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秦宝宝缓缓醒来,一睁开眼,便看见卫紫衣那张丰采如玉的面庞,一双明亮的眸子,正怜爱地看着他。秦宝宝顿时千言万语齐涌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卫紫衣一凛,秦宝宝每次下山归来,都是兴高采烈,谈笑风生,唯有这次却是如此狼狈,忙问道:“宝宝,这几个月你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会落得这个样子?”秦宝宝一阵抽泣,只说了声:“大哥……”便扑入卫紫衣的怀中,泣不成声。卫紫衣心情一阵激动,紧紧地拥住秦宝宝,虎目落下了两行相思泪。过了一会,秦宝宝哭泣渐止,幽幽道:“大哥,你想我吗?”卫紫衣道:“想,我怎么会不想?这几个月,我度日如年,一步也没有离开山寨,就是等着你回来相聚。”秦宝宝闻言紧紧地抱着卫紫衣,生怕他会被人夺了去。他突然感到只有在卫紫衣的怀里,才有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这时卫紫衣道:“宝宝,你想我么?”“想,我想死了!”“那你为什么不早回来?这几个月你都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金龙社的所有人手在满天下地找你?帮中事务无人料理,几乎瘫痪,三位领主和阴执法也急得下山去找你,以致于近日河南、山东几个分舵接连被人挑了,也没人前去追查。你……你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卫紫衣渐渐有些激动。秦宝宝听说大哥为了找自己,几乎毁了金龙社的基业,心中好不激动,忙将自己如何离开太湖水帮,如何摩云岭遭人劫杀,如何被东方泰一家人舍命相救,如何为了报恩同去唐门,如何与唐老爷子一道设计诱敌,如何接连受挫,以致于仓皇逃回子午岭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卫紫衣。卫紫衣听后虎目圆睁,怒发冲冠。秦宝宝又道:“那独孤元龙还要调集人马,围攻子午岭。”卫紫衣“嘿嘿”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独孤元龙究竟是怎样一个三头六臂的人物!”秦宝宝忽地惊呼一声,跳将起来,问道:“大哥,我回来几天啦?”卫紫衣诧道:“你不是今天早上刚回来么?”秦宝宝看看日光当正午,稍稍放下心来,忙道:“大哥,咱们快去将东方伯伯和干爹他们接回来。”卫紫衣一听此事刻不容缓,忙命人准备车辆马匹。秦宝宝道,“独孤元龙手下那帮人个个武功高强,大哥,咱们一定要多带人手。”卫紫衣微一沉吟道:“山上的人手都出去找你,我虽已飞鸽传书告诉各处分舵你已回来。他们得到信最快也得明天才能赶回。宝宝,那个独孤元龙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他不相信天下还有这等剑道高手。秦宝宝幽幽道:“大哥,我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凭大哥你的剑法,恐怕难敌他百招!”其实他也没见过独孤元龙剑法如何,只是从东方泰的剑法上想象而已。一句话把卫紫衣说得张口结舌,目瞪口呆。若说武林中称自己为“江湖第一名剑”言过其实,卫紫衣倒也口服心服,他知道凭自己的剑法,若想打败像少林悟心方丈和武当清风道长这样的前辈名宿,恐怕不易,但也坚信若与他们动手,没有千招难决胜负。秦宝宝这会竟说出有人能在百招之内打败自己,他何以能信?秦宝宝又道:“《五岳剑谱》乃集昔日‘剑坛十宿’精华之大成,等你见了东方伯伯,就知道这剑法的厉害了!”卫紫衣“呵呵”一笑,道:“好好好,就算那人厉害,咱们小心就是。”秦宝宝知道他是不见着厉害是不会相信的。卫紫衣忽然“咦”了一声,指着秦宝宝手腕上的银镯子道:“宝宝,这是谁送给你的?”秦宝宝一想糟了,他刚才没把和东方春雨定亲的事告诉卫紫衣,原想等他们见了面,再由干爹说清这事。现在卫紫衣却问起了这镯子,秦宝宝顿时慌了神。正这时,忽听喽罗来报,秋莫离山门求见!秦宝宝一听,借口来了,忙蹦了起来,喝道:“这个臭小子,我正要找他报仇!”卫紫衣一愣道:“他是你师兄,你和他有什么仇?”秦宝宝道:“就是他在外边放风,说我破了江南那件案子,说王福死在我手上,把他的责任全推到我身上,才害得我摩云岭差点儿送了命!”卫紫衣微微笑道:“他把功劳全让给你,这本是出于好心,既然是无心之过,你又怎能怪罪于他?”秦宝宝哼了一声,道:“他出于无心?他还不是想赶我走?我差点儿为这事送了命,你还帮他说话!”卫紫衣道:“好,待会儿等他进来,大哥替你出气!”随后,他对喽罗道:“打开寨门,有请秋神捕!”喽罗没有下去,又道:“秋莫离听说宝少爷回山,一定要听宝少爷传话,才肯进来!”秦宝宝一想起秋莫离,气就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让他报门而入!”喽罗应声出去传话。秦宝宝与卫紫衣来到山寨大厅,等秋莫离进来。就见寨门大开,外面秋莫离喊道:“报,秋莫离进见……报,秋莫离进见……”只见秋莫离光着膀子,背上绑着一块大石条,足有百八十斤,走一步报一句,慢慢地进了寨门。秦宝宝觉得奇怪,秋莫离这是干什么?卫紫衣也莫名其妙,忙让他放下石条,说道,“秋兄,你这是……”秋莫离道,“我不是人,我不是东西,我猪狗不如,我忘恩负义,我狼心狗肺,我……”他这一连串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弄得卫紫衣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秋莫离又道:“卫兄,你别拦我,我今天就是来负荆请罪的。”说着他转向秦宝宝,道;“宝宝,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报你的大恩,反而丧心病狂地设那令人切齿的毒计赶你走,我真是万恶不赦,”他一指那根石条,道:“古人负荆请罪,我认为那荆条抽我,已不足惩罚我犯下的罪行,今天你就拿这个狠狠地打我吧!打死我心里也好受些。”卫紫衣已知道秋莫离如此布置原是来赔罪的;看样子还玩了个花样,这根石条百八十斤重,秦宝宝又如何拿得起它来抽打人呢?何况既然秋莫离已登门请罪难道能真的抽打他?秦宝宝当然知道秋莫离的想法,忖道:“好啊!这种时候你还有心开玩笑,我非让你自作自受不可!”当下走出厅来,说道:“你是让我拿这个打你?”秋莫离虔诚地道:“对对对,你就打吧!你不打我,我就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你多打我一下,我心里就少一份自责,你打得越重,我心里越痛快,你把我打死……我就什么也不想了!”“噗嗤!”一声,卫紫衣忍不住笑出声来。“趴下!”秦宝宝冷冰冰地道。秋莫离一愣,心说:“你真打呀?”又一想莫不是宝宝气犹未消抑或怀疑我的诚意?他忙往地上一趴,说道:“宝宝,你可要狠狠地打,往死里打,决不要顾虑我是你的师兄,我们是曾经患难与共的好朋友,否则手一软,我可就完了!”他总算说出了实话,这么重一块石条,秦宝宝若举在空中,手一软掉下来,砸在身上,那可真的完了!秦宝宝却是无动于衷,冲卫紫衣道:“大哥,你帮着把石条立起来。”卫紫衣知他不会真打,便依言将石条托起,立在秋莫离身旁。秦宝宝上前双手抵住石条,说道:“大哥,你松手!”秋莫离一想,这石条被他推倒,砸下来也真够受的。忙“啊”地惨叫了一声,从地上蹦起来冲外面叫道:“阿娇,救命啊!”这时从寨门外抬进一乘小轿,轿帘开处,龙海娇从里面走出来。秦宝宝一见龙小姐来了,狠狠地瞪了秋莫离一眼,喊了一声“龙姐姐!”快步迎了上去。这边卫紫衣“哈哈”一笑,弃了石条,将秋莫离让进大厅。秋莫离一脸疑惑地问道:“卫兄,宝宝这是怎么了?”卫紫衣道:“他不肯原谅你,是另有原因。你可知道,你放的那个风,害得他九死一生,差点儿尸骨无存!”“啊!”秋莫离大惊失色,道:“宝宝失踪这几个月,难道跟我那事有关?”卫紫衣点点头。这时秦宝宝和龙海娇手拉着手走上厅来,龙海娇向卫紫衣行了见面之礼,随后被秦宝宝拉到了后厅。龙海娇是秦宝宝结识的唯一一个闺中密友,在太湖水寨,秋莫离的新婚之夜,被他抢了去,二人一夜畅谈,却是心心相印,极为投缘。秦宝宝这会见了她,就仿佛见到大救星,拉到后厅,将自己眼前最大的麻烦一鼓脑儿,全告诉了龙海娇。龙海娇惊道:“宝宝,你怎么这么糊涂?定亲之事,是随便闹着玩的?”秦宝宝道:“我当时也不知会有今天这麻烦,龙姐姐,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么?”龙海娇微一沉吟,道:“这事还真麻烦,若现在就告诉卫大哥,你已和别人定了亲,他可真的受不了!”秦宝宝哼了一声道:“活该!我们俩在一块儿这么长时间,他都不跟我提这事,现在让他急急也好。”龙海娇道:“他不跟你提,你又为什么不说?”秦宝宝嗫嚅道:“我……我又怎么好……意思……开口!”龙海娇摇摇头,道:“你们俩其实都到了他非你不娶,你非他不嫁的地步,还分什么谁和谁?还有什么话不好意思开口?宝宝,我提醒你,像你们这样不说清楚,盖着葫芦摇,以后麻烦事还多着呢!”秦宝宝羞道:“龙姐姐你别说,我知道了,现在你总得帮我把这事解决呀!”龙海娇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没人能帮得了你。”“啊——”秦宝宝登时傻了眼。龙海娇道:“只有让卫大哥与那个东方春雨对了面,你当他们二人说明这事的原委,这样才不会发生误会,闹出乱子来。”这时就听前厅里秋莫离喊道:“宝宝,你快出来。”秦宝宝一看天色不早,龙小姐一来,竟然忘了救人的事,连忙和龙海娇来到前厅。秋莫离劈面问道:“宝宝,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秦宝宝知道卫紫衣已将自己的事告诉了他,见他质问,喝道:“你认为我在说谎?”秋莫离忙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事太过荒诞,不合情理。”秦宝宝道:“怎么不合情理?”秋莫离道:“你遭人劫杀,事出有因,你遇人相救,知恩识报,同去唐门,这事也无可厚非,可是你们一出唐门,接连遇上的这些事……”他忽地欲言又止,瞪眼看着秦宝宝。秦宝宝道:“这些事怎么啦?”秋莫离一诧,宝宝是怎么搞的?这么明显的破绽他都没瞧出来?秦宝宝不耐烦地道:“有什么话你快说好不好,我还等着有急事要办。”秋莫离忙道:“按你所说的那独孤元龙算无遗策,料敌先机,以至于先你们一步之下埋伏陷阱,害得你们连连受挫。他既然有此等谋略,又为何没有算到你孤身上子午岭求救呢?”言下之意:你根本就不可能活着上子午岭。秦宝宝也不相信独孤元龙有未卜先知之能,他对这事也想不通,当下问道:“那你是怎么认为的?”。秋莫离没说话,他来到桌前,将几个茶碗排成一排,说道:“这一排茶碗就如比独孤元龙在你们未出唐门之前就早已安排好的陷阱,然后他再派人领着你们一个一个地往这茶碗上撞……”秦宝宝脱口道:“你是说咱们中间有奸细?”秋莫离道:“正是,我看那个东方泰……”“你胡说!”秦宝宝怒喝道,“东方伯伯对我有舍妻救命之恩,他一家人的底细难道我没你清楚?这一路上若有破绽我会瞧不出来?我们危险之时,他如何不顾性命地相救,你知道么?”一连串地质问,问得秋莫离哑口无言。龙海娇在一旁暗自皱眉,她见秦宝宝对自己的夫君说话,就像训孙子似的,心中忖道:“宝宝怎的对莫离这么凶?”她可不知道秦宝宝这一连串的遭难,全都是因秋莫离而起的。卫紫衣也觉得宝宝过分了,忙道:“宝宝,那你对这事怎么解释?”秦宝宝将桌上的茶碗横放一排,说道:“独孤元龙若是在每条道上都预设陷阱,同时又紧紧地盯着咱们的行程,我们不是仍免不了出事么?”秋莫离惊道:“那得要多少人手?”秦宝宝说道:“他还想调派人手围攻咱们子午岭呢!”接着又将昨晚百丈崖上见着的事细说了一遍。秋莫离愈疑惑不解,自语道:“这事倒真奇了……”秦宝宝急着去救人,哪有心细想这想,忙道:“好了好了,咱们还是救人要紧,等他们安全上了岭,再好好计议!”秋莫离道:“好,我也去!”卫紫衣道:“秋兄,你是客人,这是咱子午岭的事,哪能让你……”秋莫离一摆手道:“卫兄,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再说遇上这事,干我这行的本就该义不容辞。”龙海娇也道:“那独孤元龙既然这么厉害,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我看还是让他去吧!”秦宝宝深情地拉了拉龙海娇的手,向她表示谢意。龙海娇在她耳边悄声道:“别忘了,到时候可要看你自己的啦!”秦宝宝知她是说“毁婚”的事,不由脸一红,头又大了起来。※※※※※※车马辚辚,卫紫衣带着数百个壮汉,驾着两辆八匹马的大车,来接东方泰和唐竹一行。龙海娇没有同来,秦宝宝让她在山上帮着料理安排酒宴,准备接待来客。龙海娇知道自己陪着去也派不上用场,若真地遇上强敌,反添累赘,正好子午岭山寨缺人,暂时当会儿“大当家”,又何乐而不为?龙海娇和秋莫离虽是暂别一时,却还要千叮咛,万嘱咐,小夫妻俩“叽叽咕咕”说了半天悄悄话。路上,秦宝宝道:“师兄,龙姐姐待你好么?”秋莫离道:“那可真叫‘没得说’!我秋莫离这辈子可算是交了好运,娶了这么个如花似玉、千娇百媚、体贴入微、无微不至的好老婆,这真是老天有眼。我这个老婆咱们暂不说她水性本领如何,就说她理财持家,待人接物……”他献宝似的将龙小姐大夸了一番,简直将龙小姐说成了完人。秦宝宝看着秋莫离夸夸其谈,眉飞色舞的样子,好生羡慕,秋莫离变了,变得无忧无虑,仿佛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人。这难道就是结婚的好处。想到这儿,他不禁脸一红,偷眼去看卫紫衣。卫紫衣也正在看他,二人目光一对,秦宝宝急忙避开,一颗心鹿儿似的乱跳,忖道:“这怎么办?待会儿他们见了面,我……我又该怎么说?”就听秋莫离又道:“这次我带她上京,顺便绕道过来看卫兄,也想打探一下宝宝可有下落。没想到了山下,听说宝宝已回来,她才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说:‘宝宝好乐,你这样只要把他逗乐了,宝宝就会原谅你。’所以我就这么来了,却不料宝宝你这么狠心,要知道那石头倒下来,可真得把我砸进泥里去……”秦宝宝想起他刚才那副狼狈像,不由“咯咯”笑起来。秋莫离见宝宝笑了,忙道:“宝宝,你肯原谅我了?”秦宝宝道:“要我原谅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你说!”“帮我破这案子!”秋莫离向来都是请宝宝帮着破案,没想到这次宝宝倒反过来向他救教,当真受宠若惊,忙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秦宝宝“咯咯”笑道:“谁要你去死啦!你要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你的那个老……”婆”字没说出来,他突然瞥见卫紫衣正看着他手腕上的银镯,吓得顿时不言话了。为怕卫紫衣问起镯子的事,她忙道:“师兄,大哥,我到前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说完下了马车,叫人牵过一匹马,骑到前边去了。秦宝宝去后,秋莫离道:“卫兄,你和宝宝的事……准备啥时候办?”卫紫衣脸一红,没想到秋莫离突然问出这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显得局促尴尬。秋莫离老气横秋地道:“卫兄,这是咱俩私下里交谈,我若说得过火,你可别见怪。”卫紫衣笑道:“秋兄这是哪里话。”秋莫离道:“咱可是‘过来人’,咱可提醒你,女孩子的心那可真叫比天高,比海深——难测啊!像宝宝这样成天在江湖上东闯西撞,你可得当心啊!”卫紫衣一诧,道:“当什么心?”秋莫离道:“当心他瞧上别人,把你给甩了。”卫紫衣哪能相信秦宝宝会对自己变心,见秋莫离胡说八道,忙一转话题,问道:“秋兄,在太湖水帮,你真的没过三招,就让那个王福给伤了?”秋莫离一诧,道:“是啊!你问这个干嘛?”卫紫衣道:“我不信天下有这样的高手。”秋莫离身为“天下第一名捕”,除了善识真伪明察秋毫外,一身武功也自非同小可,若说有人三招之内能败他于剑下,那少林武功又何以盛传百年?秋莫离道:“我三招被伤,实属实情,只不过那是王福乘我不备,偷袭所致。”卫紫衣道:“原来是偷袭的!”秋莫离道:“虽是偷袭,但此人确实厉害,我自忖;若与他公平对敌,恐怕难敌百招!”卫紫衣惊道:“这《五岳剑法》当真这么厉害?”秋莫离道:“你若不信,何妨不试一试?”卫紫衣道:“人家现在正遭罹难,我又如何开得了口?”秋莫离道:“哎呀!你不能想想办法?”卫紫衣一愣。秋莫离道:“来,我教你!”附在卫紫衣耳边轻言。卫紫衣听完一惊道:“这行吗?”秋莫离拍胸脯道:“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卫紫衣笑道:“秋兄,也亏你想得出。”秋莫离道:“不过话可说回来,若你武功不济,出了事,咱可不负责任。”卫紫衣笑道:“就这么说定了!”这时秦宝宝拨马回来,指着远处一片密林道:“就这片林子!”秋莫离道:“宝宝,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么?”秦宝宝道:“没有。”秋莫离道:“那你先去报个信,我们随后就到。”秦宝宝应了一声,拨马走了。进了林子,秦宝宝喊道:“秋燕姐姐,东方伯伯……”人影一闪,东方秋燕掠出,惊喜道:“宝宝,你回来啦!快快跟我来!”秦宝宝道:“你们没事吧!”东方秋燕道:“没事。爹爹就是怕你有什么危险,现在你回来了,咱们可就放心啦!”说着话,将秦宝宝拉进了林子深处的一座破庙内。秦宝宝将马拴在外边树上,以便大哥他们找来,然后快步跑进庙里,喊道:“伯伯,伯伯我回来啦!”东方泰掠出神殿,满脸欣喜地看着秦宝宝。秦宝宝道:“干爹和道长他们好么?”东方泰嘘了一声让他别出声,然后指了指殿内。秦宝宝探头往里一看,见干爹他们三人,正倚着墙熟睡。他伸了伸舌头,悄悄退去。东方泰轻声问道:“宝宝,你是怎么摆脱他们的?”秦宝宝便将百丈崖的经过说了一遍。东方泰听得心惊不已,道:“这么说独孤元龙就在这附近?”秦宝宝道:“正是。伯伯,我已请来了救兵……”正这时忽听庙外有人喊道:“救命啊——救命啊——”秦宝宝一听,这不是秋莫离的声音么?他喊叫什么?又听卫紫衣的声音道:“你再喊!我宰了你!”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搞什么鬼?秋莫离不喊了,哀求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一家老小就靠这几个铜板,打算过一年,你若抢了去,让我一家子怎么话,”几个铜板;一家人能过一年,这位可真够省的。卫紫衣喝道:“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你看着办吧!”为几个铜板就要人命,这大王也算上穷凶极恶。东方秋燕这时已纵了出去。秋莫离一看出来个女的,知道是秦宝宝所说的那个东方秋燕,忙跑过去,道:“小姐,大侠,女英雄,救命啊!”东方泰听得可疑,忙也出了破庙。却被秦宝宝拉住,站在一边静观其变。秦宝宝知道二人如此做戏,必定有事。东方秋燕最受不了别人献殷勤,何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上这等事,当然不能不管。纵身上前,她喝道:“大胆劫匪……”只说了四字,她却突然住口,呆呆地望着卫紫衣。原是看清卫紫衣剑眉朗目,俊逸飘然,竟是个貌比潘安的美儿郎。秦宝宝一见东方秋燕那副神态,就知要糟,有人要跟他“抢”大哥了。这时候秋莫离也正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说;“我洞房花烛夜,被你搞得好惨,现在也让你难受难受。”秦宝宝冲他瞪了一眼,心说:“我才不担心大哥会被人抢去!”虽是这么想,却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偏偏这时卫紫衣却说了句从未说过的话:“小妞长得好美,不如随我回去,做个压寨夫人。”秦宝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卫紫衣竟会当他的面,对别的女子说出这种话。东方秋燕脸一红,喝道:“你找死!”抽出剑来,一剑刺去。秦宝宝心中也跟着喊道:“对,刺死他!”忽地一想:“刺死他?刺死他我怎么办?”卫紫衣心中暗喜,秋莫离这办法真灵,果然激得对方与自己动手了!原来秋莫离告诉卫紫衣,只要激得对方动手,无论说什么话,捅多大漏子,最终都由秋莫离来“补”。卫紫衣一心想见识这《五岳剑法》的高明之处。他一向以·自己剑法高超而感自豪,自出道以来,凭一柄“软银剑”叱咤江湖,所向披靡,他早已厌倦了别人的崇拜和羡慕,内心深处常有孤独无对,难求一败之感,有心想找少林武当两大掌教比试切磋,可辈分悬殊,又如何开得了口?现在他居然听说世间还有更令人叹为观止的《五岳剑法》,自是梦寐以求,不顾一切地需求印证。既然有秋莫离拍胸脯打了“包票”,他也就未开先河地头一遭当秦宝宝的面“调戏”别的姑娘。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东方秋燕这一亮剑,卫紫衣已知不俗,为了逼她展显身手,他身形一侧,左掌翻出切向东方秋燕的腕脉,口中调笑道:“哎唷!你要谋杀亲夫啊!”秦宝宝听了这话,差点儿跳起来。秋莫离却在一旁洋洋自得,冲着秦宝宝挤眉弄眼。东方泰面沉似水,别人公然调戏他的闺女,他哪能不生气?只是他极有涵养,忍而不发,似乎坚信自己的闺女必能惩治这轻薄之徒。东方秋燕大怒,一转剑柄,剑刃回截,同时剑柄点向卫紫衣咽喉。卫紫衣识得厉害,急转身形,双掌错落攻上,连环进去。东方秋燕见这山大王身手不弱,不敢轻敌,展开一套华山剑法,凝神应付。卫紫衣赤手空拳与东方秋燕过了三十余合,觉得并不如何吃力,开始有些怀疑《五岳剑法》言过其实。东方秋燕见三十招下来,仍未“料理”对方,也有些急了,身法一变,施展“飞雪流星剑”攻来。卫紫衣见她身轻似燕,剑法迅捷而不失法度,点点寒光,耀眼夺目,知道来真格的了;忙暗自喜道,“这样才过瘾!”展动身形,穿梭于寒光剑影之间,仍是空手对敌。秋莫离看着一片银白色的光环,卷绕着一个飘忽不定的身影,暗自替卫紫衣捏一把汗。万一卫紫衣有什么闪失,自己罪过可就大了!秦宝宝见场中卫紫衣惊险万分,已知他的用意,暗骂秋莫离使坏,借机报复自己。他既知大哥是为了见识《五岳剑法》才说出那些轻薄言语,心里稍稍安定。不过卫紫衣妄自托大,不肯抽剑抵敌,自免不了让秦宝宝心惊肉跳。又打二十合,东方秋燕剑虽快,却仍是在间不容发之际,被卫紫衣游鱼般的身形滑开,她气得杏眼圆睁。卫紫衣心下骇然,已将轻功小巧身法施至极限,若东方秋燕的剑再快一成,自己恐怕非逼得抽剑不可。他一向自视极高,对方是一年轻女子,自已若然仗剑与敌,有失颜面。可是战到现在仍是不分胜负,他不由得暗自叹服——《五岳剑法》果然不凡。东方泰在一旁看得聚精会神,忽地喝道:“逆水行舟!”卫紫衣身法极快,不及刹住身形,竟然直往剑尖撞去。眼看卫紫衣就要被一剑穿胸,秦宝宝惊得吁出声来。“叮!”卫紫衣在千钧一发之际,手指一弹东方秋燕的剑脊,借力后纵,这才险险避开。卫紫衣斗得兴起,“哈哈”一笑,道:“妄自托大,罪过罪过!来来来,咱们再会一程!”纵起身形,直扑而上,同时伸手在腰间一摸,寒光一闪,已抽出一柄薄如柳叶的软剑。东方秋燕一看卫紫衣手里软剑,惊呼道,“你就是金童阎罗卫紫衣?”插剑入鞘,竟不打了。东方泰“哈哈”笑道:“‘江湖第一名剑’果然名不虚传!”说完大步迎上。卫紫衣见自己被人瞧破,这“架”没法打了,暗道:“可惜!”忙归剑入鞘,上前施礼道:“参见东方前辈。”卫紫衣因此人于秦宝宝有救命大恩,是以大礼相见,东方泰连忙伸双手相搀,笑道:“阁下如此大礼,叫老夫如何消受,请快起来!”这时东方秋燕欣喜万分地来到秦宝宝面前,说道:“宝宝,你真行!”秦宝宝冷冷地道:“你走开!”一肚子醋劲。东方秋燕拉住他的手道:“宝宝,你怎么啦?”秦宝宝刚想摆脱,忽地觉得手臂一麻,紧接着“檀中”、“俞气”两大穴竟被东方秋燕封住。秋莫离见卫紫衣同东方泰已见了礼,心说,自己也得上前表示表示,别到时候双方一解释,全是自己的“馊主意”。想到这儿,也连忙上前,冲东方泰一揖到地。谁知他刚弯下腰,就听卫紫衣惊呼一声,随后自己的“背宫”大穴一阵剧痛传来……”※※※※※※东方泰面显阴沉,目露凶光,缓缓地追向秋莫离。秋莫离莫明其妙,看卫紫衣呆立在边上,摇摇欲坠,再看秦宝宝却苦着脸儿一言不发,心说:“这是怎么搞的?”他见东方泰脸色不善,忙连连摆手,道:“东方前辈,你别搞错吧!他是卫紫衣,我是秋……”“秋莫离!”东方泰代他说了。秋莫离一愣,笑道,“啊——你认识我?”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东方泰一掌抽在他脸上,将他打出一丈开外。秋莫离被这一记耳光打得眼冒金星,头晕脑胀,他大喝一声,欲“鲤鱼打挺”站起来,却发现全身已软弱无力。东方奉冲上前去,一把揪起他来,咬牙道:“我怎么能不认识你?朝庭三品都头,少林悟心掌门的大弟子,龙在天的乘龙快婿,明察秋毫的天下第一名捕。”他说一句,打秋莫离一个耳光,五句话下来,将秋莫离打得面目全非。再看秋莫离早已失去昔日神采,在东方泰手中,像个吊死鬼一般,两个腮帮子肿得馒头大小,嘴角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两个眼珠突兀而出,像钢球一般,紧盯着秦宝宝。东方秋燕这时候拉着秦宝宝的手,有意亮出秦宝宝手上的银镯子,笑道:“嫂子,你可真行!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两个家伙给骗来了。这回你替咱们家立了大功,哥哥不知该有多高兴。你真是我的好嫂子!”秋莫离听了这话,一阵乱动,嘴里“咕噜”了半天,没说出话,却吐出满口碎牙。他知道这张嘴暂时恐怕是说不出话来,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他转头去看卫紫衣。卫紫衣此时已倒在地上,他没有说话,一双亮澈的眼睛紧盯着秦宝宝,似乎在等他说什么?秦宝宝站在那儿,什么话也没说,而是痴痴地望着东方泰。东方泰“哈哈”一笑,上前拍拍秦宝宝的肩头,道:“宝宝,这次你辛苦啦!”随后冲东方秋燕道:“把他们带到里边去!”东方秋燕上前,一手一个,将二人拎起,进了破庙。东方泰脸色突变,冲着秦宝宝连连冷笑,随后解开了秦宝宝受制的“哑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你问吧!”秦宝宝木讷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东方泰咬牙道:“因为王福是我唯一的儿子!”秦宝宝听完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东方泰见他真的晕过去,这才点了他的“昏睡穴”自语道:“不让你受尽折磨,岂能消我心头之恨?”卫紫衣和秋莫离被东方秋燕拎进破庙内的神殿,看见清风道长和老爷子正倚着墙角,望着殿堂上残缺不全的神像发呆。一见他们俩人被拎进来,二人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叹息。他们四人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腕人物,这种名人聚会倒也别开生面。唐竹无望地说道:“你们俩也来了!”这叫先入为主,虽然同是沦落人,但还得主次分明。唐竹先打招呼,算是尽了“地主之谊。”卫紫衣道:“二位前辈,宝宝这是怎么回事?”唐竹叹道:“宝宝这回算是给东方泰彻彻底底地骗了!”卫紫衣忽地瞥见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东方春雨手腕上也戴了个与宝宝同样的银镯,便问道:“那这镯子……”唐竹道:“这事一言难尽,好在咱们有的是时间,大伙儿能聚在一起也不容易,以后咱们慢慢聊。”他倒挺想得开,落地为安,看样子是不打算“重新做人。”东方春雨走过来,取下那枚银镯,笑道:“这镯子十两银子一对,街面上到处有的买,你想要就送给你吧!”将银镯往卫紫衣身上一扔,转身回去。卫紫衣哪曾受过这等怨气,冷喝道:“朋友如何称呼?”东方春雨道:“我们这儿的人都姓东方,以剑派为名,某家东方太极。”卫紫衣道:“这个名字我记下,日后定找你请教!”东方太极不屑地道:“你想必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名剑’金童阎罗卫紫衣了?”卫紫衣道:“正是。”东方太极道:“阁下大言不惭,号称‘天下第一名剑’,今天长见识了吧?”卫紫衣喝道:“狗胆鼠辈,暗箭伤人,有种的就放我禁制,公平一点战!”东方太极“哈哈”狂笑,道:“上者斗智,下者斗力,你们这些草包莽夫,只知争强斗狠,大砍大杀,以致于武林中俱都是些低能弱智之辈,为满足私欲,作奸犯科,不择手段。江湖上天天都有烧杀血腥,奸淫劫夺的事情发生。今天我们就是要除去你们这些渣子,再造一个完美无邪江湖。”卫紫衣被他连珠炮似的一通训斥,竟弄得张口结舌。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秋莫离虽然嘴肿得说不出话,心里却明白透彻:此人所言句句在理,与自己平生所求不谋而合,只是用词过于偏激。不过他们若是善恶分明的正义之士,又怎会将我打成这个样子?清风道长忍不住冲卫紫衣道:“卫大当家别理他,这人脑子有毛病。”东方太极并不生气,冲清风微微一笑,道:“我在你面前将你这老猴儿玩弄于股掌之间。大智若愚的道理你懂么?”清风道长顿时哑口无言,索性闭上眼不理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怪不得清风道长与唐老爷子有如此“雅量”,原是早受够了怨气。卫紫衣想通了,这会在别人手里,争强斗狠,无济于事,反而招惹辱没,干脆向老前辈们学习——只要不开口,神仙难下手,看你奈我何?东方太极见清风不理他,又转向卫紫衣,道:“你怎么样?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卫紫衣连忙摇摇头,示意:“不敢再说了!东方太极得意地一笑,又冲秋莫离道:“你呢?”秋莫离想就自己的“惨状”驳斥他几句,嘴已动了半天,只听到“咕噜,咕噜”声,却不知说些什么?东方太极讨了个没趣,转身回去。此时。东方泰拎着昏迷过去的秦宝宝走了进来。卫紫衣见来了个“脑子好使”的,忙喝道:“东方泰,你把宝宝怎么样了?”东方泰“嘿嘿”一笑,道:“卫少侠,你尽管放心,我决不会伤他一根毫毛。”卫紫衣道:“你打算把我们怎样?”东方泰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等我们到了清静的地方,再细细详谈!”这时就听庙外人声鼎沸,金龙社的数百弟子鼓噪着走来。东方泰道;“我不想难为你们,希望你们也别难为我!”说完他将卫紫衣拎了出去。金龙社的弟子一见当家的被擒受制,登时呼喝一声,四下散开,将破庙团团围住。东方泰微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的这些手下倒也训练有素。”卫紫衣道:“既然阁下没有恶意,为何不敢与咱们开诚布公地坐下来谈,而要施这等诡计?”东方泰道:“我现在没功夫和你说这些,你是想让他们一个个都活着回去,还是想让他们在这儿成为孤魂野鬼?”卫紫衣冷哼道:“这件事你不该来问我?”“那问谁?”“问他们!”东方泰“哈哈”大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随后大喝一声,“杀!”林子中人影掠动,窜出八个人,有男有女,人手一剑。金龙社十余名弟子迎了上去,却见一道剑光闪过,十余个弟子全都倒地毙命。卫紫衣大骇,仔细一瞧,每人的咽喉部位,都有一道血槽。金龙社弟子登时呼喝起来,一个小头目喊道:“兄弟们,咱们跟他拼了!”挥刀冲上前来。卫紫衣连忙喝道:“住手!”东方泰将手一摆,八个弟子仗剑分列两厢。那小头目呆呆地看着卫紫衣。卫紫衣道:“你等全都回去,将这里的事告诉秋夫人,等五位领主和大执法回山后再做打算。”小头目急道:“那当家的你……”“嗯?”卫紫衣脸一沉,不怒自威。小头目不敢不遵,一挥手道:“走,回去!”东方泰道:“把车马留下。”众弟子一个个怒目横视。卫紫衣道:“照他说的办!”众弟子无奈,只得弃了车马,回转子午岭山寨。东方泰微微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卫少侠,我很赏识你的为人!”卫紫衣冷笑道,“有得阁下赏识,卫某不胜荣幸!”东方泰不再理他,转向手下的弟子道:“咱们走!”卫紫衣、秋莫离、唐竹、清风道长四人被人像扔草包似的扔在大车的车篷里,随后,车帘放下,车轮启动。卫紫衣喊道:“东方泰,东方泰!”车帘一掀,东方太极探头进来,道:“你嚷什么?”卫紫衣一看到他就头疼,但他还是不能不说:“宝宝呢,他为什么不跟咱们在一块儿?”东方太极道;“他受特殊照顾,独坐一辆车。”又眼一瞪,道:“你要再嚷,我割了你的舌头!”唐竹道:“卫少侠,你别费心了,他们是不会让宝宝见咱们的。”东方太极微微一笑,放下车帘。卫紫衣诧道:“为什么?”唐竹道;“你相信宝宝这是帮着别人害我们么?”卫紫衣道:“我不相信。”唐竹道:“你在刚被制的时候,又怎么想的?”卫紫衣想起先前庙门前,东方秋燕拉着宝宝的手,所说的那一段话,自己当时确实想找宝宝讨个说法。唐竹又道:“当时你肯定要问宝宝为什么要这样做。”卫紫衣当时没问,可他的眼神却已表达了他的意思,可谓无声胜有声。唐竹道;“我敢肯定当时东方泰不会给宝宝解释的机会。”当时秦宝宝确实没有解释,难道他被点了“哑穴”?卫紫衣道:“东方泰为什么要这么做?”唐竹道:“因为他恨宝宝,恨之入骨。”卫紫衣脱口道:“他怎么会恨宝宝?”唐竹看了看秋莫离,道:“因为那个在江南太湖水寨内被你们正法的王福,是他的儿子!”“啊!”卫紫衣惊呼一声。秋莫离叫苦不迭,这下完了,怪不得自己与他们“待遇”不同,原来东方泰这是在为儿子报仇。他嘴唇嚅动着,众人只听见“晤唔……”的声音,却不知说些什么?卫紫衣道:“他既然这么恨宝宝,为何又要救他?那个在摩云岭劫杀宝宝的人又是谁?”秋莫离连连点头,这正是他要问的,宝宝在东方泰的心目中,应该是杀他儿子的元凶恶首,可现在的“待遇”似乎比自己“优惠”多了。他并不是妒嫉,而是认为不可理解。唐竹道:“这正是东方泰的高明之处,摩云岭劫杀宝宝,是他整个复仇计划的第一步!”卫紫衣现在明白了,东方泰先设计陷害秦宝宝,再将他救活,什么“舍惠活命”,“不惜一切”全都是为了骗取宝宝的信任和感激。唐竹接着又将宝宝如何为了报恩,答应东方春雨亲事的事告诉了卫紫衣。卫紫衣心下骇然,能将宝宝骗到如此地步,东方泰心机之深可想而知。唐竹又道:“东方泰取得了宝宝足够的信任,就利用他与咱们的关系,将咱们一网打尽。”这时候秋莫离又支吾起来。卫紫衣道:“你们一路上出了这么多可疑之处,宝宝难道会看不出破绽?”秋莫离“唔唔……”连连点头。唐竹道:“信任和情感会使人失去精明,正如你我,不也是因为相信宝宝,才落到这般地步的吗?”他一想起过汉江后,自己和道长曾一度怀疑过宝宝,心中就有些内疚,可当时的情景遭遇,谁又能不起疑?他后悔万分,若当时能与宝宝挑开了谈谈,或许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成为东方泰的阶下囚。不过他认为这样也并非不值,至少他已见到了害了兄长一生的凶手。只是大仇能否得报,还须从长计议。秋莫离懊悔不已,子午岭上听宝宝说完经过,他就曾怀疑东方泰,只恨当时太过相信宝宝,以致于不曾坚持己见。这真是一报还一报,自己无心害了宝宝,宝宝又无心将自己拉下了“水”。唐竹叹了口气,道:“现在咱们已被东方泰一网打尽,看样子他是要为子报仇,对宝宝下手了!”“他敢?”卫紫衣厉喝道。可他为什么不敢?东方泰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卫紫衣想到这些,心中发慌,他突然大喝道:“不,我要见宝宝,我要告诉她,我不怪她,我不能没有她,我要陪她一块儿死……”他一喝,车帘掀起处,东方太极探身进来,什么话也没说,一指点了他的“哑穴”,放下车帘。卫紫衣气得双目赤红。唐竹道:“卫少侠,你稍安勿躁,现在东方泰还不会要宝宝的命。”卫紫衣精神一振,似乎闻听有生以来最大的喜讯,冲着唐竹直比划,意思是:你快说,你快说,为什么?唐竹道:“他不是答应过你,不伤她一根毫毛么?”卫紫衣一听顿时泄了气,怎么能寄希望于东方泰的承诺?唐竹又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东方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东方泰这个人决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穷凶极恶,言行反复鼠辈小人!”卫紫衣和秋莫离全愣了,唐老爷子这话从何说起?唐竹道:“此人雄才伟略,算无失策,确实是个罕世奇才!只是他误入歧途,殚精竭虑地要再造一个新江湖,以致于物极必反,干出这些事来。”清风道长开口说道:“这家伙一定受过什么刺激,以致于变了心态,竟有这等荒唐的想法,偏还有那么多弟子对他崇拜不已,誓死与共,真是一帮疯子!”卫紫衣和秋莫离似懂非懂,他们想起在庙里东方太极说的那番话,真是大干世界,无奇不有,竟还有人想改造武林和江湖的格局?这真是件新鲜事,二人大长见识!清风又道:“他的事咱们不提,一提他,贫道脑袋就疼。待会儿,他定会找咱们谈心,你们俩可得小心,莫不要被他言语盅惑了去。”卫紫衣心忖道长也太过谨慎,卫某岂是三岁孩童,那么容易被骗?秋莫离的心打鼓似的跳,他先前听了东方太极的话,差点儿便引以为知已,他们所要再造的那种江湖,没有血腥,没有仇杀,没有罪恶……真是自己梦寐以求而不得的,道长这话只怕是冲自己而言的。清风又道:“说到宝宝这事,我倒有个想法,那老疯子不伤宝宝分毫,只怕比杀了他更残忍。”他称东方泰为“老疯子”,可想而知对其之恨,已到痛心疾首的地步。唐竹道:“道兄所言,我有同感。宝宝于他有杀子绝后之恨,他这是要让宝宝受尽折磨而死!”清风道长叹道:“宝宝这孩子天真无邪,活泼可爱,又从未吃过亏,这下栽了大跟头,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可恨这老疯子,竟恶毒若斯,这样折磨一个孩子,真是丧尽天良!”卫紫衣身心巨震,大呼道:“宝宝,你要想开些,我们决不怪你!”他“哑穴”受制这些话连身边的人都听不到,更何况前面那辆车上的秦宝宝?唐竹哀叹一声,道:“这回就看宝宝能否想得开,度过此劫了!”马车颠簸摇晃,似是在山道上行走,众人暗自嘀咕,东方泰这是打算去什么地方?”就听有人说道:“师父,好像后面有尾巴。”卫紫衣知道那一定是自己金龙社的人。东方泰的声音道:“他们投鼠忌器,奈何不了咱们。”那人又道:“可他们总跟在后面,我瞧着恶心。”东方泰笑道:“前呼后拥,这不是好事么?”那人道:“有什么好的?这样容易暴露,一点心机也没有,分明是些蠢货弱智人。咱们可不稀罕这样的人前呼后拥。”东方泰道:“好吧,那你就去开导开导他们,让他们换些有能力的人来。”卫紫衣心说:“东方泰这帮人他妈的全都吃错药了?说话怎么总觉得听着新鲜?”那人应声去了。东方泰又道:“太极,该给他们吃药了!”卫紫衣一惊:给我们吃什么药?车帘一挑,东方太极探身进来,掏出个药瓶,倒出四粒药丸,每人一粒。唐竹和清风拿过,毫不犹豫地吃了,随后闭目睡去。卫紫衣和秋莫离拿药在手,却谁也没吃,只是看着东方太极。东方太极解开了他的“哑穴”,道:“你还嚷么?”卫紫衣驯服地摇摇头。东方太极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卫紫衣道:“我想知道这药吃下去,会不会跟你一样?”秋莫离听了这话,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连连点头,他不是有话要说,而是在笑,不过他那张面目狰狞的脸,谁也看不出其表情是笑还是哭。东方太极却没听出他话中有音,一撇嘴道:“你要想跟我一样,至少得跟师父再学五年。哼,异想天开,这药是保命的,你别做梦了!”卫紫衣将药丸往旁一扔,别过头去,不再理他,心说:“宝宝既然凶多吉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东方太极对他这一举动,却是欣喜不已,说道:“哎啊!怪不得师父对你颇为赏识,你果然不俗。”卫紫衣莫明其妙,心说:“他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东方太极又道:“不过要成为我这样的人才并不是吃一粒药便可的。你既有此心,那就好办了!来来,咱们不妨好好谈谈。”说完他下了马,钻进车篷。卫紫衣吓得忙捡起那药丸,塞进嘴里,学着老前辈的样,闭目睡觉。东方太极讨个没趣,正想出去,却见秋莫离冲着他“唔唔”地直比划。原来秋莫离嘴唇麻木,不听使唤,药丸塞进去,却咽不下去,他这是让东方太极给帮帮忙。东方太极扬手给了他一嘴巴,药丸在嘴里一跳,蹦进了喉咙,秋莫离这才咽下去。见东方太极又要再打,忙冲他点头示意:行了,行了,不用帮忙了!东方太极见他态度极“虔诚”,睁着一双眼睛上下直打量他。秋莫高一慌,心说:“干嘛?别人不理你,你又找上我了?”吓得忙将眼一闭,就地躺倒。东方太极见这些人见了自己,就像见了鬼一样地怕,不禁发出一声慨叹:“唉,世人鲁钝,知己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