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雪山一鹰盘问樵渔双侠在月夜跑到此地来看什么新鲜事情。樵侠笑着说:“别人看新鲜,喜欢在大白天看,而我们夫妻两人,都喜欢夜里月光中看。要是在白天,不是我们看新鲜,而是别人看我们怪模怪样的新鲜了,你说对吗?”渔侠说:“我们高兴在夜里跑出来,关你什么事了?”雪山一鹰笑着:“当然不关我的事,不过,这条路是上少林寺的,两位不会是去少林寺看夜景吧?”樵侠故作愕然,问:“这条路是上少林寺的吗?我不知道呵!老伴,你知不知道?”渔侠说:“老杀才,你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了?夫唱妇随,我是跟着你跑的。”雪山一鹰说:“贤伉俪要是去少林寺,我奉劝两位还是别去的好。”“为什么?”“因为少林寺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可以说是不祥之地,活的人进去,死的人出来。”“有这等的怪事吗?”“的确如此,为了两位的安全,我再劝一句,还是别去的好,最好在今夜里,就离开兴化府。”樵侠问渔侠:“老伴,我们怎么办?”“老娘偏小信邪,要去看看。”樵侠向雪山一鹰摊摊手,无可奈何地说:“老哥!你不说还好,一说,我老伴却要去看看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听她的啦!也谢谢你的好意啦!”“你们不后悔?”渔侠说:“这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老娘本想不去,现在却偏要去了,老杀才,我们走,别去听他的废话。”雪山一鹰冷笑:“恐怕两位去不了!”渔侠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我还想向两位打听三个人的下落。”“三个人的下落?什么人?”“常无命和徘徊两使者的下落。”樵侠又故作茫然:“他们的下落?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似乎在百丈崖附近一带失踪了,两位不会不知道吧?”渔侠瞪眼问:“你是不是来找我们要人的?”“不敢!我只是问问。”“问问,老娘还想问问你,武夷派的一位弟子和智灵大师,是怎么死的?”樵侠连忙点头说:“对对,你雪山一鹰在这一带出没,不会不知道吧?”雪山一鹰傲然说:“我是明人不作暗事,是我杀了他们。”樵侠瞪眼问:“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们?”“没什么!因为他们从少林寺里跑出来。”“就是这个缘故?”“不错!我不是说过,去少林寺的人,活的去,死的出来吗?”“你不怕武当派和少林寺的人找你讨回公道?”“他们又怎知是我下的手?”樵侠一笑:“看来今夜,我夫妇也恐怕走不掉了!”雪山一鹰阴森森地说:“你们在问这句话前,就应该考虑到这样的后果。”樵侠对渔侠说:“老伴,看来不但少林寺是个不祥之地,连莆田县也是个不祥之地了!”雪山一鹰说:“现在只有两条路供你们选择。”“两条路?两条什么路?说来听听,看我俩能不能选择一下。”樵侠问。“一条归顺我神风教;一条往地府门走。”“没第三条路了?”“没有。”“我们现在离开兴化,回家也不行吗?”“要是你们不知武夷弟子和智灵的死因还可以,现在已经迟了,再没有其他可选择。”渔侠怒道:“老娘只让你选择一条路!”“什么路?”“往酆都城的道路。”雪山一鹰仰天大笑:“人家畏惧你们渔楼双侠,我却不怎么顺眼。”雪山一鹰在笑声中,樵侠却感到身后有一股劲风袭来,急说:“老伴小心!”将手中木棍往后一扬,“笃”的一声,一支带毒的暗器,钉在木棍上,跟着树林中有一声惨叫,一条黑影横飞出来,摔在雪山一鹰的脚下。雪山一鹰在月光下一看,心头—怔,这是自己的同伴,已成为一具尸体,他惊问一句:“谁杀了他!?”一条黑影从树林中飞了出来,娇笑声中含有冷意:“是我杀了他!怎样?谁叫他在暗地里向人出手。”雪山一鹰一看,是位只露出两只英气逼人的眼睛的黑衣人,又是一怔:“你是谁!?”“怪影!”“怪影!?”雪山一鹰心头悚然了。“没听说过?”雪山一鹰定了定神:“就是在江西—地连毁我教几处堂口的怪影?”“不错!你不是要问常无命和徘徊双魔的下落吗?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现在哪里?”“他们永远也不愿回来了,去了一个他们感到十分满意的地方。”“什么地方?”“酆都城。”“是你杀了他们?”“你又何必多问?”“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雪山一鹰话—出口,又感到自己问得太蠢了,简直是多余。“没有别的理由,因为我看他们不顺眼。”“不顺眼?”“是呀!凡是神风教的人,我都看得不顺眼,也包括你这只什么鹰的。渔侠说的不错,今夜里,你只有一条往酆都城的路可选择。”“你们要联手对付我?”“对付你这只鹰,用得着联手吗?”甘凤凤对樵渔双侠说:“这里没两位的事,两位可以走了。”渔樵双侠知道甘凤凤暗中还有小蛟儿在保护着,故意装得不想卷入武林的恩怨仇杀中。樵侠说:“好好!我们走,我俩真不想看流血,更怕卷入武林中的是非中去,雪山一鹰,对不起,我们走啦!你小心应敌了。”雪山一鹰给甘凤凤一把剑逼住,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另一方面,他也略为放心下来,不担心三人联手围攻自己,他不大相信,怪影能杀了自己,真的胜不了,自己也可走脱,今后自己再找渔樵双侠不迟。甘凤凤在渔樵双侠走后,侧头问雪山一鹰:“你是自断哩?还是要我出手?我出手时,你就没有完整的尸体了。”雪山一鹰突然出手,狠狠地说:“老子不相信你能杀了我!”雪山一鹰的招式,又比常无命的鹰爪功高出—倍有多,也不在四川神风教总堂主司马黑鹰之下。他能成为神风教的十大长老之一,武功自有过人之处,凶猛、刁狠、辛辣、敏捷,是中原武林鹰爪功中的另一派别,更近乎歹毒一派的武功了。尤其是在树林交锋,更发挥了其飞、跃、翻、腾的优势,他宛若一只异常矫敏的凶猛巨鹰,凭借着树林的树枝,随意飞跃、落脚和进攻,招招都是凌厉无比的杀着,要是一给他双爪抓中,筋断骨碎,绝少有生还的机会。甘凤凤在最初几招之中,的确被让雪山—鹰弄得接应不暇,处于被动地位。雪山—鹰—见,更放心了,狞笑森森地说:“怪影!武功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真是徒有虚名。”于是进招更是辛辣、凶猛,想在十多招内,就毙了甘凤凤,再去迫杀渔樵双侠,从此扬名武林。可是甘凤凤接下了他的十招之后,已稳住了自己,将甘氏奇诡莫测的剑法抖出来,一时似武当的两代太极剑法,一时又近乎昆仑的追魂剑,时而以柔克刚,时而又快速凶狠,时而变成飘忽不定,时而又是流星破云,几乎汇集各门各派最精湛的招式于—体,变幻莫测,往往奇蜂突起,令人难防,不知怎么破解、接架。雪山一鹰越战越心惊,转眼五十多招过去,甘凤凤剑若神龙,时隐时现,剑光流动,似真似幻,虚虚实实,逼得雪山一鹰不敢接近甘凤凤,往往雪山—鹰以为是虚招,大胆抢进出手,却是实招,几乎削断了他的一双手,在雪山一鹰退时实招又变成为虚招,紧跟着,真的实招已经刺来,闪避不及,衣服、皮肉为剑尖挑开划破。就这样,雪山一鹰给甘凤凤奇诡莫测的招式划伤了四五处,鲜血渗出。幸而他反应灵敏,才没刺伤要害或伤及筋骨,所以他越打越惊,最后跃到远处,打算抽身而走,可是一转身,又是一个怪影拦住了他的去路。这怪影手中没剑,只轻出一掌,拍来的掌风就令他几乎窒息而喘不过气来。雪山一鹰骇然问:“你是谁?”来人是雄浑的男子声,宛如龙吟,吐出了两个字:“怪影。”“你,你也是怪影?”“不错!”“怎么有两个怪影?”甘凤凤在他身后说:“奇怪吗?要不,怎么说是怪影?”雪山一鹰见事不妙,一个怪影已敌不住,而第二个怪影的武功更是厉害,他哪里还敢答话,只好侧身而逃。可是怪影真是怪影,一下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人影—样,他吓得翻身向东面逃出,身形刚落,怪影又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不论他向那一处方向逃,怪影都出现在他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时,雪山一鹰才知道今夜里碰上了武功奇高的异人,心胆俱裂,问:“你,你,你是人还是鬼魂?”他真不相信眼前的怪影是人,人哪里有这等魔鬼似的身法?以前,以自己的轻功,连峨嵋、点苍两派的掌门人也没法追上自己。今夜里,自己怎么也逃不脱怪影的手心,怎不令他心胆俱裂?甘凤凤在他一侧说:“你今夜里别打算逃走了,还是乖乖地往酆都城走吧。”正所谓狗急跳墙,鸡急高飞。雪山一鹰过去是个凶悍无比的独行大盗,现在他更凶性大发,骤然凌空跃起,扑向甘凤凤,准备宁死一搏,也要拉—个来垫底,陪自己一块死。他不敢扑向小蛟儿,却看准了甘凤凤,是两个怪影中较弱的一个。甘凤凤的利剑对准了他的胸膛,却想不到这巨盗向剑扑来,伸出双手,要与甘凤凤同归于尽。甘凤凤想不到雪山一鹰有这样凶悍不畏死的打法,急抽身后跃,小蛟儿也在这同一时间身形如流星电闪赶来,一出手,“喀嚓”两声,便拗断了雪山一鹰的一双手腕骨,将这凶悍的巨盗摔在地上。鹰爪功的手腕一断,不啻废去了他的一身武功,加上这么一摔,又摔断了他的两根琵琶骨,雪山一鹰痛彻入心,像折断了一双翅膀的鹰,再也不能扑腾了。甘凤凤的玄霜盘龙剑,也对准这巨盗的胸膛。小蛟儿急喊:“先别杀了他,我有话要问问他。”“你要问他什么?”“少林寺主持,慈云大师的毒,是不是他下的。”甘凤凤收了剑,狠狠踢了他一脚:“说!慈云老和尚的毒,是不是你下的?”雪山一鹰回答:“不是!”“哪是谁下的?”雪山一鹰见自己双手齐废,已拼着—死,狰狞地说:“不知道!”甘凤凤顿时剑光一闪,把他手臂的一片肉削了下来,“哎!你别再说不知道了,不然,你身上的第二块肉,会同样的掉下来。”雪山一鹰凄厉的声音说:“你们快杀了老子,老子什么也不知道。”小蛟儿看得不忍,劝着甘凤凤别这样。问雪山一鹰:“你说出来,我们可饶你一条生命,放你走。”“不知道!”甘凤凤说:“杀了他算了,别问他。”小蛟儿摇摇头,又问雪山一鹰:“我不明白,你怎么这样为黄岐士卖命,宁死也不说?”“老子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那么,黄岐士在哪里,你总知道吧。”“不知道,老子只求一死。”小蛟儿想不到这巨盗竟然这样烈性,宁死也不肯说,便说:“你走吧!”甘凤凤一怔:“什么!?你放他走?那武夷派弟子和智灵和尚的死,不白死了?”“凤凤,杀了他,也不能令他们复生,何况他已残废,武功丧失,再也不能为恶了。”“真便宜了这贼子!不杀他也好,由少林寺和武夷派的人来找他算帐也好。”小蛟儿和甘凤凤没走几步,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回头一看,雪山一鹰忍着痛,尽全身之力,自己撞树而死。雪山—鹰自知平日杀人不少,自己的仇家也不少,现在武功全失,要是仇家寻来,那死得更惨,所以便于脆自己撞树而死了。甘凤凤说:“这个巨盗,这样死得倒也干脆痛快。”小蛟儿有点黯然,说:“凤凤,我们埋葬了他们吧,以免给石中柔捕头添麻烦。”小蛟儿就在树林中挖了一个深坑,埋葬了雪山一鹰和他的同伴,便往少林寺而去。谁知刚接近少林寺,小蛟儿便远远听到山下有人在交锋了。甘凤凤说:“别不是渔樵双侠又碰上神风教的人吧?”“我们快去看看。”甘凤凤和小蛟儿赶到时,果然见樵渔双侠与八条黑衣汉子在厮杀。这八条黑衣汉子似乎受过严格的训练,配合得十分默契,逼得樵渔双侠应付不过来,险象环生。甘凤凤说:“蛟哥,你注意四周,看还有没有别的人在暗中潜伏,我去助他们。”凤凤说完,人似疾燕,跃入贼人当中。剑光骤然飞起,顿时贼人们有两三个刀断人倒,一下解了樵渔双侠之困。甘凤凤是突然而来,使的又是玄霜冷月盘龙剑,可断金削玉,剑法又奇诡,贼人们根本没想到自己正要得手时,突然杀出这么一个人来,所以措手不及,给甘凤凤一下放倒了两三个人,同时也打乱了他们互相之间的默契,使他们乱了阵脚。与此同时,樵渔双侠也放倒了两个贼子。剩下的三个贼人一下跃出了战斗的圈子,惊骇地问甘凤凤:“你是什么人?敢来坏了我们的大事?”甘凤凤说:“怪影。”“什么!?怪影?”“怪影你们没听过?”“你就是江湖上传闻的神秘怪影?”“唔!你们受死吧。凡是见过我面目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剩下的三个贼人互相望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退!”他们三个便拔腿飞逃。甘凤凤说:“你们逃得了吗?”身形一晃,人似流星的追了过去。这三个贼人,对这一带地形非常的熟悉,如脱兔般的窜进树林和乱石草丛中去了,转眼便不见了踪影。樵渔双侠从后面赶来,说:“姑娘!穷寇莫追,提防他们的暗器。”甘凤凤才停了下来:“这三个贼子,溜得比兔子还快。”“姑娘!我们上山吧。看看少林寺怎么样了!恐怕在这少林寺四周,都有神风教的人在严密的监视着。”说着,小蛟儿一下出现在他们面前,手中还提了一个活着的贼人。甘凤凤惊喜:“你抓到—个贼人了?”“是。”“还有两个呢?你杀了?”“没有!跑掉了!”“嗨!你怎么让他们跑掉的?”“捉一个活口够了!何必全捉了他们?”樵渔双侠看得惊讶,不见小蛟儿的行动,也听不到什么声响,小蛟儿便悄然将一个贼人活捉了回来。渔侠问:“小兄弟,你是伏在他们的前面而捉到的?”“我,我是在你们的身后赶去抓他的。”樵渔双侠更是睁大了眼睛,要是伏在贼人们逃跑的路上,出其不意的抓到了一个贼人,还有可能,但给捉的贼人必定有所挣扎和反抗,会发出响声来,悄然无声能抓到一个活口,武功之高,手脚之快,可想而知。因为是一个活人,不是一只兔子和一条鱼,不会出声和叫喊。何况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是位武功颇高的人,能捉到他又不弄出响声来,已属不易了!何况,小蛟儿还是从自己身后去追赶敌人的,自己全无发觉,这份极快的轻功和出手之巧,真是匪夷所思了。小蛟儿又说:“大叔、大婶,我点了他的哑穴,看到他口中含有毒丸,取了出来,不用担心他会寻死了,我们在哪里审问他?”樵侠说:“小兄弟,带他去少林寺问话最好了。”渔侠说:“老杀才的,那你就别想问了。”樵侠茫然:“去少林寺不能问?”“那些光头和尚们,只知道阿弥陀佛,心又慈,手又软,要是这贼人不说,我们一动刑,那些光头们不跑来劝阻?”“可是我担心少林寺……”“那你先去少林寺和他们打个招呼,我们在这里审问贼人,然后才去好了。”樵侠说:“那也好,我先去了。”甘凤凤问:“大叔!你一个人入寺行吗?”“行啊!慈云大师与我是老相交。”“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万一有什么变化,你一个人不危险?”小蛟儿说:“要不,我和大叔一块去。”甘凤凤一听暗喜,她正想小蛟儿走开,要不,她就不能放开手脚来审问贼人了,小蛟儿也跟光头和尚们差不多,不忍看贼人受刑,准会劝阻自己的行动。他离开,那就再好不过了!便说:“有你和大叔去,我就放心啦!”“凤凤,那你和大婶在这里审问,等我回来。”小蛟儿说时,凌空一指,解了贼人的哑穴,便与樵侠而去。甘凤凤问渔侠:“大婶,你来审问,还是我审问这贼人?”渔侠笑说:“还是你来审问的好。”“大婶!那我就不客气啦!”甘凤凤对那惊恐的贼子说:“你知不知道?在我问话时,我有个非常怪的脾气?”贼人茫然:“什么怪脾气?”“其实,也不是我的怪脾气,而是我手中的这把剑,它最怕听‘不知道’这三个字了,一听这三个字,就会咬下人的一块肉来,我想,你不会说出这三个字吧?”“你,你要我怎样?”“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呀!当然,凡是看见我怪影的人,没一个能活得长久,包括你逃去的那两个同伴,我不出明天,就会要了他们的脑袋,要是你的回答让我高兴,我可以例外,放你走一条生路。”“我,我要是不知道呢?”这贼子的话音刚落,甘凤凤手中的剑倏然一闪,贼人的一双耳朵便血淋淋的掉了下来。甘凤凤说:“你看,你刚说‘不知道’这三个字,它就咬下你的一双耳朵了,我希望你自爱,千万不可说了。”这个贼人,吓得不敢说了!这真是世上最奇特的审问方法,不论官府、武林,都从来没有过。素来凶恶、近乎不讲理的渔侠,也看得愕然起来。甘凤凤含笑问:“你是什么人?”“神风教。”“你武功不错呵!看来在神风教中的职位不小吧?”“行动组的一位分队长。”“原来是位分队长,我失敬了!这次是你带队来?”“不是!是总坛的戴长老,小人只听从他的调遣。”“戴长老?是号称雪山一鹰的戴天?”“是!”“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在莆田城中。”“不!他已经给我杀了!”贼人骇然:“你能杀了戴长老?”“雪山一鹰算什么?九天飞鹰黄双翼也成了我剑下的—个游魂,这姓戴的,总没有姓黄的武功那么好吧?”贼人不敢出声了,暗想:怪不得神风教的人一听“怪影”两个字,如谈虎色变,也怪不得组长不战而退,丢下死去的兄弟不管,叫我们逃命了。甘凤凤又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监视少林寺和尚们的行动,也阻拦其他人进寺。”“凭自己的武功,能阻拦武林高手出入?”“小人们阻拦不了,便飞报戴长老。”“少林寺和你们神风教有何仇怨?你们要那样对付?”“小人不大清楚。”“嗯!?你是想我手中的剑要咬下你一块肉?”贼人急了:“小人真的不大清楚。小人听组长说,我们教主想要少林寺的和尚归顺我教,才派了我们来。”“和尚们不答应,所以就下毒?”“是!”“下的什么毒?谁人下毒?”“小人只是负责守着上山的道路,其他不知道。”甘凤凤的剑光一闪,贼人手臂上又留下了一条剑痕,鲜血渗出。甘凤凤说:“我不是吩咐你千万别说出这三个字吗?你看你,又忘记了。”贼人叫喊起来:“小人真的不知道,你杀了我也没用。”渔侠虽然面目凶恶却心慈,暗想:看来这个甘凤凤,也跟她的姑姑甘玲一样,对敌人真的毫不手软,这恐怕也是甘家的传统吧。不忍心地说:“姑娘,或许他真的不知道,杀了他也问不出话来。”甘凤凤一笑:“看来大婶是个面恶心慈的人。好吧,大婶既然给他讲情,就免了他这一剑啦!”甘凤凤又问贼人,“除了你们八个监视这上山的路口外,还有没有别的人监视?”“山后还有一个三人的小分队在监视着山后的小道。”“下毒的事,不是你们行动组干的?”“不是,我们只管……”蓦然,两股劲风袭来,甘凤凤急说:“大婶,小心!”宝剑一挥,拨飞这两支暗器,叱道:“好贼子,竟敢暗算我!?”甘凤凤人如飞魂,向暗器飞来的方向跃去,月夜中一条黑影从草丛中跳起来,迎着甘凤凤,举刀就劈。甘凤凤剑招一变,削断了他手中的刀,又以一招奇变的剑法,断去了他的一条腿,这暗算的贼人一下翻倒在草丛中,甘凤凤的剑尖,已贴在他的喉头上了,叱道:“说!谁打发你来暗算我?”这贼人闭目不答,甘凤凤一下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剑痕,剑尖仍然贴在他的喉头上,喝道:“你再不答,我就杀了你。”贼人似乎毫无表情,动也不动,甘凤凤再一看,原来这断了腿的贼人,早已咬碎了口中的毒丸,服毒自尽了。甘凤凤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像小蛟儿,及时从贼人的口中取出毒丸来,让他自杀了。渔侠奔了过来:“这贼人怎样了?你杀了他?”“没有!是他自己服毒自尽。”渔侠察看了一下:“这毒好厉害,入口封喉,谁也救不了。姑娘,幸好你将这两支毒镖拨开,否则我们就完啦!”“大婶,那个贼人呢?别让他跑掉了!”“放心,他不会跑的。”“哦!?你杀了他?”“我怎么会杀他?是他自己不敢跑。”“他有那么老实?”“看来,他不想给神风教卖命了。”甘凤凤和渔侠转回原处,果然见那贼人仍坐在那里不动,等候着自己。甘凤凤奇怪问:“你怎么不逃跑?”“我,我跑去哪里?”“你可以跑回神风教呀!”“小人要是回去,死得更惨。”渔侠点点头:“不错,看来那暗算的人,有一支毒镖向你射来,他们要杀你灭口,你是回不去了。”这贼人突然跪在渔侠和甘凤凤脚下,叩头说:“望两位女侠收留小人,不然,小人去哪里也只有一死。”“啊!你以为跟了我们就可以不死吗?我们也是提着脑袋,在刀刃口上舔血过日子的,连我们也不知道在哪一天死哩。你想活命,最好远走高飞,改名换姓,在—处山林住下来,老老实实的种田或打柴,就会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了。”甘凤凤说。渔侠说:“是呵!我们可保不了你能长命百岁。”“不!小人是感激女侠刚才救命之恩,宁愿为两位女侠效命而死,也不愿为神风教而死。”“哦!你想清楚了?”“小人想清楚了!如有反悔,天诛地灭。”甘凤凤说:“大婶,看来他还老实,你就收留他吧,在百丈崖也有个帮手,不好吗?”“那你呢?”“大婶,我四海为家,到处云游,朝不保夕,带着他方便吗?”渔侠问那贼人:“你叫什么名字?”“小人叫孟老三。”“老三,你要是跟着我,可不像在神风教里有大鱼大肉吃的,更没有什么美酒可喝,过的是清淡的苦日子,你愿意吗?”“小人愿意。”“好!那你以后跟着我好了。起来吧!”“是!小人多谢主人收留之恩。”孟老三又叩了三个头,站了起来。渔侠问:“你刚才叫我什么?”“主人。”“你别这么叫我,你真的要跟我,就叫我大婶好了,别主子仆人的,我所了刺耳。”“是!大婶。”渔侠又打量孟老三一眼,见他脸上有血,衣服袖子也划破了,便从自己背囊中取下樵侠的一套灰色麻料衣裤丢给他,又给了他两颗医治跌打刀伤的药丸,说:“你将药丸吞下,对你的伤有好处,然后到石头后边换上这套衣裤,别让人一眼就看出了你是神风教的人。”“是!大婶。”孟老三吞下药丸,拿着衣裤到石头后边换上,然后又走了回来。渔侠和甘凤凤一看,这位神风教行动组的小分队长,长相不错,没有奸狡之色,从一名杀手一下变成了一个山里人。渔侠瞧了满意:“老三,你这打扮很不错嘛!”“大婶!小人原来就是山中的一名猎户,给神风教的人掳了去,不得已才参加了神风教。”“好好,我那老杀才以后上山,就有了一个伴了。”甘凤凤问:“大婶!他们怎么不见回来的?别不是少林寺内出了事吧?”渔侠说:“走!我们别在这里等了,入寺去看看。”她们刚走两步,樵侠便来了,甘凤凤问:“我蛟哥呢?他没跟大叔来?”“小兄弟正在为慈云大师治病,我怕你们等急了,所以先赶来了。”樵侠一下看见樵夫装束的孟老三,一时愕异,“咦!这位兄弟是谁?怎么跟你们在一块的?”渔侠说:“老杀才,这是我刚收下的一个侄儿。”“什么!?刚收下一个侄儿?他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甘凤凤说:“从神风教跑出来的呀!”“神风教!?”渔侠将事情经过略略一说,对孟老三说:“这是你的大叔,快过来见见。”孟老三纳头便拜:“小人孟老三,叩见大叔,望大叔今后多多指点小人。”樵侠哈哈大笑:“好好,你起来吧,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用不了这么客气。”“小人多谢大叔。”樵侠又问:“老伴,刚才死的那五个人,你们埋了没有?”“没有!你问这干吗?”“好好,你们没埋好了!不然,我又要费力将他们一个个挖出来。”渔侠和甘凤凤都奇异了,渔侠问:“老杀才,你是不是高兴得疯了,在胡说八道?”“我没疯,我没疯,你看我像疯了吗?”甘凤凤问:“大叔!你要那些尸体干什么?”“医毒。”“什么!?医毒?尸体能医和尚们身上的毒?”“这可不是我医,是小兄弟。”“他一定疯了!尸体能医毒?大叔,不是我蛟哥疯了,就是你一定听错了!”“不不:我没听错,我真佩服小兄弟,他除了放出慈云大师身上的毒外,竟发现孟老三口中的那颗毒丸,是克制慈云大师身上毒的良药,你们看,这奇不奇怪?”孟老三大惊:“大叔!这是一种巨毒,咬碎一溶于口中,便顿时断魂,我们背里都叫它为断魂丹,而我们教主称它为登天丸,它能医慈云大师身上的慢性毒?”“说起来谁也不会相信,要不是小兄弟医术高超,见识非凡,谁也不敢拿这种什么断魂丹的去医毒。好了,我们快去扒开那五个死人,取出那五颗什么登天丸,去医洽其他中毒的老和尚。”这事,甘凤凤和渔侠不去动手,而是樵侠和孟老三将毒丸从死人口中取了出来。孟老三猛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大叔,用这种断魂丹医治慈云大师身上的毒,是不是寺里的和尚都知道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少林寺内,有神风教的人做卧底。”“谁!?你知道不知道?”孟老三摇摇头:“我只知道有人混入少林寺里做卧底,是谁就不知道了!我担心和尚们都知道了这事,恐怕事有变化。”“不错!我先赶回去看看,你们随后跟来。”渔侠说:“还有什么随后不随后的,一块去不更好?”“对对!一块去。”他们四人,立刻向山上少林寺飞跃而去。孟老三是神风教的行动组小分队队长,轻功也自然不弱,能紧跟在他们身后。途中,甘凤凤问樵侠:“我蛟哥是不是还在方丈室为慈云大师医毒?”“我出来时,他还在方丈室。”“方丈室在寺的何处?”“寺后靠山崖下的一间小院。”“大叔,那我先走一步。”“姑娘,守山门的和尚恐怕不认识你,不放你进去,何况你还穿了这身怪衣服。”“我才不打正门进寺哩,我要直去寺后方丈室。”“不行,寺内高手不少,你这样去,会发生误会。”“大叔!我会小心。”甘凤凤说完,闪身先上山了。方丈室内,小蛟儿是郎中打扮(他在入寺前,脱下怪袍,恢复江湖郎中的面目),他先用几支银针护住了慈云大师的心脉,然后才让慈云大师服下那颗毒丸。他在旁观察,一有什么变化,就打算以自己体内的真气,输给慈云大师,将毒逼出体外,要是这样,小蛟儿就要耗去自己一半的真气,自然武功也会减去了一半,自己要经过两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过来。慈云大师服下那颗毒丸以后,不久,面部就出现异常痛苦的表情,浑身冷汗直冒,在旁伺候慈云大师的两位弟子见状,担心起来,轻问小蛟儿:“我们方丈不会有危险吧?”小蛟儿说:“按药性,它们是相生相克。大师内力深厚,虽有剧烈的痛苦,却不会有生命危险,何况在下的三支银针,已护住了大师的心脉,毒性难以入心。”过了一会,慈云大师痛苦渐渐消失,苍白的面色渐转红润。他闭目调气,可是浑身上下僧衣为汗水浸湿,仿佛在水中捞出来似的。显然,慈云大师身上的毒,已化为汗水,似乎全排出体外了。小蛟儿总算透了一口大气,慈云大师已没有危险了,以毒攻毒,是小蛟儿行医以来最大胆的尝试,能不能成功,他也没十分的把握。世上的事情,往往有这么奇妙的变化,两种不同毒性的毒药混化在一起,反而变得无毒了,互相排斥、于外,就像有毒的气体氯,与钠在一起,就变成了人们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食盐一样,不但无毒,还可增添人的体力。要是人们身上缺少了盐,就会浑身感到软弱无力。当然,这要适当,一过量,也会食盐中毒,起码咸得嘴巴发苦。这些,只有懂得科学常识的人才能知道,当时小蛟儿并不知道,他是从三不医徐神仙传给他的医经里的用毒篇中了解各种毒药的毒性和运用。小蛟儿仍不放心慈云大师身上的余毒排清没有,又细心诊断慈云大师的经脉,慈云大师微张双目,说:“施主真神医也!老衲现已感到经脉舒畅,毫无阻滞现象。”小蛟儿诊过脉后,点点头:“大师的确是全好了,这也是大师的内力深厚,才有如此神效的,大师只需再休养两三天,功力就可完全恢复如常。”说时,便拔下银针。“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相救,请受老衲—拜。”慈云大师从禅床一跃而下,合十颔首。小蛟儿忙回礼说:“大师千万不可如此,在下只是侥幸把大师医好而已。”“不!老衲统观江湖,有施主如此神技的神医,没有几人。”伺候慈云大师的两位弟子惊喜,“师祖,你真的全好了?”“好了!好了!你们没有看到师祖能从床上一跃而起么?”两位弟子大喜而向小蛟儿跪倒:“多谢施主救了我们的师祖,少林寺有救了。”“两位小师父请起,还请两位小师父准备汤水,让令师祖沐浴全身,将换下的衣服最好焚化掉,就是床上的用品,也一一换过,清洗,以免有毒留下。”“是!”两位弟子急忙去准备—切了。他们刚走出方丈门,就给一股急风摔了回来,慈云大师和小蛟儿不由一怔,只见门口出现一个蒙面的灰衣人,狰狞地说:“不用去准备汤水、衣服了!你们都准备上西天去见佛祖吧。”慈云大师一声长叹:“智因!你又何必如此?”语气中没有半点的怨怒,只有怜悯。蒙面灰衣人一愕:“你,你知道是我?”“为师本来不知道,但听了这位施主所说,我中的毒,是从食物引起的,而且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饮用了十天半月,毒性才慢慢发作。显然,这不是外人所为,只有本寺的人才可以办得到。”“所以你就知道是我?”“你是我心爱的弟子之一,平日又负责打点我的饮食,也曾劝为师要忍让,为了一寺的僧人,不妨答应神风教的要求,以求得寺内平安。再加上你刚才的出手之劲,为师便知道是你了!智因,为师真不明白,你为何干出这等欺师灭祖、背叛少林寺的事来?”智因扯下了蒙布,除了头巾,露出了和尚的面目。他是位三十岁以下的僧人,一双眼睛,闪烁着凶残、狡黠的光,他说:“师父,你既然认出了弟子,弟子也不必隐瞒了。弟子是为了一寺僧人的生命设想,不得不如此,弟子知道得罪了神风教,那便是少林寺的毁灭。”“所以你就不惜向为师和几位师叔下毒了!顺从神风教?”“只有这样,才能救少林寺。”“阿弥陀佛!智因,这样一来,不但毁了少林寺百年来的声誉,也将全寺僧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为祸武林!”“师父!你是不答应了?”“为师万难从命。”“师父。是你逼得弟子出手了!”“阿弥陀佛!你杀了为师,怎见得佛祖?”蓦然间,一个清脆又甜润的少女声在门外响起来:“老和尚!他当然不会去见佛祖啦!而是去见阎王。”智因一愣,回头一看,是位只露两只如秋水般清澈眼睛的黑袍怪人,急问:“你是什么人?”“怪影。”“是你?”“想不到吧?”“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跟着你背后进来的呀!你怎么进来,我就怎么进来。”智因心头大震:“我怎么不知道?”“你呀,忙于打发人去山门迎接渔樵双侠,想将他们稳住会客厅,然后又急于赶来弑师,将所有罪状推到这郎中身上,你怎么会注意到我悄悄跟在你身后的?”“你想干什么?”“我没想干什么,只想看一下你怎么杀老和尚和带走这位江湖郎中的。可惜的是,我有个怪脾气,一听到神风教这三个字,就想杀了他们,心里才感到舒服。”“神风教跟你有什么仇恨?”“没有呀!”“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因为我看见和听到这三个字不顺眼不顺耳的,光头和尚,今夜里该你倒霉,你不是神风教的人多好,那你的事,我全不插手,说不定还会帮助杀这老和尚和捉这江湖郎中,现在,我只好先杀你了。”“你根本不是什么怪影。”“哦!?你看见过怪影了?”“就算你是怪影,也杀不了我。”“那不妨试一下,老和尚,江湖郎中,你们走远些,最好你们去干你们的事,在这里,有时我的剑不长眼睛,会伤了你们,那就别怨我啦!”小蛟儿哪有不明白甘凤凤的用意,便说:“大师,那我们快避开,你先去沐浴,换过—身衣服,在下担心大师身上湿衣服的残毒,会侵入大师体内。”慈云大师说:“阿弥陀佛!老衲怎能离开这里?老衲功力虽然只恢复两成,也可助女施主擒拿本寺的叛徒。”甘凤凤说:“哎!老和尚,你别误会了!一来我不是存心来救你;二来我与人交手,从来不高兴有第三者参加进来。”小蛟儿说:“大师!我们走吧。”他拖慈云大师从侧门而去。智因吼道:“你们谁也不能走!”便一招伏魔掌,劈向慈云和小蛟儿。甘凤凤轻挥一剑,剑尖倏然向智因的掌心刺来,这剑来得奇快、诡异,一下将智因逼了回去。小蛟儿也趁机带着慈云大师从侧门走出,叫跟来的两个小师父去伺候慈云大师净身换衣。智因见慈云大师走了,自己又给甘凤凤一剑逼退,凶性大发,哪里有半点出家人的模样?他目露凶光,咬着牙说:“我跟你拼了!”连续几掌拍出,顿时满室狂风骤起,将方丈室内的台凳和架上摆设的一些古董、瓷器吹翻或震碎。智因不愧为莆田少林寺中的一位高手,掌力刚勇,掌法精湛,将甘凤凤刺来的剑震偏。甘凤凤心想:这和尚的内力颇为深厚呵!武功不在雪山一鹰之下,便全力对敌,先避闪智因的掌力,以甘氏家传的轻功,满室飘忽游斗,先消耗这叛徒的内力再说。智因因自己的叛徒面目暴露,急想速战速决,毙了这怪影,再杀慈云大师等人,自己便有利了。一拖延时间,众人赶来,就是自己能逃走,也坏了教主的大事。可是他一连十几掌,都给甘凤凤滑走闪开。他急得狂跳起来,双掌连环拍出,将甘凤凤逼到墙角之处,便暗用了十成的功力,双掌猛然推出。心想:这一下看你这怪影往哪里溜?不死于我的掌下才怪。“轰”的一声巨响,智因刚猛的掌力,将墙角的一面墙壁击倒拍飞了,碎砖灰土溅飞四处,连上面的瓦面也震得飞起来,散落室外。这时天色微亮,物体隐隐可辨,智因满以为这雷霆一击的双掌推出,怪影必死无疑。便停下手来,希望在漫天的尘土中看见怪影血肉模湖的尸体。可是他在一堆瓦砾之中寻找,没看见怪影的尸体,心想:难道她埋在瓦砾的下面了?忽然,他听到嘻嘻的一阵笑声在他身后响起来:“光头和尚,你在找寻什么呀!”智因转身一看,怪影却正立在他身后的一面墙壁下。他一下子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要是怪影趁自己在寻找中,从背后一剑刺来,那自己还有命么?他想不出怪影居然能从自己掌力的笼罩下闪身而出,难道她真的是打不着摸不到的怪影,不是血肉之躯?甘凤凤又笑问:“你用这么大的劲力干什么哟?想吓死我吗?还是想招呼你的同伙来?”智困一想:这下可糟了!这一声巨响,不惊动了全寺的和尚?他们闻声赶来,我还能走得了?这方丈室虽然离各殿较远,但在这宁静的清晨里,怎能不听到?智因又“呼”的一掌拍出,甘凤凤身形却轻灵的飘出室外,立在一座石山上说:“来!我们在这里交锋好了!我真害怕你将整个方丈室拆了下来,你我可赔不起。”智因哪里还敢恶战下去?他已听到寺内的僧人纷纷已朝方丈室奔来,便纵身跃上瓦面,打算从后山逃走,恶狠狠的对甘凤凤说:“你我后会有期,到时,我一定毙了你。现在,我不奉陪了。”甘凤凤似疾鸟般的一下出现在他面前:“哎!你别走呀!我还没有正式出招哩!”说着,迎面一剑刺来,招式奇诡无比,一下竟挑开了智因的灰色麻布衣。要不是智因后跃迅速,这一剑,准刺破了他胸口的皮肉。智因脚步刚站稳,甘凤凤如影随形,又一剑倏然刺到。这一剑并不诡异,却异常辛辣,竟逼得智因这叛徒从瓦面翻下了地面上。智因这才感到怪影的剑法变幻莫测,刚才她飘忽游斗完全是在消耗自己的内力而已,没有抖出自己的武功来。智因一来是刚才一连拍出几十掌,内力已耗去了不少,二来已无心恋战,急于逃跑。而甘凤凤却是养精蓄锐,以逸代劳,所以不出招则已,一出招便如长河之水,滔滔而来,瓢忽不定。矫若游龙的剑光,尽在智因身前身后飞流盘转,本来智因的武功不在雪山一鹰之下,真正交锋,甘凤凤没有百招之外,就不可能战胜智因。由于智因锐气已尖,心又慌张,甘凤凤所以在七八招之内,便已杀得他手忙脚乱,全无回招之力了。可见,一个人的锐气,往往是成败的一个重要关键。这时,寺内的高手纷纷赶到了交锋的现场,人们中传出了愤怒的吼声:“别让智因这叛徒跑掉了!”他们一个个都跃上了四周的瓦面上,其中也有樵渔双侠和孟老三,形成了一个包围网。智因更是手忙脚乱,意乱心慌,一个措手不及,先是小腿中了甘凤凤一剑,跟着甘凤凤玉掌拍出,便将这少林寺的叛徒拍飞,摔在樵侠的脚下,樵侠顺手又封了他的穴位,令他再也不能挣扎起来。甘凤凤说:“这个叛徒,我交给你们啦!”便闪身向寺外山野飞去。少林寺达摩院院主慈悲大师扬声高呼:“女侠,请留步!”而甘凤凤已消失在茫茫的绿林中去了。樵侠会意甘凤凤的用心,不愿让自己的面目为众人知道,便说:“不用叫了!这是一位武林奇人,人称怪影,不想人知道,更不愿受任何人的感谢。”众僧讶异:“她就是江湖上神出鬼没的怪影?”慈悲大师更困惑了:“老衲听人说,怪影是位老者,怎么是位女子了?”渔侠说:“老和尚,你不准怪影有传人吗?女子就不能成为怪影了?”慈悲大师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老衲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了?”“老衲只是困惑,没想到怪影会有一位女传人的。”樵侠说:“老伴!你少说两句吧。”“这老和尚看不起我们妇人哩!”渔侠有点打横来了,慈悲大师知道渔侠为人个性如此,不以为怪,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怎敢有此意,我们佛门的观世音菩萨,也是一个女身。在出家人的眼中,世上万物平等,不分贵贱高低。”这时,寺内的持法僧人,早已将叛徒智因押了下去,听候方丈的发落。慈云大师也在这时出现,他虽然精神欠佳,却双目有神,面色红润,全然没有中毒的征兆。樵侠看得惊喜:“慈云大师!你身上的毒已医治好了?”慈悲大师等人,早巳从伺候主持的两位弟子的口中知道,慈云大师身上之毒,已为那位江湖郎中治好。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一颗心更放了下来,无不暗自高兴。有的人更以感激、敬仰的目光,朝慈云大师身后的郎中先生投来,从此以后,少林寺再也不受神风教人的要胁了,同时也准备报此仇。慈云大师朝樵渔双侠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老衲多谢两位施主,带来了这么一位世上少有的神医,为老衲治好了身上之毒。”樵侠说:“大师客气了!”慈云大师又望望众人:“那位救老衲的蒙面女施主在哪里?老衲要当面拜谢她出手相救之恩,没有她及时出现,老衲恐怕已丧身在恶徒的手中。”慈悲大师说:“师兄,那位女施主在擒了叛徒之后,不愿留名,早巳走了!”“师弟,你们怎么不留下她的?”樵侠说:“大师,怪影是位武林奇人,干完好事之后,往往一走了之,不愿人相谢,这往往是武林中常有的事,大师不必挂在心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莆田少林可欠下了这位女施主的一份人情,望我寺众僧,今后见了这位女施主,必当报答才是。”众僧一齐应道:“谨遵方丈法旨。”“现在没事,大家回去吧,叛徒由刑法长老处置。但必须先废去此恶徒的少林寺武功,以免为害人间。”“是!”于是众僧各自散开。慈云大师又向小蛟儿合十稽首说:“多谢施主相救,还望施主格外开恩,救治老衲三位师弟,老衲将感激不浅,合寺上下,无不感谢施主之恩德。”小蛟儿说:“大师不必客气,在下走江湖,治病扶伤,本是在下天职。”“阿弥陀佛!施主仁术仁心,难得难得,世上有施主,真是众生之幸,老衲再次拜谢了!”一位僧人奔来向慈云大师叩见说:“主持大师,外面有位妇女求见,说是与渔樵双侠同道而来的。”渔侠说:“嗨!她是我们郎中先生的夫人,她迟我们而来。”慈云大师说:“阿弥陀佛!既是郎中施主的夫人,快快请来相见。”不久,职僧带着甘凤凤进来,原来甘凤凤到了林中之后,便除去怪袍,恢复郎中夫人的打扮,便赶来少林寺。少林寺的僧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位郎中夫人,竟是那位武功非凡,剑术高超、力擒智因,合寺僧人想报答的蒙面女施主一—怪影!渔侠一见甘凤凤,便上前挽了她的手:“妹子!你去了哪里呵!怎么现在才来。”甘凤凤说:“我有些事要办,所以来迟了!”小蛟儿对凤凤说:“这是方丈慈云大师,快过来拜见。”甘凤凤裣衽说:“小妇人拜见大师。”慈云大师合十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请了!”甘凤凤望望慈云,又看看小蛟儿,故作愕然的说:“不是说大师中了毒么?就医好了?”慈云大师说:“阿弥陀佛!老衲身上之毒,已为先生清除。”“哦!全好啦?”小蛟儿说:“全好了!只要大师略为休养两三日,功力恢复如常。”这一点,却出乎甘凤风的意料之外,因为她赶来方丈室时,正碰上叛徒智因行凶,小蛟儿医治慈云大师的经过,她不知道。她还不大相信神风教人口中致命的毒丸,能克制神风教人在慈云身上所下的毒。现在见慈云大师全无中毒之状,故不能不惊讶的问。心想:看来我的蛟哥哥,真是得到了徐神仙衣钵,治病救人,是有一手哩!的确成为了江湖上的一代名医。怪不得他在路途上,有事没事,都在看徐神仙的那本医经和针灸法的,不多跟我说话。甘凤凤又问小蛟儿:“其他中毒的,你都医好了?”“没有,在等你来!”小蛟儿这一句话,使甘凤凤听了十分高兴和格外心甜,看来,小蛟儿心中只有自己,没别的人。她明知小蛟儿这句话只是为自己打掩护,使慈云大师不疑心自己是那位蒙面怪影,但却在尊重自己。其实,小蛟儿这句话,不是在慈云大师面前故意这样说的,而是真的在惦挂着她一个人离群而去,会不会碰到一些意外的事情来,担心她的安危。甘凤凤心欢地说:“你等我干什么呵!先救人要紧嘛!我们还不快去给人医治?”慈云大师感动的说:“阿弥陀佛!两位施主真是一片仁心,急于救人,不过且慢,女施主刚到敝寺,先休息一会,用些早点,再去也不迟。”甘凤凤心里好笑:我才不仁心哩!我只会杀人。渔侠说:“妹子,你是刚刚赶到,而你先生一来就为慈云大师医毒,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我们也真该休息一会才是。先生已有医这毒的经验,再医治第二个人,就不用担心了!心里也有数,何况那几位大师,都比慈云大师中毒较晚,就会更易医治好。”慈云大师说:“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为敝寺辛苦了一夜,也该休息了。”慈云大师跟着命人为小蛟儿等人准备素食斋菜,安排上好的贵宾厢房让他们休息。小蛟儿说:“在下等人多谢大师。”“阿弥陀佛!这是老衲应尽的职责,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施主见谅。”小蛟儿等人给安排在寺内最为清静、舒适的厢房,这是寺内自成一组的四合院,与方丈室只隔着一湾清池。这是少林寺用来接待各大派掌门人和官府家眷所住的地方,平日不大招待任何来客,现在,慈云大师已将他们当作掌门人和知府大人一样的看待了。这座四合院,有专门的人打理和伺候客人。他们刚一住下,孟老三突然拉着樵侠轻轻说:“大叔,我发现在这寺内的卧底了!”樵侠一怔:“是谁!?”“就是刚才带我们来这里住下的无尘师父,我认出他来了。”樵侠愕然:“是他!?老三,你有没有认错人?”“小人不会认错,他脑后有条疤痕,小人记得清清楚楚。”樵侠立刻将这一情况告诉了老伴、小蛟儿和甘凤凤知道,他们听了真是又惊又喜。的确,少林寺只有智因—个人,决不可能那么容易的毒倒了慈云大师和慈心、慈雨等几位寺中的长者,他必然有一两个同伙。再说,智因只是莆田少林寺的叛徒,为神风教的人拉了过去,不能算是神风教派来的卧底,所谓卧底,就是他原来是神风教的人,派来少林寺当和尚。小蛟儿害怕误会了人,又仔细盘问了孟老三,最后点点头:“那么说,他确是奸细了!我们得告诉慈云大师知道才好。”甘凤凤想了一下说:“慢点!”她问孟老三,“你说自已曾在神风教中见过他,他认不认识你?”“他认不认识我,小人就不知道了。”“他看见你跟我们在一起,没任何表现?”“看来他们似乎不认识小人。没有任何反应。”“你跟大叔、大婶进寺时,没有见过他?”“没有。”“在少林寺是第一次见到?”“是第一次。““唔!要是他真的是卧底,要么他真的认不出你,要么他异常的狡猾、镇定,丝毫不动声色,要是后者,我们大家都要格外小心了!”小蛟儿问:“凤凤,他会向我们暗中下手吗?”“我不知道,但寺里捉了智因这叛徒,他怎么不惊慌害怕的?他不担心智因会将他供出来?”“莫不是老三认错了人,他不是奸细?”“我也真愿老三认错了人,看来不大可能,老三没有认错人。”“凤凤,你的意思是——!”“我们最好装糊涂,不知道这回事。”渔侠说:“妹妹,这怎么行的?你不担心他向少林寺的和尚们下手?”“我正希望他下手哩!”甘凤凤是一个心怀慈悲的女侠,她为何又希望少林寺的和尚惨遭毒手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