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紫衣少女说到“论机敏和警惕,我还不及白兄弟”时,白少年说:“噢!你们别扯到我身上来,我粗心大意极了!姐姐,你别太相信他的话,他是扮猪吃老虎,装傻扮蠢的。”豹儿苦笑:“你别挖苦我了。”紫衣少女也一笑道:“我看豹兄弟不是这样的人。”豹儿凝神往枯树岭看了一会,又倾听了一会,说:“姐姐,枯树岭上下似乎没有人。”紫衣少女问:“你怎么知道没人?”“姐姐,我看得见,也听得出来。”紫衣少女惊讶起来:“真的!?”“真的,姐姐,我不骗你。”紫衣少女困惑了,要是一个人内力异常深厚,耳聪目明,能察觉四周几里之内的动静,并不为奇,但在黑暗中能看清一里之内的事物,就不是什么内力深厚不深厚的事了。就算是内力再深厚,也不可能在黑暗中视物,何况枯树岭离这里起码有两里之遥,能看得清楚吗?除非是天生的有特异功能的人。难道豹兄弟有这样特异的功能,那真是人间的奇事了!紫衣少女不禁朝豹儿看去。这时,她才在黑夜中发觉豹儿的一双目光,绿幽幽地像一对猫眼似的,惊奇了,不由得相信了豹儿所说,世间上真有这种特异功能之人。渐渐,天色明亮,枯树岭一带,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晨雾。但远近事物,已隐隐可见。四周静得出奇,除了林中的野鸟叫鸣,不见人踪。太阳从东边山头慢慢升起来以后,晨雾消散,远近山峦层林,历历呈现眼前。附近野草上的露珠,在朝阳的照射下发出闪闪的光芒,宛如一颗颗珍珠。紫衣少女他们无心去欣赏这深山中的美景,却将目光朝黑峰寨方向望去。现在辰时已过,巳时已到,枯树岭下,似不见人影。青少年说:“姐姐,黑峰寨的山贼,恐怕不会来了。”紫衣少女一剔秀眉:“那他们就别怨我心狠手辣了!”豹儿一怔,问:“姐姐,你要将他们全部杀光?”“豹兄弟!我能让他们再残害平民百姓,为祸凉山么?”白少年说:“姐姐,我们走!最好一把火将这山贼窝烧得干干净净。”豹儿突然说:“好像有人从黑峰寨朝这里奔来。”“哦!你听到了?”“唔!是马蹄的奔驰声,真的,是朝这里奔来了!”紫衣少女望了望,问:“有多少人呀?”“两匹马蹄声。”“两匹?没其他的人?”豹儿又倾听了一会,说:“好像没别的人,就是两匹马,两个人。”“才两个人?他们不将掳去的人放回来,来两个人干什么?”青少年说:“恐怕不是黑峰寨的,是其他人路过枯树岭。”“不管他,我们看看再说。”不久,两匹健马从密林遮道的山道上奔了出来,马上的两个人,劲装佩刀。一看,与昨天在小墟镇出现的山贼一样的装束。不用问,这是黑峰寨上的贼人。两个山贼来到枯树岭下的十字路口,一齐勒住了缰绳,马匹前蹄扬起,两声长嘶,便停下来,两个山贼环视一周,交谈了两句后,纵身下马。紫衣少女在山头树林中看得清清楚楚,皱了皱眉,似自语:“他们不将杜家坝的人放回,而李两个人干嘛?好!我去见见他们,看他们怎样说。”白少年扬扬眉说:“姐姐,我与你一块去见他们。”“不用,我一个人去见他们好了!”豹儿说:“姐姐,他们有两个人呀!”“豹兄弟,别说他们才来两个,就二十个,我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麻烦三位小兄弟在这里给我望风,看看还有没有黑峰寨的人从别的方向而来。”紫衣少女说完,便纵身下峰,跃上自己的白马,奔出树林。她来到十字路口,两个山贼早巳在远远注意她了:白马紫衣,正如八大金刚的毒手金刚所说的女子一样,一定是小墟镇上的那个紫衣少女。于是便上前拜见说:“小的们拜见紫衣女侠。”紫衣少女见他们以礼相待,一时不好发作,在马上扬扬眉问:“就你们两个,没其他人来?”“就是小的两个。”“我的要求,你们的三寨主、四寨主怎么答复?”“三寨主有书信一封,请女侠阅看。”一个山贼,已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想上前递上。紫衣少女在马背上玉手—扬,山贼手中的信,便给一股劲力吸了过去,落在紫衣少女手中,这是武林中少见的摄物掌功。两个山贼—见,更是大吃—惊,面面相觑。紫衣少女拆开信封一看,信上写着:“在下备薄酒一席,在敝寨敬候,请紫衣女侠及三位小侠赏面。”下面落款是:黑峰寨三寨宅蓝青顿首,至于释放杜家坝的人和解散黑峰寨,却一字不提。紫衣少女心想:这三寨主玩的什么花招?莫非他在山寨里布下了陷阱?哼!要是本姑娘怕事的,就不来找你们了!便不动声色地说:“好!上复你们三寨主,我马上就去,”—个山贼问:“还有三位小侠呢?他们没来?”紫衣少女眉毛一扬,说:“他们三人,只是路过小镇而已,现已他往了。”两个山贼,似乎面露失望之色,说:“女侠请!小的们随后伺候。”“不用!你们先走一步。”两个山贼相望了—眼,只好说:“那小的们先回复三寨主,在寨门口相迎,务必望女侠赏光。”“你们怕我不去么?”“小的们不敢。”“别说是一座黑峰寨,就是龙潭虎穴,我也敢闯。叫你们的三寨主放聪明—点,别玩花样,乖乖地给我解散黑峰寨,将所有劫去的人全部放出来。你们快给我滚开!”两个山贼哪里再敢说话,上马先奔回黑峰寨。豹儿和两位所谓小杀手在山贼走后,便纵马而至,首先是狡黠的白少年问:“姐姐,是怎么—回事?贼子不肯放人?”“他们要请我去喝酒。”豹儿愕异:“他们请你喝酒?”“是呀!你看这事怪不怪?”白少年说:“俗话说,鸡腿打人牙较软。姐姐,看来这些山贼想用酒肉封你的嘴巴,求你放过他们。”豹儿问:“姐姐,你不会去吧?”“我干嘛不去的?有酒有肉,不好吗?”青少年担心地问:“姐姐是要赴宴了?不怕他们有诈?”“他们总不会在酒里肉里下毒吧?”“姐姐还是小心一点的好。”紫衣少女点点头:“你们去不去?他们也请你们去。”白少年笑着说:“去呀!我什么酒肉都吃过,就是没有吃过山贼弄的酒肉。看来大概是山珍野味不少。”豹儿说:“你不怕中毒么?”白少年眨眨眼睛:“你身上不是有化毒丹吗?我怕什么呢?”紫衣少女笑着说:“可惜我把你们推辞了,我只答应他们,我一个人去。”白少年嚷起来:“姐姐,你怎么擅自给我们作主的?那我山珍野味吃不成了!”青少年说:“兄弟,别尽说笑了!现在我们最好商议下怎么去黑峰寨才是。”他们商量之后,还是由紫衣少女先独自一人闯黑峰寨,豹儿和青、白两少年暗中伺机行动。于是紫衣少女便策马先行。黑峰寨,坐落在大凉山崇山峻岭之中的—个山坳处,四周都是莽莽的原始森林,只有一条盘山的小道,可达黑峰寨。小道一边是劈山而开,有悬岩峭壁;一边是千丈深涧,深涧下是淙淙的山溪水。这坚的山石全是黑色,加上林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几乎不见阳光;所以取名为黑峰。紫衣少女不到—个时辰,已叩黑峰寨寨门了。守寨门的四个山贼—见她策马而来,其中一个左眉有粒豆般大的黑痣的山贼,立刻去飞报三寨主蓝青了。蓝青一听紫衣少女已到,问:“她是—个人前来?”“是!就是她一个人。”蓝青一声冷笑:“好!好!我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三头六臂之人,竟敢—个人闯我黑峰寨。”蓝青,虽然是黑峰寨的三寨上,但武功都与大寨上凉山虎不相上下,各有所长,而狡猾机智,则胜过凉山虎了。他是黑峰寨上的寨胆,也可以说是黑峰寨上唯—的—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他初见四寨主带了四五个弟兄狼狈而回,并且还断了一臂,惊问:“四弟!失手了?”四寨主说:“三哥!我们碰上几位历害的人物了。”“大哥和二哥呢?”四寨主说:“二哥已死,小弟捡得—条命逃回来。大哥要是不回,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他们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物?”四寨主摇摇头:“不清楚,是三个不显眼的娃娃和—个紫衣少女。”蓝青愕异:“三个娃娃和一个少女?”“三哥,别看他们是三个娃娃和—个少女,武功可厉害极了!尤其是其中的—个娃娃,武功高得简直不可思议,大哥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蓝青沉吟不语,一会才说:“四弟,你先回房休息治伤,我先派人去打听大哥的下落,大哥手下有八大金刚相护,还有几十个弟兄,就是不胜,总可全身而回。”四寨主刚回房休息不久,八大金刚之—的毒手金刚又是断了一臂狼狈地冲了进来,全身软弱无力,刚说一声:“三寨主!”“叭”地一声,便跌倒了。原来紫衣少女出手封了他断臂处四周的几处穴位,虽然是封住了流血,令他不至于失血太多在路上死去,同时也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内力全失,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比一个文弱书生还不如。他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段山路,极力支撑着奔回山寨。这时,他已力气耗尽,又怎能站得稳!蓝青一怔:“你怎样了?大寨主呢?”“大、大、大寨主,已、已、已经死了!”蓝肯心内大震:“你们怎样保护大寨主的?让他给人杀死?”“其、其他的人都、都、都死了。”“都死了?就剩下你一个?”“是、是、是他们放、放、放我回、回、回来,要、要、要我告、告诉三寨主。”“告诉我什么?”“放、放、放杜家坝的、的人,还、还、还要解、解、解散黑峰寨。”“放杜家坝的人?解散黑峰寨?”“是、是。他、他、他们这时已在枯、枯树岭的十、十字路口,等、等、等三寨主。不、不、不然……”“不然怎样?”“将、将、将血洗黑峰寨,一、一、一个人也不留。”“就是这些?没别的话了?”“没、没、没别的话了。三、三……”这个毒手金刚,再也无力说话,三寨主三个字没说完,便晕了过去。也不知他以后想说些什么。蓝青看了他一眼,对手下两个弟兄说:“将他抬回房去,没用的东西!”毒手金刚被抬走后,蓝青身后的四位护卫问:“三寨主,我们打算怎样?”蓝青“哼”了—声:“想我们将黑峰寨解散,没那么容易。”“三寨主的意思……”“我不相信三个娃娃和一个小姐儿本领能通天,除非他们不闯黑峰寨,敢闯,我叫他们一个也回不去。”“三寨主,明天枯树岭巳时的见面,我们不去了?”“去!为什么不去?”“三寨主,我们要不要在枯树岭四周埋伏人手?”“他们指定在枯树岭下,难道不会提防?我要引他们上黑峰寨来。”“三寨主,我们不去枯树岭,他们不就来了?用得着引么?”“你们懂什么?要是这样,他们便有备而来。试想一下,连大寨主也给他们杀了,我们山寨,有人能胜过他们?”“这——”“先礼后兵,用计制敌。你们以后,一切听我的命令行事。”“是!三寨主。”这个所谓黑峰寨的智谋人物,连夜便布置了一场,专等候三个娃娃和紫衣少女的到来……现在紫衣少女一个人来闯寨了。他先得到打发去枯树岭接头人的回报,说三个娃娃已他往了,只有那个漂亮的妞儿一个人来。他仍不相信,后又得到在山峰上了了望人的报告,说只见一人一马上山,再看不到第二个人了。蓝青感到有点意外,暗想:难道那三个娃娃真的是路过那小镇?他们之间,不是—伙?他还是不敢大意,令了望的人继续监视山道和四周一切的动静,一有情况,立刻回报。当守寨门弟兄报告说那紫衣小妞已到寨门了,他一声冷笑,对自己身边四个护卫说:“来!我们一块去迎接这个妞儿。”蓝青带着四个护卫,来到寨门,放眼一看,只见寨门一匹白马之旁,立着一位几乎是仙女般的少女。她—一身紫衣紫裤紫披风,风韵飘逸,双目传神,面带微笑。他睁大了眼睛,几疑这是天上七仙女中的一位仙女下凡了!这样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女,看去似乎是弱不禁风,竟能手刃了自己凶悍无比的大哥?八大金刚也先后死于她的剑下。其实,说到美丽,紫衣少女怎么也不及段丽丽的光彩媚人,只不过蓝青一向在大凉山中,所见到的少女,没有几个这么漂亮而已。他连忙拱手—揖说:“难得女侠光临敝寨,在下有失远迎,望女侠恕罪。”紫衣少女早已暗暗打量着他,见他身穿一件青长衫,内穿劲装,一张脸也长得不俗,全没半点凶悍山贼之色。骤然望去,像位书生,但一双眼睛,比一般书生有神多了。紫衣少女暗暗惊讶,想不到黑峰寨的四位寨主中,他长得还像一个人样,见他以礼相见,一时也不便发作,只好回礼说:“三寨主不必客气,看来,你是知道我的来意了?”蓝青说:“知道,知道!”“那么说,我提出的要求,你是答应了?”“女侠有命,在下怎敢不从?”“好呀!那请你先将杜家坝的人放了,然后再解散黑峰寨。”“这事易办,先请女侠进敝寨略坐一会,饮杯薄酒。”“酒免了!我只想先看你放人。”“女侠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难道不想休息一会?”“三寨主,我们最好闲话少说,你放了人,我自会进寨休息。”“女侠真不愧为侠义心肠,救人心切,令人感动,在下只好从命。”蓝青说完,便对两个护卫说,“你们快去,将杜家坝的人,全放了!”这两个护卫,似乎一时还没领会过来,不明白三寨主这么轻易答应放人的,愕然地望着。蓝青一瞪眼:“你们还不快去!?”“是!三寨主。”两个护卫立刻转身往寨子里奔去。紫衣少女反而奇异:这个三寨主怎么这般顺从,一下答应放人了?莫非他自知武功不敌,为保护自己一条命,不得不从?还是另有其他意图?本来紫衣少女前来黑峰寨,就准备大开杀戒,只要一言不合,便拔剑出鞘。现在人家既然答应放人,看来剑不用拔了。蓝青又说:“女侠,请!”紫衣少女扬扬眉:“你请我什么?”“请女侠赏面,进寨饮杯薄酒,聊表在下的一点敬意。”“别急,等放了人再说。”蓝青苦笑一下:“女侠莫非信不过在下,怕在酒中放毒?”紫衣少女的回答,却大出蓝青的意料之外,她这样说:“对不起,我真有点害怕你酒里有毒的。”蓝青一怔之后笑道:“对对!女侠只身一人,行走江湖,应该处处小心为上。”“你心里不会笑我胆小吧?”“女侠说笑了!在下怎敢笑女侠的?女侠要是胆小,也不敢只身独闯黑峰寨了。”“这可不同,我不怕明的,却怕暗的。”紫衣女少这样开明车马,言无所忌近乎天真的说话,一时弄得富有机智的蓝青几乎无所适从了。他弄不清这位武功极高、貌若天仙的少女,是初闯道的雏儿,还是久谙江湖的老手?对自己谦虚带捧又带激将之说话,来个软硬不吃,一心要放人。但从她的说话语气看来,似乎不像是什么名门正派侠义道上的人物。一般侠义道上的人,总有那一股自命不凡的英雄豪气,在自己这样有礼貌的邀请人寨,明知有诈或危险,也要大胆试试,坦然人寨,以免为对手看轻;或者直接严厉拒绝,绝不会连心中所害怕的想法也说了出来。要是说她不是侠义道上的人,为什么不顾生死来闯黑峰寨?蓝青哪里想得到,这位面带微笑的紫衣少女,不但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偏偏为侠义道上的人视为邪派上的人物,梵净山庄的门人。行为做事,与常人不同。不但没有名门正派的作风,往往总多少带一些邪气,因而弄得这位颇有谋略的三寨主一时难以应策了。蓝青略略沉默了—下,带笑说:“女侠这样,似乎太多心了。”而心里却说:哼!我不管你是雏儿还是老手,我不信你就不落入我的圈套中。紫衣少女含笑反问:“你不是说我独自—个行走江湖,处处小心为上吗?”也在这时,寨内传来了—阵喧哗吵杂的人声,跟着涌出了一大群衣服不整、蓬首垢面的男妇青壮年来。蓝青说:“他们就是杜家坝的人,我全放了,女侠这下总可以放心了吧?”“是吗?那么说,你是真的答应了我的要求啦!”蓝青苦笑—下:“女侠之命,怎敢不从?”“那么你也打算解散黑峰寨了?”“不瞒女侠说,在下在此落草为寇,只是受人威逼,不得已而已。难得女侠仗义,杀了凉山虎他们,在下正好从此改邪归正。”“哦!?你受了谁的威逼?”“不正是凉山虎他们,还有谁?”“奇怪了!你是受威逼的人,怎么却坐了第三把交椅?”“只不过在下略懂一点武功,兼通文墨,所以才叫在下坐了这把交椅。”蓝青这番说话,编得全无破绽。紫衣少女望了望他,不由得相信了,点点头说:“怪不得你这么爽快地答应,原来你早有此心。”“说起来,在下应多谢女侠才是。请女侠进敝寨一坐,赏面饮杯薄酒,以表在下对女侠的敬意。”紫衣少女眼见这一群乱哄哄的人走近寨门,蓝青一挥手,对守门的山贼说:“全放了,让他们走!”守门的山贼退到两旁,这伙人一哄而奔出寨门,慌忙急往山下跑去,转眼便消失在拐角山道上了。蓝青又有礼地一揖说:“女侠!请人敝寨略坐一会,就是女侠不饮杯酒,也看看在下如何将寨的弟兄遣散吧。”紫衣少女一笑说:“好呀!我可打扰你们啦!”“女侠说哪里的话,在下今日能结识女侠,自感荣幸。”蓝青说完,又吩咐手下一个弟兄将紫衣少女的坐骑牵去好好上料。紫衣少女说:“太麻烦你们啦!”说着,便步入寨门。此刻蓝青面上不禁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奸笑,慌忙在前面引路。来到了寨内的所谓忠义厅前,蓝青又极有礼貌地请紫衣少女先入。紫衣少女走入大厅,略略环视厅内一眼,大厅当中,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席。厅的两旁,设有茶几茶椅。整个大厅,建筑得并不怎样雄伟华丽,似乎是—座庙宇改建而成。地面铺上一色红色的方砖,其他就没有什么了。紫衣少女凭自己的内力察觉出,不论大厅的屏风背后和厅外,都没有什么人在埋伏。心中暗想:“难道这位三寨主真的从此解散了黑峰寨,不再为害凉山?”蓝青请她上座,她也就不再客气坐下。蓝青横坐一旁相陪。其他的人,除了两个端菜上酒的人外,尽皆远离。紫衣少女坐下,便有人斟酒。蓝青为了消除她的戒心,首先端起了酒杯,说:“女侠难得光临敝寨,在下先饮为敬。”说完,一口而干,示意酒中无毒。紫衣少女眼见这两杯酒同一酒壶中斟出来的,斟酒的人并没有做什么手脚,便放心呷了一口说;“多谢寨主盛情。”“女侠怎不一口而干?”“对不起,我一向不大饮酒。”“那在下就不勉为其难了!”蓝青又命人给自己斟满一杯,端起来说,“在下再敬女侠一杯!”“哎!我不是说,我不大会饮酒么?”“不妨,女侠请随量呷一口就行了!”“你真客气啦!”蓝青一连敬了三杯酒,紫衣少女也只好呷了三口。当她呷下第三口酒时,酒杯还没有放下,突然连人带椅带杯,掉进了一口陷阱中去。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跌在一张大网里。她想挣扎破网而出,一摸身上,宝剑也不在身边。她想起了,自己坐下时,身上的宝剑已随手放在桌面上。其实,她就是有剑在手,也无法砍破这张网。这网全由百炼的钢丝织成,就是一把削金断玉的宝剑,恐怕也难以砍断。紫衣少女初时还有些慌乱,随后便很快地冷静下来,因为她在小墟镇结识的那三位小兄弟很快便会来到了。要是自己没有结识这三位小兄弟,就算是不在那墟镇毒发身死,也会丧身在这黑峰寨中。想不到看去还长得像人样的三贼首,竟然是一个老奸巨猾、口蜜腹剑的笑面虎。自己这般的小心谨慎,还是上了他的圈套。紫衣少女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而在为三位小兄弟担心,担心他们斗不过这富有谋略的三贼首,又为他的甜言蜜语所欺骗,要是他们知道自己掉落陷阱还好办,就怕他们不知道,也为这个笑面虎所骗,说自己在救了人后便离开了。现在自己掉进了这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陷阱里,又给这张网凭空的悬挂着,也不知这陷阱有多大多深,陷阱的下面,更不知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她感到有一股难闻的腥气从陷阱下面冲起,令自己闻得几欲呕吐。紫衣少女正思考着自己怎么破网出去时,蓦然听到一阵轧轧的响声,跟着有一缕光亮从门缝中透射出来。原来这个陷阱下面,还有一道暗门的,可通到外面。一会,暗门升起,两个山贼举着火把走了进来。这时,紫衣少女已看清楚陷阱的情景了:这是一个极大的陷阱,四周全是一色的麻石砌成,那一扇暗门,是一面铁板,由机关操纵,能升能落。她往井底一看,不由得面色大变,井底下面当中,还有一口小井,下面尽是一些手臂粗的一条条可怕的毒蛇,在火光之下,条条都伸起了头,吞吐着蛇舌。紫衣少女可以说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蛇,一见了蛇,浑身都软了。刚才她还想破网而出,现在她反害怕悬吊的绳子不牢,掉进了蛇窖里,自己不给蛇咬死,恐怕吓也吓死了。她看得心里直发毛,不由得双手紧紧抓住了网纲,同时,她又听到了一个颇为熟耳的笑声。一看,是蓝青三寨主,不知几时他走了进来。紫衣少女压着心头的怒火,问:“你打算将我怎样?”“女侠,对不起,令你受惊恐了!”“你用计将我装在网里,心里是不是很高兴、很满意?”“不敢,不敢!在下只担心女侠的武功惊人,不得不用这个办法来接待。”“你这样的接待也不错呀!不过这井里尽是些毒蛇,可吓死我了。”“在下真佩服女侠的功力,在如此情形下,能从容回答。”“你是希望我哀求你吗?”“哀求不敢,在下只希望女侠能答应我的一个要求。”“你要我答应什么?”“长留黑峰寨,永伴我身边。”“你怎么不想杀了我,为你大寨主凉山虎报仇?”“不错,我的确想杀了你,为他们报仇。?“那你怎么又要留下我了?”“但见你坐在铁网里,我便改变了主意。”“你不忍心杀我?”“在下一向惜花怜玉的。再说,他们不死也死了,你我两人在黑峰寨上双宿双飞,雄霸凉山,不更好吗?”“主意很不错嘛!你知不知道,我除了武功之外,还会看相。”蓝青感到愕异,不明白这美如天仙的紫衣少女无端端地拖到看相方面去,问:“看相!?看什么相?”“给人看相,可以判断一个人是长寿或短命。”“哦!不知在下的相貌如何?”“我看你是夭折之相,今日不死,明日必亡,我能与你双飞吗?”蓝青怒极而笑:“你知不知道有这么一句古话?”“什么古话?”“红颜薄命!”“那么我也是短命之相了?”“你并不短命,长得很哩!不过命运十分的惨,可以说是痛不欲生。”“你这话恐怕说得不对吧?”“对不对,等会你使知道。”蓝青一变而成为狰狞的面孔,对身旁的几个山贼说,“先给我用药迷晕了她,再将她的衣服全扒下来,让众弟兄乐完了,丢进蛇井中去。”紫衣少女惊怒:“贼子,你敢!?”蓝青大笑:“这就是红颜薄命,你难道不懂?不过,你要是答应了我的要求,还可以改变自己的薄命。”紫衣少女锁眉不语。蓝青再问:“你想清楚了没有?在下数三下,你要是再不答,就别怨我心狠手辣了!一!二!……”可是他第三下还没有数完,只见火光中有四点银光从网中激射而出,他慌忙纵身闪开。他虽然上身闪开了,但小腿的当面骨还是中了暗器,痛得他跌了下来,冷汗直冒。而他的三个手下,就没有他这么好运气了!个个头部中了暗器,翻身倒下,其中两个,更翻进了蛇井中去。蓝青害怕紫衣少女再次出手,忍痛滚进了暗门,怒极地吼道:“快!快给我施放迷魂雾。”其实他用不了害怕,紫衣少女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暗器,只是她刚才在锁眉无语之中,悄悄拔下了束发用的一支银簪,折成四段,当成暗器怒发出来。她身上再也没有什么暗器了。在蓝青怒吼狂叫时,陷阱里又发生一件莫名其妙的事:陷阱上面的翻板突然翻开,紫衣少女连人带网吊了上去。蓝青见了一怔,跟着吼着操纵机关的人:“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怎么将她吊了上去?我叫你们放迷魂雾,听到了没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操纵机关的山贼,背后给一把利剑指着,命令他将紫衣少女吊出陷阱。三寨主的命令固然威严,但用剑指着他的人更具有威胁性。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他不能不从。用剑指着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两个“江湖小杀手”其中的青少年。紫衣少女不但给吊出了可怕的陷阱,更吊到大厅里的横梁上去了。紫衣少女也一时莫名其妙。她往大厅一看,大厅上桌翻椅倒,地面上横躺了七八个山贼的尸体。那个狡黠的小杀手白少年在眨着眼睛说:“姐姐,你好舒服啊!这些山贼,对你的接待不错呀!”紫衣少女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笑着说:“白兄弟,你要是认为舒服,不妨也来坐下。”“可惜我没有姐姐这般福气,这些山贼好像特别的讨厌我,一见面就以刀枪相向,害得我做了些亏本生意,白白地杀了他们,一文钱也得不到手。”“好啦!白兄弟,别说笑了,快想办法放我下来,千万别让这里的什么三寨主逃脱了,他可是凉山的祸害。”“是呀!我那青哥也不知怎么搞的,他既然吊了你上来,怎么不打开这面网的?”白少年话刚落,网便徐徐地张开了,紫衣少女像一片树叶般飘落下来,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把刀,问:“你青哥和豹兄弟现在去了哪里?”“一个去逼山贼放你,一个去救人。”“救人!?救什么人呀?”“杜家坝的人。”“什么!?杜家坝的人?山贼不是放了他们走么?难道山贼们又将他们捉回来?”“姐姐,你上当了!放走的根本不是杜家坝的乡民。”“不是杜家坝人,那是什么人?”“那些都是黑峰寨的小贼,他们一个个扮成杜家坝的人,欺骗了姐姐。他们还没有到山下,又全部转回来了。要不,又怎能骗得姐姐进寨饮酒呀。”“好狡猾的笑面虎!白兄弟,走,我们找这贼头去。”“姐姐,不用找,他们很快就来了。”果然,大批山贼四面向这大厅奔来,其中一个山贼大叫道:“三寨主有令,别让他们走了!捉不了活的。死的也要。”紫衣少女一听,这是笑面虎跟前的护卫之一。她不由得咬着牙说:“这是他们自寻死路,怨不得我滥杀。”“姐姐小心,提防贼人们的毒箭。”白少年说时,提起了地上一具贼人尸体扔了出去。顿时,有七八支毒箭射向这尸体。“姐姐,这下你看见了吧?”同时,他们又听见外面那护卫吼道:“别乱射,看清楚了再放箭。”紫衣少女想了想:“白兄弟,我们从屋顶出去。”“不错!这是个好办法。”于是他们轻纵上梁,破屋顶而翻上了瓦面。谁知埋伏在树上的山贼发现了他们,大声叫道:“他们从屋顶出来了!”紫衣少女揭了一片瓦,顺手朝这个山贼发出。虽然是一片瓦,但在紫衣少女劲力的发射下,变成劲道凌厉的暗器,瓦片也变成了一面锋利的利刀,将这山贼的脑袋剖去一半,连惨叫声也没叫出,便变成一具尸体掉下树来。那护卫大惊,吼道:“快放箭!给我快放箭!”霎时之间,四面八方的毒箭,如蝗虫般朝紫衣少女飞采。紫衣少女伏在瓦面上,看准了一处发箭的方向,又一连十多块瓦片飞出,梵净山庄“飞线穿针孔”的绝技,在紫衣少女手中抖出来了。就是丝线这样轻飘飘的,在内劲发出,也如一条细铁丝,直穿细小的针孔,何况瓦片?所射击的又是人,哪有击不中的?十多块瓦片飞出,几乎片片都像长了眼睛似的,不是嵌进了贼人们的脑袋,就是飞进了他们的胸部、腹部,一连倒下了十多个山贼。这些山贼们,从来没有碰上这等不可思议的武林高手,有的吓得伏在地上不敢乱动,有的跳起来转身逃跑。那个护卫又急又怒地吼道:“不准跑!谁跑老子先宰了谁!”他手起刀落,砍倒了最先逃跑的两个山贼,才将人逼回来。可是这些山贼刚转身回来时,迎来的又是紫衣少女急射而来的瓦片,又一下倒了八九个人。山贼们正在惊恐慌乱中,紫衣少女和白少年早已从瓦面飞起,凌空而落在他们的中间,刀出剑落,鲜血飞溅。紫衣少女和白少年已是大开杀戒了,尤其是紫衣少女,本来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人,出手更不容情。白少年的无回剑法,也是出手就是杀着。他们如盛怒的饿虎,扑人羊群,大砍大杀。霎时之间,令黑峰寨的山贼们躺下了一大片,不死便是重伤;不死不伤的也吓得早已拔腿而跑。就是笑面虎那个心腹的护卫,也拔腿而跑。紫衣少女恨透了他,她可以放过其他山贼,绝不放过他。她一声娇喝:“贼子!你还想跑吗?”略展轻功,已跃在他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个护卫见势不妙,要转身回跑时,一看,那个姓白的小娃子早巳持剑微笑地望着他了。这真是前无去路,后有堵截。再看看自己所带来的一百多号人,不是死的伤的,全都跑光了,一个人也不见。他不由得跪了下来:“女侠、小侠饶命!”白少年“哎”了一声:“我刚才见你挺神气的啊!还以为你顶有英雄豪气的,原来你是这般的窝囊。”紫衣少女说:“白兄弟,他是三贼头的心腹,防他有诈,小心。”这个所谓江湖小杀手眨眨眼睛:“姐姐,不会吧?这个窝囊,还有诈么?”说着,便将剑插入鞘中。这个笑面虎的心腹,认为有机可乘,突然跃起,一个饿虎扑羊,想将这小娃子擒到手中,作为对紫衣少女的要挟。他知道自己要是落在紫衣少女的手中,恐怕连一线生存的希望也没有。要是擒住了这没有什么江湖经验的小娃子,就不怕紫衣少女敢杀自己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娃比紫衣少女更老练,故意这样做作,身形略略一闪,带鞘的剑已凌空点中了他肩上的云门穴。也在同时,紫衣少女的一指劲风;隔空也封住了他腿上的伏兔穴。“叭”地一声,山贼手脚都不能动弹,像生鱼般的给人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白少年对他摇摇头:“真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了!看来,饶你不得!”“你,你们杀了我吧!”这个笑面虎的心腹护卫,知道自己再哀求饶命已无用了。“你想快点死,没那么容易。我要在你身上先割下几片肉来,然后再挖出你的心。”这山贼惊恐地说:“你们不是侠义中的人吗?怎么对人这般的残忍?”白少年微微一笑道:“谁说我们是侠义中的人了?我可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说时,剑缓缓出鞘。“你是江湖杀手?”“你现在才知道?怪不得我一进寨,你们就那么不客气,以刀剑迎接我。本来我想找你们寨主谈一笔生意,只要你愿出一万两银子,我可以为你们杀了这紫衣少女。”这个山贼一下燃起了一线希望,连忙说:“那,那你快帮我杀了她。”“我杀了她,你们能给我一万两银子?”“我们可以给你二万两。”“哦!?你只不过是寨主的身边人,能作得主吗?”“我可以作主。”白少年摇摇头:“不见你们的寨主,我会相信吗?再说,银子没有到手,我更不能先杀人。要不,我杀了人后,你们赖帐,我向谁要银子去?”“我可以带你去见我们的寨主,但你现在得保护我。”“这你可以放心。”紫衣少女先是愕然的听着,不明白这位白兄弟为什么要这般说。现在她明白了,原来白兄弟是在用计要找到笑面虎这个贼头,这比逼问山贼更妙。她不能不佩服这个所渭的江湖杀手了。于是便假意的变色说:“白兄弟,你可不能这般贪财忘义的。”“姐姐,对不起,干我们这一行,除了认得银子,其他是什么也不认的。谁叫你在那墟镇上不舍得花银子?要是你愿意给我一万两,我也可以给你杀掉这黑峰寨的寨主。谁叫你一毛也不拔,反而不屑与我同行。”“好!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万两。”“姐姐,人家是给我二万两呀!”“我也给你二万。”山贼立刻说:“小侠,我们给你三万两。”“哎!你别叫我什么小侠大侠的,我可不是什么侠士,是杀手。你就叫我杀手好了。”“好!杀手,我们给你三万。”白少年侧头望望紫衣少女:“姐姐,你听见了吗?他们出的是三万两。”紫衣少女“哼”了一声:“你自问能保护得了这贼人么?”“姐姐,你不是现在就逼得我对你动手吧?你要是……”“我现在连你这杀手也杀了。”紫衣少女说时,一刀劈来。白少年以剑招架:“哎!我生意还没有谈成哩!”“谁跟你谈生意了,你聪明的,现在走开还来得及。”紫衣少女一边说,一边进招。白少年一连闪了紫衣少女的七八招,一边说:“你用刀不是我的对手,你别逼得我先杀了你。”“你这杀手能杀得了我么?”青少年这时跑了过来,困惑地说:“你,你们怎么交起手来了?”白少年眨眨眼睛:“青哥!你来得太好了!有人愿出三万两银子,请我们杀了她。”“哦!?谁出三万两银子了?”白少年一指地上的山贼:“就是他。”“他就是黑峰寨的三寨主?”“他虽然不是三寨主,可是三寨主身边的心腹。”“他作得了主么?”“他当然作不了主,但他可以带我们去见他们的寨主。”“好!我来缠住这紫衣姐姐,你快带他走,在银子没到手之前,我们绝不杀人。”“青哥!那你缠住她吧。”白少年一下拍开这护卫的伏兔穴,并不给他解开云门穴,只能让贼子下身能走动,手却不能动。他所以能拍开贼子被封的伏兔穴,一来紫衣少女用密音之功告诉了他解穴的手法;二来因为这一穴位是隔空而封,功力没有亲自用手那么重。要是紫衣少女是用手点穴,手法不但重,而且也独特,别人怎么也拍不开的。白少年拍开了他的伏兔穴后,说:“还不快走?她要是杀了你,我可不管了,得直接找你们寨主去。”这个护卫想不到自己仍得了一条命,跳起来带着白少年跑了。他在寨内左转右拐,最后来到了寨后山岩下一座房屋前。这座房屋,最不显眼了,屋外既没有放哨的,门口也没人守卫,四周只堆放着一些柴草和用坏了的桌桌椅椅。外人就算到了这里,顶多认为这间屋是储杂物的罢了。白少年四周望了望,疑惑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你们寨主在这里?”这个山贼不答,他右手不能动,左手扬了扬,跟着就从柴草堆里闪出两个人来。他们先打量着白少年,又望望这护卫,问:“木哥,你怎么带了这个小娃来这里?”白少年这时才知道这个护卫叫木哥。木哥还没回答,白少年扬了扬眉,手掌一推,脚一扬,就将这山贼弄翻倒地了。他不屑地说:“跟少爷说话干净一点,小娃小娃,少爷是个江湖杀手,知不知道?”另一个山贼吃了一惊:“你——!”木哥连忙喝住了他:“他是江湖上的杀手,千万不可得罪了他。”这个山贼似乎不知道江湖上有杀手这一行,愕然问:“啥守!?什么啥守的?”白少年说:“专砍下人头的高手,你要不要试下?”这山贼不敢出声了。木哥说:“快报告三寨主,我有事要见他。”一个山贼慌忙奔进屋子里去了。白少年心想:原来这个三寨主躲在这个不显眼的屋里。可是这房屋不大,背后紧贴着山岩峭壁,其余三面全是空地。这么一间孤零零的房屋,有人搜查到这里,这贼头怎能跑得掉的?显然,这房子里必有古怪,不是有地下通道,就是有可以藏身的岩洞,要不然一进门就是有陷阱,我可不能大意。不久,那个山贼转了出来,对木哥说:“三寨主叫你进去。”木哥对江湖杀手说:“请你在这里等等,我一会就出来。”“请便!要是舍不得三万两银子,我便走了,任由那紫衣少女杀来。”“是,是,我一会便出来。”果然,他进去一会便出来了,对江湖杀手说:“我们三寨主请你进去面谈。”“干嘛他不出来,要我进去见他的?”“这,这——”木哥不知怎么说好。“你们三寨主是不是不放心我?既然这样,那我们免谈好了。”“不,不!我们三寨主脚受了伤,行动不便,才请你进去谈。”“哦!?他怎么受了伤的?他与那紫衣少侠交过手了?”“他,他是中了那小姐的暗器。”“这么说,我只好进去啦!”其实,白少年已知贼头在这座屋里,算是已达到了目的,不必再进去,只要自己发出信号就可以。但紫衣少女却用密音入耳之功远远地对他说:“白兄弟,这个贼头狡猾异常,你最好小心进去看看,他是不是在屋子里,千万别再打草惊蛇,又让他跑了。我和你青哥哥,会在暗中照应你的。”所以,白少年才答应到屋子里去见贼头面谈。他警惕地跟随木哥这山贼踏进屋里,暗暗打量屋里的一切。这屋子,的确是堆放杂物的地方,乱七八糟。一个贼头模样的人坐在靠屋后墙边的一张椅子上,两旁站了三条劲装汉子,看来是这贼头贴身的护卫了。门背也站着两个山贼。除了外面放风的两个山贼外,屋子里加上木哥,一共七个贼人,这六个贼人一见木哥带了这一个小娃子的所谓杀手进来,脸上几乎还带着稚气,都在目光中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愕然之色:这么一个小娃娃,会是江湖上的杀手?恐怕连自己也杀不了,能杀那武功极高的紫衣少女?但听他们的同伴木哥所说,这个小杀手,武功之高,一连杀死了自己的十多个弟兄。他们半信半疑地问:“你就是杀手?”白少年扬了扬眉:“你们要不要试试?”其中一个山贼说:“好!我来试下。”他将手中的刀扬了扬。白少年斜目视了他一眼:“我劝你最好别试,一个杀手之剑,不轻易出鞘,一出鞘就见血,我不想无代价的杀了,你。”这山贼大笑:“小娃子,你能杀得了……”可是他一下看到白光一闪,“我”字还没有说出口,眉心已中了一剑。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子轰然一声,倒地了。白少年瞧也不瞧那倒下的山贼,吹吹剑尖上的一滴血,才收剑入鞘。众贼一时全惊怔了,跟着又一齐叫起来:“你怎么就杀了他?”白少年满不在乎地说:“我不是劝他不要试么?”“你怎么不打下招呼就出手?”“一个好的江湖杀手,杀人从来不择手段,只要能杀人就行。我看你们根本没有诚意请我来杀人,对不起,我走了。”“慢着!”坐在椅子上的贼头出声了。白少年停停脚步,问:“你打算请我了?”“你要多少!?”“三万两,一文钱也不能少。你知道,那位紫衣女侠,愿出二万请我杀你们。”“好!三万就三万,你给我将紫衣小妞儿杀了。”“银子呢?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拿不到银子,是绝不出手。”“我只能先付你一万,等你杀了那小妞后,我再付二万。”“行!你将银子交出来。”贼头向身边一个山贼打了个眼色,这个山贼从堆放的杂物中取出了一个不显眼的小铁盒,打开来。白少年一看,一盒里尽是耀眼的金链、金镯子和一些珠宝。贼头问:“这值一万两了吧?”“唔!还差不多。”白少年心想:原来这堆放杂物的房子,竟然是山贼们的金银库,真出人意外了。又问:“我杀了人后,去哪里找你们拿那二万两银子?再来这里吗?”“对!你再来这里。要是你能将那紫衣小妞儿活活捉了来,我可以再添一万两。”突然,外面扔了两个人进来。众人一看,更傻了眼,是两个无头的尸体。接着,紫衣少女在门口出现了,冷冷地说:“小杀手,这三万两银子你不用收了,我代你收好了。”那贼头一见大恐,急对小杀手喊着:“你、你快给我杀她。”同时间,几个贼人已提刀扑向紫衣少女。紫衣少女身形轻转,寒光闪过之后,血飞人倒,并且刀尖贴紧了这贼头的胸口,喝问:“说!三寨主现在什么地方?”白少年一怔:“什么!?他不是那个三贼头么?”紫衣少女摇摇头:“看来,你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杀手,连真正的雇主也弄不清楚。”白少年朝这冒充的贼头嚷起来:“你干嘛要骗我?好啦,这事我不管了!银子我也不要了!”他还没嚷完,这贼头连人带椅一齐翻进墙壁中去了。原来这坐椅也是一处机关,一有危险,便翻进墙后面的岩洞中去。现在紫衣少女刀尖贴着的不是人的胸口,而是墙壁了。这出入意外的变化,紫衣少女一怔之后,急拉着白少年的手:“我们快走,恐怕这里还有别的机关。他们两人刚飞身出门口,轰然一声,门口已落下了一道铁栏,跟着是屋内那面靠山岩的墙壁中,百箭齐发,有几支毒箭,竟穿过铁栏,射出了门外。要是他们仍在屋子里,准变成刺猬。白少年心头悚然:“好一个阴险狡猾的贼头,看来,非铲除这座黑峰寨不可了!”紫衣少女说:“白兄弟,要是你真的是杀手,恐怕杀了我以后,不但拿不到银子,连命也送在这山寨里。”白少年点点头:“不错,正是这样。好,让我先放一把火,烧了这贼窝才说。”他说干就干,点着了火捻子,先将屋四周的柴草全点着了,再提两把干草,点燃后从铁栏丢进屋内去。转眼之间,屋里屋外,烈火腾空,变成了一片火海,连山岩峭壁上的一些小杂树和野草,也烧着了。白少年见烧了这处屋子,问紫衣少女:“姐姐,我们现在去哪里找那狡猾阴险的三贼头?要不我们到前边去,只要抓住了一个山贼,便可以问出这贼头的下落。”“可是,寨子里连一个人也没有了。”“哦!?他们都跑光了?变成了一个空寨?”“看来,贼人们全躲进地道里去了。”“那我将整个山寨全烧了,看他们出不出来呀。”“就怕贼人出地道通到寨外去,岂不让他们全跑掉了!?”正说着,青少年也跑来了,一看他们没事,一颗心放了下来,说:“我看见这里大火冲天而起,以为你们出了事哩!那贼头给你们杀掉了?”白少年说:“给他跑掉了!”青少年看了看大火问:“跑掉了!?你们怎么不去追赶?放火烧这座屋干嘛?”“他从地道中跑了,我们怎么追?要不是姐姐及时拉了?我出来,恐怕我这时在屋子里给乱箭射成一个大刺猬。我不放火烧了这房子怎解得了气?豹兄弟呢?怎不见他的?”“他护着杜家坝的人出寨了。”“什么!?他一个人护着人出寨的?”“他说他一个人行了!”“青哥,你也真是,他没在江湖上行走过,人又傻头傻脑的,山贼凶狠狡猾,你不担心他会出事么?”“可是,我见这里大火,担心你们……”“青哥,你别说了,我们快赶去看看。”紫衣少女也点点头说:“豹兄弟为人好心,老实,我们去看看才是。”于是,他们各施展轻功,穿过山寨,直奔山寨大门。谁知刚一出山寨大门,只见豹儿带着一个乡下装束的汉子从山道上而来。紫衣少女和两个所谓江湖杀手看见大感愕异,青少年说:“这不是杜家坝的人吗?豹兄弟带他转回来干什么?”紫衣少女一看那人,“咦”一声说:“这是山贼,不是杜家坝的人。”“姐姐,你没看错?”“错不了!他是守寨门的一个山贼,左眉上有粒豆般大的黑痣,容易认。”白少年说:“看来黑峰寨的山贼,个个都狡猾,他竟想混入被掳劫的人群中去逃走。奇怪,傻里傻气的豹哥怎么认出这是贼人的?”豹儿押着这个山贼走近了,紫衣少女先迎上问:“豹兄弟,你怎么认出这个山贼来的?”豹儿摇摇头说:“我不认识。”紫衣少女惊异:“那你怎么带了他转回来的?”“是杜家坝的人说他是黑峰寨的山贼,一到山下,个个愤恨地要打死他。”紫衣少女一笑:“我知道了,你怕众人打死他,所以才将他带上山来,对不对?”豹儿憨憨地笑了下,不出声。白少年却揶揄地说:“你心地很不错呀!怎不出家当和尚去?”豹儿愕然:“我当和尚干嘛?”“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嘛!这么一个杀人放火的山贼,你都救了,你将来当和尚一定能成为佛祖,见老虎饿了,会将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给老虎吃。”“他,他现在已不是山贼了呀。”“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山贼了?”“是他自己说的,他不愿再做山贼了。”“他不想再做山贼,你怎么不放他走?带他上来干什么?”“我不带他上来,他就会给人打死的。”“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说明他一定在杜家坝杀了人,杜家坝的人才要打死他。”青少年说:“白弟,人不带也带上来了,现在怪豹兄弟也没用。”白少年说:“带上来了,我不能杀了他为杜家坝的人雪恨吗?”这个山贼一直在旁不敢出声,现听说要杀了他,吓得他立刻跪了下来求饶命。豹儿一怔说:“你真的要杀了他?”紫衣少女说:“不杀他也行,就看看他愿不愿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这个山贼立刻说:“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紫衣少女问:“是真的吗?”“我说的是真的,若有半句谎言,雷打火烧,不得好死。”“好呀!那我问你,你们的三寨主现在什么地方?”“我,我不知道。”“看来,你是不想重新做人了!”“不,不,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和四寨主到地道里去了。”“这么说,地道你总该知道吧?”“知道,知道。”“那你快带我们到地道里去。”“地道口在大寨主的卧室里,我带你们去。”白少年扬扬眉:“寨后山岩下的那间房子,有没有地道口?”“那也是一处地道入口,但一般人不能去的,只有寨主的身边人才能走近。”“你说,这地道还有多少个出入口?”“三个,第三个是在山寨外右边一条溪水畔的乱石滩中,外面的人不能进去。”“为什么不能进去?”“因为有机关,里面的人不将机关扭开,外面的人怎么也打不开那洞口的门。”“再没第四个洞口了?”“没有了。”“没有了?大厅上不也是有一个洞口?你是不是不想说实话了?”“不!我说的是实话,大厅中那不是出入口,是毒蛇陷阱,是不能出入的,只用来害人杀人的。”白少年想了一下,对紫衣少女说:“姐姐,你和青哥守着这黑峰寨,我和豹哥去那乱石滩等着,你看好不好?”紫衣少女点点头:“要是这山贼没骗我们,那贼头恐怕多数从乱石滩逃走,你和豹兄弟可要小心了。”“姐姐放心,除非那贼头不从那里走出来,要是走出来,姐姐可得给我二万两银子,我才好杀了他。”紫衣少女一笑:“凉山虎才值一文钱,兄弟这不是狮子开大口吗?”豹儿茫然:“你,你怎么向姐姐要这么多银子的?”紫衣少女、青少年和白少年一听,不禁相视好笑起来。白少年说:“我们走吧!”他又对山贼说:“带我们去溪畔乱石滩去,你要是骗了我们,小心你这条命好了。”“我,我,我绝没骗你们。”“那快带我们去。”乱石滩,离山寨不到半里,只有一条沿坡的羊肠小道而下到山谷。这条羊肠小道,是在森林中盘旋穿插。狡黠的白少年一见四周景物,不由得生疑,停止了脚步,问那山贼:“这里林木遮天,你来这里躲藏不好?谁也找不到你,怎么要扮成乡民,混入杜家坝人里面去?”“小侠,小人的确不想再当山贼了,所以不愿随蛇三他们来这里躲藏,想混到杜家坝人中去,永远离开黑峰寨。我怎么也想不到杜家坝的人会认出我来的。”“哦!?蛇三他们!?蛇三是什么人?”“是二寨主的手下,寨里的一个头目。”“他躲到这一带?”“是!他拉了七八个弟兄,躲到这一带来了。他打算等你们一走,再回到山寨去。”“蛇三有没有包围大厅,要射杀紫衣女和我?”“有!他们见你们太厉害了,才带人逃出寨门,躲到这一带来。”白少年顿时警惕起来,对豹儿说:“你凝神听听,这一片山坡树林里有没有人躲藏着。”豹儿真的凝神倾听了,半晌后说:“这片山坡树林,似乎没有什么人躲藏,但山谷下,有水声和人声。”“有多少人?你听不听得出来?”“大概有十多二十人吧。”“那么说,来这里躲藏的,不单是蛇三他们,也有其他的山贼了。”白少年说完,又问那守寨门的山贼:“在那山谷溪水中,没路可走出黑峰寨到外面去么?”“要是有路能逃出去,我也不会混在杜家坝的人群中去了。这山谷是群山中的一个绝谷,虽有几十里长,但两头四周,都是高山峭壁,只有从黑峰寨才能下去。”“那条溪水呢?又怎么流出去?”“小侠,说起这条溪水,就神奇了!它由半山的石壁一个小小的洞口流出来,顺着山谷底转了几十里,流到了乱石滩一带后,就不见了,好像全部渗到地下里去了。”白少年从这守寨门山贼的谈话中听出,似乎真的要洗手不当山贼了,侧头问他:“你真的不想当山贼?”“小侠,小人真的不再想当了。”“好!你真的不想当了,我们不但不杀你,还给你一些银两,让你回去,本本分分做个乡民。”“多谢小侠,银两小人不要了。”“哦!?你为什么不要?”“小人身上带有银两,够回家的了。”白少年有点意外,想不到这山贼不但老实,也不贪财,说:“我看你人还不错,怎么跑来当山贼的?”“小人是给他们逼着当山贼的,说不当,就要活活的生劏了我。”“是吗,你叫什么名呀?”“盘狗仔。”“盘狗仔!?你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我们坝子里的人,不是叫狗仔、猫仔,就是叫猴儿、虎儿的。”白少年忍住笑问:“有没有叫豹仔、豹儿的?”“有呀!”白少年望了望豹儿,不禁笑起来:“你叫盘狗仔,怪不得山贼们叫你看守寨门了!你会什么武功?”“小人不会武功,只有几斤蛮力,提刀只是吓吓一些山乡的百姓。”“好了!要是这次我们捉到你们三寨主,就立刻放你回家。现在,你先在前面走,我们在后面悄悄地跟着你,碰上了山贼,他们问你,你就说你也是来躲藏的就行了。”一直在旁不出声的豹儿突然“嘘”了一声,轻轻说:“好像有人从山谷下摸上来了。”白少年扬扬眉:“那更好。”他对盘狗仔说,“你先下去,别害怕,我们自然会在后面保护你。”“是!”盘狗仔便朝山谷方向走了。白少年又轻轻对豹儿说:“这次碰上了山贼,你可不能太好了!”“杀了他们?”“他们要是不听话,就杀了他们。不然,让贼头听到风声逃走,那是凉山百姓们的大祸害,你懂不懂?”豹儿点点头:“好吧!”于是,他们便不动声色,悄悄地跟着盘狗仔走向山谷中去。不久,他们便听到有人惊讶地说:“盘狗仔,怎么是你?”跟着是盘狗仔的声音:“石头哥,你不声不响从树林里窜出来,几乎吓死我了。”“盘狗仔,山寨里的情况怎样了?”“我也不知道,我见后寨大火冲天,又不见其他的人,只好也躲到这里来。”“那三个小娃和那妞儿没有走?”“我不知道,大概还没有走吧。”石头哥刚想再问,一把冰冷的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了,接着是轻喝声:“不准再出声,出声就杀了你。”石头哥吓得不再出声了。白少年顺手便封了他身上两处穴位,将他拖进了树林里。他仍然不知道这两位突然而出现的小娃是盘狗仔带来的。因为他同样看见了盘狗仔身后也站着一个娃娃,也瞪大了眼不能出声,以为盘狗仔也像自己一样,给封了穴位。白少年将他拖进树林里后,手中的剑在他眼前晃了晃轻说:“你现在想死还是想活?想死,我一剑便挑了你;想活吗,得轻声回答我的问话。”“我,我想活。”“唔,我问你,你们有多少人在这山谷里面的?”“二十多个。”“你们的三寨主在不在?”“不在。”“他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们大伙在等着他来。”“你怎么知道你们的三寨主会来这里的?他不会去别的地方?”“听说三寨主已进了地道,要是山寨里不能出去,就一定会从地道来这里的。”“这山谷有地道的出口?”“有!”“在哪里?”“乱石滩中。”“你们干嘛不从地道上山寨?”“因为这个出口,只能从里面出来,外边的人没法进去。”这个山贼的回答,跟盘狗仔所说的情况一样,看来没有假的了。白少年想了下又问:“你们的人在山谷的什么地方?”“乱石滩四周的乱石和树林中。”“唔!算你说了实话,现在你可以休息了。”白少年出手便点了他的昏睡穴,将他丢进了树林中的草丛里。豹儿闪身出来,问:“你杀了他?”白少年故意反问:“你不怕他声张惊动了其他的山贼么?”“这,这,这总不大好吧?他可是说了实话啊!”“放心,他死不了。”“死不了?”“我只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在草丛里睡上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他自然会爬起来,这会死吗?”“这样就好了。”“好啦!我好心的少掌门,现在我们快去解决乱石滩四周的二十多个山贼吧。”“你不会全杀了他们吧?”白少年眨眨眼睛:“想不杀他们,最好你去劝他们投降,从此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各人回到自己的家乡去。”“我,我,我不大会说话呀!”“你劝他们今后别再当山贼不就行了么?”“他们会听我的话吗?”“你好心劝他们,怎会不听的?”“好!我去试试看。”当豹儿出现在山谷溪水边,还没有走到乱石滩时,便引起了山贼们惊讶和注意。在这二十多个山贼里,没一个人曾经见过豹儿,以为不知从哪里闯来一个小娃子。山贼们虽然知道山寨里先后来了二个妞儿和三个厉害的小娃子。一来是豹儿手中没有带兵器;二来这山谷没人知道,不是山寨里的人,怎么也不会摸到这个林森草密的山谷里来。他们见豹儿踏着溪边的碎石,一步步朝乱石滩走来。山贼们私下商议了一会。一个单眼的山贼从乱石中站了起来,喝问:“小娃,你是从哪里来的?”“我,我从云南来。”山贼们一听,全都愕异,这么一个十多岁的小娃子,从云南来?少说也有成千里,别不是这小娃将宁南说成了云南吧?就是宁南,来到这里,也有几百里的山路。单眼山贼又喝问:“你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干什么?”“我来劝说你们别再当山贼了。”“什么!?你来劝我们不再当山贼?”“对对,就是这样。其实当山贼有什么好呀!”“你怎知当山贼不好?”“杀人放火这好吗?”这时,又一个满脸大麻子山贼狞笑着站了起来:“杀人放火不好?那么你们怎么跑来这里杀人放火?”“我,我可没有杀人放火呀!”“你抬头看看,山寨里的大火是谁放的?”豹儿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山寨那边大火冲天,烧得半个天都通红了。看来一定是紫衣姐姐和青哥在放火烧山寨了。他怔了半晌:“这,这,这可不是我放的,不关我的事。”大麻子和单眼山贼不由得相视一下,感到这个小娃说话这样害怕和心慌,显然是个没有什么武功的人,就是会武功也恐怕不高,不然,他为什么这样害怕?奇怪,那个厉害的小妞儿怎么会打发他来这里劝说我们?莫非是那小妞儿已来到了这里?不管怎样,先将他捉了过来再说,有了他在手中,那小妞儿不能不有所顾忌。再说,这里山险林密,一有不妥,跑进密林里随便找一个地方躲藏,她一时半刻恐怕也找不到。想罢,麻脸山贼又问:“小娃子,是不是那小妞儿打发你来这里?”“小妞!?你是说紫衣姐姐吧?”“唔。”“不是她,她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这里。”豹儿从来没有与人打交道的经验,说话一是一,二是二,他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麻脸一听又是愕异:“那是谁打发你来?”“没有人打发我来呀!”“没有人!?”麻脸和单眼又相视一眼。初时,他们还担心紫衣少女还在附近,现在更放心了,不必急去捉这个小娃子了。便问:“没有人打发你来,是你自己跑来?”“是呀!我是为你们好。”“说!你怎么知道来这里?”“这,这!”豹儿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说是盘狗仔带自己来,那不害了盘狗仔吗?麻脸进一步再问:“是不是我们山寨里的人告诉你?”“对,对,是你们山寨里的人。”豹儿心想:山寨里那么多山贼,我不说出盘狗仔来,他知道是谁?“是谁!?”“他,他走了!我不知道。”白少年伏藏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听了豹儿与山贼的对话,感到又好笑又好气。本来豹儿应该盘问山贼才是,现在却颠倒了过来,变成山贼在盘问豹儿了,好像豹儿是他们手中的俘虏或囚徒。麻脸山贼又盯着豹儿问:“你要我们不当山贼,那去当什么?”“你们回家当一个百姓呀!”“哼!当百姓,那我们吃什么?喝什么?不活活饿死?”“你们怎么会饿死的?你侗不会种地和砍柴吗?”“种地和砍柴能吃得饱吗?小娃子,你说当山贼不好,我们却认为最好了,可以大碗酒大块肉吃个痛快,还可以玩女娃子。小娃子,你也别回去了,留下来跟你麻大爷在这里当个小山贼,有你喝辣的,吃香的。”“不行,我不能跟你们在这里当山贼。”白少年伏在树上不禁暗笑起来:“好呀!你想劝人不当山贼,人家却要留下你当山贼了!”麻脸一瞪眼说:“你不当也不行。”“我怎么不当不行的?”“你既然跑来了这里,就由不得你了。你回头看看,你还想回去吗?”豹儿回头一看,只见乱石野草里一下站出了七八个持刀的凶悍山贼来。他—怔问:“你们想怎样?”麻脸狞笑着:“没什么!跟你麻大爷留下来!”“我不留。”“你不留也可以,那将你的一颗心留下来也行。”“什么!?留下一颗心?心怎么留下的?”“将它挖出来,不就留下了么?”麻脸不再理豹儿了,问那些山贼,“弟兄们,我们有多久没吃过人心汤了?”显然,这麻脸山贼,是这伙山贼的一个小头目。白少年悄声问盘狗仔:“这大麻子是不是你说的蛇三?”盘狗仔摇摇头:“不是。”“哦!?他是什么人?”“三寨主的堂兄弟。山寨里除了四个寨主,就轮到他管事了。”而山贼们这时一齐笑起来:“我们有好多天没喝人心汤了。”单眼山贼却轻轻对麻脸说:“蓝总管,我们得快点解决了这小娃子才好。不然,那小妞儿找来这里就不好办了。”麻脸点点头,问豹儿:“你想清楚了没有?是人留下还是心留下来?”豹儿说:“你们可别乱来。”“我们乱来怎样?”“你,你们会死时,会有人杀了你们的。”麻脸逼进一步问:“有人!?是你?”“不,我不会杀你们。”“是那小妞儿?”“她!?她也会杀你们。”“那大爷就先杀了你!”麻脸一挥手,“跟我先将这小娃子活捉了!”既然要活捉,山贼们也不用刀了,首先有两个山贼向豹儿扑来,满以为这一扑,准会将手无寸铁的豹儿似小鸡般拎起来。豹儿一看,伏地纵身一跳,身段宛如一头灵豹般的矫柔敏捷,纵到了二丈多远的一块乱石上去。山贼们一看,不由傻了眼。他们想不到豹儿这门与众不同的轻功,大出山贼们的意料之外,麻脸怔了怔:“看不出你这小娃,却还有两下,怪不得你一个人敢闯来这里了。”单眼说:“蓝总管,可千万不能让这小娃走脱了。”麻脸一挥手吼道:“给我将这小娃包围起来!死的活的都要。”山贼们也知道厉害,走掉了这小娃子,这里就再也不是安全的藏身地方了。不但是已经站出来的山贼们,就是隐藏在乱石野草中的山贼,也一齐跳出来,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豹儿。四五个略会轻功的山贼,更首先跃到了豹儿的附近,一齐亮出了明晃晃的腰刀。豹儿身上没有任何兵器,他原来带着的一把剑,因为他、一时削断了白少年手中剑,将自己的剑也给了白少年。他看见四五个贼人提刀跃来,心中有点慌乱了,不由随手在乱石上拾起了一枝枯树枝,当着剑用,一边慌乱地说:“你们别再过来,别逼得我打伤了你们。”这四五个逼近的山贼,见豹儿手忙脚乱的,手里拿的又是一枝枯树枝,更不将豹儿看在眼里了,其中一个山贼说:“小娃子,你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下无门偏闯来’,你将命留下来吧!”说时,一刀直朝豹儿劈来。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