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阿衡见状,失声道:“黄公子,你怎样?”黄药师见她对自己甚为关切,心中涌起一阵甜意,说道:“我没事。多谢阿衡姑娘关心!”冯阿衡道:“黄公子,你别顾着跟我说话,他们又要偷袭你啦!”欧阳锋道:“我说你瞧上这姓黄的,你还不认,嘿嘿,现下不是黄公子长黄公子短的么?”欧阳龙笑道:“可不是么?这小妞儿还没过门,可就顾起人家的安危来啦!”众仆听了这话都是哄然大笑。冯阿衡俏脸一沉,说道:“你们的武功也不见得怎样?欺侮女孩子的本事倒是不小。”说着狠狠地瞪了欧阳龙和欧阳锋一眼。黄药师哼的一声,使开家传“落英神剑掌”,向欧阳龙攻到,欧阳龙不敢怠忽,双掌当胸一摆,也使出一路掌法,但他这路掌法却远不及黄药师的掌法精妙,数招之间,只得变换招数,黄药师也跟着变招,使的却是“兰花拂穴手”绝技,向欧阳龙的前胸“鸠尾穴”拂到,欧阳龙急忙躲闪,欧阳锋展开拳法,向黄药师身后袭来,冯阿衡叫道:“黄公子,小心身后!”黄药师人未回身,手掌已先行向后递去,这一掌去势奇速,饶是欧阳锋发招在先,却被黄药师抢先拍中腰肋。冯阿衡赞道:“好功夫!”只听得一人说道:“是谁的功夫这般好?连冯姑娘也称赞起来啦!”冯阿衡心中一动,顺着声音来势看去,只见东北角走过五人,她的目光立时落在当先那名公子身上,叫道:“表哥,是你么?”那公子笑道:“表妹,你怎么也到这儿来啦?”冯阿衡还未答话,小青便道:“公子,冯姑娘一定要来见你,婢子只好带她来啦!”来人正是慕容国等人,那个最先开口的却是包是非。冯阿衡奔了过去,来到慕容国身边,柔声道:“表哥,你到外面来,怎么也不带我一起出来?”慕容国道:“我是出来办事,可不是出来玩的,怎么能带你出来?”冯阿衡嗔道:“办什么事这等紧要?一定不能带我出来?”慕容国微微一笑,道:“表哥要办的事自然紧要,只不过若是带你出来,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教我怎生向舅妈交代?”冯阿衡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出来做什么。”慕容国面色一沉,道:“你知道什么了?”冯阿衡道:“你还不是为了什么复国大计么?”慕容国拂然不悦,道:“表妹,你胡说什么?”冯阿衡见表哥满脸不悦之色,心知自己失言,暗道:“表哥一心要做大燕国皇帝,我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说了出来?真是糊涂得紧了!”忙道:“表哥,你别恼啦!都是我的不是。”慕容国哼了一声,道:“以后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冯阿衡道:“是啦,我以后什么都不说。”慕容国笑道:“这才是了。”冯阿衡自幼便钟情于这位表哥,向来对他自是百依百顺,只是见慕容国一心中重视的是如何恢复大燕国,却于儿女私情向来却看得极轻,心下不免闷闷不乐。包是非问道:“冯姑娘,你适才夸谁的武功好啊?”冯阿衡向黄药师一指,说道:“便是这位黄公子啦!”包是非向黄药师看了半天,摇头晃脑的道:“不见得啊,不见得。”冯阿衡道:“什么不见得啊?”包是非道:“这小子的武功依稀平常,也不见得如何高明,是冯姑娘过誉了。”冯阿衡道:“不知包叔叔有什么高见?”包是非道:“我能有什么高见了?低见倒是有的。”冯阿衡笑道:“那么包叔叔有什么低见啊?”包是非道:“你瞧这小子使的‘天罡点穴指’指法便不对了。”冯阿衡格的一笑,道:“包叔叔,你搞错啦,黄公子使的不是‘天罡点穴指’。”包是非道:“既然不是这门指法,那么便是‘七弦指’了,嗯,那也使得不对,嘿嘿,这小子当真错态百出,可笑啊,可笑!”冯阿衡道:“那也不是。黄公子使的是他家传的武功‘兰花拂穴手’。”邓天灵向包是非笑道:“三弟,说到当今的武功,你的所知又如何及得上冯姑娘渊博?”慕容国道:“这位黄公子是东海桃花岛的人么?”冯阿衡道:“是啊。表哥,你是不是想跟这位黄公子交朋友?”慕容国道:“正是。”说罢大步走到黄药师和欧阳兄弟之间,喝道:“三位且住!”欧阳锋向他横了一眼,问道:“干什么?”慕容国抱拳道:“在下慕容国,想跟三位交个朋友,不知三位是否肯赏脸?”欧阳锋和欧阳龙听到“慕容国”三字,心中均是一凛,暗道:“慕容世家在武林好大的名头,这人却先行来跟我们交朋友,不知是何用意?不过咱们兄弟初到中原,人生地不熟,多交个朋友倒也不错。”欧阳龙当即抱拳道:“承蒙慕容公子瞧得起,这个朋友咱们自然要交的。”慕容国笑道:“好极了!”向黄药师道:“不知这位黄兄意下如何?”黄药师性情乖僻,当下冷冷的道:“咱们素昧平生,我可信你不过,这个朋友不交也罢。”慕容国还未答话,包是非已大声道:“大胆小子,我家公子爷肯跟你交朋友,那是瞧你得起,你居然出言拒绝,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啦?”黄药师道:“我便是活得不耐烦,那又与你何干?”包是非大怒,道:“放你奶奶的的臭狗屁!”黄药师哼的一声,道:“你好大胆!敢来当面骂我!”包是非道:“为什么不敢?哼,你这小子自以为是桃花岛的人便了不起么?嘿嘿,老子可不怕你!”冯阿衡忙道:“黄公子,这位包叔叔的大名叫做包是非,向来最爱惹是生非的了,你别来跟他计较!”黄药师本来正要发作,这时听得她这两句话,却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好,瞧在冯姑娘的份儿上,我不跟这姓包的计较便是,冯姑娘,咱们就此别过。”他口中虽然这么说,目光却仍停留在冯阿衡脸上。冯阿衡给他瞧得不好意思,俏脸上一红,不由得低下头来。黄药师径自扬长而去。欧阳龙和欧阳锋均想:“这姓黄的武功了得,咱们未必有能耐杀他。”当下也不上前阻拦。黄药师走了一阵,心中思潮起伏:“不知几时才能再跟那位冯姑娘见面?”想到冯阿衡的一举一动,不禁怦然心跳。他在岳阳城内找了家客栈投宿,但心中时时浮现起冯阿衡的倩影,只觉得能再看到她一眼,那也是好的。过了许久,黄药师这才想起自己此番前来岳阳,乃是为了一件物事而来,这日晚间,他径自出了客栈,展动轻功身法,几个起落之间,已然来到一座山庄之外,黄药师举目向山庄看去,只见庄门上方挂着块牌匾,上面写着:“寒梅山庄”四个大字,心中一动,忖道:“就是这里了。”正要进去。突然之间,有个人影从西南面飘入庄中,轻身功夫颇是了得。黄药师心中又是一动:“冲着那物事来的人倒是不止我一人。”当下也不多想,兀自使开轻功,飞身入了寒梅山庄。他身法灵动,一来一去之间,迅捷异常,庄内虽有庄丁把守,却无一人发现他,黄药师心想:“倒不知姓裘的将那物事藏在哪里了?嗯,是了,越是危险的所在便越是安全,裘老儿不会不知这个道理,他定是交将那物事放在一处引人注目的所在,但又不会被旁人发觉。”他为人行事向来邪僻,见解自也跟常人不同。正在这时,东北角有人大声叫道:“抓贼,抓贼!”跟着有个少女的声音喝道:“大胆狗贼,敢来寒梅山庄放肆,活得不耐烦了么?”黄药师心道:“定是适才那人给人发现了。”顺着声音走了过去,不消片刻,果然瞧见对面有个紫衫少女跟一个蒙面人斗在一起,周围站着十余名庄丁,均是手执火把。那紫衫少女相貌甚美,武功也是十分了得,跟那蒙面人拼斗之间,已自占了上着,黄药师心道:“这少女多半便是裘老儿的女儿了,他的女儿已如此了得,想来裘老儿的武功更是非同小可,倒须小心应付了。”沉吟之间,紫衫少女跟蒙面人又拆得十余招,紫衫少女倏地将手一探,已将蒙面脸上的黑巾扯了下来,登时露出一张俊俏的男子脸孔,紫衫少女不由得一怔,似乎没料到这蒙面人竟是个美男子,呆呆瞧了几眼,忽然俏脸一红,随即喝道:“你是谁?胆敢来闯我们寒梅山庄。”那男子道:“小人小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止字,求姑娘饶命!”黄药师心想:“这人如此没骨气,怎么也学人来盗那物事,真是不知死活!”只听紫衫少女道:“公孙止,来我们寒梅山庄干么?你可要老老实实回答,若是有半句虚言,姑娘立时将你的舌头刮下来。”公孙止道:“是,是。姑娘生得如花似玉,小人怎敢骗你?”紫衫少女呸的一声,道:“油嘴滑舌!我生得美不美,跟你说不说实话有什么相干了?”她口中虽是这么说,脸上却尽是笑意。公孙止:“大有相干,大有相干!”紫衫少女道:“好啦,好啦。你到底来寒梅山庄干么?”公孙止道:“那也没什么,小人这个”紫衫少女拂然道:“什么这个那个?你再吞吞吐吐,你的舌头可当真保不住啦。”公孙止道:“小人生性有点好色,听说这寒梅山庄有位美貌姑娘,便忍不住想来瞧瞧。”紫衫少女道:“你这话是真是假?”公孙止忙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决不敢来欺瞒姑娘。”紫衫少女问道:“你要瞧的那位姑娘是谁啊?”公孙止道:“便是裘庄主的千金,裘千尺姑娘了,不知姑娘认不认得她。”紫衫少女格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自然认得。”公孙止道:“请问裘姑娘现下在哪里?能不能让小人见她一面,小人便是死在姑娘手里,那也是心甘情愿的了。”黄药师心道:“原来这小子倒也不是没骨气,他见自己身份败露,又知道这位姑娘便是裘千尺,便尽力讨好她,盼望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果然有些本事。”果然听得紫衫少女道:“我便是裘千尺了,你现下见到我,是不是大失所望了?”公孙止道:“那怎么会?裘姑娘比小人心中所想的美出万倍来。”裘千尺笑道:“你倒会讨人欢喜。”公孙止正色道:“小人所言尽皆实话,决计不是讨姑娘欢喜。”正在这时,只听得有人叫道:“三妹,出什么事啦?”黄药师向来人看去,见是两个少年,这两人生得一模一样,显是一对孪生兄弟,若不是一人穿着黑衣,一人穿着灰衣,当真分辩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裘千尺道:“大哥,二哥,小妹了个采花贼!”那两个少年走近前去,向公孙止打量了几眼,灰衣少年道:“你这小子真是胆大妄为,采花竟然采到我们寒梅山庄头上来啦!”公孙止连连点头道:“是,是。裘公子教训得是,小人当真该死之至!”又道:“请问那一位是裘千仞裘公子?”黑衣少年道:“我是裘千仞,你问我做什么?”公孙止道:“原来你便是裘千仞公子,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当真是小人生平大幸!”灰衣少年插口道:“我兄弟的名头你既然听过,那也一定知道我的名头了。”公孙止道:“这位想必是裘千丈公子了,久仰,久仰!”裘千丈大是得意,哈哈笑道:“不错,我正是裘千丈,你果然知道我的名头,很好,很好!”公孙止又道:“裘大公子大名远播,武林中又有谁不知道的?”裘千丈听了更是得意。裘千仞却哼的一声,道:“我们兄弟在江湖上又有什么名头了?你这小子油嘴滑舌,不是好人,三妹,你来将他杀了!”裘千尺脸色微变,说道:“就这么杀了他太过便宜啦。”裘千丈道:“是啊,让这小子多说几句好听话,咱们再杀他也是不迟。”裘千仞道:“哼,大哥,你别胡说八道!”向裘千尺道:“三妹,你说该怎生处置这小子才好?”裘千尺道:“不如将他交给小妹处置,小妹总是有法子对付他。”裘千仞点道:“好,就是这样,你将他押下去罢。”裘千尺应了声:“是。”随即将公孙止押了下去。裘千仞道:“大哥,爹爹说哪物事在咱们寒梅山庄,定然有人要来打它的主意,要咱们须得小心提防,半点也大意不得。”裘千丈皱眉道:“知道啦,还不是那本什么经书么?有什么了不起?倒搞得你和爹爹提心吊胆。”裘千仞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径自去了,众庄丁也纷纷散了开去。裘千丈自言自语的道:“爹爹对那本经书瞧得甚是紧要,想来定是有些非同小可,是了,听说上面记载有什么上剩武功,我何不去将经书拿了来?待得练成绝世武功,那便天下无敌了,岂不是好?”说到这里,兀自哈哈大笑,随即向东北角走去。黄药师心道:“这小子多半是去拿那件物事,那好极了,倒也免得我费力寻找。”当下跟随在裘千丈身后。过不多时,裘千丈来到一座大屋外,兀自东张西望,黄药师见屋子外面并无庄丁把守,心道:“果然不出所料,那物事多半便藏在这屋里了。”只见裘千丈轻轻推开屋门,走进去,随即将门关上,黄药师正待抢进,突然人影晃动,两个人影同时向那屋子抢进,黄药师心头一凛,暗道:“这两人的身影倒似曾在哪里见过?却是谁来?”沉思之间,只听得屋中传出裘千丈的叫声:“喂,你们干什么?快把经书还给我?”话音刚落,那两人已从屋中抢出。裘千丈奔出屋来,大叫:“站住,站住!”黄药师见那两人均是面蒙黑布,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两卷册子,正是自己所要之物,心头一喜,暗道:“此时不夺,更待何时?”正在这时,又有七八个人影飘然而至,片刻间已将那两个蒙面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叫道:“两个臭小子还不快将经书交了出来,更待何时?”黄药师心头一动,辩出是包是非的声音,心道:“难道这伙人竟是慕容国他们?”他一想到慕容国,自然而然便想到冯阿衡了,向那伙人仔细看去,见这伙人虽然蒙了面,却也分辩得出男女。其中一个女子斯斯文文地站着,却不是冯阿衡是谁?黄药师心头怦怦乱跳,痴痴地望着冯阿衡,一时竟忘了身周之事。只听那两个蒙面人中一人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慕容公子也是冲着这件物事来的。”慕容国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两位欧阳公子,哈哈,大伙儿都为了这件物事而来,这可有些难办了。”那两人正是欧阳龙和欧阳锋兄弟。欧阳锋道:“这件物事是我们兄弟先行得到的,慕容公子不必白费心机啦!”慕容国笑道:“怎么是白费心机?嘿嘿,两位欧阳公子,现下我众你寡,我们占足了上风,只要你们交出手中的物,我瞧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不来跟你们为难,如何?”欧阳龙冷笑一声,道:“慕容公子想得倒如意,倘若我们兄弟不答应,你们便要用强,是也不是?”慕容国道:“那不错,在下确有此意。”欧阳锋怒道:“好罢,咱们便在拳脚上比个高下,瞧瞧谁有本事将经书拿了去。”慕容国道:“好,就是这样。”裘千丈急道:“喂,经书可是我家的,你们休想拿了去,快快交给我!”众人哪里去理会他?风无向大声道:“欧阳小子,你们也配跟我们公子爷动手?哼,真是自不量力!来来来,我老风陪你比划比划!”也不待欧阳龙兄弟答话,便即发招向欧阳龙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