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回说到小婷所练的玄功初成,功力倍增,身轻如燕,剑随心发,已是崆峒派高手中的高手了。小婷在神仙湖边练了一回剑,兴趣未减,便飞身登上高处的沙丘。远望天边,已微露曙色,知道天快亮了,便施展轻功,沿着湖的四周巡游了一圈。这时,小婷的身段格外的轻灵敏捷,不用一炷香的时间,便沿湖游了一圈。要是骑马沿湖四周走一圈,最快恐怕也要三个多时辰,而且还要马不停蹄飞奔才行。小婷只用一炷香的时间便办到了,其快可想而知。这时,东边天际,朝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了半张脸儿,霞光万道,染红了蓝天,染红了大漠,神仙湖面,浮光跃金,分外迷人。而湖边的小风子依然沉睡未醒。小婷收敛了真气,看看小风子蜷缩一团,仍在发美梦,也不叫醒他,自己走到湖边,捧起一把清凉的湖水洗面漱口,又饮了两口水,真是清甜透心。多美的湖水,多清甜的湖水,怪不得人们称它为神仙湖了。然后对着湖面梳理着秀发。小婷梳洗完毕后,见小风子仍未醒来,忍不住走过去叫醒他:“喂,你这贪睡懒猫,还不醒来,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小风子仍然动也不动,嘴角含笑,似乎在做美梦。小婷心想:他怎么睡得这么死的?难道昨天真把他累坏了?现在太阳已升得老高了,怎么也应该醒来才是。小婷推了他一下,小风子说了句呓语,转了一下身,又睡了过去。小婷干脆掬了一把水,朝他脸上泼去。这一下可把小风子吓得跳了起来。小婷笑着说:“这下你该醒过来了吧?”小风子说:“你用水泼我?”“我不泼你,你能醒来吗?我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在江湖上混的,睡得这么死,不怕人将你卖了?”小风子又坐了下来,嘴里嘟哝着:“完了,完了,这一下我什么也没有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完了完了的?”“我找到了那个宝库,里面的金银珠宝数也数不尽,谁知一把冷水泼来,就什么也没有了,这不完了吗?”“什么?刚才你是在做发财的美梦?”“可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你让我多睡一下不好吗?不行,我再睡一下。”“你还想睡?”“我不睡,怎么能回到梦境中,去看我的金银珠宝?”“好,那你睡吧,我不理你了。我走,让你去做你的发财美梦。”小风子一怔:“你要走?”“我不走,陪着你做发财梦吗?”“你走了我怎么办?”“可以去做你的发财梦呀。”“好好,我不做梦了,你别走。”“那你还不去湖边洗脸漱口?看看你这张脸,可脏死了,像只大花猫。”“对对,我马上去洗脸漱口。”小风子跑去湖边后,小婷也走到白马身边,打算取下行囊,将行囊中的一些食物取出来,准备用餐。蓦然听到湖边的小风子大叫救命。小婷回头一看,小风子竟然掉进湖里去了,双手乱舞,大叫救命。小婷来不及再想其他的事了,身形凌空飞起,跃到湖面,伸手就将小风子提起来,脚尖一点水面,提着浑身湿透了的小风子跃回岸边。这一凌空飞渡水面的行为,是小婷以往所没有过的。事后,她也暗暗惊讶,脚尖只借水面微弱的弹力,身形就能凌空冲起,将人从水中救了出来。自己怎么会有这等超乎寻常的轻功?她将小风子放下来,问:“你没事吧?”小风子透了一口大气说:“我,我没事。”“叫你去湖边洗脸,你怎么掉进水里了?”“我,我想下水将脸洗干净,怎么也没想到湖边的水这么深,才走两步,便掉进水里了。”“你怎么这般不小心的?没有我,你不给淹死了?”“是呵,婷女侠,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今生今世,真不知怎样报答你才好。”“算了,你快去换过一身衣服吧,小心着凉了。”小风子呆了一会,回过魂来,才走到黑马跟前,取下包袱中的衣服,到一处有遮拦的地方换了衣服,将湿衣裤铺到沙面上晒,才转回来。小婷早已将早餐弄好了,对他说:“快坐下吃饭吧,你不饿吗?”“饿,饿,我怎么不饿呵。”小风子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我们快点吃,吃完了便离开这湖边,到别的地方去。”小婷奇怪了:“什么?我们不在这里,到别的地方去?我们不救人了?还是他们不会来这里?”“他们会来,明天下午,他们应该来这里歇脚过夜。”“那干吗要离开这里?”“我们要是呆在这里,就会引起注意和怀疑。最好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他们看见我们。”“谁注意和怀疑我们了?”“首先会是马贼的前哨,若是他们发现了我们,就会将我们干掉灭口,免得坏了他们的计划。”“那不更好吗?我先杀了他们,破坏他们的计划。”“婷女侠,这样,你就打草惊蛇了。恐怕杀不了马贼,也救不了人。”“为什么?”“你干掉了马贼的前哨,惊动了马贼,马贼就不会在这里下手,会转到另一个地方去。我们不能老是跟着送亲的队伍走,去保护他们的安全吧?这样,我们在明处,马贼在暗处,他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出手,我们都不知道,这能救人吗?恐怕我们连自己也救不了。”“这么说,我们得先找个地方隐藏下来才好?”“当然啦,我们想救人,就得这样。再说,就是马贼没有前哨到来,吐鲁番的送亲队伍来到,见了我们也会起疑心。”“他们怀疑我们什么了?”“怀疑我们是用心不良的坏人呀,说不定他们会将我们抓起来审问。”“我们不能向他们说清楚么?”“不不,那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何况吐鲁番的人,叽里咕噜,他们说的话我们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他们甚至可能把我们杀了,将尸体抛下湖。”“他们不会这么野蛮不讲理吧?”“嗨,吐鲁番士兵对我们汉人,向来就不会讲理。我们与他们,那是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懂,说不明,干脆杀了了事,以免他们公主的安全受到威胁。”小婷一时呆住不出声了。小风子问:“你是不是后悔来救他们了?”“不,我救人从来没想到要人感激,更不会后悔。我和小姐以往救人后,常常不辞而别。为了避免发生误会,我们吃完饭,尽早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隐藏下来,等马贼来抢劫时,我们再出手好了。”“好。”小风子指着不远处有山林的小山岭说,“我们骑马去那里最好,有山谷、野草、树林可隐藏下来,不为人注意。同时我们所要寻找的宝剑,也在那一带。我们趁吐鲁番人和马贼没有来之前,先去寻宝剑。”小婷顿时起了疑心:“先去寻宝剑?”“是呀,我们有一天多的时间,不去寻宝剑那干什么了?我想,我发现的那个地下洞口,里面极有可能就是西夏国王的地下宫殿。”“我想,那不仅有宝剑,恐怕还有大批的奇珍异宝吧?”小风子听不出小婷语含讥讽,一下忘情起来:“要是有奇珍异宝,那我们就发财了。那昨夜我做的梦,就是真的了。”“看来送亲的队伍和那伙马贼,今天不会出现,以后恐怕也不会出现吧?或许根本没有这么回事。”小风子愣了愣:“不会吧?他们怎么不会出现的?除非那些人在骗我。”“恐怕没有人骗你,是你千方百计骗我来这里。”“我干吗要骗你来这里?”“寻宝呀,实现你发横财的美梦呀。说不定你寻到了宝物后,又不知弄什么阴谋诡计,将我卖了,或者将我杀了,这样,你的事,就永远没人知道了。”小风子睁大了眼睛:“你干吗这样冤枉我,将我小风子看成什么人了?”“你是什么人?你是一个极有心计的小混混,利用了我的无知、心软,骗我来寻宝。我说得对不对?没冤枉你吧?”“喂,你是不是伤势没好,脑子里有毛病了?要不,你怎么会这样胡思乱想的?”“好呀,你还骂我呀,信不信我将你的舌头割下来,令你永世不能骗人!”小风子可以说是给小婷气坏了:“好好,你既然这样不相信我,那我们各走各的,这样,你就不会受我骗了。”“好一个各走各的,想得多美。”“那你想怎样?”“我没想怎样,我只想你变得又盲又哑,今后再也无法骗人了。”“你,你,你不会这般乱来吧?”“谁叫你将我骗来这里,你以为我是这么好骗的吗?”“你真的要割我的舌头,弄瞎我的眼睛?”小婷晃了晃脑袋问:“你看我会不会?”“你不是在吓唬我吧?”“你看我是在吓唬你吗?你乖乖地将舌头伸出来让我割好了。或许,我只弄瞎你的一只眼睛,使你不至于完全变成瞎子。这是我对你这小混混最轻的惩罚了。”“你割了我的舌头,弄瞎了我的眼睛,要是送亲的队伍和马贼来了,你能把舌头和眼睛放回去吗?你不后悔你做了错事?”“送亲队伍和马贼真的会来这里?”“要是他们不来,你再割我的舌头、刺盲我的眼睛好不好?”“唔,这样也好,你的舌头和眼睛,就暂时留在你身上好了。不过,你别打算跑掉。”“你的武功这么好,我跑得了吗?”“明白这一点,算你聪明。好,我们吃饱了,马上离开这里。”其实小婷并不打算割下他的舌头,她只是吓唬小风子,今后别再想花样来骗自己。小风子却给小婷吓出了一身冷汗。吃饱收拾行装时,他一下跪在湖边,朝天拜起来。小婷愕然:“你这是干吗?”小风子说:“我求上天保佑我,请送亲的队伍和马贼早一点出现,不然我就会变成哑巴瞎子了。”小婷格格笑起来:“要是你不是在骗我,干吗要求上天保佑你的?要是你骗了我,恐怕上天也保佑不了你。走吧。”他们上马离开湖边,来到了这一座有树林的小山,山势不高,他们隐藏在山坡上的树林里。从山坡上,可清楚看到神仙湖的情景。小风子老老实实呆下来,再也不敢提寻宝的事了,心里却还一直打鼓,忐忑不安。小婷问他:“你整天嘀咕些什么呀?”小风子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只好说:“我在求上天可怜我,别让我变成哑巴和盲人,这样的傻事,我今后再也不会干了。”“现在你老实承认,你在骗我了,我或许可以放过你。”“不不,我真的没有骗你呵。我若骗你,不得好死。”“那么说,送亲队伍和马贼会来这里了?”“要是他们都不出意外,一定会来神仙湖过一夜。”“既然这样,那你还担心什么?”“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呵。”“那你真要求求老天爷保佑你了。”一天一夜过去了,神仙湖畔没有任何动静,别说人马,就连飞鸟也没有出现过一只。第二天一个上午又过去了,神仙湖畔仍然连鬼影也没一个。小风子心中慌了,叫起苦来:“天老爷,你不会这般捉弄我吧?要是我变成了哑巴和瞎子,我不会放过你,我要告你。”小婷在一旁暗笑不已,心想:看你这个小混混,你今后还敢不敢骗我?她故意问小风子:“你要不要喝口水,吃一点东西?”“不喝不吃了。我现在就是吃龙肉也没味。”“你要是现在不喝不吃,恐怕以后喝什么吃什么都没味了。”“怎么没味了?”“因为你没有了舌头,吃东西喝东西会有味吗?”小风子一听,更是叫起苦来。小婷又说:“你别叫苦了,你还是睁大眼睛,看看这些山呀,树呀,湖水呀。不然,过了今夜,你没有了一双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小风子叫起屈来:“我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吗?”“你叫屈也没用,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后悔了吧?”“我现在后悔有用吗?”突然间,小风子目光顿时发亮,说,“远处好像有人来了。”小婷说:“你到现在还想骗我呀,你看看,这四周一带有人吗?”小风子说:“不不,一定有人来了,我感觉到了。”小婷不由凝神倾听,这时小婷的内力颇为深厚,可察觉五里之内的一切动静。远处,大概有两三里左右吧,真的有人来了,来的不是两三个人,而是一队人马,其中有男有女。小婷十分惊讶地望着小风子:“你怎么知道远处有人来了?”“我凭感觉。”“什么感觉?”“我不知道,总之,远处要是有什么人来了,我身体会有一个异常的感觉告诉我,不然,我在南湖能逃脱断云山庄的人追捕吗?他们没来到之前,我就远远跑开了。”“你这种感觉是听觉还是察觉?”“不不,我听不到,也察觉不到,但我心中会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你这种预兆是天生的?”“我不知道,大概是吧。要不,我怎么会像狐狸一样,早早跑开或者躲起来了?”“看来,你是一个天生做贼的人。”“我怎么会是一个天生做贼的人了?”“只有做贼的人,才会有这种特殊的本领,在行窃前或行窃中有这种警觉,一有什么不妙,就收手或溜掉了。”“你这不是冤枉人吗?我除了饿得没办法时,才会去偷些东西吃。我和你们在一起时,你看见我有偷过人家的东西吗?”“有我在,你敢偷吗?”“好好。我说不过你,要是说我是天生做贼的人,你也是。”“我怎么也是了?”“你不是也察觉到远处有人来吗?”“你怎么知道我察觉到了?”“你要是没察觉到,会这么问我吗?恐怕早骂我在骗你,意图想逃跑了。还会像现在这样惊讶地问我吗?”“看来你不是一般的混混,很会察言观色,还有天生的预感,怪不得你能在江湖上混了。”“你别这样说我,这一下,我的舌头、眼睛可以保全下来了吧?”“不,你顶多眼睛可以留下来,舌头却保不住。”“不是有人来了吗?我没有骗你呀,你干吗还要割我的舌头?”“就算来的是送亲的队伍,但马贼没有出现呀,我要杀的是马贼。”“你不会这么心黑吧?”“我怎么心黑了?”“别人是求天老爷保佑,出门千万别碰上马贼,更祈求马贼千万别抢劫和杀害自己。你怎么反而希望马贼出现。干杀人放火之事,你不心黑吗?”“我不管,你骗我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有马贼出现。单是送亲的队伍,我会来吗?”“看看吐鲁番人的长相,看看他们送亲队伍的不同风俗,不好吗?”“要看你看去,我才不看,吐鲁番人你以为我没见过么?”“哦?你几时见过吐鲁番人了?”“小时候呀。”“你小时候就见过了?骗人。”“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尽说假话骗人吗?”“好,你说。吐鲁番人长得什么模样?”“还不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两只脚,有鼻子眼睛的。”“那猴子也有一个脑袋,两只手和两只脚,也有鼻子、眼睛。”“你真的以为我在骗你呀?”“你说过你和你的什么思思小姐,来凉州的路上见过吐鲁番人,我还相信。你说你小时就见过了,我会相信吗?你小时候在崆峒山上玩泥沙,从没下过山。你不会是做梦看见过吐鲁番人吧?”“你知不知我小时候在什么地方成长?”“你不会说你是在吐鲁番人的地方成长吧?”“不错,我就是在吐鲁番的国土上成长的。”“什么?你还来真的呀。”“我骗你是四脚爬爬好不好?我从小就是在沙州一带的祁连山上生长,要不,我的父母为什么给马贼杀害了?”小婷将自己的身世和经历一说,小风子不禁呆住了。他知道,嘉峪关以外的地方,以往的什么加州、沙州一带的玉门、阴山,早已为吐鲁番人占据了,不复为大明的国土。小婷盯着他问:“这下我没有骗你吧?”“没有,没有。想不到我们是一样的人。”“谁跟你是一样的人了?”“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是一样的人吗?”“你不思长进,终日混来混去,不务正业,还想学什么飞刀,我们是一样的人吗?”“对对,我们不是一样的人,我是一个整天胡思乱想的小混混。”“这下承认是个小混混了吧?”“承认,承认。这下,你不会割我的舌头了吧?”“要是马贼没出现,我还是要割你的舌头,让你知道骗人的后果。”小风子不敢再出声了。不久,湖边出现了一队人马,旌旗招展,人数不下五六十人,有男有女,都是一色吐鲁番人的服装。他们不是骑在骆驼上,就是骑在骏马上,有些骆驼驼了大捆大捆的行囊。其中有二十多位服装鲜明的士兵,全部佩上弯刀,神情剽悍,由一位长官指挥着;另外还有十多个服装艳丽的少女,伺候着出嫁的部落公主。在这些少女中,也有的佩带着防身兵器,有的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其他的像是一些勤杂人员。他们一到湖边,勤杂人员立刻搭起了帐篷。那位长官指挥武士,派人守住东西两边的路口,背后的沙丘上,更有两位武士守望,注视远处的动静。转眼之间,湖边出现了一个游牧部落似的营地。公主的帐篷在营地的中心,不但特别高大,而且还有饰纹,门口有两位女武士守着,一切布局得井井有条。小婷和小风子伏在山坡上的树林中,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小婷心想:马贼要想洗劫他们,只有采用突然偷袭,要是正面强攻,双方必然厮杀得十分惨烈,就是马贼得手,也一定伤亡不少。小风子似乎心事重重,不出声。小婷问他:“你干吗不出声了?想些什么?”小风子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声可出的?我不敢想,也怕去想。”“你干吗不敢想和怕想的?”“我想,要是大批马贼来了,眼前和平宁静的景象,马上就会变得杀声震天、鲜血横飞,不知有多少人会倒卧在血泊之中,我真的不敢想下去。我最希望马贼别来。可要是马贼不来,我的舌头就保不住了,今后变成了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所以又希望他们来。但马贼来了,我……”“好了。好了。不管马贼来不来,我都不会割下你的舌头,这行了吧?”小风子大喜:“真的?马贼不来,你也不割我的舌头了?”“说真的,我不能为了自己要杀马贼而希望马贼现在出现,令这么多无辜的人惨死在马贼的刀下,若是这样,我的心就全是黑的了。”“那太好了,我求老天爷保佑,马贼千万别来,说不定他们真的不会来了。”“看你蛮高兴的。”“马贼不来,我的舌头又保住了,我能不高兴吗?我当然高兴了。”小风子说着,眼睛闪着狡黠的笑意。小婷心中一下生疑了,不会我又上了这小混混的当?说不定根本没有什么马贼要来洗劫这支送亲队伍,他是用这番话来骗我不割他的舌头。要是真的,这个小混混太狡猾了。便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要是我知道你还在骗我,你的舌头照样会保不住。”“喂,你说话算不算数的?”“算呀,我怎么不算数了?我说,就算马贼今夜里不来,我也不会割你舌头。”“那你干吗还说我的舌头会保不住?”“不错呀,要是我今后查出根本没马贼洗劫这队人马之事,我当然要割下你的舌头了,因为你还是在骗我。”小风子一下从兴奋又跌落到冰窟里去了,问:“你今后怎么查呵?”小婷忍住笑说:“放心,我会有办法查出来的,但愿你没有骗我才好。”小风子又暗暗叫起苦来。夜幕来临,吐鲁番人在湖边燃起了一堆篝火,七八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吐鲁番少女,在湖边空地上轻歌曼舞,配上西域的乐器,令人听了,不禁心旷神怡,遐思翩翩。小婷真是大开眼界。她虽然见过吐鲁番人,却从来没见过吐鲁番如此别有风情的歌舞,舞姿美妙,歌声也特别的动听,可唱的什么歌词,小婷一句也听不懂,只感到悦耳。夜深了,歌舞完毕,人们在欢乐中散去,回到帐篷中休息,除了巡更守夜的士兵外,大家都入睡了。小婷看看天色,心想:马贼不会来,恐怕也不敢来吧?她也不希望马贼出现,坏了这个宁静、美好的夜晚。小婷看了看身边的小风子一眼,问:“你不是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预感吗?你看,马贼今夜里会不会出现?”“因为我老在担心我的舌头,没去注意有没有预感了。”“嗨,你别担心你的舌头了,只要你没存心骗我,就一点事也没有。看来,马贼不会出现了,你去睡吧。”“不不,我好像感到我有点心惊肉跳了。”小婷顿时凝神倾听,果然在五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群怒马,朝神仙湖飞奔而来。夜深人静中,小婷听得十分的清楚,说:“不好,真的有一大群马贼来了。”小风子一下跳起来:“你别吓我。”“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吓你干吗?你难道没有预感?”“大概太远了,我还没有感觉到。你听出马贼离这里有多远,从哪一个方向来?”“有四里多远,从西方来,恐怕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那我们怎么办?看着马贼突然夜袭他们?让他们先打个你死我活?我是不忍心看那些能歌善舞的仙女们惨死在马贼无情的刀下。”“这样吧,你去通知这些吐鲁番人,说有大批的马贼来了,叫他们早作准备,我去拦截马贼,挡他们一阵。”“你一个人能拦得了一伙马贼吗?要不,我们一块去通知这些吐鲁番人,好不好?”“不,我还是先去拦截马贼,能拖一阵就拖一阵,使吐鲁番人早作准备。”“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你快去通知他们。”小婷说完飞身上马,策马往西而去。一弯下弦残月,悬挂在天空上,小婷在神仙湖两里多远的地方,将打头的四个马贼拦住了。马贼们一下勒缰,喝问冷月下沙丘上单人独马的小婷:“你是什么人?敢拦住我们的去路?”小婷说:“你们别去了,想活命的,快打马往回走还来得及。”“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是神仙湖的守湖童子。你们快打马往回走吧。”“神仙湖几时有你这么一个守湖的童子了?”“以前没有,现在不是有了吗?”又有十多匹怒马赶来了,马背上一个首脑似的马贼问:“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不走了?你们知不知道,我们要在天亮之前,将事情解决掉。”先来的一个马贼说:“五爷,有一个自称守湖的童子叫我们回去。”叫五爷的马贼一扬眉问:“什么?叫我们回去?”“是,他是这么说的。”“他背后有多少人?”“没人,单有他一人一马。”“没用的东西,你们给我先将他砍了,快赶去神仙湖,别拖延时间。”“是,五爷。”四个马贼一齐放马举刀向小婷冲过来。飞马举刀杀人,是马贼们惯用的伎俩,往往是刀出人倒,鲜血飞溅,不用第二招。尽管在月光之下看不清小婷的面目,他们也知道小婷不是一般的童子。既然一个人敢来拦道,就必然有两下功夫。所以这四个马贼也不敢小看了小婷,他们分前后两批杀来,而且还分左右夹攻,就算小婷能闪避前面两个马贼的刀,也来不及闪过后面两匹马上骤落的刀。小婷见左右两匹马冲来双刀齐下,人一下似疾燕般冲天而起,离开了马背,闪过了这左右一齐横扫来的刀光。当小婷落下时,后面的马贼也赶来了。小婷是人落剑起,霎时间,鲜血飞溅的不是小婷,而是后来的两个马贼,两匹马驮着他们的尸体跑开了。小婷依然端坐在自己的白马上,仿佛她刚才没移动过,只是剑光飞起而已。马背上的交锋,完全不同武林人士在平地上的交锋。武林人士完全靠功力的深厚、武功的出色、招式的变化以决胜负。马背上的交锋,除了靠刀法之外,更要靠自己的臂力。挥刀砍杀,一刀砍空,不能再出第二刀,因为此时座下的马已带着他冲到前面去了,他要勒缰打马回头,才能进行第二轮攻击。也就是一般说书人所说的第一个回合,第二个回合。马背上交锋一招,就是一个回合。所以说武林中人很多不适合马战,也不擅长马上交锋。这却是马贼的特长,他们往往比军队中的骑兵更为骁勇强悍,只要没死,哪怕是受了伤,也会策马挥刀往来冲杀。要是他们成百人驱马挥刀冲杀过来,简直如洪水猛兽般的可怕,就是一些武功极好的武林中人也抵挡不了。除非你事先在战场上挖了陷马坑,设下绊马绳,或者有一帮奇兵专砍马脚,才能阻挡他们的进攻。现在的情况是,两个刀砍落空的马贼勒马转回来时,却看见自己的两个弟兄,已伏尸在马背上,感到十分的震惊。带队的五爷一时间也傻了眼,他看不清小婷是怎么跃起、闪避、出剑,自己的两个手下就这么玩完了。难道真的是神仙湖的守护小神灵?但他不信,喝着手下十多个弟兄:“你们立刻上,给我用刀连人带马全砍了。”小婷一见如此情景,要是十多匹怒马一齐冲杀过来,自己单人独马,的确招架不了。就是自己能闪身而走,但座下的白马,必死于马贼们的乱刀之下。她想了一下,立刻打马往南飞奔而去,不与群贼在马背上交锋。五爷怒吼道:“追,别让这小子跑掉了。”顿时有七八匹马追来,小婷拍拍白马说:“白马,白马,你放开蹄逃吧,别管我了。”便一下从马背上飞起,迎着奔来的马贼而上,人还在空中,手中利剑刺出。这两个在马背上的马贼,怎么也想不到小婷会突然来一个回马枪,能在半空上杀人。他们只看到前面的白马飞跑,看不见小婷骤然离鞍飞起,所以根本来不及挥刀挡隔,双双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两人要害处都中了一剑,掉在黄沙上,又成了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事情还没了结。小婷杀人后刚落下地时,又有两匹怒马冲杀过来,两把刀马上向小婷砍去。小婷身形一闪,顺势一剑击出,这时,她不刺人而刺马了。马负伤受不了巨痛,不是仆地而倒,就是前蹄不稳,翻了一个大筋斗,将这两个凶恶的马贼掀了下来,一个给倒下来的马身压得不能动弹,一个却摔得满口满脸尽是黄沙,连眼也睁不开。小婷再出一剑,将他挑倒。小婷现在的想法是杀伤一个少一份凶险,也少一份反抗力。转眼之间,小婷又令马贼三死一伤,随之赶来的四个马贼,一下全傻了眼。他们一下策马将小婷团团围起来。这时,马贼们不用挥刀,单是放马,就可以将小婷踩成肉酱。马贼们这时才在月光下看清了小婷,十分的惊讶。这么一个还没有马高的小东西,一脸还带稚气,竟然能在刹那之间,放倒了几个强悍的弟兄,实在不可思议。马贼们狞笑着问:“小子,你现在想怎么死法?”小婷持剑而立,仰面反问:“我正想问你们呀,你们想怎么死法?”从表面看,形势完全对马贼有利,他们一个个身强力壮,凶悍异常,又骑在马上,别说四个马贼,单是一个马贼,就可对付立在地上的小婷了。马贼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婷弃马下地,更站在十分有利的位置。小婷在地上,完全可以施展出自己的武功,不像在马背上那么受约制,不能随意挥洒。这时,又有两匹马飞奔而来。原来小婷现在与马贼的交锋处,北离刚才拦截的地方有半里之遥。这两个马贼奔来看见小婷已给围住,问:“怎么还没有将小东西干掉?”一个马贼回答说:“这小东西有些邪门,转眼将我们四位弟兄弄成三死一重伤。”另一个马贼说:“放心,现在这个小东西跑不了。”来的马贼说:“现在沙大王的大队人马已赶到了,责备五爷不该为了这个小东西,不去迅速袭击吐鲁番人。”“现在大队人马呢?”“已在沙大王的率领下奔袭神仙湖,所以五爷叫我来看看你们。要是小东西能干掉就更好,要是让他跑掉了,也别去追赶,迅速去神仙湖会合。”“好,你回去告诉五爷,我们干掉了这小东西后,马上赶去神仙湖。”“那你们快点,我们先走了。”这两个飞马而来的马贼,又飞马而去。小婷听到马贼的大队人马已去奔袭那一队送亲的人马,心里不禁为吐鲁番人担心起来。自己已将马贼拖延了一段时间,不知小风子有没有向吐鲁番人通风报信,准备迎战这伙马贼?万一没有,或者吐鲁番人因言语不通而不相信,那神仙湖今夜就要发生一场惨剧了。不行,自己一定要将这四个马贼干掉,赶去神仙湖看看。四个将小婷包围了的马贼,相互看了一眼,准备一齐举刀向小婷劈来。小婷说:“我劝你们别赶去神仙湖了。最好你们有多远走多远,还可以保全你们的性命,不然,你们走的是一条黄泉不归之路。”其中一个马贼说:“你这小东西临死时还敢说大话唬人?好,老子们就先送你上黄泉之路。”四个马贼心想一下干掉了小婷,好奔去神仙湖,于是一齐举刀向小婷凶猛地劈来。小婷这时的功力,何止是比半年前高出一倍,恐怕高出三四倍不止。她身如幻影从四把刀光中闪了出来,转身一剑击出,迅如电光火石,首先将一个马贼挑下马来。马贼们的武功,可以说简直不能与武林中人相比,就是刀法招式也不多,除了出刀凶猛、快速,杀人在瞬间外,只要能闪过他们的一刀之后,就没有什么可怕了。何况他所骑的马,怎么也没有武林中人转动那么灵活、敏捷。当他们一刀劈不中对手,勒马转身再劈第二刀时,已经迟了。小婷早已出手,容不得他们再有出手的机会。小婷就是凭着自己身手的灵活,出手的敏捷,别说是骑在马背上马贼,就是武林中的一些高手,恐怕也难以招架小婷变化莫测的剑招。所以转眼之间四个马贼便有三个成了她剑下的游魂野鬼,剩下一个马贼,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打马落荒而逃。小婷也不去追杀,跃上了马贼的一匹马,飞奔朝神仙湖而去。小婷飞马快到神仙湖时,只见十多匹马似潮水般涌了过来,不知是马贼们大败而逃,还是马贼们血洗完毕后慌忙撤离。其中一个马贼以为小婷是自己人,气急败坏地说:“快逃,快逃,神秘刀客出现了。”说着,便策马从小婷身边掠过。小婷一时惊喜和讶然:“什么?神秘刀客出现了?他现在哪里?”可是逃生的马贼早已跑出十丈多远的地方去了,其后的马贼,也都一一从她马前飞过。小婷一时也忘了揪下一个马贼问话。等到小婷想起时,这十多个马贼,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小婷惊讶了,心想:真的是神秘刀客出现了?不会有这般巧吧?但她看到落荒而逃的马贼们的狼狈情形,不能不信。只有神秘刀客的出现,才能令这大群马贼丧魂落魄而逃命。这个神秘刀客真的太神奇了!他怎么知道这伙马贼在神仙湖畔进行抢劫而及时出现?还是他事先隐藏在神仙湖畔?或者混入吐鲁番人里?早知神秘刀客会出现,自己就不急着出现,那不是可以看到神秘刀客了吗?不行。我得快点赶去神仙湖看看,说不定神秘刀客还在那里。就算神秘刀客已经走了,也可以从吐鲁番人的口中知道神秘刀客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时天色已微微发亮,黎明已经到来,小婷快到湖边时,只见一路上躺下了不少马贼的尸体。蓦然间,从吐鲁番人的驻地奔出七八匹马来,马上坐着的是一色吐鲁番的武士,其中有人朝小婷喝问,说的是吐鲁番话,小婷一句也听不懂。小婷从这些武士们的神态和目光看出,都对自己含有敌意,自己稍有不慎,马上就会兵刃相见。小婷却含笑地说:“哎,你们千万别乱来,我可不是什么马贼。”大概武士们看清了马上坐着的是一位佩剑小子,含敌意的目光一个个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他们看出了小婷不是马贼,身佩长剑,一时也不敢大意,又用小婷听不懂的话喝问。也在这时,驻地中又飞出两匹马来,其中一个会说汉语的吐鲁番人问:“来者何人?”小婷惊喜了:“原来你会说我们的话呀,那太好了,我们不会误会了。”那人又问:“你是何人?来干什么?”小婷说:“我是前来拜访神秘刀客的,他在你们这里吗?”“神秘刀客?你是神秘刀客的朋友?”“是是,我是慕神秘刀客名的朋友,想见见他。”“神秘刀客已经走了。”“什么?神秘刀客已经走了?”“已经走了。”“他去了哪里?你们知道吗?”“不知道,他救了我们之后,一转眼就不见了。”小婷不禁失望起来。多好的一次见面机会,就这么白白错失掉。她本来想再问神秘刀客是什么模样,是男是女。可是看见吐鲁番人对自己似乎敌意未消,一个个仍在警惕着,她也不敢再打听下去,便拱拱手说:“既然神秘刀客不在,我也不便打扰,告辞。”吐鲁番武士们目送小婷远去后,才转回营地。他们心中十分讶异,这么一个天真稚气的小子,敢一个人在大漠上行走,难道他武功十分的惊人,不畏强人和马贼?难道他真的是神秘刀客的朋友,没人敢招惹?小婷在转回自己藏身处的小山林时,才想起小风子来,怎么在神仙湖边不见小风子的?他跑去哪里了?他没去湖边向吐鲁番人报信,还是在双方混战中不幸死了?像他这么一个机灵的小混混,绝不会遭到不幸,一定是在双方混战中跑开了,说不定他这时已回到小山林中等候自己。看来,这个小混混所说的都是真的,半点也没有欺骗自己。自己那么吓唬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伤了他的心了?小婷赶回小山林时,除了看见聂五娘送给她的那一匹白马,仍在优哉游哉吃草外,没看见小风子和他的那匹黑马。这白马不亏是一匹好马,懂得主人的心意,会跑回来这里等候自己的主人。白马一见小婷回来,高兴地长嘶一声,奔到了小婷的跟前,似乎说,主人,你胜利回来了。小婷抚摸着它:“你真乖,会等候我回来,昨夜辛苦你了。”小婷又四下望望,仍然不见小风子出现。心想:他会跑去哪里了?不会是他昨夜里太累,跑到什么地方睡大觉去了?还是他在双方战斗中遭到了不幸?小婷不由在山林里四下寻找起来,可是找遍了大半个山林,仍然不见小风子的踪影。小婷顿时担心了。她站在山坡上,遥望神仙湖那边的情景。那些吐鲁番人,早已将帐篷拆下,打包装在骆驼背上,有的在打扫战场,埋葬马贼们的尸体,准备拔营而去。小婷看得心头一动,不会是小风子死了,吐鲁番人将他当马贼埋在黄沙中去了?自己怎么这般的粗心大意,不看看尸体中有没有小风子?小婷越想越心慌,不行,要赶到神仙湖看看那些尸体才行。小婷正想动身,蓦然间听到山坡下峡谷中一丛不显眼的荆棘丛中,有轻微的响动,心里不禁一动,暗想:是什么响动声的?这一处孤零零的小山野,东西长不过三里,南北宽不到两里,像座孤岛似的站立在沙漠上,除了神仙湖卧在山坡下两里外的沙漠中,四周都是一眼看不尽的沙漠。除了偶尔有一两只鹰歇息在山头石壁上外,几乎没有任何动物跑到这孤岛上来,又会有什么野物躲在荆棘丛中了?如果不是小风子,就是落荒的马贼,躲到这峡谷中去了。小婷顿时拔出了剑,到峡谷中搜寻。果然在那丛荆棘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抖动着,小婷大喝一声:“什么人?给我出来。”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一下不动了。小婷又喝一声:“你再不出来,别怪我用剑挑了你。”黑乎乎的东西仍然一动也不动,仿佛是一块岩石似的。小婷心想:不会是我听错了,将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当成是人了?要是小风子,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还会不出来吗?就是马贼,也不会这般傻吧?小婷提剑一步步走近,打算看个究竟。突然间,黑乎乎的东西一下跳了起来,拔腿便往山坡上奔逃,反而将小婷吓了一跳。小婷定神一看,哪是什么野物,是人,披一件黑披风,更是昨夜马贼们打扮的装束。小婷一下肯定这是昨夜落逃的马贼。小婷怎能容他逃跑?舒展轻功追赶,一下将这马贼揪住,掀在地下,剑尖对准了他的胸膛,说:“你最好别动,不然,我一剑就刺穿了你的心。”这个人哪里还敢乱动?吓得他一味求饶说:“别,别,别杀我,我,我,我是,是,是一个不相关的人。”小婷一听,这不是小风子的声音吗?再一看,不是小风子又是谁?他怎么躲到这里,害怕成这个样子,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看自己?小婷收了剑说:“你抬起头看看我是谁?”“不不。我,我,我不敢看,当我没见过你,你放我走吧。这样,我就认不出你,以后告也无法告你。”小婷忍住笑说:“我叫你抬头看我,就抬头看我。”“我,我,我看了你,你不会杀我灭口吧?”小婷不想再戏弄他了,笑着说:“小风哥,你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小风子不禁抬起头一看,顿时傻了眼:“什么?是你?”他几乎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衣袖擦了擦眼再看。小婷笑问:“不是我,你以为是谁了?”小风子顿时整个人软瘫在地上了,口里说:“你,你,你怎么这般的捉弄我?知不知道,刚才我几乎给你吓死了。”“你刚才以为我是什么人了?”“什么人?不是马贼,就是吐鲁番的凶恶士兵,他们都要杀我。”小婷一怔:“什么?说马贼要杀你,我还相信,怎么吐鲁番人也要杀你了?你不是去向他们报信吗?他们干吗要杀你?”“嗨,你别问了。我这个人,算是倒了大霉,也算是平生做了一件大傻事,今后,我再不干这样的傻事了。哪怕是杀了我也不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呀。”“不不,你让我歇歇,让我回一口气,定定神。刚才,我的三魂六魄已全飞散了。”“好吧,那你就歇歇吧,我不逼你。”小风子躺在地上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算回过神来。小婷问:“现在你的三魂六魄飞回来了吧?”“我不知道,大概是飞回来了。”“说,你干了一件什么大傻事?”“你叫我去向吐鲁番人报信,这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事。”“这是救人呵,怎么说是傻事了?”“什么救人,我的脑袋几乎也不见了,还说救人?”“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风子将事情经过一说,原来是这样:小风子好心前去向吐鲁番人报信,说有一伙马贼前来抢劫他们。吐鲁番人不知是听不懂,还是怀疑小风子不怀好意,一下将他当马贼抓了起来审问。后来还是在高坡上了望的哨兵,说有一伙马贼前来,才立刻准备迎战。但仍不放小风子走,将他捆绑起来,派两个士兵看守。马贼杀到时,先是给吐鲁番埋伏的人马一阵乱箭射杀,顿时死伤不少。但马贼仍十分凶顽,有的冲杀了进来。就在危急时,神秘刀客出现了,配合吐鲁番的两大高手,将冲杀进来的马贼全部干掉。最后剩下十多个马贼,落败而逃,小风子也从混乱中逃了出来……小风子最后说:“我好心去告诉吐鲁番人,吐鲁番人不但不感激,反而要砍我的脑袋,我这不是干天字第一号的大傻事,又是什么了?早知道这样,我才不向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互相打得你死我活才好。”“哎,你可不能这么说,他们只是一时误会而已,你干吗不向他们说清楚的?”“我说得清楚吗?我还没接近他们,就给他们不分情由地捆起来,我怎么说他们也不相信。要不是有马贼来,我差一点就给他们砍了脑袋,这还是误会吗?这是好心不得好报。我现在想起来还感到害怕。”“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马贼冲杀进来了,守着我的士兵也与马贼交锋,我才趁机松了手脚上的绳索跑了出来,被不知是马贼还是吐鲁番的士兵追杀。要不是我混进死人堆中装死,恐怕早已死在神仙湖边,成了有冤没路诉的冤魂了。”“你这件黑披风又是怎么得来的?”“我是从一个死人身上脱下来的,披在身上装死,才没让人发觉。怎么,你问这件黑披风干吗?”“这是马贼身上披的,刚才我几乎将你当成马贼了。不然,我就不会这样对你了。”“什么?你将我当成了马贼?不是故意吓我的?”“嗨,到了这个时候,我还吓你干吗呀。”“不错,你再吓吓我,说不定我真的给你吓死了。”“看来,你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大福。”“算了,我一生倒霉透了,但愿今后别干这号傻事,就多谢天老爷的保佑了。我不敢奢望有什么大福。”“我看你今后还会干这样的傻事的。”“不是吧,经过这次的教训,我还会干这号傻事?哪怕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干。”“好呀,那我们今后就等着瞧。”小风子怔了怔:“你怎么断定我今后还会干这样的傻事了?”“小风哥,你这个人尽管有种种不好,贪财、怕死、到处混混,但你讲义气,往往见死便身不由己拼命相救。就像你在凉州郊外,冒死去救那小女孩一样;在疏林中,你本来可以走脱的,还是不顾生死来救我们。这就是你的好处。”小风子又愣住了:“不错,往往我就是这般糊涂,尽干些傻事。”“不,这不是你糊涂,也不是干什么傻事,是你心地好,用武林人士的话来说,是天生的一副侠义心肠。”“不行,我今后一定要提醒自己,别去干傻事,起码不去干昨夜吃力不讨好的大傻事。”“好啦,我们别再说昨夜的事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去哪里?”“我,我,我打算转回红柳园。”“你不想寻宝了吗?”“寻宝?不不。我一生这么倒霉,根本没有发财的命,就是有宝,也不会轮到我去取,说不定那个黑咕隆咚的地下洞,里面什么也没有。万一有什么可怕的毒物或妖怪,那我不什么都完了?”“那你不打算去了?”“不去了,今后我再也不敢贪心了,保住一条命要紧。谁知那个传说是真是假?今后我听你的话,本本分分做人,别尽想发财梦。”“神秘刀客,你也不去追踪了?”“神秘刀客?恐怕他不会在这一带了。”“你怎么知道他不在这一带了?”“他要是在这一带,昨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出现的?”“昨夜他出现了。”小风子一下又睁大了眼睛:“昨夜,他真的出现了?你不是在骗我吧?”“你呀,恐怕他出现时,你正在扮死人,混在死人堆里,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听不见。”“那,那,那你看见神秘刀客了?”“我没看见。”“那你怎么知道他出现了?”“是马贼们说的,就是吐鲁番人也这么说。正因为是神秘刀客的出现,杀了一些穷凶极恶的马贼,令为首的马贼受了伤,才大败落荒而逃,从而救了吐鲁番人。”“吐鲁番人不是你救的吗?”“那么多马贼,我一个人就是有天大的本领,恐怕也救不了吐鲁番人。”小婷将自己昨夜的经过一说,小风子一下又愣住了,半晌才问:“你不是想看看神秘刀客是什么模样吗?你知道了,干吗不去追踪?”“我怎么不想?所以我才赶到神仙湖畔打听。谁知他救了人后,又神秘地不见了,连吐鲁番人也没看清他的模样,也说不清他何时不见了。”“你怎么不去追踪呵?”“这一带我人生地不熟,怎么追?再说,我还在担心你呢,所以转回这里找你,然后再去找他。”小风子说:“昨夜他既然出现了,那说明他就在这附近一带。好,我们找他去。”“我们先去哪里找他?”“先在这座山林里寻找,神仙湖四周,除了这座小山岭,几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这座小山岭,我找你时,已找了大半个山,没发现有任何人的踪影。”“那我们去你没去过的地方寻找,真的没发现任何踪迹,那么,他就极有可能藏在那黑咕隆咚的地下洞了。”“你不怕有毒物和妖怪吗?”“要是神秘刀客真的藏身在那洞里,即使有毒物妖怪,恐怕早给他干掉了。”“你说的也是,现在我们就去吧。”小婷现在是带着感恩、敬仰和好奇的心情,去寻找这个在大漠中、边关上极负盛名的神秘人物。他们从东到西,又从南到北,像拉网似的寻找了两遍,足足折腾了一个上午,什么线索也没有。这个大漠上的孤岛,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来过。小婷有点失望了,小风子更累得腰酸腿软,再也走不动了,一下躺在树下,口里嚷着:“别找了,别找了,我不但累坏了,也饿坏了。”的确,小风子从昨夜一直到今天中午,除了喝过水外,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尽管他在江湖上混,不知不觉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也练就他的机灵和绝处逢生的本领。但他不同小婷,小婷是个练武之人,又有一身真气护体,不觉得累。他四脚八叉躺在地上,除了喘气之外,再也不想动了。十六七岁的小风子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比思思还小。只不过他经常在江湖上混,经历风霜,受尽折磨,在严酷的环境之下,他是过早成熟了,懂得察言观色,随机应变。要是不具备这种本领,恐怕他早已在人世间消失了。小婷见他在地上足足躺了一炷香的时间,仍不想起来,问:“你不会就这样躺到天黑吧?那我们还去不去寻找?”小风子唉声叹气地说:“现在我们除了那个黑咕隆咚的地下洞可外,恐怕再没别的地方可以寻找了。”“那你快起来呀,我们去找些吃的,然后去找呀。不然,天一黑,我们怎么找?”小风子一下坐起来:“对对,我们快去找我们的马,我将一些吃的东西,都放在马背上的行囊中了。”“对了,你的那匹黑马呢?我好像没看见,它不会是跑了吧?”“我的马?”一提起马,小风子又愣了,“不好,我的马恐怕没有了。”“怎会没了的?”“你不知道,那些吐鲁番人,不但将我捆起来,我的马也给他们拉走了。要是现在还见不到它,可能真的给那些吐鲁番人拉走了,那不是没有了吗?”小婷说:“这么说,你的马没有了?”“那,那,那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