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聂十八十分担心黑衣老者会伤害了鬼影侠丐吴三。黑衣老者嘿哩说:“那就看他在算帐时,怎么对老夫了。”聂十八问:“老伯伯,你有什么帐要和吴叔叔算的?”聂十八的话,也是穆老爹吴三想问的。吴三感到莫名其妙,自己从来没有与黑衣老者见过面,有什么帐要算的?难道他有什么亲友叫我打杀了,前来为他们报仇雪恨?可是,他不是说他自己是众叛亲离,一个人似孤魂野鬼般在江湖上浪荡的么,又有什么亲友了?还是因为刚才他的突然而来,自己问了他一句是人是鬼的话而开罪了他?黑衣老者叱着聂十八:“浑小子!这不关你的事,别来多问。”“不!老伯伯,要是吴叔叔有什么对不起你老人家的,我代他向你赔罪好不好?”“浑小子,你最好别来多管闲事,不然老夫也可以杀了你。”吴三说:“小兄弟,你别多管闲事了,有什么事,我和前辈算好了。”他转对黑衣老者说,“前辈,我叫化是生成的叫化命,留不得隔夜米。我们的帐,是在这里算,还是到岸上去算?”“唔!等老夫喝过了酒,吃饱了饭,和你到岸上算去!”聂十八一怔问:“老伯伯还没用过饭?”“老夫一直从汉口追来这里,没时间去吃饭。”他问穆老爹,“你不会怪老夫要你多添一双筷子吧?”穆老爹忙说:“哪里,哪里!前辈言重了!小老就是想请前蜚也请不到,难得大驾光临,这样赏面,小老实在感到荣幸。”穆老爹朝船尾喊道,“娉丫头,婷丫头,再添四道菜、热壶酒来!”婷婷在船尾应着:“爹!我们知道啦!”黑衣老老说:“不用,这桌面上的酒菜已够了,不必再添。”“小老怎敢这样怠慢前辈?”“那老夫就打扰了!”“前辈不必客气。”聂十八忍不住问:“老伯伯就是为吴叔叔的事从汉口赶来?”“老夫主要为你这浑小子而来!”“为我?”“浑小子,都是你糊涂无用,不单你将大祸临头,也连累了穆家父女三人。”聂十八慌了:“老伯伯,我有什么大祸了?怎么又会连累了穆家父女的?”“你这浑小子,心软又好管闲事,你根本就不应该跑出来,缩在深山里打猎才是。可是你又偏偏讲什么信守诺言,跑了出来,既好管闲事,又婆婆妈妈。浑小子,你知不知打蛇不死反被咬一口么?”“我,我几时打蛇不死了?”“洪湖四把刀的麻脸虎,你打死了没有?”穆老爹一怔:“麻脸虎?他怎样了?”“他的一个喽罗,在汉口镇发现了浑小子,跟着又发现了你们穆家父女。麻脸虎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来。他们在嘉鱼、龙口和陈溪口一带水面上,张了一面巨网在等着你们去闯哩。”吴三说:“不错!我叫化也是为这件事而来。”聂十八茫然:“吴叔叔也是这事而来?”“你以为我只是来讨两杯酒吗?不过,我没有兄弟的老伯伯知道得这么清楚,也不知道他们将在什么地方出现,只想提醒你们小心。”穆老爹这时才明白,这两位武林中的奇人,尽管各人神态人间,举止各异,都具有一副古道热肠,他们并不是无缘无故而来,而是担心这船的安危,仗义前来相告。对麻脸虎这一伙癣疥宵小之徒,穆老爹就根本不将他们看在眼里,只需自己两个女儿出手,打发便绰绰有余,用不了别人前来相助,何况船上还有口一位武功不错的聂十八。但对这两位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前来相告,却感激异常,正想拱手相谢时,婷婷眉开眼笑地捧着热腾腾的酒菜来了。她一边给各人斟酒。一边说:“爹!你今夜里走运啦!姐姐说,你不受三杯之限,可以尽情陪客人饮酒,只是别喝醉了!”吴三说:“婷丫头,辛苦你们了!”“吴三叔,我和姐姐才不辛苦哩,恐怕吴三叔等会就辛苦了!”“我辛苦什么了?”“等会这位黑衣老前辈和你算帐呀!”穆老爹连忙喝道:“丫头,别多嘴!”他举起酒杯,向黑衣老者相敬:“多谢前辈仗义前来相告,小老聊以水酒一杯以喜谢意,请!”黑衣老老点点头:“唔!老夫也敬你是一条汉子,就饮你这一杯。”“多谢前辈赏脸!”双双一口而干,婷婷又给他们斟酒。聂十八站起来:“老伯伯,我也敬你一杯,多谢你关心我。”“好!老夫也饮你这杯酒。”他们干了杯后,吴三也举杯站起来:“前辈!我叫化也求你赏赏脸。”黑衣老者说:“吴叫化,你是不是想灌醉了老夫?那老夫就不找你算帐了?”“不不!我叫化若存此心,不得好死!前辈,就是你不找我算帐,我也要找你算帐。”“你找老夫算什么帐了?”“就是前辈要找我算的帐呀!现在我叫化仍然是稀里糊涂的,不知前蜚找我算的什么帐。我总感到,这笔帐早算早好,以免我叫化今后牵肠挂肚,连睡觉也睡不着。”“不错!老夫也有同感。”“前辈,那为我们算帐干一杯!”木然无表情的黑衣老者不禁也微笑了:“好!要不是为了这浑小子,老夫也不想找上你。来!干杯!”聂十八一听,又困惑了,难追老伯伯为了我才找吴叔叔算帐的?这算的什么帐?吴叔叔可对我很好阿!随后众人饮酒倾谈心。黑衣老者问穆老爹:“看来,你们父女三人,并没有将麻脸虎放在眼里?”穆老爹说:“前辈!小老一家怎敢如此大意轻敌?不过,事情不来也来了,着急担心也没有用,不如放开点,到时随机应变,小心应付就是了,小老父女三人,水上水下都算可以过得去,多谢前辈关心。”“不错!单是麻脸虎这群不成气候的宵小,你的两个女儿,就足可以打发了他们,你以为只凭麻脸虎之徒,就值得老夫赶来么么?”穆老爹一怔:“煎辈的意思是说,他们已请了其他的高手前来相助了?”“就凭麻脸虎,别说是你们,就是连这个浑小子也不敢去招惹。”婷婷问:“老前辈,他们请来了什么样的高手了?”“七煞剑门!”穆老爹不由心头凛然:“是河南熊耳山的七煞剑门?”“武林中还有哪一处叫七煞剑门的?”鬼影侠丐吴三也不禁惊愕了:“七煞剑门是最近十年里新崛起的一个大门派,以莫测的剑法称雄武林,似乎在正邪之间,它的门下弟子,虽然有恃艺微扬凌人之举,但在江湖上却没有十分明显的恶迹,怎么与麻脸虎这伙水贼同流合污了?这不大可能吧?这么一来,不怕坏了它七煞剑门的声誉?”“七煞剑门的声誉很好么?在老夫的眼里,他们的声誉不值一文,吴叫化,你怎么连来人也不打听清楚,就跑来告诉人了?”“我叫化也知道麻脸虎是请了一些高手,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七煞剑门的人。”“哼!凭麻脸虎能请到七煞剑门的人?”“前辈!那他们怎么也来了?”穆老爹也说:“是呵!小老自问,从来没有去招惹七煞剑门的人。”“什么原因,你们去问小子!”聂十八愕然:“问我?问我干吗?”“浑小子,那夜里你在东篁店用箭射伤了他们的人,就不记得了?”“他们就是为这事找我?”“不为你,难道为老夫?谅他们也不敢来找老夫的麻烦。”“老伯伯,这下我们怎么办?”“浑小子,你不是喜欢管闲事么?这事是你招惹来的,问我干吗?这件事,你将穆家父女也牵连上了。七煞剑门要找的是你,麻脸虎他们找的也是你,找到了你,顺带连穆家父女也找上了。别问老夫,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去,老夫只不过担心你稀里糊涂的死了,才赶来告诉你,当然,更主要的,老夫是来找吴叫化算帐。”聂十八一时间惊若木鸡,半晌不能出声,最后对穆老爹说:“老伯,我们不去长沙、郴州,转回汉口好不好?”黑衣老者轻蔑他说:“浑小子!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吗?”聂十八说:“老伯,我不能因我而连累了穆老伯一家的。”“那么说,你不去岭南了,转回你的老家去?”“不!要去我一个人走路去。有什么事,叫七煞剑门的人来找我好了!”黑衣老者不知是赞还是讥讽:“好!浑小子,看来你还颇有胆色,大概是你还没有死过,不知死是怎么一回事。”婷婷这时说:“十八哥,别管它,既然我们答应将你送到长沙、郴州,就一定送你去。”“不不!你们还是别送我去,我也不坐你们的船了,你们回汉口避避吧!”“可是!我们已收了你的银两啦!”“那些银两就算了,我也不会要回。你们还是转回汉口的好,我不想累了你们,白白在送了性命。”穆老爹说:“小兄弟,你以为我们转回汉口,就能躲得过吗?”“怎么躲不过?汉口镇那么多人,又有官兵,他们还敢在汉口镇上乱杀人?”“小兄弟,就算我们躲过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他们既然存心找我们,总有一天会找到我们的,小兄弟,我们一向行船走水为生,总不能一辈子躲在汉口镇,不出来谋生吧。”“哪,哪,哪怎么办?”婷婷说:“怎么办?去那他们拼呀!一了百了,不是我们生,就是他们死,省得以后日夜提心吊胆过日子!”“不,不!穆姑娘,你们千万不要去,我知道七煞剑门的人又凶恶,又霸道,武功又厉害,连雄风镖局的什么余大小姐和史嫖师,也打不过他们。听说武威嫖局的人也是他们杀了,你们去,那不白白送死吗?”吴三一怔:“什么?武威镖局的人也是七煞剑门人干的?”“是呵!听说他们要找什么蓝美人,为找蓝美人,他们连雄风镖局也盯上了,要搜查雄风镖局的镖车大打起来。”吴三和穆老爹都是老江湖,也听说蓝美人是一件无价的珍宝,而且蓝美人身上还藏有一份武林中的极大秘密,怪不得七煞剑门的人出动了,江湖上何止是七煞剑门的人出动,其他名门名派,莫不蠢蠢欲动,为追寻蓝美人的下落。聂十八不知道,自己身上就藏有蓝美人下落的秘密。除了黑衣老者和死去的贺镖师外.任何人都不知道聂十八身上藏有这份秘密。所以吴三和穆老爹听得惊讶起来。黑衣老者又冷冷他说:“浑小子,七煞剑门的人找上你,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他们根本不是麻脸虎请来的,不过是各有所图,联合在一起行动罢了。”聂十八又茫然起来:“老怕伯,我怎么知道蓝美人呵!蓝美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美人,我见也没有见过。”“可是七煞剑门的人都以为你将蓝美人收藏了起来!”“那不冤枉吗?这么一个大活美人,我怎么收藏呵!老伯伯,那夜的事,你不是看见了呜?”“老夫看见了有什么用?七煞剑门的人都认为你收藏了。就是没有收藏,也知道蓝美人的下落,你去和他们说好了!和老夫说没有用。”“好!我和他们说去。吴三问:“小兄弟,你真的不知道蓝美人的下落?也没有见过蓝美人?”“是叔叔,我真的没见过呵!”黑衣老者嘿嘿问:“吴叫化,你是不是也对蓝美人起心了?”吴三顿时面色严峻起来:“前辈,我叫化是贪心的人么?”聂十八忙说:“老伯伯,吴叔叔不是这样的人。上千两的金银吴叔叔连动也不动它,贪个活人干什么呵!再说,吴叔叔宁愿讨饭,也不愿拿别人的一文钱,他又怎么会带着蓝美人向人家讨饭吃?就是蓝美人也不会肯跟他去讨饭的。一个美人,会向人讨饭吃吗?”穆家父女一听,不由哑然失笑。婷婷问:“十八哥!你以为蓝美人是个活人吗?”“哦?她不是活人,难道是个死人?一个死人,就是再美,要来干吗?”“它是一件无价的珍宝哩!”聂十八怔住了:“她是一件珍宝?不是人?怎么又叫蓝美人了?”吴三说:“小兄弟,看来你真是无辜卷入这场江湖事非的漩涡中去了,今后找你的人恐怕不只是七煞剑门的人,还有其他的人,这个麻烦可惹得太大了。”“吴叔叔,那,那,那我怎么办?”“小兄弟,以后的事以后说,眼前看怎么与七煞剑门的人打交道。”穆老爹问:“小兄弟,你是不是要转回汉口镇去?”“不不!老伯,我是说你们转回去,我不去,我去和七煞剑门的人说清楚。”婷婷说:“你一个人怎么去?”“你们现在送我上岸去行了,我自己寻路去什么嘉鱼、龙口,然后你们转回汉口,我真的不想害了你们。”黑衣老者、鬼影侠丐和穆家父女各以不同的情感望着聂十八,但都为聂十八这种人间少有的高尚品德所感动了。这种宁愿牺牲自己,也为他人安全着想的人,在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江湖上能有几人?不错,在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中,能为他人着想的也不少,他们可以慷慨解囊相助,也可以不辞劳苦为他人奔走,在别人危急时也可以仗义出手相救,但为了他人安全,自己前去送死的,恐怕就不多了。穆老爹说:“小兄弟,你这样去不但无补于事,同样也救不了我们。”“怎么会救不了的?”“小兄弟,你试想这样空手去,他们不怀疑蓝美人藏在我们船上了?以后不来找我们?”“那,那我怎么办?”婷婷说:“你和我们一块去呀!当面和他们说清楚,这样,我们才可以洗脱干系呵!以后他们就不会来找我们了!”“这,这,这行吗?”“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有麻烦。”“那,那我们就一起去吧。”黑衣老者和鬼影侠丐都明白穆家父女的用意,与贼人们去说道理,那真是对牛弹琴,毫无作用。就是让贼人们上上下下将船搜遍,他们也不会放手,最后还会将人带走,回去严刑拷打盘问,得不到蓝美人,七煞剑门的人怎么也不会罢手的。只有像聂十八这样毫无经验的人,才会相信。但不这样说,怎么也说服不了聂十八。黑衣老者见聂十八的事情已了,对鬼影侠丐说:“你吃饱了没有?”“我叫化早已吃饱了。”“好!那我们两人上岸去算清楚这笔帐。”聂十八着急了:“老伯伯,你不算不行吗?”“浑小子,这没有你的事,你小心去应付七煞剑门的人才是,黑衣老者说完,往江水一跃,竟然凌空虚步踏江水而去。黑衣老者这一份绝世的轻功,令聂十八和穆家父女瞠目结舌,吴三也看得心中骇然,暗想:此老的武功,可以说已达化境,恐怕当今武林,能与他为敌的没有几人。我叫化不知在哪里招惹了他,弄得他要找自己算帐。婷婷问:“吴三叔,你怎么上岸?也以这样的轻功上岸吗?”吴三笑了笑:“我自问没有这样的轻功。”“吴三叔,我用轻舟送你上去吧!”“不用,你给我一块木板行了。”“好的!”婷婷取下了一块木板交给了鬼影侠丐问,“吴三叔,你还回不回来?”“我要是没什么事,一定回来。”“吴三叔,那我们下帆落锚在江边等你。”“不用等了,要是我回不来,那不耽搁了你们?”聂十八问:“叔叔怎么回不来的?”“小兄弟,我也不知道他找我算什么帐,要是谈不拢交起手来,我死在他掌下又怎么回来?”“叔叔,没有这么严重吧?”“我叫化当然高兴能长命百岁啦!”鬼影侠丐笑着,将木板朝江中一扔,人也跟着跃起,刚好落在木板上,双脚一蹬,木板如箭,直向岸边滑浪飞去。聂十八看得又愕了:原来叔叔的功夫也这么好,穆家妇女也不断点头。作为用木板在江面上滑行,穆家姐妹完全可以办得到,短时间内,恐怕没有鬼影侠丐滑得这么飞快,但时间一长,穆家姐妹就会超过鬼影侠丐。再仔细瞧瞧,只见鬼影侠丐转眼就消失在茫茫的月夜中。聂十八望着江面,十分担心,自言自语说:“他们不会打起来吧?”婷婷问:“你要不要上岸看看?”“我怎么上岸?”“我用轻舟摇你上岸呀!”“那太好了!”的确,聂十八十分担心他们两个打起来,不论老伯伯或吴叔叔,都对自己好,都曾救过自己,两个人任何一个人伤了死了,他都不好受,他的确急着想上岸去看看,必要时,他也好跑去相劝。婷婷却想去看看这两位上乘高手交锋的情景,她认为那必定是十分的精彩和惊心动魄,说不定自己可以从中学到一招半式,那将受用无穷。她是一个学武之人,怎能放过如此的好机会?谁知她妇姐娉娉也有同样的想法,这时说:“妹妹,要去,我和你们都去,让爹在这江心下帆抛锚好了!”“姐姐,那更好了!”穆老爹虎:“丫头,你们若要去,千万别去惊动了他们,悄悄在远处看好了。”婷婷说:“爹!我们知道啦!”聂十八问:“老伯,他们有危险,我们也不去劝阻么?”穆老爹说:“小兄弟放心,我看他们绝不会生死交锋,只要任何人一败便结束。伤,或许可能;死,那绝不会有。再说,小兄弟想去劝阻恐怕也劝阻不了。”“老伯,怎么会劝阻不了的?”“小兄弟,他们两个都是当今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真的交起手来,掌风可以波及四周几里远的地方,别说去劝,就是想接近他们也不可能,若冒失奔上去,会给他们拍出的掌风翻到一边去,或者被他们身上发出的真气击飞而受伤。所以,你们千万别太接近了。”聂十八一听,不禁又怔住了。婷婷问:“你去不去呀,不去,我们可要去了。”“我去,我怎么不去呵!”再说鬼影侠丐滑浪飞到江岸,黑衣老者早已在江边上等候着他了,见鬼影侠丐到了,点点头说:“你这么快到来,有点出乎老失的意料,看来你轻功不错,怪不得有鬼影之称!”吴三笑了笑:“我叫化踉前辈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看来你的轻功,得自山西龙门薛家一派的武功吧?薛家,向以幻影阴掌之功而独步武林。”“实不相瞒,我叫化原是薛家寨一个不成气候的弟子。”“你又何必自谦?你知不知老夫找你要算的什么帐”“望前辈说明,不然,会害得我今后无心去讨吃的。万一饿死,我会去向阎王爷告你,无缘无故的害死了我。”“你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了会这么问你吗?”“好!老夫问你,你为什么去接近那个浑小子。”鬼影侠丐愕然:“我叫化去接近一人,还用去问原因吗?”“你是不想回答老夫了?”“前辈!你不嫌这话问得奇怪么?”“说!你接近这浑小子的意图是什么?”“前辈!你不是疑心我叫化也在打蓝美人的主意吧?”“那浑小子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蓝美人,更不知道蓝美人是什么东西。”“不错!小兄弟身上要是有,就不会说蓝美人是一个活美人了!”“所以说,你叫化想从浑小子身上得到蓝美人,那是白费劲,再说,老夫也知道你的为人,也没有这种意图私贪念。”“你老既然知道,那不行了?”“老夫说的不是这一件事。”“哦?那是什么事?”“你这么接近浑小子,真正的意图、用心是什么?”“我根本就没任何意图和用心。”“既然没有,你干吗传授他什么兔子十八跑的武功?又给他那么多的金银上路?”“这不好吗?”“老夫看一点也不好。”“哪一点不好了?”“老夫不想与你争辩这些事,只想问你,你是不是想收这浑小子为你的弟子?要他加入你们丐帮?”吴三讶然:“你老就是为这事找我叫化算帐?”“不错!”“嗨!我叫化还以为是什么事哩!”“说!这是不是你真正的意图?”鬼影侠丐眨眨眼:“前辈,你不觉得这浑小子是一个难得人才吗?”“要是有,老夫劝你早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是我叫化不打消又怎样?”黑衣老者目光一闪,森森他说;“那老夫只好杀了你!”“我叫化的一条命,恐怕你老杀不了!”“那你就试试,看老夫杀不杀得你了。”“好了,我叫化保命要紧,这个浑小子就让给你好了。为这事而丢命,我叫化不死得冤枉吗?”黑衣老者有点意外:“叫化,你在玩什么花样?老夫知道你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我叫化也犯不着为一位浑小子而不见了自己的一条命呵!”“叫化,这样好了!那我们交兵点到为止,谁输,就听谁的命令。”“你不会连我叫化也成为你老的弟子吧?”“老夫要你干吗?老夫要的是那浑小子。”“要是我侥幸胜了你老怎样。”“傻小子是你的。”吴三笑逗:“这不错,我叫化也想领教你老的高招。”“好!老夫可以让你先出手三招才还手。”“那我叫化不沾便宜了。”“恐怕你这个便宜不好沾。”“前辈,小心了,我叫化先出手了。”“请出手!”正好这时聂十八和穆家姐妹没有赶来,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要是聂十八听了,不知作何感想?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江湖中的奇人异士,是为争夺自己而交锋的,或者他会感到十分高兴、激动;或者他感到自己受了侮辱似的,一怒而去,谁也不想接近,去学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武功。当聂十八与穆家姐妹登上岸时,黑衣老者和鬼影侠丐已在交锋了。聂十八远远看见在月光下,两团人影在江岸不远的草地上如闪电似的上下翻腾,来往如飞,骤合骤散,不由大吃一惊:“不好!他们已打起来。”说着,便想奔过去劝解,全忘了穆老爹所说的话。婷婷一手拉住了他:“你想死了,不要命了?”聂十八急道:“你不见他们在打架么。”“你去就能分开他们了吗?”婷婷望了一眼:“放心,他们不过是在比武过招,互争雌雄而已。”“万一其中一个伤了怎么办呢。”“不会的。”“你怎知道不会。”“因为我看出他们的招式里没有含杀意。”聂十八愕然:“这也能看出来的?”婷婷说:“我姐姐当然看得出来啦!”聂十八哪里知道,一个富有临敌经验的人,一看双方的招式,便看出可是生死搏斗还是比武试招。穆家姐妹是江湖中人不论武功比聂十八高,就是交锋,也不知比聂十八丰富了多少倍。自然也就看出来了。聂十八不相信,婷婷又说:“你别再嚷嚷了,让他们听到了,我们还能看吗?”“什么?你们是来看他们打架?”“当然是来看他们打架啦!你看,他们打得多好看!”“嗨!打架也好看吗?弄得不好要出人命的。”“你呀!真是杞人忧天,你出人命,他们也不会出人命呀!”蓦然,他们看见交战的双方中,有一个人凭空给摔了出来。顿时人影掌风全消,一个立着,一个卧在地上不动,不知是谁卧在地上了。聂十八着急,又想奔过去,娉娉一下阻止了聂十八:“别动!听听他们说什么?”“娉姑娘,你不见他们已倒下了一个么?”婷婷说:“真的是死了伤了,你去,他就能不伤不死么?”月下夜空里,传来黑衣老老的声音:“叫化,你没有事吧?”跟着是吴三的声音传来:“多谢前辈掌下留情,我叫化没事。”跟着,人也从地上一跃而起,显然,给扔在地下的是鬼影侠丐。“叫化,你刚才的话算不算数?”“放心,我虽然是个讨吃的叫化,也懂得什么是信守诺言。”“那老夫多谢你了!”“我叫化先恭喜前蜚。”“好!那个浑小子和两个丫头已在江边等候你回去,你走吧!”“前辈,您不回船么?”“七煞剑门的人,恐怕会认出老夫,老夫要是也在船上会将他们惊走,反为不妙,老夫还是在暗处好。”黑衣老者说完,身形一晃,一下就在聂十八、穆家姐妹眼里消失。婷婷惊讶他说:“姐姐,原来这个黑衣老人已知道我们来到了这江边了。”“妹妹,以他那一身奇厚的内力,察觉我们到来并不为奇。”聂十八早已奔了过去:“叔叔,叔叔,你没有受伤吧?”鬼影侠丐一笑:“小兄弟,果然是你们来了,穆家的两个小丫头呢?”“她们在江边,叔叔,你没受伤?”“放心,我没受伤。我们回船吧!”“老伯伯怎么走了?”“小兄弟,他会在前面等我们的。”“叔叔,你们怎么打起来呵?”鬼影侠丐心里好笑:怪不得黑衣前辈叫你为浑小子了。我们怎么打起来,还不是为了你?但他答应过黑衣老者,这件事不能说出去,更不能让这个浑小子知道,以免这个忠厚老实的青年听了内心不安,便说:“小兄弟,江湖上的交手过招,是常有的事一点也不奇怪。”“叔叔,老伯怕不是要和你算帐吗?”“小兄弟,那是误会,我们说清楚便没事了。”“那你们怎么还打起来的?”“小兄弟,你怎么罗里罗嗦没个完的?我不是说我们在比武过招么。”说着,穆家姐妹已迎了上来,鬼影侠丐笑着说:“好好,你们两个丫头来得真不是时候,迟不来,早不来,偏偏我叫化给人扔在地下时就跑来了!”婷婷笑着:“吴三叔,你说什么呵!你几时给人扔在地下了,我怎么没有看见,姐姐,你看见了没有?”娉娉也一笑说:“我也没有看见呵!”“嗨!你们别给我叫遮丑了!”婷婷又问:“吴三叔,那扔得痛不痛?”“不痛!不痛!半点也不痛!”“真的?”“你们不相信?以为我叫化说假话?”娉娉笑着:“说不说假话,吴三叔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为给扔的不是我们呀!”鬼影侠丐还想说明,聂十八忙说:“叔叔,别说了,只要你事没伤,我们就放心了。”他感到吴叔叔之所以说不痛,主要是叫穆家姐妹别担心和不令自已难受,因为黑衣老者也曾是自已的救命恩人,说痛了,那不令自己心里不好受?所以他忙将话岔开。可是穆家姐妹好像不领会聂十八的用意,婷婷说:“姐姐,我知道吴三叔为什么说不痛了。”“哦?什么原因?”“因为世上有两种人是不知道痛的。”“哪两种人?”“一种是死人呀!姐姐,死人会知道痛吗?”娉娉笑道:“那的确是不知道痛。”“一种是下身完全瘫痪了的人。”聂十八怔住了,急对鬼影侠丐说:“叔叔,你快捶捶自已的双腿,看知不知痛。”鬼影侠丐笑道:“小兄弟,你别去听两个丫头的胡说八道,一个人下身瘫痪了,还能走动么?”娉娉忍住笑说:“妹妹,可是吴三叔既不是死人。也没下身瘫呵!”“那,那,那只有第三种人了!”“还有第三种人的?”“有呵!就是死爱面子的人,明明痛,为了面子,便说不痛!”聂十八央求说:“你们两个别乱说好不好?”鬼影侠丐笑着问穆家姐妹:“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婷婷笑着:“我们说完了呀!”婷婷话还没有说完,鬼影侠丐骤然出手,将婷婷扔到远远的地方。娉娉和聂十八一下怔住了,跟着娉娉跳了起来:“你干吗将我妹妹扔了?”聂十八也说:“吴叔叔,你怎么这么对婷姑娘呵,这太不好了!”“因为你们不相信我叫化所说的话。”“叔叔,那也不该扔婷姑娘呀。”鬼影侠丐笑着:“现在你们去问问婷丫头,看看她痛不痛?”聂十八说:“扔到远远的地方掉下来,还有不痛的吗?”“怪不得你老伯伯叫你为浑小子,你没去问,怎知道她痛了?”娉娉瞪着眼看鬼影侠丐:“要是我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没了!”她和聂十八一起奔去看婷婷。婷婷早已面带惊讶之色从地上跳起来,娉娉首先问:“妹妹你怎样了?”聂十八关心地问:“婷姑娘,你没伤吧。”半晌,婷婷说:“姐姐,吴三叔真的没有骗我们,我摔到地时,一点也不感到痛。”娉娉睁大了眼:“真的?”“姐姐,是真的呀!我也不知道吴三叔用的是什么力道,掉下来时,似乎有一股力暗暗托着我的身体,轻轻将我放在地上的,一点也不感到痛。”娉娉和聂十八全都呆若木鸡,暗想:这是什么武功?世上有这等不可思议的武功?将人扔到远处摔下来会不痛的?这时鬼影侠丐笑着走过来:“婷丫头,痛不痛?你不会是个死人和下身瘫痪的人吧?”婷婷惊奇地问:“吴三叔,你这是什么功夫呵。”“你们没听说过磁力回旋手么?”“你刚才扔我的就是这种手法?”“要不是这种手法,不将你这丫头扔坏了?你爹和你姐姐不要了我叫化的命吗?”婷婷问:“刚才黑衣老人扔你的也是这一种手法?”“就是这种手法!”“怎么你们两人都会这种手法?”“丫头,这一门手法,原是山西龙门薛家幻影魔掌中的魔掌演化出来的,我叫化原是薛家的弟子,自然会这种手法。至于黑衣前辈也会,我就不明白了。看来这位前辈的武功深奥莫测,精通各门各派的绝技,他要是真的和我叫化交锋,恐怕在十招之内,就可以取了我叫化的性命。丫头,今后你们千万不可去招惹他了!”聂十八和穆家姐妹又是半晌出不了声。鬼影侠丐说:“我们回船吧,不然,你们的老爹就会等急了。”这样,他们登上轻舟,转回大船。穆老爹见鬼影侠丐吴三平安无事归来,放心了,又看看其他人,问:“吴老弟,那位黑衣前辈呢?他没回来?”吴三说:“他已先走了。”穆老爹困惑地看了看吴三:“你和他交过手了。”“交过,交过,不交手能回来吗?”“老弟,你不会胜了前辈吧?”“嗨!我叫化能胜得了他吗?他没有伤我已算万幸的了!”婷婷说:“爹!你别问了,三叔和那位前辈都没有事。天不早了,让大家休息,准备明天过嘉鱼、龙口。”“不错,丫头,你们也累了一天,体息去,船,由我一人来掌舵行了。”聂十八问:“老伯,夜里也开船么?不在这里停泊休息?”“小兄弟,夜望航行,是我们水上人家的常事,今夜这么好的东北风,不开船就可惜了。”“老伯,那不辛苦吗?”穆老爹哈哈一笑:“这怎么算辛苦了?”婷婷说:“你别理我爹了,我爹是个夜猫子,越到夜里越有精神,白天里,他就睡大觉,雷响也不会醒来。你快回你的房间里睡去。”她又对鬼影侠丐说,“三叔,我带你到房间休息。”“不不,我叫化就睡在这船头上行了,什么也不用同我安排。”穆老爹说:“老弟,怎能让你睡船头?”“船头不好?船头风凉水冷,不知多舒适,胜过我叫化睡破庙、卧坟头、躺街边、住烂窑呀!”婷婷说:“好呀,那你别翻到了水里才好,不然你真的去见龙王爷了呀!“喂!丫头,你不会捉弄我叫化吧?”“我怎敢捉弄你呵。”“不行,我叫化对你们这两个丫头实在不放心,弄得不好叫我发恶梦。”穆家姐妹哈哈笑了起来,娉娉说:“三叔,这事你还有个完的没有?”“好好!我不说,其实我叫化睡在船头上,有两个用意。”她娉说:“哦!你人什么用意了?”“给你们放风呀。船头上有我叫化,船尾上有你们老爹,这样,你们就可以放心睡大觉了。”聂十八说:“叔叔,你去睡,由我来睡船头好了。我一向在深山老林中捱过夜,比较醒睡,一旦有什么响动,我就会醒过来的。”“小兄弟,算了,你的醒睡,我叫化不敢恭维,给人弄到土地……”婷婷叫起来:“三叔,你怎么又来了?”鬼影侠丐一笑:“小兄弟,我可不同你,我一文钱也没付,又吃又坐船,不给船家守守夜,打打工顶船钱行吗?”聂十八说:“叔叔,你怎么这样说的?而且这钱……”“好了小兄弟,付什么也不用说。总之,我叫化睡船头是睡定了,谁也别来与我抢这个铺位!”穆老爹一想也是,有鬼影侠丐守在船头,自己在船尾上,无论对人对船,都较为安全,便说:“吴老弟,那我们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好了,大家都去睡。”娉娉见爹这样说,想到明天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便对聂十八说:“我们各自回房去睡好了,明天,我爹和我们两姐妹,就指望你来保护啦!”聂十八一怔:“指望我?”婷婷说:“我们不指望你,还指望谁去?明天,你好好和七煞剑门的人说清楚,我们不就没事了吗?”聂十八这一下才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七煞剑门的人那么凶恶,蛮不讲理,连雄风镖局的史大叔那么低声下气跟他们说理也说不来,最后还是刀剑相见,自己去跟他们说话行吗?但不管怎样,自己怎么也不能连累了穆老爹和两位姑娘。鬼影侠丐对他说:“小兄弟,去睡吧,你不去睡,恐怕大家都睡不成了!”聂十八一想也是,总不能因为自己不回房间,弄得大家都不安心去睡。便说:“叔叔,我去睡啦!”这一夜,幸好没什么事发生,船在黎明时到了嘉鱼县城,江面顿时热闹起来,江面船只来往如梭。嘉鱼县是武昌府属下长江边上的一个热闹县城,它的对岸,便是鸟林,沿长江而上没有多远,更是有名的古战场赤壁,三国时代,孙刘联手,在这里火烧赤壁,大破曹操八十多万人马,使曹操狼狈弃船上岸走鸟林,又遭到孙吴大将吕蒙、凌统、甘兴霸以及刘备手下大将赵子龙的连续伏击,死伤无数人马,使曹操丢盔弃甲,仓惶而走华容,声势浩大的八十三万人马,死的死,伤的伤,散的散,最后只剩下二十七骑随同曹操逃到了南郡。赤壁一战,从此奠下了蜀、魏、吴三分天下的局面,直到司马炎才一统天下,建立了西晋王朝。聂十八这个深山中的青年,是不知道这段历史,更不知道赤壁有这么一次大战。因为与他生长的年代,相隔有一千多年,他哪里知道,当时这一带的长江水下,两岸的江边,不知埋葬了多少将士的尸骨,这真是江山依旧,人面全非,名利权势转成空,青山依旧在,夕阳几度红。这时,穆老爹早已休息,换上了穆家姐妹操舵扬帆,船不在嘉鱼县城停留,直穿而过。穆家姐妹希望趁这一股东北风,飞渡赤壁,今晚就直达岳州府巴陵,一到巴陵,已是丐帮总坛君山的所在地。丐帮是武林中的第一侠义大帮派,七煞剑门的人想在巴陵附近下手,不能不顾忌丐帮。穆家姐妹对洪湖四把刀这一流的江贼水寇,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对七煞剑门的人,就不能不有所颐忌了。七煞剑门的尘门人熊梦飞,是当年武林一流上乘的剑客之一,剑法可与武当派的掌门人白鹤真人、江南公孙世家公家不凡以及云南点苍派的万里飞等人并驾齐驱,而略逊于慕容家的西门剑法。熊梦飞手下还有七大弟子,号称追魂、夺魄、天绝、地灭、流星、寒风、秋水七剑,每一个人都是武林中的一流剑客。而能梦飞在江湖上人称七煞魔剑,真是杀人不用三招。三招杀不了对手,便弃剑而去。俱他从来没有奔过剑,三招一过,对手便尸伏地下,没有失误过一次。除了七大弟子外,另有二十四位剑手。王十名武士,每一个人都身手不凡,从而称雄河南一地,莫人敢惹。穆家姐妹有一身不为世人所知的绝技,固然不畏七煞剑门的人,大不了可以一走了事,但也不想与七煞剑门的人碰面,怕的是一旦交起手,她们就为武林人士所瞩目了,麻烦会源源不断而来。武林中有不少人喜欢无事生非,平白无故找上门来,要求比武过招,以战胜他人为荣。正因为这样,穆家父女极不愿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不让人知道自己有一身傲视江湖群雄的武功。所以穆家姐妹每每在除暴安良、仗义除奸时,都是在夜里行动,而且往往还蒙了面孔,不为人知道。白天里,她们依然是一身船家女打扮,靠掌船为生,与一般船家没有任何区别。这一次,也许是鬼使神差,穆家姐妹好奇的要看看一人力败洪湖四把刀的聂十八是一个什么样的侠士。可是她们看到的聂十八根本不像在江湖上走动的侠士,而且全无半点警惕性,饮醉酒大睡,自己来了也不知道,一时兴起,便戏弄聂十八,其中也存警戒之意,令聂十八今后在汀湖上走动,不能那么大意。想不到这祥一来,为鬼影侠丐窥破了自己的面目,继而又为黑衣老者看破。虽然这样,穆家姐妹仍不想此事外扬。聂十八是忠厚人,只要自己叮嘱,他不会向别人说。鬼影侠丐和黑衣老者更是武林中的高人,他们的行为也与自己有相类似之处,了解自己的用意,也不会胡乱对别人说,自己仍可以船家人面目在长江出没,暗中干自己所要干的行侠仗义之事。所以穆家姐妹不愿在嘉鱼县城停留,希望在晌午之前,趁风越过龙口、溪口和赤磐这一带峻险的长江水面。在白天里,船只上上下下来往,七煞剑门的人要动手,也不能不有所顾虑,只要一过赤壁,江面宽阔,放船中流,凭穆家驾船的功夫,别人怎么也追不了,必要时,姐妹俩可以悄悄下水,在水底将敌船凿沉。真的在龙口、溪口一带江面给七煞剑门的人拦截,也尽量拖到黄昏,便蒙面与战人交锋。这一点,她们早已和鬼影侠丐商量妥当,由聂十八、鬼影侠丐与六煞剑门的人交涉,拖延时间,自己像一般行船的船家一样,缩在船舱中。万一拖延不了,忍无可忍,就只好大打出手,护送了聂十八之后,自己一家便提前远走高飞,不再在中原与武林中人会面,再也不卷入中原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对穆家姐妹来说,最希望的是前者而不是后者。人,都是有感情的,在住熟住惯了的地方,一旦离开,到异地生活,而且还永远不再回来,心里头总有点不是滋味。聂十八也早已醒过来了,他到船尾上打水洗面,见穆家姐妹一个在操舵,一个在掏米洗菜,准备弄饭吃,问:“老伯呢?去睡了?”婷婷说:“去睡啦,你怎不多睡一会,这么早起来干吗?”聂十八笑了笑:“睡够了,不睡了,再睡也睡不着。”说着,提了带绳的小水桶,想到船边上打水。婷婷问:“你想干吗?”“打水洗面呵!”“哎!你别乱来,万一水没打到,你自己跌下江去,就不是去长沙,而是回去汉口了。”娉娉说:“妹妹,你帮他打水吧,万一他真的掉下江里,说不定有人说我们在谋财害命呢。给官府的人拉到衙门里去,麻烦就够大的了。”婷婷抢过了水桶,对聂十八说:“你最好站到一边去。”说着,她将水桶倒转往江水里一丢,一抖绳素,水桶便装满了一桶江水飞上船来,姿态的妙美,动作的灵活,用力的恰到好处,令聂十八看得傻了眼。船上的生活,跟在陆地上完全不同,打水也讲求方法。真的,站在船舷边上打水,不同在井边打水那么从容不迫,一下不小心,掉下江里,船又正行驶着,不知怎么爬上船来。婷婷见他愕然地看着自己,问:“你怎么啦?要不要我给你提到房间里洗面去?”“不,不!我就在这里洗好了!”聂十八洗面时,见左边江岸上人来车往,房屋鳞次彬比,再远一点,就是一座城池,不由问:“这是什么地方?”“嘉鱼县城。”聂十八一怔:“嘉鱼?那不是快到了?”“快到什么了?”“什么龙口、赤壁的。”“嗨!那还有一大段水路哩!我们要吃过早饭才到达。你以为他们会在这里出现吗?他们不怕惊动了官府?”娉娉突然说:“妹妹,你看,有两条船好像跟踪着我们似的。”婷婷打量了一会:“姐姐,不会是七煞剑门的人盯上了我们吧?”聂十八心头大震:“七煞剑门?”娉娉说:“很难说,说不定是其他的来往船只,也说不定是贼人们的线眼船。总之,我们小心好了。”“姐姐,要不要我去叫醒爹来?”“先别叫醒爹,让他多睡一会。就算是贼人,只有过了龙口他们才会动手,不会在这里动手的。”“姐姐,要不要我去将他们的船凿沉了?”“妹妹,别胡来,免得弄错了。”聂十八一听,也慌忙说:“别这样。”心想:这么远,你怎么去凿人家的船?人家不会发觉吗?他还不知道穆家姐妹的水下功夫极好,可以潜到别人的船底,将船底凿成一个大洞。船又航行了一段水路,两岸行人,房屋渐渐稀少下来,后面的那两条船,不徐不慢仍紧紧相随,距离有四、五十丈之远。这时,穆老爹和鬼影侠丐先后醒来了。鬼影侠丐看了跟来的两条船只一眼,对穆老爹说:“穆老兄,我叫化看不准,不懂水上的行当,你看它们是不是贼船?”穆老爹锁眉凝神观察了一会,最后肯定地说:“这是跟踪我们而来的船只!”“那就是贼船厂?”鬼影侠丐问。聂十八问:“穆老伯,你怎么看出来了?”“他们的船比我们的船人得多,是江上载货搭客的两用船只,但吃水甚浅,看来船上只搭人没有载货;二、按道理来说,吃水浅,应该走得比我们快才是,可他们却徐徐跟着我们而行,保持一定的距离;三、再看它们的后面,没什任何一条船只跟来,看来他们已在嘉鱼县做了功夫,或威胁或利诱所有的船家,今日不准任何船只在这一带水面上行走,方便他们行事。”婷婷说:“爹!那我和姐姐去将他们的船凿沉了。”聂十八一怔:“你们怎么去将他们的船凿沉了?人家让你们凿吗?再说,万一不是,那不淹死了人?”鬼影侠丐笑问聂十八:“听说你的箭法极好!要是你能将他们的帆射落下来,既不伤人,又可以阻止他跟来,不出好?”聂十八不好意思他说:“叔叔,我的弓和箭全丢了!”“小兄弟,这是你谋生吃饭的东西,你怎么将它弄丢了?”“叔叔,我给黑煞神提着去山谷时,弓和箭在跟上全弄丢了,也不知丢在什么地方。以后为了赴路,就没去再弄一把弓了。”婷婷说:“你要弓还不易?我爹房间里就有一把弓,只是没有箭。”“你们怎么有弓没箭?”“一来我们不常用;二来嘛,我爹只用弹子,不用箭。”“用弹子。”“是呀!不知你会不会射弹子,要是会,我给你拿来。”“我恐怕射不准。”鬼影侠丐说:“小兄弟,你不如试试,射不准也没人笑你。”“那我试试。”婷婷立刻间后舱将弓和一袋铁弹子拿了出来。聂十八是识货之人,一看,弓是一把好弓,比自己所用的弓更好。弹子,是精铁打铸的,一个个如鹧鸪蛋似的,颇为重手,聂十八打猎时,也曾用过溪边的小石子猎过飞禽走兽,但不如甩箭那么准确。聂十八试扣了一下弓,又试试铁弹子的重量,问众人:“我怎么才能将他们的帆射落下来?”婷婷说:“只要你时射了帆的绳索,帆就自然降落下来了。不过,最好将桅顶上的滑龙击碎了,他们要修理,也要好一段时间才修理好,那么,他们就再也不能跟踪我们了。”聂十八看了看自己船上桅杆顶上的没有轮,说:“滑轮目标大我或许能射中。”“那你快射呀!”聂十八来到船尾,打量了一下两船相距的长度,再看看来船桅杆顶上的滑轮,便说:“好,我试试。”聂十八扣了弹子,拉满了弓,右手一放,“嘣”的一声,铁弹子似急电般射出,刹那间把一艘船桅杆顶上的滑轮击得粉碎,“嘣”的一声,巨大的风帆附落下来,那艘船只顿时在江面打横,停了下来。还没等另一艘船只上的人醒悟过来,聂十八的第二颗弹子又激射而去,不偏不倚,又击中另一艘船上的滑轮,风帆又同样掉了下来,穆家父女和鬼影侠丐看得惊喜不已,一齐赞了起来:“好眼力,不愧是神射手!”聂十八望着横在江面上的那两艘船只,没有露出高兴之色,心里反而不安。婷婷问:“你怎么啦?”聂十八说:“我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万一他们不是敌人,我不害了他们?妨碍了他们的航程?”“哎!我还以为你射时扭伤了那里,你什么不担心,却担心这些事?”婷婷说:“难道你信不过我爹的一双眼?”穆老爹说:“小兄弟,放心,我这双老眼不会看错人的,你看,他们不是射出了一支红色的信号箭么?”聂十八一看,只见后面一艘船上一支红色信号直升蓝天,好像逢年过节时放烟花似的,一时惊愕:“这是什么东西?”婷婷说:“这是武林中人通讯联络的信号,这一下,你相信他们不是一般的人了吧?”穆老爹说:“丫头!别多说!注意两岸和前面江面上有什么动静,以防不测。”“爹!我知道啦!”穆老爹又对鬼影侠丐和聂十八说:“来!我们先去吃饭,看来一场战斗免不了,吃饱了才好与人交锋,不然,恐怕没时间吃饭了。”鬼影侠丐说:“不错!不错!没吃饱,别说交锋,连逃跑也没力气。”婷婷笑道:“你这个叫化叔叔,怎么还没交锋,就想到逃跑了?这般的没信心?”“什么事,还是作最坏打算的好。小兄弟,你说是吗。”聂十八说:“叔叔,真的是七煞剑门的人来了,叔叔和老伯先别和他们说话,由我和他们说好了。”“小兄弟,那我们就指望你啦。来,我们吃饭。”幸好在用饭时,两岸和江面都没有发生任何情况。当他们吃饭后,船已来到一段江面较窄的水面,左边是溪口,右边是龙口,这时长江上游远处的江面上,出现三条大船,一字排开,顺流而下。穆老爹叫人家小心,蓦然,从江岸的隐蔽处,飞出了二只轻舟,直向穆家大船驶来,跟着一条大锚,凌空飞来,“啪”的一声,钉在穆家大船的船头上,随后两条人影,从轻舟飞来,落在船头上,单看这两个人的轻功,已属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一个近二百斤的大锚,凌空飞来,其臂力可想而知了。上来的两位高手,行动快如电闪,一个挥剑将帆绳削断,篷的一声,大帆降落;另一个随手将穆家大船的铁锚地下江去,溅起大片水花。这样,穆家大船便停泊在江心,不能动了。穆老爹在船屋上看得心头凛然,敌人的行动迅速而准确,先以远处的二条大船,吸去了自己的注意,没提防江岸隐蔽处飞来的轻舟,显然敌人在这一带布置得非常严密。坐在前舱外盼望的婷婷给大锚落下来的巨大响声吓了一跳。以她的武功,将铁锚抛回,阻止来人上船不是不行,但这样一来,便过早暴露出自己的面目了。再说,就算是能阻止这两条轻舟上的敌人,恐怕也越不过前面一字排开在江面上的三条大船,说不定两岸就埋伏了不少敌人,万一他们用火箭射来,将船烧着了更糟糕,不如以静观动,看敌人有何行动,再作打算。所以婷婷装得如一般的船家女一样,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问来人:“你,你,你们干吗?”挥剑断绳的是一位白净脸皮的中年汉子,年约三十岁上下,一身青色劲装,这是七煞剑门中的二十四剑手之一,姓元名浪,江湖上人称飞剑元浪。将铁锚抛落江的是位黑脸壮汉,二十六、七岁,一身黑色劲装,是七煞剑门中三十六武士之一,双臂有一股天生的神力,姓应名虎,人称神力虎。飞剑元浪见婷婷是位船家姑娘,一脸的惊恐状,一笑说:“小姑娘别慌,我们来并没有恶意,只想见见聂少侠,麻烦小姑娘传达一下,说我元某到来。”婷婷心想:你们用铁锚在我船头舱板上掷出了一个洞,一上来又斩断了我的帆绳,还说没有恶意吗?要不是我爹叮嘱我先别乱动,我不将你们全翻到江里淹死不叫婷婷。她现在却睁大眼睛问:“聂少侠?我们船上可没有叫聂少侠的,姓聂的客人却有一位。”“不错,我正是找这位姓聂的客人。”聂十八便从舱里走出来,向飞剑元浪一揖说:“我就是姓聂的,不知两位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可不认识两位呵。”飞剑元浪见聂十八只是一个十多岁的青年,一身肌肉生得健壮结实,黑中带红,脚步敏捷,神态纯朴、忠厚,是一位标准的猎人。若单纯的勇敢、机智,要是武功不高,飞剑元浪也不会放在眼里。飞剑元浪问:“你就是聂少侠?”“不!我不叫聂少侠,叫聂十八。”飞剑元浪一顿,暗想:这小子是自谦?还是不懂?或者他根本就不是武林中人,没在江湖上走动过?便说:“聂少侠别客气,我这次唐突,想必少侠已知道我们的来意了。”“我不知道呵!”飞剑元浪一笑:“我是来想向聂少侠借一件物看看。”“我知道你们是谁了!”“少侠知道?”“你们是不是七煞剑门的人?”“不错!在下正是七煞剑门的弟子,姓元名浪,是二十四剑手之一,人称飞剑手;我这位兄弟却是三十六武士之一,人称神刀虎。”聂十八心想:飞剑手?你手中的剑会飞么?那不比在东篁店的那位锦衣人更厉害了?便问:“你们是不是想借蓝美人一看?”“聂少侠为人真是直爽可敬,我们正是为借此物而来。”婷婷这时嚷道:“他们是来向他借一件东西看呀,我还以为我们碰上了打家劫船的水贼了,我几乎给你们吓死了!”飞剑元浪一笑说:“小姑娘,对不起,我们一时鲁莽,让你吃惊了。”看来飞剑元浪不是凶恶的人,有点近乎侠义道上的人物,谦逊有礼,不欺妇孺。婷婷说:“你们来借东西,说一声不好么?干吗将我们的船头掷出了一个洞?又斩断了我的帆绳?”“好,好,我们借到东西后,自然会赔你们银两。”聂十八说:“对不起,我身上没有什么蓝美人,而且也没有见过蓝美人。”飞剑元浪一怔:“什么?你没有?”聂十八一揖说:“我决不会欺骗两位,我身上真的没有什么蓝美人,要不,你们可搜查我的身上和我的行李。”飞剑元浪笑了笑:“这么一件珍品,少侠要是收藏起来,恐怕谁也搜不出来。”神力虎忍不住了,喝声:“小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出来的好些。”聂十八说:“我没有,怎么交出来呵?”“小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莫怪我们不客气了!”“你们想怎样?”神力虎还想说,飞剑元浪连忙喝道:“应虎,不得对聂少侠无礼。”他又对聂十八说,“少侠既然不愿意,我们也不敢强借,那么请少侠跟我们走一趟。”“跟你们走一趟?去哪里?”“熊耳山。”“熊耳山?熊耳山在什么地方?”神力虎又瞪眼说:“连我们七煞剑门所在地的熊耳山也不知道在哪里?小子,你是不是故意装糊涂?”聂十八愕然:“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装糊涂了?”飞剑元浪说:“少侠不知道不要紧,跟我们一块走,自然就会走到。”“那,那,那要走多久?”“从这里往北而上,顺风的半个月,不顺风,恐怕几个月也说不定。”“几个月?不行!我不能跟你们去。”“那少侠是不愿意随我们去了?”“我不是不愿意随你们去。这样吧,我先去岭南办完事,然后随你们去熊耳山怎样?”神力虎想问:“你以为我是糊涂虫,听你胡言乱语?”“我是说真的,怎么胡言乱语了?”“等你去完岭南后,到时我们去哪里找你这小子?”“不,不,不用你们来找我,我会去找你们的!”“那我们等你这小子,要等到哪年哪月?”这时,一字在江面上排开的三条大船,已经驶到了,三条船一下形成了对穆家大船的包围,都在离穆家大船不远的江面上停下来。其中一条大船,在穆家大船不到二丈远,一位锦衣中年汉子,神态威严,面色傲慢。目光如鹰俊,迎风而立在船头上。他身后有四名一色打扮的彪形大汉,持刀护着,船没停稳,他早已纵身一跃。宛如急电流星,豁然而落在穆家大船上,如残叶飘下,全无响动,这一份轻功,又比飞剑元浪高超多了。跟着他身后两名彪汉,也先后跃过船来。飞剑元浪和神力虎一见他来,连忙参拜,口中“四爷”,肃然垂手而立在一旁。锦衣汉子并不去瞧他们一眼,一双目光却盯着聂十八,同时也斜目扫了婷婷一眼。聂十八一见这位锦衣汉子,感到惊讶、愕异,因为来人的衣着打扮,完全与那夜东篁店指使二百多匪徒,包围余少镖头和史镖师的锦衣人一样,所不同的,那一个是蒙了面孔,这一个却没有蒙面。要不是这位锦衣人双手齐全,聂十八以为他就是那位蒙面的锦衣人了。婷婷在一旁也看得心中惊然。她是一位学武之人,一下就看出这位锦衣人一身充满了杀气,目光逼人,武功不知比飞剑元浪高出多少倍,极可能是自己一个可怕的劲敌。心想:这个锦衣汉子是七煞剑门中的什么人?不会是七煞剑门的攀门人熊梦飞亲自到来吧?来人虽然不是熊梦飞,也不异于熊梦飞亲自来到。他是熊梦飞最心爱的一位亲传弟子,也是七煞剑门在武林中颇负盛名的六大剑客之一,排名第四,号称地灭剑夏候超,在江湖上人称为超四少剑侠,七煞剑门中人,却一致称他为四爷。其实他跟“侠”根本沾不上边,顶多能称为剑客,是熊梦飞精心培训出来的杀手之一,当然与一般的职业杀手们不同。一般职业杀手是六亲不认,为钱而杀人,他却不是为钱而杀人,而是为熊梦飞而杀人。七煞剑法一共有七种不同的剑路招式,每一套路的剑法,迥然不同,各有三十六式奥妙莫测的变化,所以称为七煞剑。熊梦飞所收的七个弟子,每一个弟子传授一套或两套剑法,套套都是武林中的上乘一流剑法,辛辣无比,每一个弟子既可用自己所学的剑法单独作战,也可以联手对敌,配合得极为巧妙。两个弟子联手对敌为二绝阵,三人联手为三星阵,四人联手是四门剑阵,五人联手是五才阵,六人联手是迷魂阵,七人联手,那是威力无比的七煞剑阵了,就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上乘一流拔尖高手,恐怕也挡不了七煞剑阵,顶多可以保命脱身而逃走。夏侯超因为是熊梦飞最心爱的弟子,他一人而独能学到三套七煞剑法,以武功来说,他是七大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了,连排名第一的追魂剑商天赐,也只能学到两套剑路。这一次熊梦飞打发夏候超前来追踪聂十八,那是志在必得蓝美人了。熊梦飞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聂十八在鸡公山埋葬了武威镖局田镖师等人的尸体,极有可能是他得到蓝美人或知道蓝美人的下落。又知道聂十八已起程去广州,便打发夏侯超带着几个剑手和一批武士而来……夏侯超盯视了聂十八好一会,才冷冷地问:“你就是聂十八?”聂十八点点头:“是!”夏候超转问元浪和应虎:“你们问过了这小子没有?”飞剑元浪说:“四爷,在下问过了。”“怎样?”神力虎说:“四爷!这小子说没有,也没见过。”“那你们还跟他罗嗦什么?将这小子给我绑回去,然后将这条船里里外外全部搜查一遍。要是找不出蓝美人,给我将这条船拉到岸边拆了,每一块木板都给我破开搜查。”聂十八一怔:“什么?你们要拆船?还要将木板一块块破开?”夏候超说:“不错!不但船拆了,人也要杀掉。”飞剑元浪说:“聂少侠,你不想害了船家,最好将蓝美人交出来,便没事了。”聂十八说:“我没有,怎么交出来?”“那你就害了这船上所有的人了。”“你们千万别乱来,好!我跟你们去熊耳山好了,你们不可杀人和拆船。”夏侯超一挥手:“先给我将这小子绑了,然后全面搜查这船的里里外外,不准船上任何人离开。”神力虎正要伸手去抓聂十八,突然,娉娉在船尾尖叫起来:“聂少爷,不好了!你的行囊叫人偷走了!”这一叫喊,不但惊震了聂十八,也惊动了七煞剑门所有的来人。众人急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蒙了面的叫化,随着一块舱板,提着一件包袱,在江面上滑浪飞行,直往南岸滑浪奔去。婷婷一看,便知道是鬼影侠丐弄的调虎离山计了,对聂十八说:“聂少爷,说不定他们向你要借的东西,叫这叫化小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