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展哼了一声,回头向身旁的一个面色冰冷的青衣人道:“尤大人!你看怎么办?”青衣人冷冷的道:“你说呢?难道咱们会怕了那姓冷的!”车展道:“大人说的是。”语音一顿,向一名黑衣老者抱拳一礼,道:“前辈……”黑衣老者道:“什么事?”车展道:“晚辈想劳动前辈拿下那叛逆。”黑衣老者向远远坐在树下的疯僧瞥了一眼道:“对不起,老夫今天没有出手的兴趣。”车展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前辈难道……”黑衣老者冷冷一哼道:“你想我会怕那黄口孺子?”车展道:“前辈当然不怕,只是……”黑衣老者道:“老夫不出手就是不出手,你说什么也是白费。”这名黑诉老者名叫屠夫曾潘,当年横行江湖,杀人无数,是魔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虽然事隔多年,仍是一个令人闻言丧胆的魔头,估不到此时他竟袖手旁观起来。车展身旁的青衣人见状大急,他再向屠夫曾潘说道:“曾前辈!你老不出手,咱们怎能向王爷交代?”屠夫曾潘冷冷的道:“领队的是你尤大人,同伙前来的又不止老夫一个,如何交代是你尤大人的事,你问老夫作甚么?”青衣人一跺脚道:“好,咱们回府。”马蹄扬白花花的瑞雪,官道上响起雷一般的蹄声,这场风云险恶的景象,就这么草草收场,连冷瑶光也大感意外,他目送对方人影消失,才拧转身向疯僧跌坐之处走去。他先向黄瑜微微一笑,再对疯僧道:“师父!这般人有点奇怪。”疯僧似乎是大梦初醒一般,揉揉眼皮,打了一个呵欠,道:“什么事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冷瑶光道:“那般人无一不是身怀绝艺的,但他们都不战而退。”疯僧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还不是看你是一个小孩子,所以不愿跟你一般见识,咱们不谈这些了,还是谈谈你自己的问题吧!”冷瑶光道:“谈弟子有什么问题?”疯僧哼了一声道:“这位姑娘是你的小媳妇么?”黄瑜立即深施一礼,道:“黄瑜参见大师。”疯僧道:“不必了,你适才说我什么来着?”黄瑜姣面一红道:“没有说什么,弟子只问大师是谁。”疯僧道:“哼!脏和尚不是你说的?”冷瑶光亟身道:“瑜妹妹年少无知,请师父不要见怪。”疯僧道:“八成她心里还在喊我脏和尚,不信你问问她。”冷瑶光一笑道:“是么!瑜妹妹。”黄瑜道:“弟子怎敢,大师千万不要多疑。”疯僧道:“不是我和尚多疑,这里有个原因。”黄瑜道:“请大师指示。”疯僧道:“你是不是我徒弟的媳妇?”黄瑜道:“是的。”疯僧道:“我徒弟喊我师父,你却叫我大师,这不是看不起我和尚么?”黄瑜已看出这位疯僧,是一个游戏风尘的佛门高人,遂笑笑道:“那要看有没有好处,有好处,徒媳就叫师父。”疯僧呵呵一笑道:“我和尚除了一件脏僧袍,可以说身无长物,不过,人之患好为人师,只要我和尚办得到的都可以答允你。”黄瑜再度一福,道:“师父,徒媳跟你行礼了,答允的事你可不能忘记。”疯僧摇摇头道:“后生可畏,敲竹杠敲到穷和尚头上来了,我和尚酒瘾发了,咱们快走吧!”这位疯大师的行动,有时突兀得令人莫名高深,他口中说走,身形已经像箭一般射了出去。黄瑜一怔道:“瑶哥哥,咱们快追。”冷瑶光一笑道:“不必追了,师父会在前面等候咱们的,你先说说这些日子你跑到那儿去了?”黄瑜咳了一声道:“那儿去了,还不是找你么,我去过刘公岛百叶帮的总坛,又去过石弓山找查神医,结果都找不到你,这才找到冷家庄来……”冷瑶光道:“真辛苦你了。”黄瑜道:“苦一点倒算不了什么,只是在开封遭到人家的暗算,到现在功力只能提到七成。”冷瑶光一惊道:“遭了谁的暗算?快说。”黄瑜就将在开封所遭一切,一字不遗的全盘托出,冷瑶光错愕良久道:“实在令人想不通,武威王府,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设置!不过,我要告诉你一点你想不到的,那就是殷松风不是好人。”黄瑜道:“也许他当真不是好人,他可是救了我的性命。”冷瑶光道:“当然,咱们应该恩怨分明,但如果他的救你是别有居心,这救命之恩就变成猫哭耗子了。”黄瑜不以为然的道:“你纵然对他有所不满,咱们总不能抹杀事实。”冷瑶光道:“我说的也是事实,譬如,一个真正付出爱心的人,就绝不会因为一点挫折而见异思迁,他只是爱色、爱美、爱漂亮的女人罢了。”语音一顿,接着道:“武威王府的一切他不知道吗?如果他知道,如果他还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似乎不必要我多作分折了。”黄瑜默然半晌道:“世上阴险之人,估不到竟如此之多,先有任天龙,再遇殷松风,咱们夫妇几乎万劫不复。”冷瑶光道:“自古道邪不胜正,咱们不还是好好的么?”黄瑜忽然啊了一声道:“那位王妃我似曾相识,可是,我想来想去,就是想不起来何处遇见过她。”冷瑶光道:“她多少年岁?怎样一个长相?”黄瑜道:“论年龄,好像跟我不相上下,不过人家可美得多了,单凭一双会说话的眸子,我就自愧不如。”冷瑶光神色凝重的道:“她的左手手背,有没有一个钱大的疤痕?”黄瑜摇摇头道:“当时在灯光之下,处境那么尴尬,谁还注意她的手背,怎么?你认识她?”冷瑶光道:“不认识,我只是随便问、问,快走吧!师父在等咱们呢!”黄瑜道:“忙什么,咱们谈了半天,你还没有告诉我别后经过呢!听说当时救你的是一个女人,那是谁呀?”冷瑶光道:“云裳姑娘及媸妹妹……”黄瑜撇撇嘴道:“姓云的我惹不起,但我要问问索媸,凭什么见死不救,忍心将我撇下!”冷瑶光道:“我事后也曾问过她们,据云姑娘说,媸儿背我逃走,云姑娘独挡追兵,由于敌众我寡,因而有心无力,她说令师兄与牡丹堡有旧,对血刀门下,牡丹堡还得顾忌二分,所以……”黄瑜冷冷一哼道:“所以就让我听天由命了?这笔账我总得找她们算算。”冷瑶光道:“已经事过境迁了,事实也证明了云姑娘说的不错,看在我的面上,你就容忍些她们一点吧!”黄瑜道:“她们呢?你为什么又变成孤家寡人了?”冷瑶光就将前赴石弓山求医以迄目前经过,作了一个扼要的叙述,讲完前情,正好到达渡船码头。疯僧向他们瞥了一眼,道:“你们有完没完,有了媳妇就不理师父了?”黄瑜道:“师父冤枉人了,咱们是在商议到家后如何孝敬您老人家呢!”疯僧哈哈笑道:“好甜的小嘴,就算你在骗人,我和尚也是开心的。”此时范玉庭已由渡船奔了上来,他先对疯僧一礼,再向冷瑶光道:“公子,少夫人及枫大爷等在对岸相候,公子快上船吧!”冷瑶光一怔道:“你是说媸儿也来了?”范玉庭道:“是的,还有孙少爷也在。”冷瑶光道:“怎么又是出来一个孙少爷,你简直把我弄糊涂了。”范玉庭道:“老奴也不太清楚,见到少夫人,公子就会明白的。”范玉庭原是跟冷瑶光一道的,因为疯僧见店必歇,一歇就得喝酒,一喝酒说不定就喝个三两个时辰,明明五天可到的路程,非得走上大半上月不可,冷瑶光不敢催。只好派范主庭先回庄报信。不过这一路上,冷瑶光却大有所获,疯僧替他的“登龙掌”增加了两招,合称“登龙三式”这集佛门两大奇僧数十年心血精研所得的三招掌法,可当得空前绝后,举世难匹未来武林也将因登龙三式而大放异彩。另外,疯僧将二晖玄紫剑法,作了一番去芜存菁的工作,由原来的二十四招减为九招,而且揉合刚柔二劲,也没有玄云、紫盖两种剑法的分别,使天残派当年横扫武林的盖代剑术,得以再现江湖。他们江过伊水,索媸首先奔了过来,泪光在她那明媚的秀目中流转,她那艳光四射的面颊上,却堆集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大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哦!瑜姊姊也来了!快上马,娘在等着你们呢!这位大师是谁?大哥怎不跟我介绍一下。”索媸是成熟了,她不仅真情流露,说起话来也能够并顾全场,连素味乎生,一身肮脏的疯和尚她也没有遗漏。冷瑶光为她介绍了疯僧,再跟冷枫等一般兄弟们打招呼,这个清冷的江船码头,掀起了难得一见的热潮。最后是荀巨卿的夫人走了上来,她抱着一个粉装玉琢的小娃儿,向着冷瑶光笑笑道:“少庄主,你可回来了,差点没有把老夫人急坏。玉朗,叫爹,快叫嘛!”冷瑶光被弄得瞠目结舌,他冲着苟巨卿的夫人抱拳一礼,道:“荀大娘,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是谁?”荀大娘道:“他名叫玉朗,是老夫人取的,他的身份嘛,是老夫人的孙子,索少夫人的儿子,你说这该是怎么回事?”冷瑶光呆了一呆,忽地身形一转,一把抓着索媸的粉臂大笑道:“谢谢你啦!媸儿,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索媸俏脸一红道:“我要是早知道,还会不告诉你么?走吧!有话咱们再慢慢的说。”一股严肃的气氛,笼罩着冷府的后堂,冷家庄主要的人物,在举行一项重要的会议,参与者除了十大高手,还有冷瑶光、索媸,及黄瑜在内。唯一的外人是疯僧,但这位外人却有举足轻重的潜力。首先,冷夫人咳了一声,道:“本庄百年基业,竟陷于风雨飘摇之中,婉如母子,实在寝食难安,万分愧疚……”蒲秉权沉声道:“目前整个江湖,都呈现着山雨欲来之势,咱们冷家庄不过首当其冲罢了,这怎么能责怪庄主夫人。”冷夫人一叹道:“蒲叔如此维护,侄媳更感愧怍。”耿橘大声道:“贼人的心向咱们下手,纵然关着大门,他还是放不过咱们的,为今之计,咱们除了兵来将挡,还有什么好选择的!”冷夫人道:“在当前处境下,咱们也只好如此了,不过事关咱们数百口的安危,我要听听各位意见。”冷彦士道:“我先报告一下敌情,供各位决策时参考。”一顿接道:“百叶帮、铁衫帮、天残派、牡丹堡,全部云集洛阳,力量最弱的是铁衫帮,但也可与咱们一争长短。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行踪难明的人物,这般人飘忽无定,功力高绝,小弟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冷夫人螓首微含颔,扭头对疯僧道:“本庄遭逢不幸,还望大师指示迷津……”疯僧哈哈一笑道:“别忙,隔墙有耳,咱们御敌大计让别人听去了可不是好玩的。”冷瑶光颔首道:“师父说的是,待弟子请他下来。”由这双师徒的对话,堂上与会群雄都知道来了敌人,但冷家庄防御严谨,这座后堂的四周,更有庄中高手守护,如果当真让人悄悄潜伏这座厅堂附近,岂不是一件骇人听闻之事!尽管四周都是怀疑的目光,冷瑶光仍然毫不迟疑的一指点出。劲力破空,声如裂帛,纵然是一支离弦强弩,也难有如此惊人的威势。人们的目光改变了,由怀疑变为惊诧,更以期待的神色,投向指力攻击之处。那是棵古柏,紧靠后堂左侧,指力所至,松针激飞,一倏人影也跟着松针跌了下来。但他一跃即起,扑向左侧的院墙,身法之快,像被强大的弹簧弹起一般。群雄微微一怔,纷纷吆喝着冲向院墙,只是那人轻功之高,堪称武林罕见,身形一晃之间,便已越墙而去。好高明的身法。一个身中无坚不摧的指力,由树上跌倒下来的人,还能身如幽灵,一闪而逝,无怪有人会发现这么一声赞叹。其实那人只不过刚刚跃过墙头,便像皮球一般的弹了回来,来势之急,比去势还要快捷几分。群雄心头一懔,刷的一声向四周一散,呛啷啷一片兵刃出鞘之声,立将那人圈了起来。当他们向那人定眼一瞥,这般冷家庄数一数二的高手,脸上全部都升起一片红晕,原来那人不是自己去而复返的,他的后颈正捏在一双又黑又脏的大手中。那双脏手的主人自然是疯僧了,除了他,在冷家庄再也找不出第二双这么丑恶的手掌。“瑶光,你来搜一搜,这位朋友只怕大有来头。”疯僧将那人掷在院中,回头向冷瑶光吩咐了一句,一晃身,便已奔入后堂,抱壶狂饮起来。少林疯、魔、驼三僧,在武林中入享盛誉,但他们的身手究竟怎样的一个高法,没有人能作肯定的评价。现在他们瞧见了,只是在感觉上仍然迷迷糊糊的,觉得像看魔术一般。不过这种魔术却是真实的,因为院中确确实实的躺着一年约四旬的青衣人。长剑、银两自然没有什么出奇,那两腰牌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它是一面圆形铜牌,一边刻着一支张牙舞爪的飞虎,另一边是两个数字“十七”。疯僧说的不错,此人果然是大有来历,由这枚腰牌显示,江湖之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道的神秘组织。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不是久走江湖的,见多识广,但对那面飞虎铜牌,却无人知道它代表着何种意义。冷夫人瞧了半天,回顾疯僧道:“大师!这种腰牌倒是少见得很。”疯僧道:“可能有人知道,只是咱们孤陋寡闻罢了。”冷夫人道:“就妾身所知,武林中还没有以飞虎作标记的门派。”冷瑶光接口道:“娘!你瞧瞧这个。”冷夫人回头一瞥,只见冷瑶光的手中赫然又是一面腰牌,不过这面腰牌是方形,一边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飞龙,另一边是一个令字。冷夫人道:“这面令牌是那儿来的?”冷瑶光道:“是武威王妃送给瑜妹妹的。”冷夫人转向黄瑜道:“黄姑娘,能够告诉老身一点内情么?”黄瑜瞧了冷瑶光一眼道:“可以,只是……”冷夫人面色一沉道:“黄姑娘如有不便之处,老身绝不勉强。”黄瑜急道:“老夫人不要误会,晚辈原以为瑶哥哥已经禀告过了,既然如此,晚辈再将当时情形重述一遍就是。”她在重述开封的经历,秀目却像两支冷箭,向冷瑶光投过来一瞥恨意。一个生性冷傲的女孩子,对爱与恨的反应是强烈的,她已经将一切交给冷瑶光了,但事到如今,妾身还未明,这一记白眼,冷瑶光是罪有应得的。不过,在冷瑶光来说,他是哑巴吃黄莲,有说不出的苦衷。冷夫人的个性十分固执,对索媸他已犯不告而娶,目无尊长的罪了,现在重蹈覆辙,他实在没有向老母禀告的勇气。再说,冷家庄风云紧急,军书旁午,他怎能提及儿女之私?现在,他的处境是尴尬的,面颊之上是一副祈求的神色。好在黄瑜的叙述,可当得高潮迭起,武威王府中的怪诞神秘,吸引了在座之人的全部注意力。最后,问题落在那龙虎双牌之上,如果那青衣人当真与武威王府有关,那么江湖之上,只怕要永无宁日。于是,冷夫人当要立断,向冷彦桀道:“九弟,去将那人提过来。”冷彦桀应声奔出,但却像风一般的卷了进来,道:“禀大嫂,那人已嚼毒而亡。”冷夫人面色一变道:“不管那人来自何处,咱们冷家庄又增加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强敌了。”冷瑶光道:“娘!孩儿想到武威府去瞧上一瞧。”冷夫人道:“有必要么?”冷瑶光道:“除了证实飞虎腰牌是杏与王府有关,孩儿对那武威府王妃也有点怀疑。”冷夫人道:“你是说她对黄姑娘的慷慨?”冷瑶光道:“那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还是她真正的身份。”黄瑜啊一声道:“不错,我想起来了,是她,一定是她……”黄瑜道:“你不是描述过孟双虹的长相么?难怪我对她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冷瑶光道:“是真的?瑜妹妹。”黄瑜道:“也许她不是孟双虹,但与你描述的十分相似,要不,咱们找个机会前去瞧瞧。”冷夫人道:“不行,咱们现在已经够瞧的,不能再惹麻烦了。”疯僧道:“我和尚有一点浅见,不知冷夫人愿不愿意采纳了。”冷夫人道:“大师请说。”疯僧道:“百叶帮、铁衫帮、天残派、牡丹堡,虽然密云不雨,其实不过是疥癣之疾,瑶光夫妇三人出手,足可使他们溃不成军……”冷夫人一怔道:“大师说他们夫妇三人?”疯僧道:“冷夫人可能还不知道,黄瑜与令郎已经结为夫妇了!”冷夫人怒哼一声道:“孽子目无尊长,竟敢一再不告而娶!”冷瑶光双膝一屈,道:“娘,孩儿该死……”疯僧哈哈一笑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请夫人恕我和尚多事之罪。”疯僧语意含糊,但听起来像是冷瑶光与黄瑜的结合是他撮成似的,那么虽无父母之命,有这位高僧主持,冷夫人也就无话可说了。冷氏门中两名辈份最高之一的冷明道:“这也是一项好姻缘,侄媳就赦过他们吧!”耿橘向黄瑜耳语边悄悄说道:“弟妹,还不快参见婆婆!”黄瑜粉颊一红,依言盈盈下拜道:“媳妇叩见婆婆!”冷夫人哼了一声道:“起来!”黄瑜立起身道:“谢婆婆。”冷夫人道:“令尊是血刀门掌门?”黄瑜道:“是。”冷夫人道:“你与小儿之事,不知你曾禀告过令尊么?”黄瑜道:“路途遥遥,还无暇禀告。”疯僧在旁截口道:“黄冲老儿之前,有我和尚负责就是,大敌当前,咱们何必理那些鸡毛蒜皮之事。”冷夫人道:“大师说的是。”微微一叹接道:“自先夫谢世,冷家已宣布退出江湖,如今骤逢大变,就不免有穷于应付之感……”疯僧道:“那是以前的事,现在夫人大可不必担忧。”冷夫人道:“妾身无能,一切要仰仗大师。”疯僧道:“我和尚既是瑶光的师父,自然要与冷家庄休戚相共。不过咱们应付那些找碴的,应该改变一下办法。”冷夫人道:“如何改法,敬请大师指示。”疯僧道:“很简单,咱们要争取主动先解决那些摇旗呐喊的四大门派,再瞧瞧那个暗中捣鬼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冷夫人道:“冷家庄力量有限,解决四大门派,只怕无能为力。”疯僧道:“不要紧,咱们一个一个的来,先对付牡丹堡,给他们一个杀鸡敬猴的教训。”冷夫人一叹道:“看来咱们冷家庄不得不先放弃宁静的生活而重入江湖了。”语音一顿,接道:“四弟,四大门派目前动静如何?”冷彦道:“牡丹堡现住西关,该堡六院十二轩,八骏八杰,几乎全部倒齐。”冷夫人道:“惜花帝君也来了么?”冷彦士:“石三绝没有来,领队的是老魔的妹子石琪。”冷夫人道:“其余的三派呢?”冷彦士道:“铁衫帮在洛阳,百叶帮驻白马寺,距咱们最近的是天残派,他们在龙门街附近一家农户里,天残五老有三人在那儿,门下弟子约三十七八人。”冷夫人道:“好,今晚二更咱们分兵三路进攻西关,除了耿兄弟留守,各位一律参加。”会议宣告结束,冷家庄为了二更天的战斗,立即紧张起来,唯一例外的是耿橘,一个丧失右臂之人,已失去做武士的条件,留守,不过是“废物”的别名罢了。大义当前,奋不顾身,是耿橘的个性,而且,他名列冷家庄十大高手,是一个江湖上知名的人物。现在,他留守,看家,变作了一个废物,不管他生性如何达观,难过的神色还是令人一望而知。当他随众退出之后,冷瑶光忍不住询问道:“娘!耿大叔为什么会落得如此惨状?”冷夫人叹息一声,就将那瘟神寻雾,耿橘奋身伤敌之事说出,道:“你耿大叔是一个智勇双全,义烈可风的好男儿。娘替他难过,但却无能为力。”疯僧道:“果然是个好汉子,瑶光去问问他可愿意当和尚,他如果愿意,我和尚可以教他一占防身之能。”冷瑶光大喜道:“师父能教他自然再好不过了,但他妻少子幼,出家怕不大相宜。”冷夫人道:“大师既是有意成全,不妨收他做个记名弟子。”疯僧道:“就这么办。”二更天,是一个好梦方酣的时辰。西关,甚至整个洛阳,除了怒吼着的寒风,大地是一片空寂。西关南端的东下池,是牡丹堡临时驻扎处,八骏八杰,六院十二轩的属下,全部在此地严装待命。以牡丹堡的赫赫声威,以他们在东下池集的实力,数尽天下门派,很难找到敢到老虎嘴边拔毛的人。但天下之事,往往会出人意料,这般狂妄自大之人,今天就受到了一次严厉的教训。首先,一声扣人心弦的惨呼,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冷家庄的子弟终于来了,他们臂缠白布,由东南西三面攻入,人人精神抖擞,像一群逢人便噬的疯虎。冷瑶光师徒,及索媸、黄瑜二人,是攻击的前锋,也是冷家庄的总接应。他们冲进东下池,便以摧配拉枯之势,直向牡丹堡驻札的心脏地带切入。巨蟹、天蝎、魔羯、双鱼、鹑尾……等十二轩的牡丹堡徒,在慌乱匆匆御敌。冷瑶光、索媸双剑联璧,锋芒所及,无坚不摧。黄瑜经过疯僧治疗功力较往常尤为精进,马光一闪,血肉横飞,牡丹堡徒简直不堪一击。甫经接触,十二轩便已崩溃,他们夫妇三人像入无人之境一般。但牡丹堡实力之强,依然不容轻侮,冷家庄三路攻势,都遭到了坚强的抵抗。呐喊之声,震动四野,冷氏子弟在苦战中无法获得寸进,对名噪江湖的牡丹堡,这是十分自然之事。惜花帝君蓄养战士,他是有着图霸江湖的野心,冷家庄的突袭使牡丹堡实力获得有力的证明。冷瑶光在击溃十二轩的敌人后,发觉他们师徒四人是孤单深入。于是,他向疯僧道:“师父,敌势太强,咱们如此冲杀,只怕是白费气力!”疯僧道:“不错,咱们回去与他们会合以后再来。”冷瑶光道:“弟子之意,请师父接应家母,媸儿向左,瑜妹妹向右,弟子去找石琪,以牵制他们的指挥中枢。”疯僧道:“咱们就这么办。”石琪的指挥中枢,是设在东下池一座庞大的旅店中。突遭强敌夜袭,她仍然能指挥若定,此女心机的深沉,真个不同凡俗。冷瑶光一路轻登巧纵,终于闯到旅店之前,他身形才现,立被五名大汉联手围攻。他引吭一声长啸,振臂环击,势如风雨骤降,五名大汉不过刚刚递出一招,便像树桩似的倒下去。一剑击毙牡丹堡五名高手,果然先声夺人。他星目流转,向那些围而不攻的敌人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道:“叫石琪出来!”石琪出来了,一瞥秋波,两声媚笑,向冷瑶光遥遥的抛送过来。此女貌仅中姿,但她那一身浪劲,却是人所难及,在这般生死一搏,血腥遍地的场面之下,她依然举步从容,搔首弄姿像是在会晤老情人一般。冷瑶光冷哼一声道:“石姑娘,久违了。”石琪嫣然一笑道:“原来是瑶哥哥,侠驾宠临,小妹还以为你忘了我呢!咱们进去聊聊。”冷瑶光道:“对不起,在下无暇奉陪。”石琪说道:“瑶哥哥干嘛这么生外,咱们分别了这么久。不应该好好的聊聊么?”冷瑶光仰天一阵狂笑道:“姑娘的好意还是送给别人吧!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姑娘那点狐猸的手段,对冷某已经不起作用了!”石琪哟了一声,道:“你怎么啦?瑶哥哥,难道你是来找我打架的?”冷瑶光道:“你就对了,不论单打群殴,你划下道来就是。”(潇湘书院图档,chzhj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