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回龙寨的一位守门武士,喝问小神女和小三子是哪家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神女说:“你这么凶恶干吗?”另一个武士说:“去!去!这里不是你们玩的地方。”小神女又问:“什么?你要赶我们走?”小三子忙说:“各位大叔大哥,我们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另一个武士剔起一双浓眉,讶然地问:“什么?你们是来参加武林大会?”小神女说:“我们不来参加武林大会,跑来这里干吗?你以为我是跑来这里玩的吗?你们这里好玩吗?”“你们真的是来参加武林大会吗?”“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吗?”小三子说:“各位大叔大哥,我们兄妹两人,的确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守卫的武士们,几乎不敢相信这么一对少男少女,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眼前那个爱顶撞人的小丫头,看来稚气未脱,男的虽然老成,脸上却仍是一团孩子气。在江湖上,可没听说有什么少年英雄人物,就是有,也是随父兄师父而来,不可能单独前来。武士们见小三子说得那么认真,顿起疑心,问:“你们有武林帖没有?”另一个武士又说:“要是没有,想看热闹的,中午到狮子坪去看,别跑来这里胡闹。”小神女说:“我们当然有呀!”“哦?你们有武林帖?”小神女从怀中掏出武林帖来,扬了扬:“你们看,这不是武林帖吗?”想不到这对少男少女,手中真的有一张武林帖,武士们相视愕然了,有的暗想:看来他们不知是哪一户武林人家的儿女,自己不来,却打发他们儿女前来,未免太过轻视我们寨主了!有的更起疑心:这张武林帖,不会是他们拾来或偷来的吧?小神女说:“你们怎么愣着不出声?难道这张武林帖不是真的吗?”其中一个武士问:“这张武林帖,你们是怎么得来的?”小神女说:“你问得奇怪了,这张武林帖不是你们回龙寨亲自派人送到我家的吗?我们难道是偷来的吗?”“很难说,谁知你们是不是偷来的。”“什么?你敢说我们是偷来的?”这时,一位堂主模样的中年妇女,带着两个佩刀的少女,闻声而来,问:“什么事,在寨门大声吵闹?”小神女不由上下朝她打量。只见她身披披风,内穿一身窄袖的劲装,背插两把利刀,神态颇为英武。众武士见她到来,立刻分到两旁,其中一个武士说:“报告燕堂主,有一对男女小孩,说是来参加武林大会,小人们正在盘问。”这位中年妇女,正是回龙寨朱雀堂堂主燕四娘,一双鸳鸯刀,曾得名师指点,因而独步武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曾击败湖广一带不少的有名武林人士。她为人老练精明,深得邵家父子的信任,被聘为朱雀堂堂主,是回龙寨中少有的女中豪杰,专负责寨内的治安和防守,大寨内一切防守、站岗的武士,都由她统一指挥调度。这时,她也在暗暗地打量小神女和小三子,目光流露惊讶之色。她问武士:“他们有没有武林帖?”“有!”“哦?”燕四娘不由再次上下打量小神女和小三子了。按一般常理来说,凡是持有武林帖的,守门武士都一律放行,有名望的武林人士,更恭敬有礼款待,还派人飞报寨主,前来相迎。只有小神女和小三子的到来,守门武士感到事有可疑,才加动问。他们害怕放了两个小孩入内,受到责备。燕四娘问小三子和小神女:“请问两位小侠,是何门何派的弟子?”小神女摇摇头说:“我们可没门没派,也不是任何门派的弟子。”“哦?两位小侠高姓大名,仙府何处?”“我们姓侯,现在连府也没有了。”燕四娘更是奇异:“什么?你们怎么现在连府也没有了?”“是呀!我们现在将府第卖掉了呀,已没地方住啦!”众武士一听,更是愕然,他们感到,凡是回龙寨送出的武林帖,都是在武林中有名望有身份的武林人士,一个个都是名动一时的大侠或英雄,怎会将自己所住的地方也卖掉了?不会是这两个小孩,受了别人的指使,前来胡闹的吧?小三子见众人迟疑,担心会出事,向燕四娘一揖说:“不瞒堂主说,我们是古州侯府……”燕四娘一怔:“什么?古州侯府?”小神女说:“是呀!古州侯府呀,不过现在不是了。”燕四娘急问:“两位莫不是古州侯府的侯三小姐和侯三少爷?”小三子说:“在下兄妹两人正是。”燕四娘一下子十分惊喜:“原来是侯三小姐和侯三少爷大驾光临,请恕我燕四娘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两位小侠,请原谅。”燕四娘虽然从未见过小神女和小三子,但侯三小姐和侯三少爷之名,却早已听过。她从邵老寨主、三眼神和其他武林人士的口中,知道侯三小姐有一身过人的武功,不但铁衣僧不是她的对手,就连最近出现的武林惊人的鬼脸帮人,侯三小姐也能与他们战成平手。侯三小姐不但救了端木堂主,还能令那位鬼脸帮人惊走而去。至于侯三少爷,他在湘黔一带与朱一刀匪徒们的一战,也惊动了武林,令武林人士注目。燕四娘也是侠义道上的一位女英雄,十分同情侯府商队遭遇。可以说,她对侯府兄妹两人心慕已久,极欲认识;可惜是自己身负重任,离不开大寨,不能前去古州拜访。所以现在她一知道眼前的一对少男少女,就是闻名已久的侯三小姐和侯三少爷,又怎不惊喜?小三子忙说:“燕堂主客气了!”小神女也说:“你没有得罪我们,只是他们不让我们进去,说我们是跑来这里玩的,还疑心我们这张武林帖是偷来的呢!”燕四娘又连忙向小神女赔不是,跟着对守门的众武士说:“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出言无状,还不赶快向侯三小姐和侯三少爷赔礼请罪?”众武士这时早已傻了眼,一听燕堂主这么一说,一个个连忙向小神女和小三子请罪,有人还自打嘴巴,求小神女原谅。小三子忙说:“各位大叔大哥别这样,其实你们守卫负责认真,也没有错。”小神女是极不愿受委屈的,有时甚至得理不饶人,这下也说:“他们是没有错,但也不能太小看我们呀!凶巴巴说我们是跑来闹事的干吗!”众武士又慌忙认错:“是!是!三小姐,小人们知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好啦!你们知错就行啦!希望你们今后别仗势欺人,要是一般的人无意中闯到这里来,你们这么凶神恶煞,大喊大叫的,不将人吓坏了?万一吓死了怎么办?”小三子说:“山妹,人家已认错了,你就别再说了?”“好好!我不说啦!”燕四娘说:“多谢两位小侠宽宏大量。来,请两位小侠随我进寨!”跟着她对一位佩刀的少女说,“你快向老寨主报告,说古州侯府的侯三小姐和侯三少爷已来到了,说我在接待室里陪着两位小侠说话。”“是!堂主。”这个佩刀少女飞奔而去。回龙寨坐落在高霞山山峰中的山凹处。山凹宛如丘陵,树木茂盛,绿水如带,在丘陵中左盘右旋,连片的房宇建筑在山丘绿林中,溪水旁小桥处处,悬崖上、奇石中更有亭台楼阁点缀,幽径如蛛网散布,外人入寨,没人引路若迷失了方向,会陷进机关陷阱中。小神女和小三子在燕四娘的陪同下,穿过幽径,跨过小桥,来到了一处十分幽雅的会客室。它其实是坐落在溪水旁竹林中的一座水榭,这里是邵老寨主会见武林中极负名望的人物的地方,一般武林人士,邵家父子只在聚贤大厅上接见。只有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和慕容世家等名动武林的人士,才有资格受到这种接待。现在,燕四娘已将小神女、小三子视为上客了。邵老寨主这时正在不远处的凌霄楼中,与名门正派掌门人和各处极负盛名的侠义人士,商议中午举行大会的事项,能在凌霄楼中商议大会的人不多,只有二三十人。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除了昆仑派、恒山派没来之外,其他七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在座。慕容白和穆婷婷自然也在其中,点苍派老怪物夫妇是最迟才来到的。邵震山少寨主却在聚贤大厅上,与其他各处英雄人物开会,也是商谈大会的事。燕四娘身边的佩刀少女此时奔上凌霄楼,向邵老寨主报告古州侯府的侯三小姐和侯三少爷来到了。邵老寨主一听,既惊喜也讶然。在座的人,恐怕除了慕容白夫妇和老怪物夫妇外,没人能比邵老寨主了解小神女和小三子的真面目了。至于小三子,邵老寨主也是与穆婷婷一次无意交谈中而知道的。不知是邵老寨主有意或无意,谈到了古州侯府的事,邵老寨主十分困惑地问穆婷婷:“老夫不明白,古州侯府怎么无端端将一座偌大的家业卖掉了?”婷婷也好像随口而说:“恐怕其中有不得已的原因。”“哦,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了?侯府要是有什么不便之处,老朽愿全力相助,不致令他们变卖家业。”穆婷婷回顾左右无旁人,神秘地说:“老寨主,你知不知侯三少爷是什么人?”“哦?侯三少是什么人了?”“他是……”穆婷婷似乎有顾虑,一下子又将话咽了回来,“老寨主,还是不说的好。”这更引起邵老寨主极大的好奇。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小三子是什么人,问:“怎么不说的?”“因为一说出来,就会轰动江湖,会给侯府带来极大的不便。”“婷女侠,侯府要是真的有不便之处,老朽愿为他们分忧,全力相助解决。”“邵老寨主果然是侠义中人,看来我告诉你无妨。不过希望邵老寨主知道就算了,千万别向人说出去。”“婷女侠信得过老朽,不妨直说。要不,老朽也不敢打听了。”穆婷婷说:“我怎会不相信你的?”“老朽多谢婷女侠的信任。”“邵老寨主,曾经在湘、桂、黔名动一时的神偷义盗黑影,你知不知是谁?”邵老寨主一怔:“难道是侯三少爷?”“不是他又是谁了?”“真的是他?”“当然是他了!”邵老寨主这一下真是惊讶万分,这个神偷黑影,他不知花了多少人力和财力,千方百计去寻访,不惜调动黑道上的人物去追踪,谁知全部落空。这个黑影曾在黎平府城郊一度出现,跟着便消失了。谁知现在,却在穆婷婷口中探出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当时邵老寨主极力掩藏内心的惊喜,问:“婷女侠怎么知道侯三少爷就是名动江湖的黑影了?”“不瞒你说,我也是在一次无意中发现的。一天夜里,我路过古州一带,看见一条矫捷的人影掠过夜空,一时好奇,悄悄追踪而去,最后,他闪身消失在侯府中了。初时,我还以为是哪处的小偷,竟然向慈善人家侯府下手,便不声不响悄然盯上。谁知在一处灯光下一看,这条矫捷的人影竟然就是侯三少爷。显然,他刚刚盗窃了一户人家的金银回来,除下了身上的紧身衣。我不愿惊动了他,便悄然离去。后来又打听那户被盗的人家,是一个为富不仁的暴富之家,几天前夜里,为黑影盗去一批财物,这样,我更加肯定侯三少爷就是黑影了!”“他认识婷女侠不?”“他怎会认识我?后来我再打听,侯府一家,从不与武林人士来往,尤其是侯三少爷,一向深居简出,极少露面。既然这样,我也不愿打扰侯府,以免引起他们的不安与误会。谁知近几年来,侯府连连出事,果然已有人注意他们一家了,为避祸因而才变卖家财。不然,他们怎么无端端的将家业卖掉?”邵老寨主不由点点头:“婷女侠说得不错,看来只有这个原因了。”“邵老寨主,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好了,千万别说出去,以免惊动江湖。”“婷女侠放心,老朽怎会说出去?尽管黑影的为人为侠义人士所不齿,但老朽却十分敬佩黑影的侠肝义胆,不为己而为贫苦百姓,救济孤老妇孺,只可惜手段不正道。”“老寨主能这样想,我更放心了。”这个老练精明、极有谋略的一方雄主,怎么也想不到穆婷婷是有意向他吹风的。同时他还联想到,那伙神秘的武功极高的鬼脸帮洗劫侯府,掳走侯府的人,恐怕也与黑影一事有关。邵老寨主还以为侯三小姐家遭巨变,不会来参加武林大会了。一听说侯三小姐与侯三少爷已到,他立刻站起,向在座的掌门拱拱手说:“各位掌门请原谅,有两位极为难得的贵宾前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老朽要亲自迎接,这里的会议,有请少林寺的至化禅师和丐帮金帮主主持,老朽等会回来。”说完,便匆忙离去。穆婷婷和老怪物不由相视一眼,会意含笑,其他的人相视愕然。除了丐帮帮主略略知道侯三小姐的一些事外,其他的人几乎不知道古州侯府的侯三小姐和侯三少爷是什么人,甚至连侯三小姐的名也未曾听过。这两个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值得邵老寨主亲自去迎接?华山派逍遥真人愕然问:“侯三小姐和侯三少爷是什么样的人物,贫道怎么没听说过?”少林寺至化禅师也说:“老衲似乎也没听说武林中有这么两个人物。”丐帮金帮主说:“关于侯三小姐,我叫化是听说过。闻说她武功怪异莫测,关外铁衣僧曾到侯府强制化缘,一开口就要数千两银子,将侯府总管和护院武师也弄伤了。后来侯三小姐出面,几个回合交手,令铁衣僧负伤而逃。至于侯三少爷,我叫化却没听说过,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其妹武功如此莫测,想必他武功也应相当可观。”峨嵋派掌门松阳道长不以为然地说:“就算武功极好,邵老寨主也不至于如此丢下商议中的事不顾,亲自去迎接吧?打发人去接待不行?”逍遥真人不大相信侯府兄妹有如此高的武功,淡淡地说了一句:“其兄妹的武功,未必高过在座诸位施主吧?”老怪物说:“这就很难说了,往往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武功之高,令人瞠目。我老怪物曾经碰上一个小丫头,竟然栽在了她手下,说起来……”小芹在旁嗔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的。”吓得老怪物一下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其他人本想问这小丫头是什么人,见此情形,也不便问了。至于邵老寨主为什么如此失态去亲自迎接?除了慕容白、穆婷婷、老怪物和小芹知道外,没人能明白。看来邵老寨主急欲将侯三小姐、侯三少爷收为己用,以增添回龙寨的实力了。在座的都是武林一流的人物,有的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有的是久负盛名的侠义人物,有的是名动江湖的令黑道上魔头闻名而胆丧的大侠,而且全是一门派的掌门,地位与他平起平坐,声望也比他高。对这些人,他顶多可以利用或欺骗,却不能使之成为部下,忠心为他效命。侯府兄妹就不同了,他认为侯府兄妹身份不高,而武功惊人,极有可能成为他的部下。况且侯府兄妹年纪不大,江湖经历不多,极有可能为他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风度迷惑,甘愿为他效命。再说侯府兄妹现在处境不佳,拉拢他们是最好的时机了。所以他将侯府兄妹看得比所有的人都重要,比武林大会还重要。邵老寨主一出凌霄楼,立刻吩咐身边的一位护卫武士,火速去请端木堂主和快剑辛飞去会客厅,邵老寨主仍不失戒心,以防意外。他虽然久闻侯三小姐、侯三少爷之名,更感到那个在山林出现的怪形大头山妖,极有可能就是侯三小姐。但他与侯三小姐、侯三少爷素未谋面,不知来人是真是假,怕万一弄错了,落得人笑话。只有三眼神端木良,认识侯家兄妹的真面目。这位武士应命而去。邵老寨主再吩咐一句:“你务必一定要将端木堂主请来。”才朝幽静的会客厅走去。燕四娘正在和小神女、小三子亲切地交谈,邵老寨主面带微笑走进来了。小神女和小三子回头,见进来的是一位极有风度的长者,三绺银须飘飘,神颜飘逸,宛如神仙似的一位人物。燕四娘慌忙站起说:“寨主,你来了!”小神女和小三子一听,更是大为惊讶。这就是在武林中闻名已久的邵老寨主?看他面容慈祥、忠厚,一副长者的风度,可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呵。随即也站了起来。燕四娘又忙说:“寨主,这就是侯三小姐和侯三少爷,他们信守诺言,抛下其他事务,特意赶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难得!难得!老朽在这里先多谢两位小侠的诚意了!”说时,邵老寨主深深一揖。小神女和小三子慌忙回礼说:“邵寨主,别这样,我兄妹两人可受不起。”小神女更扬扬眉说:“邵寨主,我们没有来迟吧?”“不迟!不迟!两位小侠来得及时,老朽还担心两位有事不能来呢!”小神女说:“我们曾答应过端木堂主,不敢不来。”“好好!老朽再次多谢两位小侠的厚意,两位请坐。敝寨得两位小侠大驾光临,实在生辉不少,有什么招待不到之处,还请两位见谅。”小神女说:“燕四女侠招待我们十分热情,我们好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因此我们在这里并没有什么陌生之感。”“是吗?”邵老寨主不由以赞许的目光看了燕四娘一眼,“要是两位不嫌弃,就请在敝寨长住,老朽一定视两位小侠如亲人。”“邵寨主,你真是为人太好了,怪不得江湖上那么多人都赞美你。”邵老寨主不由暗喜,看来这位侯三小姐,虽然武功惊人,究竟仍是一个阅历不深的小丫头,一两句话,便这么轻易相信人,胸无城府,出言十足是个小女孩的口吻。要是这样,今后就好办多了!但他却十分谦虚地说:“不敢!不敢!这是江湖上朋友过奖了!老朽不过尽自己所能,为他们分忧,解决一些困难而已。今后有什么不到之处,还望两位小侠多指点。”小三子说:“邵寨主,你太客气了!今后我们兄妹两人有什么不是之处,请邵寨主多指教!”这时,一条人影闪了进来,一看,是三眼神端木良赶来了。邵老寨主说:“端木堂主,你看看是谁来了?”三眼神一眼就认出了小神女,惊喜地说:“侯三小姐,是你来了!?”小神女笑着说:“端木堂主,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三眼神说:“在下真的没想到侯三小姐会赶来的。”他打量了一下小三子,感到有些眼熟,问:“这位是……”小神女说:“这是我三哥呀,你们没见过面么?”“什么?侯三少?”三眼神惊疑不已。小三子说:“端木堂主,你叫我侯小三就行了!”端木良慌忙说:“在下怎敢放肆称呼小侠?在下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小侠的。”他略想了一下,猛然想起:“侯小侠莫不是……”邵老寨主一看,心里已明白了,眼前的侯三少爷,就是自己千方百计要寻找的侠偷义盗黑影。他担心三眼神一时说出来坏了事,连忙阻止三眼神说下去,说:“侯小侠在湘黔边上,一人力歼朱一刀众劫匪,又常在湘、桂、黔一带走动,你见过侯小侠不足为奇!”三眼神一听,便明白了老寨主的心意,连忙说:“是这样,怪不得在下见到侯三少爷,有点眼熟。”至于在黎平府城郊见到小三子一事,就不提了。小神女和小三子相视一眼,也明白了邵老寨主的用意,不由暗想:这个邵老寨主的确会做人,怪不得武林中那么多侠义人士那么敬佩他,愿为他效力。说得好听一点,他善于隐恶而扬善,不揭人隐私,而赞人好的一面;说得不好听的,他为一些武林中人遮掩了某些不光彩的行径,或者是不愿人知道的事情。这也是他处世待人的高明老练之处。这时,他似善长仁翁般亲切地挽了小神女和小三子的手,说:“两位小侠,请随老朽去见见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人物,他们在凌霄楼也想见见两位小侠的风采。”小神女明知故问:“这些人是谁?”“就是当今各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和四大武林世家的代表人物,他们在当今武林中极负声望和极有地位。”小三子似乎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点害怕地说:“我们去见他们好吗?能不能不去?”邵老寨主含笑地说:“两位小侠是来参加武林大会,怎能不去见见他们?侯小侠,别害怕,有老朽在,他们不敢怎样的。”小神女说:“三哥,去见见他们也好呀!他们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没有什么可怕的。”邵老寨主一笑说:“对对!还是小女侠说得痛快!凡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老朽是一视同仁,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都是老朽的贵宾和朋友。”随后,他又吩咐燕四娘和三眼神,“麻烦你俩好好为两位小侠安排上好的住处。”燕四娘说:“寨主放心,我们自会为两位小侠安排一个上好的地方。”这样,小神女和小三子跟随邵老寨主去了凌霄楼。小神女、小三子随邵老寨主步入凌霄楼时,见到了当今武林各名门正派的头面人物,有的白发苍苍,神态威严;有的神蕴飘逸,如谪仙一流的人物;有的面目木然,似石雕木偶,没任何表情;有的高大威猛,令人不寒而栗;有的潇洒倜傥,亲切可近;有的神态古怪,叫人愕然不已。小三子虽然不害怕,但自感身世卑微,自己过去不过是街头上的流浪孤儿,与在座的人相比,有天渊之别,因而自惭形秽,不敢跻身他们之中。要不是为了特殊的任务,哪怕打死他,也不敢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的。叫他在外围看看热闹,认识这些有名望的人物还可以;要他亲历其境,面对这些人物,他手脚真不知是如何摆放,更不敢去目视他们。小神女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山野任性小女孩,神态自若,天真而稚气,四下好奇地打量,仿佛闯入了无人之境。她当然一眼就看见了慕容白、穆婷婷和老怪物夫妇在人群之中,因事前约定,他们故作不相识。她也看见了丐帮的金帮主和崆峒派的掌门人,也装着不认识。小神女这时收敛了神蕴,真的像一般平常人家大胆而好奇的小女孩一样,目光中流露的是惊讶、好奇之色,并没半点惊恐、畏惧之色。在座的大师大侠们,无疑每个人都有一身不可估量的武功与神技,非同一般的武林中人,不是一派之主,便是一方之雄,出入令人不敢仰视。但这时,他们的目光,都一齐集中到小神女和小三子的身上了。除了老怪物和慕容白夫妇外,他们还以为邵老寨主亲自迎接的是武林中一对十分了不起的人物,谁知带来相见的,竟然是一对还没成年的少年男女。女的虽然神情趣怪、天真可爱,男的就平平庸庸了,没半点出奇之处。他们一时十分惊讶,愕然相视。这么一对少男少女,也值得邵老寨主亲自迎接?邵老寨主未免太过分了吧。难道邵老寨主是看在他们师父或父母的情面上?那他们的师父、父母又是什么人?身份、名望、武功,总不会高过在座诸人吧?邵老寨主含笑说:“在座诸位掌门和各位大侠,老朽现介绍敝寨两位稀有的贵宾,武林中的后起之秀,名动湘、桂、黔的小侠,给各位认识,这位是侯三小姐,这位小兄弟是侯三少爷,侯府是古州有名的积善人家,救济了无数的贫苦百姓,抚养了不少的鳏寡孤独老人与妇孺,更在江湖上除暴安良,行侠仗义。尤其是侯三小姐,武功奇高,曾击败了最近在江湖上神秘出现的鬼脸帮人。”其他人听了不怎么样,但崆峒派的掌门杜仲和丐帮的金帮主听了不禁为之动容,因为他们都败在鬼脸帮人的手上。杜掌门不由脱口而问:“哦?侯三小姐击败过鬼脸帮人?”邵老寨主说:“不错,老朽手下的端木堂主,就是侯三小姐从鬼脸帮人手中救了出来的。”杜掌门嘿然不出声了,金帮主却惊讶地打量着小神女。自己连鬼脸帮的一个小子也胜不了,这么一个目无神蕴的小丫头,竟能击败了鬼脸帮人?他简直不敢相信。但邵老寨主这么说,他又不能不信。在座的其他人听了更是讶然不已。他们知道神秘鬼脸帮之事,也知道崆峒派的杜掌门败在了鬼脸帮人的手上,丐帮帮主在鬼脸帮的一个小子手中也占不了便宜。这两位都是当今武林极负盛名的一流上乘高手,鬼脸帮人的武功可想而知。而眼前的侯三小姐,竟能击败鬼脸帮人,其武功不更胜过杜掌门和金帮主?老怪物一下从座位中站起来:“我老怪物没见过什么鬼脸帮人,但却想试试这位侯三小姐武功有多高,看能不能击败我老怪物。”小芹喝着他说:“你这老东西,是不是又想作怪了?你还嫌出丑不够?”老怪物愕着眼:“我怎嫌出丑不够了?”“你胜了这小丫头光彩吗?你败了,我看你这张老脸往哪里放?”“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这是武林比武之中常有的事,怎么说得上光彩不光彩了?”“好呀!你这老东西要出丑,那尽管出丑好了,我真没眼看。”他们老两口这么一说,惹得在座的一些极想试试小神女武功的人,也有所顾忌而不敢提出了。的确,作为当今武林的一派掌门人,胜了眼前的小丫头有何光彩?败了,一张脸真没处放了!而且也似乎不给邵老寨主面子。穆婷婷这时却笑盈盈地站起来:“芹姨,姨父出面的确不大方便,让我来试试侯三小姐的武功,我可不怕出丑。”慕容白说:“婷妹,你不是来真的吧?”蓦然,坐在丐帮帮主身旁的门长老说:“这事何须婷女侠出面,让我老叫化来会会侯三小姐好了!”这位门长老,是丐帮的十大长老之一,一条打狗棍,深得上届帮主的精髓,在打狗棍法上,比金帮主更胜一筹。他在武林中素有三棍定乾坤之称,在丐帮中辈分极高,连金帮主也要称他为师叔。他为人一向高傲偏激。这一次,他率领丐帮一批高手,陪同金帮主来参加武林大会,既是保护金帮主,也是为姚长老之惨死报仇而来。他不大相信侯三小姐真有多高的武功,见邵老寨主那么看重小神女,心里早已不自在了。这时,他不但站了起来,更一跃而出,真的要和小神女比试比试。他朝小神女说:“侯三小姐,请出来和我老叫化玩两手,我们是点到为止。”小神女睁大了眼睛:“你要和我比试武功?”门长老说:“望侯三小姐赐招!”小神女转身对邵老寨主说:“邵寨主,我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可不是来与人比试的呀!”邵老寨主一听,不知怎么说才好。本来他极想见识小神女的武功,要是自己赞成这一场比武,而令小神女不高兴,甚至拂袖而去,就是得不偿失了。自己制止吗?更会令在座群雄失望,甚至讪笑自己失礼去敬重一个徒有虚名的小丫头。可是,门长老似乎得势不饶人,更进一步逼来,说:“侯三小姐,莫不是瞧不起我老叫化,不屑与老叫化比试?”小神女一听,感到好笑,暗想:怎么武林中的名门正派有这样的人?不比试就是瞧不起你了?难道要打倒你才是瞧得起你吗?便说:“好呀!我怎敢瞧不起你老叫化的?比就比吧!”邵老寨主一听暗喜,但嘴里却说:“既然这样,老朽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愿小女侠和门长老出手点到为止,莫伤了和气。”门长老一摆打狗棍:“侯三小姐,请出招赐教。”小神女说:“好呀!老叫化,你可要小心啦,千万别让我将你手中的烧火棍夺了过来。”“什么?你要夺过我老叫化的打狗棍?”邵老寨主关切地说:“小女侠,千万不可大意,门长老是武林成名多年的英雄,江湖上人称‘三棍定乾坤’,是当今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小神女“哦”了一声问:“三棍定乾坤,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门长老与一般武林人士交锋,三棍击出,便可将对手摆平,不必再交锋了!”“哦?那他的棍法极好了?”“所以万望小女侠不可大意。”“邵寨主,多谢你了!我会小心的。”小神女走出来,对门长老说,“你这老叫化既然叫三棍定乾坤,我就让你先击我三棍好了,看你能不能摆平我。”门长老睁大了眼:“什么?你让我老叫化先击出三棍?”“是呀!因为我想看你这三棍灵不灵,然后我再出手三招,将你的烧火棍夺过来。”门长老见小神女将自己成名多年的兵器竟称为烧火棍,已是十分的恼怒,只因看在邵老寨主的面子上,第一次不与她计较;但第二次仍是这么称呼,更为愤怒了。现在她竟然说先让自己击出三招,然后再夺自己手中之棍,真是狂妄极了!问:“你敢这般瞧不起我老叫化?”“哎!我怎么又瞧不起你这老叫化了?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想与你比试,你说我瞧不起你,现在与你比试了,又说我瞧不起你。你到底要我怎样才算瞧得起你?”穆婷婷在人群里一听,忍不住笑起来,暗想:这个小丫头,牙尖嘴利,谁招惹了她,真是活该倒霉。有的人也暗暗好笑,感到这位侯三小姐,简直是个天真不懂事的小丫头,分不清也不懂‘瞧不起’三个字的含意。她哪里是什么武林中人了?只是个任性无知的毛丫头。但更多的人却感到侯三小姐太过狂妄自大了,目中无人,居然在这么多上乘高手面前,声言在三招之内夺过门长老手中的兵器,就是在座的掌门人,也不敢这么说。她真的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还是一个疯丫头?门长老在小神女的顶撞下,只好怒极而笑:“好好,我老叫化就看看侯三小姐怎么夺我手中的兵器了!请出招!”“我说先让你三招,当然是你先出手啦!”群雄又是相视愕然。一般来说,凡是上乘高手交锋,别说三招,就是一招半式也让不得,顶多让对手先出手而已,跟着便要马上出手反击,以免陷于被动。正所谓一步失利,以后便步步被动了,难以有反击的机会。除非是对手太弱,武功不堪一击。门长老可是丐帮的一流上乘高手,一条打狗棍,可以说是打遍天下少对手,也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辈,就是门长老手下的弟子,也不至如此不堪一击。这个侯三小姐,要不是一个无知的疯丫头,便是她从没见过武林中的高手,才如此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首先是华山派的掌门逍遥真人看不过眼,感到不好好教训这个无知而狂妄的小丫头,也有失在座众掌门的面子,便说:“门长老,既然侯三小姐这么说,你就先出手好了,在座的人没人会说你不知礼让,欺负一个晚辈。”跟着是峨嵋派的掌门松阳道长说:“不错!门长老,你就先出招,没人会怪你有失身份的。”老怪物又忍不住说:“是呀,要是大家让来让去,那就别比试了!要是我老怪物出场,就先出手,才不管他人说长道短。”门长老说:“三位掌门人既然这样说,我老叫化就先出招了!”小神女说:“是呀!你先出手呀!”“侯三小姐,请小心!”门长老说完,一招打狗棍法不快不慢击出,其实是一招暗含三式,是打狗棍法中的“拨草寻蛇”招式,目的是看对方的反应,然后一击而中。这三式有打、挑、绊三种应变,不论对方是闪避或反击,都可以将你挑翻或弹倒,甚至将对手击伤,除非是远远跃开。小神女早已听爷爷说过,丐帮的打狗棍,是武林中的上乘棍法,它是鞭与棍的混合使用,因而也就熟知其中的一些精湛的招式。小神女见门长老这一棍击出,隐含三式,不易左闪右避。因为说过先让三招,自然不能出手反击了。她只有施展轻功,身似残叶飘开,却并不是飘得远远的,而是无声无息地飘到了门长老的身后,令门长老随后的两式落了空,只能转身击出第二招。小神女这一闪避,在上乘高手眼中看来,并不为奇;但她的轻功之俊,暗含巧式而闪过了门长老的第一招,却令一些人暗暗点头称赞。看来这侯三小姐是有两下,怪不得她那么狂妄自大了。不知道她能不能避过门长老后面的两招?严格来说,门长老第一招出手,用劲不大,其变化也不多,也是志在试探对手的虚实。门长老想不到小神女的轻功这么俊,纵跃迅速,更无声无息,令自己一招击空,不由说道:“三小姐果然好功夫,老叫化算是开了眼界。”小神女却笑着说:“老叫化,你已出手一招,只剩下两招啦!”“不错!我已击出一招。三小姐,小心!我老叫化第二招出手了!”门长老不愧为名门正派的长老,交锋颇有风度,出手先打招呼。不似一些人,骤然出手,形同偷袭。他这第二棍凌空劈下,暗运内劲六成,木棍击出,呼呼生风,不但奇快,而且这一棍击出,更含多种变化,无论小神女怎么闪避,他只要身转步移,便能抖出其他莫测的招式?它虽名为一招,其实可一连抖出三招,暗含八九种棍式,但在武林中的门套来说,它仍属一招。不是上乘高手,无法能使出这样的招式。这是瞬息之间的变化,别人只看到棍影重重却看不出其中的奥秘。小神女见这一棍来得厉害,不能不抖出自己的狸猫千变身法了。在座的众高手们,也可以说是当今武林第一流的拔尖群英,人人都睁大眼睛要看看小神女的表现,只见小神女身似幻影飞魂,闪过了重重棍影,趁门长老在转变招式时,后跃纵开,说:“老叫化,我已闪过你第二招啦!”群英中有人忍不住有喝起彩来:“好身法!不下于点苍派的幻影魔掌神功!”更有人惊愕不已: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女,竟然有如此快的速度变化的身法,太不可思议了!他们都是某一门派的宗师,成名已久的绝顶高手,目光敏锐,虽看出小神女奇变的身法,却不知是哪一门派的武功。既不是天山派的迎风柳步,也不是慕容家的灵猴百变,更不是点苍派的幻影魔掌神功。只感到它诡异非常,灵巧千变,当今武林,似乎从没见过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身法。少林寺的至化禅师,是一位精晓武学的高僧,也看不出小神女是何门派的武功。但他从小神女抖展狸猫千变身法时,所展现出的深厚的内力看出,这内功极为正宗,不是邪魔歪道的内功。他比其他人更惊愕不已。邵老寨主更是看呆了。他也想不到有如此惊世的神功,怪不得武功奇高的鬼脸帮人奈何不了她。他既惊喜,也暗暗担心。惊喜的是侯家兄妹有这等的绝技,能为己用,真的可以傲视天下群雄了!要是与自己为敌,那真是可怕的劲敌。至于门长老,他更是睁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侯三小姐是一个人。一般的人若不还手,怎么也不能闪过自己这一“四鬼连环叩门”的棍法。要是不出手反击,任何上乘高手也闪不过,哪怕就是至化禅师也闪不过,就是不击中人,衣服也会给自己击中。可是这个侯三小姐,自己连她的衣服也没点中,何况她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怎能有如此的能耐?小神女又说:“老叫化,你只有一招了,快使出来呀!”门长老说:“好!你别走。”“我怎能不走的?难道我站着不动让你打吗?”门长老向坐着围观的众掌门人等拱拱手说:“各位掌门和大侠们,请起身退远几步,我老叫化要使出‘八面风雨’这一招了,恐棍风波及了各位不好。”门长老的“八面风雨”这一棍招,是他最为精湛凌厉的绝学,用全部内劲抖出来,可以冲入虎豹狼群中,迎战不顾生死扑来的饿虎恶狼;即使冲入千军万马之中,也可以杀出一条血路来,挡者若不是立刻毙命,也腰骨折,手脚残废。门长老就凭这一绝招,扫平了黑道上的魔头与凶悍无比的匪徒,为丐帮立下了汗马功劳,从而扬威江湖。现在,门长老已将小神女视为最可怕的劲敌了!金帮主一听,连忙说:“门长老,不可使出这一招。你与侯三小姐不过是比试武功而已,何必抖出这一招?”小神女问:“这一招很可怕吗?”老怪物说:“它可以冲入千军万马之中,杀个人仰马翻的,你说可怕不可怕?”“是吗?我更想试试了!”小神女心想:“这一招‘八面风雨’棍招,比恶毒双仙毒婆婆的千幻剑法更厉害么?真的厉害,我难道不可以跑么?”老怪物扬了扬眉说:“什么?你想试?”“是呀!我当然想试啦!”至化禅师开口说:“阿弥陀佛!老衲劝两位施主别比试了!”小神女说:“老和尚,你担心他伤了我吗?不会的,他伤不了我的。”小神女这一说,门长老想不抖出也不行了。门长老说:“禅师放心,我老叫化出手有分寸,绝不会伤了她,只想将她挑翻绊倒而已。”在座众人见双方都这么说,只好起身让开,腾出一个较大的空间来,让双方比试。小神女朝门长老说:“老叫化,我先多谢你啦!”“你多谢我老叫化干吗?”“多谢你出手有分寸,绝不会伤了我呀!”“你别多谢我老叫化,我老叫化只说绝不会伤了你性命,但棍劲所到,也会伤了你的手脚,你还是小心为好。”“老叫化,我会小心的,你尽管抖出来好了。你是伤不了我的。”“什么?我老叫化真的伤不了你?”“是呀!你出手吧!”“好!你小心了!”门长老已暗运内力十成,一棍击出,棍劲生风,快如闪电。小神女机灵一闪,险险闪过,可是门长老棍招没变,手腕轻一转,棍式却突变,如厉风横扫过来。转眼之间,只见门长老人在棍影之中,小神女却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棍影棍风之中翻飞,凌霄楼中,宛如巨风骤起,各掌门都暗运真气,抵挡一阵阵扑面袭人的怒风。四面墙壁上所挂的字画,已纷纷飞扬了,一些杯碟,从桌面翻倒了下来,乒乒乓乓乱响,各掌门人身后的一些弟子和随从人员,有的挡不了门长老的棍劲棍风,只好闪出了厅外。众人初时还见小神女似幻影般在棍影棍风中上下翻飞,后来就全不见了人影,她似乎在棍影中消失了。门长老这一棍招,名为一招,其实变化出种种不同的棍式,只不过他一口气抖出来而已。他抖了半招,发现小神女不见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对空挥动木棍,不由停了下来,四下张望。在凌霄大厅上,怎么也见不到小神女的踪影,不但他愕然,在场的众人也愕然。侯三小姐去了哪里?不会给门长老这一阵的棍劲击到大厅外去了吧?不然,怎会不见了的?众人中只有老怪物夫妇和慕容白夫妇,知道小神女去了哪里。但他们默不出声,装成和众人一样愕异和惊讶。除了这两对夫妇外,少林寺的至化禅师也知道小神女去了哪里,随后邵老寨主也发觉了。至化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仰面对大厅梁上的一角说:“小施主,你下来吧!”你已闪过了门老施主的三招了!”小神女笑嘻嘻地从梁上飘了下来。门长老一怔:“你几时闪到梁上去了?”小神女说:“你这一招棍法这么厉害,我不闪到梁上去躲避,又闪到哪里躲避?”“你——!我老叫化这一招棍法不白使了?”“你没有白使呀!我不是和你玩了一阵么?只是你棍风太强劲了,逼得我喘不过气来,不能不蹿到梁上去休息呀!老叫化,现在我总算闪过了你三招吧?”门长老不得不承认:“不错!你是闪过我老叫化三招。”“现在,轮到我来夺你手中的这棍棍啦!”“你真的要夺我老叫化手中的打狗棍?”“当然是真的啦!”“你不担心我老叫化将刚才那一棍招式再抖出来?”“我刚才不是已试过了吗?”“好!你来吧!”门长老心想:你这小丫头不过凭极俊的轻功诡异的身法而闪过我老叫化的三招,要夺我手中的打狗棍,就不能单凭轻功和诡异身法了,而要凭真正的武功较量,赢了我老叫化,才可将兵器夺走。我就不相信你的武功能胜过我老叫化。在座绝大多数人同样也有门长老的想法,他们对小神女超绝的轻功和诡异莫测的身法,是十分的赞赏。至于武功是不是与轻功一样的超绝,大家就不是这么看了。何况门长老交锋经验十分丰富,大大小小的交锋不下几百次,在江湖上,门长老可以说是身经百战的武林高手,手中的兵器这么容易能让人夺了去?侯三小姐有这么惊人的武功么?这一点,连至化禅师和邵老寨主也思疑了。小神女说:“老叫化,你小心了!”“你出手好了!”“咦!老叫化,你看你们的金帮主怎么了?”门长老一怔,急转头一看,小神女却趁这时,人似电闪,出其不意地一下将门长老手中的兵器夺了过来。门长老一愣:“你这是干什么?”小神女笑了,扬扬手中的打狗棍说:“你看,我不是夺过了你手中的打狗棍吗?”众人看得哗然大笑,这个侯三小姐,人小鬼计多,不是用武功,而是用计,竟然哄骗了门长老,趁其不备,骤然出手将打狗棍抢了过来。门长老傻了眼:“你这是夺吗?”“我怎么不是夺了?”“你这是用奸计骗人,骤然出手。”“我不是叫你小心了吗?并事先给你打了一声招呼呵!只怪你自己不小心,给我骗了。”“你——!”“好好!老叫化,你别恼呀!这次不算,我再来一次,怎样?”小神女将打狗棍交回给门长老,弄得门长老恼又不是,骂又不是,只好说:“你要是用武功从我手中夺了去,我老叫化才服了你。”“好!老叫化,你真的要小心了!别叫我又将你的打狗棍夺了过来。”门长老再不答话,暗暗提防这个小丫头,不知用什么古灵精怪的办法,将自己的打狗棍夺了去,并且还握紧打狗棍。小神女说声“我出手了”,声落人已骤然扑来,伸手似乎要去抓门长老的双眼。门长老身形一闪,顺势一棍击出,这是打狗棍最常用的招式,名为“当头一棒”,专门敲打凶猛扑来的恶犬,招式平常,却非常管用,可以一下敲碎了狗的脑袋。小神女不由跃回去了,门长老猛然喝问:“你是鹰爪门的弟子?”“哦?我怎么是鹰爪门的弟子了?”“你刚才的一招,是鹰爪门的一招歹毒的招式,名为‘双龙夺珠’,你一出手,竟想要我老叫化的一双眼睛。”“我才不是什么鹰爪门的弟子哩!不错,这一招我是从一位鹰爪门高手中学来的,只用来吓吓你,并不是要你的一双眼睛,而是声东击西,目的是要你手中的打狗棍。想不到你闪开时还能顺势反击,令我的算计失败了!”的确,小神女这一招不是她本门的武功,是在风雨桥上与那两个黑衣高手交锋时学来的一招。明眼人一看,只是形似而神不似,出手时没有那种凶残、乖戾的神色,但劲力却是十分的逼人。小神女自从练成了佛门的易筋神功,要学任何一门上乘武功,可以说是随手拾来,哪怕是平庸的招式,由她使出,便成为凌厉的招式了。小神女为了不使在场的隐蔽的黑风教人看出自己本门的武功,才这么顺手拾来运用,令人摸不着她的武功来路。果然,门长老一下就误会她是鹰爪门的弟子了。门长老说:“好!你已出手一招,请再出手。”小神女说:“我来了!”小神女一下抖了慕容家的灵猴百变与迎风柳步,其实骨子里仍是她的狸猫千变身法,人如幻影飞魂,先扰乱了门长老的注意力,骤然转到门长老的身后,一出手就抓住了门长老的打狗棍。本来她可以同时出手,一掌击出,轻而易举就能将打狗棍夺过来。这样一来,便会重伤了门长老,因而她不想这么做。可是门长老却不是这样想了,他一时情急,右手紧抓住打狗棍不放,左手却一掌朝小神女头顶拍来。这是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法,劲道凌厉,逼得小神女不得不松手,身形纵出一丈多远的地方飘落下来。小神女说:“老叫化,你刚才的一掌好厉害呵!我第二次失手了!”门长老不由心头凛然。要是说,刚才在交手前,他还有点看轻了小神女的武功,经过两次贴身交锋,他再也不敢大意了。他感到小神女的身法太不可思议,出手的方法,又是古灵精怪,诡异非常。尤其是在第二次,自己的打狗棍,竟然给她抓着。他感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令小神女贴近自己的身边,才能确保手中的打狗棍不失。便说:“你还有一次,来吧!”门长者将打狗棍一摆,虽然是一招平平常常的“雾锁洞庭”,以防对方的进攻,但随时可转换“八面风雨”这一招。“八面风雨”这一招是攻可以进,退可以守,就是不准对手贴近自己身边。小神女飞身进攻,门长老棍招一变,是“八面风雨”的凌厉招式,真是棍影重重,浑身上下,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棍网,别说是人,就是四周万箭齐放,也没一支能射入棍网。不给棍劲震飞,也给棍风横扫了回去。不但是门长老,就是在场的各位武林高手,也认为小神女怎么也无法能夺到门长老的打狗棍了。即使这样,老怪物夫妇和慕容白夫妇也满意了。因为小神女已显示了自己的惊世绝技,在技艺上已令群雄赞叹钦佩,谁也不敢看轻小神女了!下一步就是邵家父子和神秘黑风教人怎么向小神女、小三子两人下手了。这样一对惊震武林的高手,又阅世不深,江湖经验不足,年轻不懂事,怎不是野心家们极想得到的人?群雄正凝神观看场中双方的比试,并已肯定小神女夺不了门长老手中的打狗棍,谁知刹那之间,小神女身形骤变,宛如一道流光闪电,直闯入了门长老的棍网之中,如一道利剑似的,撕破了棍网。群雄们不由大惊失色,认为小神女太过不知厉害了,这一次,门长老就算不是有心,小神女也一定身负重伤,身形会横飞出来。因为当今武林任何一位上乘高手,没人能闯入门长老的棍影之中。连穆婷婷也担心起来:这个小丫头怎么这般玩命?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小神女的身影真的从一片棍网中飞了出来,跟着棍网也消失了。众人一看,只见小神女鬓发略为零乱,而手中拿着的一支木棍,不正是门长老手中的打狗棍又是什么了?再看门长老,宛如石雕人似的,立在那里动也不动,神情愕异茫然。他简直弄不明白,自己手中的成名兵器,怎么叫人夺了去?的确,从小神女骤然闯入棍网到夺了棍飞出来,只是眨眼间的事,有的人简直还看不清楚。因为这事变化得太快了!一时间,在场的人全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事。小神女鬓发虽然有点零乱,仍气定神闲,一脸的天真稚气,说:“老叫化,对不起,我夺到你的棍啦!”她哪知道,她这一行动,扫尽了门长老的面子,重伤了门长者一向自负的心。小神女见门长老木然不动,也没出声,问:“老叫化,你怎么啦!没事吧?”金帮主一下从人群中跃了出来,关切地问门长老:“师叔,你受了伤?”门长老失去了以往的神采,摇摇头说:“帮主,我老叫化没受伤,只是我给丐帮丢尽了面子。”金帮主见门长老没受伤,放下心来,不然,他会向小神女挑战的。小神女想不到门长老会这般难受,连忙说:“老叫化,你别认真,我是跟你闹着玩的。现在我将打狗棍给回你,当没这回事好不好?”这又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说的话,事情已发生了,怎能当没事的?何况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不是小孩子玩泥沙,怎能说没事就没事了?少林寺至化禅师感慨地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身怀绝世之功,难得仍一片天真无邪,心如白璧,胸怀仁爱。老衲看出,以小施主这等的身手,伤人在举手之间。而小施主只夺棍而不出手伤人,令老衲敬佩。”群雄一听,更是心头大震。的确,侯三小姐既然夺过了门长老手中之兵器,她要出手伤人,真的是在弹指之间,轻易办到。她真正做到了点到为止的诺言,对门长老丝毫不想伤害。反观门长老,却没有侯三小姐这种仁厚之心了。蓦然间,老怪物叫起来:“我老怪物想起来了,什么侯三小姐,原来是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众人又愕异起来,邵老寨主对这话更是关心,问:“万里掌门,什么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的?莫非万里掌门曾经见过侯三小姐了?”老怪物说:“见过!见过,几年前,我老怪物在一条山道上,便栽在她的手中,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侯三小姐。我当时还以为她是山野中的小精灵哩!”他又转过来对门长老说,“门老弟,你败在她的手中半点也不冤,几年前,我老怪物就败在她的手中了!当时她还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娃哩!一身打扮趣怪,活脱脱的像民间传说中的红孩儿。”显然,老怪物这么说,目的是给门长老有个下台的阶梯,言下之意,我老怪物是一派的掌门人,几年前便败在她的手下。你不过是丐帮的长老,现在败在她的手下,又算得了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在场的人们听了又是惊讶,有人好奇地问:“万里掌门在几年前便败在侯三小姐手上?这是怎么回事?”老怪物将打赌的事一说,当然,他没说在古榕客栈旁,而是在桂黔来往的山道上。众人听了更是惊愕不已。三四年前,有幻影魔掌不怕打之称的点苍派掌门人,便败在侯三小姐的手上,今日门长老之败,又何足道哉?门长老也释然了:既然这样,自己败得真不冤了,还感到能与小神女交锋是一种荣幸。严格来说,侯三小姐完全可以不屑与自己一战,自己根本不是侯三小姐的对手。至化禅师说得没有错,侯三小姐要伤自己,真是轻而易举,幸而她手下留情。他心服口服地向小神女一揖说:“小女侠,恕老叫化有眼无珠,白活了这一把年纪,不识小女侠的真面目,冒犯了小女侠,请恕罪。”小神女说:“哎!老叫化,你千万别这样说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