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来人说有要事要见四小姐。山村月夜,格外宁静。言美凤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吩咐身后丫鬟:“你快去叫管家将人带来见我。”丫鬟应声而去。莫纹问:“大姐,来人你认不认识?”“认识,这是我楚师兄手下一位轻功很好的卫士,绰号飞毛腿老五。”莫纹又问:“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二妹,这是自己人,不用回避了。”莫纹想了一下,说:“那也好。”不久,丫鬟将飞毛腿带了进来。飞毛腿一见言四小姐,叩拜说:“小人拜见四小姐。”“不用了,起来吧!你有什么事要见我的?”飞毛腿起身,正想说,一见莫纹、小芹,神色惊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迟疑地:“这,这——”四小姐说:“她们是我结拜的两位妹妹,自己人,你有话尽说好了!”“是!四小姐,大寨出事了!”四小姐一怔:“出事!?出了什么?”“瘦和尚叛乱了,言二少寨主给他挟持作为人质,威胁寨主归顺阴掌门。”“他一个人敢叛乱?我父亲、大哥和三哥不能擒住他?”“四小姐,叛乱的不止他一个人,而是有四五十人之多,其中有七八个是阴掌门的高手,在交锋中,_少寨主给他们捉了去,大少寨主也受了伤,老寨主、三少寨主和沙护寨长老已退到内寨里坚守,所以请四小姐快带这里的弟兄前去救援。”四小姐“唰”地站起:“好!我马上带人前去。”莫纹说:“大姐,你先冷静下来,有些事还没问清楚哩!”“二妹,还有什么事不清楚?”莫纹转问飞毛腿:“你是从大寨赶来这里?”“小人从安化城里赶来。”“那大寨发生的事你怎么知道?”四小姐一听,顿时说:“不错!大寨的事你怎么知道了?”“大寨用飞鸽传书给楚爷,楚爷便打发小人赶来向四小姐禀报。”“我楚师兄现在哪里?”“楚爷已带安化城中的弟兄赶去大寨了。”莫纹又问:“是你一个人来这里?”“是!小人怕人盯踪,故不敢走地面,以轻功树过树而来。”莫纹说:“你已经给人盯上了。”莫纹内力深厚,早就听出了飞毛腿及身后不远处的两名来者的动静。初时,莫纹以为这两个人跟飞毛腿是一伙的,一个入庄,两个在村外放哨,所以才动问。现在听飞毛腿回答是一个人来,才判断那两个是盯踪者。莫纹行走江湖,不能不事事小心。飞毛腿一怔:“真的?”四小姐也惊震了:“要是有人跟来,绝不能让他走了!”莫纹对小芹说:“芹妹,你快去村口将他们拦截住,他们分别伏在两棵树上。”四小姐说:“三妹一个人恐怕捉不了两个,我也去。”飞毛腿说:“三位小姐,小人该死,将敌人引了进来,我也去。”莫纹突然变色,不好!还有第三者,这人轻功好极了,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他们已来了!我们准备应敌吧!”莫纹话一落,蓦然见两条黑影,横飞而来,摔在她们前面的草地上,显然,他们是给人掷了下来的。小芹和四小姐双双上前,先出手封了这两个摔下来的不速之客的穴位,而莫纹早已飞上屋顶拦截第三者。只见不远处一条人影,在月下向村外飞奔而去。莫纹急展轻功追赶,她不能不惊讶这人的轻功实在出色,行动无声,身如幻影,飞如流星。她在虎岭岗与俏哪吒交锋,俏哪吒的轻功已是一等一的了,而这人的轻功,比俏哪吒更俊,自己竟然追赶不上,只能保持一定的距离。想不到阴掌门人中,有人竞有如此上乘的轻功。大约离山村五里地左右,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莫纹抢上几步,落在他的前面,问:“你怎么不跑了?”那人说:“你追赶老夫干吗?”莫纹一听,一下怔住了。这不是黑鹰的声音么?惊喜地问:“是你?”“你以为老夫是阴掌门的人?”莫纹已将这神出鬼没的黑鹰视为自己最知心的朋友了,说话也不那么客气啦,笑着说:“谁叫你老人家那么鬼鬼祟祟的,我能不疑心吗?”“老夫何时鬼鬼祟祟了?”“你干吗也跑来这山村?”“老夫独来独往,有什么地方不可去?老夫不来,那两个盯踪者不就走了?能摔在你们而前?”“是你将他们摔下来?”“不是老夫,又是何人?”“老人家,对不起,我误会你与他们是一路上的人哩!”黑鹰“哼”一声,不出声。莫纹又笑说:“你老人家不会生我的气吧?”“老夫生你的气干什么?你快回去。老夫要走了。”“你怎么不进村子坐坐?”“老夫不愿见其他人。”莫纹顿了顿,又问:“我想问问,你捉到那姓方的秀才没有?”“给他走脱了。”“给他走脱了?以你老人家的轻功和武功,不能不捉到那姓方的?”“你以为老夫是万能者么?那小兔子太狡猾了,轻功也不下于老夫。”“我呀!看你老人家也不大安好心。”黑鹰奇异:“老夫怎不安好心了?”“你安好心?干吗还一直在暗中盯踪我?是不是仍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死心?”“胡说!老夫出言九鼎。”“那你干吗一直跟着我?”“不错!老夫不想从你身上夺去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但也不准别人,尤其是阴掌门的人,从你身上夺去。”“老人家,你放心好了,他们怎么也夺不去的。就算万一我不幸落在他们手中,那也是一具尸体,他们什么也得不到。”“丫头,你本身的麻烦已是够多的了,干吗还要卷入湘西言家的斗争中去?你不能抽身到别的地方吗?”“老人家,你又说错了。”“老夫怎么错了?”“这不是我想不想卷入,而是阴掌门的人找上门来。湘西言家为阴掌门的人一时唆使,与我结怨,现在他们明白了,可是阴掌门不放过言家,我能袖手旁观吗?再说,我也不能放过阴掌门,不铲掉他们,我去到哪里,他们还不是跟到哪里?何况我还与言美凤结为姐妹,我更不能不理了。”“丫头,看来你很讲义气呵!”“言家的事,因我而起,我不理,怎说得过去?何况我还想借此机会消灭了阴掌门的一批爪牙。”“好好,那你快回去,有人寻来了。”“老人家,小女子还想求你一件事。”“什么事?”“小女子要上言家大寨,我那傻兄弟,麻烦你老在暗中代我照顾一下。”“你当老夫是什么人了?是奶娘?还是嬷嬷?去照顾那个痴儿?”莫纹裣衽说:“小女子没别事求你老,只有这事求你老。我兄弟要是有事,小女子也不想活了。”黑鹰凝视莫纹半晌,摇摇头:“好!老夫答应你。”莫纹大喜而拜:“有你老照顾我兄弟,小女子一千个一万个放心了!”黑鹰以暗劲将莫纹托起:“姑娘!快起来,老夫生受不起你这大礼。老夫救过你不少次,没见你行过大礼,想不到你为了一个痴儿,行起这大礼来,老夫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莫纹笑着:“你老前几次救我,是带有私心,而这一次全无私念,小女子怎不拜谢?”“看来受你一礼,真不容易。好!老夫走了。”黑鹰说完,一闪而逝。黑鹰刚走,小芹便气急败坏地寻了来:“姐姐,我寻得你好苦呵!”“丫头,你来寻我干什么?你以为我会离开你吗?”“我担心姐姐一个人呀!”“嗨!丫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担心你自己好了!”莫纹轻抚小芹,“芹妹,我们快同山村。”“姐姐,我来时,好像看见一条人影闪开似的。”“那是黑鹰。”小芹惊讶地怔住了:“是黑鹰?”“唔。”“姐姐,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呵,你怎么不留住他的?”“这样一位莫测的高人,能留得住吗?”“姐姐,他就是你说的轻功极好的第三者?”“不是他是谁?那两个盯踪者,还是他摔下来的。”“怪不得他们摔下来时不能动了,弄得我还出手封了他们的穴位,怕他们跑了。我奇怪,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掉了下来?大姐还说,可能是你凌空封穴,使他们一时站不稳,掉了下来的。”“我凌空点穴手法可点不了那么远,芹妹,我们一边走一边谈。那两个人,你们审问了没有?”“大姐在审问他们,我来寻找姐姐。”“你也真的,大姐是个直肠直肚的人,碰上狡猾的敌人,会什么也问不出来的。”莫纹和小芹赶回庄子时,四小姐已召集了四十多个一色劲装的彪悍汉子,正准备赶去言家大寨。四小姐一见她们回来,高兴地说:“二位妹妹回来得太好了,那个第三者抓到了没有?”小芹说:“大姐,那个是自己人。”“自己人?”“是曾经救过我们的黑鹰,那两个盯踪者,是他摔下来的。”四小姐惊讶更不下小芹:“那是神秘莫测的奇人,妹妹怎么不留下他来?”“大姐,二姐说,他留不住呵,让他走了。”莫纹转了话头问:“大姐,你召集人马要连夜赶去大寨?”“是,只等你们回来。”“那两个人,大姐问清楚了?”“问清楚了,他们是阴掌门在安化城中的两个线眼,暗中盯着楚师兄的一切举动,奉命盯踪飞毛腿,跟到了这里。”“他们奉谁的命跟踪飞毛腿?”“妓院的老鸨。”“什么?那不是你们言家所开的吗?”四小姐咬着牙说:“她也是阴掌门派来卧底的。我派管家带着两个人进城去捕捉这奸细了。”莫纹说:“怪不得瘦和尚负伤逃到了妓院中去,她要是奸细,那你的楚师兄可危险了,他派去大寨的人,恐怕半路上会遭到阴掌门人的伏击。大姐,我们赶快去大寨。”“二位妹妹也和我去?”“大姐不想我们去?”“二妹,我怎会不想的?不过两位妹妹在虎岭岗血战了一场,回来又没有休息,我不愿……”“大姐别这样说,谁叫我们结拜为姐妹?大姐一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怎能不理?”四小姐激动地说:“二妹!我……”“好了!大姐,你要是将我们当成你的亲妹妹,就一块去。不过,我要麻烦大姐的,我那位兄弟,请大姐派两个人看管一下。”“二妹,这个你放心,二妹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我自会派人伺候着。”“那么,我们立刻动身吧。”四小姐立刻下令,四十多个彪悍的汉子,纷纷走出庄子,飞身上马,四小姐和莫纹、小芹也翻身上马,往言家大寨飞奔而去。小芹临走时,仍不大放心地对莫纹说:“姐姐,我担心少爷会跑出来寻找我们,伺候他的人会管不住他。”“妹妹放心,我已托黑鹰在暗中护着他了。”“黑鹰答应吗?”莫纹点点头:“他答应。不然,我怎敢放心和你去言家大寨?”近五十匹的怒马,在湘西山野上狂奔,宛如一条飞腾的,巨龙,扬起了漫天的尘土,挟带着风雷,直向浮坭山方向腾飞而来。快接近浮坭山时,便听到了山脚下传来了激烈的喊杀声和刀剑相碰的响声,这显然是楚无门手下的弟兄,遭到了阴掌门人的伏击。四小姐一马当先,冲进了双方交战的山地,喝声:“言家的弟见们!我四小姐来了!”有人在月下认出了四小姐,欢呼起来:“弟兄们,我们的四小姐带人来了!杀呀!”楚无门手下三十多位弟兄,伤亡过半,已节节败退,现在四小姐带了人来,顿时勇气大增,回身反击。四小姐跃下马来,大声说:“弟兄们,你们先退下休息,由我来处理这批贼人。”言家寨的人便一齐退下,这十多位弟兄,一个个血染衣服,其他的已横卧在山下的草地、树林中,他们已是经过一场生死的血战,坚持到四小姐赶来。对方的人,见言家的救兵赶到,也退了回去,守着进山的路口,不准四小姐的人进山。一位单臂眇目的残废老者从贼人中站了出来,显然这残废老者是这群人的头儿。他单目阴森可怕,说话的声音更阴森可怕:“四小姐!老夫以为你在言家大寨中,想不到你却在寨外,既然在寨外,就不应该跑来送死。老夫不想多杀一个女子,你带人走吧。”莫纹在月下一看,这位眇目老者,不正是曾经在长江边上,江陵城郊的大道上,目空一切,傲慢十足的那位眇目黑须老者吗?当时他一个人立在大道拦截公孙骏、关云山和司马雄这三位在中原武林中有名的人物,简直不将江南一剑公孙骏看在眼里,叫他们下马受死。最后他在那一战中,失去了一臂,几乎成了公孙骏剑下的游魂。公孙骏是侠义上的成名人物,武林七大剑手之一,敬他是条汉子,不忍杀了他,才放了他走。想不到今夜里他在浮坭山下出现了,虽失去一臂,傲气仍不减当年。莫纹暗想:这个老贼,可算是一流的上乘高手,武功略逊于公孙骏,却在关云山、司马雄之上,看来他失去一臂,武功却没有失,只减两三成而已,自然就更不将言家寨的无名之辈看在眼里了。以他的武功,要杀楚无门的手下,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就是楚无门亲自带人来,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奇怪,他怎么只杀伤了十多个人,而没有全部杀光?四小姐柳眉直竖,喝问:“你是什么人?敢口出狂言,叫本小姐走?”眇目老者冷冷说:“老夫是收魂使者,老夫再奉劝你一句,你还是走吧,有多远走多远,别令言家完全断后。”莫纹又暗暗奇异,这眇目老者,语气虽冷,傲气犹存,却完全不像在江陵道上矢在杀人的那副戾气,似乎是心存仁义了。难道他转了性?的确,要是自己和小芹不来,他要取四小姐一命,也不是不能办到,他却劝四小姐远走高飞,以保存言家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小姐急问:“我父亲和兄长们现在怎样了?”眇目老者摇摇头:“老夫只奉命守此路口,不准人上落,大寨情形不清楚。要是令尊和令兄们识时务,归顺我们,自然可保一命,不然,恐怕玉石俱焚。”四小姐叱声:“闪开!让我上去!”“四小姐又何必前去送死?”“你闪不闪开?”“除非四小姐能取老夫颈上的人头,老夫不闪开也不行了。”“你以为本小姐不能杀你么?”眇目老者又冷冷说:“老夫还是劝你离开的好。”四小姐正想提刀冲出,莫纹一下拉着她:“大姐,慢!让我来和他说两句话。”莫纹说时,站了出来,含笑地问:“老头儿,还认得我吗?想不到我们江陵一别,又在这里碰上了。”眇目老者一见是莫纹,顿时一下像掉进了冰窖里,一身全凉透了,傲气全无,惊震地问:“是你?”“是呀!我看你这个收魂使者,得改改名才行。”“你,你,你怎么来了这里?”“我也想问你,你怎么也来了这里?江陵道上,公孙骏放了你,我还以为你从此隐退山林,不会再在江湖上出现,你是不是想再失去一臂?我却担心你失去的不是另一臂,而是一条老命。我也奉劝你一句,你走吧,我不想杀害一个残废的老人。”眇目老者半晌不能出声,他身旁的一个汉子问:“这女子是谁?”“青衣狐狸。”青衣狐狸四字一出口,阴掌门所有在场的人全惊震了。先不说第一护法金佛爷丧身在这狐狸的剑下,单是虎岭岗一战,敢死队队长冷血所带的十八名厉害杀手全部丧生,连冷血和俏哪吒也负伤而逃,在场的人,又有何人能是她的对手?那汉子问眇目老者:“我们怎么办?”眇目老者长叹一声:“退!”“退!?我们怎么向使者交代?”“老夫不想你们全部去送死,退!”莫纹说:“老头儿,还算你识趣。我再劝你们一句,今后别再为你们的教主卖命了,碧眼教主,我迟早会取下他的脑袋,你们又何必陪他死?你们最好从此远走高飞,在江湖上隐姓埋名,这是一条保命的最好办法。”那汉子说:“你口气未免太大了吧?你能杀得了我们的教主?”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自己的身体已离地而起,给人提在半空中,然后又摔在四小姐跟前,他一看,提起自己的不是莫纹,而是一个比莫纹年纪更轻的小姑娘,惊骇得不能出声。小芹在贼人面前亮出了这一手好武功,不但贼人全惊得呆若木鸡,连眇目老者也大为惊骇:青衣狐狸跟前的一个小丫头,都有这么出色的本领,捉人在一刹那间,青衣狐狸的武功便可想而知。莫纹冷笑:“你们要为碧眼老贼卖命,那也由得你们。不过,最好别碰上我两姐妹。”眇目老者一怔:“她是姑娘令妹?”“是呀!我妹妹武功好不好?”“看来,老夫真要隐退山林了!”莫纹又问:“你们退不退下,不然,我要开杀戒了。到时,可莫怨我剑下无情。”眇目老者一挥手:“给我全部退下,离开这里,今夜的事,由老夫担了,没你们的事。”阴掌门的人一听,便一哄而散,霎时走得干干净净。莫纹不费一兵一卒,凭几句话,便散了这伙人,四小姐更是感激。的确,双方交起手来,自己有莫纹在,固然能取胜,但自己带来的人,就难免有伤亡了。莫纹向眇目老者一拱手说:“前辈,多谢了!”她现在不再叫“老头儿”了,而尊称他一声前辈。眇目老者苦笑一下:“老夫应该多谢姑娘才是。”“前辈,你今后有什么事需要我相助的,尽管出声好了。不过,你不能再为碧眼教主卖命了。”“老夫恐怕从今以后,会永远退出江湖,不再卷入武林纷争了,不敢麻烦姑娘。”眇目老者说完,身形一晃,人已离去。小芹对摔在地上的汉子说:“你也走吧,我不杀你。”“多谢小女侠。”那汉子自问必然一死,想不到能活下命来,爬起来,慌忙离开。四小姐再度跃上马,奔上浮坭山。浮坭山,山峦叠翠,奇岩起伏,断壁峻谷处处。从山脚到言家寨,要转十八道弯、十八条溪水,每一道弯,便是一道险处,道上设下了不少机关,有四小姐在前面带着,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各处的机关、险道。言家寨坐落在山峰中的一条幽谷中,平时,这里异常的宁静,今夜里,却变得非常的喧闹了,整个言家大寨中,处处有尸体,处处有血流,伤者呻吟,胜者狂笑。瘦和尚率领阴掌门的人和一批反叛者,正在围攻大寨后的内寨。瘦和尚,只不过是言家大寨中的四大护寨长老之一,平日听从寨主的调遣,现在,他俨然成为言家寨的主子了。瘦和尚早已接到冷血的指令,准备冷血队长带人押着言家兄妹到大寨时,就夺取言家大寨,威逼言家父子,成为自己骑下的人,成为阴掌门在湖广的一个大据点。可是,黄昏时,言大少却押着辰州府的曹舵主回来了,直接去见老寨主。瘦和尚感到事情不妥,不及时行动,自己就为言家父子所擒,便猝然仓促举事。言家父子听言大少说瘦和尚是阴掌门派来的卧底,急急审问了曹舵主,也要派人去捉拿瘦和尚,想不到瘦和尚已在外面发难,带了叛变者涌入忠义大厅,顿时展开一场混战。一来言家父子一时大意,未防骤变;二来瘦和尚早有准备,只是提前举事而已。再加上冷血已打发了不少高手,潜入言家寨,其中便有所谓的仁义长者柳寨主,前来协助瘦和尚。这一批高手,武功自然不在言家父子之下。所以一场混战,言家父子身边的亲随武士,便死亡不少,言二少为瘦和尚所擒,言大少身负重伤,幸而言三少力敌柳寨主等人,护着父兄进入内寨,闭门坚守,令护寨亲兵用滚木、飞箭,挡住了瘦和尚等人的侵犯,,使他们不能逼近寨门半步。这座内寨,是言家大寨的寨中之寨,建筑在石岩的半坡之上,背靠悬岩峭壁,只有一条狭窄的石阶路可上,是寨中的天险之处,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峻险。平日,这个内寨除了言家父子和护卫的亲兵之外,就是四大护寨长老,也不能入内。内寨,原先是大寨的一个凌风阁,是言家内眷们所居住的地方。后来言三少看中了这处是个险峻的地方,着手重修打建,变成了寨中之寨。就是以防万一时有险可守,等待外面的救兵到来,想不到这次却应付了瘦和尚的叛乱。内寨唯一的缺点,就是缺少水源,只要有人包围了内寨两三日,内寨便会不攻而自乱。瘦和尚和柳寨主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不忙于进攻,只派人守住下坡的山道。内寨的人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外面救兵早日赶来,内外夹攻,消灭叛徒。言家父子放出了不少信鸽,通知大寨四周县城州府的言家寨人马星夜赶来。必要时,只有与瘦和尚拼一死战了。临近天亮。瘦和尚等人已基本上控制了整个大寨,派人守住大寨大门。他们押着负伤的言二少,来到内寨山下叫喊,说言家父子再不举手投降。就杀了言二少,并命人放火,烧了内寨,到时,言家必然后悔莫及。老寨主言三思在火光下见自己的二子受缚,浑身是血,心如刀绞。他两眼冒火,真恨不得冲下去,将瘦和尚剁为肉浆。但回顾自己的身后,长子和沙长老已负伤,不能再战,只有自己和三子言文没有负伤,但自己的所有亲兵和忠诚部下,只剩下了二十多人,战斗了半夜,已疲惫不堪。而且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只能坚守,不能再战。要是自己不顾一切带人冲下去,不但不能救自己的二子,恐怕内寨也难保,只有同归于尽。唯一的办法,只有等待外面的救兵到来。老寨主极力压下自己的怒火,立在内寨门上说:“瘦长老,本寨主一向待你不薄,你何故忘恩负义,背叛本寨主?”瘦和尚狰狞地笑着:“言三思,我们摆明说话吧!我根本不是你们的人,是奉了我教主之令,前来言家大寨卧底的,目的就是等待着这一天。所以谈不上我背叛了你,更不是什么忘恩负义。我看在你我的情分上.只要你归顺我教主,我可以保证你一家大小的生命安全,而且你仍然是言家大寨的寨主。不然,就别怪我瘦和尚绝情!”“瘦和尚,你先将我儿子放了回来再说。”“言三思,你别发梦了,一到天亮,你再不归顺,我就先砍了言二少,然后便放火烧寨。”“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不测,湘西言家的人,就算剩下了最后一个人,也誓必将你乱刀分尸,你等着好了。”瘦和尚狞笑着:“言三思,我瘦和尚是吓大的,乱刀分尸,你们到阎王殿去分我的尸好了!”柳寨主这时说:“言老寨主,你号称三思,我柳某还是劝你仔细三思的好。归顺我教,对言家无一损失,你何必苦挣这一口气?”言二少吼道:“我们言家就是挣这一口气!爹!你别管我,更千万不能归顺他们!坚守下去,只等到救兵到来,望爹将他们在孩儿坟前剖腹挖心,祭奠孩儿就行了,不然孩儿死不瞑目。”言三思抖动银须激动地说:“好!这才是我湘西言家的子孙!”瘦和尚、柳寨主想不到言家一门竟是这样刚烈、视死如归。瘦和尚狠狠地踢了言二少一脚:“想挖老子的心,老子就先挖了你的心。”言二少忍痛怒骂:“狗贼!我生不能啖你的肉,死后化成厉鬼,也要追你的魂。”瘦和尚想举掌向言二少劈去,柳寨主连忙说:“大师,不可!”他又怜悯地对言二少说。“二少寨主,自古说,蝼蚁且贪生,你又何苦如此轻生?等待救兵?别说没有救兵到来,就是有,也进不了山。”柳寨主的话刚落,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立刻在屋顶上传来:“是吧?你看,我现在不是进山来了?不但进了山,还来到你们的身后哩!柳寨主,没有想到吧?”这时天色微明,景物已隐若可辨。瘦和尚和柳寨主一见莫纹亭亭玉立在晨曦薄雾的屋顶上,几疑是仙子下凡,整个人呆住了,脱口而说:“是你!?”莫纹迎风而立,衣带飘飘,面似春花,含笑而说:“不错!你们还算认出我来,我还以为你们认不得我了!”“你,你来干什么?”瘦和尚竟傻乎乎地问。“凑热闹呀!这么热闹的战斗场面,我不来行吗?”“你、你、你总不会相助言家吧?”“助不助,我不知道,我只想向你们讨还个公道。”一些武士和言家寨的一些叛徒不认识莫纹,问柳寨主:“她是什么人?”“青衣狐狸女。”众人一下惊震:“她就是狐狸女?”的确,狐狸女之名,已在阴掌门中传遍了,大家莫不谈虎色变,不战而惊。瘦和尚强作镇定:“你要讨回什么公道?”“哎!你别忘了,你在安化城中暗暗向我下毒怎么算?”“在下是奉言家父子之命行事。”“不对吧?其实你是奉碧眼教主之命,你以为我不知道?不错,言家父了是想捉我,但下毒之计,是你提出来的,你别想推得干干净净。言家父子之帐,我自会去箅,但你的帐,我也要算。”突然这时,外面杀声大起,有一个武士,负伤带血奔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说:“大师、柳寨主,不好了!言四小姐已带人杀进寨来了!”瘦和尚大吃一惊:“什么?言四小姐带人来了?”“是!言四小姐带来的这批人,一个个凶悍异常,刀法凶猛,简直不畏死,弟兄们都抵挡不住,已死了不少人。”的确,四小姐的这一批人,可以说是湘西言家最精锐的一支人马,平时不出来活动,也不露面,只是以一般的山村乡民面目,散居在四小姐的庄子和附近四周的山村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非到必要时,绝不动用这一支隐藏极好的人马。这支长久养精蓄锐的人马,是言家的子弟兵,从小就暗暗锻炼言家的武功,所以他们一旦行动起来,就锐不可挡。在四小姐的带领之下,他们像一把尖刀似的,撕破了瘦和尚布下的防卫网,如一群怒虎,杀入言家大寨,一有人反抗,就格杀不论。以个人的武功来说,阴掌门的武士,有的比他们好,但在他们这一股锐气和不畏死的气慨之下,也一时吓得手足失措,死于他们忿怒的刀下。所以,他们很快便杀到了内寨前面,如怒潮般的涌来,与阴掌门的人爆发了惨烈的血战。瘦和尚和柳寨主见这情形,便知大势已去,何况还有狐狸女在场,早已失去了斗志,也不顾及自己手下弟兄们的生死了,纵身跃上屋顶。言四小姐早已救下二兄,一见瘦和尚想逃,怒叱一声:“奸贼!你想逃?”也想跃身上房。小芹说:“大姐,你去照颐大家,这瘦和尚我来对付,他跑不了的。”其实,瘦和尚在屋顶上早已为莫纹逼住,哪里还能走脱?小芹跃上来时,莫纹说:“芹妹,你快去追那柳贼,别让他跑掉了!”小芹说:“好的!”便去追赶柳寨主。莫纹将瘦和尚逼住,说:“上次在安化城中让你溜掉,这次你还想溜吗?”瘦和尚又惊又急,哀求着说:“莫姑娘,你放我一马,我瘦和尚绝忘不了你的情。”“要是上次我真的中毒,你会放我一马吗?对不起,你老老实实受缚好了。”瘦和尚一边接莫纹的剑,一边说:”不,不,那时我会放你一马的。”“你以为我会相信吗?”瘦和尚发起狠来:“我,我跟你拼了!”“你拼得了吗?”莫纹只出剑五招,就将这瘦和尚挑伤,一掌将他打下地,对下面的言四小姐说:“大姐,这瘦和尚我交给你啦!”身形一闪,也去追赶柳寨主。她担心小芹有所闪失。下面的战斗,已接近尾声,老寨主三少寨主也带人冲了下来,与四小姐的人马双方夹攻,杀得阴掌门的人和一些叛徒鸡毛鸭血,尸横一地。莫纹追到寨外,远远见小芹在山峰上独战柳寨主和两名阴掌门的武士。柳寨主是三十六骠骑的使者之一,武功当然一流,而那两名武士,武功也竟然不在柳寨主之下。三人联手围攻小芹,小芹似乎处于不利的地位。莫纹心想:不好!看来小芹有危险了,自己真不应该叫小芹一个人去追这狡滑的柳寨主。于是急展轻功而来。突然,莫纹又见山峰上出现了一条白影,行动快如电闪,出手一招,就将两个阴掌门的武士拍下了山峰,解了小芹之危。等莫纹赶到时,柳寨主已身负重伤,躺在小芹的脚下,那位快如电闪的白影不见了。小芹见莫纹来,说:“姐姐,你来了!刚才我好危险呀!”莫纹问:“那个解你之危的白影呢?他走了?”“是呵!他走了!”“芹妹。你怎么不叫住他的?”“我一转眼,就不见了他呀!”“芹妹,他是谁?”“我不知道,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莫纹愕然:“你不认识,也没有见过?”“是呵!我奇怪,他怎么来给我解危的?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他人生得怎样?打扮如何?”“是位书生,生得颇为秀气。”“是位书生!?”“是呵!姐姐,你认识他吗?”莫纹暗想:难道是那位神秘莫测、武功奇高的墨生?他怎么也来到了这浮坭山?又在暗中跟踪我?要不,怎么见我一来就走了?怕我盘问他?莫纹点下头:“我是认识一位白衣书牛,姓墨名生,不知刚才的白影是不是他。”“姐姐,那一定是他了,怪不他出手相救我了。这书生武功好俊,出手两招,不但拍飞了两个贼子。也将这个柳老贼摔在我的眼前,我还看不出他是怎么出手的。”“芹妹,你要是今后见了这白衣……”小芹接着说:“姐姐,我知道,要好好感谢他相救之情。”“不!用剑对付他。”小芹怔住了:“姐姐,怎么能这样对付他的?”“因为我怀疑他不安好心,一直在暗中盯踪着我们。”“姐姐,不会吧?”“你怎知他不会?”“他,他人很好呵!”“好?他好得太过稀奇古怪了!”“姐姐,他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是个神秘兮兮的人。”正说着,四小姐带着她见言三少和两位言家的壮士赶来。四小姐望了一眼躺在地上不能功弹的柳寨主,笑问:“两位妹妹,提到这老贼啦!”莫纹点点头,四小姐又说:“妹妹,这是我三哥。”言文想下拜,莫纹急用一掌之暗劲,将他托起,使他不能拜下去,自己反而施礼说:“小女子姐妹见过三少寨主。”言三少可以说是湘西言家的第一高手,以自已的功力,居然不能拜下去,他一脸流露的尽是惊愕之色,暗想:自己一家要是与她为敌,真是自取灭门之祸了。现反而见莫纹向自己施礼,不由慌忙回礼说:“两位女侠千万不可如此,在下是代表家父、家兄前来感谢女侠相救之大恩。”小芹天真地望着叫小姐问:“大姐,你没将我们的事对你三哥说吗?”“三妹,我说过了!”“说过了,怎么如此说话?那不分生吗?”四小姐欢喜地说:“三妹说的是。”她又对言三少说,“三哥,她们可是我的金兰结拜妹妹,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言三少说:“两位女侠与小妹义结金兰,但救命之大恩,不敢不谢。”莫纹说:“三少寨主要是这样,那是逼我们告辞了。”四小姐急起来:“两位妹妹,你们千万不能离开。我父亲和两位哥哥也想见见你们呢。”她又对言三少说,“你呀!别客客气气的了,要是将她们逼走了,我会跟你没完没了、你应称她们是五妹、六妹才是。”言三少又慌忙说:“在下斗胆放肆,称两位女侠为五妹、六妹了。”四小姐说:“这才像一家人嘛!”她又对莫纹、小芹说,“你们也别什么三少寨主的叫,叫他为三哥不好?”莫纹微笑:“是!小妹见过三哥。”小芹又跟着过来拜见。叫四小姐大喜,对那两名言家壮士说:“你们还不过来拜见五小姐、六小姐?”两位壮士慌忙过来下拜,说:“小人叩见五小姐、六小姐。”这一下,莫纹、小芹在湘两言家又变成五小姐、六小姐了。四小姐挽了她们的手:“妹妹,我们走,去看我父亲和两位哥哥。这个老贼,交给我三哥好了。”莫纹问:“大姐,你知不知这老贼是什么人?”“哦?他是什么人?”“是襄阳柳家寨的柳寨主,江湖上人称仁义长者。”言家兄妹一下愕住了:“什么?他就是仁义长者柳寨主?那不是武林中颇有名望的正派人物吗?怎么跟瘦和尚混在一起了?”莫纹说:“是呵,人小可貌相,武林中又有谁知道,一个颇有名望的仁义长者,竟然会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他和瘦和尚,以及长沙府的苏三娘,都是碧眼教主派到中原来的三十六骠骑中的骑主。”言二少惊讶问:“女侠,不,不,五妹,你怎么知道?”“我呀!跟他在江陵打过交道,他在江陵一柱关云山、江南一剑公孙骏等人面前暴露了面目后,暗叫那眇目黑衣老者……”四小姐插问:“眇目老者,莫不是我们在山下碰上的那个老者?”“对!就是那眇目老者。他暗叫眇目老者在途中伏击关云山、公孙骏、司马雄三人,同时他还在另一条路上,杀害了武当七剑之一的白云道长,将罪名转嫁到我的身上。”言三少说:“好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我言家更不放过他了!”言四小姐狠狠地踢了柳寨主一脚,咬牙说:“我湘西言家跟你阴掌门有何仇怨?你们在暗中挑起我言家与莫小姐的仇杀不算,还来谋害我言家,用心如此歹毒,到底是为了什么?说!”柳寨主长叹一声:“老夫为你们所擒,请杀了老夫好了,别问为什么。”四小姐刀出鞘:“柳老贼,你以为本小姐不敢杀你?正所谓杀人可恕,情理难容。说!你们为什么这样干?”莫纹说:“碧眼教主野心可大哩!想称霸中原武林,成为武林中的一代盟主,他所有的属下,都是为这一企图效命,大姐又何必多问?”“哼!放着我湘西言家不死,他们就别想发这个春秋大梦!三哥,我们先杀了这柳老贼!”言三少说:“四妹,人是五妹、六妹捉的,杀不杀,先问下五妹、六妹才好。再说,父亲也想问问这老贼的口供,对照瘦和尚的口供,是真是假,便清楚了。”四小姐问莫纹、小芹:“妹妹,你们说怎么处置这老贼?”莫纹说:“既然言伯父要问,就带他回大寨问话吧,说不定伯父能问出阴掌门人以后更大的阴谋活动来。”“好!二妹、三妹,我们先走一步,人,由我三哥带回去好了!”莫纹说:“大姐,我们去见伯父可以,但千万不能像刚才三哥那样恩人地乱叫,要不,我们可不敢拜访了。”“噢!二妹,你放心,我会跟父亲说清楚。父亲叫我什么,就叫你们什么,总可以了吧?”小芹问:“伯父叫大姐什么的?”“凤丫头!”莫纹笑着:“这个名字不错嘛!”“两位妹妹不介意这么叫就好了!”“我们怎么会介意呢!这是长者对晚辈的亲切称呼嘛。”言三少大感意外,他想不到令武林风云变色的一代奇女,为人竟是这么的随和、可亲。没半点傲气凌人的架子,与一些侠义之辈的人物,多多少少有些目空一切、高人一等的神态,有若天渊之别,四妹能与她结为金兰,那真是湘西言家之幸。莫纹、小芹随言四小姐回到言家大寨,言家的人,早已将尸首搬干净,忠义堂上也将血迹洗净,台椅重新摆放好。四小姐说:“妹妹。我先走一步,和父亲说清楚,然后才来接妹妹进大厅,好吗?”“大姐随便。”四小姐便飞身而去,不一会又转了回来,一脸是笑地说:“妹妹,行了,我带你们见我父亲去。不过,我大哥、二哥身受重伤,卧在床上,不能见妹妹,请妹妹原谅。”“大姐,你这话又分生了,我们应该去探望两位兄长才是,怎能要他们起身来见?大姐,两位兄长的伤势怎样?不会有生命危险吧?”“多谢两位妹妹的关心。大哥还算好,二哥的伤势颇重,恐怕没有大半年的时间,不能完全恢复过来。”莫纹、小芹随四小姐步入大厅,厅上坐着的五位湘西汉子,一齐起身迎接。中央的是一位神态威严的老者,银须飘动,双目有神。他左右两位大汉,一个凶悍骁勇,一个神情庄严,从他衣着打扮来看,显然是一方的舵主或香主的人物。莫纹暗暗点头,他们一定是刚刚赶来救护大寨的两处人马的头目了。其他两位汉子,个头也异常彪悍,显然是两位武林高手。当中的那位老者,不用说,是言家寨的老寨主、湘西的土皇帝、四小姐的父亲言三思。他是咳一声,也会令湘西大地发抖、百姓惊震的可怕人物。他们都以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莫纹和小芹,几乎不敢相信,这么一对连风也吹得破的小妞儿,竟然是名动武林,惊震黑、白两道上所有人物的奇女子。莫纹不去说,单是小芹,竟然是凭一人之力,伤了熊黑子,逼走了连一峰这两大护寨长老,还挑了阴掌门不少的黑衣武士。莫纹对五人惊奇的目光不以为意,这样的目光,她看得多了。她和小芹双双上前一步,裣衽后说:“小女子莫纹、小芹,拜见言伯父和其他长辈。”言三思神情激动,连忙说:“不用!不用!来人!让座!”顿时有两位武士,端来了两张椅子,请莫纹、小芹坐下。莫纹说:“多谢伯父!请伯父和长辈也坐。”言三思坐下后说:“老朽听凤丫头说,两位女侠看得起小女,与小女义结金兰,同生共死,那么老朽也就不客气,以长辈自居,称两位为纹丫头和芹丫头了,你们不见怪吧?”“伯父,我们怎敢见怪?要是伯父客气,我们也不敢坐了。”言三思哈哈大笑:“好!痛快!想不到我三思年过六十,又得了这么两个奇女子为义女,这真是老朽人生第一大痛快事。来人!你们统统过来,拜见五小姐和六小姐。”厅外厅内的人一听,纷纷走了过来,一齐朝莫纹、小芹下拜,齐声说:“属下等人,叩见五小姐、六小姐!”黑沉沉地跪满了一地。他们一来是仰慕莫纹;一来是感激莫纹、小芹相救大寨之恩。尤其是死守内寨的武士们,更是感激不已。莫纹和小芹慌忙站起回礼:“大家快请起来!”“多谢五小姐和六小姐。”众人纷纷站起。言三思左右两旁的四条汉子,也过来向莫纹、小芹拜谢。莫纹说:“四位长辈别这样,不然,可逼我们走了。”言三思说:“各位贤弟,既然纹丫头这么说,你们就免了吧,别将老朽刚见面的女儿逼走了。”大家才一笑而罢。这时言三少已押着柳寨主回来,问言三思要不要审问。言三思一摆手说:“先将他带下去关起来,别让这些贼子败了大厅上的兴致。”四小姐说:“爹,你知不知道这老贼是什么人?”“什么人?”“他就是襄阳柳家寨寨主、江湖上人称的仁义长者。”不但言三思,其他的人一听,也愕然了:“是他?”言家寨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武林中颇有名望的仁义长者柳寨主,会与叛贼瘦和尚在一起,屠杀言家寨的人。言三思盯视着柳寨主,问:“你真的是襄阳柳家寨的柳寨主?”这位柳寨主,在江陵失利,不但暴露了自己的面目,也叫自大的眇目老者累死了不少弟兄,使碧眼教主大为不满,令他们带罪立功,拨到瘦和尚的骑下效命。他满以为拿下了言家大寨、逼言三思就范,就可以重升到骑主的职位,谁知功亏一篑,又给莫纹破坏了。大事不成,反而成了人家的阶下囚。他自问必死,就算言家不杀自己,放了回去,也会给教主处死。要不是那突然而来的白衣书生,用重手封了他的穴位,手脚不能动弹,他早已自尽身亡了。现在言三思这样问他,他感到再没有隐瞒的必要,点头说:“不错!老夫就是柳寨主。”言三思问:“我与你天各一方,素无来往,也从未谋面,无仇无恨,你凭什么来踩我言家的盘子?”柳寨主说:“你何必多问?柳某受缚,要杀要剐,任由尊意好了。”四小姐说:“爹!他和瘦和尚,是一路上的人,都是阴掌门派遣来中原的奸细。”言三思说:“原来这样,怪不得与瘦和尚在一起了。”言三思鄙夷地扫了他一眼,“给我推出去砍了!”顿时有两位忿怒的汉子上来,将柳寨主拉下去。四小姐说:“爹!”言三思皱眉问:“凤丫头,怎么?你要为他求情?”“爹!人是两位妹妹捉的,不问问两位妹妹的意见吗?”莫纹说:“哎!别问我们,依我的性子,早杀了他!我是怕伯父有话要问他,所以才留下,交给伯父处置。”“纹丫头,你也主张我杀他了?”“伯父!他杀了言家大寨那么多的弟兄,不杀了他,怎消众人之恨?”“纹丫头,说得好!推出去砍了!为言家大寨死去的弟兄们雪恨!”“是!”两条大汉顿时将柳寨主架了出去。言三思对莫纹、小芹说:“纹丫头、芹丫头,你俩对言家大寨之恩,大寨上下莫不敢忘,今后有用得言家的地方,丫头尽管出声好了。我们是火里闯,水里走,绝不皱眉。”言三少也忙说:“五妹,六妹,今后湘西言家上下的人,都听从你们的调遣。”莫纹说:“伯父、三哥言重了。不过,我不想言家卷进了我与武林的纷争中去。”“纹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看不起湘西言家吧?”“哎!伯父,你老别误会,我要是有此心,不得好死!”四小姐叫起来:“妹妹!你怎么发这样的毒誓的?”言三少问:“五妹,你是不是怕连累了我们?”“三哥!的确是这样。”“纹丫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纹丫头,老朽是拿定了!今后江湖上有哪一个人敢动你,就是与我言家为敌。”这言三思真是个土皇帝,金口玉牙,说一句是一句,不容人反对。莫纹眼睛转了一转,笑说:“伯父,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言家卷进来的?”“为什么?”“因为当今武林,不论黑、白两道,不论何门何派,都在追踪、追杀着小女子。”“纹丫头,老朽知道,因为你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们都想夺取。”莫纹眨眨眼睛:“伯父不会打我的主意吧?”言三思一怔,跟着哈哈人笑起来:“纹丫头,你真是快人快语,你想不想听我实话?”“想呀!”“老朽要是不想,就不会听从瘦和尚等人的唆使、挑拨、摆布了!”小芹一听,不由紧张起来。莫纹笑问:“现在呢?”“纹丫头,你看呢?”“我看伯父不想。”“为什么?”“没什么。一来伯父不是这样的人;二来我是伯父的义女,有义父夺义女心爱的东西吗?”言三思哈哈大笑:“纹丫头!多谢你相信老朽。我言家什么坏事都可以做,但绝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从今以后,我言家之人再有此意,当天诛地灭、人神共讨。”“伯父言重了!”小芹一听,一颗紧张的心放了下来,天真稚气的脸儿露出了笑容。莫纹又说:“伯父,正因为这佯,我才不愿言家卷入这件事中。”“纹丫头,言家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伯父,我是怕江湖上的人误会了湘西言家啦!”“什么误会?”“伯父一旦卷入我的纷争中去,黑道上的人可以不去理睬,但白道上的人,就误会伯父也有心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伯父不担心有人在议论伯父的用心不良么?”“哼j老朽心可对天,我行我素,怕什么人误会和议沦?”“伯父,还有一点,追杀我的人,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外,人多数都出于维护武林之心,害怕小女子学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危害武林,滥杀无辜,称霸江湖,他们用心极好。所以我不愿言家与这些人结怨。“这——!”“伯父!这样吧,我真的有什么没法心付的事,就请伯父相助好不好?”“好!纹丫头,那我们一言为定。”莫纹突然不出声,皱眉倾听,言三思愕异:“纹丫头,你怎样了?”莫纹一笑:“伯父,似乎又有一支人马进山来了!”众人愕然:“五小姐怎知道?”“我听到了马蹄的奔驰声,大慨离大寨有两三里地之远,不知是友是敌。”众人更是惊讶,两三里之远的马蹄声,能听出来?言三思倾听了好一会,以敬佩的目光望着莫纹:“纹丫头,你内力比老朽深厚多了!不错,是有人朝大寨奔来,三小子,你快带人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言三少应了一声,立刻便带了人出去。言三思又对左右四位汉子说:“四位贤弟,要是敌人,准备迎战。”神态庄重的汉子说:“老寨主,放心,要是敌人,我们管叫他来得回不得。”四小姐说:“爹!还有我哩!”“凤丫头,你们打斗了大半夜,先去休息,有你四位叔父的人马已经够了!”“爹!大敌来临,我们能休息吗?”“不!你带来的那批弟兄,不能太多露脸,懂吗?”小芹说:“伯父,我们可以露脸吧?”“芹丫头,你也和凤丫头、纹丫头一块到内寨中好好休息,真的不行,就再请你们了!”莫纹戳了小芹一下:“你这丫头,你怕没交锋的日子吗?今后多的是。”一位武士奔了进来,向言三思禀报:“老寨主,是宝庆府盘总爷带了一百多位弟兄,赶来大寨支援。”四小姐说:“原来盘四叔从邵阳带人赶到了,我还以为是阴掌门的人呢!”大城的战斗气氛顿时松下来,言三思也吐了一口气,问:“三少寨主呢?”“他前去接盘总爷进寨了。”“好!你退下去。”这武士便退了出去。四小姐说:“爹!这下我和两位妹妹真的要去内寨休息了。两个妹妹,昨天在虎岭岗血战了一天,昨夜也没休息,连夜奔来大寨战斗,一直到现在……”言三思说:“对对!你快带纹丫头芹丫头到内寨好好休息才是。”莫纹说:“伯父,我们不累。”言三思笑着:“不累也得去休息。”四小姐挽了莫纹、小芹的手:“我们走吧,不然盘四叔一到,又不能走了。”莫纹一笑,便与四小姐去内寨休息了。莫纹一路上暗想:看来言家在湘西一地,叶密根深,虽然出了辰州姓曹的这一叛徒,但大多数人仍忠心于言家,怪不得黑、白两道上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也不敢在湘西一带为非作歹,得罪了言家。也怪不得阴掌门的人,极想言三思归顺过去,得了言家,也就得了湘西,占据了湖广三分之一的天下。碧眼教主,不敢向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下手,却先向言家下手,也是看准言家不属于侠义道上的人.介乎于黑、白两道之间,吃掉了言家,白道上的人不会出手相助,黑道上的人更会袖手旁观。莫纹、小芹在内寨安然地睡上了两个时辰。醒来后,四小姐已在一个雅厅上摆上了饭菜,正等着她们用饭。她们由一个丫鬟带路走入稚厅,只有四小姐和两个贴身丫鬟,再没别的人。四小姐笑着问:“睡得好吧?”莫纹说:“这么一个清静的地方,怎睡得不好?咦!伯父和三哥呢?他们不来?”“别去管他们,他们在外面陪各地来的人马,正忙着哩。这里只有我们三姐妹用饭,不拘不束,不更好吗?”莫纹和小芹都笑着:“当然好啦!”用过饭,莫纹因惦记痴儿,虽然托黑鹰在暗中照顾,总是有点不放心,便想告辞离去。四小姐说:“妹妹,你不多住几天?我父亲和三位哥哥,都希望妹妹在大寨住些日子。”“大姐,真对不起,我实在不放心我那兄弟,得赶回去看看。”“二妹放心,慕容兄弟,我吩咐四个人专门伺候,不会出事。”小芹说:“大姐,你不知道,慕容兄弟性如小孩,力气又大,他万一闹起来,恐怕四个人伺候不了他。给他跑了出来就麻烦了。”“三妹,慕容兄弟会不会武功?”“不会。”“不会就好办了,伺候他的四个人,两男两女,多少都会武功,他跑不出来的。”莫纹说:“大姐,这里已没事,我看我们还是告辞的好。”四小姐想了一下:“好!那我跟父亲、三哥说一声,我陪妹妹回去。”“大姐,我希望你婉转对伯父说明,别叫他怪我们才好。”“我知道啦!其实,我也不想在这闹哄哄的人寨住下去哩!”黄昏,夕阳如血,染红山林。五匹快马,飞也似地从浮坭山中转出来,往西北方向奔驰而去,马背上骑着的是五位少女,是言四小姐、莫纹、小芹和两位佩刀的丫鬟。五张少女的脸,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天边的红霞。她们奔驰了一段路,已将浮坭山远远抛在身后。这时,夕阳已坠,原野暮色苍茫,山径村道,也无行人。莫纹忽然见路边树林中一条人影一闪,立刻消失在树林中,不由心中一动,暗想:这是什么人?鬼鬼祟祟伏在树林中干什么?莫纹在马背上再望望四野,除了起伏的山峦,不见村落,只见远处的天边,才有炊烟飘起。莫纹策马一鞭,贴紧了四小姐,轻声说:“大姐,放马慢跑,但莫停下来,我去树林里看看。”四小姐一下放松了缰绳,愕然问:“二妹,出了什么事?”“恐怕前面有埋伏的敌人。”“谁敢在我们言家地盘上闹事?他不要命了?”“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但愿我这一次是疑心错了。”莫纹又叮嘱小芹两句,便人如轻烟,从马背上跃起,快如电光火石,轻而无声地飘入路边一株大树的浓叶中。小芹说:“大姐,我们继续走,到前面等二姐去。”马继续在山道上奔跑,只不过没有刚才那么快了。在树林中一闪而逝的人影,在马匹过后,又从密林中钻了出来,躲在树后,伸头遥望山道上奔去的马匹,目光闪现诡异的微笑,便从草丛里提起一只鸽笼来,打开了笼口,放出笼里的一只信鸽来。信鸽“卟卟”飞上天空,正想展翅而飞。几乎同时,一条青色的人影骤然飞起,在空中将信鸽捉了下来,飘落在放鸽人的面前,信鸽在这人手中挣扎,咕咕地叫着。这汉子在暮色下一看,捉住鸽子的是位青衣妙龄少女,脸带微笑,娇美绝丽,惊愕地问:“你,你是谁?”他几疑这不是人间的凡人,而是林中的仙子。莫纹抚摸着信鸽,问非所答:“这只白鸽多好,你怎么放了它的?不可惜吗?你不要,给我好不好?”这汉子又愣住了,暗想:这女子轻功那么好,身手快如电闪,却是一派的天真,说话幼稚,难道她不知这是江湖上通讯息的信鸽么?便说:“不不,你快放了它,天一黑,它就不认识方向了。”“你不要,就不能给我?哎!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个行善之人,专门放生的,对吗?”“对对,我是专门放生的,姑娘,你快放了它。”“好吧!那么我也放了它,以免作孽。”莫纹手一松,将白鸽放走了。其实莫纹早已将信鸽脚上绑着的字条取了下来,只因手快,这汉子不知道,也没看见。他怎么也没想到,放的是一只没带信的信鸽。这汉子透了一口大气:“多谢姑娘!”“你多谢我干吗?鸽子可是你放的呀!对了!你刚才伏在草丛里干什么?好像见了那五匹马上的人,害怕得躲起来。”这汉子又一怔:“你,你看见了?”“我呀,正好伏在你身边树上,怎么看不见?她们是什么人?你那么害怕她们。”“你不知道?”“我知道什么了?”“马背上的一个人,可是言家的四小姐,是湘西一个厉害的妞儿。”“你这么怕她,干吗不走远点,躲在这里偷看她的?”“你——!”“我知道了!你喜欢她是不是?”这汉子吓了一跳:“你,你千万别乱说,给她知道了,可是挖心掉脑袋的事。”“那你干吗伏在这里?”“这事你别问,问,我也不会告诉你。”“好!你不说,我去问四小姐去,说你在这里偷看她。”汉子急了:“你不能去,她会杀了你。”“她会杀人?我才不相信哩!”莫纹说着,故意要走。汉子一下拦住了她:“你不能走!”“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当然不走啦!”“姑娘,你太爱管闲事了!”“我喜欢呀!”“既然这样,我只好对姑娘不客气了!”“你想怎样?”“捉你回去。”“你能捉我吗?”这汉子突然扑来,一下就抓住莫纹,莫纹轻巧一闪,略一伸腿,就将这汉子绊倒,莫纹笑着:“这下不是你捉我,而是我捉你了!”这汉子反应颇为灵敏,一下跳了起来,睁大眼睛问:“你,你是什么人?”“你看我像什么人?”“我不知道,姑娘好像是武林中人。”“我呀!根本不是人。”“什么!?你不是人?”“一只狐狸,一只穿青衣的孤狸。”“青衣狐狸!?”“对啦!还有人骂我是狐狸精。”这汉子见不是路,掉头就跑,可是他没跑上十步,莫纹已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等着他了。这简直不是人的身形,是魔影,汉子吓得后退,惊恐地问:“你,你要干什么?”“说!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我不知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你杀我也没用,我不知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知道!?”莫纹扬了扬字条:“这是你绑在白鸽腿上的字条,我看它一下,不就知道了?”汉子顿时呆若木鸡:“你,你怎么拿到的?”“我捉了白鸽,字条不就拿到了?”汉予跺起脚来:“这下,你害死我了!”莫纹笑着:“没有这么严重吧?”“消息没传到,你们又走了。他们不杀了我?这还不严重?”“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人,或许我有办法救你。”“你有什么办法救我?”“你还没告诉我,我怎么救你?”“我是第二十四骠骑的人,人称地老鼠。”“地老鼠?这个名字不错嘛!”莫纹忍住笑说:“你是苏三娘手下的人了!”“你认识我们骑主?”“认识!认识!我们在岳麓山下打过交道哩!她在前面等你的字条?”“我们的骑主没有来,她还在长沙。”“那你用飞鸽传书传给谁?”“我不知道。”“那我就没办法救你了!”“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很可怕的人,动不动就杀人。第十六骠骑的副骑使者眇目老者,就是给他杀了的。”莫纹不由一怔:“他杀了眇目老者?什么原因?”“听人说,他办事不力,放了言家四小姐和你进山,坏了教主的大事,真的原因,我也是不清楚。”莫纹不由咬了咬牙,问:“他在前面什么地方接你传书?”“洞子村。”“好!你可以走了!”地老鼠一怔:“你就是这么救我?”“是呀!你直回长沙府,他不是就不杀你了?”“可是——!”“放心!那个可怕的人,恐怕活不到明天,他一死,不是没有人杀你么?”“你能杀他?”“杀不了!那活该你倒霉。这样吧!你可以在这一带等候消息,他死了,你就回长沙;他万一大命走脱,你只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别再露面,快走!”地老鼠迟疑了一会,便拔腿而去。莫纹很快追上占四小姐和小芹。四小姐首先问:“二妹,发现了什么人?”“阴掌门的一位暗探,问出了阴掌门一个可怕的人物,在前面洞子村等着暗算我们。”小芹问:“姐姐,我们要不要去找他?”“绝不能让他跑了!”莫纹目露杀意。莫纹不知怎样,心中有一股为眇日老者复仇的怒火。本来眇目老者之死,她并不同情,但眇目老者却是因为自己而死的。昨夜,她深喜眇目老者最后悔恨,一力承担放自己和四小姐进浮坭山去救言家大寨的责任,也声言今后退出江湖,不再为阴掌门卖命,而自己也曾说过,眇目老者有什么困难求到自己时,自己一定相助,可是,现在眇目老者因自己而死了,她又怎不恼怒?小芹欢笑起来:“好!姐姐,我们现在找他去。”莫纹问四小姐:“我们回去,经不经过洞子村?”四小姐摇摇头:“不经过,而是从洞子村前面二里地的树林穿过。”莫纹说:“要是他们得到飞鸽传书,必然在那片树林中埋伏人马袭击我们。”四小姐问:“他们得到了飞鸽传书?”“没有!传书已落在我的手中,他们只得到什么也没有的白鸽。”小芹问:“传书怎么落在姐姐的手中了?”“我捉到了白鸽,不就得到了?”四小姐问:“传书怎样说?”“一句话,四小姐一行五人已到。”小芹说:“姐姐,他们没得到传书,不是就不知道我们到了?”“是呀!要是我们不想找他们,拍马穿过树林,就是他们发觉,也来不及布下人马拦截我们,我们可以平平安安回去。但这伙人不除,始终会来找我们的麻烦。”言四小姐圆睁秀目说:“不!我们就在今夜里除掉他们。”莫纹说:“对!要除掉他们。”小芹问:“他们没人埋伏,我们怎除?去洞子村找他们?那村人和贼人怎么分?”四小姐她们怎样才能将这伙贼人除掉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