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一直在树后等着,等着爽儿的到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条细小的黑影向无情走来。无情大喜,看那身材,他便知是谁了,爽儿来了。他立刻走了出去,向爽儿迎去。爽儿走到他面前,轻声道:“你现在可以走了。”她递给无情个包袱。无情问道:“这是什么?”爽儿淡淡一笑,道:‘衣服,和一些银子,你出去以后会用得着的。“无情的心中一阵感动,他实在设想到爽儿竟为他想得这么周到。他不由得抓住了爽儿的手,道:“你跟我一起出去吧!”爽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不行,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无情心中涌起了一阵冲动,他脱口而出道:“你不走我也不走!”他的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声音道:“你们谁也走不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决不是老鬼的声音,老鬼的声音总是那么怪怪的。爽儿一听声音,猛然回地头去,他们的身后不知何进来了两个人。两个黑衣蒙面人,一个高个子,一个稍矮些。那个个子高一点的蒙面人身材魁梧,身体修长。而那个个子稍矮的蒙面人却玲珑婀娜,被这紧身的黑衣一衬,更显出了那柔和诱人的曲线,一看便知这是个女人。爽儿似乎认识这两个人,她怒目而视道。“你们还有脸回来?”那女子咯咯一笑,道:“爽妹,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什么脸不脸的?爽儿道:“你们难道不怕师父他老人家杀了你们吗?”那女子“哟”了一声,又媚笑起来,她的笑声像银铃一般好听,笑了一阵,她才道:“我们可是来捉好的呀!”mpanel(1);爽儿一愣,道。“捉奸,什么捉奸?”那女子眼彼流动,看了看无情,道:“你不是正准备和你的小情人私奔吗?”爽儿气得脸胀得通红,她跺着脚道:“你………你说什么?”那女子道:“不是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年我不也和你师哥干过这种事吗?”她用眼睛看了看身边那男子。那男子的眼睛忽露出得意的神情。爽儿“呸”了一声,道:“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像你一样做出这些无耻之事吗?”那女子又笑道:“无耻,原来这个叫无耻吗?怎么我竟不知道?”说着,她又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因为你本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又一个声音传到了他们的身边。这声音决不是他们四个人发出的,但这四个人听了这声音脸色立刻变了。是老鬼。老鬼竟来了。爽儿的脸变得苍白,她本以为老鬼这一夜都会睡得很死的,可是万没想到,老鬼竟醒了过来,而且,从他的声音可以听出,他竞没有半分醉意。猛然间人影一闪,者鬼已来到他们的身侧。爽儿低下了头去,小小的身体在籁籁地发抖。老鬼的目光一直盯着爽儿,他似乎从未见地爽儿这个人。良久,他才淡淡地道:“好,很好!”爽儿的头垂得更低了。忽然,老鬼微微一笑,道:“你以为在酒里下了那点蒙汗药,我便会被你迷倒了吗?若是这样的话,我早就被别人杀死了。”老鬼一直在看着爽儿,忽然,他叹了口气,道:唉,你实在令我太失望了。“他的话刚说完爽儿便倒了下去。无情惊讶万分,他跑到爽儿面前抱起了爽儿的身体,这才发现一缕鲜血正缓缓地从爽儿的胸前流了出来。他抬起头,向老鬼望去,却无意中发现老鬼手中有一柄小刀,鲜血正一滴滴地顺着刀尖流在了地上。无情瞪视着老鬼,怒吼道。“你杀了她?”老鬼叹气,道:“不是我要杀她,是她背叛了我,我决不会放过一个背叛我的人,我要亲手杀死每一个背叛我的人。”他的目光忽然一转,射向了那两个黑衣人,那两个黑衣人见了此情景,已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无情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一直在怒视着老鬼,他的眼中喷着怒火,足可以烧死一百个人的怒火。老鬼也没有注意到无情的眼视,他已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那两个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又向后退了一步,就在黑衣人向后退了一步之后,老鬼便向前迈了一步。忽然,无情大吼一声,像一只狂怒的野兽向老鬼扑去。此时此刻,无情忽然了解小白死时,爽儿的那种悲痛的心情了,无疑,爽儿已将小白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小白死了,她又怎能不难过呢?而无情现在的心情又何尝不是一样?在不知不觉中,他已将爽儿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爽儿死了,他又怎能不伤心?他要报仇,为爽儿报仇。无情今日的武功根本就非昔日可比,再加上他那过人的内功,这一切无疑对老鬼是个很大威胁。如果让老鬼对付那两个黑衣人的话,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却多出个无情,可让老鬼头痛了。就在无情动手的一瞬间,这两个黑衣人见有机可趁,也立刻出手。他们从腰中抽出利剑,向老鬼疾刺而去。一时之间,者鬼既要对付无情,又要应付黑衣人的双剑,顿时被逼得手忙脚乱。此晚老鬼才觉察出黑衣人的双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情,如疯子一般不要命的无情。无情向老鬼击出的每一招都狠毒,根本不留一点余地。此时的无情似乎真的无情了。慌乱之中老鬼被黑衣人刺中了两剑,伤虽然不重,但对此刻的老鬼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妨碍。无情发疯似地向老鬼发起进攻,好象已失去了理智。老鬼被这三个人逼得节节后退,不知不党中,他已退到了墙边。现在他已无路可退,可是三个人的进攻却没有停止,却变得更加凌厉了。黑衣人从一左一右向老鬼掩袭,而无情却从老鬼的正面进攻,眼看着,老鬼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已走进了绝路。忽然,旁边伸过一柄冷剑,将左右黑衣人的剑挑开了。两个黑衣人一惊,老鬼的精神却为之一振。这时,又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从这人的外形看,无疑是个女的,她身材适中,曲线已美到了极处,仅凭她的身材,便可看出这是个绝色美人。而她的武功似乎更是高绝。那两个黑衣人一见老鬼来了帮手,立刻退了几步,冷声道:“原来你早已约好了帮手啊!”老鬼谈淡地道:“老夫难道就不能约帮手吗?”这两个黑衣人来此处的目的一是为了杀老鬼,此时一见老鬼来了帮手,知道这一次是不会得手的了。于是,他们疾速向后退去,再一纵身便消失在树林之中。可是无情却仍未罢手,他一个劲地不停地向老鬼打去。老鬼突然间去了两个对手,也轻松起来,和无情交手也不那么紧张了。忽然,他抬起头,向那个来帮他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便一闪身,进了屋子里。那黑衣人点头会意,眼见无情要跟着进屋,便闪身挡了上去。无情见换了一人,大喝道:“让开!”黑衣人不闻不间,只是一动不动地挡在他的面前。无情厉声道:“你再不让开,我便不留情了。黑衣人冷冷一笑,声音如黄莺一般动人,道:好哇,有本事你便打呀!“无情大怒,挥拳便打,黑衣人闪身避过。就这样,两人交几个回合,忽然黑衣人罢手,道:“好啦,我不和你玩了,你要进去便进去吧!”她既这么说,无情本就无意,收拳便冲了进去。屋内,一片空旷。没有一个人非但没有一个人,恐怕连一只苍蝇都没有。无情仍不罢休他到处乱找,却仍然什么也没有找到。他不觉奇怪,另陆鬼能躲到哪里去呢?他满腔的怒气,忽然,一起变成了颓丧。无情垂头丧气地走至门外,黑衣人正神气活现地望着他。无情怒气又涌了上来,他上前几步正要问,那黑衣人已开口了:“你没找到他是不是?”无情咬着牙,没有说话。黑衣人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道:“我知道他在何处。”说完,她又走了,这一次,她没有再回过头来。无情低头想了想,忽然抬起头,向那黑衣人追去。黑衣人走得并不快,她的耳朵一直机敏的听着,她随时听到周围的动静。无情迈动脚步的声音并不高,但黑衣人却听到了,她的眼中露出了得意之色。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无情正在追着,忽然发现黑衣人不见了。他又向前急纵了几步,立刻看见一片坟地。无情暗暗地停下了脚步,他觉得这地方非常的古怪,他在这里住了三年,却从未发现过这样一个地方。坟地里,最引人注意的东西自然是坟头,一个个如小丘一高的坟头无时无刻不向外散发着一阵阵鬼气。坟地,本就是阴森可怖的,何况现在还是在深夜?风,一阵阵地吹来,似乎一阵大似一阵,好象在告诉别人就要有鬼出现了。无情就站在坟地前,他的眼睛如猎犬一般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他认真地观察每一样东西,决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样东西。风仍在吹着,寒意更甚。无情不害怕,一点也不害怕。这几年的苦练已使他习惯了阴冷。风不停地吹着,树也不停地摇头,月光下,一个个不停晃动着的树影,就象这坟地里一个个死去的人的魂魄。忽然,从坟地的一头传来一阵怪笑,无情立刻抬头。淡淡的月光下,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婆正蹲在一座坟头,她的衣服和头发被风吹动着,犹如一个厉鬼。无情想都未想,人已朝着那老太婆扑了过去。那者太婆一旋身,身体已直转而起,她形如鬼怎。无情猛然出掌,向老太婆打去。老太婆伸左掌一托,右掌已劈向无情的肩头。无情微一闪避,已转过了老太婆的身后,伸指向老太婆疾点而过。老太婆大惊失色,身体向前疾纵。好不容易,她才躲过了这一掌。老太婆似不愿和无情久斗,打了几个回合,便又旋身掠走。这一次无情又怎能轻易地放过她,他在老太婆的身后穷迫不舍。追了良久,前面出现了一幢木屋,这是一幢外形很别致的木屋,由此可见,木屋里面的摆设决不会太差。无情见了木屋,不禁为之一愣。这里何时又出现了一幢木屋?谁又住在这里面呢?老大婆进了木屋,不过,她进屋之后,门并没关上。木屋里本是漆黑一片的,老太婆进了到不久,便亮起了一盏灯,一盏闪着很微弱的灯光的灯。这盏灯似乎在诱惑无情,诱惑无情快点进去。无情掠到了木屋前,他微微思忖了片刻,便也闪身进了木屋。屋里,除了周围的一圈蜡烛台已没别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一个人。在靠窗的那排蜡烛台上,有一根蜡烛正闪着微弱的光。无情皱着眉。向四周看了看,忽然,他头也不抬便一纵身向屋顶跃去。就在这时,屋顶之上袭来了一条宽宽长长的布带,如同一条长龙,向无情卷来。不知是无情无法闪避,还是他故意不闪不避,总之他的身体已被那长长的布卷了上去。一直卷到了屋顶。屋顶上有一个人,正在那个老太婆,她见到自己的衣带卷住了无情,眼中不禁充满了笑意,得意的笑意。无情虽然被布卷了上去,但脸上却没有惊慌之色,相反地却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在无情的身体就快到了老太婆近前的时候,无情猛然一伸手,向者太婆的脸上抓去,老太婆大惊,她想用手反击,无奈自己的手还抓着那布带。老太婆闪无可闪。立刻一张皮已被无情抓了下来。原来,这是一张人皮面具。就在这张人皮面具的下面,隐藏着一张绝美的欣,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无情看到这张脸,不禁也为之一愣。一愣之后,他忽然一个滚身,身体已从布带上滚了下来。在地上站稳之后,他并没有放松布带,他的手紧捏着布带的另一端,随即用力一拉,那女子已被无情拉下来。无情并没有紧接着动手,他看着那女子,道:你就是刚才的那个黑衣人?“那女子点头道:“不错。”无情又道:“但我找的并不是你!”那女子又点了点头,答道:“我知道。”无情问道:“你说我找的是谁?”那女子淡淡地道:“我的师父。”无情不觉奇道:“你师父?你师父是谁?”那女子仍淡淡地道:“就是你要苦苦找寻的人。”无情失声道:“你师父难道是老鬼?”那女子点了点头,道:“严格说来,我应该算作是你的师姐。”无情摇了摇头,道:“你想做什么?”那女子轻轻一笑道:“要你听话。”无情又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听他的,他杀了爽儿。”那女子冷冷地看着他,忽然道:“你必须听。”无情也冷声道:“真的吗?如果我不听,你又能把我怎么样?”那女子将胸一挺,做然答道:“我会让你学会服从。”当到“从”字的时候,她的一只手已动起来,快如闪电地向无情袭去。无情却不是个呆子,他虽然一直在和这女子说话,眼睛却没有放松对这女子的注意。这女子的手只是微微一动,他已先动了起来。他的手向那女子疾点而去。无情的出手凌厉,似乎未对这女子留一点情。哪知这女子忽然收手,她怔怔地瞧了瞧无情半得,才缓缓地道:“你为何对老太婆和女子总是如此残忍?无情见她收手,也不好意思再上,也只得收手答道:“敌人只有一个,不分男女老幼。这女子的眼睛仍瞧着他,目光中满含怨意。无情也在看着这女子的眼睛,只听那女子用委婉的腔调对他道:“我叫无心。”无情被无心的目光注视着,心头一阵阵地激荡,可是激荡的同时,他也发觉了隐隐的不对,待他再想离开那双眼睛,却已是欲罢不能了。无情只觉自己四肢无力,被无心注视得连动上一动都不行。无心向着无情一步步地走近,她的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那微笑可以让所有的男人都为她去死。可是现在的无情却对这微笑憎恨不已,他想及早脱离那眼神,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见无心走到他身边,悠悠然伸出一根如春笋般的玉指,向无情的脑后点去。无情情知这一指点下去,他必会有什么巨大的改变,可是苦干手脚被制,却没有一点办法可以阻止。终于,无心的手指点了下去。无情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无心看着他倒下的身体嘿嘿地冷笑了两声,忽然转过身,关上了门,拿起了窗边那只亮着的蜡烛朝四周点去。不一会,四周的蜡烛都亮了起来,虽然一根蜡烛的光很弱,可是数十根蜡烛聚在一起,屋子里顿时变得有如白昼一般明亮。待到一切都安顿好之后,无心在无情的身边坐了下来,她轻轻地替无情脱去了上衣,立刻,无情那健壮的脊背便出现在她眼前。无心看了一看无情的背,她的目光不住地跳动着,越来越热烈,忽然,她闭上了双眼,过了良久,才睁了开来,她的目光又恢复了平静。无心转过脸,从旁拿了一枝笔,一块砚。砚台里,是磨好了的黑色的墨汁。无心拿毛笔,蘸了蘸墨汁,俯身在无情的背上划了起来。良久良久,她才轻轻地抬起头来。无情的身上出现了一条龙,一知腾云驾雾,四足飞腾的龙。无心看了看无情的背,忍不住得意的笑了,为了自己画得如此逼真而得意的笑了。又过了一会,墨迹干了。无心抬起手,从头发上拔下了一根针,一根长长的金针,她将金针在火上烧了烧,又俯身去,按照自己在无情身上画的痕迹,一针针地刺了下去。终于完工了,无心抬起头,用衣袖轻轻地擦了擦,又拿起了毛笔,在刚才刺过的地方又涂了一遍。待墨迹干后,她拿了块湿毛巾轻轻地在无情的背上擦洗起来。那些被针刺过的地方,却怎么也擦洗不掉了。此时,天已大亮。无心伸手拍开了无情的穴道。无情睁开了双眼。他的脑中空荡荡的,他的眼中也是一片茫然,他只得得一件事,爽儿死了,爽儿为他而死了。所以,一睁眼,他便大呼道:“爽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当他看到身边的无心时,不禁一愣,问道:“你是谁?”无心淡淡地答道:“我叫无心。”无情又问道:“那我是谁?”无心道:“你叫无情。”无情口中哺哺地答道:“无心,无情,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吗?”无心点点头,道:“是的,我们都是龙腾族的一员,我是你的师姐。”无情奇怪地道:“龙腾族?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无心冷冷地道:“今天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她转过身,从身后拿出一叠衣物交给了无情,又拿出一个金属面具交给了无情。无情仔细一看,这是一个龙的面具,面具上是一个龙头。无心道:“这些是我们龙腾族的标志,你要记着,龙腾族的标志并不是这些。”她忽然转身,解开了衣裳,便露出了她的脊背。那本来应是光滑如缓的肌肤上,竟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无情简直看呆了,直到无心穿好衣裳,他才想起来问道:“是不是我也有这种标志?无心淡淡地道:“记住!每一个龙腾族的人都有这种标志的。无情问道:“那龙腾族的人究竟是做什么的呢?无心沉声道:“问得好,我也正准备告诉你。无情追问道:“那是什么?”无心轻启珠唇,吐出两个让无情非常吃惊的字:杀人。“无情瞪大眼睛望着无心。无心却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这两个字根本就与她无关,不是她所说的。她顿了顿,接着又道:“每一个龙腾族的人都是一个杀手,一个绝对服从命令的杀手。”说到这儿,她看了无情一眼,道:“从今天开始,你便成了一名杀手,希望你能记住你的名字——一无情。”热闹的街道,喧嚷的人群,以及街上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商品,让人眼花撩乱。酒店里,宾客满堂,无论是店伙计还是老板都是笑容满面,当然啦,这么好的生意他们又怎能不高兴呢?几乎每个桌子之上都是些大鱼大肉,菜肴虽然谈不上山珍味,却丰盛无比。酒店的大堂之前,坐着一歌妓,一老人正拉着二胡,为歌妓配歌,歌妓轻吐歌喉,歌声委婉动听,引得几个喝醉的男子不时地将身体向前凑着。在酒店里靠窗的一张桌上,坐着一个人,一个面色冷峻的男人,他的桌上放了满满一桌菜,菜很好,可是他吃得很少。这人的面前放着一壶酒,酒很香,一闻就知道是好酒,但这人却也没喝多少,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酒杯。这本是一个很有名的酒店:“夜来香”酒店。这家酒店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的酒是上等的好酒,他的菜是合人口味的菜,菜不一定要精,但要合人口味,那便是好菜。所以,这家酒店的生意很好,一直都很好。而今天,这里的生意似乎比以往更好,楼下,此刻已坐无虚席。除了那男子的桌旁只坐了他一个人,其他的桌子旁都围了一圈的人。那男子年纪约二十上下,一张很有轮廓的脸,使人感觉到一种真正的男子汉的气息。他的眼睛不大,却很亮,向外吐露着诱人的神采,神采之中也夹着寂寞和孤独。他挺直鼻梁和薄薄上翘紧闭的嘴唇,无不给人一种坚强、倔强的感觉,他的额上有一条伤疤,不过这使他变得更具魅力。无疑,这是个极富吸引力的男人,但无疑也是个很冷的男人,他的眼睛就像一块冰,一块晶莹而坚硬的冰,没有人敢靠近他;他的身体似乎向外冒着一股寒气,靠近他的人好象都会变成冰。;不过,这似乎是那男人想要的效果,没有人坐在他的身边,他倒是乐得清静。这男子一直望着那个酒杯,似乎在凝神想着什么。楼下的客人越来越多,有的没有座位,只能站着吃饭喝酒。但这酒店的楼上却空无一人,楼上本是雅座,以往,在楼上雅座吃饭喝酒的人本不少,可是为什么今天楼上却空无一人呢?几个人走进酒店,抬头见楼上没人,便要提脚上楼,旁边立刻有伙计走过来,伸臂拦住道:“客官,今日楼上已被人全包下来了,几位请在楼下用点吧!”那人长得满脸横肉,一听这语气,不由大怒,道:“怎么,楼上都给人包下来了吗?你不是骗我吧?以为老子没钱,告诉你老子有的是钱。那人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锭大银子递给了店伙计,然后又道:“怎么样,现在我可以上去了吧?正说着,他又一提脚,再一次向前迈去。店伙计赶忙抢先上两步,伸出两臂拦在了楼梯口,急声道:“不行,不行,今日这里的确有人包下了,几位就是有再多的银子,我也不能让你上去!”他将手上的银子又递还了那人。那人勃然大怒,恶声道:“你是不是欺侮我没有钱?好。你说,今日这雅座究竟是给谁包下来了?“店伙计双眉一挑,道:“今日包下雅座之人就是当京城中号称第一人的蒋大侠呀!那人听了,立刻面色一变,道:“可是那位一夜之间将河南花家一家七十四口人杀得一干二净的蒋志浩蒋大侠?他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人们正吃着饭,忽听那人的这一句话,都不禁放下了酒筷。店伙计点了点头,道:“正是。那人立刻将满脸的怒视目光换掉,变成了一付笑脸,他点头道:“既是蒋大侠包席,那我也就换一个地方吧!说着他一转身,挥了挥手走出了夜来香酒店。这江南第一人蒋志浩究竟是谁呢?那人一走出酒店,酒店城便有人低声议论起来。“怪不得,我说今天这楼下人这么多,原来楼上已被那蒋大侠包下来了。”“喂,这蒋大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哪?看起来此人似乎很有点名堂。”“蒋大侠你都不知道?他就是最近在一夜之间名声鹊起的那个蒋志浩啊!”“一夜之间,什么一夜之间?”“你这都不知道呀!”那人意犹未尽,又接着道:“那河南花家你知不知道?”“知道啊,提起河南花家谁不知道啊,花家七虎的恶名早已传播江湖,可是最近却听说他家全家都死了。”“这就是啊,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吗?就是这江南第一人的蒋大侠啊!”“花家七虎作恶多端,现在终于罪有应得了,哈哈……“可是,这蒋大位的出手边,太过分狠毒了,他杀的那七十四个人中,真正罪有应得的也只不过是那七个人,又何必杀那么多无辜之人呢?”众人的议论声很低,谈话的时候不住东张西望,提心吊胆,似乎很害怕,但又忍不住要说出来。从这些人的口气之中,可以听出,虽然他们对这位江南第一人的武功很敬佩,但对他的杀人手段却极为不满。靠窗坐的那个男子一直静静地坐着,却不发一言。这时,屋外忽然热闹起来,只听一个声音叫着:“蒋大侠来了。”立时,一群人从店外涌了进来,进来的是一个臂粗腰圆的大汉,他们一进门,便分立在店门两旁。一个身着黄色绸衫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人大约七尺上下的身材,唇上长的两撇小胡子,他皮肤很白,显得很干净的样子,他的衣服很合身,显然做工很精细,这一身衣服将他那修长的身材显露得一览无余,这件衣服使这个人更具一种逼人的魄力。这人的手上戴着一只很大的玉戒指,他的手指和他的身材一样修长,他的身上除了这个玉戒指外,再也没带一样饰物,虽是如此,仍然一看便知这是一个来头不小的人。这时,酒店老板已亲自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着对这人道:“蒋大侠光临小店,使敝店上下深感荣幸,楼上雅座已为你准备好了,大侠请随我来。”原来,这人就是蒋志浩。江南第一人蒋志浩只是将脚步微顿了一下,用眼睛瞟了一下店老板,便逸自向楼上走去。靠窗坐的那个男子了抬起了头来,他的双目紧盯着那蒋志浩,好象蒋志洗的身上有什么磁力在吸引着他。众人听到蒋志浩这三个字,已放下了酒筷,站了起来,脸上全是惊惧的样子,他们一齐目送着江南第一人蒋志浩大侠那慢步上楼的身影。蒋志浩正一步一步缓缓地向楼上走去,忽觉眼前人影一闪,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手持长剑飞身向他袭来。蒋志浩大惊,闪身想让,可是来人的速度太快,他根本闪避不及,他只看到了一个带着银色龙头面具的人双手持剑向他直袭而来。那人一上来便是一付不要命的样子,蒋志浩未见过如此拼命的人。刹时之间,蒋志浩只觉一股寒气向自己袭来。他立刻挥手拔剑,想要抵抗,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步,眉心只感一阵凉爽,接着,他就觉一缕凉凉的东西从他的脸上流下,他的思维突然中断了,他的动作突然僵硬了。黑衣银面人已收剑。蒋志浩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大瞪着双眼望着前方,他的目光已变得呆滞,忽然,他的身体向下倒去。黑衣人见自己一剑得手,收剑返身,从楼上的窗子里飞跃而下。酒店里的人都呆愣着,一动未动,他们都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这让人惊异的一幕。谁能相信呢?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下,难道是看错了。谁能相信这当世的一流高手竟会与别人一个回合也没有交上,便成了别人的剑下之鬼了呢。过了良久,人们才长长地喘了口气,那向个跟随在蒋志浩身后的大汉已面色如上,他们这才想起那凶手,方才那个只一个回合便杀死蒋志浩的凶手。大汉们追至楼上,到了窗旁,探头向下看去————楼下,人群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哪里还能看到黑衣人的人影?他们颓然地回过头来,蒋志浩的尸体就在他们的不远处。大汉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蒋志浩的尸体,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酒店里的人群开始沸腾起来,人们在纷纷议论着这件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那杀死蒋志浩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人呢?也不知道他的真正面目,只知道那是个黑衣蒙面人,带着银色的,刻有龙头面具的紧身黑衣人。人们呆呆地望着那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又陷入了沉默。蒙面黑衣人为什么要杀蒋志浩呢?难道是蒋志浩的什么仇敌?可是,瞧那人的杀人手法却甚为独特,仿佛有着志在必得的决心。众人一想到那黑衣人迅捷的身手,不禁相顾骇然。要知道,他杀一个蒋志浩已如此容易,有人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脑袋,他们是否在暗自庆幸?那么自己呢?已有人在悄悄地向“夜来香”酒店外走去,因为他们觉得这里太不安全了,那黑衣人有可能随时会回来,要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命。不一会儿,本来人满为患的“夜来香”酒店已走得空荡荡的。店老板和他的伙计站在原处,他们的腿不住地发抖,他恻已害慨却又不敢跑,这家店毕竟是他开的,他不能扔下自己的店也跟着出去。楼上,那几个大汉已踪影皆无,剩下的只有躺在地上的蒋志浩的尸体,他的眉心的血洞中正不停地向外流着血。这是一条笔直的道路,路的两旁,各栽着一排遮阳的树木,树木的枝叶很茂盛,所以走在这条路上也很舒服。虽然刚到初夏,但天气已很热,天空中骄阳似火。路上,有一青年男子正疾步向前走着。这男子的身材修长,他的背挺得很直,他的步子虽然走得很快,衣服上却连一点汗也没有。这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很具男子气质的男人,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鼻子,无论哪一部分,都无一不在说明着这人所具有的魅力。这人的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奇怪的是这伤疤并未使他的脸变得丑怪,却反而使他的脸更具吸引力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无情。一个月前,他便从他住的地方出来了,这一次他并不是偷跑出来的。出来前,他的师姐无心已将第一个任务给了他。这第一个任务便是杀人,无情并不感觉到奇怪,因为他本就是杀手,杀手不杀人,又干什么呢?无情深知,他的第一个任务是杀人,以后的任务也是杀人,杀那些他师父想要杀掉的人。临走时,他的师姐无心向传达了师父的第一个任务去杀一个叫蒋志浩的人,他的绰号叫做江南第一人,这人曾在一夜之间将河南花有全家七十四口人杀得干干净净,他杀完之后脸上还带着微笑。以上这些,是无心给他的所有资料,无情看了这资料,第一个感觉便是这人一定不是好人,甚至可以说是杀人狂,简直是杀人不眨眼。此时的无情已变得麻木了,虽然蒋志浩是他杀的第一个人,可是他下手时却一点不觉得内疚和不安。也许是那资料中的“微笑”两上字激怒了他,他下手时,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杀人比打苍蝇还容易。蒋志浩不是个好人。自从无情在看完了那份资料,就立刻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在夜来香酒店,当蒋志浩昂首时来时,他便证明了这一切。蒋志浩是个傲气的人,更是个残忍的人,他杀了花家七虎,却不肯放过那些无辜的家属,那些无辜的老人和孩子。于是,无情戴上了他的面具,没有人注意到他,因为那时人们注意的并不是他,而是蒋志浩。蒋志浩太得意。虽然他脸上并没有表露出多少,可是心中却早已得意忘乎所以。当无情向他下手时,他本可以拔出剑来,最少能抵抗那么一两招,可是锗就锗在他太得意了,得意得放松了警惕。练武的人本就应该随时警党的,但蒋志浩没有,所以他也死得快一些。无情一剑刺出的时候,他是胸有成竹的,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他知道自己的这一剑是决不会落空的。果然,如他所料。无情很满意,为自己今天的行动而感到满意,但他并不得意,更不会骄做,因为这些本是杀手所禁忌的。现在,他朝自己的第二个目标走去。这第二个目标便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镇上。走出这条笔直的大道,便看到了那个小镇。小镇虽小,但繁华热闹,并不亚于那些大城市。镇上,每一个人都笑容满面,却又匆匆忙忙,这足以说明了这里的人所过的生活都是紧张而又满足的。这里街道上的人虽然川流不息,但有一个地方却没有人走动。这也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这条街道应该算这小镇上的街道之最,它不但宽阔,而且平坦,更为干净。不过,这是一条死胡同,街道的最深处,是一座很大的宅院,仅从那扇大门。就可看出住在这里的人的气魄。、这条道路之所以没有人走,是因为这条街道并不是公共所有的,这条道路只属于一个人所有。这个人就是道路深处的那座大宅子的主人。这个人在江湖上很有名,迄今为止能与他打上二十个回合的人简直少之又少,能战胜他的人更是屈指可数。总之,这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江湖上,一提起“一剑震关东”杨残都会有不少人为之变色的,杨残的残,便是残忍的残,他的人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残酷无比,因为他认为在江湖上凡是做大事的人都应有些厉害的手段。他的手段非但残忍,而且无情,但却很有一套方法,否则的话,这小镇上的人不会这么服他,更不是过得这么开心。杨残对这个小镇的人很好,好得人们都认为他不应该叫杨残,而该叫杨大好才对。对这个小镇上的人来说,杨残简直是个圣人,任何一个人都愿意为他卖命。对于这一点,杨残很满意,也很得意,因为他的第一步目的已达到了。杨残表面上温文尔雅,待人随和,实际上却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不过,这一点却没有人能看出来,因为没有人比他城府更深。杨残做事很谨慎,他每做一件事都先把退路想得好好的,这样最起码可以不让他一败涂地。杨残有着很大的野心。他想在武林上称王称霸,这种想法其实绝不会就他一个人在想,有这种念头的人决不止他一人。但是,没有人比他想的更深入,别人只不过是想想而已,而他却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家的那扇大门平日都是紧闭着的,而且他家的墙很高,别人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在进行着什么。杨残虽然待这镇上的人很好,但仍给了他们一条规定,没事决不许踏入他的地方一步,否则的话,他们的生死由自己负责。人们自然知道他这句话说的不是假的,但杨残的这句话也引起一些人的好奇心。曾经有两个人,两个好奇的人,听了杨残的这句话,便决心去探一探,他们想看一看究竟,想知道杨残说这些话的原因,所以他们也就忽视了杨残所说的后半句话的严肃性。于是,在一天夜晚,他们换了夜行衣,悄悄地来到了杨残的住地,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打这以后,没有人再敢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人们害怕了,他们的恐惧之心立刻掩盖了他们的所有好奇。没有人再想去杨残家瞧一瞧究竟,甚至没有人敢踏入这条街道一步。每当人们走过这条街道时,总是表现得目不斜视。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自然不愿给自己惹大多的麻烦,因此,若在平时,这条街道上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所以,究竟杨残的家里有多少人,谁也说不清。虽然如此,小镇上的人生活过得都很平静而快乐。这一天,忽然变了,变的并不是小镇上的人,而是那条无人敢走的街道。这天早上,一个高瘦的老头儿出现在这个小镇上,他的面容樵淬,一脸病态,手上挂着一根拐棍,走起路来颤巍巍的,好象只要一阵风,便可以将他给吹倒。小镇上来了这个陌生人,本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这小镇是个热闹繁华的地方,有几个来来去去的陌生人并不足为奇。可是,无论哪个陌生人都不敢忽略杨残的话,都不敢跨人那街道一步。但这个老头儿却不同,尽管他一来到这个地方,人们便。对他说了这些话,可是他似乎满不在乎。老头儿只是在一个小酒店里喝了点酒,醉不倒人的酒,吃了点饭,饱不死人的饭,便向这条街道走去。难道他醉了?不,不会,他只是轻啄了一口酒。这点酒连不会喝酒的人都醉不倒。当他走入那条街道的时候,人们都呆住了,他们停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这老头儿。已看人在为这老头担心,有人在喊道:“喂,你不想活了吗?快回来,不要向前再走了。”老头儿回过头来,只微微一笑,道:我老人家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也早已活够了,我倒想让他将我杀死,嘿嘿,只怕他还没有本事杀我。“这是老头儿第一次开口说话,他的话,不觉奇怪得很。这声音听起来并不像一个老头儿的声音,老头儿决不会有这么年轻的声音的。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老头儿又回过头继续缓步向前幸去。人们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长声叹息,看来今日这里又要多一个鬼魂了。人们不敢在路口久留,怕为自己惹来什么,叹息几声以后,便逐渐散去了。到了中午,镇上忽然乱了起来,之所以乱,还是因为那条街道。本来已差不多忘了早上的事,但这一下又都想了起来。那条街道上忽然有了许多了,这些人都是从杨残的那座大宅里出来的。人们吃惊地看着,他们从不知道那座房子里面竟有这么多的人,而且究竟是何时进去的,谁也说不清楚。这街道上的人一个个都是家丁打扮,身材都十分剽悍,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练武的好手,若是惹上了这些人的话,恐怕要性命不保了。人们都在皱着眉头想,这是不是为了那老头儿?“那老头儿怎样了?他们昂头四处张望搜寻,却未见到那老头儿的身影,人们的脸上一阵黯然,毫无疑问,那不知死活的老头儿一定不在人世了。可是,杨残又为何会做了这番举动呢?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做出如此的举动,他这样做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头儿?众人立刻否定了这一点,谁也不会相信这一点。可是究竟为了什么呢?他们正在奇怪地想着,已有人向他们走近。第九章杀手无情声名噪这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他留着滑稽的山羊胡子,他的衣服很合身,让人看了很舒服。这管家本是站在那扇门的前面的,只见人身形微微一晃,他的人不知怎么的已来到了路民众人相顾失色,纷纷在想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练过什么邪术。他们想着,心中一阵恐惧,脚下的步子都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管家在笑,对着众人轻轻地笑,但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笑得很勉强,他的笑就像吃了黄莲一样苦涩。他越想装出自然的样子,表情就越不自然。管家走到众人面前,道:“各位,请不要害怕,我家主人只是想间大家一件事而已,没有什么意思。”众人的跟睛仍露出畏惧的神情,他们纷纷在想,究竟那杨残想知道什么事呢?这么多年了,他从未问过他们什么,可是为什么今天却想问些什么了呢?——OCR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