表哥,你你”邓天灵道:“冯姑娘,我们公子爷此举也是逼不得已,你别怪他。”冯阿衡道:“是啊,表哥想恢复大燕国的心愿未了,怎么能为我而死?我我又怎么会怪他?”语声中却满是凄然之意。慕容国心中微微一震,目光却不敢跟她相对。裘千尺道:“好,你既然要她死,我这便杀了她!”抡起左掌,便要往她身上拍落,正在这时,黄影晃动,一人抢近身去,玉箫递出,点中裘千尺掌心“劳宫穴”,顺势将冯阿衡拉了过来,跟着飞起一脚,将裘千尺踢了个跟斗。那人正是黄药师。众人正要上前制住裘千尺,便在此时,又有一人飞身抢到,随手将一包石灰撒了出去,众人纷纷避开,待得烟雾散去,却已不见裘千尺的踪影,连裘千仞也不见了。冯阿衡惊魂未定,倚在黄药师怀中,一时忘了男女之别。慕容国向冯阿衡道:“表妹,你没事罢。”冯阿衡回过神来,苦笑道:“我没事。”她说这话时发觉自己倚在黄药师怀中,不由得满脸通红,急忙从他怀中离开,说道:“黄公子,谢谢你救了我!”黄药师道:“那倒不用。”慕容国面有惭色,说道:“黄兄,适才若非你出手相救,我表妹只怕命丧那贼丫头之手了,在下当真不知如何报答。”黄药师怒道:“适才冯姑娘有难,你却见死不救,现下又来假惺惺,哼,慕容国,你果然不是好人!”冯阿衡忙道:“黄公子,我表哥不是不肯救我,他他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要来怪他!”黄药师道:“他有什么苦衷了?他连表妹也不救,算什么英雄好汉?姑苏慕容也不过如此,难为你还来帮他说话。”包是非见他出言指责慕容国,心下有气,大声道:“姓黄的小子,冯姑娘都不怪我们公子爷,你却来管什么闲事?别以为你救了冯姑娘,我们便不敢拿你怎样?当真惹恼了老子,哼哼,定教你吃不了兜着走。”黄药师怒道:“姓包的,你也不是好人,你也配来教训我?”包是非大怒,骂道:“贼小子,你好大胆!是不是又要跟老子打架?”黄药师道:“是又怎地?”包是非道:“好小子,咱们比划比划!”慕容国道:“包三哥,不可待黄公子这般无礼,怎么说他也救过表妹的性命。”黄药师向冯阿衡道:“冯姑娘,我走了。”冯阿衡点头道:“是,再见。”黄药师心道:“今日这一别,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跟冯姑娘见面?”想到这里,忍不住向她看去,见冯阿衡的目光中尽是凄然之意,显是在想适才的情境,黄药师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又是怦怦乱跳。忽听得包是非喝道:”姓黄的小子,怎么还不走?难道你这小子也想打冯姑娘的主意?”风无向道:“他纵然要走,那也要将《九阴真经》留下来。”黄药师哼了一声,仰首阔步,扬长而去,包风二人要上前阻拦,却见慕容国摇了摇手,只得忍住。冯阿衡望着黄药师的身影,不禁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