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到豹儿大喝一声,骤然从梁上跃下来,这一对男女,吓了一跳,便慌忙要夺窗而逃。豹儿一见,又似灵豹似的从他们头顶上跃过,落在窗口上,说:“不准跑!你们快将他们弄醒过来,不然,我、我、我杀、杀、杀了你们的。”豹儿第—次主动发出威胁性的说话。过去,他几乎都是被动的,所以好容易才说出了“我杀了你们”这句话。男的见不对路,转身又想开门逃跑。女的一下拉住了他,沙声如破锣说:“死人!一个豆丁似的小娃子,你也怕成这样,你不是学过了两下手脚吗?还不快去将他捉了?”男酌这时才定了定神,一看果然是个孩子,而且还是自己要迷昏拐卖的对象哩!怎么自己不看清楚就想逃跑了?他说:“对,对!我以为是什么人哩!”便提起衣袖,露出一双瘦棱棱的手腕骨,对豹儿说:“娃子!你下来,乖乖跟我们走,大叔给你糖块吃。”豹儿说:“你,你快弄醒他们。”豹儿急于要救青青和翠翠,根本没去听这人贩子的说话。“让他们多睡一下不好吗?”“不!我要你们立刻弄醒他们!”“你乖乖跟我们走,他们自然会醒过来,不用担心。”女的却扑了过来,伸手便要抓豹儿。豹儿只轻轻一带,“砰”的一声,就将这个中年沙声妇人摔到一边,撞在墙壁上去了。豹儿反而怔了怔,心想:我没用什么力呀!她怎么摔到墙上去了?其实这一对中年男女根本就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只是江湖上下三栏的一些小人物,除了用迷药拐骗、贩卖小孩外,就只会吃喝玩赌。男的所谓学过两下手脚,更是花拳绣腿,上不了阵,交不了锋,就是花拳绣腿也学不到家,只能吓唬一些小孩子,一般村夫粗汉,都可以将他搬倒。男的见豹儿一下就将女的摔到墙壁上去摔下来,又大吃—惊,急忙奔过去扶起,问:“你,你怎么样了,痛不痛?”“死人!你还不快过去捉住他!老娘要宰了这小狗才解恨。”“好!我去捉他。”男的放下了女的,站起来:“小狗,你敢摔我的女人,你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一记所谓“黑虎掏心”拳,朝豹儿胸口击来,豹儿除了会轻功、会剑术、会那三下掌法,拳脚功夫都不会。他本能的闪开,顺手一抓,又一下抓住了这人贩子的手,再一扭,“喀嚓”一声,竟然将人贩子的手腕骨扭断,痛得人贩子呀呀大叫,冷汗冒了出来,叫喊:“痛,痛、痛死我了!你快放手!”女的见状,忍痛站起来要救自己的男人,豹儿仍抓住男的不放,用脚一扫,“咕咚’一声,又将女的扫倒。这一对男女,这下才知道碰到的不是一般的孩子,碰到的是一个轻功极好、力大无穷的小煞星。豹儿问:“你弄不弄醒他们呀?”“我弄,我弄,你快放了我,我的手快断了!”豹儿放开了他:“不准跑!不然,我真的杀了你们!”半晌,男人贩子才说:“你只要在他们面上喷两口冷水,他们就醒过来了!”豹儿不再说话,端起了桌上的茶壶,含了两口冷茶,朝青青、翠翠面上喷去,见青青、翠翠仍没醒来,扭头问人贩子:“怎么他们没醒的?你骗我?”“他,他们一会就醒了。”“你要是骗我,我就杀了你。”豹儿真的从床上取下了青青的剑,“当”一下,拔出了剑,灯光之下,剑光流动,吓得男女人贩子魂飞天外。豹儿现在还不算是武林中人,不懂武林中的规矩,对这些下三栏的角色不屑一顾,更不会对手无寸铁、不能反抗的人出手。豹儿根本不懂得这—套,为了救青青和翠翠,他真会出手用剑挑伤他们。这一来,吓得人贩子大叫:“我的小爷,他们一会就醒过来了!我,我绝不会骗你。”女的见状不妙,悄悄地爬到门边,想开门逃走。豹儿用剑一指:“不准跑!你敢跑,我、我、我就一剑砍了你的腿。”男人贩子说:“贱货!你跑,他会真的砍了你的腿的。”“死人!这一下我给你害惨了!”“贱货!得了银子,你没份?”“你一个人不行,干嘛要拖了老娘来?”“三个娃子,我一个人扛得了吗?不拉你来,我拉谁去?”豹儿说:“不准吵!为什么他们还没有醒过来的?”男人贩子说:“小爷,你看看,他们不是醒过来了?”豹儿—看,青青和翠翠果然开始睁开了眼晴。两人看见豹儿提剑站在房中,翠翠首先跳了起来,跟着青青也坐起身了,茫然问:“这,这是怎么回事?豹兄弟。”豹儿用剑指了指地下坐着的男女人贩子说:“他,他们用药迷了你们,好彩我过来看看,不然,他们要用麻包装你们走的。”青青一下也跳下床,问:“他们为什么要用麻包装我们的?”豹儿说:“我不知道呀!你问他们吧!”青青朝男女人贩子问:“你干嘛要用麻包装我们的?说!”男人贩子说:“我,我,我想带你们到一个地方去。”“哦!?带我们去什么地方?”“一个有吃有住有穿的地方。”“你带我们走不行吗?干嘛要用药迷昏了我们,将我们装进麻包里?”“我,我,我该死!我怕你们不答应。”豹儿听了莫名其妙,世上的怪事真多,要带我们去一个有吃有住有穿的地方,那不是很好吗?干嘛要用迷药迷倒我们,装进大麻包中带去?他感到不可思议。翠翠笑着问:“你没问我们,怎知我们不答应了?”“你,你,你们会答应吗?”“有吃有住有穿的,这么个好地方,我们怎么不答应呢!”这一对男女人贩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三个带剑的小娃,难道不知道我们要拐卖他们么?翠翠又问:“那是个什么地方?在哪里的?”“在,在成都,你、你、你们要去重庆府也行,那里都有我俩的朋友。”翠翠更高兴得拍起手来:“成都!?重庆!?那不是大府大州吗?一定很好玩的了!”“是,很好玩的,什么东西都有得玩。”“嗨!你们怎不早说啊?干嘛要用药迷倒我们带去的?你们早跟我们说不好么?”“你们真的愿意跟我们去?”“怎么不是真的呀?我们三个正愁不知怎么去成都或重庆哩!”男女人贩子真的不敢相信了,这不是做梦吧?他们互相望望,又咬咬手指头,有痛。这不是做梦,是真的了。看来这三个娃子不知道江湖上人心的险恶奸诈,一派无知,容易上当受骗。早知道,就不用这么辛苦和费尽心机来暗下毒了。他们大喜过望,本来以为自己不死,必受皮肉之苦,起码也给扭送到官府法办,充军到边远地区受苦役,想不到这些都免了,还可以拐骗这三个好看的傻娃子,得到一大笔银子,他们又怎不喜出望外?他们心中暗叫:真是财星高照,先惊后喜,是自己的财,怎么也撵不走。男人贩子仍不放心问:“三位小哥,你们想先去哪里?”翠翠向青青问:“青哥,我们不是要去乐山、成都吗?”青青已知翠翠的用意,便说:“是呀!他们能带我们去?”女人贩子再也不害怕和愁眉苦脸了,连忙说:“能,能!乐山、成都是一条路上的。”男人贩子仍试探问:“小哥,乐山、成都你去过吗?”“没有呀!去过,我们还要你带干嘛?”“大概乐山、成都有三位小哥的亲友吧?”翠翠又说:“没有呀!我们只想去玩玩,又怕身上的钱用完了,不知去哪里弄住的吃的。”这个人贩子,担心豹儿他们在乐山、成都有亲友,就不容易拐卖了。现在一听,就放心多了,慌忙说:“三位小哥放心,我俩的朋友,有的是金银,管吃管住管穿还管玩。只要三位小哥愿意,住多久,玩多久都行。”“哦!?你的朋友是百万富翁吗?”“对对,就是百万富翁。”豹儿困惑了:一个百万富翁,难道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四处去捉人到他家里吃饭睡觉?世间有这样的怪事吗?不禁问:“他干嘛叫我们去他家里吃和住的?”男人贩子“嘿嘿”笑着:“他膝下无儿无女,很喜欢一些小哥们到他家住和吃的,尤其更喜欢俊秀的小哥们。你们生得这般俊气,他看见了,一定更舍不得你们离开了。”翠翠说:“你早这样说不多好!干嘛要用迷药来迷我们?”“我就怕三位小哥不愿去呀!只好用这么个方法请你们去。”“好啦!刚才我这位豹哥哥没弄伤你们吧?”“没,没关系,我手腕这点伤不要紧。”翠翠说:“那怎么行呢!来,我来给你敷上药,包扎起来就会好了。”翠翠真的从行囊中掏出刀伤药来,给这人贩子敷上和包扎好。点苍派的独门龙虎驳骨散,也是武林中的一等治伤良药,其中更含有云南白药。敷上后不久,这人贩子的手腕就不见痛了。他贪婪的目光打量一下翠翠身上的藏药地方,心里暗想:要是我能将他们身上的药都骗了过来,我今后就不怕人打伤了。连忙说:“小哥的药真好。”“是吗?希望你心里别怨恨我豹哥。”“哪里,哪里,我怎会怨恨的。”“我们几时去你那百万富翁朋友的家里?”人贩子看了看豹儿说:“本来我想在今夜就带你们上船的,想不到发生了这么个大误会,恐怕今夜里走不了,快天亮啦!”翠翠埋怨起豹儿来:“都是你鲁鲁莽莽的,害得我们走不了啦!”豹儿心里好笑:难道你愿意给人装进麻包里带走?谁知道世上竟然有这么的奇事,用麻包装了人去吃和住的!青青说:“你别埋怨豹兄弟了,他怎么知道世上有这么的好心人,用这样方法请我们的!”人贩子连忙说:“是呀!是呀!”翠翠扬扬眉问人贩子:“那我们几时走?天亮后不行吗?”“行,行。”人贩子心想:我正担心你们不去呢?想不到你们反而催我,“我们先走一步,准备准备,天亮时,我在江边等你们,好不好?”“是坐船吗?”“三位小哥不惯坐船,走路也行,我给你们雇几匹马来。”“不!我们要坐船,坐船可好玩了。”“那就坐船吧!船,我们早已雇好,泊在江边上。”人贩子心中更是暗喜,我还怕你们不坐船哩!一上了船,你们以后想走也走不了,还不由我慢慢摆布?在卖你们以前,我暗将迷药下在酒菜饭里,先将那个力大的小娃卖到杂耍人手中,弄得你不死不活,叫你受苦一辈子,谁叫你弄断了我的手腕骨!至于这两个俊气小娃,我算好心,卖到大户人家当奴仆好了,不用受太多的苦。任何朝代的人贩子,都是—些手黑心黑的人。他们生生将别人一家的骨肉拆散开来,卖到远远的地方去,最惨的就是卖给江湖上玩杂耍流浪人的手中,将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弄得断手折脚,逼他们在路边乞食讨钱;有的将小孩装进一个大坛罐里,不准出来,两三年后,小孩变成一个头大身矮的畸形人,供人参观收钱;命好一点的,也给人当牛当马使用,为奴仆终身;只有个别的,给一些无儿女的好心人买来当养子。所以平民百姓,对人贩子是异常的憎恨。而这些人贩子,往往都有一个集团。这个集团的头头,不是一方恶霸,便是亡命的凶汉,杀人手段更是极其残忍。因此平民百姓明知是人贩子,也不敢去得罪他们,怕惹祸上身。翠翠说:“那太好了,你们快去准备吧,天亮时,我们到江边找你们。”这对男女人贩走后,青青问:“翠妹,你真的要跟他们去?”翠翠眨眨眼:“有人带我们去成都、乐山,不用沿途问人,不好吗?”“你不怕他们将我们卖了?”豹儿一怔:“将我们卖了?怎么卖法?”翠翠说:“将我们当小狗小猫般的卖给人家呀!”“那,那……”青青说:“豹兄弟,你没看出他们是人贩子?”“人贩子!?”“是呀!专门拐卖孩子的坏人。”豹儿不明白了:“你们既然知道,干嘛还要跟他们走呢?”翠翠笑着:“这不更好玩吗?”“好玩!?”青青说:“翠妹,刚才要不是豹兄弟,我们不给他们装进麻包里卖掉了?你不杀了他们,还跟他们走?不怕第二次中计?”“嗨!我怎会想到他们在夜里放迷魂香。第二次,他们没这么好运气了,我要连他们的老窝也翻倒过来,将他们一窝的人都铲掉。”豹儿似乎明白了,问:“所以,你才跟他们走?”“要不,怎能将他们的窝端掉?”青青说:“翠妹妹,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豹儿也说:“是呀!而且还是坐船去,万一给他们将我们翻到水里去,不淹死了?”“你不会水性?”“我怎么会水性呢!”青青和翠翠又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从会不会水性这一点就分辨出,眼前的豹儿,不是她们的少爷。她们的少爷,从小就会水性,而且水性极好。翠翠说:“那不要紧,我们会水性,就算是翻了船,你扶着—块木板,我们自然会救你上岸。”青青说:“虽然这样,豹兄弟,你也要小心。”随后他们又谈了明天应注意的一些事。翠翠说:“我们睡吧,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养足精神,以后好跟他们斗。”青青说:“豹兄弟,我们多少也睡了一些时辰,你去好好睡吧。”豹儿问:“他们不会再来吧?”“除非他们真的不想拐卖我们了。”于是,豹儿便转回自己的房间睡。本来,他们在房间的打闹;叫喊,应惊醒客栈里的人才对。可是,豹儿跃回自己的房间睡后,客栈里仍是一片宁静,寂然无声,毫无动静,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其实,他们的打闹和人贩叫喊,是将店小二从梦中一度惊醒过来,可是跟着又听不到什么叫喊,反而隐隐传来人的谈话声,他以为是隔邻左右的人在半夜三更谈话,便又睡了过去,而那位唯一的旅客小商人,大概饮多了两杯酒,就是打锣他也听不到了。翌日清晨,青青、翠翠和豹儿算过房钱,用过早点,便来到了江边。岷江江面,弥漫着一层轻纱似的晨雾。人与船只,都在蒙蒙之中。那个男人贩子,果然在江边等候他们,他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正想去客栈看你们。”翠翠说:“去乐山、成都有这么个吃、住、玩的好去处,我们怎么不去呢!咦!你那位大婶子哩?她不去吗?”“她已上了船啦!在船上等你们。”翠翠又问:“我们坐哪条船去呀?”人贩子一指江边远处的一条船说:“就是那—条,走几步脚就到了。”“怎么不停在这码头边?”“停在码头边的,有的是过渡船,有的是渔船,有的没人雇请。凡有人雇请了的,便泊到远一点的江岸,以免有人再来雇费口舌。”“原来这样,我们不知道呀!”其实这人贩子是怕给人看见,才将船泊到离码头远一点的地方。豹儿他们随人贩子登上船。那女人贩子在船头上笑脸相迎说:“你们来了!”她这副笑脸,比哭脸更难看。青青、翠翠简直不敢去看她这张笑脸。翠翠说:“是呀!我们来了!”“那你们随便在船上坐,一会儿便要开船了!”青青、翠翠暗暗打量这船上的一切。这是一般在岷江上行走的船只,有前舱、后舱,船尾是船家工作和坐卧的地方。船头嘛,也挺宽爽的,不论站或坐,都可以远眺近望两岸的风光。船家一共是三个人,两个水手和一名船老大。船老大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船:亡,两个水手,却是精壮的汉子。青青和翠翠虽然在江湖上行走不多,但也看出船上的这三位船家,的确是江上的人,肌肤给阳光晒成了古铜色。他们会不会武功,就看不出了。青青问:“怎么要等一会才开船?”“大概船家还有些事要准备的,你们先进舱坐坐。”翠翠问:“我们睡在什么地方?”“前舱好不好?睡后舱也行,不过地方就小一点。”豹儿说:“我们在前舱好了。”人贩子说:“那行呀!你们就在前舱睡好了,我们就住后舱。”翠翠本想前舱、后舱看看后再决定,但豹儿已说了,就只好住前舱啦!人贩子朝船尾问:“船老大,可以开船了吗?”船老大应声:“唔!那开船吧!”一名水手正想启跳板时,岸边突然跑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大声喊道:“慢点,等等我。”水手愕然问:“你要干什么?”“我,搭船呀!”这人说时,已从跳板登上了船头。豹儿、青青、翠翠一看,有点意外,这人不是与自己同住客栈的那个小商人吗?他怎么也跑来搭这条船了?水手说:“我们的船,已有人包了。”小商人说:“包了,也可以多搭我—个嘛!你行行方便,将就将就。”“我可作不了主,你去问问包船的人。”“谁是包船的人?”小商人望望舱里的豹儿、青青和翠翠,“是这三位小哥吗?”水手还没答,男人贩子已从后舱的船舷上走了过来,说:“是我。”“哈哈,原来是你?”人贩子愕然:“你认识我?”“现在不是认识了吗?”“我可不认识你。”“不要紧,一回生,二回熟,谈上两句话,你一定认识我的。”“对不起,我包的这条船,不能再搭别的人了,请你下船。”“哎哎,老兄别将话说绝了。俗话说,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你嫌人多住不下,我最随便了,什么地方都可以睡。船头、船篷上,绝不妨碍你们。”“你知道我们这条船去哪里?”小商人摸摸头:“不是去乐山、成都吗?不会是去宜宾、重庆吧?”“你要去乐山、成都,请去码头上雇请别的船去。”“老兄,我问过了,码头上没一只船是去乐山、成都的,他们都是下水船。所以我才跑来找你们。”“你怎知道我们去乐山、成都的?”小商人嘻嘻地笑着:“你现在不是告诉我了吗?我还知道,舱里的三位小哥,也是去乐山、成都玩的。”“对不起,我不能搭你。”这个人贩子好容易骗得三个小娃子上当,怎能容许其他人插足进来的?万一留他在船上,三言两语,不将自己的骗局揭穿?到手的财不跑了?何况这是个惯走江湖的小商贩,见识广,经历多,说的话比自己更滑,一定会看出自己的用意来。所以这个人贩子不管这小商贩怎么说,一口便拒绝了。小商贩说:“喂!老兄,我可不是白搭船的,我可以给你双倍的船钱。”“你就是给十倍也不行!请下船,不然,我叫船家赶你下船了。”青青和翠翠不知道这小商贩是什么来头,起初还以为是与人贩子一伙的,因而一点不出声,冷眼旁观。现听了他们的对话,又见人贩子坚决要赶他走,便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上的人了,又见这小商贩说话有趣,翠翠便说:“大叔,既然他要去乐山、成都,船上也不多他一个,就让他搭船吧。”豹儿也说:“是呀!看来他一定有急事,要去乐山、成都的,就让他搭吧。”小商贩忙说:“三位小哥真好心,我的确有急事要赶去乐山呀!要不,我就不会气急败坏的赶来求人了。”人贩子说:“三位小哥,你们不知道,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百出,对不相识的人,还是多提防的好。”小商贩叫起屈来:“喂!老兄,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人,一向买卖公平,从不欺人,既不拐卖人口,更不欺骗小孩,你防我什么呀?”小商人最后两句话,一下刺中了人贩子的心病,可是作贼心虚,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沉下脸来:“谁知道你是什么人?”“我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呀!不信,你可以到石板溪市集上问问。”青青问小商贩:“你有什么急事要去乐山、成都的?”“拜佛,还神。”“哦!?这很紧要吗?”“紧要,紧要!要不,我三个儿女准死无疑。”翠翠奇异了:“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前天夜里,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托梦给我,说我不去乐山、成都拜佛,我三个儿女过几天就没救的了!你们说,我急不急的?”“那你怎么不走旱路?那不更快吗?”人贩子说:“是呀!骑马赶路,不比坐船快得多?”小商贩摇摇头:“不行,不行,观音菩萨指定我只能走水路,走旱路就不行了。你们不知道,我家供奉的观音菩萨最灵不过了,她说的话,我怎敢不听从的?所以,我只能搭船了,不敢跑旱路,望你们好心帮帮忙。”豹儿说:“那你就搭船好了!”翠翠问人贩子:“你怎样?搭不搭人家的?不搭,我们也不搭这条船了。”人贩子连忙说:“搭搭。这是救人嘛!怎么不搭呀!”小商贩大喜:“我多谢大家了!船家,现在开船吧。”豹儿说:“你进舱坐吧。”“不,不!我坐在船头就行了!不敢妨碍你们。”人贩子望望他,不出声便转回自己的后舱去。看来,他要同自己的女人商议怎么打发这个小商贩的事了。那水手抽了跳板,启锚,用撑竹朝岸上一点,这条船便朝江心荡去。这一天,刚好刮东南风,船升起了风帆,破浪往上流而去。小商贩在船头上坐下,向豹儿等三人笑了笑,仰天看过后说:“观音菩萨真灵呀!知道今天刮东南风,要是沿途一帆风顺,今天黄昏,便可以到乐山啦!”翠翠扬扬眉问:“你家的观音很灵验吗?”“灵验、灵验,我家一有什么凶兆,她都会托梦告诉我。”“那么说,你一家子个个都长命百岁了,无灾无难啦?”小商人愕了愕,后又笑起来:“怎么无灾无难呢?连神仙也有三灾六难,我们怎么无灾无难?不过,能事先知道,避凶趋吉罢了!避不了,也是命里注定。像我祖母,观音菩萨托梦给我,说她阳寿已尽,叫我早准备后事。我准备好后,我祖母果然无疾而终了。”豹儿睁大了眼问:“观音她真的这么显灵?”“小哥,这得靠诚心供奉呀!没诚心,她是不会显灵的。”青青和翠翠也听得半信半疑起来,因为鬼神之事,虚无缥缈,淮也不敢说没有。翠翠又问:“那你今天搭船,观音说有没有危险?”“有呀!”“有!那你还搭船吗?”“小哥,俗话说,行船跑马三分险,怎么没有危险的?不过,我要不坐船而走路,恐怕危险就更大了!”“这也是观音托梦告诉你的吗?”“是呀!观音说我坐船有些小惊险,但会与贵人相遇,就可以逢凶化吉了!我想,我遇上三位小哥,大概是贵人了。”翠翠问:“我们怎么是贵人了?”“刚才要不是三位小哥帮助说话,我不是搭不了这条船吗?这不是逢凶化吉又是什么?所以我说三位是贵人。”豹儿、青青、翠翠都笑起来。翠翠问:“你不准我们是凶星吗?”“不、不!要是你们是凶星,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善神了!”豹儿说:“大叔,你进舱坐吧,坐船头,万一不小心跌了下去,不危险?”青青也说:“是呀!你进来坐。再说,船头上也顶大风的。”“好,好,那我多谢你们了!”小商贩提了自己的包袱进舱坐下。翠翠又问;“你这包袱不小呀!里面装的是什么?是货物吧?”“不,不!我诚心去拜佛,怎敢带货物去跑买卖?包袱里面都是些吃的,有酒有肉,用来拜佛,也拜自己的肚子。”豹儿奇怪问:“怎么拜自己肚子的?”小商贩眨眨眼说:“我肚子里有座五脏庙,它发起恶来,我就受不了,所以只好用酒用肉先祭祭它,让它吃饱了,就不会发恶了。”青青和翠翠首先‘噗嗤”地笑起来:“你这样说,不怕得罪了神灵吗?”小商贩苦着脸说:“我宁愿得罪神灵,也不敢得罪它们呀!不好!我肚子里的酒脏神又发作了!得灌几杯酒才行。”青青、翠翠嘻嘻咭咭地笑起来,感到这小商贩说话实在有趣。而小商贩真的从包袱中捧出一坛酒来,这坛酒不下五六斤,而且还没有开封过。他拍开封泥,打开坛盖,顿时一股酒香迎面扑鼻,令人欲饮。豹儿惊讶地问:“你这是什么酒呀?这么的香?”“泸州大曲,这可是难得的名酒。小哥,你要不要饮两杯?”豹儿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喝酒,他咽下了口水,说:“这么香,我真想饮两杯了。”“小哥!来,别客气。”小商贩又从怀中掏出四只黄木酒杯来:“我们生意人,向来烟酒不分家。”他又问青青和翠翠,“你们喝不喝?”青青说:“多谢了!我们可不会喝酒。”小商贩对豹儿说:“小哥!那我们两人对喝了!”他斟满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豹儿,一杯自己端着,“小哥,来,我先饮为敬。”说着,便—口而干,倒转了酒杯见底。豹儿说:“多谢!”也一口而干。又说:“这酒真的又醇又香,恐怕有十年了吧?”小商贩惊讶:“小哥,你怎知它有十年了?看来,你可是喝酒的老手了。”豹儿说:“大叔!我只会喝两杯的。”“好!我搭这船算搭对了,碰上了你这善饮的小哥?”小商贩又从包袱中端出了用油纸包着的一些下酒之物:脆花生、卤猪耳、卤牛肉之类。翠翠问:“你包袱里尽装了这些东西?”“对!还有—些金银,不下—百两。”“—百两!?大叔,你不怕我们打你的生意?”小商贩笑起来:“小哥!别说笑,你们怎会打我的主意呀?”一个小商贩,出门带—百多两银子,这可不是寻常的事,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亩的好田地了,—百多两,起码可以买九亩地。翠翠又问:“你不做生意,带这么多银子出门干什么?”“买酒喝呀!”“尽买酒喝?”“可不是,我肚子里的酒脏神,一天没酒敬奉它,它就作恶起来,弄得我不生不死的。我做生意赚来的银子,几乎全给它拿了去。”青青笑问:“你就不能少喝一杯吗?”“不行,我宁愿被人砍一刀,也不能少喝一杯。”“你不怕醉倒了,我们将你丢到江里去?”小商贩跳起来:“小哥,你别吓我。”“你最好还是少喝一点。”豹儿说:“大叔,他们是跟你说笑的。来,我们干杯!”这回,豹儿先喝了。小商贩又坐下来,笑道:“原来你吓我。好,干杯!”他与豹儿左一杯,右一杯对饮起来,一坛酒,很快就不见了一半。青青朝豹儿说:“你左一杯右一杯,不怕醉倒了?”豹儿说:“不怕,我不会醉的。”小商贩说:“我也不会醉的。”蓦然之间,豹儿、青青和翠翠耳中听到了一种似蚊蚋的轻声:“三位小哥,注意了,他在后舱里快要施放迷魂烟啦!我花生里有这门解药,你们快吃一些,最好我们装着中毒,看看他们怎样。”豹儿、青青、翠翠愕然地望着小商贩。小商贩向他们眨眨眼:说:“二位小哥,你们不饮酒,也吃些花生吧。”接着,又用密音入耳之功对他们说:“千万别露出神色来,我是金帮主观世音菩萨打发来的。我们装着给迷倒了,看看他们弄我们到哪里去,不然,我们就没法去端他们的窝啦!”豹儿不懂武林中有这—门功夫的,愕然的四下望望,不明白耳中怎么有这种声音的?是从这位商人大叔口中说出来的?可是没见他嘴动呀!青青和翠翠更是惊讶,想不到这位小商贩,竟然是位武林高手,不露声色,扮装小商贩活灵活现,惟妙惟肖,不叫人看出。因为会密音入耳之功的人,不但要懂这门功夫的方法,更要有深厚的内力才行。豹儿虽然有深厚的内力,但不懂这一武功方法,所以也不会。青青和翠翠相视一眼,说:“既然你大叔叫我们吃,我们也不客气啦!”“吃吧!吃吧!用不着跟我客气。”但翠翠为人机敏,更心细,她由于昨夜里一时大意上了当,几乎给人贩子装进麻包里卖了。对人贩子固然处处留意,但对这位素不谋面的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小商贩,尽管他说是金帮主打发来的,也不完全放心。江湖上的确是人心险恶,不能不防。所以在吃花生时,暗暗掏出了三粒玉女黑珠丹来,自己服下了一粒,又用手拿起了两颗花生,暗藏玉女黑珠丹,使眼色对青青和豹儿说:“你们信不信,这两颗花生又圆又胖,一定特别的香脆,你们要不要试下?”豹儿还没有会意过来,青青却会意了,说:“我才不相信。”“不信,那你们吃呀!”翠翠给他们各喂了一颗,顺手将暗藏的玉女黑珠丹让他们服下了,问:“怎么样?”青青笑着:“还不是一样的香脆!”船快到西溶镇了。西溶镇对岸不远的地方,又是五通桥小镇。人贩子果然从后舱的板缝中徐徐喷迷魂香烟雾。烟雾趁东南风,淡得像江雾似的,令人无法分辨,等到闻出它的香时,早巳中毒了。小商贩向他们眨眨眼,首先“咕咚”一声,倒下去了。人贩子在后舱说:“倒也!倒也!”豹儿、青青、翠翠也故意装昏迷的后仰前状的都倒了。男女人贩子双双从后舱里出来,笑道:“你们精过鬼,也喝下了我们的洗脚水。”男人贩子说:“贱人!你先将他们都绑了!”又指着豹儿说:“这个小娃,力气好大,我要先断去了他一只手,以泄我伤手之恨。”女的说:“死人,断了他—只手,能卖到好价钱么?”“不!我要将他卖到走江湖玩杂耍人的手,叫他残废终身,沿门讨钱乞食。”女人说:“哎!见了龙头大哥再说吧。你叫船家将船靠岸,我找绳子绑起他们来。”男人贩子一边叫船家将船靠岸,一边拍拍小商贩:“老弟,起来吧,他们已经迷倒了,你别装了,起来吧!”小商贩—下嘻嘻地坐了起来,说:“老兄,我这场戏演得不错吧?现在到手啦!”“不错,不错,要不是你老弟这条妙计,怎骗得了他们三个小娃上当?幸好你昨夜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来这么个将计就计。不然,我夫妻两人,真是阴沟里翻船,给这三位小娃骗了。现在,叫他们去端我的窝去。”豹儿、青青和翠翠,这才真正大吃一惊,原来这位不露声色的武林高手小商贩,竟然和人贩子是一条路上的人,定下了这么条奸计来骗自己。真是江湖风浪险恶,人心难测。要不是翠翠,真的会给他们卖了。小商贩嘿嘿笑着:“老兄,我们说定了,人交给你们,他们身上的银两,全归我的。”“好!全归你。”小商贩又笑着:“老兄,这一下我发大财了!”“什么!?你发大财?他们身上顶多不过十来两银子。”“十两银?没百来两,我会出手吗?”人贩子一下愕了眼:“他们身上有百来两银子吗?”这时,女人贩子将绳子找了来,一听,又有百来两银子,也睁大了眼问:“那我们不是人财双收么?”男人贩子苦着脸说:“小娃身上所有的银子,全归他的,我们没份。”“不行!要对半分才行。”小商贩说:“哎!你们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呀!”男人贩子眼珠转了转:“不悔!不悔!不过,先请你老弟上岸通知龙头大哥派人来。”“哎!我可不知你们龙头大哥在哪里,再说,我也不想与他打交道。”“他就在五通桥镇郊隔座山的一条庄子上,翻过山坡就看见了。今后我们是一家人了!你怎不与他打交道?”“不,不!我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老弟,你不与我们龙头大哥打交道,今后想在这一带—混饭吃,恐怕不容易。”“好吧!等我先取了银两再说。”小商贩便弯下身去拿豹儿、翠翠身边的行囊。翠翠如闪电般的,一出手就扣住了他手腕的命脉,人也跳起来,笑着说:“你使的真是一条妙计啦!”小商贩一怔,吃惊地问:“你,你,你没有给迷倒?”“你不是叫我们吃花生吗?说花生里有解药,我们怎会迷倒了?”因为小商贩是位武林高手,翠翠一出手就先扣住了他的命脉,令他不敢乱动。男女人贩子见不对头,转身想走。豹儿和青青一齐跳起来,一个拦前,—个堵后。青青抽出了剑:“你们两个敢跑,我先要了你们的命!”人贩子吓得不敢动了。青青又迅速出手,点了他们两人的穴位,叫他们手脚不能动,一脚便将他们踢翻在舱板上。这对人贩子怨恨地朝小商贩说:“你,你害了我们。”小商贩说:“我,我,我没有害你们呀!”“不害,那你为什么在花生中放了解药?”小商贩叫起屈来:“这是天大的冤枉,花生里根本就没有解药!”“没有!他们怎么不昏迷躺下?”翠翠笑道:“明明你在花生中下了解药,怎么不敢认呢?”“你,你,你——”“别你你你啦!”翠翠又出手一连点了他几处穴位,放开手问:“这—变化,观音没托梦告诉你吗?”“我,我,我的事,全叫你弄坏了!”男人贩子狠狠地说,“姓商的,这事让我们的龙头大哥知道,你还想在这一带混么?”小商贩苦着脸说:“我真的没给他们吃什么解药啊!”翠翠见小商贩这么害怕什么龙头大哥,扬扬眉问:“这龙头是什么人?他很凶恶么?”人贩子说:“你要是敢杀我们,你们三个人,就飞不出岷江一带!”小商贩说:“他当然凶恶了!岷江一带,谁不闻马大员外之名,所有黑道上的人,经过岷江—带,都得向他投帖拜访。”“哦!?马大员外?怎么又跑出了一个马大员外了?”“马大员外,就是岷江一带的龙头大哥。”“原来这样,他就住在这岸上的一条村子上?”小商贩说:“是啊!最好你们还是悄悄地走开才好。”“我们干嘛要悄悄走开?我们正想去端他的窝哩!”小商贩说:“除非你们有三头六臂,没有,最好远远避开他一点。”“我们正好是三头六臂呀!”“什么?你们有三头六臂?”“我们三个人,不是三个头,六条手臂?”“恐怕你们一进他的大院,就连一个头也没有了!”“你想吓唬我们?”这时,船已靠岸了。一个水手走过来,见舱里的情景,也不感到惊奇意外,只说了一句:“船到岸了,你们上岸吧。”翠翠用剑指着他说:“不准动!”奇怪的是,船上的船老大和两个水手,对船上所发生的事,听之任之,不闻不问,漠然置之。不知他们是人贩子一伙的,还是害怕龙头大哥的淫威,不敢出声,也不敢管。这时,船老大走了进来说:“少爷,你们的事,我们不敢过问,我们只是在这江面上混饭吃的,只知道行船走水过日子。”“你们不是与他们同伙?”船老大摇摇头:“我们只缴交他们一定的保护税而已。”豹儿不明白问:“你们看见有人干伤天害理的事,也不管吗?”船老大苦笑一下:“小老汉没这分力,要是出声,小老汉别说不能在这条江面上混日子,恐怕连命也没有了!三位少爷,请别为难我们,请下船上岸吧。”翠翠皱眉问:“你们不去乐山、成都了?”“他们只雇我们到这里。”青青问:“我们雇你的船去乐山、成都,你们去不去?”“去!怎么不去?小老汉只认银两不认人,谁肯出钱,谁就是我们的雇主。”青青说:“好!我们现在就雇你这条船去乐山、成都。”说时,便从袖袋中掏出两锭银元宝来,问,“这够不够包下你这条船呢?”船老大连忙说:“少爷,这有多了,不但去成都,就是从成都回头而再下重庆都够了。”“有多的赏给你们好了!”“多谢少爷。船,是不是现在开?”青青用眼光询问翠翠和豹儿。船老大又说:“三位少爷,船最好先悄悄地离开这里,以免引起马大员外耳目的注意。三位少爷要寻马大员外闹事,待船过了五通桥再说。”翠翠说:“好!那现在就开船吧!”船又离开了江岸,往上游而去。翠翠对不能动弹的小商贩和两个人贩子说:“你们说,现在你们想生还是想死?”小商贩说:“当然想生啦!我又不是疯子,怎么想死呢?”“好!你想生,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一定一定,我这个人最老实不过了!”青青骂道:“你用计暗算我们,还老实不过吗?”“这可不同回答问话呀!”翠翠说:“那个什么龙头的,家中有多少人?”“这——!”小商贩傻了眼。“嗯!你不想说?”“我不知道嘛!”翠翠提起剑晃了晃:“你家的大慈大悲观音昨夜有没有托梦告诉你,你这条手臂会断了下来的?”“没有呀!”翠翠用剑在他臂与肩的地方试了试,含笑地说:“她怎么不告诉你的?你这条手臂很快就会掉下来了!”“不,不,我不见了一条手臂,老婆会认得出我吗?她不赶我出来?”青青和翠翠听了好笑。这个小商贩,不想到自己今后残废,却想到老婆认不认的。翠翠笑着说:“不断手可以,那就把你这个脑袋割下来吧。”“喂喂,你别乱来,脑袋割下了,还能安装上去吗?”“我怎么知道装不装得上去的,装不上去,你有手有脚,提着脑袋回去不一样吗?”“你以为我是神仙吗?可以提着脑袋回去的?”“那就没有办法了,谁叫你答不出我的问话来。”“马大员外的老婆孩子,姨妈姑爹,丫环佣人—大堆,我没去数呀!我怎么答得出来?要不,你放开我,我去马大员外家清点人头,回来告诉你好不好?”豹儿问:“他能让你去数他家的人口?”青青说:“豹兄弟,你怎不想想,他这一去,能回来告诉我们吗?”小商贩连忙说:“会,会,我会回来的。”翠翠说:“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小娃娃,信你的话?”“你们不信,我有什么办法?要不,你们问第二个问题吧,我会答出来。”“唔!你这颗脑袋就暂时先不割下来。”“是啊!割下了脑袋,我这张嘴也恐怕不会说话了!”翠翠奇怪地打量着他,暗想:这个不露武功的武林高。手,怎么毫无半点惊恐害怕之色,仍油腔滑调的跟我们打哈哈?他生性如此,还是有所恃?不相信我们会伤了他?看来,不动真的,他是不知道害怕了!便问:“马大员外家中有几位武林高手?”“三个。”小商贩想也不想的回答了出来。“哪三个?”“一个杂毛道士,一个光头大和尚,还有一个玉面夜叉,也就是马大员外的爱妾。她善使飞刀,百步之内,百发百中,取人性命。”“那个杂毛道士和光头和尚的武功呢?”“杂毛道士,自号川中—剑,剑法极好;光头和尚嘛,一条水磨的禅杖,在黑道上从没碰过对手。”“你有没有骗我们?”“我骗你们干嘛?不信,你问问他们两个,他们比我更清楚。”男人贩子连忙应道:“是,足,此外还有四个护院武师和几十名打手。”翠翠叱道:“我没问你们,抢着回答于嘛?想不想我割下你的舌头?”人贩子夫妇吓得不敢出声了。小商贩却嬉皮笑脸的说:“我的回答你们满意吧?满意,请放我走吧!”翠翠问:“你还想回去吗?”“你们总不会留下我跟你们过一世吧?”“不过,有—位的确想留下你跟他过—世。”“谁!?”“一个姓阎的。”“姓阎!?”“是呀!他姓阎,名罗王。”“阎罗王!?”“你看好吗?”“你要打发我到阴间里去?”“阴间里好呀!有很多的生意可做。首先,你贩卖布匹,就可以成为大富翁,以后就用不着在江湖上行骗了。”“贩卖布匹能赚大钱?”“你没看见阴间里那些小鬼,夜叉,—个个都是没有衣服穿的么?”“不不,我最怕和小鬼打交道了。”“那你还想不想我们放你?”“好好,你别放我了。我宁愿你砍我八刀十刀的,也不和小鬼夜叉打交道。”翠翠问:“是吗?”她用剑—划,就在他手臂上划下一条浅浅的血痕。小商贩愕然:“你、你、你怎么来真的了?”“我才只划一划,没砍你八刀十刀哩!你不是说宁愿砍八刀十刀吗?”“我,我是说着玩的。”“我可当真的啦!”“好,好,小爷,我算怕了你,你别再来,我受不了。”“可见你说话没一句真的。”豹儿说:“翠兄弟,别伤他。”豹儿一见人流血,心就软了一半。青青也说:“翠翠,他只图几个钱,人也没人贩子那么心黑。算了,别伤他;了,过了五通桥,放了他吧。”“青哥,你不怕他去通知那个什么马大员外、牛大员外来?要放,也等我们杀了那员外才说。”青青点点头:“那也好,将他们关到后舱里去吧。豹兄弟,你将他们捉到后舱去。”豹儿说:“好!”翠翠说:“慢点!这小商贩可以先关起来,但也得捆了手脚,提防他运气冲开穴位跑掉了!至于这两个人贩子,心肠太黑,杀了算了,省得他们在世上再拐卖别的孩子。”人贩子夫妇一听,吓得大叫饶命。翠翠随手给了他们各人—记耳光:“你们大叫大喊,是不是想叫人来救你们?”“不,不!”人贩子放低了嗓门哀求说:“我们只求少爷饶命。”翠翠扬眉说:“刚才你不是要断我豹哥的一只手吗?”“不,不,我该死,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哎哎!我们只是三个小娃,可不是大人,只有小气,可没有大量的。”“我,我,我求你们饶了我们一命,今后我们再也不敢了。”“说!你们这一生中,共拐卖了多少个小孩?”“我,我……”“大概是拐卖得太多了,记不清楚了?”“不,不,我大概拐骗了十来二十个。”“他们现在哪里?”“我,我不知道。”“你将他们卖了也不知道?”“我的小祖宗,我真的不知道。有的我卖给了江湖上卖艺为生的班子,不知他们带去了哪里;其他的我都交给龙头大哥了,也不知他将他们卖给了什么人。”翠翠突出一剑,将男人贩子的舌头一下挖了出来,恨恨地说:“你这该死的东西,留你在世,将来不知要坑害多少小孩!”这人贩子—嘴是血,呜呜地再也说不出话,叫喊不出了!豹儿和青青不由得—怔,同声说:“翠翠,你——!?”女人贩子一下吓得昏了过去。翠翠说:“我要杀了他们!”青青知道翠翠的个性,劝说:“翠翠,他们不是人,杀了,不污了你的手么?”这时,船老大有所感触,摇摇头,说:“两位少爷,这位少爷杀了他们也不为过。小老汉所知,有一对夫妇,因独生的一个孩子给他们骗了去,夫妻双双都给逼疯了,最后跌落岷江而死。你们杀了他们,也多少为这一带的百姓除一害。”豹儿本想再出声劝翠翠,听船家这么一说,也不出声了。落日时,船停泊在五通桥上游一处荒野的江边山崖之下。豹儿、青青、翠翠吃过晚饭,问清了马大员外家中情形之后,将人贩子、小商贩捆了手脚,便要动身去杀这个岷江一霸,为百姓除害。船老大忍不住问:“三位少爷,你们真的要去杀这恶霸?”翠翠说:“你以为我们是说着玩的吗?”船老大摇头说:“小老汉本想不说,但三位少爷这么好心,我看还是别去的好。”“我们杀不了这恶霸?”“少爷,自古有话,强龙难斗地头蛇,他们人多势众,小老汉担心你们有危险。”翠翠眨眨眼问:“你知不知我们是什么人?”船老大眯缝眼睛打量说:“三位少爷,不是名家儿女,也恐怕是武林一派的弟子。”青青奇异地说:“船家,你好像对武林中人很了解嘛!”船老大一笑说:“小老汉只不过在江面上混的日子多,见过的人不少而已,谈不上什么了解。”翠翠笑着说:“老人家,你恐怕看错我们了!”“我!?看错了你们?”“我们是江湖上的小杀手。”船老大一怔:“江湖小杀手!?”“是呀!有人雇请我们,去杀这个马大员外。”“真的?”“要不,我们干嘛去杀他?”船老大困惑地说:“既然这样,小老汉不敢多嘴了,望三位小心。”“多谢关心,麻烦你看着三个坏蛋,别让他们跑了。”船老大为难的说:“要是有人来救他们,恐怕小老汉无能为力。”“你总不会放他们跑吧?”“这一点请放心,小老汉怎敢放他们?”“那就好了!”翠翠对豹儿、青青说:“我们上岸吧!”自己首先便跃上岸来。豹儿和青青也跟着跃上,朝五通桥小镇方向而去。路上,豹儿担心地说:“我们三个人去,不危险么?”翠翠说:“当然有危险啦!那个小商贩说,行船走马都有三分险,我们去杀一个恶霸,又怎不危险呢?”“有危险我们还去?”“要是这样,你最好别出门,呆在点苍山不更安全?”豹儿说:“翠翠,我是说,他们那么多人,我们打得过他们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呀!”青青说:“豹兄弟,只要我们小心一点,真的打不过,我们走好了,以后请金帮主来铲除他们。”“我们现在去叫金帮主来不更好?”翠翠“哎”了一声说:“你这个人怎么生人不生胆的?论武力,你比我们两个都好,我们都不怕,你怎么反而怕了?再说,我们现在去哪里找金帮主?就算找到了,也让她笑话我们。”“她怎么笑话我们了?”“我们这么胆小,她不笑话?你还说一个人行走江湖的?”青青说:“黑峰寨那么多人,我们都敢去踏了,马家大院,总不比那伙山贼凶恶吧?”青青和翠翠这么一说,激起了豹儿潜在的男子的傲气,说:“我不怕,我是担心你们两个呀!”翠翠说:“我们才不要你担心哩!”当他们走在路上时,船上的那个小商贩,突然不翼而飞的不见了,在舱中只剩下一对人贩子。船老大和两个水手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小商贩怎么逃走了的。一个水手问:“他几时走了的?我们怎不发觉?”船老大富有经历,沉吟了一会说:“他恐怕是位江湖上的怪人,武功深奥莫测。”另一水手问:“他不会怨恨我们吧?”“他要是真的怨恨我们,早就将我们杀了,不会悄悄地走掉。”“那三位小侠回来找我们要人怎么办?”“我们只有将实情相告好了!”在夜幕降落时,豹儿三人便出现在马家大院的庄子外。他们用一明一暗的方法去找马大员外:由豹儿、青青直接上门,声言要找马大员外;翠翠悄然从院后跃上瓦面,在暗中注视着,以防意外。翠翠不知道,在她身后不远,也有一条人影,悄悄地盯视着她的行动,其轻功比翠翠更俊。马家人院的内厅里,马员外正在与两位武林高手——一僧一道,在灯下谈些江湖上的事,一个家丁奔了进来禀报说:“老爷,外面有两位孩子,声言要见老爷你的。”马员外年约四十岁左右,身躯肥胖,双眼突出,腮肉下垂。不知是任性纵欲,还是酒色过度,浑身肌肉都有些松弛虚肿了。他闻言感到奇怪:“什么!?有两个小娃子要见我?”“是!老爷。”“你没问他们有什么事?”“小人问了,他们说,要见到老爷面才能说?”“叫廖总管见他们去!”“不!老爷,廖总管已见过他们了!才打发小人来请示老爷。”“什么!?廖总管不能打发他们?”“廖总管已给他们捉住了!”马员外一下站起来:“什么!?那两位小娃子捉住了廖总管?”“是!老爷。”“好大的胆子!他们是不是吃了豹子胆、老虎心?敢动马家的人?”“老爷,那两个小孩出手极好,一出手就制服了廖总管,声言老爷不出去会他们,他们就先将廖总管杀了。”川中一剑道士哈哈大笑:“员外,看来这两个小娃子来头不简单,待贫道去会会他们,看看他们有多重的斤两。”“那麻烦道长了!最好别杀了他们,将他们活捉了见我,我要问问他们是什么人。”“员外请放心,贫道一定活捉了他们来见你。”川中一剑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神态,人瘦面长,颧骨突起,下边留着山羊似白胡须,身配一把古松纹的宝剑,在两名家丁的相随下,飘然来到前面大厅。他从大厅上往外面院子一看,在火把的照明下,七八位马家的打手由一名护院的武师率领着,成半月形包围了两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孩子。川中一剑又暗暗打量这两个小孩:一个生得虎目剑眉,英俊而带稚气,凝神持剑,目视众打手;一个长得文静秀气,眉宇间却隐藏着一团英气,就是由这个文静秀气的少年扣住了廖总管手腕上的命脉,令廖总管不能动弹。川中一剑暗暗称奇!从哪里跑来了两个这么极好资质的英俊少年?江湖上可没有见过呀!打手中有人说:“川中道长来了!”川中一剑面带微笑,移步来到院子,稽首说:“两位小居士请了!请两位小居士放了廖总管好说话。”豹儿看看持刀提棍的众打手,又望望川中一剑,问:“我们放了他,这些人不动手吗?”川中一剑一听,又有些愕异:这可不是什么武林中人说话的口吻,完全是一个没有阅历孩子般的说话,难道他们从没走过江湖?也不是什么武林名门的弟子?便说:“小居土放心,有贫道在,他们不会动手。”豹儿看看青青:“青哥!放了他吧!”青青感到老扣住一个人也不是办法,更不能杀了他,便点点头,手一松一推,就将廖总管推到了两个打手的中间,说:“好!先放了你,记住,以后对人说话最好客气一点。”显然,廖总管仗势出言伤人,青青才出手扣住了他手腕的命脉。廖总管可以说,在整个五通桥一带,一向是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都怕他三分,平空给两个小娃子侮辱,气得他浑身发抖,在恢复动弹后,大吼一声:“给我将这两个小杂种乱刀分了!”护院武师不敢不从,顿时挥手叫打手齐上。七八个打手便挥刀扑上。豹儿急了,浑身真气贯注,—招“白龙兴云布雨”,剑光如电光一闪,七八个打手,不是刀断人飞,便是手断、头裂。七八个打手,一下躺下五条尸体。这—下不但廖总管傻了眼,武师傻了眼,连川中—剑也心头骇然,再也不敢轻视这两个少年了。豹儿目视川中一剑:“喂!你这个道士,怎么说话不算数?我们放了人,你们还要动手呀?”其实川中—剑本来想出声制止的,但豹儿出招太快了,不容他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豹儿一招就取了五个人的性命。他变色说:“贫道本要出声制止,但小居士出手出招太快了!出了五条人命,小居士又怎么说?”豹儿说:“我,我……”青青却说:“谁叫你们不遵守诺言,首先动手,关我们什么事呀?你要问,”青青用剑一指廖总管,“去问他去。”廖总管哪里曾看见这么厉害的小娃子,早已吓得呆若木鸡。川中一剑怒视廖总管,喝声:“你怎么没听贫道的话,叫人动手?跟我滚开去!死了人,你自己去对员外说去!”其实,这不啻命令廖总管快进去向马员外报告,再搬人手出来。他担心自己一个人恐怕胜不了这两个少年,别说活擒这两个少年了!等那铁和尚出来,才万无—失。廖总管给川中一剑一喝,人才醒过来,慌忙跑进去了。川中一剑问豹儿、青青:“请问两位小居士,因何事到来?”青青说:“你叫那马员外出来吧!你恐怕作不了主。”“小居土请说,要是贫道能作主,我一定作主。”青青说:“那也好,请马员外将人贩子拐骗得来的小孩,全部交出来,送回家去;第二,从今以后,再也不准向过往船只收什么保护费,将以往收的钱全吐出来;第三,要他今后改过自新,不许再横行乡里,欺压百姓。这三件事,你作得主吗?答不答应?”这三件事,川中—剑一件也作不了主,别说是三件了。要是马员外答应,那他从此便在江湖上除名。川中—剑问:“要是不答应又怎样?”“那他去死吧,马家大院也将变成平地。”川中一剑冷笑一下:“小居士说话口气不嫌太大了么?”“你不答应?”“贫道也有一个要求。”豹儿问:“你有什么要求?”“两位留下来,伺候贫道。”豹儿问:“你说什么!?”青青说:“他要我们留下来,当他身边的小道童。”“我们干嘛要当他的小道童?”“豹兄弟,你问他呀!”川中一剑说:“这样,你们可以保住—条小命,不然,就给地下这五个人偿命。”“那我们提出的三件事呢?”青青说:“他当然不答应了!”这时,马大员外和光头大和尚出来了,廖总管跟在后面。川中一剑问:“你们答不答应?不答应,你们就别想飞出马家大院。”青青一剑挥出:“你先去死吧!”川中一剑“噫”了一声:“你是无回剑门的弟子?”人一跃向后。青青说:“我还是一位江湖杀手哩!”“好,好,贫道先来教训教训你。”川中一剑拔出了自己松纹宝剑,剑身的松纹,跟剑鞘的松纹一模一样。剑一出鞘,隐隐便有—股寒气逼人,波光流动。青青暗吃一惊,这恐怕是一柄名贵的宝剑,能碎玉断金。的确,川中一剑手中这把剑是—把无坚不摧的宝剑,名为青虹剑。在剑术上,他已达一流,又凭着这把宝剑,往往断人兵器,而顺势取人性命。黑白两道上不少的英雄好汉,就是丧生在他这把宝剑之下,从而使他博得川中一剑之称号。青青暗暗警惕,又一剑迅速抖出,如流星飞电,中路直取川中一剑胸前的要穴。川中一剑说声:“好!”闪开青青中路直取的—招,出剑横挡。青青不敢与他的剑相碰,剑锋一转,剑尖如寒星,直取川中一剑左边胁要害。川中一剑又是用剑招架,嘴里说:“好一着杀招,但奈何不了贫道。”转眼之间,两道剑光破空掠过,寒星点点,流光炫目,两人都以快制快。论剑法,两人不相上下;论临敌经验,青青不及川中一剑了,何况青青心中有所畏惧,不敢与川中一剑的剑身相碰。不久,青青就给川中—剑逼得连连后退,以游斗方式进招。豹儿还看不出青青已处在下风不利之处,耳中听到那蚊蚋似的声音说:“小伙子,你还不去相助你的同伴?他很快就有危险了!”豹儿一怔,一看,青青的确不行了,便大喝—声:“小青退下,我来了!”声落人起。豹儿如—头灵豹,身段敏柔,人剑齐到,一招“赤龙追月”,如流光逸电,剑劲破空射出,“当”—声,两人剑相碰,火星四进,—下将川中一剑震了回去。川中一剑手中的剑几乎脱手而飞,手臂也给剑劲震得隐隐发麻。川中一剑骇然异常,面色大变。豹儿内劲之强,已超出他想象之外,暗想:这个小娃子,怎么练得了这一股惊人的内力,难道他在娘胎坚就练武了?他又看了看手中之剑,完美无缺,才略略放心。当他看见豹儿手中的剑,也是完美无缺,又吃了一惊,难道他手中之剑,也是—把无坚不摧,斩金断玉的宝剑?他哪里知道,豹儿手中的剑,只是—把平常的剑,只不过贯注了豹儿的内力而已。豹儿说:“我们再打过。”便挥剑直上,顿时剑光如练,飞虹横天。豹儿不懂得什么接招拆招,只抖出点苍派的盘龙十八剑法来,招招连环使出,劲道之凌厉,如飓风怒涛,铺天盖顶压来。川中一剑心怯在先,哪里挡得了豹儿狂风暴雨般的进招,顿时险象环生。要不是他内力颇为深厚,又凭着—把宝剑接招挡架,恐怕早巳剑断人亡,成了马家人院中的第六条尸体。光头大和尚见川中一剑敌不住一个小娃,将禅杖掷了掷地,抢步出来,从侧面一杖拦腰向豹儿横扫过去,说:“贫僧也来领教小施主的高招!”豹儿身转剑扫,一招白龙兴云布雨,剑劲之强,将他那力如千斤重般的横扫之劲,“当”一声,震了回去。盘龙十八剑法,尽管不是最上乘的剑法,也是当今武林上乘的剑法之一。就算是平常的剑法,在豹儿一身奇厚的真气抖出,也成了凌厉的招式,应付这两个黑道上的人物,也绰绰有余。单是豹儿挥剑所产生的劲风,波及丈余,逼得人透不过气来,令道士、和尚的剑和杖,近不了豹儿的身边。他们只能在豹儿身前身后乱转,采取游斗方式,意图耗掉豹儿的内劲。青青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两个在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联手围攻一个少年,你们以后就别在江湖上混了!”说时,挺剑而出。三个护院武师一见,也联手而上,接住了青青。一时,在前厅院中的广场上,形成了两处战场。一是川中一剑、光头和尚联手战豹儿;一是三个武师围攻青青。马员外的爱妾玉画夜叉也出来了。马员外一见她出来,便说:“快!你快上去,将这两个小娃捉了,他们居然敢来这里撒野,不杀了他们,我还能在这一带称雄么?”玉面夜叉在火光下看了看两边的战斗情形:川中一剑和铁和尚仍可支持,但那三个护院武师可不行了,在青青辛辣、诡异的剑法之下,已有两个身带剑伤,勉强在支撑着。玉面夜叉皱皱眉说:“从哪里跑来了两个厉害的小娃?”马员外说:“夫人,你快上去吧!”玉面夜叉说:“老爷,你叫打手们四下埋伏,准备强弓怒箭,万一真的不行,乱箭射了他们!”“是!夫人。”玉面夜叉提了雁翎刀走出大厅,对三个武师说:“退下去,让我来对付这小娃。”三个武师闻言一齐跃出圈子。青青一看,来了位面带杀气的中年美妇,问:“你大概就是所谓的玉面夜叉吧?”“哦!?你认识我?”“马家大院三大高手:道士、和尚、夜叉,是人皆知,我怎么不知!?”“你们是有备而来了,谁叫你们来的?”“是石板溪那一对人贩子夫妇叫我们来的。他说他们拐骗的小孩全交给你们了,请我们来要人。”玉面夜叉剔起了柳眉:“该死的东西!”手一扬,一把飞刀朝青青激射而来。青青从小商贩口中,早巳知她善使飞刀,有所防范,将剑—挥,打掉了她的飞刀:“你少来这一套。”说时,一剑刺出。玉面夜叉侧身闪过,也一刀劈出,宛如一条白练,横空掠出,朝青青头顶劈下,刀劲凌厉。青青身影倏闪,又一剑挥出。顿时刀来剑往,刀光剑气横生。不论功力、经验,玉面夜叉都比青青胜一筹,就是刀法,也不在青青的剑法之下。十多招后,青青已渐渐处于下风了。而另一边,豹儿力战两大高手,尽管豹儿真气浑厚无比,但缺乏临敌经验,又不懂拆招破招,只知一味抖出自己所学到的盘龙十八剑法,但碰上的是两个武功不错、老奸巨猾、久闯江湖的黑道人物,虽然他们近不了豹儿的身边,时时闪避豹儿挥来的剑光,但也弄得豹儿脱不了身。当青青身中一处刀伤时,豹儿一怔,自己左臂也中了一剑。这一剑,激起了他的狂怒,他一声大吼,一招“血龙突飞”,人似流星,剑如疾光,身剑合一,一阵兵器相接的响声,不但震飞了川中一剑手中之剑,铁和尚手中的禅杖,也给削断成几截飞了出去。这是盘龙十八剑法中,最为凌厉的最后三招中的一招杀着。在川中一剑和铁和尚惊骇的刹那间,他却不知顺势杀了他们,为了急于救青青,便敏捷如豹般跃到了青青和玉面夜叉之中,人还没有落地,剑已挥出,削断了玉面夜叉手中雁翎刀,逼退了玉面夜叉,问:“小青,你怎样了?受伤重吗?”豹儿这电光火石的行动,一下便击退了三大高手,令马家大院中所有的人呆若木鸡,瞠目得不能说话。青青说:“不要紧,我……”她跟着惊叫起来,“豹兄弟小心!”可惜叫声迟了,玉面夜叉的两把飞刀已激射而来,豹儿一时间怔住了,想闪避已来不及了!突然之间,“当当”两声,玉面夜叉的两把飞刀不知给什么暗器震飞了,一条人影也从瓦面上倏然飞落。豹儿、青青惊喜,说:“翠翠,你来得太好了!”可是他们在火光一看那人脸孔,又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这骤然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更不是小翠,而是给他们封了穴位、捆了手脚、关到后舱里的那个油腔滑调的小商贩。小商贩斜斜地向他们眨眨眼:“我可不想你们死掉的,因为我们还有一笔生意没有了结呀!”玉面夜叉在那边也惊愕问:“你是什么人?与他们同伙?”小商贩笑了笑,摇摇头说:“我怎么与他们同伙了?我也跟他们有些小怨。”“那你为什么救了他们?”“对不起,在下有笔买卖要与他们成交,你杀了他们,我这笔生意不吹了?”“成交什么生意?”“小人有一百多两银子在他们身上。”玉面夜叉说:“一百多两银子,我给你,现在先请让开!”“你给我一百多两银子?”“再多一倍,我也可以给你。”“不!恐怕你们连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了。”玉面夜叉扬扬肩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给你银两?”“我不是不相信,你最好回头看看,看你能拿得出一百多两银子吗?”玉面夜叉转身一看,只见后院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刹时,火舌喷出了屋顶,后面有人大声喊叫:“失火了!失火了!”玉面夜叉黑了脸问:“是不是你放的火?”“哎!哎!你别乱说,在下是本分买卖人,人还可以买卖,杀人放火可不敢。那是犯王法的事,会蹲大牢。”玉面夜叉一挥手,狠狠喝声:“放箭!给我乱箭射杀了他们!”乱箭之中,豹儿和青青的命运怎样,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