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金手指白衣秀士突然从背后向聂十八凌空偷袭,鬼妪一怔,急喝声:“孩子,快闪开!”聂十八这时反应极为灵敏,就是鬼妪不喝喊,他也早感觉到有一股风袭来了,一招树摇影动的身法步法,早已闪了开去。同时间,鬼妪身形如逸电流光般的,扑向了白衣秀士,一招迅如火花的摘梅手法,三个手指头捏住白衣秀士偷袭聂十八的食指和中指。鬼妪这一出手,就是不折断了他的两根手指,也将白衣秀士的手指头捏得粉碎,令他痛彻人心。但是,白衣秀士竟然能从鬼妪的手中挣脱出来,反而令鬼妪一怔,暗想:他怎能从自己的手中挣脱出去了?难道他能忍痛不要自己的两根手指么?的确,两根手指仍捏在自己的二个手指中。鬼妪再仔细一看,自己捏着的只是两个黄澄澄的铜手指套,面且已捏扁了。这两个铜手指套,指尘如针,非常锋利,与人交手过招,可当剑使,这就是武林中所说的手指剑。这种手指剑在必要时也可以当暗器骤然发出,所以它远攻近击都可以,是武林中的奇门兵器之一。名门正派的人,极少去练这一兵器,其他武林中人,练这门兵器的也不多。鬼妪一怔之后,点点头说:“怪不得你自号金手指了,原来如此。”说完,将这两个铜手指套向他扔回去,“就交还给你吧!”金手指本来想伸手去接,一见扔回来的手指套劲道凌厉,挟着“嗤嗤”的风声,吓得他慌忙闪开,“笃笃”两声,自己那两只报废了的铜手指套,竟然落入他身后不远地的一株树干中去了。他脸色骤变,苦笑一下:“夫人好大的劲力,在下要不是抽身闪得快,不但两只手指报废了,连一条命也报废了。”“不错,现在你这一条命再报废也不迟。”“看来,夫人非得要杀在下不可了!”“你认为你还可以活着离开这里?”“我们不可以坐下来商量?”“我们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先是横蛮伤了我的人,后来更想暗算我儿子。”“那在下跟随的三个手下,伤的伤,死的死又怎么样?”“那是你们自找的,本夫人没有带人去你处惹是生非,而是你跑到本夫人的家门的横蛮霸道,死了的活该。”“既然这样,在下倒想试试夫人的武功,能不能杀得了在下。”“好!那你就试试看。”鬼妪说完,一招流云飞袖拂出,直取金手指。这一衣袖拂出,一股劲力,宛如平地卷起了一阵狂风怒涛,尘士碎石飞起,附近的一些树木,叶飞枝断。金手指别说去招架,几乎连站都站不稳,袖劲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屏着气纵身跃起,喝着他手下的五名劲装大汉:“齐上,给我挡住了这婆娘。”他却直取聂十八。金手指看来临场经验丰富,也极有心思和策略。他自问不是鬼妪的对手,采取以劣对优的战略,命自己五个手下拼力去对付鬼妪,而自己奇袭聂十八。他看准聂十八是一个雏儿没有与人交锋的经验,就算武功好,也胜不了自己。只要自己拿下了聂十八,以聂十八的性命威胁鬼妪,不怕鬼妪不就范,起码自己可全身而退,以后再找时机,带大批高手前来,扫荡这一座林中院子,扑杀所有的人,使这一处深山老林,成为自己的一个秘密活动之地。金手指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但他完全看错了聂十八。聂十八是一个雏儿,却不是一个毫无经验的雏儿,他在江湖上行走过,经历了几次生死大关;何说他还是有深山猎人的警惕,一有风吹草动,能极快地反应过来,迅速进行反击。不然,他一个人在深山里打猎,恐怕早已丧生在凶狠的野兽口中了。而现在,他已打通了任、督两脉玄关,内力大进,又练成了树摇影动这一门上乘的绝学,比一年多前的聂十八,敏捷了不知多少倍,在一般武林人士的目光看来,聂十八这时的武功,已不可思议了,就是在上乘高手的眼睛里,聂十八也是一位不易取胜的人物。所以当金手指骤然向他奇袭时,他以一招树摇影动的身法、步法闪开了,令金手指一招奇袭落空。金手指不禁一怔,说:“好小子,好身法,再接我一招。”金手指的第二招手指剑法,又迅速刺到。聂十八初时对一表斯文的金手指还有好感,认为将盛叔盛婶捆起来的,是他手下的恶汉逞凶凌人,他一时制止不了。后来见他神态傲慢,出言无礼,又卑鄙地两次偷袭自己,便激起了他的恼怒。一个斯斯文文的白衣秀才,一下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头狡黠、凶残的狐狸。对付野兽,猎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不伤它,它就会伤你,他有太多的捕杀野兽的经验了,尤是对付凶残的恶狼。就这方面来说,聂十八更不是什么武林中的雏儿,而是富有战斗经验的机灵战士。所以聂十八在闪过金手指的第二招后,猎刀一挥,抖出了穆家短刀法,进行反击了。金手指尽管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但的确是武林高手,手指剑招辛辣、狠毒,有时突然改指为抓,他双手的十个手指,都戴着金光闪耀的铜手指套,给他刺中,可直插入对手的任何部位,拔出来时,便可将对手连血抓出一把肉来,所以这一奇门兵器十分残忍、歹毒,为侠义人士所不取。练这门兵器的人,往往是生性残忍,近乎邪魔的人。聂十八第一次碰上这么奇异的高手和可怕的兵器,也第一次遇到这见所未见过的武动,他全仗树摇影动的身法、步法,闪过了金手指几十招致命的招式。同时他反击的穆家短刀法,也令金手指不敢过分接近。要是以往,聂十八根本不是金手指的对手,说不定早已惨死在金手指的手中了。可是现在,别说金手指不可能伤得了他,就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嵩手,也难以取胜。而穆家的短刀法,在聂十八一身真气的灌输之下,与树摇影动一旦配合,发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威力。穆家的短刀法,再也不是什么防身自卫的武功了,而是刀劲凌厉、刀光逼人、克敌取胜的刀法了。金手指原希望在几招之后,就将聂十八刺伤,活捉了过来,以此相威胁鬼妪,可是现在,几十招都过去了,他不但活捉不了聂十八,他那如魔豹刺爪的双手,连聂十八的衣服也没有抓破,别说去刺伤聂十八了。反而要不时防聂十八出神入化、如流光急电般的猎刀,他再看看四周,鬼妪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将自已那堪称江湖上高手的五名手下,打发得一干二净,死的死,伤的伤,全部倒卧在血泊之中。同时,金手指又发现,那一对中年夫妇,早巳为蔡管家和一个小丫头解了下来,愤怒地盯视着。那个小丫头的神情,恨不得活剥了自己才解恨,手中的一把剑,抓得紧紧的。而那位神秘如鬼魅般的夫人,面带微笑,神态优闲,饶有兴趣地观看她的儿子与自己交锋,一点也不想插手过来。金手指想不到在岭南这么一处深山老林中,竟有这么一对武功深不可测的母子两人。他初来时,自视极高,满以为凭自已所带的八位高手,要占据这一座老林,简直是易过吃豆腐,根本用不着自已动手。金手指来这里的目的,除了要在这里建立一个秘密的活动地方外,更负有主子的特别任务,就是寻找黑豹的踪迹。因为最近两年,神秘而可怕的黑豹,又在江湖上出现了,是蓝美人这一件异宝,将黑豹引了出来。现在,金手指是越战越心怯,他要找机会抽身逃跑了。可是聂十八的穆家短刀法,仿佛如有神助似的,刀尖几乎织成了一面刀网,缠着他无法脱身。他最后使出了手指剑的绝招来,拼死冒险抢进,希望逼返聂十八,自己飞身逃走。聂十八只是身形轻闪,转身一刀划来,迅若电光火石。电光闪过之后,金手指的一只手掌,齐腕给猎刀削了下来,鲜血在刀光中飞溅,金手指裂人心肺地惨叫一声。聂十八一怔之下,纵身跃开,想看看对手的情况,金手指就趁这一刹那间,忍痛转身飞逃了。从这一点来看,又暴露了聂十八的确是临阵对敌的交锋经验不够丰富,要是老练的武林高手,对这么一个凶残、狡猾如狐狸的敌人,应顺势逼进,就是不想杀了他,也会用刀尖贴在敌人的要害处,喝令他不准乱动,绝不会让他逃跑的。聂十八也想不到金手指已给削了一只手掌,仍这么凶悍转身飞逃,他又怔住了,根本没打算去追赶。他没有去追赶,可鬼妪却急急追去了,她要将金手指抓回来,问清楚金手指是什么人,为什么凭空要霸占这座老林,就是不杀他,也不能白白地让他跑掉。金手指飞快地奔出了老林,可是一看,鬼妪竟然像一个幽灵似的,无声无意地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寒意森森地问:“你还想活着出去吗?”金手指几乎震得心胆俱裂,连连倒退几步,他几疑鬼妪不是人,真的是一个无形的鬼,骇然地问:“你,你,你要杀了我?”他再看看身后,聂十八也出现了。他将心一横说,“好!你们杀吧!”鬼妪说:“你现在已叫我儿子废去了一半的武功,我要杀你,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跑来这里要强占本夫人的老林?”“在下说了出来,夫人就放过我?”“姓金的,你根本没资格和本夫人讲任何条件,你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在下是朝廷东厂的人。”鬼妪不由一怔,皱着眉问:“什么?你是朝廷东厂的鹰犬?”“夫人不相信,那杀了在下好了!”“你以为夫人不敢杀你?”“在下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你跑来这里干什么?”“想在这无人的深山老林中给东厂找一个活动地方。”“准备残害武林人士?”“主要是监视岭南文武百官和意图谋反的乱民暴徒。”“要不是你们这一批鹰犬四处横行霸道,践害平民百姓,逼得他们铤而走险,世上有这么多乱民暴徒吗?要说乱民暴徒,你们才是真正的乱民暴徒,一切祸害的根源,制造乱世的罪魁祸首。”金手指给鬼妪义正严辞的话语说得大气也不敢透出来。鬼妪又问:“你现在还想不想要本夫人的这处老林?”金手指叹了一声:“就是要也没用了!”“哦?为什么?”“我们本来想找一处无人知道的活动地方,现在夫人既已知道了,在下自问一句,我们东厂的高手,恐怕没有几个能胜得了夫人和令郎。就算胜得了,也杀不了。夫人和令郎一走,弄得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们要来又有何用?”“看来你用心十分险恶,你捆了我的人,就是想引夫人出来,一并杀了灭口再占据老林,是不是?”金手指不出声,算是默认。鬼妪进一步问:“这三两个月来,是不是你们的人,在山下一带小镇,山村中出没?”“是!后来我们看中了这处的老林。”“你现在想死还是想活?”“在下不敢,听凭夫人处置。”“本夫人真想一掌毙了你,见你还能如实回答。你走吧!”“夫人真的放过了在下?”“本夫人放你,是看在你能如实回答的份上,并不是惧怕了你的什么东厂、西厂。惹得本夫人性起,可以直上京师,使东厂闹个人仰马翻,像当年的神秘黑豹一样,将什么王公公、张公公整治整治,令他们自悬大堂,伏尸大街之上。”金手指听了大震:“夫人知道了黑豹之事?”“哼!本夫人虽然不大在江湖上走动,也略知当年黑豹之事。甚是钦佩黑豹的为人和作法。所以你们千万别来招惹了我,不然,又会有第二个黑豹一样的人物,在江湖上出现了。”金手指听得更不敢出声。鬼妪鄙夷地扫了他一眼说:“对你们这些鹰犬,本夫人的态度一是奉劝,别再来这里寻是生非,残害平民百姓,二是奉陪,一定要来,本夫人宁愿毁了这一处家,也要与你们奉陪到底,若不想你们的人白白死在这深山荒岭上,或者令京都大乱,最明智之举,就是别来。好!你可以走了!”“多谢夫人手下留情。”金手指说完,就想离去。鬼妪又喝一声:“你就这么走?”金手指又是心头大震,问:“夫人……”“你还有三个手下人,只是身受重伤或轻伤,你不带他们一起离开,就自己一个人走?”“夫人说的是。”金手指这时再也没了刚才那种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傲慢神态了,垂头丧气地跟着鬼妪转回来,灰溜溜地带走了他手下还活着的三个人。已死的人,他求鬼妪就地埋葬了,声明自己永不再来。鬼妪冷冷他说:“就是你打发另一批高手再来,我也不会在意。我还是一句话,最好别惹恼了本夫人,不然,你们死的人就更多了。”金手指他们走后,盛叔夫妇连忙过来叩谢鬼妪和聂十八。鬼妪说:“盛叔、盛婶,我来迟了一步,令你们受惊受苦了!你们两人的伤怎样了?”“夫人放心,只是皮外之伤,算不了什么,服些药休养两天就没事了。”小兰嚷起来:“爹!娘!你们伤成这样,还说没事的?那断了手脚,才算有事吗?”鬼妪略略查看了他们夫妇两人的伤处,的确只伤了一些皮肉,没伤筋骨,以武林人眼里看来,的确只是一些皮外之伤,没有大碍,笑着说:“丫头,你爹娘的确没大碍,放心。”小兰嘟呶着说:“夫人,你怎么放他们走了?要是我,非杀了他们不可!”盛叔叱了一声:“丫头,别再胡说。”小兰委屈地说:“爹!你和娘……”鬼妪安慰她:“小兰,你放心,不出两天,我还你一双健康如常的爹娘来。要不,你只管骂我的了!”小兰笑起来:“夫人,我敢骂你吗?”“我要是做得不好,你怎么为敢骂我?”盛婶说:“夫人,你太纵容这丫头了,那不叫她今后无法无天了?”“无法无天才更好,千万别像我的干儿子,老老实实地像一根木头,敌人跑了也不会去追赶。”聂十八憨憨地笑了笑:“妈,我没想到一只受了伤的狐狸,断了一只爪也会跑的,还跑得这么快。”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盛叔说:“夫人,我看少爷一点也不像一根木头,与敌交锋起来,威如虎豹,捷如猿猴,一把短刀,使得如云中游龙,时隐时现,令敌惊恐难防,一根木头,能有如此的奇变?”蔡管家也说:“少爷的武功,就连老奴也感到惊喜讶异,单是抖出的刀劲刀法,也逼得人不敢去接近,没有一身深厚的内力,根本使不出这样的刀威出来。今后,我们幽谷大院。更有希望了。”鬼妪一笑:“你们别太夸奖我聂儿了,其实他只会这门刀法与人交锋,其他的武功,只能闪避或逃跑。”小兰说:“夫人,你不是跟我们说笑吧?”聂十八说:“我妈说得不错,我真的只会这一门刀法,其他的武功都不会。不过,我会好好跟爷爷和我妈学的。”大家听了又是惊讶:只会一门刀法?单是这一门刀法,已惊震敌胆了!老爷和夫人的武功,真是深奥莫测。蔡管家和盛叔夫妇,仍不知道聂十八这一门短刀法,是穆家的武功,根本不是太乙门的武功。就是太乙门武功,他们也不知道,幽谷大院,除了黑豺、鬼妪、聂十八知道自己所学所练的武功,是太乙真经中的武功外,就没人知晓。就是雨儿,也是不甚知道的。他们只感到黑豹和鬼妪的武功,太过匪夷所思了,不是一般人所能学会练到的。他们只知道这是幽谷武功,而不知道有太乙真经。黑豹和鬼奴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怕他们一时不慎,泄露了出去,那会引起整个中原武林的巨大震动,甚至比目前争夺蓝美人更为厉害,武林中,江湖上将不知有多少人无辜地死去,甚至在明争暗夺之下,会令武林中的精英们丧失无余,在武林史上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教训。幽谷中的所有人,包括蔡管家和盛叔一家在内,都是黑豹和鬼奴在江湖上行走时出手救的人,有的是一些被害得无家可归的村民乡妇,有的是给当地恶霸豪强逼得走投无路的江湖流浪人,也有的是无辜受冤身坐死牢的囚犯,更有的是一些差不多成为别人刀下游魂的人。黑豹和鬼妪,一一将他们从鬼门关里救了出来,他们视黑豹和鬼妪为再生父母,甘愿跟随他们,有的惊闻他们便是惊震一时的神秘黑豹和那神秘的蒙面女侠,更是死心塌地甘愿为奴,一心一意在他们跟前伺候。黑豹和鬼妪,并不是随随便便就收留了他们,有的婉言拒绝,有的给他们银两,安排他们到别处谋生,只有的确无可容身,情景与鬼妪当年的惨状差不多的,才收下了他们,传他们一些自卫防身的本领。先是安排他们在老林和山下小镇上工作一段日子,暗中考查,认为的确是忠心一片,全无二心的,才正式成为幽谷大院里的成员。可以说整座幽谷大院和老林中的人员,都是江湖上一些经历了各种不同遭遇的含冤受屈的苦难人,当然也有一些黑道上的英雄豪杰,交锋时败在黑豹和鬼妪的手下,甘愿臣服,守诺言为他们效力卖命,刀斧加颈而不易其志的。幽谷大院,就成了这些人安生的乐园,共同经营的新天地,分工负责狩猎、畜牧、植林、经商等工作,有的远到连州、广州、韶州、衡州等地经营商号,这些派出的人员,一个个不但忠诚可靠,更有一身不凡的武功。他们都是幽谷大院中的成员,但又各以自己的本来面目行事,互相之间的联系,有特别的暗语和联络讯号。幽谷大院,绝不是武林中一个门派,也不是江湖上的什么会帮,不占地盘,更没有什么势力范围,靠收什么保护费为生。他们只是经营各种各样的商号,贩卖木材、兽皮、草药、水果等特产,兼营饭馆、古董店等等,完全是自给自立,不索取平民百姓一分钱。当然绝不会干那些打家劫舍的事了。幽谷大院开初,经营的资本,几乎全是岭南双奇捐出来的金银珠宝。岭南双奇和张铁嘴,可以说是幽谷大院里的最早成员,现在更成为了幽谷大院的核心成员之一。幽谷大院的成员,只有岭南双奇以武林人士面目出现,其他的成员,都是以商人面目出现,不卷入江湖上任何门派的恩恩怨怨之中去。当然,要是有人欺负了他们,就会受到无情的报复,就是报复了也无人知道是他们干的。往往出面报复的,差不多都是岭南双奇,有时是黑豹和鬼妪亲自出手。各地经商的老板,表面上完全与报复的事无关,而且也的确是受害者,不但为平民百姓,也为侠义人士所同情。这样,无论是岭南双奇还是黑豹、鬼妪出手,都有人拍手称快。当然,要是自己人恃强凌弱,强买强卖,欺压百姓,就会受到黑豹的严厉惩处了。所以幽谷大院,有惊世骇俗的武动,也有一批一流上乘高手,却不是武林中的门派帮会,更在武林中无名,幽谷大院,更不为武林界人士所知道。这一切,聂十八是完全不知道的。黑豹和鬼妪,也不想让他知道,以免妨碍他练功。当聂十八真正成为黑豹的衣钵传人时,他就会知道自己不单是太乙门的继承人和幽谷大院的主人,更是这一集团的掌门,肩负起大院内外几百人的生活和生计,这一重担不轻的。鬼妪见大家惊讶,说:“好了!我处理这一战后的事吧。聂儿,你将这几个死者,拖去林中埋了,我和小兰清理这一带地方。”蔡管家说:“夫人,这事怎能让少爷干的?还是老奴来办好了。”鬼妪说:“蔡叔,你还是先赶回大院,安排人加紧防守,注意大院四周山头,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出现。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由我来处理好了。回去后立即向老爷报告这里的情况。”“是!夫人,老奴马上回大院,不知夫人几时回去?”“我恐怕要在这里住上八九天。”“夫人要住这么久?”“一来我要护理盛叔盛婶两人的伤势,令他们早日完全恢复过来。”盛叔忙说:“夫人,不用了,我夫妇两人仍可行动,顶多休息一两天就够了。要是夫人不放心,留下小兰照看我们也够了。夫人和少爷还是赶回大院的好,别为了我们而坏了大事。”“盛叔,我所以要留下来,护理你们的伤是一件事,但更主要的,是要提防那一批鹰犬们再来侵犯。”聂十八一怔:“妈,他们还敢再来?那姓金的不是说永不再来么?他说过的话不算数?”“聂儿,对敌人的话,最好不要完全相信,尤其对这些害民的鹰犬们,他们的话更不可靠。就算这姓金的不会再来,其他东厂的鹰犬,也可能来进行报复,我们不能不防。”“妈!那我也留下跟着你。”“你不练功了?”“我在这里练功也一样。”蔡管家想了一下:“夫人,我用飞鸽传书通知山下小镇上的人,注意这姓金的行踪。”鬼妪说:“就怕他们不在小镇上出现。不过,你通知他们一下也好。”“那老奴马上回大院办理。”“你去吧。”蔡管家走后,聂十八将尸首拖去埋了。鬼妪和小兰也清理了现场,四周巡视了一下,除了死了两条守林巡查的狗之外,其他家畜、杂物没有什么损失,看来这一批鹰犬,志在霸占老林,不志在毁物。这一座老林中的草庐,与深山人家一模一样,但却是幽谷大院的第一道门户。要去幽谷,只有穿过老林,经过草庐门前,才可以进入;其他方向不但没有路,而且是山危岭险。岩滑壑深。不是轻功极俊的武林高手,不可能接近竹迷宫。竹迷宫,却又是幽谷大院扑朔迷离的第二道门户了,并且还有两头凶猛的猎豹和豹奴看守着。就是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也不易闯过。若硬闯,神秘的黑豹就会出现了。一般人闯进了竹迷宫,没有豹奴的指引,只能困死在竹迷宫中。由于幽谷大院内外都这么严密,所以二十多年来,幽谷大院不为江湖人所知道,更想不到神秘的黑豹和鬼妪,居然隐藏在幽谷大院里。鬼妪和小兰巡现检查完后,聂十八也埋葬了尸首,从老林里转回来了。鬼妪对他说:“聂儿,你夜里练你的内功,白天就在林子里练你的行走功,以弥补你在室内练这种功的不足。”“妈!我知道!”小兰奇怪地问:“行走功?夫人,这是什么功的?”鬼妪一笑:“就是走路的功夫。”“走路就走路了,还有功的?总不会少爷连走路也不会吧?”鬼妪更是微笑:“你少爷是不大会走路。”“夫人,你别说笑了,少爷的轻功那么俊,行动无声,快如风过,怎么反而不大会走路了?”“丫头,你别多问,你除干日常事务外,也得练功,可不准偷懒。”“我也练行走功吗?”鬼妪忍俊不禁,这个天真的丫头,她怎知道聂十八练的是太乙门行走时的内功,不是一般的走路法,没有坐式、卧式、立式这三种内功为基础,说了你也不懂,就算懂也学不了。但不能说破,这是黑豹订下来的规矩。只好笑着说:“丫头,你从小就在这林子里跑来奔去,不用练了,你得好好练我传给你的那一套太极两仪剑法,在这里,我将剑法最后的十八招传给你。”小兰大喜:“多谢夫人!”“以前的剑法你都学会了?”“会啦!夫人,要不要我现在使出来给你看看?”“不用,今夜在月下使出来给我看,要是有一招使错了,小心你的手板心了!”“好的!”鬼妪又对聂十八说:“这两天,你抓紧在林子里练,以后就登山越岭练。小心,在练的途中,我会叫小兰突然从暗处袭击你,要是你挡不了,闪不过,受了伤,只能怨你自己。”“我知道。爷爷说,这门功力就是防卫敌人冷不防从身旁、背后偷袭自己的最好自卫方法。”小兰愣住了眼睛:“这就是行走功?”鬼妪一笑:“丫头,你以为单是走路这么简单吗?不过,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没人能在背后暗算你。”小兰自作聪明地说:“原来是行路要小心,要瞻前顾后的功夫。”“不错!不错!正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功夫哩!”从此以后,小兰和聂十八在鬼妪的严格要求下,各练各的功夫。转眼之间,七八天过去了,老林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山下也没有什么情况送来。鬼妪暗想:难道东厂这些鹰犬们,真的给打怕了,不敢再来?还是认为这处深山老林对他们没有什么作用,不值得为此再丢性命?这样也好,算这些鹰犬们还识时务,不敢再来这处讨死。这时,盛叔夫妇不但伤势痊愈,更完全恢复了以往的功力,小兰的太极剑时也练得差不多了,一般的武林人士,几乎难招架她纯熟无误的剑招。至于山贼草寇,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只可惜她内力不深,难以发挥这门上乘剑法应有的威力,今后得好好叫她加强内功的修炼了,不然,碰上一流高手,还是不堪一击。至于聂十八,七八天来潜心苦练行走内功,走丛林,过荆棘,登高山,越险岭,内力又是增添了一成。有两次,鬼妪突袭,聂十八都能敏捷反应,闪了开去;小兰发射的暗器,根本接近不了他.的身,叫他一身浑厚的真气震了,有的石块给震得粉碎或成了粉末,向四方八面飞溅,惊震得小兰目瞪口呆了,暗想:这是什么功夫呵,那不比老爷子的功夫更厉害么?小兰从没有见过黑豹的武功,她只是听人传说,以为聂十八这样的功夫,比黑豹更厉害了。其实聂十八这时的内力,只不过黑豹功力的十分之一二,至于武功,更有天渊之别,根本不能相比。虽然这样,聂十八这时的功力,那怕是武功一项,在幽谷大院里,除了黑豹和鬼妪外,他称了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在排行,他是稳坐第三位。鬼妪打算再住两天,就带聂十八和小兰转回幽谷大院,因为聂十八第二阶段的内功修炼已到期了,要转回内室闭门苦练,这一练,又不知要练到何时不能出来。第九天一早,聂十八便跑到老林南面的高峰上去练自己的行走功。他感到这是自己十天来最后一天在这深山野上练这门内功,明天便要随母亲转回幽谷大院了。临走时,他只告诉了盛叔一声,说自己要到南面的山峰上走走,却没有惊动沉睡着的母亲。因为母亲昨夜一直指点小兰练剑练到深夜才睡,他不想将母亲吵醒。聂十八一出草庐,踏入树林,便开始调息远气,令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随着脚步的移动而运行。转眼之间,一身真气便在体内滚滚流动不息,浑身上下,充满了真气,遍布全身各处的经脉穴位,形成了一道无影无形的真气墙。他穿过老林,来到峰下,略略打量了一下,举步朝崎岖的小道往山峰上走去,登上山顶时,一轮红日,刚刚从东边的云层中升起,霞光万道,染红了群峰层林。聂十八无心去欣赏日出的丽景,他深深吸了一口天地间的正气,又慢呼了出来,便站在一块岩石上,面对朝阳,练太乙真经上的立式内功。随后便巡视山峰上的地形、地势,只见山峰岩狰狞,高低不平,乱草灌木在石隙中丛生。要在峰岩乱草中来回走动,那真是惊险异常,一不小心,就会跌撞得头破血流,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在这峰顶行走,要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扶着岩石,或者拉着树枝才敢爬行走动。聂十八观察了一下,便提神运气,在山峰顶上来回走动了。这样做,才能练出自己的行走内功来。大约半柱香功夫,聂十八凭着自己一身的真气,察觉到有四五个人,顺着山势,从南面山坡朝山峰上而来。初时他并不在意,以为是山下的樵夫或者猎户,来这山峰打柴割草和捕捉猎物。后来听出来人的脚步很轻,并且还纵跳自如,暗暗感到奇异:这四五位猎人行山走岭的功夫真不错呵,他们一早来这山峰,想捕捉什么猎物呢?他不想分散了自己练功的注意力,像散步似的,在山峰乱石草丛中来回行走,不再去理会他们。聂十八却没有想到,来的正是东厂的四位高手,其中有一位是手臂负了伤的劲装人,四位高手是由他带路来的。这伙东厂的鹰犬,在快要接近山峰顶时,蓦然发现聂十八一个人在乱石草丛中来回行走,一时愕然,山峰上怎么一早就有人走动了?不由一齐隐藏在乱石草丛中,打量着聂十八,也打量这山峰上的其他地方。而除了聂十八,四周就再没其他人了。他们之间,轻轻地互相嘀咕起来:这青年小伙子在山峰上干什么?割草打柴?不像呵!他手中没有任何割草打柴的工具,却像晕头转向的苍蝇似的,满山头乱转。他在找寻东西?也不像呵!他一双目光,根本没往地上瞧,哪里像是找寻东西的样子?他莫非是个疯子?一早跑来这山峰上打转转?不错!一定是个疯子,要不是疯子,怎会跑到这荒山野蛉的山峰上打转转?其中有位光头和尚说:“去!将这疯子杀了,别让他环了我们的事情。”这四个东厂的鹰犬,一个个武功都不下于金手指,有的还在金手指之上。一个以九节鞭扬名西北武林;一个以剑法饮誉江湖;一个以铜箫独步天下,还有就是这个光头大和尚,以禅杖打遍了大江南北,是少林寺的一个叛僧,投靠朝廷效命,成为了东厂一名厉害的杀手,被掌管东厂的范公公呼为护国禅师,是东厂的领班之一。他奉了范公公的密令,带领了东厂的一批高手,南下岭南,要建立一个秘密的活动地方,暗中监视岭南的文武百官和武林中人。所谓建立一个秘密活动点,实际上要建立东厂在岭南的一个秘密分厂,一个神秘的魔穴,人间的地狱,专门用来严刑拷打犯人的刑堂和血腥的杀人场所,一旦建成,不但会令附近一带平民百姓灾难降临,他们会突然死亡或神秘失踪,最后会逼得他们远走高飞。这一带的小镇,山村,都转变成东厂大小特务们的聚居地方,成为了他们的小镇、村落,也是岭南、湖广人们的灾难,是他们的枉死城。东厂鹰犬们所以看中了这一处的深山石林,一来这里是最为贫穷的地方,人烟稀少;二来这里没有什么知名的武林人士出现过,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寺庙道观,就是江湖是人也少涉足,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山贼小寇出设,极容易将他们收服过来,三是这地方是广东、广西、湖南三地交错的地方,又较近广州、韶州、肇庆三府,活动方便。他们唯一失算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多年来一直明查暗访的神秘黑豹,却隐居在这里,令他们所有的如意打算全部破产。所谓的范公公,不过是皇官司礼监的一名掌印太监,官职不过正五品,但他却掌管了东厂这一可怕的机构,权倾朝野,就连京师的一品大员也畏惧了他。本来太监不外是伺候皇帝、皇后的被阉割了的奴才而已,绝大多数都是些不学无术、阿谀泰承的小人,根本不可以大用。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在这一点上,有他的英明之处。说太监这样的人,好的不过千百中不到一二个,恶的却常有千百,若用为耳目,则耳目蔽,用为心腹,则心腹疾。特别在洪武十七年,在宫中铸了一块铁牌,刻着“内宦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又命令文武百官,不得与太监文稿往来。可是立规矩的是他,首先破坏规矩的也是他。在洪武二十五年,他却叫太监聂庆童前往河州行使自己的使命。太监奉命处事,就从此开始了。到了他的儿子朱棣篡位做了皇帝,便大用太监了。他不知从哪里听了的消息,说被推翻了的建文帝已逃亡海外。于是他几次命令太监郑和下南洋,秘密寻找建文帝。不管朱棣的动机如何,他命郑和三番四次地下南洋,打开了海上交通,与南洋诸国建交,繁荣了商业,交流了文化,在客观上却立了大功。并且使用郑和,也用得其所,但却开创了朝廷重用太监的先例。最后他还叫郑和带领兵马,守备南京,又是第一次令太监有了兵权,可镇守一方。在永乐十年,还是这个朱棣,为了镇压百姓,设立了可怕的特务机构——东厂,命令自己身边的太监去提督东厂,实际上是东厂的大头目,行生杀大权,连原来的锦衣卫,也归为东厂管。这个不学无术的太监却不像郑和,横行霸道,任意残害百官和百姓。朱棣一死,他的子子孙孙,没有一个是有作为的皇帝,更是重用、乱用太监行使一切权力,文武百官一个也不信任,只信任自己身边的太监。发展到后来,连皇帝本人成了太监手中的一个工具,变成一个木偶皇帝,结果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些都是史话,不是拙作所写的范围。范公公为了要在岭南建立这么个秘密魔穴,不想任何人知道,所以不愿惊动地方上的官府。金手指、大头和尚等人也不以东厂人的面目出现,而是以云游僧人、商人、江湖艺人和武林中人等等面目出现,先后云康在连州城中,然后分别四处活动,寻找建立秘密巢穴的地方。当金手指等人狼狈负伤归来时,众人惊问:“发生了什么事?金兄怎么弄得如此狼狈?”金手指叹声说:“小弟找到了一处十分理想的地方,谁知那里有一位武功莫测的高人,带去的八位弟兄,丢了五个不算,还削去了小弟的一只手。”大头和尚愕异:“这么一处地方,竟有高人?谁?”“鬼夫人!”“什么?鬼夫人?”“是!她是这么自称,可是身形之快,令人匪夷所思,简直如鬼魅一样。”“你是败在她的手下?”“我要是败在她的手下还好,我是败在她那鬼儿子的刀下。”“什么?这个鬼夫人还有一个鬼儿子?他的武功也令人不测?”“他的身法、步法诡极了,我的手指剑与他交锋几十招,竟招招落空,没一招能刺中。这是小弟平生以来,第一次碰上这么一个厉害的小伙子。小弟说一句,各位恐怕也不是他们母子两人的对手。”九节鞭、铜箫等人听了愕然相视,大头和尚却说:“好!待贫僧去会会他们,看他们母子两人,能不能敌得了贫僧这根禅杖。”这次秘密南下的这五位东厂高手中,大头和尚神力过人,武功也最好,怪不得他十分自负了。那位以剑法饮誉江湖的高手也说:“金兄说得鬼夫人、鬼儿子的武功那么好,在下也想去见识见识。”金手指摇摇头:“在下劝两位还是别去的好,那对母子,简直是鬼魂化身一般。”七节鞭说:“那么说金兄所说的那处极好的地方我们不要了?”“不但不要,我看我们还是远离连州一地为好,到别处去再寻找一块好地方吧。”“金兄怎么变得如此的胆小害怕了?难道金兄不想报断掌之恨?”又是使剑的高手说。“小弟何尝不想报断掌之恨?自问武功不及,恐怕就是再练十年也不行。我也劝各位别去自讨设趣。”金手指的口气里,似是讥讽他们的武功不行。这首先就使大头和尚就受不了。他“唰”地一声站起:“贫僧偏偏不信邪,哪怕他们真的是鬼魂化身,贫僧也要去会会。”使剑高手说:“禅师,在下跟你一块去。”七节鞭和铜箫见领班的都去了,自己不去,就显得胆小害怕。同时也想:有禅师带着去,就算那母子两人武功再高,难道我们四人联手齐上,还打不过这对鬼母子?便说:“禅师若要去,小弟们怎能落后的?要去,我们四个人一齐去,留下金兄在这里看守好了。”金手指叹了一声,说:“禅师,你一定要去,小弟有一计献上。”“哦?你有什么好计的?”“最好别与那母子两人正面交锋,夜里突然袭击,冷不防地,一下杀了他们,这还有成功的希望。”九节鞭忙说:“金兄这一办法最好了!”铜箫说:“讲到暗袭,在下铜箫里的暗器最好不过了。十丈以内的地方,没有不中的。”大头和尚说:“我们到时再看好了。”对他们的话他似乎不以为然,这样暗算、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金手指一听他说话的口气,感到这和尚太过自负了,便说:“禅师,小弟虽也认为这样不够光明磊落,但自古大丈夫要想成事,就应不择手段,以花最少的力气,达到最好的目的为上。”九节鞭又慌忙答上了一句:“不错,不错!就像我们开国的太祖皇帝,就往往不择手段的,正所谓兵不厌诈嘛!”于是,他们在护国禅师大头和尚带领下,叫了那个负轻伤的劲装汉子带路,朝深山老林而来。他们在山下的一处小镇上住了一夜,天未亮就出发了。劲装汉子来过这一带几次,熟悉地形地势,知道老林南面有座山峰,登上山峰,便可将老林中的草庐观察得清清楚楚,看准了情况,再动手不迟。所以他们悄悄地在山峰的南面摸了上来,不料发现了聂十八在山峰上练行走内功。这样练内功的方法,可以说在武林中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这四个东厂的鹰犬们见了自然感到莫明其妙,以为聂十八是个疯子,跑到山峰上来乱打转转,妨碍了他们的行动。大头和尚叫人将这疯子一刀砍了,负伤的劲装汉子一下看清楚了聂十八的面容,急忙轻叫:“不可!他就是那鬼夫人的鬼儿子。”四个东厂高手一齐愕然。九节鞭轻问:“什么?这么一个满山头打转转的疯子,就是鬼儿子?”“是!就是他,削下金爷手掌的就是他。”铜箫打量了一下,说:“看我来打发他。”说着,便将铜萧从背上拔了下来。这是他与人交锋的兵器,可当短铜棍使用,更可发射暗器,铜箫中装有特殊的带毒的暗器——燕尾针,只要一按暗钮,弹簧弹出,就可将燕尾针激时而出,十丈之内,对准目标,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人中针后,没有他的解药,一个对时,便毒发身亡,因而他在江湖上得了“毒箫子”这一绰号。他武功不高,但暗器却十分厉害,江湖上有不少的成名英雄,就丧生在他的毒飞针之下。现在,他对准了聂十八,一按箫上的按钮,“嗤”的一声,燕尾毒针从箫管中激射而出,直向聂十八背后飞去。聂十八离发射地不过八九丈之远,眼看就要射中聂十八了。突然上“噗”的一声,聂十八一下竟然不见了,燕尾针射到对面的一块岩石上,爆发出一团火花,掉了下来。伏在乱石草丛里的东厂鹰犬们,顿时惊愕起来:怎么人突然一下不见了的?难道他真的不是人,是鬼?只有鬼,才能在瞬间不见了踪影,散失在空间的。正当他们惊疑不定时,聂十八一下从乱石中的草丛里跃了出来,面带愕然,不悦地问:“你们干吗来暗算我?我是猎物吗?”聂十八仍以为他们是进山打猎的猎户,用弓箭之类的工具朝自己射来。当他看见其中有一个神态凶恶的光头大和尚,提着一条精铁打成的禅杖,正对着自己瞪着大眼,一时间又怔住了:“你们是什么人,伏在这里干什么?来找我?”毒箫子和九节鞭相视一眼,互相会意,一齐从隐藏的地方跳出来。他们认为对手是一个傻里傻气的小子,用不了领班禅师亲自出手,又怕一个人战不下聂十八,便联手齐上,分左右向聂十八纵来,希望速战速决,将这个鬼儿子打发掉。首先是九节鞭的长鞭击出,说:“不错,老子正是来找你!”跟着毒箫子的铜箫铜棍般拦腰扫到。尽管他们两人武功不及金手指但联手齐上,却又强过金手指了。聂十八这时真气布满全身,见对手来得凶猛突然,不由自主地一下将兔子十八跑的招式抖了出来,纵身翻起飞腾,不但闪开了鞭、箫的夹击,而且一脚凌空扫去,不偏不倚,脚尖正好踢中了毒萧子的手腕处,“喀嚓”一声,毒萧子的手腕骨给踢碎了,铜箫更脱手飞了出去,摔下山峰。聂十八真气充沛,抖出的兔子十八跑招式凌厉异常,无论敏捷、迅猛、灵巧、威力,都比以前高出了多少倍,以聂十八这样深厚的太乙真气,那怕是平庸的招式,也成了凌厉不测的招式。何况兔子十八跑还是一门上乘的武功,暗藏不测的玄机。它看去好像是慌忙扑倒,翻滚,腾空跳跃和手脚乱舞乱踢,可是一踢中或拍中对手,几乎都是要害之处,不伤即亡。只是聂十八过去没有这样深厚的真气,抖不出兔子十八跑招式应有的威力和灵巧来。现在突然抖出迅若激光飞电,威力无比。在这些东厂高手们的眼中看来,成了不可思议的奇招怪式,惊震人心的武功。而且这一脚之力,重如千斤,不但踢碎了毒箫子的手腕骨,也震得毒箫子向后翻倒。聂十八踢翻了毒箫子,身形刚一站稳,九节鞭又如毒蛇般卷来,他一招树摇影动,如鬼魅般欺近了九节鞭,跟着又是一招摘梅手法,将九节鞭也夺了过来,吓得九节鞭急向后纵了开去,惊骇得面如土色,他呆若木鸡立在一边。聂十八将兔子十八跑、树摇影动、摘梅手法混合使出,更变成了匪夷所思的可怕武功,霎时间,连败东厂两大高手,而且都是在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使大头和尚和使剑高手心头凛然了,他们这时才相信了金手指的话并非言过其实。鬼夫人的儿子都有这等惊人的武功,鬼夫人的武功可想而知。使剑高手望了大头和尚一眼,问:“禅师!我们怎么办?联手齐上?”禅师抖了抖禅杖:“好!我们齐上。”聂十八不会使鞭,他将夺过来的九节鞭向山峰下扔去,将猎刀拔了出来,说:“你们最好别过来,别逼得我杀了你们。”大头和尚正想出手,蓦然间,他感到眼的人影一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定神一看,一位头戴纱巾斗笠的黑衣妇人,仿佛从地底下升起来似的,声带寒意而鄙夷他说:“你们的人头,都给我留下来吧。”聂十八惊喜了:“妈!您怎么也来了?”“为娘早已来了!聂儿,你刚才的武功,施展得很不错,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确,聂十八将太乙门的武功和兔子十八跑的招式,结合得那么巧妙,信佛是信手拈来,随意发挥,浑成一体,真的是大出鬼妪的意料之外,令她看得喜不自禁。别看儿子平常木木呐呐,老老实实,与人交锋起来,却又是灵巧异常,宛如捕食的猎豹,不容对手有丝毫的考虑和反击,怪不得老爷百里挑一,挑中他为衣钵传人了。鬼妪跟着说:“聂儿,这两个人交给为娘好了,你去看顾小兰,更要防止其他的贼人跑了。”聂十八一怔:“兰姑娘也来了?”“唔!就在那边树林里,你快去!”“是!”聂十八纵身一跃,转眼落入那边树林中。这一份轻功,又令东厂的鹰犬们大惊,相顾失色,他们暗暗感到找错了地方,不该不听金手指的劝告。但这只是九节鞭、毒箫子和那劲装汉子的想法,大头和尚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想:难道贫僧少林寺的伏魔杖法,就胜不了你这邪门歪道么?何况还有无情剑耿兄联手呢。他问:“你就是鬼夫人?”“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无情剑问:“夫人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姓金的没将我的话传给你们?再来侵犯我们,只有将尸首留下来,没有别的出路。”大头和尚大吼一声,禅杖如泰山压顶,挟带一股不可忽视的劲风,凌空劈下。鬼妪“咦”了一声,飘然闪开,说:“看来你是少林寺的僧人?”“现在贫僧是朝廷的护国禅师!”“那么说,你已背叛少林寺,成了东厂的一条可怜的走狗了。”“胡说!”禅师又是一招伏魔杖法,横扫过来。“看来本夫人势必要杀你了,不但为少林寺清除叛徒,也为江湖除害。”鬼妪略为一闪,一招流云飞袖击出,柔软的衣袖,在鬼妪的内力灌注之下,竟然将势若奔马横扫过来的沉重禅杖拂到一边去。这是道家阴柔之力,与佛门的阳刚之力较力交锋了。鬼妪挡开了禅杖,另一衣袖,便直取这少林叛僧,逼得叛僧纵了开去。他站定惊讶地问:“你是孟英山慕容家的人?”“我就是我,怎么是慕容家的人了?”“那你怎么会这一流云飞袖之功?当今武林,只有慕容家的莫纹女侠才会。”“我看你在江湖上白混了几十年,除了慕容家,别的人就不会?”“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是鬼夫人,又是什么人了?叛僧,你将你这颗光头脑袋,给我砍下来啦吧!”少林叛僧又是大怒:“本佛爷不管你是也好,不是也好,都要打发你上西天!耿兄,我们齐上。”无情剑应了一声,挺剑而上,剑势如龙,招招辛辣。鬼妪又咦了一声:“你是黄山无情剑门的弟子?”“夫人好眼力。”“无情剑门武林中也算是一个侠义门派,一向不为朝廷卖命,看来你也是一个武林中的叛徒,想不到东厂尽收容你们这些武林败类的。”鬼妪一边接招,一边从容不迫地说,以一敌二,如闲庭信步。大头和尚和无情剑,的确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一个锻成百斤重的禅杖,舞得像车轮般飞转,上下盘旋,杖风波及四周,一个是剑招辛辣、敏捷,招招都是置对手于死地,没一下是虚招。鬼妪的武功,已达上乘,双袖飞舞.步履轻盈,身形似幻似真,在剑光杖影中穿来插去。她先不还手反击,以太乙门的绝技之一树摇影动应付,目的是要看准对手武功的破绽之处,一击得手。一时间双方交战得十分激烈,人影纵横。鬼妪双袖飘飘飞舞,她哪是在与人作生死交锋?倒像是在对手剑光杖影的配合下,翩翩起舞呢。这一点,不但令小兰、聂十八着得惊讶,几乎要问,这是交锋吗?世上哪有这等交锋搏斗的?聂十八也学会了树摇影动这一绝技,姿态当然没有鬼妪这么优美,就是招式的变幻却没有鬼妪这么神奇莫测,而且更没有在真刀实剑中练过。可是鬼妪将树摇影动和流云飞袖这两门绝技一结合,可以说是美极了!也神极了!但其中也隐藏令人寒心的可怕杀机。而少林叛僧和无情剑门的叛徒,却不像看的人那么轻松了,他们是越战越心惊胆颤,感到这个鬼夫人真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幻影,是一团轻烟,有形而无实体。因为有几次,他们明明刺中或击中了鬼夫人,可是鬼夫人一晃而灭,一闪而逝,全部刺空,击空了。仿佛自己剑刺棒击的不是一个人的实体,而是一个幻影。一个人的轻功、身法练到如此的上乘佳境,在他们的眼里看来,武林中简直没有,也简直不可能办到。他们想抽身而退,不想交锋了也不可能,因为鬼妪的一双飞袖,奇妙地拦截了他们,迫得他们非交锋不可,要是不还手接招,给衣轴击中,那真是不死即重伤。这两个武林中的叛徒,不是一般的高手,而是一流的高手,他们在鬼妪飞舞的衣袖中,暗藏了无穷的杀机。别看它柔软飘飘无力,这一种阴柔之力,立刻可取人性命,它击中的部位表面上不见任何伤痕,但里面筋骨全碎裂。而且这衣袖飞击过的地方,都是人身上的要害处,一般的高手看不出来,这两个武林叛徒却看出了,所以逼得他们不还手接招不行。要是一般的高手,恐怕鬼妪不用三招,早就打发他们魂归地府。正因他们是一流的高手,才能交锋多时,勉强坚持到现在。最后,鬼妪看准了大头和尚的一个破绽,一招流云飞袖如流星般击出,“啪”的一声,正击中了他那颗光头脑袋。这个少林寺叛僧立时脑浆进飞,似座山的倒了下去。无情剑一见,真是心胆俱裂,想抽身飞逃。鬼妪早已看准了他有这一着,衣袖拂去,又是“啪”的一声,击中了他背后的灵台穴,他“呀”的一声,身形横飞了出去,摔至乱石岩中,也成了一具不能出声的尸体。顷刻之时,鬼驱杀东厂两大一流高手,这才是真正惊破了敌胆,吓得九节鞭、毒萧子及那小走狗劲装汉子,连跑也不敢跑了,僵立着动也不敢动。鬼妪冷冷地盯着他们:“你们打算怎样?是自尽还是要我出手?”九节鞭嚅嚅地说:“望夫人饶命!”“姓金的没将我们的话传给你们听?”“他说过了。”“那你们怎么还敢再来?我说的话当耳边风?不当一回事?”劲装汉子说:“我们听了金爷的话,也听过金爷的劝告,叫我们别来自讨没趣。是禅师和耿爷一定要来会会夫人,见识见识夫人的武功、逼小人给他们带路。”鬼妪一听,这汉子不过是东厂的小走狗,杀了他,简直是污了自己的手。便转问九节鞭和毒萧:“你们见识了本夫人的武功了?要不要试试?”九节鞭说:“我们连令郎也敌不过,怎敢与夫人交手?”鬼妪对两个不敢反抗的求饶的鹰犬,想杀也杀不下手了。她带有侠义人士的心理,杀一个不反抗的敌人,实在是不光彩,也为人耻笑,何况他们还向自己求饶。于是她将这一份人情交给了儿子,问聂十八:“聂儿,你看怎么处置他们?”聂十八说:“妈!放了他们吧!”“哦?你不怕他们以后再来寻仇?”九节鞭忙说,“夫人饶了我们,我们只有报恩,怎敢再来寻仇?就是给我天大的胆,我们也不敢来了!”鬼妪说:“就是你们再请任何上乘的高手的来寻仇,本夫人也一样奉陪,只不过让这老林多添一些枉死孤魂而已。”“夫人,我们真的不会再来。”“哼!要不是看在我儿子的面上,你们恐怕一个也回不去,现在,你们带着这两具尸体走吧,别让本夫人再看见你们。”“多谢夫人和大侠开恩!”九节鞭和劲装汉子各人背起一具尸体,与负伤的毒箫子,慌忙走了。他们连成名的兵器,也不敢索取。敌人走了后,聂十八问:“妈,你怎么也会来这里的?知道我出事了?”小兰说:“是夫人接到山下小镇上的飞鸽传书,说从逢州城来了四五个神秘人物,昨夜在小镇上投宿,今天一早就不见了。夫人担心少爷在这山上练功有危险.所以便赶了上来,正好看见小爷与他们交手。”聂十八又担心地问:“妈,他们以后会不会再来?”“你害怕他们来?”“我不害怕,我只担心盛叔和盛婶的。”“晤!他们会不会再来,这就很难说。不过,听他们所说,姓金的真的是那么劝过他们,他们经过这一次挫折,不会再来了,就是想来也不敢来。”“要是这样,我就放心回去了。”“聂儿,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别去想,别去担心,一心回到爷爷身边,练好你的功夫。”“妈!明天你回不回去?”“没事,我当然回去。聂儿,你的行走功练完了没有?”“练完了。”“练完,我们下去吧,别叫盛叔盛婶为我们担心。再不回去,他们就会跑上这山上来寻找我们了!”“妈!那我们快下山吧!”他们一行三人,便从山峰上下来。在老林里没走多远,便看见盛叔夫妇佩着腰刀而来,盛叔一见他们三人安然无恙地回来,连忙问:“夫人,你们没碰上那四五个神秘人?”小兰说:“爹!我们碰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