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策马-慢往前行走。这时太阳升得很高,地下的积雪渐渐融化了,马蹄踏在湿泥和残冰之上更觉得滑;秀莲恐怕再将自己掀下马去,就谨慎地行走。又走了四五里地,来到一座小村镇,秀莲便找了一家店房,牵马进去找了一间单屋子。歇息,换了鞋,吃过了早饭,因为身体疲倦,就倒在炕上睡去。及至醒来,已到下午三点多钟了,洗过脸,喝了两碗茶,精神也恢复过来。不过想起早晨的事,觉得确实自己太急躁了,不该对李慕白说那样决裂的话。后来李慕白追赶自己,自己也不该不王他,无论如何,早先人家对于自己总有许多的好处呀!于是不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到店门外要看看路上好走不好走,遂出了屋。只见院中积雪尽消,地下尽是泥水,各屋里出入的客人很是杂乱,全注意看著秀莲;秀莲姑娘却很大方持重的走出店门。只见街上虽然有不少往来的行人、车马,但是地下却是泥泞难行。又看了看偏西的阳光,知道天色已不早了,就想:索性我在这里再歇一晚,明天早晨再走吧。于是刚要回身进店,忽见对门的一家店房里,跑出来二四个青年汉子,全都挤眉弄眼的向著秀莲,秀莲知道这几个一定不是好人,遂就退身进门依旧回到屋内,闷闷的坐著,觉得十分无聊,便抽出双刀来,放在炕上。秀莲就盘膝坐在炕上,用一块手绢擦刀,越擦那两口钢刀越亮。同时秀莲的双目也不禁莹然落下泪来,就想起早先父亲传授自己的刀法的时候,那时他老人家的精神是多么好。谁想到这一载之内,两位老人竟都故去了呢?由此又想到自己飘泊一身,青春无主,更不禁一阵伤心,眼泪滴滴地落在刀锋上,越爱显得那两口刀光洁晶莹。这时,店家忽然进屋来,问秀莲姑娘吃甚么饭。秀莲就说:“待一伯再说,今天我还住在你们这里,明天再走呢。”遂又问:“这里是甚么地方?往望都榆树镇去还有多远?”店家就说:“我们这里是涿州地面,往望都去有夕远我可不知道,大概总要走五六站吧!”说话时,他带著惊讶的神色,去看秀莲手里正擦著的那两口亮得怕人的刀。秀莲见这店家仿佛有点神色可疑,遂就说:“你出去-桑我要吃饭的时候再叫你!”店家连声答应著:“是,是!”就赶紧转身出屋,仿佛惟恐秀莲从后面拿刀砍他似的。店家出屋之后,秀莲就坐著发了一会怔,暗叹:一个女子走到外面,确实不如男子方便,因此便很谨慎地把一对双刀收起。到了晚间,叫店家开了饭,便点上灯,开了屋门,夜间睡眠也很警醒。到了次日,不独天已大晴,出门看了看,路上也很好走了。秀莲回到屋内,一面叫店家给她备马,一面自己收抬行囊。开发过店钱,就牵马出门,骑上马直往正南走去。此时,朝阳才起,天空飘荡著一团一团的白雪。北风虽然吹得不紧,但是寒意逼人,地下的雪有的还残留著,有的已化成了水又结上冰。村舍里的雄鸡依旧高唱著,道旁的柳树只剩枯枝,还挂著绒一般的残雪。这条路上来往的行人不少,骑马的、乘车的、荷囊挑担的,各色的人全都有,没有一个人不仰著脸去看马上的俞秀莲姑娘。秀莲这时依旧是紧身的青布夹衣裤,发上罩著青首帕,白弓鞋踏著铜镫,镫旁就挂著带鞘的双刀。秀莲骑马的姿式又极为好看,加以那笼罩著一层风尘之色的娇艳容颜,行路的人哪个不注意她呢?秀莲从容大方地策著马往南行走。走了三十几里路,已将走出涿州地面。此时已近午,秀莲从早晨起并没吃甚么东西,腹中觉得饥饿。来到一处市镆上,秀莲就找了一家小饭铺,在门前下了马,将马系在桩子上;然后就叫饭铺的人把草料筐箩,放在马前。她进到饭铺内,只见屋中座客杂乱,人语喧哗,炉火中的热气和人的葱蒜气、烟酒气弥漫在屋中,使秀莲不敢去呼吸。尤其是这屋里坐的多半是些赶车的和本地的土痞、赌徒,除了有一个坐在地下一边奶著孩子一边烧火的老板娘之外,再没有女人。秀莲觉得这里太不好了,于是又一推屋门出去。屋内的人全都直著眼看秀莲的背影,并且彼此离乱著谈笑。此时小饭铺的掌柜的跟出来,就说:“大嫂,屋里太乱,你到东边店房里去吧。”秀莲很不耐烦,因见门外有砖砌的台子,在夏天时,这台子就算是桌子板凳,一般人都在这外边吃饭,现在因为天气冷,人才都挤到屋里。秀莲就在砖台上坐下,向饭铺掌柜的说:“你快给我下一碗面汤,我就在这儿吃罢!”那掌柜的因见秀莲的身上还穿著夹衣裳,就说:“大嫂,这儿冷呀!”秀莲见他连声叫自己为大嫂,心中更不耐烦,就生著气说:“你快给我下面去罢!我不怕冷。”掌柜的只得进屋去给她下面。秀莲坐在砖台上,望著在泥途中往来的车马行人。少时面才端出来。忽见由北边又来了四匹马,都到这饭铺门前停住,马上的四个短衣汉子全都下了马,彼此笑著说:“这儿倒不错!”说时同把那贼亮亮的眼睛盯在俞秀莲的身上。秀莲也看出来了,这四个人就是昨天自己住的那店房对门住的那几个人。因为自己在那门前站著,他们曾见过自己,就想:这几个人莫非是待意追下我来的?因见他们的马上都捆著个长包裹著,露出刀把来,秀莲就明白了,知道这几个都是江湖人,说不定就是苗振山、张玉瑾的一伙,现在是追下自己来,没怀著好意。遂就暗自冷笑著说:好,好!我倒辰看看你们这几个人有多大的本领?当下秀莲就像没事人儿像的,挑著面慢慢吃著。此时那四个人往屋里探了探头,就彼此说:“屋里没座儿了,人太多!”有一个人就说:“咱们也在外头吃好不好?”说时又盯了秀莲一眼,那三个人却说:“外头这么冷,我可受不了。走,到旁处再看看去。”说时一齐去牵马,竟有一个眼睛有疤的青年汉子,伸手解秀莲的马匹。秀莲就赶紧把筷子一扔,说道:“喂!那是我的马,你动它干甚么?”-歉霭萄鄱的人,本来解秀莲的马为就为的是招她说话。如乞秀莲气忿地说出这句话来,这个人斜著眼儿笑道:“尺啊,我瞧错了,我不知道这匹马是你小嫂子的!”旁边那三个人也齐都哈哈大笑。他们这一阵笑,把秀莲弄得满面通红,秀莲气忿忿地站起身来骂道:“他们这伙无赖,敢拿著我取笑。”说时抡著马鞭子过去,那疤眼的脸上立刻就是一道青痕。旁边一个黑脸汉子生了气,一手将秀莲的马鞭揪住,瞪著眼威吓道:“你这个泼妇,竟敢动手打我的兄弟吗?”就著要奔过来抓秀莲的肩膀。秀莲两只手将鞭子夺过,一只莲足踢起,正端在那黑脸汉子的肚子上。咕噜一声,那黑脸汉子就倒在泥水中,旁边几个人都吓得全都啊了一声。秀莲赶紧由鞍下抽出双刀,两道寒光一是,吓得那三个人全都抛下马跑到一边。那个才由泥水中爬起来的人,看见秀莲一抡刀,就吓得又一屁股坐在泥中。忘时饭铺里出来许多人给劝解,秀莲姑娘才忿忿地扎双刀收起;然后把面钱给了,一句话也不说,上马挥鞭就往南走去。心中怒犹未息,就焖:江湖上怎么净是这样的坏人呢?又想:像李慕白那样规矩而慷慨的人,真是少有呀!因之又觉得自己前天对李慕白那样的决裂,实在是太不对。正自想著,忽听后面又是一阵马蹄之声,俞秀莲赶紧回头去看,只见是那四个人又都骑著马追下来了。那个黑脸的滚了一身泥水的人在前,看他们全是十分气忿的样子,仿佛要追上秀莲来拚命似的。秀莲这时也辰抽出双刀来,迎上他们去,但又想:“这才离了市镇不远,倘或与他们争吵起来,又必要招得许多人前来给降劝,我何必要给旁人作笑话著呢?”心裹这么一想,突然生了毒计,就想把几几个人诱远了,然后再下毒手,就像那天杀死苗振山的办法一样。当下就放响头,马便向南飞跑了下去,溅起地下的残雪和泥水。道旁的人全都赶紧往两旁让路。后面的那四匹马齐都加鞭追赶,口中并且喊著骂著。秀莲放马走出四五里,听后面那四个人在马上骂的话很是难听,心中著实忍耐不住了。又见路旁没有别的行人,村舍也离此很远。秀莲就由鞍下抽出刀来,拨转马来,怒声问道:“你们几个人追下我来,是要打算怎样,莫非你们不要命了吗?”那四个本来全都抽出刀来了,他们来势很猛。可是忽见秀莲姑娘横刀迎上来,他们却齐都收住马吓得直往后退。顶头的那个滚了一身泥水的汉子,倒仿佛还略有胆量,就问说:“喂,你一个妇人家,拿著双刀,单身走路,一定不是好人。到底你是干甚么的?”秀莲见问,却不住的冷笑,说:“这个事你可问不著!我是干甚么的,也不能告诉你们这一伙江湖小贼。现在没有旁的说的,你们若是不服气,就一齐过来,跟我较量较量。先说好了,死伤由命,不准反悔。你们要是惜命,怕我的刀砍上流血,那就赶紧给我滚开;若敢再追我,嘴里再敢胡骂,我就叫你们一个也活不了!”秀莲姑娘睁著秀丽的、炯炯有光的眼睛,怒视著那四个人。她在马上两手握著刀,态度昂然,仿佛立刻就要厮杀的样子。那四个人吓得又把马匹往后退了退,就彼此直著眼呆果的望著,谁也不敢上前。那个疤瘌眼人看出秀莲姑娘一定不是好惹的,不然她一个女人,哪敢说这样的大话呢?遂就向那三个伙计说了几句江湖的暗话,意为这个女的一定大有来历,咱们别去碰钉子。他遂就上前向秀莲拱了拱手,说声:“这位嫂子,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你是有本事的,不把我们哥儿四个放在眼里;这时我们也不必跟你惹气。从此往东二三里地有一处刘家村,那里的刘七爷是好武艺,在江湖上有大名-;你敢跟我们见他去吗?”秀莲一听,这几个人又抬出一个甚么刘七爷来,想著大概是本地的一个大土痞,遂就冷笑著说:“无论是甚么人,你们就叫他来吧!我可以在这儿等他一会儿。要叫我去拜访他,这我可不干。”四个人一听便要拨马走开,去找那个刘七爷去。但俞秀莲跟这四个人捣了半天麻烦,心中气愤不出,就想:假若他们藉此逃走再不来了,累得自己在此傻等,岂不就是上了他们的当了吗?因此便催马奔过去,说:“你们要全走可不行,多少得留下点儿甚么押账。”说时在马上抡双刀向那疤眼见就砍。疤眼见手中的钢刀招架不住,马往后一退,身子往旁一至,整个就掉下马来,屁股上挨了一刀。那三个人齐都跳下马来,抡刀去战秀莲。秀莲姑娘也下了坐骑,双刀飞舞,逼得那三个哪敢上手?就一齐抢上马去,向回跑去了。秀莲也不去追他们,就看了看趴在泥水地里、受伤的那个疤眼的人。凭著气头上,不想再过去砍他两刀;但又转想,何必呢,平日又没有甚么仇恨,要他的命作甚么?遂就扳镫上马,向地下趴的这个人说:“我走了;他们要是来了,你就叫他们往南追赶我去,反正我不怕他们……”地下趴著的那个人,一边呻吟著,一边答应。秀莲在马上才将双刀插入鞘中,挥著皮鞭,马蹄得的,便迎著正午的阳光往南走去。这里,那个屁股受了刀伤的人,趴在泥地上不住的呻吟,由他那疤瘌眼里往下掉眼泪。旁边的行路的人过来把他揪起,在道旁一个土坡旁残雪里卧著,他那匹马本来已经惊走了,又被人截了回来。这时他那三个伙伴就把那位刘七爷给请来了。这个刘七爷身后带著五六个人,全都带著兵刃,他一个人骑马在前,后面跟著三匹马,其余的人,全都在马屁股跟著跑。来到近前,先问:“那个使双刀的妇人,往哪边跑去了?”受伤的疤瘌眼说:“往南走去了。她说自管追她去,她不怕咱们!”说著就捂著屁股的伤处,不住的呻吟说:“嗳哟!嗳哟!”那刘七爷的一张枣红脸上涨起了紫色,把两只带棱儿的眼睛一瞪,说:“好啊,真太欺负咱们啦!”遂就叫人把受伤的抬回他庄子去,他就带著三匹马,四五个人往车追赶下去,把地下的冰雪和泥水溅起多高。路上的人差不多全都认得这是涿州有名的刘七太岁,现在把他气得这个样子,那招惹了他的人还能想活命吗?可是这时秀莲姑娘策马正在前面款款而行,并没把刚才砍伤了人,惹了甚么刘七爷的事放在心上。往车走了不到四里地,就听身后又是一阵马蹄乱响,秀莲蓦然惊觉,心说:“赶下我来了!”遂就赶紧拨转马头,就见一个紫红脸的,高身躯的老汉,合共是四匹马,追赶前来。秀莲姑娘一点没有惊惶之意,就将马鞭插在鞍下,飞身下马,很从容地将马带到道旁,然后才抽出双刀来。这时那四匹马才赶到,秀莲迎上几步,用眼瞪著他们,厉声说:“都给我滚下马来!”那刘七等人齐都把马勒住。刘七此时倒惊讶了,他在马上仔细打量秀莲,就问说:“你是干甚么的?姓甚么?”秀莲冷笑道:“你不用昭我!你下马来跟我较量较量就是了。”刘七一见秀莲这样从容镇定,就知必是久走江湖的,而且见秀莲虽然身段窈窕,像是个小姑娘一般;但是手中那两口颇有份量的钢刀,以及她横刀挺身而立的姿式,刘七也有眼力,就知是练过功夫的人。但是究竟觉得女子易欺,遂就嘿嘿的一阵笑,说:“我刘七爷闯了二十多年的江湖,也碰见过-簧儆⑿酆煤海近几年我懒著不愿再在江湖上与晚辈们去争名,所以也不愿为一点小事同人惹事。想不到如今你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就在我面前来逞能,还伤了我的兄弟。我要是跟你动起手来吧,显见我刘七爷是太量窄了,本来就是好男不跟女斗,何况你这个黄毛丫头。若说不管教管教你吧,我又太不像江湖长辈了。来,你先告诉我,你的双刀是跟甚么人学来的!”秀莲听这人说话是这样夸大,这么絮烦,她心里哪能再耐,便说:“你何必要问这些话?你既然追下我来,你们要想动手就一齐过来吧!”说时,她抡著双刀,扑奔过去,跳起脚来,向那刘七的马上就砍。刘七赶紧勒马后退了几步,气得他紫红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就大骂说:“好个丫头!刘七爷跟你说好话,你却不懂!”遂令手下人都躲开说:“交我一个人斗这丫头!”于是他由鞍下抽出钢刀,跳下马来,向俞秀莲就砍。秀莲先要试试这刘七的气力大小,便先用左手的刀照著刘七的刀,用力磕去。当时锵的一声。秀莲觉得左腕有点发麻,刘七也仿佛震得手痛,两人全都向旁边跳开。此时秀莲知道这个刘七的力气不小,不得不在刀法上使出些花样来赢他。于是只用右手的刀去迎战,左手的刀却专找他的隙处,去砍他的下身。刘七却冷笑著道:“好毒的刀法呀!”他把一口钢刀抡起来,白光上下飞跃,又兼这刘七的身手敏捷,竟叫秀莲一点也寻不出破绽来。秀莲晓得这刘七的武艺很可以,于是刀法更加谨慎。交手了三十余回合,秀莲一点也不示弱;因此真叫对方的刘七觉得惊异,就说:“好个丫头,真有几手儿呀!”旁边那三个人也齐都抽出刀来,要帮助刘七与秀莲厮杀。他们还没上手,就见刘七的刀法占了上风,逼得秀莲直往后退。这边的三个人齐都拍著手哈哈大笑道:“好好,这回七爷非嬴她不可!”可是这几个人的笑声尚未停止,就忽见秀莲姑娘的双刀翻飞,身躯前进,又逼住了那刘七。刘七此时却不住地喘气,把刀狠狠地向下剁,身子往前冲去,原想趁著猛势把秀莲砍倒;但不想秀莲此时的刀法更猛,左手的刀挡住刘七的兵刃,右手的刀向刘七的腰际砍去。那刘七往起一跳,没有跳起来,左大腿上就挨了一刀,痛得他立刻就喊叫了一声,把刀也撒手了,两手按住左大腿,疼得他紫红的脸变得煞煞的白。旁边那三个人见他们的七爷受了伤,就一齐奔上来要与秀莲拚命。秀莲一点也不畏惧,把双刀抡起来敌住那三个人,战了十几回合,秀莲就又用刀砍了一个。此时那个刘七太岁,左边大腿痛得他立足不住,就坐在地下的污泥中,头上的汗珠像黄豆般大,不住地往下流。他扯开了嗓子大喊道:“他妈的!我都受伤了。你们还打甚么?还不快住手!”此时正在与秀莲杀砍的那两个人,听了他们七爷的喊声,就赶紧住了手。刘七就叫人把他搀起来,他的大腿直往下流血,沾了一身的泥水,两只手也沾满了血污和泥水。他就瞪著两只急躁凶狠的眼睛,向秀莲说:“算你有本领,我现在认输了;可是你得把姓名留下。”这时秀莲得了全胜,心中十分痛快,就把两口刀在一手里提著,微微冷笑,说:“你要问我的姓名呀……”秀莲本想不把真实姓名告诉他,但又想:现在自己是孤身一人,在江湖间可以任意-荡,还有甚么顾忌的?遂就说:“我叫俞秀莲。这一对双刀,哼!提起来你可别害怕,是跟我父亲铁翅雕俞老太爷学来的!”说毕,她娇躯一转,便将马牵过,一耸身骑上了马,然后纤足按镫,双刀入鞘,由鞍下抽出皮鞭。姑娘就一面拨转马头,一面望著那被两个人搀扶的刘七,她带著轻藐的微笑,遂就挥著鞭,在这雪后的大道之上,迎著阳光又同正南飞驰而去-嵝懔策马行了一天的路,晚间就在定兴县境内找了店房住下。大雪之后,风静天寒,秀莲就在屋内,叫店家升了一盆炭,坐在炕上慢慢地拨著盒内的炭灰,心中却想著今天的事颇是痛快!那个甚么刘七爷,大概是那个地方的恶霸。看他的刀法纯熟,足见他也是个江湖有名的人。他受伤之后又问了自己的姓名,可见他以后还想寻找自己报仇。遂就用铁筷子在炭盆里面著道儿,暗记著说:张玉瑾和何二虎兄妹倒是我的旧仇家,苗振山和今天这个刘七是我的新仇家,以后自己多加提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