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的西部,宋末元初之时,有一个南诏国,国王段氏,以大理为首府,世代相传,说到南诏这一个国,是我国古史上,云贵边疆少数民族建立的唯一国家,她的前身是六诏国,五代残唐时候,兵威盛极一时,后来国内生变,闹出分裂,大臣段氏带了族人,逃亡滇边,另外建立了南诏国,传到宋朝孝宗时候,南诏国王名叫段盛,一般臣民叫他做“老皇爷”,这位段老皇爷是个有雄才大略的国王,精明能干,励精图治,把小小一个南诏国,统治得国富民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仿佛大同世界一样,段氏老皇爷年逾半百,后宫粉黛群雌粥粥,只生下一个太子来,这太子取名段锦,自小便顽皮好动,头角峥嵘,这一位小太子,就是后来五老中的“南帝”。有一年的暮春二月,春回大地,杜鹃花开,太子段锦生性好动,带了几个随从到大理城北的翡翠湖去游玩,翡翠湖在大理城北十里之处,方圆不过二十乡里,可是群峰竟秀,水木清华,风景十分幽美,湖面终年生着一种绿色浮藻,把整个湖沼映成一片翠绿颜色,好象翡翠绿玉一般,所以滇西一带土人,给它取了翡翠湖这个外号,段锦带着从人来到湖边,看见湖水碧绿可爱,他觉得身上燥热,就要跳入湖里洗一个澡,当段锦吩咐内侍解衣的时候,左右随从吃了一惊道:“殿下要下去洗澡吗?万使不得,这翡翠湖从来没有人敢下去洗澡的,只一下湖立即送了性命!”段锦觉得十分奇异。便问湖中是不是藏着吃人的妖怪?内侍禀道:“殿下有所不知,这翡翠湖百多年来,湖底躲了一条怪龙,这怪龙每逢三五月圆之夜,必定在湖面现出身来,金光闪闪,沿湖土人多数曾经见过,大家相戒入夜之后,不要走近沿湖五十步外,有儿个苗人小孩子试过下湖洗澡,一上不还,连尸首也没有,据说被怪龙吃掉了哩!”段锦天性强项,他向左右说道:“清平宇宙,浩荡乾坤,哪有什么吃人妖怪,不外以讹传讹罢了!就算是有怪龙,我也要下湖去见识它,顺便把它杀了,替人除害!”内侍们哪个敢担这个血海关系,苦苦相劝,哪知反而把这位小皇爷劝恼了,霍地由身边找出一柄匕首来,晃了一晃喝道:“哪一个胆敢阻止我洗澡,立即扎他几个透明窟洞!”他这样的一来,内侍再也不敢劝阻了,因为这个小王爷天赋异禀,力大无穷;而且性如烈火,翻起面来,可不懂得亲疏远近,他们只好吸一口气,噤口不言,段锦笑了一笑,从容脱掉衣服,只穿了一身贴肉的内衣水裤,扑通一声,跳入湖中。这位小皇爷的水性十分精熟,在湖里载浮载沉,分波逐浪,往来嬉戏,内侍见小皇爷玩得高兴,不禁把惊疑的心放下一半,以为怪龙之说,不过是沿湖居民故神其说罢了!小皇爷段锦八湖边嬉戏了一阵,觉得湖边水浅,还不尽兴,直向湖心泅去,他泅离湖岸约莫有十多丈左右,觉得脚底似乎有帖滑湿腻的个西,向着自己脚底一擦,段锦以为遇了湖中大鱼,他生性向来好玩,上即潜水下去,打算把大鱼捉上来,哪知道陡觉脚底一阵疼痛,象被坚硬之物触刺一下,段小皇爷不禁大惊,他连忙缩起双脚,浮上水面,回头一看,却又什么也看不见,心中正自纳罕,忽然听见七八步外,哗啦啦的一阵水响,水上现出一个黄黑斑驳,大如笆斗的怪头来,在水面涌现一下,瞬即沉没,这一来湖岸上的内侍也看得清清楚楚,高声大叫:“殿下不好!怪龙来了,快逃命呀!快逃命呀!”段小皇爷听见侍臣叫喊,反而激起他嫉恶如仇的天性来,他想这湖中匿藏的,决不是龙,自己虽然未真止的见过龙,可是在宫廷读书时,太傅曾经说过,龙是可以飞腾变化,呵气成云,吐雾为霖雨的,怎会躲在湖里咬自己的脚底呢?这一定是水怪之类,自己力大无穷,水性精熟,何必怕它,身上带备一把现成的利匕首,正好乘机诛除了它,替人除害!段小皇爷主意既定,不但不返向岸上游,反而向湖心泅了开去,他泅了五六丈猛觉脚下一紧,自己双脚被一根生满鳞甲的尾巴卷个结实,那尾巴向下面一拖,段小皇爷的身子,直向湖底沉去!这一下突如其来,如果换了别人,必定手忙脚乱,段小皇爷却是不慌不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着湖底一钻,匕首向下一阵猛刺,接连扎了五六下,把卷住自己双脚的尾巴,一连刺了五六道口子,鳞甲损破之处,流出缕缕红血来,那怪物吃痛不住,立即把尾巴松开,跳出水面,内侍尖声大声叫:“大鱼大鱼,好大的鱼儿呀!…原来卷缠段小皇爷脚底的,竟是一条硕大无朋,似蛇非蛇。似鳅非鳅的大怪鱼,这怪鱼从头到尾,足有三丈多长。粗如木桶,鱼头尖而且扁,全身黄黑斑驳,它这迸力一跳,跳出湖面一丈多高,上身鳞甲金光闪耀,一落下来,哗啦啦的声水响,波浪如山,怒涛汹涌,段小皇爷看见怪鱼全身出水,一个猛子疾冲上前,照那怪鱼腮颊,又是一匕首刺过去,这一匕首把怪鱼的大腮割破。一道尺多长的伤口,鲜血如泉怒涌,怪鱼负痛暴怒,尾巴一卷一缠,居然把段小皇爷的身子卷了四五道,小皇爷一着急之下,匕首再向鱼头肚腹交界之处一插,这一下用力太猛,整支匕首连柄陷入鱼腹去了!这一匕首虽然刺中怪鱼要害,似是怪鱼身躯长大,性子甚长,一时间哪里弄得它死?它把整条滑腻腻,胶粘粘的身子,箍往了小皇爷的身,把他束得浑身奇痛,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那怪鱼还回过头来,把嘴边两根坚硬如角的触刺。去抵小皇爷的咽喉和太阳穴,满想把他刺毙,哪知道小皇爷十分机灵,双手一伸,由鱼身束缚中伸了出来,抓住怪鱼嘴边触刺,使出天生神力,苦苦跟它撑持,段小皇爷一眼看见怪鱼腮头之间,有一片面盘大小的地方,皮色乳白,没有鳞甲,突然情急计生起来,一口咬破了那片软皮,将嘴唇抵住了伤口,猛力吮吸怪鱼的血,他觉得一股甜津津的血液,直灌喉咙,说不出的甘美,越发用力去吸,怪鱼的血却有一个奇特之处,段小皇爷每吸一口,便觉自己气力增大一分,吸到半肚之时,段小皇爷已经神力倍长用力一拗,噼剥一声,竟把怪鱼嘴边两支尖锐如钢,一尺多长的触角,活生生的拗折卜来,怪鱼断了触刺,上身卷住敌人,向上一跳,哗朗朗地,连人带鱼离水跳起两丈多高,吧嗒两声大响,落向湖岸之上,挣扎几下便自死去,湖上的侍臣下禁一阵大乱!可是小皇爷这一下却因此脱了险境,他摔落岸上时,恰好吸饱了一肚子怪鱼的血,不等侍臣解救,已经由地上一个翻身跳起来,解掉了怪鱼的纠缠,可是全身水淋淋的,一身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了!段小皇爷长笑说道:“什么怪龙,这就是怪龙的原形,被我毫不费力的杀了,哈哈哈!”他刚要得意地狂笑,可是在水中和怪鱼纠缠了半个多时辰,已经筋疲力尽,一口气透不上来,居然晕了过去!这些侍臣手忙脚乱,连忙把小皇爷救起,送回大理城内,那条死掉了的怪鱼,留下两个人守着,另派牛车出城,把它接载回去。这件事瞬息之间,轰动了整个南诏京城,人人都知道殿下小皇爷天生神勇,打死了翡翠湖的怪龙,当牛车把所谓“怪龙”由城外拖入来时,更是万人空巷,人山人海的去参观,他们看见了怪鱼庞大的尸身,及两支折断了血淋淋的角刺,不禁喷喷称异,个个说道:“我们的小皇爷真个是了不起,这条怪龙躲住湖底一百多年,虽然未成气候,也是利害异常,小皇爷居然一个人空手把它打死了!可见得南诏国有福,诞生了一位真命天子呢?”且不说一般老百姓街头巷尾的议论,冉说段老皇爷此刻却是心乱如麻,因为爱子回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到了晚上,身体发起高热来,皮肉火也似的烫,周身象一个大火炉,老皇爷连忙请御医给他诊治,说也奇怪,官廷里几个御医把脉之后,个个摇两摇头,不敢开方,为什么缘故呢?这些御医觉得段小皇爷六脉平和,完全没有半点病症,没有病症,又怎样能够开方拟药呢?如果说小皇爷没病,老皇爷哪里相信?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怪病,御医只可以医平常的病,却不能够医怪病,所以他们个个不敢开方。段老皇爷恼了,他把大理上城所有的医生完全召到宫廷里来,叫他们医治小皇爷的病,哪知道这些医生把了脉后,也跟御医一样,断不出是什么病症,医药不能胡乱妄出,人人不肯开方,段老皇爷勃然大怒,就要发作,一个近臣说道:“陛下不用动怒,殿下害的是怪病,普通医生决冶不好,不如挂出黄榜赏格,招请可以医治殿下怪病的人,俗语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或者有人可以医也未定呢!”段老皇爷因为爱子发热了一日一夜,不饮不食,长此下去,岂不是送了性命!一颗心焦急得没了主意,听了这个侍臣的话。恍然大悟过来,立即下旨挂了黄榜,把小皇爷得病来由,约略说了一遍,榜上声明哪个可以医好殿下的病,除了食邑千户之外,还有一千斤黄金的赏赐,黄榜分做四道,高高挂在大理府四区城门上,不到一个时辰,南门外突然有人揭了黄榜,揭榜人是一个紫衣道土,看榜官员不禁大喜,立即带他到宫廷早去见段老皇爷,段老皇爷见这道人五络长须,仪容清俊,知道他是个有道之士,心头为之一宽,正要开口说话,那紫衣道人稽首说道:“无量寿佛,贫道名叫玉洞真人,家住在四川青城山,以博施济世为宗旨,由四川云游至此,听说小皇爷遭了厄难,特来诊治,求老皇爷带贫道去,看看小皇爷的病情吧!”段老皇爷不禁大喜,马上传旨侍臣带玉洞真人进去,玉洞真人先到了寝殿上,看看段小皇爷病况,他把了把段锦脉息,突然咦一声,问左右道:“那天殿下杀死的怪鱼,可在哪里,丢弃了没有?”左右待臣答道:“那怪鱼吗?没有丢弃,堆在后花园里,十分腥臭,老皇爷正要叫人出去火化了它哩!”玉洞真人站起身来。吩咐近臣带路去看那尾死了的怪鱼,左右见他不去医治小皇爷,反而要看这无谓的东西,大惑不解,只得带他去看,玉洞真人才到御花园里,看见那怪鱼几丈长的身子,盘做一堆,腥臭之味使人欲呕,玉洞真人探手入囊,取出一个小玉瓶来,把瓶甲的药散涂了些在鼻孔里,方才迈步上前,仔细把怪鱼看了又看,忽然面现喜色。伸手拔出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剑来,向那鱼头一刺,用力一挑,挑出一颗鸽蛋大小,晶光四射的珠子来,玉洞真人拿一条手帕包了珠子,喜滋滋的返入寝殿,见面第一句便向段老皇爷道:“恭喜陛下,小皇爷这个病,不但没有性命之虑,如果好了之后,必定成为一个顶大立地,轰轰烈烈的大英雄。替南诏放一异彩。可喜之至!”段老皇爷正在忧心忡忡,听了玉洞真人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禁愕然,玉洞真人正色说道:“皇爷得明白了!殿下在翡翠湖杀死那个怪物,不是怪龙,是一条老年通灵的鳝鱼,名叫做金鳝王,鳝是最普通不过的鱼类,可是二三百年以上的老鳝,便不同了!这种百年以上老鳝,乃是天材地宝,天下间最难得的东西,鳝肉鳝血异常宝贵,吃了可以助长精力,殿下和金鳝在水中相斗时,无意中咬破了它的头颈,狂吸鳝血,吸的还是颈下最精华的丹黄血,此血一入人体,立即昏迷三日,唯是绝对无碍,只要贫逍略一施术,便可以醒转过来,殿卜醒转之后,力大无穷,全身除头面外,长出厚鳞似的硬皮来,刀枪不透,试想一想,这还不是殿下的造化吗?老皇爷何必忧心戚戚呢!”段老皇爷听了玉洞真人的话,方才明白御医说自己儿子没病的来由,不禁转忧为喜,玉洞真人走到段锦身边,把他上下衣服解开,搓热双掌,向小皇爷身上一阵推揉,过了顿饭功大,小皇爷的肚腹咕咕作响,玉洞真人取出那颗鳝珠来,用左手中食指捏着。向他胸膛乳下滚来滚去,如是者又过了半个时辰,段锦忽然叫了一声:“哎时!”眸子乱转,眼皮闪动,居然醒转过来了!老皇爷爱子情切,连忙上前问道:“孩儿,你觉得怎么样?没有了吗?”段锦睁开眼睛一望,想起跟鳝王恶斗的情形,疑真疑幻,怔怔问道:“父王!臣儿怎会在这里呢?刚才那个怪物,到了哪里?”段老皇爷看见爱子萎顿的情形,不禁一阵心酸,说道:“那怪鱼已经死了,孩儿,这位老道长救了你的性命!”他把玉洞真人救回段锦的经过,说了一遍,段锦却是聪明伶俐,立即由玉榻上爬起身来,正要叩头,哪知道他才一挣扎起身,猛觉四肢百骸,疼痛欲裂,周身的骨架好象散了一般,段锦再也挣不起来了,哎呀一声,躺倒在玉榻上,玉洞真人用手一扶他的肩膀,两眼现出慈祥的光辉来,说道:“好孩子,你太累了,不用谢我,也不要多说话,好好的休息一阵吧!”玉洞真人把段锦轻轻放倒在卧榻上,然后向老皇爷使个眼色,走出寝殿,段老皇爷不明所以,跟踪着走出来间道:“我的儿子怎样,道长,可是他真正痊愈了?”玉洞真人合十说道:“殿下福体已经无恙,贫道再拟一张方药给他服食,二日之内,一定复原,至于黄榜赏格……”段老皇爷立即接口说道:“那一千斤黄金吗?当然是要给道长的,道长放心,孤王立即叫他们拿来!”他正要传唤内侍,哪知道玉洞真人摇了摇头,笑道:“老皇爷会错意了!贫道是个玄门清修之士,四大皆空,无人无我,要这些金子来做什么?贫道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老皇爷答应下答应?”段老皇爷急不迭忙的回答道:”大概道长嫌金子太俗气了,而且一千斤黄金也太累赘,不如用别的珠宝代替吧!”玉洞真人失笑起来,说道:“老皇爷误会了,我这不情之请,并不是要金银珠宝,我说黄榜赏格上的东西,贫道一概不要,只希望把小皇爷收在门下以便贫道教他一身武艺,将来替武林放一异彩,老皇爷可答允这一个请求吗?”段老皇爷方才恍然觉悟过来,说逍:“很好!道长世之奇人,小儿能拜在道长门下,真是几生修到,由今天起,老道长就在宫廷中往下来吧!”老皇爷立即吩咐左右侍臣,收拾打扫一间宫殿给玉洞真人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