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张捕快和李捕快要见墨少爷和墨小姐,珍妹子应声“是”,便朝楼阁走去,一路上担心自己一家的恩人莫女侠,见到了二十四姐会不会打起来?这两个人在她心中,任何一个死了她都感到难受。她最希望的是莫女侠别露面,这样,就避免了一场流血的打斗。她惴惴不安地走入楼阁,在大厅上不见莫女侠和她的妹妹,却见痴儿从书房中走出来,问:“珍妹子,是不是又有人来了?”珍妹子见莫女侠不在,略为放心,说:“是!少爷,小姐她们不在?”“我姐姐上楼去了。什么人要见我们?是不是那个凶恶的三少爷又回来叫我们搬走?”“不是,少爷,是衙门里的差人。”“他们要见我们干吗?”“想问问刚才发生的事。少爷,你别担心,最好叫两位小姐别露面,有什么事,我会帮你代答的。”痴儿说:“好好,你请他们进来坐。”珍妹子仍不大放心:“少爷,有什么事你不知道的千万别乱答,叫他们问我好了。”“珍姐,那我先多谢你了!”“少爷,那我去叫他们进来啦!”“对对,请他们进来,不可怠慢了。”珍妹子又暗暗称奇:看来少爷很会待人接物的,莫非他的痴只是在某一个时辰,其他时候都正常?珍妹子放心转出去说:“墨少爷有请各位。”店掌柜拱身对两位捕快和苏三娘说:“各位请先。”两位捕快也不敢像到平常百姓家中或盘问一般旅客那样肆无忌惮,大声喝呼,因为能住得起这样贵客房的,不是豪门贵族、官宦人家,也必定是巨商大贾,或一处有权势的人。物,往往巨商大贾或一处有权势的人物,与京师和地方上的大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类的人是不能得罪的。这两名捕快,将莫纹、小芹和痴儿当成了这几种人之一,不敢造次乱来。他们在店掌柜的引领下,步入大厅。痴儿彬彬有礼,仪态大方,起身相迎,宛如一位世家公子,哪里有半点痴憨之情了?珍妹子暗暗称奇,她为两位捕快和苏三娘斟茶倒水,如痴儿的仆人一般,立在痴儿椅后。店掌柜免不了一一介绍来人与痴儿相识,当介绍到二十四姐苏三娘时,痴儿目光一闪,连连拱手说:“原来是苏女侠,久仰!久仰!”苏三娘也在暗暗打量着痴儿,不知是痴儿具有演技的天才,扮什么像什么,还是苏三娘看不出来。她只看出痴儿生得俊逸洒脱,一副豪门贵族世家公子哥儿的神态,微笑问:“墨公子也听闻我的贱名?”因为痴儿、莫纹在投店住宿所登记的姓氏是墨姓,所以苏三娘以墨公子相称。要是她知道眼前的墨公子,就是惊震武林、神秘莫测的黑鹰,准会惊震得呆若木鸡。痴儿一笑:“苏女侠名动湘中,极负众望,在下怎不听闻?只是不敢造次登门拜访。”“墨公子客气了!”“哪里!哪里!”痴儿不敢冷落了两位捕快,朝他们拱拱手说,“两位大哥,有话不妨直说,在下所知道的,一定如实说出。”张捕快也拱拱手说:“墨公子,请原谅我等唐突,在下奉命前来询问布政司三少爷被劫走一事。”痴儿愕异:“那位横蛮霸道的公子是布政司的三少爷吗?怪不得他一来就凶恶得要我们搬走了!”张捕快说:“墨公子请原谅,这一处庭院,是三少爷以往住惯的地方。”痴儿望着店掌柜:“既然这样,店掌柜就不应该租给我们住,我们完全可以到别的房间住的。”店掌柜默然不知如何回答,苏三娘说:“这也怪不得店掌柜,三少爷为人恃仗官势,横蛮霸道了些。要是他一年不来,这座庭院不空着?那这间客栈还用做生意吗?这又不是他家的地方,哪有住过不让别人住的道理?”痴儿说:“苏女侠果然为人明白事理,仗义直言,不畏强暴,在下佩服。怪不得苏女侠誉满湘中,江湖上人人称赞。”同时心下暗想:这么一颗明珠,怎么投身到阴掌门中,为碧眼老魔卖命的?真是太可惜了!怪不得姐姐叫我别在长沙大闹,以免她难做人。苏三娘莞尔一笑:“墨公子过奖了,我可受不起,我只是据理说说而已。”张捕快皱皱眉:“墨公子,这些事已过去,不必去说了。我想问墨公子劫走三少爷的是什么人?”痴儿说:“张大哥,我也在暗暗惊疑,这位行侠仗义、好打不平的小侠是什么人?”“墨公子不认识他?”痴儿摇摇头:“在下也是第一次见到,在下还来不及多谢,他就走了,连他姓甚名谁也不知道。”珍妹子在后面帮口了:“是呀!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一个人的。他的武功高极了,一转眼,就不见踪影儿,他恐怕是位小神仙吧?专门来管人间不平之事。”张捕快初时认为劫去三少爷的人,必定与墨公子相识,说不定就是墨公子雇请来的。因为豪门贵族、富家子弟,常用重金聘请一些武林高手,成为自己或明或暗的保镖,尤其是暗镖,出了事不用自己负责,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他怀疑地再问:“墨公子真的不认识这位侠士?”痴儿不悦了:“你们怀疑我?”珍妹子嚷起来:“你们怎不相信墨公子的?你们知不知道那位小神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张捕快本想喝叱珍妹子别多嘴,但听珍妹子这么说,不由又好奇了,问:“他为什么出现?”“那位三少爷一来就喝着墨公子、墨小姐搬走,墨小姐害怕,也答应搬走,将这座庭院让出来,可是三少爷一见墨小姐,心生邪念,叫墨小姐留下来陪他在这里住,将墨公子赶出去,所以,小神仙一下就出现了。”苏三娘听了,柳眉直竖:“可耻!就是我在场,也会出手。”珍妹子说:“是呀!不惩戒这位三少爷,那还有天理王法吗?”店掌柜怕事,忙对珍妹子说:“你少说两句好不好?”张捕快苦笑一下:“二十四姐,你别火上添油了,在下奉命查问三少爷的下落,三少爷出了事,我们的知府大人恐怕也脱不了干系。”痴儿冷冷地说:“那么三少爷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事,你们是不管了?在下不妨告诉你们,真的惹恼了我们,在下不但可以叫你们知府大人的乌纱帽落地,同样也可以叫那什么布政司的人头落地。在下再说一句,要不是那位小侠士突然出现,救了你们和你们的知府大人,后果是不堪设想。你们应该感激那位小侠士才是,还想追捕他归案么?”两位捕快听了不禁心头悚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墨公子是什么来头,背后的靠山有多大。他们更相信,那位小侠士,一定是墨公子的暗中保镖了。半晌,张捕头才问:“墨公子是……”痴儿打断说:“你不用问我是什么人,但你们可以放心,那位三少爷生命没有危险。你们快去城北浏阳河边去接他吧,迟去,发生人命案,就别怪我没有告诉你们了。”两位捕快一听,哪敢再怠慢?连忙站起拱手告辞:“墨公子!在下得罪。”“在下不送了!请!”两位捕快慌忙离去,店掌柜也告辞而去,苏三娘和两位手下却没有走。苏三娘重新再次打量着痴儿。她感到痴儿刚才的那一番话,豪气干云,字字如滚珠走玉,激动人心,不是一般富贵人家子弟所说的话。她瞅住痴儿微笑地问:“墨公子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痴儿一笑,反问:“苏女侠看在下像什么人了?”“墨公子恐怕是武林中人。”“不会是江洋大盗、绿林豪强吧?”苏三娘笑道:“公子说笑了!”“在下不像?”“公子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会看错?”“我自问不会看错,公子的气质,起码不像江洋大盗那一类的人物,反而近似武林世家和侠义道上一流的人士。”痴儿不由暗暗一怔:苏三娘真不愧是江湖上精明老练的豪侠,目光敏锐,善于观察,便一笑说:“苏女侠看错了,在下其实不是武林中人,也不会武功。”苏女侠惊讶了:“公子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懂武功?”“懂不懂武功,苏女侠难道还看不出来?”痴儿的内功深厚,不露于目光神色,连莫纹也看不出来,苏三娘又怎能看得出来?苏三娘从痴儿的目光、外形,的确看不出来。可是她突然出手,一掌拍出,痴儿竟不知闪避,一时间面露惊愕、诧异之色。苏三娘玉掌“蓬”的一声,印在痴儿的右胸上,痴儿连人带椅向后翻倒,看着就要翻跌在地上,苏三娘身形一闪,抓住了椅背扶正,才使痴儿没跌翻,仍端坐在椅中。痴儿睁大了眼睛:“你干什么打我?”面带愠色。珍妹子也是愕然:“二十四姐!你——”苏三娘一笑:“得罪了!原来公子真的不会武功。”的确,苏三娘这一掌出手并不算太快,任何一个会武功的人,都能闪避。就是不闪避,也可以接招。可是痴儿似乎慌得不知所措,不由苏三娘不相信了。痴儿由不满转为讶然:“苏女侠是试探在下会不会武功?”“墨公子!我怎会无端端的出手?”“现在相信在下没有说谎吧?”“我只是奇怪,公子不会武功,怎会说出令风云变色的话来?”“一个人说大话还不易吗?”“公子刚才是吓唬那两位差大哥了?”“那也不一定是恫吓。”苏三娘微微点头:“不错!公子刚才对差大哥的说话,不但豪气干云,口气也十分肯定。一个人没有十分的把握,不会说出那么叫人心战的话来,看来公子跟前必有能人,背后也有一个十分有力的靠山。”“苏女侠怎么这样看?”“试问谁有那般大的力量,敢将朝廷大臣布政司的脑袋砍下来?”痴儿一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定。苏三娘又问:“墨公子,能否容我拜见令姐和令妹。”痴儿慌忙说:“苏女侠,请原谅,家姐和小妹刚才受了惊恐,尤有余悸,恐怕早已休息,何况她们胆小怕事,不愿见生面人,更害怕接近武林中人。”珍妹子也在旁搭话:“是呵!二十四姐,两位小姐是大家干金,的确害怕见生面人的。”苏三娘说:“既然这样。我也不敢打扰,就此告辞。”“苏女侠不多坐一会么?”“不了!以后墨公子在长沙有什么为难之事,叫珍妹子告诉我一声好了,我将尽力为公子解决。”痴儿一揖:“在下先多谢苏女侠。”“公子不必客气。”苏一娘说完,便带着两位弟兄而去。珍妹子说:“少爷,时候不早,少爷休息一会儿,我去厨房为少爷、小姐打点饭菜。”的确,给三少爷这么一闹,加上捕快、苏三娘的来访,时间已接近午时了,也是开饭的时候。痴儿说:“那麻烦珍姐了。”“不麻烦!”珍妹子也就出去为痴儿、莫纹、小芹准备饭菜。珍妹子一走,莫纹便悄然从楼上下来,微笑说:“兄弟,你应付得不错呵!”痴儿说:“姐姐不是笑我吧?”“哎!我笑你干吗?见弟刚才的风度、话语的确不错,谁又知道你是慕容家的那个痴儿了?不过这样一来,你的真面目,苏三娘迟早都会看出来。”“看出我什么?”“只要我一在你身边出现,她就看出慕容家的痴儿不是真的痴儿。”“姐姐不是要同我分开吧?”“你不怕苏三娘看出来吗”?“管她的,只要她看不出我是黑鹰就行了。咦!芹妹呢?她不下来?”“我打发她去跟踪苏三娘了,也顺便去城北看看那个小怪物。”“姐姐要向苏三娘下手?”“她来拜访我们,我们不去回拜,似乎不够礼貌。”“姐姐真的要向她下手?”“我想从她口中探知碧眼老鹰、西天法王的情况。”痴儿摇摇头:“以她的为人。恐怕不会说出来。”“我有办法叫她说出来。”“以死相逼?”“那她宁愿死,也不会说出来。”“那姐姐用什么办法?”“这可要随机应变了,哪能现在说出来的?”痴儿一笑:“那我看姐姐的了。今夜里我们就去拜访?”“所以,你今晚别去赌场玩啦!”“那我想赢几万两银子回来的算盘不落空了?”“兄弟!你要这么多银两干什么呵!”“别人是贪得无厌,银子越多越好,而姐姐反而嫌银子太多了?”“你不怕银子多了,会压得你喘不过气,变了性吗?”“不错!不错!起码变成了一个疑心极重,胆小如鼠的守财奴,天天守着金银珠宝不敢出去行走,既防小偷,又怕贼抢。说不定我们以后生了个小宝贝,变成了像三少爷那样的纨绔子弟呢。”莫纹一下沉了脸:“你说什么?”痴儿一看,感到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连忙说:“不不!我信口开河,姐姐别当真的了,当我没说!”“谁跟你生小宝贝的?要生你自己生去。”莫纹说完,面颊顿时红起来。痴儿愕然:“我自己怎么生?”“我不跟你胡说八道了!尽胡扯的。”“生孩子也是胡扯吗?”莫纹虽然是一代奇女子,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令枭雄色变,群魔丧胆,但到底是位少女,谈到这些事,娇羞难禁,何况和自己说的又是自己心爱的郎君,脸红红地叫起来:“你想死了!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当”一声,腰中软剑出鞘。痴儿吓了一跳,轻跃上柱:“姐姐别乱来!我、我以后不说就是。”“你以为你盘在柱上,我就没办法割你的舌吗?”“不不!姐姐有办法的,姐姐,珍妹子端饭菜快进院子了!”莫纹其实哪里会伤痴儿半根毫毛?如果别人伤了痴儿,她会心痛如针刺,会杀这人解恨的。她的一时恼怒,只不过是少女羞极的反应,目的是吓吓痴儿别再胡说下去。她也听到了珍妹子的脚步声,顿时收剑入鞘,说:“冤家,那你还不下来?盘在柱子上好看吗?”“是,是!”痴儿轻跃下来,“姐姐不生气了?”“我还能不生气吗?”“那姐姐打我一顿好了,千万别割去我的舌头。”“好呀!那你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啪”的一下,痴儿果然自己掌自己嘴巴,莫纹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姐姐不是要我自己掌自己的嘴吗?”“我的小冤家!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才罢休?”“姐姐不生气我就罢休了!”“好啦!我不生气了!小冤家!”“那姐姐笑一下。”“笑你的头!”莫纹啐了他一口,不禁“卟嗤”一声笑起来,这时,珍妹子提饭菜盒子已走了进来,看见莫纹在笑,痴儿也在笑,说:“小姐下来了?我还打算上楼叫小姐的。”莫纹笑着:“我早下来了!”“咦!二小姐呢?她还没有起来?”“是!她有点不舒服,想多睡会儿。”“不舒服?不会是病了?那我叫位大夫来看看。”珍妹子真是个热心人。莫纹说:“珍姐,不用啦!她睡一会儿就会好的。来!我们先吃饭,留一点饭菜给她好了。”“小姐,真的不用去请大夫吗?”“珍姐,她没病,只是累一点而已,不用为她操心了。”珍妹子刚摆好碗筷,从盒子里端出两碟菜,小芹已悄然从屋顶上回来了,蹬蹬从楼上走下来。莫纹不得不问:“妹妹,你这么快就好了?怎不多睡一会?”小芹看了珍妹子一眼,已知其意,笑道:“闻到菜香饭香,我还能睡得着吗?”“好!那我们不用给你留饭菜了!”珍妹子问:“二小姐真的没事?”“我有什么事了?”“我还担心二小姐有病哩!”“多谢珍姐的关心啦!”饭后,珍妹子收拾碗筷离去,痴儿首先问:“你跟踪苏三娘怎样了?”“她就住在离这里不远,只隔两条街,在一户四合院中。”莫纹说:“好!那我们今夜去拜谢她。芹妹,那个小怪物呢?”“他也回来了!”“那么,那位三少爷怎样了?”“走啦!在什么长沙府田捕头的护送下,带着他那一伙人,灰溜溜地上船离开长沙啦!”“小怪物没弄出人命?”“没有!只伤了一个不服气的保镖,惩戒了那小霸王一下,便吓得他们赶快离去,再也不敢在长沙停留。”“那个什么田捕头怎样?”“姐姐,那个田捕头为人不错,他也看不惯那个小霸王的骄纵横蛮,明是偏护小霸王,言语软中带硬,劝小霸王暂时避开长沙,派人护送小霸王回到武昌府,其实暗是押送他们出去,别再在长沙生事。”“田捕头对小怪物怎样?”“他当然说是要尽力追捕小怪物啦!其实他能捕捉小怪物吗?就是能捕捉,他也不会去捕捉,只不过打官腔敷衍小霸王。不但连那些侍卫、保镖听出来,就是连小霸王也听得出来,他不但不责备那个田捕头,反而嘉奖田捕头。姐姐,我就不大明白了,怎么官府中人都喜欢说假话、大话的?有人明知是假话,也喜欢听,就像那个小霸王三少爷,就是这样,不知其他官府中人,是不是这样?”莫纹一笑:“我看也差不多。”“姐姐,那他们不成了小怪物吗?”痴儿愕然:“他们怎么成了小怪物了?”“小怪物不是经常说假话、大话吗?我真不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莫纹说:“噢!丫头,这不同。”“有什么不同了?不是一样捉弄人吗?”“丫头,小怪物说假话、大话是戏弄敌人和一些歹徒,意图在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杀掉敌人。官府中的人讲假话、大话,有的是拍马溜须、弄虚作假,谋求升官发财,得到更大的权势;有的人为求自保,上司喜欢听假话,他不得不说。要是向上司说了真话,丢官还是小事,上司还会要他的脑袋呢。”“姐姐,这不是奸滑之徒吗?”“不错!奸滑之徒往往都是说假话、大话之辈。”痴儿说:“我看说假话、大话之人,不一定就是奸滑之徒。”小芹讶异:“怎么不是了?”“小怪物算不算奸滑之徒?”小芹笑起来:“我看他就是有点奸奸滑滑,少爷,你说不是吗?”痴儿苦笑一下:“那我也是奸滑之辈了!”小芹一怔:“少爷怎么是奸滑之辈了?”“因为我说的假话、大话,比小怪物说的还多。”莫纹笑着:“何止是多,简直是无时无地不说,无人不说。”“姐姐,那少爷不成了大奸大滑的人了?”“不错!名副其实,是当今武林第一号大奸大滑的人,将所有武林中人都愚弄了。妹妹,我和你更是受其愚弄。”小芹格格地笑起来:“是呀!我们都叫他骗得团团转,白白为他担心,他的的确确是个大骗子!”痴儿被这一对说话无忌惮的姐妹说得面红耳热,苦笑道:“好!好!骂得好!你们还有什么可骂的没有?”小芹说:“少爷,你不是生气吧?”“你们说的是实情,我敢生气吗?”莫纹感到说话太过分了,担心痴儿一时受不了,刺伤了他的心,便安慰说:“兄弟,我和小芹用辞不当,你不会真的生气吧?”“姐姐,别说你骂我,就是打我也不会生气。”“兄弟能这样,我就放心了。其实大奸大滑的人,往往跟大智大慧的人一时间难以分得清楚,但相处长久或看其行为作事,便会分得出来。兄弟是属于大智大慧的人,小怪物也是,但仍不及兄弟。”“多谢姐姐夸奖。”小芹说:“少爷!你就算是一个大骗子,姐姐也一样喜欢你的。”莫纹笑骂道:“丫头!你又胡说什么?是不是你也想讨打了?”小芹伸伸舌头,向痴儿微笑一下,不出声,莫纹看在眼里,又笑骂着:“看你人细鬼大,心眼儿装的东西真不少哩!”小芹又嚷起来:“姐姐,我心里装的什么东西了?”“你自己不知道?给我一块上楼去,没有精神,你今夜里别想和我一块行动,只有守在这处楼阁上。”“那不行,我一个人不闷死了?”“那就上楼去休息呀!”是夜,月华似水,晚风阵阵。长沙城里,除了赌场、妓院仍灯火辉煌之外,其他人家,已熄灯而睡。长街小巷,行人稀少,宁静的深夜,传来了打更人的三更声响。苏三娘处理了一些事务,正想卸装熄灯上床,蓦然见窗前人影一闪,跟着灯下出现了一位清雅绝俗的青衣少女,面带微笑,望着自己。来人好俊逸的轻功,竟似一片秋叶飘入自己的房中,落地无声,一尘不扬。苏三娘定神在灯下一看,又惊震了,来人竟然是青衣狐狸莫纹,这是苏三娘意料中之事;今夜而来,又在她意料之外了。她感到莫纹前夜在湘阴挑了洞庭龙君父子,火烧了龙府,迟早必然会在长沙出现,但想不到莫纹来得这么快,还摸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苏三娘惊讶地问:“是你?”莫纹含笑:“想不到吧?”“你想干什么?”“怎么?不欢迎我到来?”“看来我就是不欢迎也不行了!”“我们能不能坐下来谈话?”苏三娘说声“请!”却心情不安地凝听房外和注视窗外的动静。莫纹已知其意,含笑说:“放心!你手下的弟兄、侍女,一个个早已沉睡不醒,就是两个巡更守夜的,也舒舒服服睡在一丛花木中。”苏三娘一怔:“你全杀了他们?”“没有!我只点了他们的昏睡穴,没有一时三刻,他们不会醒来。”苏三娘更怔住了。整座四合院,不下十多二十人,这头狐狸一个个都点了他们的昏睡穴,而自己居然半点也没察觉出来,其行动之轻、手法之快,简直是不可思议了。苏三娘惊愕地凝视莫纹,问:“你一个人?”“我一个人能放倒这院子里的所有人吗?”“那么说,还有其他的人?”这时,房门推开,闪进来一个精灵秀气的小姑娘,模样十三四岁,两只眼睛明亮而大,脸儿仍带一股的天真,说:“是呀!还有我哩!”莫纹说:“这是我的妹妹。”苏三娘脱口而说:“江湖上人称的小狐狸?”小芹眨眨眼问:“哦!?你也知道了?”苏三娘苦笑一下:“小女侠去年在辰山虎岭岗一战,不但战败了言家寨的两大护法,更杀了我门派不少人,早已名动江湖,我怎不知闻?”“你这个二十四骑主,也很威风呵!”莫纹说:“妹妹,不可对苏女侠无礼,还不拜见苏女侠?”“苏女侠,我拜见你啦!”苏三娘慌忙回礼:“不敢!我受不起。”莫纹问:“苏女侠,看来你已知道我们的来意了?”“想从我口中知道我们教主的行踪?”“苏女侠不愧是个聪明人。”“莫女侠,你以为我会说出来吗?”小芹问:“你不说?”“我不是一个背叛教门、忘恩负义之人,你们要取我的人头可以,想我说出,只好令你们失望。”小芹扬扬眉:“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苏三娘又是苦笑:“你们连冷血和我们的小教主方君玉也敢杀了,何况于我?我不过是阴掌门下一个小小的骑主。”“你宁愿死也不说?”“小女侠问这话不感到多余吗?不过,我只恳求两位,杀了我可以,千万别伤害我院子里的人,他们是无辜的。”莫纹叹了一声:“苏女侠,你也是一方的巾帼英雄,明事理,晓大义,在长沙一府,甚得人望,你怎么还看不透碧眼老魔的用心?甘愿为他殉葬,值得吗?”苏三娘也深深叹了一口气:“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我也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们要杀我,只管杀好了,何必多问?”小芹问:“你半点也不反抗?由我们杀?”“凭我的武功,能敌两位?恐怕我一个也敌不了。既然不敌,反抗又有什么用?能死于两位手中,也胜过日后死于他人手上。”“你以为你死了,我们就找不到碧眼老头儿?”苏三娘又是苦笑:“这样,就不是从我口中得到的了,我也问心无愧。”小芹“嗖”的一声,盘龙剑从手中弹出,剑尖贴在苏三娘的胸口上,苏三娘顿感到一股寒气,直透入心,面不改色,微叹一声,闭目等死。莫纹急说:“芹妹,别乱来!”“姐姐,她既然这样,我们成全她不好?”“快拿开!”小芹“卟嗤”一笑,收了剑说:“姐姐,我是跟她开玩笑的,你着急干吗呵!”“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苏三娘睁开了眼睛问:“你们为什么不杀我?”莫纹说:“苏女侠,得罪了!我姐妹俩,就此告辞。”苏三娘迷惘地问;“你们夤夜而来,只是跟我开这个玩笑?”“不瞒你说,本来我们想向你打听碧眼老魔的情况,苏女侠既然不说,我们也不想为难苏女侠,只好告辞了。刚才我妹妹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你们真的要找我们的教主?”“我们总不会跑来长沙玩的吧?”“我劝你们还是别去找的好。”“哦!?为什么?”“以武功来说,我承认莫女侠可以与我们教主一搏,但要胜我们教主,恐怕没那么容易,说不定还会枉送了性命。”小芹问:“我们两个联手,难道还杀不了碧眼老头儿?”“请两位别忘记,我们教主不是一个人,他跟前有两位使者和八名西域一流的杀手,所住的地方,更有二百多位武士,别说想杀他,就是想接近他也不可能。”小芹轻蔑地说:“什么使者、杀手、武士,他们的武功我们早领教过,也不过如此,你别想来吓唬我们。”“小女侠胆色过人,固然可敬。我只想说一句:骄兵必败,孤军深入,智者所忌,望两位三思。何况还有一位西天法王,正在派人四处打听两位的下落。他的出现,恐怕莫女侠也非其对手。”莫纹说:“是吗?我也想会会他,看看他的武功是不是人们说的那么可怕。”苏三娘叹了一声:“我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两位的事。要是我,就不会冒那么大的险。”“多谢苏女侠的关心和提醒,我们自会小心,也望苏女侠今后自重。妹妹,我们走吧!”莫纹说完,与小芹双双越窗跃上屋顶而去。伏在屋顶上的痴儿见她们平安离去,也跟踪而来,在追上她们时问:“怎样?苏三娘说出了老魔的下落没有?”莫纹说:“兄弟,我们回去再说。”回到她们所住的楼阁,小芹说:“姐姐,这一趟我们是白跑了!”痴儿问:“苏三娘没说?”莫纹一笑:“她已经说了!”小芹愕异:“她几时说了?“刚才。”“刚才!?我怎么没听到?姐姐,她是用密音入耳之功说的吗?”“恐怕她没有这一份的功力,密音入耳之功,不是人人都会。”“那她几时说呵!”“妹妹,她告诉我们的方法十分巧妙,是以弦外之音告诉了我们。”小芹更愕异了:“弦外之音?那是什么武功的?我可没有听闻过这门功夫。”“你这丫头,其他事那么古灵精怪,怎么对这种事就稀里糊涂了?”“姐姐,你不说清楚,我就更稀里糊涂。”“她不是告诉我们碧眼老魔所住的地方,有两位使者、八名杀手和二百多名武士,我们不容易接近那老魔头吗?”“这也算是告诉了我们?”“丫头,这就是我们要知道老魔头的情况。”“她没有说出老头儿所在的地方呵!”“说出了!在长沙。”“长沙城里城外那么大,我们怎么找?”“她也告诉了我们找寻老魔的方法。”小芹不由怔怔望着莫纹,半晌说:“姐姐,你不是在说笑吧?”“丫头,我几时跟你说笑了?”“她告诉了我们什么方法?”“你没听到她说西天法王派人四处去打探我们的下落么?”“这又怎样了?”“这就是说,只要我们在长沙城一露面,不用我们去找,西天法王就会自动找上了我们。以西天法王的身份,一发现、我们,一定会派人来向我们下战书,约时间、地点决一胜负,绝不会派人来暗算我们。”“噢!原来这么样的找寻方法!姐姐,那我们怎么在长沙露脸?在大街小巷走一圈?”莫纹笑着:“不错!不错!我们三人背上还插上一面小旗,写着‘我是小狐狸’‘我是青衣狐狸’‘我是慕容家的痴儿’,在全城走一圈,那不但阴掌门的人都知道,连全城百姓、官兵也都知道了。”痴儿听得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明天我们就这么办。最好还敲锣打鼓地走一圈。”小芹叫起来:“这好看吗?又插旗,又敲锣打鼓,人家不将我们当成疯子了?”痴儿笑着:“疯子就疯子,这样又好玩,又有趣,还不愁别人不知道。”“姐姐,你不会真的跟少爷这般胡闹吧?”莫纹含笑:“丫头,你不是要在长沙城内大街小巷走一圈吗?默默地走,有谁注意到我们了?只有那些轻薄浪子、好色之徒才注意我们。”小芹看看莫纹,又看看痴儿,看他们在笑,一下明白了,嚷起来:“我不跟你们说了!人家在说正经的,你们尽拿我取笑。”莫纹笑道:“好了!丫头,你明天和兄弟去赌场一闹,还愁阴掌门的人不知道?何必去大街小巷走一趟?”第二天,小芹仍扮成小厮,跟痴儿去赌场了。莫纹却留在楼阁,以观赌场的变化。赌场,是三山五岳、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一处场所,其中少不了一些好赌的武林中人,除非自己不出现,一出现,那痴儿根本就不用玩了,单是自己的美貌,就可能引起赌场的一片混乱,甚至大打出手。莫纹想让痴儿高高兴兴去赌场玩玩,才没有跟去。长沙的这间赌场,比安化县的如意赌场规模大多了,陈设也十分辉煌,虽然在白天,赌场上仍处处点亮了吊灯,大堂之上,几乎各样的赌法都有,人头涌涌,喧声震耳。小芹问:“少爷,你准备赌什么?”痴儿一笑:“掷骰子,赌大小,我只会这一种赌法,别的都不会。”“好呀!我希望少爷也来个一连九次大,先赢几千两银子。”“不错!不错!有了几千两银子,我给你和姐姐买花戴,买好衣服穿,在那楼阁住上一年半载,天天出去游山玩水。”小芹笑着:“少爷,你赢了银子才说吧。”赌场上的一位头儿见痴儿一身质料上乘的锦服,身旁还有一个秀气的小厮相随,看来不知是哪一处的富家公子前来赌钱了,笑脸迎上:“少爷,前来玩两手?”小芹说:“我家少爷。不是来玩两手的,一玩就是大半天。”“是是!小人说错了话。请问少爷想玩些什么?”痴儿说:“掷骰子!玩大小。来!小芹,先打赏他一两银子。”小芹先是一怔,跟着笑着:“少爷出手好大方呵!”小芹将一两碎银交给了这位头儿。痴儿这不寻常的举动,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以奇异的目光望着痴儿。一进门就以一两银子打赏别人,对赌场来说,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就是豪爽大方的赌客,也是在赢了钱后才打赏的,哪有二来赌就打赏了?而且对赌客来说,未赌就打赏,是一个不祥的征兆,那一定是输的多、赢的少,是赌徒的大忌。一些赌徒心里暗说,看来这位富家公子,准备连家产也输给赌场了,千万别跟着他走。这头儿更是一怔,跟着连忙堆上笑脸:“多谢大爷的赏赐!”他先是以少爷称呼痴儿,现在改口称大爷,无形中,痴儿的地位,在他心中升了一级。跟着说:“来!小人带大爷去贵宾厅玩,这大堂上人多声杂,会妨碍了大爷的赌兴。”痴儿说:“不不!我就是喜欢人多声杂,这样才赌得更有兴趣,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玩?人多才热闹嘛!”这头儿有些愕异,这位公子难道不是来赌钱,是来玩的?还是他性格喜欢人多吵杂?连忙说:“是是!原来大爷喜欢热闹,那随小人来。”他将痴儿、小芹带到一处人最多的档口。这处赌档所以人多,不是这里特别能赢钱,主要因为庄家是位娇滴滴的妙龄少女,喝喊声又特别悦耳动听,吸引了一大批青年子弟和好色的赌徒。往往在这里下赌注最大,输得最多。一些赌徒,来这里好像不是来赌,而是来看这位妙龄少女摇骰子的美妙动作和来听她美妙悦耳的声音,并不在乎输赢多少。这样一位庄家,真是流波四盼,风情万种。长沙一带,不知有多少风蝶浪子,少年郎君,在她那风情万种中,几乎输得连身上的衣服也脱光,只剩下一条裤丫出去。这头儿就是带痴儿来到这个档口,一边客气地请一些赌客让让位,安排痴儿坐在一个最好的地方。然后过去附耳跟妙龄庄家说了两句,便走开了。这位风情万种的少女向痴儿飞去了一个凤眼,笑态媚人对痴儿说:“欢迎公子前来,望公子走运,将奴家这里的钱全赢了回去。”痴儿嘻嘻笑着:“好说!好说!我赢了钱,先打赏你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对这大堂上的赌徒来说,已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了,有的只不过赌几个铜钱一手,最多的也不过十两白银,痴儿一开口就是打赏一百两,又怎不令赌徒们惊讶愕然相视?庄家更是笑容可掬:“那奴家先在这里多谢公子啦!但愿公子手气不坏。”有人打趣地说:“你不怕这位公子连你也赢了回去?”庄家媚眼乱飞:“是吗?要赢奴家回去,恐怕要有上万两银子了!”庄家一边说,一边摇盅,她的美态、姿式的确动人,盅里面的三颗骰子给她摇得骨嘟嘟的乱动。最后一放下说:“各位请买!”同时凤眼飞向痴儿:“公子!买大还是买小?”痴儿说:“买小!”小芹问;“少爷!我们怎么不买大的?”“因为我现在喜欢买小。”“少爷!那我们下多少?”“十两!”痴儿一下就是十两赌注,这又令赌徒们为之侧目。庄家悦耳动听的娇声响起来:“大家买定了!开!”赌徒们跟着轰然一声,不用庄家说,有人高兴地叫喊起来:“两个四,一个五,大!我赢了!”痴儿这十两重的一锭白银,便跑到庄家纤纤的玉手中,小芹埋怨地说:“少爷,我们买大多好!”妙龄少女笑道:“公子,不要紧,第一次手气不好,第二次手气准好。”她又捧起摇盅上下摇晃,然后放下娇声说:“各位请买呀!”痴儿又叫小芹将一锭十两重的白银押在小字上面。可是痴儿第二次手气依然不好,开出的是四五六,大!一绽银元宝,又滚进了妙龄少女的手中。痴儿似乎应了一进门就打赏银子给人的不祥之兆,一连四五次,次次买小次次输,一下不见了七十两银子。痴儿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又叫买小。小芹说:“少爷!我们已没有银子啦!”痴儿睁大了眼睛:“什么?我们没有银子?你干吗不多带些来?”“我以为少爷准赢的,怎知少爷是孔夫子搬家,老是书(输)的。少爷,我们好不好向庄家大姐借些银子来赌?”小芹这话的含意,是问痴儿:我们要不要动手大闹了?痴儿一双眼不由朝妙龄少女望去,妙龄少女慌忙说:“公子,你可明白,庄家是不能借钱给人的,公子要借,可以到对面的那间钱庄里借去。”有人好心对痴儿说:“公子,这种钱可千万借不得,一借就没法翻身,它的利息不是以年以月来计,而是以日以时辰来计,利滚利,借十两,不到两天,就变成一百两。”痴儿说:“不怕不怕,我家中有万贯家产,良田、牛羊无数,区区一百两,小意思。”那人还想劝说,又有人搭话过来:“这位公子喜欢去借,你何必多口?不怕惹祸上身么?别忘了,是非皆因多开口。”痴儿愕然:“怎么会惹祸上身了?”那人慌忙说:“没事,没事,在下只不过胡乱说说而已。”’说完,便荡了开去,他真害怕惹祸上身了。妙龄少女娇声问:“公子要不要借钱?”“借呀!不借!你能让我玩吗?”“奴家看公子不是本地人,借钱也恐怕不大容易,万一公子还不起债,我庄老板去哪里追讨?不知公子身上有没有值钱的珠宝,要是有,以它作抵押,那借钱就易多啦!”痴儿似乎一下想起,问小芹:“我那几颗珠子你带来了没有?”“带来了。少爷要以它为抵押么?”“不错!不错!你快拿出来。”小芹一时不明白痴儿为什么要这样,这不正是借口可以大闹吗?怎么不闹了?还要赌下去?莫不是少爷真的变成了一个赌徒?什么也不理了?她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荷包来,再从荷包里掏出三颗鸽子蛋般大的珍珠,三颗珍珠一露,真是光采夺目,华光流动。每一颗珍珠的价值,又何止千金?赌场上不乏识宝之人,一时间众人屏息静气,睁大了眼睛,所有的目光,都盯视着小芹手中的三颗珍珠。妙龄少女更是识宝之人,她更惊讶得目不转睛。看来这位富家公子,真的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了。三颗这样价值不下千金的明珠,竟由一个跟随小厮带在身上,其富豪可知。痴儿将一颗珍珠取了过来,剩下两颗叫小芹收回藏起,对妙龄少女说:“姑娘,你看这颗珍子可抵押多少银两?”这位媚眼乱飞的庄家,乌黑明亮的眸子一转,含笑说:“噢!这颗明珠的价值多少,奴家可看不准,也说不出来。公子既然要借钱,待奴家打发人去请杜老板来,是多是少,公子当面和杜老板说清楚,好不好?”痴儿困惑地问:“杜老板?他是钱庄的老板么?”“他也是我们赌场的老板。”“原来这样。”痴儿一笑,“那要等多久?我现在不是不能赌了么?”这少女又是一笑:“公子有的是钱,还怕不能赌么?时间有的是,奴家可等你呀!”“但我现在就要赌。”少女一听,心想:看来这个傻大头输红了眼,急着要翻本啦!正想说,有人说道:“杜老板来了!”少女庄家也说:“好啦!我们的老板来了!公子和他说罢。”痴儿和小芹一看,只见人群中来了一位中年大胖子,浑身是肉,一颗大脑袋肥得像个圆球似的,一脸笑嘻嘻,简直就像一个笑弥陀。小芹叫起来:“怎么是个笑罗汉的?”长沙城里的赌场、钱庄、妓院以及较大铺面的当铺和酒馆、客栈。都是由阴掌门经营,最大的老板就是碧眼教主,由苏总管抓。而长沙府却是例外,直归碧眼教主管。这位既是赌场、也是钱庄的老板,是碧眼教主的一位心腹,姓杜名八,绰号笑罗汉,阴掌门人称他为杜八爷,长沙城里的百姓,背底里骂他为杜扒皮。人一给他沾上,真是不死也脱一层皮,不将你的金银财宝榨干不放手。赌场,已是榨取人们血汗的一座魔穴,而钱庄,更是一处高利贷,不单向赌徒们,也是向其他一切缺钱、急着等钱救命的人放高利,长沙府一地,不知有多少人给这位笑罗汉杜扒皮弄得倾家荡产,悬梁自尽或成街头乞丐。阴掌门在长沙府一地的钱粮,都是由他一手打点,苏总管也不能过问。至于苏三娘,就更不能过问了。二十四骑的弟兄,却要负责保护赌场、钱庄、妓院等工作,提防有人在这几处闹事。其实笑罗汉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得碧眼老魔亲自指点,武功与苏总管并驾齐驱,在苏三娘之上,却是深藏不露。因为他极善理财,碧眼老魔看中他的也是这一点,所以一切打打杀杀卖命之事,从不打发他去干,只为碧眼教主弄钱。因而他的武功,连苏三娘也不知道。由于苏三娘为人正直也较正义,往往看不惯笑罗汉那种太过阴狠盘剥的手段,两人之间不时爆发冲突。但苏三娘不是给苏总管劝阻了,就是给碧眼老魔派人来责备,叫她不可多管杜八之事。苏三娘可以说是奈他不何,暗暗希望一些侠义人士,前来将这个杜扒皮铲掉,使长沙府百姓少受其害。但笑罗汉做事非常圆滑老练,尽管盘剥手段十分阴险毒辣,却是一副生意人笑嘻嘻的面孔,既不强迫人来赌钱,更不强迫人借债,而是愿者上钩。甚至侍奉周到,所以他几乎没有什么昭彰罪恶在江湖上,侠义人士怎会来找他?笑罗汉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一次碰上的,不是一般的纨绔公子,也不是一般的侠义人士,而是身带几分邪气的痴儿、莫纹和小芹,一心一意来找阴掌门的麻烦。笑罗汉杜八早已得到赌场的报告,说有那么一位富家公子前来赌钱,赌输了有一颗价值千金的明珠要抵押借钱。他像一头苍蝇闻到了浓烈血腥味似的,亲自赶来了。他一脸是笑,十分有礼地向痴儿一揖:“公子请了!”痴儿慌忙回礼:“不敢!你就是杜老板?”“杜某正是,听闻公子手头一时不便,有颗明珠作抵押……”痴儿忙说:“不错!不错!杜老板请看这颗明珠价值如何?能抵押多少?”笑罗汉更是识货之人,接过在手中一看,这样一颗少有的明珠,价值恐怕不下三千两。他沉吟一会说:“这的确是一颗好明珠,大概值三百多两银子。公子要是以它来抵押,杜某就大方一点,借给公子二百两怎样?”这个笑罗汉,价值三千两银子的明珠,才出价三百多两,也只能借二百两,不到明珠价值的十分之一,还自称“大方”,真是吃入不吐骨了。痴儿比他更大方:“好!二百两就二百两,明珠你拿去,快将二百两给我。”“公子,能否到杜某客厅一谈?”“不,不!我还要赌钱的,你给我二百两银子不行了?还要谈什么?”笑罗汉一笑:“公子明白,杜某是生意人,得将手续交代清楚。以免今后互不认帐。”“你以为我会赖帐么?”“不不!公子绝不会赖帐,杜某信得过,但还是说清楚的好。”“我们在这里不能说清楚么?”“好!公子既然这么性急,杜某就在这里说清楚。小号钱庄,是将本求利,借钱的规矩是借八还十。公子借的是二百两,杜某付给公子的银两是一百八十两,一个时辰来取明珠,得付二百两,公子借不借?”“借,借!我怎么不借了?”“还有,小号的利息,不是以日计算,而是以一个时辰计算,利息是三十厘。除了刚才的一个时辰不算,以后每一个时辰,付利三十厘,并且是利上滚利。”痴儿一心急着要赌,说:“你有个完的没有?一切按你钱庄的规矩办好了,快给我银子不完了?怎么罗罗嗦嗦说那么一大堆废话?”笑罗汉听了半点也不恼怒,好像他只知道笑,不知道恼怒似的,仍笑嘻嘻地说:“公子,还有一道手续请公子办一下。”痴儿睁大了眼睛:“还有什么手续要办?”“这里是两张字据,请公子画押,一张是杜某收,一张是公子收藏好,到时公子带钱带字据到小号赎取明珠和取回借据。”“怎么借一两个钱还这么麻烦的?”小芹笑道:“少爷!你以为借钱是那么容易的吗?”“怎么我借一两千两银子给别人不用手续的?”小芹更笑说:“少爷平常将银子似水花,哪在乎银子?少爷这一趟出门也好,知道一钱也能逼死英雄汉。”痴儿画了押,对笑罗汉说:“这下可以给银子我了吧?”笑罗汉杜八立刻命人端了一盆银子来,上面摆放十八锭白花花的银子,每锭十两,刚好一百八十两,笑着说:“请公子点收!”“不用了!统统给我摆在赌桌行了!”仆人将银子摆放在痴儿坐的桌面上。笑罗汉说:“祝公子玩得高兴!”又对那妙龄少女说,“九妹子,你好好陪着公子玩,千万别怠慢了公子。”九妹子眉开眼笑,声音悦耳:“八爷,我会小心的。”笑罗汉满意地点点头,笑迷迷地带着那颗明珠而去。明珠到了他的手中,其他人别指望能赎回来。不但不能赎回,反而欠下了笑罗汉一笔还不清的阎王债,不弄得倾家荡产不能罢休。三十厘的时辰利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时辰之后,二百两就变成了二百六十两,以后是利滚利,半天之后,就变成了一千零二十九两四钱七分多银子。所以赌徒们不敢去向钱庄借钱,宁愿走远几步,去当铺典当衣服财物换取银两,没钱去赎,起码不用欠债,顶多不要衣服财物而已。虽然当铺也是阴掌门人所经营,典当的衣服财物有限,上百两的银子,当铺不交易,只有转向钱庄借钱。笑罗汉一走,叫九妹子的妙龄少女向痴儿飞来了一个媚眼:“公子,你现在有钱可以下大赌注啦!”痴儿笑着:“不错!不错,到现在又可以玩了!”而小芹,真想将她这一双媚眼挖下来,看她还能不能乱抛。小芹以为她这一双媚眼扰乱了痴儿的心魄,小芹哪里知道九妹子是赌场上的老手,赌技极高,痴儿一连输了几次,都是她暗中做了手脚,别人看不出来,小芹也看不出来,痴儿却看了出来,故作不知,先让这个风情万种的九妹子高兴,准备出其不意,杀一次回马枪,赢回上万两银子,令她笑容变哭脸。九妹子摇着宝盅,眼里盯着痴儿前面那一百八十两银子,放下后问痴儿:“公子,请下呀!”她心里真想一下将一百八十两银子全拿了过来。痴儿一双眼睛不再望大小两个字,而是望着“大小”两个大字中间各种不同点数的方格,其中有六个大方格,是三个相同的点数,如三个四点、三个六点等等。六个大方格下面,又是一排的长方格,组成了各种不同牌九的牌面,如天、地、人、和、梅、长、板、斧等等。痴儿问:“要是我下注在这些方格上怎样赔法?”九妹子娇笑道:“公子,要是下在三个相同的点上,是一赔十。”“哦?十两赔一百两?”“是呀!”“下在下面的长方格上又赔几?”“一赔三。”“怎么赔那么少?”“公子,不少了!因为三个骰子不同的点数,可以组成三个牌面,比如开出的骰子是一、三、六点。一和三组成三和牌,三和六组成了九点牌,一和六又组成了一面大铜锤。它买中的机会大,所以一赔三是合理的了。公子,你不买大小,要买点数么?”“对,对,我买大小老是输,我要买点数了!”“好呀!公子请买,奴家要揭盅了!”“好!我买!”痴儿将二十两银子压在和牌的长方格上。九妹子那悦耳的声音响起来:“大家买定放手!我揭盅了!”一声铃响。九妹子揭开了盅,喊道:“一二五,八点,小。吃大赔小,三点、七点和小铜锤有赔,其他全杀!”痴儿那二十两银子又叫九妹子收了去。九妹子对他笑着:“公子,你这次买小不多好?怎么偏偏买到和牌上去了?公子,不要紧,下次再买过,准赢。”小芹泄了气:“公子,别赌了,你的手气不大好。”痴儿说:“不赌?我输掉的银子怎么拿回来?”“我的少爷,你还想赢银子呀!你不把这一百八十两全输掉就算好了。”“呸!呸!你这张小嘴巴说些好话好不好?好的不灵丑的灵,要是本少爷真的输光了,就将你卖给这赌场的老板。”“什么?你要卖我?”“不!不!我只是说说,你别当真的了。就是卖掉我自己,也不敢卖你。”九妹子见这情况笑着对小芹说:“小兄弟,你这么聪明伶俐,你家少爷怎会卖掉你?”以后痴儿又连下几手,下大的也输,下小的也输,下点数、牌面,输得就更惨,一百八十两银子,最后只剩下了五十两,黄瓜打狗,不见一大半。小芹在旁看见嘟起了一张小嘴,想说又怕痴儿不高兴。看来痴儿来这里根本不是闹事,真正是来赌钱的。好呀!我看你输光了怎么办,一颗珍珠能不能要回来。最后,痴儿一赌气,将五十两银子全压在三个三点的大方格上,连小芹也看得睁大了眼睛:“少爷,你这是干吗?”痴儿捏捏她的手,叫她别乱出声。九妹子却笑迷了眼:“公子!你要孤注一掷么?”“不错!孤注一掷。”九妹子似乎关心起他来:“公子输了怎么办?不玩了?”“玩!我怎么不玩?我还有两颗妹子。”“不错!我忘了公子还有两颗明珠,拿去典当,可以在这里玩上一天一夜。”痴儿说:“你快揭盅吧!”“好!奴家揭盅啦!大家买定住手!”这一下,九妹子更做了手脚,几乎是十拿十稳,将痴儿的五十两银子全拿过来。可是当她揭盅一看,顿时傻了眼,三个骰子,全是三点。四周的赌徒们也都傻了眼。痴儿高兴得跳起来:“三个三,我赢了!我赢了!小芹!我赢了呀!”小芹嘟起来的小嘴,这时笑成了一朵花。小芹的性格仍是小孩子般的性格,对输赢看得很重,赢了高兴,输了泄气。她高兴地问:“少爷!那我们赢了多少?”“一赔十,我们赢了五百两银子。”“真的吗?那我们不是将所有输掉的银子全赢了回来么?”“赢回来还有多哩!小芹,你看看,你一不说话,我不是赢了?”“好啦!少爷!我以后就不说话啦!”九妹子怔了一会,跟着又恢复了原有的媚态,笑着说:“公子是赢了五百两银子。奴家恭喜公子!”她叫助手将五百两白银送到痴儿面前。小芹说:“少爷,这么多银子我怎么拿?那么重。”“别拿!别拿!我还要赌。”九妹子又向痴儿飞了一个媚眼,堆笑道:“奴家还以为公子不赌了!”“我刚赢一次,怎么不赌?我还想多赢几次哩!”九妹子一笑:“但愿如君所愿。”她又开始上下摇动宝盅,放下说:“各位请买。”痴儿一下将五百五十两白银,压在三个一点的方格上,就又是孤注一掷,一赔十。九妹子心中有数,心想:这一下我看你这个大头不输才怪。我摇动的骰子,难道还不知是什么?盅里面的点数是四、五、六,大!别说你买不中,就算买中,只要我在揭盅时掌力轻动,也会变得完全不同。她含笑问:“公子买定了没有?没有买定,可以再摆到另一个格子里。”“不用!不用!我是下定了,你开盅吧。”“好!开盅!”九妹子玉手刚将盅盖揭开,四周赌徒们目不转睛地盯视,几乎是一齐惊讶地喝喊起来:“三个一点,三!”九妹子媚眼一看,果然是三粒骰子全是一点,像三只红色的魔眼,在瞪着她。九妹子这一下更怔住了,手中的盅盖几乎拿不稳要跌了下来。她简直不敢相信,明明是四、五、六不同的点数,怎么全变成一点了!小芹更是欢叫起来:“少爷!我们又赢了呀!这一次又赢了多少银子?”“一赔十,一共是五千五百两银子!”五千五百两白银,倘若对贵宾厅的赌徒来说,仍不放在心上,他们的输赢往往都是在万两以上。但对大堂的赌客来说,却是一笔惊人的数字了,一时间整个大堂都轰动起来。这喜很快传到了笑罗汉杜八的耳中,惊问报告人:“是谁赢了那么多的银两?”“就是用明珠向八爷借银子的富家公子。”“什么?是他?”“是!八爷。”“他是怎么赢的?”“他就用八爷借给他的一百八十两银子,起初他连输几次,只剩下了五十两。最后他将五十两银子孤注一掷,全押在一赔十的三个三点上,一下就赢了五百两,跟着又将这五百五十两押三个一点上,又中了。”“九妹子没做手脚,让他押中?”“九姑娘哪有不弄手脚?可是那公子有如鬼神相助似的,九姑娘惊骇得不得了。”“什么鬼神相助,老子不信那一套。会不会那小子是赌场上的高手,也在做手脚?”“属下没有看出。”正说着,又一个人神色紧张地奔了进来,笑罗汉喝声:“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来人说:“报告八爷,九姑娘又失手了,输去了六万零五百两银子,叫小人来向八爷提银子。”笑罗汉杜八一下从椅上跳了起来:“什么!?六万零五百两?又是怎么输的?”六万多两,这不是小数目,是赌场开办以来发生的第一件大事。这六万多两白银,单是重量,就有三千七百多斤重,一口大箱装五百斤白银计,也要用八大箱才装得完。赌场每日平均的进帐,除了工钱、赋税、伙食及一切杂用开支外,只有几千两白银的收入。这六万多两,就足足去了赌场半个月的收入。一脸是笑的笑罗汉,现在却笑不出来了。来人嚅嚅地说:“那、那、那公子也是押孤宝而中。”一连三次押孤宝而中,这又是赌场破天荒发生的大事,要不是运气,必然是那小子在暗中做了手脚。杜八可不相信运气。这个小子,居然不知死活,竟敢吃到这赌场来了。笑罗汉杜八喝了一声:“请七姑娘去看看是什么回事,别让那小子提钱走了!”“是!”“慢!还是请那小子到贵宾厅去,我和七姑娘去那里会这小子。”“是!八爷。”七姑娘不但人美,赌技更高,是赌场上的一张王牌。笑罗汉杜八请高人训练了七八位美女,其中以七姑娘的赌技最好最神,以往来了什么王孙公子、富商大贾,几乎都由她出面,就是碰上赌场中的老手,几次交锋,也不能不甘拜下风,识趣而退。可以说七姑娘从来没有失过手,是常胜公主。连笑罗汉杜八也不能不尊敬她,你她为七姑娘,不敢称她为七妹子。痴儿和小芹身上带着从赌场赢来的六万六千两银票和五百五十两白银来到贵宾厅上。现在,他们已成了长沙城的富翁了,身上总共有六万六千五百五十两银子,单是吃和穿,恐怕一世也用不完。这处贵宾厅,比安化县赌馆贵宾厅的陈设、装璜更讲究,更豪华,令人有一种舒服享受之感。厅内华而不俗,摆设清雅,使人恍如踏入仙境。痴儿和小芹进来后,笑罗汉、七姑娘以及七姑娘跟前的两名秀气的丫鬟兼助手,起身笑脸相迎。七姑娘和九妹子的风度迥然不同,九妹子美而俗气,作风轻佻,媚眼四飞,乱卖风情,令正经之人不敢去接近。七姑娘美而清雅,庄重大方,令人感到亲切。她似大家闺秀又胜似大家闺秀,庄重而不矜持,含笑而不轻佻。痴儿和小芹不由都看了她一眼,暗暗惊讶:怎么赌场中竞有这样的一位少女?她是什么人?笑罗汉杜八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公子请坐!”“多谢!”痴儿坐下,小芹立在他身后。待丫鬟奉上香茶后,痴儿问:“不知杜老板请在下有何事赐教?”“赐教不敢,听闻公子手气极佳,赌技神奇,令我们这位七姑娘为之倾心,不但想睹公子风采,也想领教公子的神技。”“不不,我没有什么神技,侥幸碰运气而已。说起来在下应感谢杜老板才是。要不是杜老板借钱给在下,在下也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痴儿说完,从怀中掏出两张各一千两的银票递上,”这是二千两银票,在下作为感谢杜老板的一点心意,请千万笑纳。”笑罗汉愣了愣:“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小看杜某人了?”“在下怎敢有如此心念?在下除了感谢,别无他意,望杜老板千万赏在下这个面子,不然,在下无地自容。”七姑娘轻启朱唇:“八爷!既然公子一片诚意,八爷还是收下的是,不然就冷了公子的一片心了。”笑罗汉哈哈笑着:“好!好!那杜某就愧收了!来人!”贵宾厅外立刻有人应着:“是!八爷!”跟着进来一位镖,悍汉子,问:“八爷!什么事?”“给我将公子的那颗明珠和借据取来!”“是!”_不久,明珠和借据取到,笑罗汉亲自将明珠、借据交给了痴儿:“请公子验收。”痴儿一眼就看出了这颗明珠是自己之物,便笑道:“在下还有信不过杜老板的?不用验了。”他将明珠转交给小芹,并叫小芹将那张字据交回给杜八,另外又奉上二百两白银。笑罗汉有些不悦了:“公子,你——!”痴儿一揖说:“在下知道杜老板是生意人,正所谓男人大丈夫,兄弟归兄弟,朋友归朋友,钱财方面,要分明清楚。这是生意来往,可不是私人交情。杜老板今后要给在下一个人情,请用别的,这二百两借银,还望杜老板收下才是,以免坏了钱庄的规矩。”笑罗汉以奇异的目光看着痴儿,说:“好!好!公子这么说,我杜某也不敢坏了钱庄的规矩,不能不收。”他又对悍汉说,“将这二百两交给帐房,划去了今日之帐。”“是!八爷。”这悍汉取了银子而去。笑罗汉又笑道:“我这位七姑娘,想领教公子的神技!公子不能不赏面吧?”这位盘剥者,虽然得了痴儿的二千两,心里却没半点感激。这二千两,比起那六万多两,只是一个小数目。何况这些银两是赌场的,迟早连本带利,都要收回来。他将明珠交还给痴儿,已算是卖了一个大人情了。不然,痴儿连明珠也不可能取回。痴儿说:“领教不敢受,要在下和七姑娘玩一下,在下还可以奉陪。”七姑娘面展笑容,莺啼燕语般说:“小女子在这里先多谢,公子了,使小女子能有幸见识公子的神技。”欲知七姑娘和痴儿较量赌技结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