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莹莹问疯癫二怪怎么提了一只死山鹰回来,疯癫二怪说:“莹姑娘,你说错了,它是死的吗?它是活的,咱们捉它时是活生生的。”“对,对,咱们捉它时是活的。”“咦呀!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要的是小山鹰,是活的小山鹰,你们捉的,不但死了,而且还是一只老山鹰,捉了没用,养不熟。”“莹姑娘,你又说错了,它是老山鹰吗?它有咱们这么老吗?”“当然没有咱们这么老,既然没有咱们这般老,就是小山鹰了,你怎么说它是老山鹰?”莹莹给这一对糊涂老兄弟弄得啼笑皆非,一时说也说不清楚。小魔女在旁笑着说:“妹妹,你别跟他们说了,他们胡说蛮缠的,你干脆问他们是谁先捉到山鹰的。”“不用问,是我。”“不对,是我。”“是我!是我!”滩瑞虎大声喊起来。滩瑞豹更不服输,声音更大:“是我!是我!”小魔女笑道:“对,对,谁的声音大,谁就先捉到山鹰了,谁就是老二。”诸葛子君笑道:“燕女,你别逗他们了!不然,他们会喊个没完没了。两位滩老弟,老夫看,你们是同时捉到的,对吗?”“对,对,咱们是一块捉到的。”小魔女笑道:“这样,你们谁也做不成老二了!”滩瑞豹怒道:“怎么做不成,你知不知道,咱们在路上打了赌,谁赌赢了,谁就是老二。”“哦!?你们赌的什么?”“我赌莹姑娘准赢了你,我就是老二。”莹莹说:“滩叔叔,你输了。”“我怎么输了,她真的在三招之内点倒了你吗?你叫她做姐姐了?”“是呵!我叫她做姐姐了。”滩瑞虎大喜:“老三,这一下我是真正的老二了吧?不是靠哭声大吧?”滩瑞豹睁大了眼睛:“莹姑娘,你怎么这般没用?叫她三招点倒了?你叫她三招点点我看,要是点倒了我,我也叫她做姐姐。”滩瑞虎道:“不行,你叫她做姐姐,我不是也要叫她做姐姐了?”“她能在三招点倒我吗?就是三十招、三百招也点不倒我。”“对,对,咱们滩家不能叫人点倒的。”“咱们就是站着不动,任由她点,也不能点倒咱们。”诸葛子君笑道:“辽东疯癫二侠,武功极好,登山过岭如行平地,身怀移经闭穴绝技,武林中怎能有人点倒他们?”两个矮老头欢笑起来,一个说:“是呵!没人能点倒咱们。”一个说:“诸葛老兄都这么说了,当然没人能点倒咱们啦!”小魔女指着董子宁笑问:“他能不能点倒你们?”两个矮老头一怔,瑞虎问瑞豹:“老三,你看这小子能不能点倒咱们?”“不行,这小子有点邪门。”“对,这小子是邪门,他不是点穴,是点骨头,点骨头不算数。”董子宁说:“看来,在下也不能点倒两位前辈的。”“对,对,刚才只不过咱们喜欢坐在地上玩玩罢了。”“就算你真的会点骨头,三招之内,也不可能点倒了咱们。不信,你来试试。”“二哥,你说怎么个试法?”“这小子一出手,咱们就跑,他能点倒吗?”“对了!咱们跟他捉迷藏,三招一过,咱们就赢了。小子,你出手吧!”别说董子宁这时已知道他们是辽东的疯癫二侠,是诸葛前辈的客人,就是不知道,见他们疯疯癫癫,说话不可理喻,也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于是他拱拱手说:“不用出手了,在下是不可能点倒两位的。”“嘻嘻,二哥,这小子怕咱们了。”“胡说,他怎么会怕咱们的?咱们滩家两兄弟要人怕了,那还算什么辽东二侠?不成了辽东二恶么?成了二恶,咱们光彩吗?”“那,那,那这小子是服了咱们?”“对,是服了咱们。”除了诸葛子君,小魔女、董子宁和莹莹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莹莹说:“两位叔叔,别说了,我们一块回去吧。”“你不要咱们提山鹰了?”“不要了,捉了个死的,有什么用呵!”“咱们捉个活的给你好不好?”“叔叔,以后再捉吧。”诸葛子君对小魔女说:“燕女,你和子宁要是不急于赶路,在爷爷处住几天好不好?”莹莹说:“姐姐,就算你有事,你也住下来,跟我玩玩,好吗?”小魔女说:“妹妹,你也这么说,我就只好住下来了。其实,我也想跟妹妹多相处几天哩!”董子宁也说:“晚辈也正想到前辈宝庄拜访,聆听前辈教诲。”“子宁,你怎么这样客气?将老夫当外人么?”小魔女说:“浑人,你怎么前辈前辈的,你也应该像我一样,叫爷爷。”滩瑞虎不平了:“他怎么要像你一样?他是女的吗?”滩瑞豹说:“他是个小伙子,跟你不一样,跟咱们才一样。”“不对,跟咱们也不一样,他有胡子吗?也没有咱们矮,高出咱们半个身哩。”莹莹跺脚说:“叔叔,你们别胡缠好不好?”“莹姑娘,咱们怎么胡缠了?咱们跟你这位什么姐姐还有件事没完没了。”“什么事没完没了?”“她骂咱们是矮冬瓜,咱们会比冬瓜矮吗了要她搞两个冬瓜跟咱们比比。”“对了,要是冬瓜比咱们高,我滩老三首先就叫她姐姐。不然,她得叫咱们做姐姐。”“不行,咱们是女的吗?”“那,那叫什么?”“叫咱们做哥哥。”“对了,我滩老三从来没有人叫我做哥哥,今后有人叫我做哥哥了。”莹莹好笑道:“好,我家园子里有冬瓜,回去,我和姐姐搞两个冬瓜跟你们比。”“什么!?你园子里真的有冬瓜么?”“它比咱们高吗?”“高不高我不知道,你们回去比比不就知道了?”“老三,咱们快走,先到园子去看看。”“干吗要先到园子里去看看?”“老三,你真糊涂,咱们不先去,让莹姑娘和她姐姐为做了手脚,咱们不输了?”“不错,咱们得先赶去看看。”说时,这两个老人一闪身,顿时便去得无踪无影。莹莹说:“姐姐,我这两位滩叔叔有些疯疯癫癫,但人顶好,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小魔女笑道:“我怎么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但他们两个,顶有趣味,叫人开心。”“姐姐,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啦。”“你不放心什么?”“姐姐,我怕你一恼怒起来,会摘下他们两个脑袋哩!”“噢!妹妹,你说到哪里去了?”说着,他们一行四人,穿过树林,翻过一座山峰,走进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山坳。穿过一丛青竹林后,蓦然出现了一座极为别致的草房竹舍,竹舍后面,又是一座直插入云的青峰。董子宁暗想:原来隐恢隐居在这么一个清雅偏僻的山坳里,不走进山坳,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会有人家的。就算有人闯进来,又有谁会想到,二十多年前名震武林的隐侠,会住在这里?他们还没走近这座竹林中的雅致竹舍,早有一位赤面的中年汉子,一身樵夫装束,打开柴门,从里面迎了出来。董子宁从这汉子的行动上看出,这是一位颇有武功的武林人士,不知如何称呼,而莹莹早出声了:“云大叔,两位滩叔叔回来了没有?”云大叔神态恭敬地说:“小姐,两位滩爷早回来了。”这一对话,又使董子宁和小魔女相视愕异,这位被莹莹称为“大叔”的赤面汉子,为什么恭称莹莹为小姐,称那两位疯癫的老头子为滩爷?难道他是仆人么?莹莹又问:“现在他们去哪里了?”云大叔说:“他们说什么要去园子里跟冬瓜比高矮,小人正奇怪哩。”隐侠等人都笑起来。莹莹说:“云大叔,这是我新结拜的姐姐,这位是董大哥,他们的马,命人好好喂养,千万别跑失了。”“小姐放心,小人自会命人料理。”云大叔说时,以惊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董子宁和小魔女,便去牵马。隐侠说:“你也顺便告诉云嫂一声,叫她派人准备酒饭,招待莹莹的姐姐和董大哥。”“是,小人遵命。”云大叔掩上柴门,牵马走后,董子宁和小魔女随隐侠踏入茅屋,一看,心里又是奇异,这茅屋不大,设备也非常的简陋,除了几张家做的竹木桌椅外,便是一些山里人常见的打柴用具。倘不是董子宁、小魔女随隐侠、莹莹同来,而是无意中来到了这里,准以为这是普通靠打柴为生的人家,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代武林高手隐侠居住的地方。穿过草堂,来到后园,小魔女一眼望去,这个园子便在那座直插入云的青峰的脚下,这座青峰现在已是高得不可仰视,一块凌空突出的岩石,似乎随时会坠落下来似的,令人看得心跳目眩。后园不大,不过一亩左右,只有几棵果树和树下的一张石桌几张石凳以外,什么也没有,别说冬瓜,就是其他瓜菜也没有种。那两位要与冬瓜比高矮的滩家兄弟,显然不是来这里。小魔女感到奇怪,不明白隐侠和莹莹为什么带自己和董子宁到这个后园来,难道在这个后园招待自己么?只见莹莹身形一晃,人似轻燕,直跃上那块凌空突出的岩石上面,这真是极俊的轻功。隐侠道:“莹女,下来吧,你姐姐和子宁是难得到来的稀客,别从山峰走了,还是从岩洞里穿过去吧。”莹莹在上面笑道:“爷爷,我想看看姐姐和董大哥的轻功呐!”“噢!莹女,爷爷早已看出,你姐姐和子宁的轻功比你强得多,下来吧。”“是!”莹莹纵身一跃,如一片树叶,飘然落下,毫无声息。小魔女看得不禁赞道:“妹妹的轻功比我强多了。”董子宁也暗暗点头,以莹莹这样的年龄,有这样的轻功,可以说在武林中少有,比岭南双剑的一双儿女一小剑和小琴的轻功还高出一筹。这真是高人门下无弱手。隐侠说:“燕女,你也别客气了,你要是没有上乘的轻功,也抖展不了西门剑法出神入化、出人意外的精湛绝招来。”莹莹这时已走到悬岩之下,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轻轻一按,青峰石壁上的一块岩石使徐徐移动,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岩洞口来。莹莹说:“姐姐,你随我来。”说着,首先跳入洞口了。隐侠说:“燕女,子宁,老夫为避世人,不得不如此,外面这座茅舍,只是遮人耳目罢了,进来吧。”他们随隐侠走进岩洞,没走多远,刚一拐弯,只见一缕光线从五丈高的洞口射进来,使岩洞内的景物能看得一清二楚。再看看原来的洞口,石门早关上了。他们拾级而上,走出这个高处的洞口,往下一望,只见湖光山色,分外优美,而在湖边靠山之处,一处处红墙绿瓦,在树林中隐现,湖光倒影,恍如人间仙境。再看四周群峰,险峻异常,悬岩削壁处处,无路可上下。原来这是群峰中的一个山谷,没有超绝的轻功,谁也来不了这里,怪不得武林中没有儿人知道隐侠的居住地方了。他们沿山路而下,来到湖边。只见湖水清洌,可见游鱼,湖的中央,红莲数朵,水清花红,分外夺目。小魔女不由赞叹起来:“这里真的太美了!”莹莹笑着说:“姐姐,你既然说美,就和董大哥在这里多住几天吧。”“妹妹,你不说,我也要多住几天的,就怕妹妹到时要赶我走。”“噢!我巴不得姐姐和董大哥在这里住一辈哩!”正说话间,只听见不远处有位中年妇人的嗓音叫起来:“两位老爷子,你们别尽将这些冬瓜糟蹋了!”莹莹说:“不好!看来滩叔叔将冬瓜棚弄得一塌糊涂。姐姐,我和你去看看好不好?”小魔女也想看看这两个糊涂好笑的老头子闹成怎样,便说:“好,我同妹妹去。”“爷爷,你和董大哥先走一步,我和姐姐随后就来。”隐侠笑道:“也好,子宁,我们先走。”他携着子宁,沿着湖边小径而去。小魔女和莹莹赶到冬瓜棚时,只见一位青衣妇人和滩家兄弟斗起来了。这滩家兄弟身形奇快,纵跳如猿,一心一意想将这妇人举起来。想不到这妇人武功不弱,身似滑鱼,每每滩家兄弟要捉住她时,竟叫她一闪而过,回手反击,逼得这两个老头子纵跳闪开。小魔女看得暗暗惊讶,想不到这中年妇人竟是一等武林高手,她是谁?以她这样的武功,是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怎么在这里看守冬瓜?莹莹叫起来:“琼婶,你怎么跟滩叔叔打起来了?”琼婶闻声,一纵而起,宛如一条青鱼,从水波中跃出,跃到莹莹面前,说声:“莹小姐,你来得太好了,两位老爷子不知怎的,将一个个没长成的冬瓜都摘了下来。”小魔女和莹莹一看,果然两个疯癫老头子,说他们聪明不聪明,说他们傻也并不傻,冬瓜棚里一些比他们长得高的冬瓜一个也不摘,尽摘一些比他们矮的冬瓜,有的根本没有长成,有的才刚刚花落,瓜蒂只有一个手指粗。莹莹说:“滩叔叔,你们怎把小的冬瓜都摘下来了?”“不摘下来,咱们怎么跟冬瓜比?”“它吊在棚上,没法比高矮呵!单这个瓜棚,就比咱们高多了。”小魔女笑问:“你们怎么不摘大的?”瑞虎怒道:“你以为咱们偏心吗?咱们大的也摘,小的也摘。”“是呵!咱们全摘下来,看着高的冬瓜比咱们多,还是矮的冬瓜比咱们多。矮的比咱们多,咱们赢了,高的比咱们多,咱们就输了。”莹莹说:“姐姐,不!是你们说,不是摘两个冬瓜来比吗?”“莹姑娘,咱们想过了,咱们要是摘两个小的冬瓜来比,你们输了,心里服吗?要是你们摘两个大的冬瓜来比,咱们也不服气。”“只有全摘下来,才公平合理。”小魔女想不到这两个糊涂的老头,还有这么一个歪道理,便笑道:“我看,我们别比了!我们谁也设输,谁也没赢。”“啊!?你知道矮的冬瓜和高的冬瓜一样多吗?”“二哥,咱们数数看,别叫她骗了。”琼婶这时才明白两位老爷子摘冬瓜的用意,原来是比高矮,决胜负,笑道:“我说,两位老爷子,这位小姐说别比了,你们就别比了,再比下去,你们准输。”“你怎知咱们准输了?”“你已经数过了吗?”“不用数,我知道高的冬瓜比矮的冬瓜多得多,因为我在地窖里藏有几百个冬瓜,个个都比这瓜棚里的冬瓜高得多,不信,我带两位老爷子去看看。”两位老头子一听,一时作声不得。小魔女笑问:“你们要不要再比下去?再比,你们可要叫我做姐姐了。”莹莹担心他们又胡搞蛮缠,想出其他不成道理的道理来,说:“叔叔,我看别比了,你们和姐姐,谁也没输没赢。要比,不如我们比喝酒,谁喝醉了,谁输,好不好?”这两个矮老头正害怕与冬瓜比下去会比输,到时要叫小魔女为姐姐,一大把年纪叫一个小姐儿做姐姐,这两张老脸往哪里放?丑也丑死了!现在听莹莹这么—说,顿时大喜,一个说:“对,咱们谁也没输,谁也没赢,要比,比喝酒去。”一个说:“比喝酒太好了,这样,咱们准赢,咱们喝酒就从来没醉过。”“滩叔叔,这下你们一定比赢了。”“老三,咱们快走,别让那叫‘死人’的小子把酒喝光了,就没法比啦!”“对,对,咱们走。”这两位矮老头,又一溜烟地跑开了。小魔女好笑道:“妹妹,你这两位滩叔叔糊涂得叫人好笑。”莹莹说:“但愿他们在比喝酒时别糊涂就好了。”琼婶一笑:“两位小姐,你们说他们糊涂?我看,他们半点也不糊涂,心里精明得很啦!他们小事糊涂,大事并不糊涂,紧要的时刻,更不糊涂。”小魔女一怔,忙问:“你怎知他们不糊涂?”“小姐,他们在辽东号称疯癫二侠,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一个糊涂的人,能行侠仗义吗?要是他们糊涂得将好人当成了坏人,甚至将好人杀了,救了恶人。武林中的人怎能称他们为二侠?就是老爷子也不会请他们来做客人了!我看他们行为颠三倒四,其实是大有用意,不为人所知罢了。”小魔女更奇,她想不到琼婶竟有这样的见识,问:“琼婶,你以前曾在江湖上走动过?”她感到琼婶跟自己的韦妈妈,是同一类型的武林高手。琼婶微微叹了一声,说:“小姐,我以前的确是在江湖上走动过,可是,很不光彩。算了,好了的伤疤,还是别去揭的好。”小魔女更是疑惑,而莹莹却在旁说:“琼婶,你说滩叔叔不糊涂,你又怎么跟他们打起来?”“噢!这是两位老爷子有意试试我的武功。小姐,你们快去吧,不然老爷子等急了,怪我多口。我还要选一个上好的冬瓜,做冬瓜盅,招呼贵客。”“不错,爷爷恐怕会真的等急了,姐姐,我们走吧。”路上,小魔女思疑问:“妹妹,琼婶子一向是你家的下人吗?”“不,是爷爷在五年前收服来的。”“哦!?她过去是什么人?”“是一个在海面上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女魔头。”小魔女一怔:“在海面上杀人越货?她、她、她是……”“姐姐,你在江湖上没听过碧眼狐么?”“碧眼狐?是巨鳌岛上的女贼头碧眼狐?”“对,就是她了,五年前,她与海底鲨一块叫爷爷收服了。”“那么说,海底鲨也在这里了?”“是呀!爷爷命她们一个管理菜园,一个在厨房里当下手。”“怪不得她身手不凡,武功那么好,原来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一双女魔。妹妹,这样一对恶人,你爷爷怎么不杀了她们?万一让她们跑了出去,那不危害世人了?”“爷爷从不轻易杀人,哪怕是恶行累累的魔头,爷爷也想使他们有个悔改和重新做人的机会。爷爷常说,将一个恶人杀了,他想重新做人也不可能了,何况他一身武功练来不易,杀了极为可惜,要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重新做人,岂不是比杀了更好?”“要是他们心怀不轨,跑了怎么办?”“他们要是跑了,就自寻死路了。再说,他们根本不敢跑。”“哦!?为什么?怕你爷爷追上杀了他们?”“爷爷才不会去追杀他们哩!”小魔女更是奇异:“那他们会怎么样?”“姐姐,我告诉你吧,爷爷在他们每个人的奇穴上,都种上了“生死痘’,一年内得不到爷爷的丹药,便全身奇痒难受,最后糜烂痛苦而死。你说,他们敢逃跑吗?”“生死痘?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药?”“它不是毒药。”“不是毒药?是什么?”小魔女疑惑了,不是毒药,能叫人奇痒难受,最后糜烂而痛苦死去吗?“是爷爷体内的一股真气,不知是什么巧劲,将它形成了一个小小水珠似的,种在他们的奇穴上,一年之后,不服食我家的龙凤固气丹,它便在他们身内经脉上到处走动,奇痒难受极了。”“妹妹,这双女魔,狡猾凶恶,武功不凡,你和爷爷不怕她们暗中将你们杀害,抢去丹药么?”“暧!姐姐,别说她们不敢,就是敢,她们抢了丹药也没用。”“怎么没用?”“这种丹药,只能一年有效,而且只能制痒,不能化解那粒在奇穴上的气珠,只有爷爷才知道化解之道。何况爷爷种在她们身上的‘生死痘’,无形无实,不知在哪一处奇穴上。种的奇穴不同,药的份量就不同。服错了,就更没有救了。再说,爷爷每两年才制造各种不同的丹药两粒,就算她们抢了去,没服错量,也顶多能活两年。你说,她们敢杀害我和爷爷吗?她们还日夜担心爷爷被人杀害,或者会突然去世呢!”小魔女过去只知道隐侠是武林八仙之首,武功深奥,想不到隐侠还有这一门制服恶人的奇门武功,又问:“妹妹,你爷爷要怎样才给她们化解?”“除非她们真的痛改前非,不再杀人为恶,才给她们化解。”“你爷爷有没有给人化解过?”“有呀!像雪山双狼,就给他们化解了。”小魔女又是惊讶:“雪山双狼也是给你爷爷收服了么?”小魔女知道雪山双狼,比知道巨鳌岛的一双女魔更清楚。他们在雪山草地上行走如飞,出没无常,双棍联手,几乎莫人能敌,连自己的父亲也败在他们的双棍下。不知怎的,近几年来他们一下失踪了,不再在江湖出现,原来是隐侠将他们降服了!“是爷爷和天山怪侠在四年多前将他们收服的。听爷爷说,为了收服雪山双眼,还跟一个大和尚发生误会哩!”小魔女没注意这个大和尚,却关心雪山双狼的下落,急问:“雪山双狼现在在哪里?”“一个月前,爷爷叫他们回青海了。”小魔女一怔:“回青海?不怕他们继续为非作歹么?他们过去在青海杀人不少……”“姐姐,你放心,他们的确是改恶从善了,要不,爷爷也不会叫他们走。”说着,她们已来到了湖畔一处临水的楼舍。这处楼台,紧靠青峰岩石,建筑在湖面上,一道回廊,隐没在翠树中,可达大院。小魔女和莹莹拾阶登上了楼台。这里,既可以俯看湖水游鱼,也可以眺望四周群峰山色和山谷中的美景。楼台临湖一面,上有一块横匾,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剑琴楼”。两旁柱子上有副楹联:一边是“剑胆含刚烈”,一边是“琴心照月明”。这副楹联,写得笔飞墨舞,宛如走蛇游龙,剑琴楼一侧,有一处颇为宽阔的平台,看来,这就是练剑的地方了。小魔女和莹莹看看楼台内,隐侠和董子宁都不在这里,只见那二位土地公似的矮怪滩家老头儿一本正经地坐着。莹莹心里奇怪,这个剑琴楼,往往是爷爷宴请贵客的地方,怎么爷爷和董大哥不在这里呢?便问:“滩叔叔,我爷爷和董大哥不在这里吗?”这两个矮怪老头一时你看我,我看你。一个说:“你看,莹姑娘问得奇怪么?”一个说:“是呀,怎么她问起咱们来了?咱们并没有将什么爷爷、董大哥收起来呀。二哥,是不是你将他们藏起来了?”“胡说,我几时藏起他们来了?我藏起来,你还不知道么?”“那他们准是自己藏起自己来了。”“不错,他们害怕跟咱们比酒,怕醉倒。”莹莹哭笑不得,只好问:“滩叔叔,那你们怎么坐在这里的?”“咱们不坐在这里,坐到哪里去?”“是呀!咱们总不能坐在湖里面去吧?坐在湖里面,怎么比喝酒?”小魔女说:“妹妹,你别问他们了,越问就越糊涂,我们到别处去看看。”瑞虎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天边说:“老三,你看,那只鸟飞得好快。”小魔女和莹莹也向指处一看,只见在险峻的山峰上,一个身穿黄衣的人影,倏速地在山峰上纵跃,一转眼便跃下了山峰。莹莹看得奇异,暗想:是什么人闯进山谷来了?小魔女也暗暗惊讶,这人的轻功人跟自己所练的轻功,同一门路,是黄魔王黄叔叔传授给自己的“踏雪无痕”轻功。此人怎么会这一种轻功?难道是黄叔叔来了?他是来拜访隐侠?还是来与隐侠寻仇?瑞豹说:“二哥,你看错了,那不是鸟,是个人。”“这明明是只鸟,怎么是人?”“鸟有这么大吗?”“怎么没有?我曾见过一只大兀鹰,就比它大得多。”说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黄衣人已轻巧地落在平台上。轻功之怪异,中原武林中少见。小魔女更是惊说此人之轻功,却比自已、比黄叔叔高多了。瑞豹说:“哈哈,二哥,他不是鸟,是个人嘛。”“他也不是人。”“他不是人是什么?”“是个和尚,一个光头和尚。”“和尚不是人吗?”“和尚是和尚,人是人。不信,你去问问他,是和尚还是人。”来人果然是一位身披黄袈裟的西藏和尚,四十岁左右,目光敏锐,听到有人对自己不恭,大为恼怒,一瞪眼:“你们是什么人?敢对贫僧这样无礼。”“哈哈,有趣,咱们正想问他是和尚还是人,他倒问我们是什么人了!”“喂,冬瓜脑袋,你是人还是和尚?”那僧人一闪身,已到了滩家兄弟身前,出掌如电,双掌分左右向他们拍来。莹莹大惊:“你怎么动手打人啦!”两位矮怪老头也身形奇快,在僧人双掌拍近时,已闪到这僧人的身后,以意想不到的手法,一个抓僧人的后领,一个抓僧人的双脚,一下举了起来。“嘻嘻,咱们逮到这只鸟了。”“不对,他是人,不是鸟。咱们只能说,逮到一个人了。”“也不对,咱们逮到一个光头和尚了。”这两位武功奇特的老头将这僧人举得团团转。这位西藏和尚本想以自己的武功教训一下这两个胡说八道的矮老头于,想不到碰上这么一对身负奇功的人,手法之怪异、神速,自己从来也没有碰到过,气得哇哇地直叫:“你们放不放贫僧下来?”“咱们不放又怎样,你总不会象董浑人那样有邪门吧?”小魔女感到这位僧人必然与黄叔叔有些渊源,说不定就是黄叔叔的同门师兄弟,忙说:“你们快放他下来,千万不能伤害了他。”“二哥,莹姑娘的姐姐叫咱们放他下来,咱们放不放?”“放就放吧,看来他没有什么邪门,没有那个董浑人那么有趣好玩。”“咱们将他往哪里放?”“当然是放他在平台上啦,难道放在我们的床上?”“放在平台上?二哥,万一将他摔伤了,或者摔断了手脚,莹姑娘的姐姐不又是跟咱们没完没了吗?”小魔女听了又气又笑,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西僧任由这两个土地公似的矮小老头举着,半点也不挣扎的,莫非他已经受了伤了?仔细一看,原来滩家兄弟已扣住了这僧人的命脉,令他不能动弹,只能哇哇地叫。小魔女说:“你们快解开他的穴道,放他下来。”“不行,摔伤了你不骂咱们么?”“老二,咱们将他放下湖去吧,就不会摔伤他了。”“好,一、二、三,放!”这对矮老头一下将僧人抛落湖中,小魔女大惊:“他要是溺死了,我更跟你们没完没了!”“他会溺死吗?鱼在水中不是很好……”话没说完,只听见哗啦一声,那僧人平空从水中跃出,宛如鱼跃,快如电闪,人在空中发出招式,直取滩家兄弟。这一行动,连莹莹和小魔女也惊异起来,想不到这僧人还有这样出人意外的武功。滩家两兄弟“咦”了一声,一个说“有趣”,一个说“好玩”,身形闪开,避开了僧人的招式,又以奇快的身形,扑向僧人。僧人已领教过这对矮怪老人的奇特武功,招式未老,倏速闪开,双掌单取其中一人。一刹之间,一边是身形如幻影倏闪,一边是轻巧超绝的轻功纵跃,在平台上斗得难解难分。三个身影,骤分骤合,要不是双方的衣服颜色不同,几乎分不出谁是谁来。小魔女和莹莹正不知怎样拆开他们才好,蓦然听到身后有人说:“两位滩老弟,停手吧。”小魔女和莹莹回头一看,不知几时,隐侠和董子宁已悄然来到。三条如电闪风卷的人影,有两条人影骤然分开,宛如一双飞鸟,落在隐侠和董子宁身后,那便是疯癫二侠。那僧人见对手跃出圈外,也知道凭自己的武功,一时也胜不了这一对矮任老人,何况对手也来了人,也就停下来。隐侠拱手说道:“圣僧驾临敝庄,有失远迎。”那僧人上下打量隐侠一眼,稽首相问:“施主莫非是人称的武林八仙中的隐侠么?”“不敢。请问圣僧,宝刹何处?到此有何赐教?”“贫僧乃西藏西龙寺门下弟子,奉师父之命,特来拜访施主。并有师父书信一封,面呈施主。”隐侠微微一怔,点点头:“原来圣僧是西龙寺高僧,老夫失敬了。看来尊师想必是达尼法王了?”小魔女一听,这位西僧果然是黄叔叔的同门师兄弟,怪不得轻功高出自己。西僧说:“正是师父。”说着,从怀中内衣掏出书信,解开油纸,恭敬地递给隐侠。小魔女暗想:法王有什么重要事情?竟千里迢迢派人送来,想来不是寻常的小事,一定是有关武学上的探讨了。要不然就是有关武林中的大事。隐侠接过书信,似乎已知其意,并不马上拆开,却说:“圣僧远道而来,请到楼内一坐,略备酒菜,代为洗尘。”疯癫二侠忙说:“对,对,刚才咱们交手,没分输赢,现在来比比喝酒,谁醉谁输。”西僧看了疯癫二侠一眼,却对隐侠说:“多谢施主,贫僧就此告辞。”说时,身形跃起,转眼之间,已上山峰,消失在蓝色的天幕中。瑞豹愕然地问:“二哥,他怎么不敢跟咱们比喝酒?是不是怕输了?”“当然啦,谁不知道咱们喝酒从来没有醉倒过。”小魔女说:“还喝酒呐!人家给你们抛落湖中,喝水也喝醉了。”“什么,喝水也会喝醉么?”“我想这和尚顶多喝了一口水,一口水就会醉了?那湖水不比酒更厉害?”小魔女说:“当然厉害啦!要不,你们去喝一口试试。”“我喝一口不醉怎样?”“不醉算你赢了。”“老三,去,咱们去喝一口,我就不信湖水会比酒厉害。”莹莹笑道:“滩叔叔,你们别去喝了,我姐姐是在逗你们的。”她转问隐侠,“爷爷,法王交什么书信给你?不会来我爷爷再决个胜负吧?”“莹女,法王是西藏一派宗师,出言九鼎,他是遵守四年前的誓约而来,的确是来找爷爷决个胜负,以作了断。”董子宁、小魔女和疯癫二侠一听,不禁相视愕然,不明白西藏赫赫有名的一派宗师达尼法王与隐侠有什么仇怨,竟千里迢迢打发人来下战书。莹莹说:“这个糊涂的大和尚,他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还要来找爷爷比武决胜负?”小魔女问:“诸葛爷爷,这是怎么回事?”莹莹说:“还不是为了雪山双狼!”“雪山双狼!?”董子宁更愕然了,“是不是在青海草原上出没无常,滥杀无辜,双棍联手无人能敌的雪山双狼?”董子宁也从自己师母徐冰女侠口中听说过青海雪山双狼的恶迹,只苦于无人能制服,一些为民除害的、仗义行侠的武林高手,前去青海,不是败在他们的双棍下,就是给他们逃之夭夭,无法追赶。这一对雪山双狼,不但对草原一带地形异常熟悉,而且也练就了在草原上行走如飞的轻功。莹莹说:“就是他们了,爷爷为了制服他们,才与西藏这个什么法王结了怨。”“哦!?他们是法王的门下弟子?”小魔女说:“浑人!你别胡说,法王怎会有这样的弟子。”隐侠奇异地看看小魔女,微笑问:“燕燕,你怎么知道法王没有这样的弟子?”“诸葛爷爷,我虽然没见过法王,但我也听人说过,法王是西藏的一代高僧,平常疾恶如仇,怎会收这一对恶狼为弟子?”隐侠笑道:“他们的确不是法王的门下弟子,只不过法王一时误会罢了。”原来隐使早已有心要除掉这一对在草原上洗劫牧人、滥杀无辜的恶狼,在青海草原上追踪了他们三日,最后在西海湖边上见这一对恶狼正在与一位武林高手相斗,一看,这位武林高手竟然是天山怪侠。隐侠见这对恶狼居然与天山怪侠战成平手,不禁也暗暗佩服雪山双狼的武功非凡,双棍果然是名不虚传。天山怪侠一见隐侠诸葛子君赶来,大喜,说道:“你老兄来得太好了,千万别让这对恶狼跑掉了。”合两大高手之力,不用片刻,就将这对恶狼制服,将他们点倒在地。隐侠问:“天山老弟,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杀了,免得他们为害无辜。”“杀了也可以,只可惜他们这一身武功。天山老弟,不如给他们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带他们到天山管教吧。”天山怪侠一笑:“诸葛老兄,我可没有你那么心慈,也没有你那份能耐去管教他们,不如由你带去好了,小弟告辞。”天山怪侠一拱手,人似飞鸟,登时去得无影无踪。隐侠对雪山双狼说:“今后是好是坏,是生是死,就看你们自己了,起来吧,跟随我走。”说着,给他们解了下肢穴位,令他们能行走,却不给他们解上身穴位。谁知雪山双狼枭恶不羁,圆睁双目,一个说:“我们凭什么要跟你走?”一个说:“要杀要剐听便,老子才不跟你走。”“哦!?你们是想死了?”“老子要是怕死,就不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了!”“男子汉大丈夫,死活赖着,听人摆布,不如一刀了结痛快。”隐侠皱皱眉,问:“你们要怎样才跟我走?”“你与天山怪侠号称武林八仙,合两人之力,才能打败我们,算什么英雄好汉?除非你一个人打败我们,我们才服了你,跟你走。”“你们说话算数么?”“我们雪山双狼,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但从来言而有信,决不食言。”“好!我就解了你们。”隐侠说时,拍开了他们上身穴位,“出招吧。”雪山双狼互相看了一眼,狡黠一笑,心想:隐侠号称武林八仙之首,原来却这么容易上当受骗。我们胜不了你,难道不会逃跑吗?看来你没有天山怪侠那样超绝惊人的轻功,没办法能追上我们。于是说:“隐侠前辈,你要我们出手我们棍下伤了你,可怨不了我们。”隐侠笑道:“我真的伤在你们棍下,那是自作自受,怎能怨你们?”“好,我们出手了。”雪山双狼一招出手,第二招便倏速而至。招式之狠毒敏捷,与人少同,而且还与武夷剑派的天罡地煞双剑合璧,有异曲同工之妙,你攻我防,我防你攻,一个人招式中的破绽,叫另一个人的招式完全弥补了,使之无破绽可寻。隐侠以八卦逍遥步闪开他们三、四招后,以玲珑逍遥掌反击,居然叫雪山双狼化解了,不禁暗暗点头:怪不得不少江湖好汉,侠客义士败在他们的棍下了。斗了十来个回合后,隐侠突出奇招,以深厚凌厉的掌力,“劈拍”两声,将他们手中的双棍拍断成七、八截。雪山双狼大吃一惊,一个说:“兄弟,走!”这两条雪狼便拔腿飞逃。隐侠大喝一声:“看你们往哪里走!”说时,身形如电掣风驰,虽然隐侠的轻功没有天山怪侠那样的超群绝伦,却也奇快如风,不消片刻,便追上了雪山双狼,暗运内劲,将双掌中的真气凝结成了两滴小小的气珠,一下种在双狼的奇穴上。这两条恶狼身体一怔,继续挣扎了一段路,便感到奇痒难受,双双滚倒在草地上,一边喊:“痒死我了,痒死我了。”将自己的衣服抓得稀烂,浑身抓出一条条的血痕来。隐侠问:“这下你们服了没有?”也正在这时,隐侠听到身后一阵风起,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又高又大的和尚飘落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口中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隐侠见这大和尚五十多岁左右,双自炯然生光,僧袍无风自飘,显然是内功极为深厚,不由肃然相问:“大师此来,有何赐教?”“施主用此手段,未免太过歹毒了!请施主解了他们之痛苦吧。”隐侠上下打量了这个大和尚:“请问大师,与他们是何关系?”“施主何必相问,请解了他们吧。”隐侠心里顿时生疑,暗想:难道这两条恶狼与这大和尚是一路上的人?便说:“我要是不解呢?”“对不起,老衲只好出手了,不容施主不解。”“好吧,我只有领教大师的高招了。”“恕老衲无礼!”大和尚虽然身躯高大,行动却极其轻灵,一掌拍来,罡风骤起,掌力竟然笼罩了隐侠身上三大要穴。他想一招就将隐侠制服。隐侠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大和尚功力竟然是这样深厚,就是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拔尖高手,恐怕也不及这个大和尚。隐侠不敢怠慢,以八卦逍遥步闪开了他这一掌力。大和尚一怔,赞道:“施主好俊的步法,可惜下手太过歹毒,老衲倒要认真领教施主的武功了。”嘴里说着,出手如电,登时一掌变双掌,双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隐侠顿时感到自己四周尽是这大和尚的手掌,不知从何处拍来,急用祖传的绝招,凌空跃起,从大和尚的掌网中化解出来。一刹之间,这两大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斗得难解难分,双方几度从死到生,从生到死中闯了出来,互相交换了成千招,最后隐侠以一招鸳鸯连环掌,拍中了大和尚左肩的云门穴。才结束了这场险象丛生的交锋,而隐侠也给大和尚身内的真气震飞一丈开外之处,要不是隐侠武功超绝,恐怕也会身负重伤,可是大和尚却坐在地上不能动弹.隐侠要是在这时上去再补一掌,大和尚就会登时了结,他终于不忍心下手。大和尚本来是闭目待毙,这时睁开眼来,问:“你怎么不取了老衲性命?”“我与大师向来无仇,侥幸能胜了大师,已属万幸,怎能取大师性命?”大和尚目露惊讶之色,问:“请问施主尊性大名?也使老衲知道败在何人手下。”“在下贱姓诸葛,名子君。”“施主莫不是中原武林八仙中的隐侠?”“正是在下。”“诸葛施主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老衲败在施主手下了。”大和尚说时,身形骤然跃起,朝隐侠稽首道,“多谢施主今日手下留情,四年之后,老衲再来领教施主高招。”隐侠想不到这大和尚在片刻之间便能运气调治好自己的内伤,内力之深,简直是匪夷所思了。大和尚继续说:“请施主见谅,老衲有个不情之请。”“大师请说好了。”“请施主看在上天好生之德,解了他们之痛苦。老衲就感激不浅了。”隐侠皱皱眉说:“解他们痛苦可以,但不能放他们。”“只要施主能留下他们性命,施主如何处置他们。老衲目前不敢过问。四年后的今日再说。”大和尚说完,身影一晃,宛如惊鸿骤起,人已在数丈之外。隐侠说:“大师,你听我说……”“诸葛施主,不用说了,四年后的今日,我们单打独斗,再决胜负就是。”话落之后,大和尚杳如黄鹤,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隐侠一怔,这大和尚多俊的轻功,不下于天山怪侠,猛然间一下想起,这不是西藏达尼法王一派特有与众不同的轻功“踏雪无痕”吗?隐侠想要向他说明雪山双狼的为人已来不及了。……隐侠简略说了这一段经历后,众人才明白达尼法王千里迢迢派人来送信比武的原因。小魔女和董子宁一时无语,而滩家兄弟却说起来,一个说:“我看这个什么法王,也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大和尚。”一个说:“对了,我看他比咱俩兄弟还疯癫。”小魔女不禁噗哧一笑:“他怎么比你们还疯癫了?”“他要不疯癫,怎么还来比武?”“就算不疯癫,也起码是个浑和尚。”“对了!他是个浑和尚,咱们比他强多了!”“这个浑和尚,叫他来与咱兄弟比划。”“老三,不对,咱们跟他比划,那不成了浑和尚么?咱们可不浑呐。”“那,那……有了,叫那个浑和尚跟浑人董大哥比划吧。”“不错,他们浑对浑,最好了。”小魔女笑骂道:“你们才真正是对浑人,浑对浑。”隐侠笑道:“你们谁也不能跟他比划,法王是约定我单打独斗的,一有旁人加入,我首先就输了。好了,现在我们先去比喝酒吧。”滩家兄弟欢喜起来:“对,对,咱们先比喝酒,喝酒比比武好玩得多。”“要是法王来与咱们比喝酒更妙。”“那咱俩兄弟准赢。”小魔女听了不由心里一动,暗想:碧眼狐将这疯癫二侠算是说对了,别看他们说话行动疯疯癫癫,其实半点也不糊涂。细细回味他们刚才的说话,大有奥妙。一、他们叫董子宁与法王比武,说明这对老头子眼光有独到之处,看到了浑人有惊人的内功,完全可以与当今的一流上乘武林大师一战,不至败北;二、要是法王真的不比武,来比酒量,当今两位武林大师举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更好?看来这两位疯癫二怪没说错,法正做人是有些老糊涂了,怎么能为雪山双狼与隐侠比武?就是胜了隐侠,也为人耻笑,败了就更不光彩。法王是黄叔叔的师父,这事我不能不管。这时,早有人端酒端菜上来,滩家二老连呼:“来,来,来,咱们比酒量,看谁先醉倒。”这疯癫二怪倒也言不虚假,酒量确是惊人,连钦十来大碗酒,脸色半点也不红,而小魔女三杯酒下肚,早已是面红如晚霞,更是娇艳无比,看来不用多久,她便会醉倒了。至于隐侠和董子宁,内功已达到当今武林的顶峰境地:一个深谙六脉玄功;一个九阳真气护体。他们暗调内息,将酒力排出体外,当然是千杯不醉。只不过他们所排出方法不同而已。隐侠是将酒循着经脉走动,最后从脚下的至阴、历兑、隐白等穴位流出,渗入楼板中去。董子宁却暗运内功,将酒化成蒸气从浑身上下各处穴位排出。所谓饮酒,只是酒在他们体内走了一圈,又复流出而已,这种功力,只有内功达到了顶峰才能达到,甚至连内功最为深厚的漠北怪丐和岭南怪老人也不可能办到。首先醉倒的是诸葛莹。人们心中以为第二个醉倒的必然是小魔女了,可小魔女面色虽然鲜红,却毫无醉意,她越饮越豪爽,一连饮了三十大碗酒,仍神采奕奕,谈笑风生,这不但令疯癫二怪感到愕然,连隐侠和董子宁也感到惊讶异常。他们哪里知道小魔女服过黑珠壁虎,已是百毒不侵了,这酒精之毒又怎能毒倒了她?开初,小魔女自己也感到奇异,自己怎么不会饮醉的?她一下想起自己服过了黑珠壁虎才不会辟倒,她放心了,一个劲地跟大家比酒量,越饮越豪爽。要是说真正千杯不醉的只有小魔女,隐侠、董子宁和滩家兄弟,要不是凭内功取巧,早已是醉倒了。小魔女只不过不时要进盥洗间去小解一次。滩家二怪见小魔女越来越豪饮,毫无半点醉意,都睁大了眼睛,一个说:“二哥,你看这小女娃是不是有些邪门?”一个说:“不对,她饮的恐怕不是酒吧?”小魔女笑道:“你们输了别不认帐,都是同一个酒坛里倒出来的,怎么不是酒?”“小女娃,别胡说,咱们怎么不认帐了?”“咱们会输吗?咱们会输给一个小女娃吗?”饮到最后,疯癫二怪是继诸葛莹第二个醉倒了。他们比诸葛莹更醉得厉害,一边说没醉,一边便东歪西倒地,最后扑倒在楼板上,一动也不会动。隐侠一笑,命人扶去安睡,对董子宁说:“我们别浪费酒了,真正不会醉的是燕燕,你我都不行。看来燕燕体内有一种罕世少见的神功。”小魔女说:“爷爷,不瞒你说,我曾服过黑珠壁虎,不但饮酒不会醉,还可抗其他毒哩!”隐侠一怔:“黑珠壁虎!?这可是稀世无价之珍宝,世人极少能见到,你怎么遇上了?”小魔女将自己养伤的事一说,董子宁这时才全明白了。怪不得小魔女饮下马骏的毒酒,中了黑无常的毒针,竟然全不碍事,当时自己暗暗惊讶,以为小魔女为人心细、机敏,事前服下司毒帮特制的解毒丹,所以不怕敌人的毒药和毒暗器。原不她服了这奇珍异宝。隐侠听了大喜:“燕燕,这是你的奇缘,因祸得福,从今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再不怕别人用毒药毒酒来暗算你了。”是夜,他们在剑琴楼上挑灯夜谈,当谈到锦衣卫人用心险恶,不择手段在武林中挑起各种仇杀,制造种种血案时,小魔女猛地想起来,对隐侠说:“爷爷,你用‘生死痘’制服了雪山双狼这样武功高强的恶人,为什么不用‘生死痘’去制服黑蝙蝠和甘氏三煞?要不,武林中将减少多少仇杀,解救不知多少枉死的武林人士。”隐侠摇摇头微微一笑说:“燕燕,这事你想得太天真了,事情往往不象你看的那么简单容易。”“爷爷,我怎么想得简单容易了?”“燕燕,黑蝙蝠的武功太好了,出手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凭我现有的武功,我一人是怎么也无法战胜他的。就算我能战胜他,‘生死痘’在他身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这为什么?”“黑蝙蝠身怀六阳神功,内功之高,武林少有,我的‘生死痘’不但不能种在他身上,反而会给他将‘生死痘’震回来,种在自己身上。就算是侥幸能种在他身上,也会给他浑厚无比的内力化得干干净净。别说是黑蝙蝠,就是以甘氏三煞的内功,我的‘生死痘’也对他们丝毫不起作用,要不,我早就把痘种在他们身上了!再说,甘氏三煞与雪山双狼等人不同,雪山双狼是无恶不作的匪徒,黑道上的恶魔,嗜血威性,滥杀无辜,要不是看在法王的面上,我早想废了他们。而甘氏三煞,一般人不明他们的真面目,他们表面是武林中人,介乎正邪之间,但他们真实身份是朝廷命官,锦衣卫府中的高手,听命于朝廷。对武林所干的种种坏事,他们有些非出于本心。其实他们也很可怜,受东厂、西厂秘密人物的暗中监视,一发现他们不忠或露出锦衣卫中的秘密,便暗下毒手,杀了灭口,所以我不能像对雪山双狼那样对待他们。其实,干掉了他们,锦衣卫还会派别的高手来,就算我们连整个锦衣卫都干掉了,朱家皇帝又会在东厂、西厂设立什么紫衣卫、蓝衣卫、红衣卫等名目的。”董子宁和小魔女听了半晌作声不得。好一阵,小魔女恨恨地说:“恼得我性起,我连这个什么黄帝、红帝、白帝一块都杀了。”隐侠笑了笑:“燕燕,你又说孩子话了!就算你能杀了这个皇帝,又有什么作用?他们又会推另一个皇帝出来。燕燕,你总不能自己去当皇帝吧,要是这样,天下又将大乱一场。”小魔女笑起来:“我才不去当什么皇帝哩。我听人说,当了皇帝简直是受罪,什么都不方便,身前身后跟了那么一大串人,连一个人想出去玩玩也不行,日夜提心吊胆,怕人抢了他的皇帝宝座。”隐侠也笑道:“的确也是这样,要不,他养了那么多鹰犬干什么?东西两厂,不但监视武林人士、名人文士,还监视朝中的文武百官和边关将土哩!害怕别人抢了他的皇帝位,其实,只要他多为天下黎民百姓设想,简政廉明,严惩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天下黎民百姓自然会拥戴他,谁也不会去抢他的皇帝位,又何必去养那么多的鹰犬?其实自元朝以来,天下乱了这么久,又经过一次朱家叔侄争夺皇位之乱,民心思定,人人都希望过一个平平安安的好日子,再也不想天下大乱了。就算建文帝未死,想再度谋位,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跟他走。”小魔女说:“这个皇帝怎么这样的糊涂,不这样去想。”“其实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要是会这么想,就不会派人四处去追踪朱允文的下落,派人挑动武林的仇杀了。”董子宁沉吟了良久,这时才出声说:“前辈,既然这样无济于事,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伙人挑动武林仇杀,冤冤相报不已?”“要消除武林中的恩怨仇杀,我们只能尽心出力罢了。子宁,其实武林中的恩怨和仇杀,并不是因为有了锦衣卫才有的。自从武林建立门派,设立帮会便有了。有的恃技凌人,有的夸勇好斗,有的不分青红皂白,不辨是非,为了同门之义、结义之情和所谓朋友之义,愿刀插两肋去生事寻衅。更有的人,野心极大,要称霸武林,要别的门派臣服于他。于此种种,便造成了武林人士的恩怨仇杀。只要有一个人死于他人之手,他的同门师兄弟,他的至交好友,他的父母、兄弟、妻儿子女,不问死于何种原因,不分清是非曲直,必定要复仇雪恨,不然就不够义气,不是孝子,不是英雄好汉,便称不上侠客义士。这样一来,更是冤冤相报不已,甚至蔓延到后世。正因为武林人士中有这诸多种种人物,才给锦衣卫人有可乘之机,挑动武林中大规模的仇杀。要是我们武林中人士能明辨是非,不恃技傲人,不夸勇好斗。不视自己为所谓的名门正派,视别的门派为邪教旁门,大家以诚待人,互相切磋武学,摒弃所有的偏见,试问锦衣卫人又怎能挑动仇杀?燕燕,在这方面,我很佩服令尊白魔王,他虽在帮会中,却能明是非,识大体,不为人所挑动,防止了衡山一场大仇杀,这真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人物,他才能称得上真正的英雄好汉,侠客义士。”小魔女听得心花怒放,面如春花,说:“爷爷,你太夸奖我爸爸了。”董子宁也听得暗暗点头,隐侠这一席深切的言论,精辟的见解,令人心服。董子宁仿佛从一团迷雾中冲了出来,看清了一切事情的本来和是是非非。怪不得古人说:“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董子宁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与众不同的见解。以隐侠这样的武功,这样的见识,恐怕当今武林中没有第二个人了,怪不得他能成为武林八仙之首,侠义人物中的君子。隐侠继续说:“燕燕,我要是不作多方面观察。我是不会去妄赞一个人的。当然,中原武林人士也有些明是非,见识过人的人,如徐冰女侠,云路大侠,以及少林寺的智慧禅师等人,但他们多少都带一些门户偏见,或者怕人非议自己与邪教沾边,想说而不敢说,想干而不敢干,都不及你令尊那么勇敢。其实将武功分为正邪,本来就不妥了,别人另辟蹊径学成武功,不依中原固有学武的路子,就是邪派了?我所知道,黑蝙蝠的武功都是源于少林,甘氏三煞的武功,更是集中原各名派的大成,能说他们是正派人物吗?正与邪,不能只凭武功的门派和功夫的歹毒不歹毒,血掌印、流云飞袖,可以立取人性命;但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又何尝不在举手投足之间立取人性命或令人重伤?所以正与邪,不应凭武功路子和歹毒不歹毒,应看一个人的行事为人。”隐侠这一段话,更将董子宁心中残存的正与邪的观念扫得一干二净。隐侠问小魔女:“燕燕,你说,你学的武功是正派还是邪派?”小魔女笑道:“噢!爷爷,我才不管它正与邪啦!只要我认为有用,我就练。”“燕燕,其实你的武功路子,除了轻功和内功外,都是中原武林人士认为的地地道道的名门正派。醉剑来自云路大侠,贞女剑出自越女剑,西门剑法,更是来自武当的太极两仪剑的基础。何以中原武林人士却又不看你的武功路子,偏偏骂你为邪教的小魔女?原因是你父母都是碧云峰人,所以就不看你的武功路子和为人如何了,这是一种最不好的偏见。”小魔女说:“我才不理睬他们怎样看我呢,我只要问心无愧,管他们说长道短。”隐侠点点头,笑道:“是呵!问心无愧,我行我素,理睬他人干什么!这才是英雄侠士本色。”隐侠说到这里,看看董子宁,说道:“我们扯得太远了,我们还是回到我们原来的话题。对锦衣卫挑动武林的仇杀,我们当然不能不管,主要是我们能抓到他们的真凭实据,将他们的险恶用心,公诸于武林,这样,他们以后便不能为所欲为了。子宁,你知不知道武当会盟是怎么回事?”董子宁说:“晚辈不大清楚,但却知道甘氏三煞扮成碧云峰人,袭击前去参加会盟的武林人士,以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更大的仇杀。”“子宁,甘氏三煞只不过受命于东厂锦衣卫,在外面配合一下罢了。据天山李老弟隐约打听到,东厂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小魔女急问:“爷爷,是什么阴谋?”隐侠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天山李老弟为了探明真相,已去了北京,东海白兄也在昨天赶去北京协助天山怪侠了。我请辽东疯癫二侠前来,就是想请他们作为一门派的高手,前去参加武当会盟,暗中打听武当会盟是怎么回事。”“爷爷,他们两个疯疯癫癫的,能行吗?”“燕燕,你别看他们行为可笑,小事糊涂,大事半点也不糊涂。何况他们早已是武林中的有名人物,参加会盟,不会引起锦衣卫人的疑心。”“爷爷,我和子宁正想去武当山看看热闹,这事就由我来打听好了。”“燕燕,你去怎么行?恐怕你还未到武当,中原武林人士和锦衣卫人就早将你认出来了,不引起一场生死搏斗才怪。”“爷爷,你放心,我和子宁会化装哩,谁也认不出来。”隐侠笑道:“你会化什么装?顶多化成一个白面书生或者什么贵家公子罢了,怎瞒得过武林高手的目光?”小魔女对董子宁说:“浑人,我们戴上面具给爷爷看看。”董子宁笑笑,依从小魔女,戴上了面具。隐侠一看,感到惊讶,仔细打量一会,竟然看不出他们是戴了面具,这面具做得太好了。他看看小魔女,一双目光,仍神采奕奕,只要是武林中的高手一看,便知遣小魔女是一位武林上乘高手,不免会引起人的注意。再看看董子宁,心中更是暗暗惊异,董子宁的一双目光,丝毫不露锋芒,再高明的武林高手,也看不出董子宁会武功,这显然是子宁的内功已达到了叫人不可思议的程度,收缩控制自如,达到了返朴归真的境地,这的确是武林中少有的奇人,怪不得“一枝梅”神秘莫测,叫人无从认出。便笑道:“好,好,这样化装,果然去得,有你们去,我更放心了。”小魔女和董子宁同时除下面具,小魔女问:“爷爷,你同意去啦!”隐侠笑起来:“燕燕,你别尽讨我欢心,我不同意,能行吗?”“哎!爷爷,你不同意,我就不去。”这时,莹莹酒醒走进来,说:“爷爷,你们怎么还不睡呀,要谈到天亮么?”他们正想回答,突然听到一阵风起,跟着两声惨叫,两条人影从湖边飞起来,不由一怔。接着有人说道:“好一位遵守信诺的侠中君子,就是这样来迎接老衲么?”隐侠对董子宁、小魔女和莹莹说:“是西藏达尼法王来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千万别出去,不然,还没比武,我就首先在道理上输了。”说着,身形微动,人似轻烟,已出了剑琴楼。隐侠的轻功,自不必说,令董子宁惊奇的是法王的轻功,真是轻而无声,简直如幻影鬼魔,不声不响地靠近剑琴楼,凭自己的九阳神功也发觉不出。董子宁凭自己雄浑无比的内功,可以听出二十里以内的野物走动的响声,可是就发觉不到法王闯进了这山谷之中,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可见“踏雪无痕”的轻功,在武林中又独树一格。隐侠飘出楼外,见一胖大的身影立在湖边上,连忙一揖说:“不知法王佛驾夤夜降临敝庄,老夫有失远迎,请恕不恭之罪。”法王哈哈一笑:“隐侠又何必这样客气?既然你做都做出来了,不嫌此举是多余的么?”“老夫做出什么来了?”法王又是一笑:“怪不得人说中原武林人士生性狡猾,心口不一。想不到负有盛名的隐侠也是如此。”隐侠微笑道:“法王恐怕又误会了!”法王带怒道:“有人暗中向老衲突然下手,这是误会吗?”“谁向法王下手了?”法王怒极而笑:“那么说,是外人向老衲下手了!”法王突然跃起,身形奇快,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湖边左右的草丛里抓起两个人掷在隐侠的跟前,“老衲要是不花眼,这不是什么外人吧?”隐侠一看,是碧眼狐和海底鲨这两个海上的女魔,不由带怒道:“谁叫你们向法王下手的?”法王冷笑一下:“诸葛施主,你这样问,她们会将真情说出来么?老衲可不是三岁小孩。”“请问法王,要怎样她们才会说出真情?”“老衲事先早已知道,她们中了你的‘生死痘’,性命在施主手中,说出了受施主指使的真情。她们还想活下去么?”“法王要怎样才相信老夫?”“要问,待老衲来问。”“既然这样,悉从法王尊便。”“施主别以为老衲会问不出真情来。施主可能不会想到,老衲有化解‘生死痘’的能力。”法王说时,出掌如电,拍拍两声,以深厚奇异的功夫,顿时化解了隐侠种在这两个女魔身上的“生死痘”。隐侠见了不禁骇然,看来法王在这四年里,不但武功大进,而且还了解自己种‘生死痘’的手法,进行化解。法王一笑:“诸葛施主,恕老衲失礼了!”声落人已去,他早已提起两位女魔带到无人处盘问。莹莹这时跑出来问:“爷爷,法王走了?他今夜不比武了么?”“莹莹,法王这下误会更深了。咦!燕燕和子宁呢?”“燕燕姐姐见法王提了碧眼狐她们去,生怕不测,拉着子宁哥俏悄地跟去了。”隐侠一跺脚:“糟了,这下不但使法王误会更深,恐怕燕燕和子宁也会遭到不测,我们快去看看。”法王将两个女魔带到背处,放下她们说:“两位身上的-生死痘’已化解,不用害怕隐侠了,请将实情告诉老衲,老衲绝不会为难两位。”两位女魔在一招之下,便败在法王的袖下,知道这位西藏高僧武功奇高,便下拜说:“请法王宽恕我姐妹俩一时糊涂,干下这等之事。”“老衲自然不会怪罪两位,两位受隐侠所使,也是身不由己。”“不!不是隐侠指使我们干的。”“那么是你们自己干的了?”两位女魔又是叩头说:“望法王恕罪。”“老衲却不明白了,老衲与两位素不相识,向无仇怨,为什么要向老衲下毒手?看来你们还不大相信老衲能保护你们的生命安全么?你们放心好了,老衲既能化解‘生死痘’,自然会有能力保障你们的生命。”碧眼狐说:“我们怎不相信法王?我姐妹两人,过去也曾纵横江湖十多年,杀人无数,罪行累累,敢说敢做,别人的帐,我们从不往自己身上揽,自己的事,也绝不往别人身上推。法王,你相信我们也好,不相信我们也好。我再说一句,绝不是隐侠指使我们,是我们自己干的。”碧眼狐说到这里,看了海底鲨一眼,又说,“而且主要是我出的主意,不关我妹妹的事,法王要杀要割,任我一人承当好了。请放了我妹妹。”海底鲨说:“姐姐,你怎么这样说?我们义同生死,你要是死了,我也决不独生。法王,的确是我们干的,不关隐侠之事。”法王沉吟了一下,问:“你们为什么要杀我?”碧眼狐说:“我们知道法王与隐侠都是当今武林中的拔尖高手,身负绝技,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令对方身亡。你与隐侠比武,必然会有一死一伤,要是隐侠不幸死了,我姐妹两人身有‘生死痘’,谁能解救?以后必死无疑。既然左右都是死,所以我姐妹两人只好搏了,希望能出其不意杀了你,我姐妹今后还可以活下去。要是不幸死在法王掌下,我姐妹俩也可早日解脱。”法王一笑:“既然你们左右都是死,老衲与你们无仇,而隐侠是你们的仇人,你们为何不与他拼了?”海底鲨说:“法王你错了,隐侠与我们并无仇恨,说实话,他却是我姐妹两人的恩人。”法王一怔:“他怎么是你们的恩人了?他不是在你们身上种下了‘生死痘’么?”碧眼狐长叹一下,说:“法王,这你就不懂了,依我们过去罪恶,可以说将我们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可是隐侠可惜我们一身的功夫练来不易,宽大为怀,饶了我们,希望我姐妹两人重新做人,今后为武林多作善事,弥补以往之罪。隐侠这份良苦用心,尽管我们过去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不是知恩不报的小人。隐侠之恩,我们正愁不知怎么报答,怎能向他下手了?”法王微笑道:“这恐怕不是实情吧?我也知道你们心存惊恐,不敢实言。好,让老衲先打发掉你们的惊恐。”说时,法王身形骤起,迅如电闪,扑向小魔女和董子宁的隐身之处。原来法王刚一放下两个女魔时,凭自己深厚的内力,已发觉有人悄悄跟踪而来。当时心里连连冷笑,暗道:什么侠中君子,浪有虚名,原来是个行事卑鄙的小人。于是装作不知,他要看看隐侠如何举动。要是隐侠暗行偷袭自己或者杀人灭口。那就不是什么比武论胜负,而是一场生死搏斗了。法王在盘问过程中,一面暗作防范,暗运真气防护;一面倾听隐士的举动,他一下发觉跟踪而来的人,从气息中辨出不是隐侠,竟然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来隐侠不来,而是派其他人前来监视了。所以两位女魔出自真心的说话,法王都不相信,认为她们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说给跟踪人听的,由他们向隐侠禀告,心想,不将这两个跟踪者打发掉,这两个女魔无论如何是不会说出实话来,所以法王不动声色,骤然出手了。小魔女怎么也想不到法王在审问中会骤然向自己动手,思想上没半点准备,但董子宁却反应奇速,感到法王掌力浑厚,劲风凌厉,也在电光火石中抱起小魔女凌空跃起,避开了法王的掌劲。法王略带讶然,感到来人武功可不一般,一击不中,第二掌又出。董子宁抱着小魔女身在半空,无从闪避,只好单手出掌相迎。董子宁运用的是九阳神功,法王运用的是佛门特有的内功——龙象伏魔神功。这两种真气相击,砰然一声,双方都平飞了出去,气息已凝,连在董子宁左手挟着的小魔女,也给这种真气相击所发出的劲力冲击得几乎经脉逆转。幸而董子宁人在半空,无从着力,而且又属防范,因此所发出的九阳真功不到三成。法王也因为不想取对方性命,只想击伤对方,所以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不然,双方用了全力,法王就算不死,也要经断脉裂,成为废人,而董子宁也恐怕身受重伤,手臂折断。在他们身形平飞出去的一刹间,隐侠不由心头大震,急从隐身处跃起,问:“子宁、燕燕,你们怎样了?”他知道法王功力异常深厚,何况又精心苦练了四年而来,更是今非昔比,担心董子宁和小魔女受不了。可是他赶到时,在月光下一看,董子宁在盘膝运动调气,小魔女已茫然地站了起来,一颗心才略略放下来。再看看那边的法王,也在闭目盘腿运气调息,似乎法王所受的震荡,比董子宁更为严重得多。更是感到讶然,要是这样,董子宁雄厚无比的内劲,在当今武林中已无人能及了。不一会,董子宁说:“前辈放心,我没事了。燕燕,你也没事吧?”小魔女说:“浑人,你没事,我更没事了,不知法王他老人家怎样了?”“燕燕,我们过去看看法王吧。”隐侠说完,带着董子宁和小魔女过去。在月下,只见法王仍闭目无语,看来法王是气凝丹田,一时还调不过来。隐侠急忙用右掌按在法王背后灵台穴上,左掌按在他胸口膻中穴上,运用自己的真气,徐徐输入。一会,法王长嘘了一口气,说道:“多谢施主相助。”隐侠说:“法王何必这样客气?”法王看看隐侠,又看看董子宁,说声:“看来施主已暗暗请了高人相助,这场武就不用比了。”语气中充满了愤懑不平。小魔女叫起来:“师祖爷,你到现在还这么的糊涂。”法王愕然:“什么!?你叫老衲什么?”小魔女说:“师祖爷,我是燕燕呵!黄叔叔没在你老人家面前说到我么?我的轻功是黄叔叔传我的,黄叔叔是你老人家的弟子,我不叫你师祖爷叫什么?”“你叫燕燕,你姓白,叫白燕燕,碧云峰白魔王的女儿?”“对呀!”法王目中仍有疑惑。小魔女说:“你老人家还不相信呀!好,我展些轻功给你老人家看看。”说时,小魔女一纵身,飘然落在不远处的一枝树枝上。法王一下看出,这的确是本门派“踏雪无痕”中一招“夜鹤临峰”的招式。小魔女又是一招“紫燕穿巢”,轻轻落在法王的面前,问:“师祖爷,这下你老人家相信了吧?”法王完全相信了,本门派“踏雪无痕”的轻功,不经过本门派的人口传心授,不论怎么冒充是冒不来的。问:“燕燕,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小魔女说:“师祖爷,我的事慢慢再说,我是说你老人家怎么这样糊涂,跟隐侠爷爷比起武来了!”“我怎么老糊涂了?”“你还不糊涂呀!我问师祖爷,为什么要跟隐侠爷爷比武?是不是为了雪山双狼?雪山双狼是什么人?你老人家知不知道?”小魔女这一问,法王一时傻了眼,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当时法王出手救人时,不知道自己所救的人便是罪行累累的雪山双狼,在与隐侠交手后失败,约定四年后再比武,便飘然而去,回到西藏后,派弟子打听,才知道自己要救的人竟然是雪山双狼,已暗暗后悔。但自己是一派宗师,出言九鼎,不能不依约前来,先派大弟子前来通知,想不到给疯癫二侠抛落湖中戏弄一场,便认为隐快看轻了自己。于是便提前赶来,又碰上两位女魔突然暗地里向自己下毒手,以为这一切是隐侠有意安排的,心里更气忿了,认为隐侠是个不守信约的伪君子,便产生了这一切种种的误会……小魔女又说:“师祖爷,我知你救人出于善心。以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要是你老人家当时真的将雪山双狼救走了,那真不知有多少牧民和商客死在他们的双棍下,你不但造不成浮屠,恐怕还没面去见佛祖哩!就算佛祖不责怪你老人家,但那无辜死在雪山双狼手下的冤魂和他们无依无靠的妻子儿女,你老人家怎样去见他们?不怕他们骂你么?所以我说,你真和隐侠爷爷比武,比不比都输了,就算你老人家在比武中胜了,不知道你老人家的人,会骂你助纣为虐,枉为佛门子弟和一派宗师,知道你的人,也会笑你善恶不分。师祖爷,你说,我听了光彩么?”这时,隐侠也走上前向法王一揖说:“法王,这并不怪你,也怪我当时一时疏忽,没向你说明雪山双狼是什么人。现在我在这里向你赔礼了!”法王大惭,忙合十道:“诸葛施主,燕燕说得不错,老衲当时是糊涂了。”燕燕笑道:“师祖爷,你何止当时糊涂,现在也糊涂呵!”法王又是愕然:“我怎么现在糊涂了?”“你老人家要是不糊涂,怎么不相信碧眼狐的话呢?怎么将我和子宁当成了隐侠爷爷暗暗请来的高手?”“哦!?你们不是诸葛施主请来的么?”“嗨!师祖爷,我和子宁要去武当山,昨夜路经这里,蒙隐侠爷爷相留,我事前半点儿也不知道你老人家要和隐侠爷爷比武。”“真的!?”“嗯!师祖爷,别人的话你不相信,燕燕的话,你老人家也不相信么?当隐侠爷爷知道你应约前来比武时,还叮嘱我们千万不要插手,是我拉着子宁悄悄跟来的,隐侠他不知道。”“看来,老衲的确是老糊涂了!”小魔女噗哧一笑:“师祖爷,你老人家知道就好了,现在还跟不跟隐侠爷爷比武?”“老衲知道错了,还比什么?”“师祖爷,我说你老人家还得跟隐侠比,我也不愿意江湖上说你老人家失约。”“噢!燕燕,你又说孩子活了,别人……”“不!师祖爷,你跟隐侠爷爷比喝酒,我知道你老人家顶喜欢喝酒的,隐侠家中藏了很多很多的好酒,什么‘状元红’、‘花雕’啦,什么‘竹叶青’、‘茅台’啦,还有长安谪仙酒楼一百多年的上好陈酒。你老人家酒量好,跟隐侠比,看谁先醉谁输,你就一古脑将他的好酒全喝光了!”法王哈哈大笑:“这么说,这酒却是不能不比的了?”隐侠也笑道:“原来燕燕还是在帮她的师祖爷哩!好,好,我就跟法王比酒量。”一场干戈,就是这样给小魔女化解了。法王深有感触地说:“诸葛施主,要不是燕燕,老衲这样糊涂,真为天下人士耻笑了。”隐侠说:“法王这样善听人言,真不愧为一派宗师风度,老夫十分敬仰。”于是隐侠携了法王之手,双双步入剑琴楼,命人掌灯,重开酒宴。董子宁见了,更是感慨万千。按小魔女刚才对法王直言犯上,以中原武林人士目光看来,已近乎大逆不道了。中原武林人士师道极为尊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界线,非常严格,师父有什么过失,为弟子的哪敢这样无礼直言?中原人士受礼教的约束太深了,所谓子不言父过,徒不言师错,臣不言君失,已成为天经地义的事了,甚至誉为美德。尤其是身为武林大师,一派掌门,一言一动,都为其门下弟子视为典范,什么“英明”、什么“伟大”、什么“智慧过人”呀等等,对师父只有唯唯诺诺,哪敢有半点议论?哪能像小魔女对法王情感这样融洽?直言师过?以中原武林人士看来,这是师不像师,徒不像徒,成何体统?怪不得中原武林人士视碧云峰为邪教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