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堡。黄昏时分。唐子明小俩口自己的小客厅里。阿恨、虎妞、小流浪、宋玉儿都在座。四人是在唐家兄弟掩护下偷偷溜进来的。唐子刚弄来一套与屠城今日所穿完全相同的衣服,换穿在小流浪的身上,再将人皮面具一戴,简直跟真的一般无二。阿恨道:“赞!你现在就是屠诚。”虎妞道:“棒!也是冒牌的唐大少爷!”小流浪诚恐诚惶的道:“真的很像吗?”唐子明道:“像,像极了,这张人皮面具本来就是戴在屠城脸上的,保证老贼看不出半点破绽来。”小流浪期:期艾艾的道:“可是,我还是有点怕。”宋玉儿道:“怕什么?”小流浪道:“怕睡觉。”恨天生道:“浑球,你又不尿床,干嘛怕睡觉?”小流浪道:“我是怕被你大舅妈识破。”这倒是件麻烦事,既是冒牌唐子敬,自然要回房睡觉,阿恨傻眼了,无言以对。唐子刚道:“我大嫂早已亡故,想来一定是被屠城害死的。”小流浪道:“阿弥陀佛,床上没有女人就好办。”唐子明道:“不好办,姓屠的以后又娶了一个。”老三唐子刚补充道:“还是一只凶巴巴的母老虎,八成是他们自己的同路人。”听说是只母老虎,小流浪的脸色又变了,愁眉苦脸的道:“惨啦,惨啦,骗得了老贼,骗不了床头人,西洋镜一旦拆穿,准会翘辫子!”阿恨啐道:“睡觉的时间还早,先别发愁,到时再作计议。”小流浪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女人的心思细得很,一试便知。”虎妞玉面一寒,欲语未语,门外“笃!笃!笃!”及时传来的叩门声。“谁?”“是我!”唐子明听得出来,是伪唐诚身边的大红人,管事冯通。忙命阿恨、虎妞、宋玉儿躲入内室,方始打开半边门,道:“冯管事有事?”冯通恭谨有礼的:“二少爷,我是来找……”话谰半,一眼瞧见小流浪,忙又尽管口说道:“大少爷,冯通找你老半天了。”小流浪闻言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假冒成功,忧的是前途吉凶未卜,模仿屠城的声音,硬着头皮道:“有什么事吗?”冯通平平淡淡的道:“老爷子请大少爷去一趟”。“干嘛?”“有事相商。”“现在?”“现在!”“在那儿?”“老地方。”所谓老地方,必然是他们常常会面的一个所在。因此,小流浪不能问,一问就会露出马脚来。冯通又守在一旁不走,一时又不能问唐家兄弟。小流浪连声喊“衰”!只好硬着头皮独自离开。就常情常理来论,老地方应该是客厅、书房、密室。然而,事实大出他意料之外。客厅没有。书房不在。密室亦未见人。只好盲人瞎马,单独一人,在偌大的唐家堡内乱寻一通。算他走运,行至一座小亭附近时,终于发现假唐诚的踪影,正在亭内悠哉游哉的赏花晶茗。地点不错,小亭建在一个人工湖上,只有一桥可通,在这种地方谈机密大事,不可能有人潜入偷听。小流浪作了一个深呼吸,藉以稳定一下复杂的情绪,跨步过桥,进入小亭,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主人!”多一句话也不敢乱说。假唐诚的神色颇为不悦,沉声道:“老夫曾有交代,叫你返堡之后马上来见我,为何迟迟未到?”小流浪不能多言,只能含混其词的道:“因为耽搁。”假唐诚道:“快说唐子明带你去见的是谁?”察言观色,小流浪确定,未去之前屠城已将事情和盘托出,当下略一思考,大胆的入言直说道:“是七杀教的那几个黄口小儿。”假唐诚愕然一愣,怒声道:“这几个小兔崽子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虎口余生仍敢徘徊不去,是否唐子明改变主意,私自行事,他们甥舅已相互承认?”舍不得儿子套不住狼,小流浪决定跟他放手一搏,以便制造一个将所有的奸细全部揪出来的机会,故意紧张兮兮的道:“事实比这还严重。”“说下去。”“阿恨那个臭小子已经跟唐诚见过面了“为何未将姓唐的救走?”“大概是怕主人报复吧!”“唐子刚也相信小杂种的话?”“不由他不信。”“这是为何?”“小杂种手里握着一面唐诚交给他的祖传金牌。”假唐诚道:“于是,前嫌尽释,甥舅相认?”“是的。”“你的身份没被他们看穿吧?”“没有,属下第一个承认那个杂种。”“对,大哥应起带头作用。”“还叫了我好几声大舅呢!”“好,但不知七杀教的人此刻何在?”“在侯达家待命。”“唐子明、唐子刚又在哪里?”小流浪道:“全在唐子明那儿。”“干什么?”“密商大计。”“可有结果?”“正在商讨,冯通便来丁,所以……”“屠城,依人判断,他们会不会马上采取行动?”“最快也要明天以后。”“为什么?”“他们人手不足。”“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面对此一变局?”小流浪已有成计在胸,道:“先下手的为强。”“说明白一些。”“将我们的人全部集合起来,先干掉唐子明、唐子刚等人,彻底占领唐家堡,然后再包围震威武馆,扑杀七杀教。”“这个主意不错,就决定这么办!”站起身来,取出一物,交给小流浪,以命令的口吻道:“这件事就由你来办好了,即刻进行,不得有误!”“是!主人。”“我走了。”“送主人!”假唐诚交给小流浪的是一个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有一团五彩缤纷的花纸。花纸的内部,还绕有许多细铁丝。初看不懂,细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尺许大小的灯笼。上面绘有两条金色的龙,两只龙头相交之处有一个“令”字。小流浪一看便知这是一件信物,专供传递消息下达命令之用,却弄不懂使用的方法。何时悬挂?挂在那里?要不要点蜡烛?小流浪傻眼了,满腹迷惘,一颗心宛若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走出小亭,通过小桥,不知如何是好。“死阿恨,臭阿恨,你害得我好惨。”“现在我也给你出个难题,看你能否破解?”本想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恨天生,行没多远,与冯通不期而遇。冯通劈面就说:“老屠,怎么样?”小流浪道:“什么怎么样?”“咱们的行藏是否已败露?”“已经曝光了。”“主人作何打算?”“准备玩硬的。”“赶尽杀绝?”“是,鸡犬不留!”脑中灵光一闪,忽生一计,将灯笼给子冯通,小流浪又道:“老冯,给你去办吧!小弟还要去监视唐家兄弟。”冯通接过灯笼,脸色大变:“这是紧急召集令!”小流浪顺着他的语气道:“是啊,遇上急事自然要用紧急召集令。”“命令何时下达?”“即刻进行,不得有误。”“如此,冯某这就去办。”“请!”天,还没有全黑。唐家堡的西北角,一个独院里,楼上,已亮起了一盏灯。是灯笼,绘有双龙,上有“令”字,正是小流浪交给冯通的那一盏。楼高三层,灯笼吊在最上层,全堡的人皆清楚可见。马上掀起一阵骚动,有的人奔相走告,有的人则默不吭声的迳往独院行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唐家以前的婢仆。也有新进的家丁等。夜幕初降,独院的院子里便聚集了三四十人。阿恨、虎妞、小流浪、宋玉儿、唐子明、唐子刚、侯达,乃至中州四怪等人也到了,藏在附近一栋空屋内,楼上。居高临下,独院内的情况一目了然。阿恨这时说道:“小流浪,你也下去报到了,免得老贼犯疑。”小流浪不假思索的道:“我不去,一不小心露了马脚,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唐子明道:“怎么会,天生的计划周密,万无一失。”小流浪道:“哼!百密难免一疏,老贼十分难缠,谁敢打包票。”阿恨道:“你是屠城,非去不可。”虎妞道:“你是这场戏的主角,没有你就演不成。”宋玉儿也在一旁猛敲边鼓:“难得当大主角,失去表现的机会多可惜。”唐子刚道:“是呀,一仗成名就可以名扬四海。”阿恨道:“不去就是孬种。”虎妞道:“不去就是懦夫。”宋玉儿道:“不去就是贪生怕死!”请将不如激将,大家你言我语,激起了小流浪的万丈豪情,慷慨激昂的道:“说的也是,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一朝功成名就,说不定天下的美女都会拢过来喝我小流浪的洗脚水。”虎妞低叱一声:“臭美!”宋玉儿亦道:“才怪!”阿恨道:“注意,紧跟着老贼,寸步不离。”唐子明道:“如无必胜的把握,不要轻举妄动。”唐子刚道:“除非一击奏效,一战成功!”小流浪傻笑道:“这样说来,我小流浪不单单是反间谍,还是刺客呢!”阿恨道:“刺客更伟大!”虎妞道:“刺客更神气!”宋玉儿:“刺客更了不起!”灌足了迷汤,拍足了马屁,小流浪满心欢喜,飘飘欲仙的步下楼梯,投入沉沉夜色中。独院里已聚集了五十余人。每个人都带着家伙。每个人皆斗志昂扬。全场秩序井然,鸦雀无声,显然是一支受过训练的劲敌。只有楼头的灯光在闪,插在墙头上的半炷香还剩下半寸不到。小流浪一入门,冯通便迎上来说道:“屠兄,你在搞什么鬼,主人要你下令召集,怎么一去不回头?”环顾一眼,小流浪理直气壮的道:“冯兄说哪里话来,小弟有言在先,是去盯唐老二、唐老三的梢。”假唐诚已到,在楼上,闻言接问:“唐家的人今晚会不会有行动?”小流浪道:“不会,他们决定在明天晚上干。”假唐诚嘿嘿冷笑道:“哼,明日此刻他们尸骨已寒。”冯通随声附和道:“只怕已经生蛆腐烂,爬满蚊蝇;”假唐诚已退入楼内,小流浪道:“咱们的人该到齐了吧?”冯通道:“差不多了,时间一到,便过午不候,迟到的人论律当斩!”又来了五六个人。香火已适时燃尽。房门被紧紧关闭。冯通马上说道:“时辰已到,有请主人。”小流浪也说道:“时辰已到,有请主人。”废话一通,完全是炒冷饭,说等于没说。假唐诚又出现在楼上,阴沉有力的道:“到了多少人?”这一下可没难住小流浪,一入门他就在默默计算,立道:“总共六十名。”假唐诚道:“还不够吧?”又是一个难题,小流浪噤若寒蝉,不敢开口。冯通道:“有人在值勤,不克前来。”小流浪道:“是呀,大家都来咱们就失去耳目了。”假唐诚没有再理会他二人,对众人说道:“各位一定在纳闷,为何会突然下达紧急召集令,老夫的告诉大家,是因为我们的身份业已暴露,现在郑重宣布,今夜就占领唐家堡,所有人等,只许进,不许出。”“逢人就杀,不必留情!”“是,主人!”“奸淫掳掠,不必客气!”“是,主人!”“银子,大家来分!”“谢主人!”“女人,大家来玩!”“主人万岁!”“谁杀人最多有重赏。”“主人圣明!”“谁杀人最少要重罚!”“应该的!”“以灯为号,灯笼一熄便开始行动!”“是,主人!”“现在散会,各就各位!”“是,主人!”散会了。房门也打开了。可惜只打开一半,另一半被小流浪用身体堵住,汹涌的人潮无法宣泄,挤作一堆。冯通一皱眉头道:“屠兄,把门打开呀,你这样岂不是存心跟大家过不去?”小流浪的理由很充足:“冯兄有所不知,小弟是为大局着想,一下子放出去那么多的人,如果引起唐家兄弟的疑窦,事情就麻烦了,说不定会坏了主人的大事。”有道理,冯通哑口无言。飘身落地的假唐诚也颇为赞赏,颔首默许。于是,疏散的人速度更加缓慢,一个一个的出去。正中了七杀教的毒计,阿恨、虎妞、唐子明等人就守在黑糊糊的门外不远,一个一个的杀。不用刀,不用剑,先点哑穴,再点死穴。不出拳,不出掌,勒住脖子,活活勒死。是以,虽然赶尽杀绝,无一幸免,居然未出半点声音来。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一对杀一双。眼看已杀人过半,行将大获全胜,阿恨正自庆幸得计,假唐诚忽然迈开大步,向门外行去。小流浪紧张了,忙冲上去,道:“主人何往?”假唐诚道:“老夫也需要准备一下。”“主人在此坐镇即可,杀人的事有弟兄们来办!”“不,唐家兄弟不好对付,老夫想亲自出手。”“别太高估了他们,这事屠城可以代劳。”“你与老夫联手更好,也更安全。”“主人一走,谁来熄灯笼?”“由冯管事负责好了。”再无转圜余地,小流浪只好咬住他的尾巴,接踵而出,嘴里则说:“外面很黑,主人走好。”话是说给阿恨他们听的,叫大家提高警觉,准备下手。”天的确很黑,连小流浪都看不清伙伴们藏身何处。猛可间,阿恨、虎妞各点出一指,打算点他的哑穴。侯达、唐子明翁婿出指如电,准备点他的死穴。唐子刚则放出一条绳子,决定要勒他的脖子。三路人马从三个方向攻来,假唐诚顿成众矢之的,危如燃眉,命在旦夕。却不料,此人果非弱手,指风被他察觉,乍然环攻一掌,拉住小流浪的手,道:“此地有埋伏,咱们走!”好快的速度,好妙的身法,阿恨等人攻势未到,已腾空而起,‘大鹏三展翅’、‘夜鸟归林’,没入沉沉夜色之中。阿恨确是大将之才,处事明快,断然决然的道:“二舅跟我走,其余的人留下来清除余敌!”话未说完,人已消失无踪。他俩哪儿都没去,直扑城堡东北角,想先将神指唐诚救出来,深恐被假唐诚捷足先登,问题就严重了。可是,外公究竟囚禁何处,阿恨却摸不准,急急问道:“二舅,唐家堡内除我们受困的那一处外,可有第二座地牢?”唐子明道:“有,那是专为禁闭犯规的家丁而设的。”“在哪儿?”“就在左前方。”左前方有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是一排老旧的房子,二人不遑多想,放步直往里闯。孰料甫一进门,便被一名守卫拦下来,道:“二少爷请留步。”唐子明足下未停,道:“大胆,本少爷你也敢挡?”守卫道:“老爷子有令,除非特准,任何人不得擅入!”阿恨沉声一喝:“妈的,你找死!”哪有时间跟他磨牙,七杀刀一出,那人立告人头落地,被阿恨一脚踢到墙角去。正欲再向前冲,斜刺里又冒出两名守卫来,二话不说,挥力便砍。唐子明牙一咬,道:“毙了他们!”恨天生心一横,道:“一个不留!”甥舅二人弹身而上,出招如电,两名守卫的生死不过指顾间事。乍闻一声闷雷似的暴喝传自牢内:“住手!”假唐诚应声而出,眸中充满了浓浓的杀机。手里握着一条铁链,另一头牵着一个人,正是恨天生的外公,唐子明的爹唐家堡主神指唐诚。双手双脚均被链镣铐住,由假唐诚拖着走,状及狼狈。另外还有八名高手环峙左右,戒备极为森严。小流浪也在场,夹在真假唐诚的中间。事出意外,阿恨、唐子明心头大骇,手中一滞,两名守卫已退出一丈之地。阿恨怒吼道:“老贼,你好快的动作!”假唐诚厉色道:“闪开,不肯让路的人就是跟唐老儿过不去。”一名高手道:“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少了一条胳膊断了一条腿,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小流浪也威风凛凛的凑热闹:“识时务者是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乖乖的滚出去才是聪明人!”阿恨没有动,铁青着脸,道:“老贼,你想干什么?”假唐诚面无表情的道:“眼前只要求你俩滚到外面去。”阿恨、唐子明都是聪明人,自然不敢拿唐堡主的生死当儿戏,互望一眼,心意已通,双双退出牢房。外面,唐家堡内,这就么片刻工夫,已燃起无数火把。而且,杀声、喊声、格斗声、惨叫声……不绝如缕。但是,来得快,去得也急,很快便趋于沉寂。火把则向这边移来,虎妞、侯达、唐子刚等人相继出现在竹林内。阿恨急声追问道:“那边的情形怎么样?”虎妞道:“大获全胜,那一群魔徒全部歼灭在独院内外,只有冯通一人逃脱。”唐子刚道:“别处的岗哨也逐一拔除,唐家堡终于又重见天日,当务之急赶快把老人家救……”说至此处,一眼见老父被人牵着,从牢房内走出来,不禁大吃一惊,惶急万状的道:“爹……”仅仅喊了一声爹,以下的便梗住了,难以成言。代之而来的是嚎啕大哭,兄弟俩皆痛不欲生。神指唐诚开口喝道:“英雄有泪不轻弹,为父的安然在此,有什么好哭的,杀掉老贼才是唐家的好子孙!”言来豪情万丈,掷地有声,真不愧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唐子明、唐子刚兄弟深受感染,同声一喝:“老贼拿命来!”双双不顾一切的虎扑而上。“站住!”暴喝声如雷贯顶,假唐诚退后三步,一掌扣在唐堡主的头顶“天灵”穴上,道:“谁要是再妄进一寸,马上叫唐老儿上西天。”子明、子刚吓了一跳,硬将前冲的势子煞住,未敢越雷池一步。唐诚欲语未语时,冯通满面惊惶的飞奔而至,假唐诚迫不及待的追问:“别处的情况怎样?”冯通朝阿恨、虎妞这边瞄一眼,黯然神伤的道:“多年苦心经营的唐家堡,已全部落入唐家人的掌握之中。”小流浪插言道:“没有关系,只要姓唐的在咱们手里就没有输。”神指唐诚并不知晓小流浪是个冒牌货,闻言勃然大怒道:“逆子,你数典忘祖,竟敢卖身投靠,简直无耻至极,老夫容你不得。”盛怒之下,不顾自身安危,双手齐举,带同铁链,猛往小流浪身上砸到。双手被缚,双脚被铐,铁链又牵在别人的手中,根本无能为力,反被小流浪赏了他一个耳光,道:“老匹夫,少乱拉关系,谁是你儿子,我还是你老子呢!”阿恨暗道:“打得好!”虎妞心说:“骂得妙!”唐子明故意破口大骂道:“恶徒,你把我哥哥怎样了?”小流浪故发狠语道:“早已骨化灰飞,尸骨无存。”七杀教、唐家堡的人马俱已到齐,牢房四周火把通明,人山人海,假唐诚审度情势,心知大势已去,接口道:“老夫命令你们立刻退后三丈,空出一条通道来,若是不从,顷刻之间便叫老儿上西天。”小流浪够诡诈,也够狡猾,大大方方的从那名高手手中取过匕首,抵住唐诚的心口,帮腔道:“主人之言不差,谁要胆敢违抗,就请他们先吃猪耳朵,再吃白云猪手、金华火腿,然后再来一道清炖人心。”说话中不停的给阿恨抛眉眼,使眼色。阿恨会意,立刻下令退后三丈,并在中间空出一条丈许宽的通道来。假唐诚决心退走,不再多言,拉着唐诚,步下牢房石阶。小流浪紧跟上来,小心翼翼的道:“主,人,这个糟老头交给属下来招待吧!”假唐诚缓步前进,沉吟不语。小流浪又道:“主人技深若海,身手高绝,腾出双手来好应付突发的事故。”这话言之成理,将铁链交在小流浪手中,道:“千万小心,咱们今日能否安然脱险,全靠老狗的这一条命作护身符。”小流浪很会演戏,将铁链在唐诚的脖子上绕了三圈,一手握住链子,一手持匕首,抵住后心,道:“主人请宽心,就算他是九尾狐狸,也逃不出屠城的手掌心!”假唐诚睹状心下稍稍一宽,提聚了两掌真力,迈步向前行去。“走!”小流浪假戏真做,猛推唐堡主,跟着假唐诚走。冯通、两名守卫、八名高手、随后接踵而行,大家皆舞着刀,挥着剑,流目四顾,如临大敌。神指唐诚忽道:“子明、子刚,是唐家的子孙就不要畏首畏尾,干掉这个老魔头,不必顾虑为父的生死!”小流浪发狠道:“妈的,死鸭子,硬嘴巴,囊中之物还逞英雄,说大话,太自不量力了,再放半个屁,老子就要请你吃刀子了。”这话纯粹是说给假唐诚听的,先把他稳住,眼看已行至人墙的中间,猛地用力推了唐堡主一把,交给唐子明,接着跨步而上,捅了假唐诚一刀。“杀!”小流浪的这一动作,等于是下达了攻击令,在一片喊杀声中,阿恨、虎妞、宋玉儿、侯达、中州四怪等人全部一涌而上,从四面八方攻上去。举手投足之间便解决了两名守卫。八名高手也不堪一击,瞬间了帐。很遗憾,假唐诚没死,小流浪一刀刺上护甲,假唐诚转身暴喝道:“王八羔子,原来你是一名卧底的刺客,老夫差点上了你的恶当!”劈面一掌攻来,势如骇浪惊涛。小流浪闪身一避,道:“别给自己遮羞,已经上了恶当,今天就认命吧!”说话同时,招已出手,左掌右刀,双管齐下。阿恨、虎妞也不稍慢,兵分二路,左右夹击。天下可能没有人能够接下阿恨、虎妞、小流浪的联手一击,七杀刀过处,削下了假唐诚的一片头皮。吃了虎妞的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血气翻腾。小流浪更漂亮,从假唐诚的脸上抓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面具的下面是一张阴险、奸诈、黝黑的老脸。也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大家都不认识。唐子明已从守卫的身上搜到钥匙,打开父亲的镣铐,道:“爹,这个老魔头是谁?”神指唐诚摇头道:“为父的也不认得。”唐子刚怒视着假唐诚,道:“老贼,说,你究竟是哪来的妖魔鬼怪?”假唐诚一声不吭,探怀取出两枚状如葡萄,墨黑如炭的暗器,往地上一摔,通!的一声,爆炸声起,立刻冒出了两团浓雾。烟雾来得好快,瞬间便布满整座竹林,彼此对面伸手难辨五指。阿恨吼道:“大家提高警觉。”虎妞说道:“别让老贼逃走。”小流浪道:“当心被他偷袭。”白搭,说等于没说,成效全无,烟消雾散时,假唐诚与冯通已不知去向。四出追赶了大半夜,依然毫无所获,不得已只好再折返唐家堡。大客厅内,席开数十桌,正在连夜应祝唐家的团圆。但在欢乐之余,仍不免为失去的母亲、儿子、媳妇、女儿以及家下人等唏嘘慨叹不已。由于表现杰出,厥功至伟,小流浪成为众人心目中的大英雄,敬酒的人络绎不绝,赞叹之声更是此起彼落。这小子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含蓄、谦虚,逢人就说:“爽啊!爽啊!但愿今夜永远过不完!”接又道:“干刺客、反间谍蛮刺激的,当英雄更是风光得很,以后七杀教有这么一类的角色,我小流浪全包了!”引起虎妞的反感,冷哼:“哼,烧包!”宋玉儿也讥讽道:“就是嘛,老王卖瓜。”阿恨冷笑道:“小心牛皮吹破,下次当狗熊。”神指唐诚笑呵呵的道:“小英雄机警、慧黠,点子多、反应快、表演逼真,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那外孙有小英雄一半,老夫就心满意足了。”小流浪故意在阿恨面前耍威风,竖一下大拇指,又伸出小指,得意洋洋的道:“听到没有,我是这个,老大,你是这个,小好几号呢!”不待恨天生开口,又对神指唐诚道:“老爷子,不晓得那一巴掌打得重不重。”唐诚下意识的摸一下自己挨打的面颊,道:“不轻,但是很值得,是救命的一巴掌,老夫必定铭记在心,永远不忘小英雄的援手之恩。”小流浪道,“可惜,若是能将老贼的人头留下来就十全十美了。”唐诚道:“老魔身手不凡,又有铁葡萄助威,生擒活劈,谈何容易,但唐家堡从此与他势不两立,不论天之涯,海之角,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唐家的人心头之恨!”虎妞义愤填膺的道:“对,像他这样的人的确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神指唐诚敬了恨天生一杯酒,道:“阿恨,谢谢你,这一次唐家堡能重见天日,全仗七杀教大力鼎助,希望尽早能把雪莲的孩子带来,让我们祖孙一见。”唐子明道:“爹,事实上你老人家的宝贝外孙已经来了。”神指唐诚喜得站了起来,游目四望,语快且急:“是谁呀?在那儿?”唐子刚笑道:“远在无边,近在眼前。”虎妞道:“比小流浪更赞,更棒,更了不起!”宋玉儿道:“人中这龙,鸟中之凤,独一无二,傲视群雄!”唐诚的眼珠瞪得老大,伸出去的手指在发抖,嘴唇也在抖,指着恨天生道:“莫非就是阿恨这孩子?”阿恨闻言急忙离座而起,扑通!一声跪下去,道:“外公,阿恨给你老人家磕头了。”想起了母亲唐雪莲的悲惨遭遇来,不禁悲从中来,热泪滚滚而下。“可怜的孩子,快起来,起来。”唐诚也为之老泪纵横,起身离座,亲手将阿恨扶起来,祖孙二人哭作一堆。经唐子明、虎妞等人一番劝解,始返回原位,神指唐诚慈祥可亲的道:“孩子,唐家堡就是你的家,也是你们大家的家,就在此住下来吧!”小流浪道:“可能有问题。”唐诚一怔,道:“有什么问题?”阿恨道:“我们明天一早就要走。”唐子刚道:“干嘛这么急?”虎妞道:“该办未办的事还有一箩筐。”宋玉儿道:“恨教主师傅交代的事尚未完成。”小流浪道:“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去日月宫寻仇,下聘!”神指唐诚听得一呆,道:“寻仇?下聘?”虎妞道:“没错,日月宫主当年曾与马骥、欧阳春等五人,在死亡谷内,断了阿恨的师傅冷面魔君贺通天的一臂一腿一目,我们是奉命出谷讨帐的。”小流浪道:“奇怪,一宫、二门、三世家,几乎人人有份,个个上榜,怎未见老爷子金榜题名。”唐子明想一想,道:“算算时间,那时候家父已落入老贼手中。”侯达道:“这是因祸得福,不幸中的大幸,若非阴错阳差的未与欧阳春他们同流,免不了又是一场厄难,一场是非。”唐诚亦有此同感,释然一笑,道:“许是皇天有眼,不忍叫我们祖孙为敌。”唐子刚道:“下聘又是怎么回事?”小流浪道:“就是讨老婆的意思啦!”“谁讨老婆?”“阿恨呀!”“讨谁?”“日月宫的少宫主明媚。”唐子明觉得有点糊涂,疑云重重的道:“寻仇与娶妻是两件极端不同的事,怎会搅在一起?”虎妞道:“是很矛盾,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残肢之仇不能不报。”小流浪道:“阿恨教主的师傅老烟枪本来是要娶明媚的母亲明月的,偏偏老宫主明英宫主从中作梗,以致好事难成,也就是说,日月宫欠老烟枪一个老婆,由阿恨讨她的女儿回来补。”神指唐诚肃容满面的道:“婚姻乃是终身大事,可儿戏不得,假如日月宫的少宫主无才又无貌,可如何是好,岂不要委屈了我们阿恨。”小流浪道:“安哪,明媚姑娘有才又有貌。”“很漂亮?”“卡帅!卡帅(美得冒泡)。”“有才华?”“才华出众,能歌善舞。”“武功如何?”“出神入化,高深莫测。”唐子刚道:“阿恨,你愿意娶她?”虎妞酸溜溜的道:“不愿意才怪,早已爱死啦!”阿恨模棱两可的道:“不愿意也不行,师命难违嘛,二舅可知日月宫的确切所在?”唐子明道:“日月宫是个神秘的组织,所有的一切皆不对外公开,不过,有一处地方倒可以一试,听说那里常有日月宫的人出入。”“那里?”“云龙山。”“云龙山又在何处?”“徐州附近。”阿恨剑眉一扬,道:“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到云龙山去,先跟大家告个罪,不再辞行了。”宋玉儿亦道:“我也跟各位告罪,明儿一早就要找我师傅净因师太去了,不再道别。”烈山。离徐州还有一百多里。山下有一个小镇,客商云集,是南来北往的一处交通孔道。午膳时分,“百香园”菜馆生意兴隆,座无虚席。阿恨、虎妞、小流浪、中州四怪等七人也在座,坐在临窗面街的一个角落里,正在吃喝打尖。猛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小二,找个位子。”店小二低声下气的道:“三位爷,真对不起,小号已经客满,请到别家去吧!”熟悉的声音口气好硬:“老夫既然来了就不想走,找个雅座,快!”阿恨等人循声望去,马上发现,来者都是熟识之人。发话是假唐诚。管事冯通站在他右边。风尘侠客马骥在左边。真是冤家路窄,小流浪挑眉瞪眼的道:“瞒,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概是今天的时辰不错,这里的风水也很好。”一按桌面,正准备弹射出去,被阿恨压下来,道:“别乱来,这是饭馆,客人又这么多,一旦动起手来免不了会伤及善良百姓。”小流浪不服道:“机会难得,错过多可惜。”阿恨道:“既然遇上了,就不会轻易放过,先把肚子填饱,等会儿再作计较。”虎妞取笑着道:“别一味想当英雄,谋而后动方可稳操胜算,当心夜路走多了遇见鬼。”那边,店小二陪着笑脸道:“小号只有一个雅座,已经有客。”雅座在另一边,靠墙,跟阿恨他们隔着三张桌子。其实也不过是普通的座位,旁边加了广道屏风罢了。桌上有菜。座上无人。风尘侠客马骥火了,道:“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那里分明空无一人。”店小二弯腰哈背的道:“不瞒三位爷,那一桌酒席是别人订下的,要请七位贵客。”冯通道:“那七个人?”“小的也不清楚。”“人呢?”“大概马上就到。”“请客的人是谁?”小二未及答话,假唐诚抢先道:“管他是谁,咱们吃了再说。”大步一跨,带起一阵旋风,与马骥、冯通大大方方的进入雅座之内,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似的吃喝起来。小流浪啐道:“哼,土匪!”虎妞道:“这是他们最后一顿晚餐。”阿恨道:“吃饱之后就送他们上黄泉路!”话还是热的,门口忽又出现了一群更凶更恶的人。一共是七个,清一色光着上身,露出紫铜色的皮肤来,胸前还有刺青,各刺着一条龙。足履云靴,佩着有刀,厚实、明亮、笨重,不带鞘,是刽子手使用的那一种刀,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个个皆粗壮结实,仿若七座小铁塔。人人皆目露凶芒,好似凶神恶煞般。大家都戴着一顶奇形怪状的瓜皮帽,一红六黑。一字排开,站在门口,把太阳光都遮住了,众食客齐觉眼前一暗!小二的双眉立皱,心中叫苦不迭,急忙迎上前去,卑躬屈膝的道:“七位大爷可是前来赴宴的?”红帽子大汉粗声大气的道:“老子是来吃饭的,赴什么宴?”小二疑惑的道:“不是有人要请客?”红帽子大汉吐字如刀:“没有。”一名黑帽子大汉吼道:“快找一副座头来。”小二听说七人不是来赴宴的,心头方自一宽,闻言不由又紧张起来,满脸堆笑的道:“非常抱歉,小号客满,请另找别家吧!”红帽子大汉好凶:“既然来了就不想走,把他们扔出去。可不是开玩笑,是玩真的,六个黑帽子大汉一齐动手,有的拉手,有的拽臂,有的揪屁股,像丢废物垃圾一般,将食客扔到外面去,马上就空出一张桌子来。哗啦啦!的一声响,红帽子大汉大刀一挥,所有的杯盘碗筷也飞到门外去,猛地拍一下桌子道:“上菜!”“是!是!”小二吓傻了,打死他也不敢再多言分辨,抹干净桌面,跑到后面叫菜去了。早已惊动了掌柜的,忙不迭的亲自出面招呼,很快便将酒菜送上桌,总算把七个煞星稳下来。邻近的几桌客人睹状心胆俱寒,顾不得酒末足,饭未饱,纷纷结帐离去。连小二哥也躲得远远的,站到七杀教那边去。阿恨指着雅座道:“小二,你说那一桌酒席是别人准备请客的?”小二道:“是这样。”“要请七个人?”“对呀!”“那条线上的?”“武林中人。”“何门何派?”“据说是七杀教。”虎妞闻言神色一紧,道:“请客的人是那位?”小流浪道:“是公的?还是母的?可是一个漂亮的妞儿?”店小二躬身道:“是一个男的。”阿恨道:“叫什么名字?”“他没有说。”“多大年纪?”“五十上下。”“长相如何.?”“浓眉大眼,脸黑如炭。”阿恨惊“哦”一声,道:“莫非是他?”小流浪眨眼道:“谁?”虎妞道:“这还用问,八成是那个无恶不做的黑肚肠。”小二道:“我想起来了,好像听到有人叫他黑大爷。”阿恨如遭棒喝,跺一跺脚跟道:“我好恨!”虎妞轻声细语道:“还好我们没有吃。”小流浪吐一下舌头道:“吃了就麻烦了,非被阿恨逼咱们吐出来不可。”恨天生脸一沉,道:“姓黑的何时可到?”店小二道:“黑大爷没有说。”小流浪道:“妈的,身为主人为何不在此恭候?万一黄牛了你们到那里讨帐去?”店小二笑笑道:“这倒无妨,黑大爷已经预付了十两银子的订金。”“小二!”话被那七个恶汉的吼声打断,店小二硬着头皮趋前道:“七位大爷有何吩咐?”红帽子大汉吹胡子瞪眼睛的道:“添菜,添酒!”早先发话的黑帽子大汉道:“挑好的,拣香的,多多益善。”另一个黑帽子大汉道:“你们百香园请客,最好别指望大爷们付帐!”“是!是!”小二吓破了胆,不敢多言,只得如言照办,添酒又添菜。酒已半醉,红帽子大汉忽道:“小二,这样喝太乏味了,爷们要喝花酒,叫一个妞儿来陪。”小二吃了一惊,惶声道:“请大爷见谅,我们这儿没有陪酒的姑娘。”早先发话的那名黑帽子大汉猛一抬头,道:“楼上就有一位动人的俏佳人。”没错,楼上是有一位俏佳人,就坐在七杀教那一副座头的上方,由于角度的关系,彼此谁也看不见谁。是明媚,日月宫的少宫主。正与一位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同桌共饮。红帽子大汉道:“去,叫她下来,陪大爷喝酒。”小二趑趄道:“不行,人家是良家妇女,又不是……”那名黑帽子大汉喝道:“什么良家妇女,千金小姐也照样上床陪男人,告诉她,不会叫她白陪,只要把大爷逗得高兴,定有重赏。”猛然推了一把,一下子就把小二推到楼梯边上趴下了,吓得小二魂不附体,爬起来就往楼上冲。不一时又蹬!蹬!蹬!的下楼来,站在老远欲言又止。红帽子大汉道:“怎么样?小妞答应没有?”小二畏缩肖前道:“人家不干。”那名黑帽子大汉虎吼一声,道:“哼!臭婊子,给脸不要脸,这是自讨苦吃!”没见他怎样作势,人已离座而起,箭也似的朝楼上飚去。身法绝妙,速度惊人,小二的眼皮子才一眨,已到了楼头。可是,他快,明媚与美少年更快,定目处早已人去座空,但见餐桌之上用水酒写下四个字。左边是:“欠揍!”右边是:“找死!”人是何时走的?去向何方?那名黑脸大汉根本一无所知,茫然的四下一望,道一声:“真是活见鬼!”立又飘落原位。小流浪看在眼里,颇为不快,道:“这几头猪简直太嚣张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会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正欲挺身而出,被虎妞阻住,道:“先别不务正业,咱们的正事还没办哩!”阿恨道:“不错,咱们是该办正事了。”立与虎妞、小流浪悄无声息的潜入雅座之内。逃亡的日子不好过,假唐诚、马骥、冯通可能吃了不少苦头,吃得杯盘狼籍,汤菜横流,仍自低头疾食间,误把敌人当作店小二,风尘侠客边吃边说道:“再来三斤烧刀子,两笼小笼包。”小流浪已欺至冯通身后,道:“我们没有烧刀子,只有七杀刀。”虎妞立在马骥的身后,道:“也没有小笼包,只有水煎包!”假唐诚、马骥、冯通闻言大吃一惊,一齐抬头望时,发现阿恨、虎妞、小流浪已近在他们身后三尺以内,此时想要起身退走,或出手进招,已然无及,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同声道:“卑鄙的小人!”阿恨在假唐诚身后发话道:“放心,七杀教不会干偷袭暗算的勾当。”虎妞道:“但是,你们的末日已到,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小流浪道:“到外面去,别弄坏了店家的桌椅,别扰了人家的酒兴。”身后有人接口道:“扰了大爷的酒兴,是会人头落地的。”发话之人是红帽子大汉,人已跨步而入,一双贼眼直盯着虎妞瞧。一霎时,六名黑帽子大汉也跟进来了,十二只眼珠子全部色迷迷的凝注在虎妞娇艳如花的脸蛋上。一名大汉猛吃豆腐:“好标致的小妞。”另一名大汉的话更不堪入耳:“细皮白肉,抱在怀里一定很爽。”那名黑帽子大汉双眉一挑,道:“爽就抱一抱吧,不必客气。”当真迈开大步,向虎妞行去。假唐诚横扫七人一眼,脸色接连数变,声急语快的道:“七位可是从京里来的?”红帽子大汉一怔神,指着自己胸前的刺青道:“一条龙。”假唐诚立道:“走四方。”那名黑脸大汉拿起一杯酒来泼在地上,道:“不喝酒。”假唐诚提高了声音道:“爱打架!”一条龙,走四方,不喝酒,爱打架,显然是切口暗语,换句话说,他们原来是一条线上的人。阿恨甚感惊愕,未敢轻敌大意,急忙退后三步,与虎妞、小流浪聚在一起。红帽子大汉爽朗一笑,语颇恭谨语的道:“这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阁下原来就是……”假唐诚挥手示意,阻止他说下去,道:“你心里明白就好,快说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红帽子大汉道:“很多,我们只是先遣人员。”不知何时,明媚少宫主与那美少年,又双双对对的出现在斜对面的楼上,明媚娇冷的声音道:“多一个人多丢一条性命。”美少年随声附和道:“多一个人多浪费一口棺材。”那名帽子大汉闻言大怒道:“奶奶的,原来你们躲在这儿,老子今天非要你陪酒不可。”话落人起,扑向楼头。“欠揍!”这一次明媚少宫主可没避,五掌一翻,印上他的左胸。“找死!”美少年也没闲着,扬掌印上他的右胸。立听一声杀猪似的惨叫震骇全楼,那名黑帽子大汉恍如死猪一样,被震飞起,撞破木板墙,飞到楼外去了。明媚与美少年不稍停留,也穿窗而出。“哪里跑?”“把命留下来!”假唐诚、红帽子大汉同声一喝,领着马骥、冯通等人夺门而出。马上看到,那名黑帽子大汉直挺挺的倒在院子中央,双眼暴凸,舌头外吐,胸前有两个白森森的掌印。红帽子大汉惊呼道:“太乙神功?”风尘侠客马骥道:“没错,这个小妞正是日月宫的少宫主明媚。”红帽大汉道:“好极了,若能生擒明媚,可是大功一件。”一眼见明媚停在屋顶未去,立即纵身跃起,弹身飞上房。孰料,红帽子大汉根本上不了房,明媚、美少年布下一道掌风,逼得他寸步难进,空白弄塌了一片屋面。明媚少宫主娇叱道:“你想死也别急在一时,更别冷落了另一批贵客。”贵客系指七杀教。随着话声,阿限、虎妞、小流浪、中州四怪已接踵而出,严阵以待。阿恨手握七杀刀,目泛精芒从假唐诚、马骥、红帽子大汉、明媚少宫主的脸上一扫而过,落在美少年的身上,醋味十足的道:“老婆,他是谁?”明媚少宫主抿嘴一笑,仅轻描淡写的吐出来两个字:“朋友。”虎妞道:“尊姓大名?”小流浪道:“你已经是名花有主,可不能乱交男朋友啊!”恨天生道:“倘若另结新欢,本教主是会吃醋的。”小流浪道:“打翻醋缸罐可不好玩,说不定会闹出人命来。”“哼!”明媚少宫主报以一声冷哼,不曾多说半个字。小流浪转对假唐诚道:“老匹夫,你已是丧家之犬,新赊旧欠今天要一古脑独儿算清楚,快报上名来,准备挨刀,免得阎王老子再费神去查你的户口。”假唐诚一开口就没好话:“小兔崽子,且别管老夫是谁,先纳命来为死难的弟兄报仇,若非你冒名顶替,怎会一败至此。”阿恨冷然一哂,道:“少自我安慰,善恶到头终须报,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今天就认命吧!”红帽子大汉道:“这几个小毛头是何来历?”恨天生挺着胸脯说:“小爷恨天生,又名阿恨,乃是七杀教的教主,也是武林小王爷。”虎妞道:“本姑娘叫虎妞,七杀教的右使者,骂人最拿手,杀人也不含糊。”。小流浪道:“俺是小流浪,也叫小流氓,七杀教的左使者,杀人是本使者的专长,也是嗜好。”阿恨故意想耍耍威风,给他们一个下马威,道:“四位护法,也自我介绍一下吧!以免这几个魔崽子死后不晓得是谁成全的。”偷张道:“偷张妙手摘星辰!”赌李道:“赌李袖中有乾坤!”酒仙道:“酒仙饮罢仙人跳!”丐王道:“丐王吃饭不付钱!”红帽子大汉冷蔑不屑的道:“哼!狐群狗党,跳梁小丑,七杀教算什么东西?”风尘侠客马骥亦道:“中州四怪,专门作怪,惹是生非,人人见怪,也没有啥了不起。”假唐诚突然下令道:“杀,先解决掉七杀教,再收拾日月宫。”“是!”此人的地位似是不低,所有的人一齐应是,挥舞着大砍刀,杀将上去。好凶好恶,好狠好毒,蓝汪汪的刀笼罩全场,六名赤膊大汉都是不要命的家伙,大砍刀横冲直闯,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再加上马骥、冯通、假唐诚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交手便气势逼人,七杀教这边阵脚大乱:这还是全仗七杀刀八面威风,虎妞、小流浪奋勇抗争,不然情况可能会更糟。大砍刀的确叫人头痛,尽管七杀刀威力无边,折损了好几把,却依然无法遏阻六名刀客的凌厉攻势。中州四怪已有多人挂彩,血迹殷然。蓦然,场中的情况发生突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从马骥等人的后面掩杀上来。不是日月宫主、美少年。是一群身穿黑衣,面蒙黑巾的蒙面人。好多,一共十二人,手执钢刀,逢人就砍,单挑六名赤膊大汉杀。假唐诚暴跳如雷的吼道:“朋友们是何方神圣?”咔嚓!其中一人骁勇绝伦,砍掉一名大汉的头,算是答复。风尘侠客马骥对那名杀人行凶的神秘客道:“看阁下的身手应该是个人物才对,为何藏头露脸见不得人?”咔嚓!又一颗人头掉下来,神秘客还是没有开口说话。红帽子大汉杀机满面的道:“难不成是一群有口难言的哑巴?”大砍刀猛一抡,“风狂雨骤”、“雷电交加”,以电闪雷奔之势连攻二刀。讵料,神秘客根本不予理会,早有两名蒙面人挥刀接下来,他自己则抽冷子斩向另一名赤膊大汉的后脑勺。假唐诚急忙发掌驰救,口中示警:“当心身后偷袭!”冯通、马骥也从左右夹击,总算险险救下了那大汉的一条命。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脑后的一片头皮不见了,但见白骨森森,血如泉涌。金铁交呜,闪起了一团碗大的火花,好霸道的七杀刀,一名大汉的大砍刀立告一断为二。虎妞毫不容情,“五子登科”,一掌将他打倒在地。小流浪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一招“七杀指”戳穿他的喉咙,当场血染黄沙,命归九幽。七名大汉转眼工夫便丢了四条命,顿使假唐诚透体生寒,心知大事不妙,遂生退走之意,郎声道:“咱们撤!”撤字出口,人已纵起,六人行动一致,弹身往墙上窜。“杀!”明媚、阿恨齐声喝杀,人也电纵而出,一个出掌,一个用刀,分袭两名赤膊大汉。好厉害,追魂一击,立见分晓。一个死在墙内。一个死在墙外,神秘客亦未缴白卷,冯通成为他的刀下之鬼。只有马骥、假唐诚、红帽子大汉死里逃生,越墙而出。恨天生立身墙头,问神秘客:“阁下何人?”神秘客依旧一言不发,真像是有口难言的哑巴。虎妞打量一下他的身材,道:“很可能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黑肚肠。”小流浪冷言冷语的道:“请客在前,现在又助拳在后,我看你的心思是白费了,就算是跪下瞌响头,我们恨教主也不会拿你当人看。”从头到尾,神秘客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小流浪言犹未尽,已领着手下咬着红帽子大汉尾巴追下去。下面是一条三岔路,红帽子大汉往东,马骥往西,明媚与美少年去追风尘侠客去丁,假唐诚则奔向北方。阿恨道:“老婆慢走,咱们一起到日月宫下聘去。”虎妞道:“顺便带一口棺材去!”明媚少宫主根本不答碴,头也不回的走了,阿恨等人怕把假唐诚追丢,只好暂时与她分手,向假唐诚逃走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