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小神女悄然去追赶江湖狂生史不了。由于小神女身形娇小轻灵,行动敏捷如电闪一般,她的离开,不为人注意。小神女似疾鸟般的飞出城郊,盯着江湖狂生逝去的方向,正打算急追。蓦然见二三条人影,宛如惊鸿似的,掠过天边,朝江湖狂生的方向急追而去。轻功之俊,行动之快,令小神女十分惊讶。显然这二三条人影,都是武林中一流的上乘高手。小神女不由暗想:他们是什么人?干吗去追赶江湖狂生?是九大门派的高手?还是回龙寨的高手?要是回龙寨的人,那么说明刚才邵震山这少寨主,在邵阳城中的举动别有用心,并不是真正的宽宏大量,礼贤下士。实际上他没有放过江湖狂生,只是不想在邵阳城中闹事,暗暗派出高手跟踪。要是其他门派的高手,显然他们是看不惯江湖狂生那种傲慢、目中无人的行动,为了顾全回龙寨人的面子,不想在邵阳城中出面,要在外面给江湖狂生一个教训,以免他今后目中无人。不管是哪一方面的人,都是找江湖狂生过不去。小神女所以要追赶江湖狂生,除了他刚才在城中藐视自己外,她更想弄清楚江湖狂生是哪一方面的人物,来邵阳县真正的目的。要是以江湖狂生这样的身手与猫儿山为敌,那的确是猫儿山一个可怕的劲敌。小神女暗想:现在既然有二三个高手去追赶江湖狂生,自己便不急于先出面了,暗中观察他们追上江湖狂生时的举止,了解双方的真面目,再作打算。于是小神女不动声色,不去追踪江湖狂生,而是跟在他们的身后。再说江湖狂生史不了走出邵阳城三四十里的荒郊野外,已发觉有人暗中跟随自己了,不由一声冷笑,在一条山中小径上放慢了脚步,似乎在欣赏这一带的景色,故作不知有人跟踪自己。也在这时,一条人影从小径旁的丛林里闪了出来,快如流星,从江湖狂生身后突然出手,一掌向狂生拍去,势在一击必中。这一行动,显然不是正派人物的作风,更不是侠义人士所为,是黑道上人物惯用的伎俩,或者是杀手集团中一些杀手常用的手法——骤然偷袭,一击而中。哪知道江湖狂生早有准备,身形轻闪,转身一掌拍出,两掌相碰,“蓬”的一声闷响,偷袭的人影给需出了一丈多远的地方才站稳了脚跟。江湖狂生同时也踉跄向后退了几步,不由讶然:“看来你的掌力很不错,居然能使我后退几步。”这位偷袭的人一身黑色劲装,面孔雪白没半点人色,而且木然全无表情,但一双目光十分逼人,也冷冷地说:“阁下的内力也相当深厚,怪不得口出狂言,要破坏这次武林大会了!”狂生问:“你是什么人?竟敢暗算我?”黑衣人说:“我要是真的暗算阁下,根本不必现身出掌,试探你的身手反应,在林中发射带毒的锐利暗器,便可以取你性命了!”“这么说来,我应该感谢你手下留情了?”“这却不必。看来你反应敏捷,怪不得能在江湖上纵横多年。”“少废话,说!你这次来的意图是什么?”“特来领教阁下的高招,衡量阁下有多少本事要破坏武林大会。”“你是姓邵的小子打发来的?”“哼!姓邵的小子能指使我么?”“那么你是自己来了?”“不错!因为我看不惯阁下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态度。”“既然这样,你出手好了!”“好!阁下小心了!”黑衣人话落,一掌又骤然拍出。这一掌,跟先前偷击的一掌迥然不同,掌出时轻飘飘的,可是掌力近身时,隐含一种凌厉的强劲,人给拍中,表面不见外伤,但体内的筋骨、五脏全给震碎了,这就是江湖上令人惊震的摧心掌。江湖狂生一看,心中一下凛然,知道这一掌来得厉害,身形急闪,也一掌拍出,化解了这一凌厉的掌劲。黑衣人一连拍出的几掌,不是叫江湖狂生奇妙的掌法化解了,就是将他的掌力卸到一边去。江湖狂生在黑衣人一连拍出十多掌后说:“原来你也是崆峒派的弟子,特意前来为你同门师兄黑铁塔报仇。不过,你的武功又比黑铁塔强多了,但也不是我的对手,还是将你同来的人招呼出来吧!不然,我伤了你恐怕不大好看。”这个江湖狂生,不愧为一个沉着冷静的上乘高手,在对敌交锋之中,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察觉到来的不是这黑衣人一个,还有其他的人潜伏在丛林里,似乎对自己伺机而动。于是干脆说明,将潜藏的对手激出来。但他这一句话,并没把潜藏的对手引出,却将黑衣人激怒了,说:“对付你一个,还用其他人么?我一人就可打发你了!”说完,更是挥掌急攻。可是他越战越心寒。他心寒的不是自己掌掌击空,而是自己一身深厚的内力越战越不起劲,似乎耗费了不少,他不明白这江湖狂生抖出的是什么掌法,能消去自己的内力,长此交锋下去,自己几十年修炼练来的内力,不耗尽了?要是别的一流高手,在这种情况下,便会知难而退,抽身而走。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黑衣人不能走,就是死,他也要交锋下去。也在这时,江湖狂生一声长啸,身形突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抢进黑衣人的掌网之中,一出手,就抓起了黑衣人的一只脚,顺势扔了出去,像扔一只狗似的,扔进丛林中去了。这又是一门与众不同的怪异武功,令人目瞪口呆。小神女伏在密林中观察,也是十分的惊讶。她看出江湖狂生抖出的手法,似乎是武林中一门上乘的武功——折梅手。所不同的是,一般的折梅手法,志在夺取对手手中的兵器,或者抓住对手的手腕要穴处,从而将对手制服,令其不能反抗。而江湖狂生却去抓对手的脚,将对手扔了出去。这是武林中不多见的。黑衣人给扔进丛林里,给他的同伴凌空抱住,徐徐放了下来。细细检查下,除了脚跟的一处穴位给江湖狂生封了外,其他部位全没受伤。显然江湖狂生这一扔,不是志在重伤黑衣人,而是要将他的同伴引出来。果然,两位黑衣人同时出现了,与被扔的黑衣人打扮几乎一模一样,也是黑衣劲装,面孔一样雪白,全无半点表情。他们像一对幽灵般从树林里走出来。江湖狂生一声冷笑:“你们终于出来了!很好!很好!”其中一位声音苍老的黑衣人说:“阁下武功,果然不凡。老夫想请问阁下,是慕容家的人,还是丐帮中的高手?”江湖狂生不屑地说:“我怎么是他们的人了?”“既然这样,试问阁下这一套分花拂柳掌法,又从何得来?据老夫所知,这套掌法,除了丐帮的金帮主外,便是慕容家会这套掌法了。除此之外,武林各派,都不会这套掌法。”“我怎么得来,也不需你来多问。”“是不是阁下从丐帮的金帮主手中偷学了这套掌法?要不,就是盗取了慕容家的这一门绝学。”“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用得着去偷学和盗取么?”“好好!老子也不管阁下偷学也好,盗取也好,老夫却想试试阁下把这一掌法练到了何种境地!”“那你出手好了!”“要是老夫侥幸胜了阁下如何?”“你要我的性命?”“不不!老夫怎会要阁下的性命?再说,分花拂柳掌法是一门上乘的武功,更是一门仁慈之掌,志在克敌,而不想取人性命。”“那你想怎样?”“这样吧,要是老夫侥幸胜了阁下,只求阁下答应老夫三件事!”“三件事?”“不错!只有三件事,此外并不多求。”“你有必胜我的把握?”“老夫只想领教一下而已,却没有这个必胜的把握。”“要是你输了怎么办?”“老夫今后听从阁下的调遣。”“我要你将脑袋割下来,你也答应?”“老夫感到阁下虽然傲慢而狂妄,但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断不会要老夫的脑袋吧?真的这样,老夫也会将脑袋割下来。”“不错!我是不要你的脑袋,但我要你将你们这一副假面具揭下来!”“好好,你胜得了老夫再说吧!”原来这三个黑衣劲装人,全都戴了一副假面具,怪不得面无人色,木然无表情了。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却各有不同,高矮也不一样。自称“老夫”的黑衣人又问:“要是阁下输了,是否答应老夫三件事?”“可以!”“阁下怎不问问老夫是哪三件事,就贸然答应?”“愿闻是哪三件事?”“第一,不得破坏这一次武林大会。”“我要是不敌你,又有何能力破坏?”“这可不同,你虽然不敌我,要是破坏武林大会,却有其他的多种方法,比如纵火,散布流言蜚语,扰乱人心……”“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从此离开宝鸡府一带。”“唔!第二,不得向任何人说出,你今日在此与老夫交锋之事,就当没有这事发生。”“这为什么?”“因为老夫不想让江湖人知道,同时也保存了阁下的面子。”“好吧,那我不说就是了!”“第三,老夫今后有什么事需要阁下去办,一定去办,不得违抗老夫的命令。”“那我今后不是永远听从你的调遣了?”“这你放心,老夫要是没有难事,绝不会动用你。除此之外,你今后照常一样的在江湖上来往,干你所喜欢的事,做你所喜欢的事情,老夫概不过问。”“好!你胜了我再说。请出招!”“不不!还是阁下先出招,不然老夫胜了你,你不服气。”“你这么有把握?”“阁下出手吧!不必客气。”江湖狂生自出道以来,几乎未遇敌手,哪怕是少林寺的主持、丐帮的金子玉帮主,也只是战和。难道这位戴面具的黑衣老者,比他们的武功还高?江湖狂生见他这般从容镇定,一时不敢大意,说:“好!我先出手了!”江湖狂生身形一闪,快似流星闪电,骤然欺近老者,一招折梅手法击出。黑衣老者身形也快似魔魂幻影般闪身避开,一掌轻飘飘击出,掌法之快,令人难以想象,逼得江湖狂生不得不以分花拂柳掌法招架,意图卸掉老者这一阴柔的掌力。可是黑衣老者手腕一转,掌势突变,不与江湖狂生的手掌相碰,反而借力打力,轻轻一推,将江湖狂生推得踉踉跄跄向前扑了几步,眼见黑衣老者的第二掌已拍来,逼得江湖狂生纵身跃开。交锋的二招,江湖狂生已完全处于下风,江湖狂生不由心头凛然:“你是武当派的?”因为黑衣老者拍出的两掌,似乎是武当派的太极两仪掌法。太极两仪掌法,是武当派从太极两仪剑法转化而来的一门上乘掌法,以阴柔之力为主,暗含阳刚之力,借力打力,以四两拨千斤。其中变化深奥莫测,而且更含剑式,手指为剑,不啻如锋利的剑尖,能插入人体的任何部位。它几乎是分花拂柳掌法的克星,令分花拂柳掌法难以发挥作用。黑衣老者说:“老夫是不是武当派,阁下以后自会明白。”江湖狂生暗想:难道这黑衣老者是当今武当派的掌门人?可是干吗不以真面目出现?却戴上了这副假面具?莫非他认为与自己交锋有失掌门人的身份,不但戴上了面具,还不准将今日交锋的事说出去。要不,就是武当派另一不为人知的长老,不想让人知道,才打扮成这样?可是他的行为与作风,又完全不是名门正派人的作风,带着一种诡异的神秘色彩。何况他同来的一位黑衣人,可是崆峒派的人,到底他们是些什么人?江湖狂生感到以分花拂柳掌法不能取胜,便抖展自己奇妙的身法,以折梅手来交锋了。他时而闪避,时而进攻。黑衣老者似乎以不变应万变。一时间,双方杀得难解难分。黑衣老者一边出招一边说:“好!好!老夫能与阁下交手,实在是平生一件乐事。以阁下这等的身手,在江湖上所见不多。是武林中难得的一位高手!”显然黑衣老者并未用全力应敌,招招出手仍游刃有余。反观江湖狂生,没有了先前的潇洒风度了,似乎在抖出一身的功夫,用尽了全力。他想战胜黑衣老者,似乎有点力不从心。因为黑衣老者几乎全部封锁了他的进攻招式,令江湖狂生一筹莫展。小神女伏在浓枝密叶中观看。她本来以为以江湖狂生这样的上乘高手,完全可以击败这伙黑衣人。现在越看越不对了。她感到江湖狂生的失败是迟早的事。她更惊奇黑衣老者的一身武功,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就是自己与黑衣老者交锋,也未必能取胜。不禁暗想:这黑衣老者是什么人,他是武当派的高手?她也有江湖狂生同样的想法:既然是武当派的高手,干吗这么鬼鬼祟祟戴着一副假面具,不光明磊落以真面目示人?突然,小神女冷不丁想到了神秘的黑风教来。暗想:难道他们是行动诡异的黑风教人?要是侠义人士,干吗要戴上假面具?就是黑道上的人物,也不会这么做。只有黑风教的人,才会这样。可是黑风教的人,干吗要相助回龙寨?代回龙寨人出气?让这江湖狂生大闹回龙寨,破坏武林大会不更好么?不会是黑风教的人,害怕这位江湖狂生破坏了武林大会,从而没法掀起武林人士对猫儿山一场血腥的大仇杀?这样做不多此一举吗?别说江湖狂生凭一人之力难以破坏这次大会,就算他能破坏,也挡不了回龙寨人对猫儿山复仇的怒火与决心。黑风教人这样做简直是弄巧反拙,而且还暴露了自己以往的神秘活动。只能有这么一个解释:黑风教这次行动的意图,不是相助回龙寨,更不是为猫儿山解围,而是想收服这个江湖狂生,令他今后为自己效力。我可不能让他们这一意图得逞了!要是这个江湖狂生一旦成为了黑风教的人,他的武功如此之高,对武林的危害性更大。小神女一边观看,一边思量,一下感到自己身后有一种不易为人察觉的轻微响动,回头一看,只见钟离雨已藏身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一处密枝浓叶里,轻问:“呵!你几时来的?”“刚刚。我本想不让你知道,想不到你这小丫头警惕性这么高,一下就察觉了!”“兰姐姐呢?她没来?”“她隐藏在那一边的林子中观看。怎样,他们的交锋如何?”“这下,有那江湖狂生够受的了!”“哦?这伙黑衣人的武功这么好?连江湖狂生也胜不了他们?”“胜?他能自保已算不错的了!”“真的?”钟离雨不由往交锋的场面一看,只见江湖狂生完全处在被动挨打的下风,已无还手之力,全靠他那一套奇变莫测的身法闪避黑衣老者凌厉的掌法,但也是惊险百出。钟离雨看了一下,有点惊讶地说:“这黑衣老者的掌法可不错呵!复杂多变,既有少林寺的伏魔掌法,也有武当派的太极掌法,其中更带一二招错武门的掌法哩!似乎他将正邪双方上乘的掌法混杂在一起了!”小神女又是一怔:“哦?他不是武当派的太极掌法么?”“要是单是武当派的太极掌法,江湖狂生还可以招架得来,不致如此的狼狈。这样也好,让这江湖狂生知道天外有天,以后,不致目中无人了!”“雨哥哥,要是这江湖狂生有危险,我们出不出面相助?”“小妹!你出不出面?”“这江湖狂生虽然为人傲慢,但心地好,没有乱杀人,不是恶魔的之类的人物。”“那么说,你是准备出面了?”“你看好不好?”“好!好!当然好啦!不过,你现在别急着出面。你要是出面,这江湖狂生不但不会感激你,反而怨你。”“为什么?”“没有什么,因为他为人太傲慢了!”“我出面,却不是要他感激我,我只是不想他落到黑衣老者手中,为这伙黑衣人所利用。”“利用?”钟离雨摇摇头,“这江湖狂生那么傲慢,恐怕他宁愿死,也不会为人利用。”“雨哥哥,你不知道,他们在交锋前,已订下了条件,谁输,就听谁的调遣,他总不能言而无信吧?”钟离雨突然说:“小妹,你看,江湖狂生不行了!似乎他中了什么暗器。”小神女急看,只见江湖狂生给黑衣老者一掌击中,身体横飞起来,摔在一株树下。黑衣老者跟随而到,含笑说:“阁下承让,可以答应老夫的要求吧?”江湖狂生恼怒地说:“你们太卑鄙了!”“什么?卑鄙?”“你的人趁我在闪避时,从旁突施暗器伤我,这难道不卑鄙么?要不,你能这样拍中了我?”黑衣老者突然声音变厉,问一个黑衣人:“你是不是向史大侠突发暗器了?嗯?”这个衣人惶恐地说:“是!”“你怎么这般的做?说!”“是,是,是我感到史大侠不敌你,意图逃跑,所,所,所以我急切发射了暗器,阻止史大侠逃跑。”“就是这样,你也不应发射暗器伤了史大侠,你还不快去将暗器取出来!”“这,这,这恐怕不能取。”“为什么不能取?”“因为这暗器上有毒。”黑衣老者一怔:“什么?有毒?”“是,有毒!是一种麻醉酥骨之毒,令人一时全散失了功力。”“你还不快掏出解药给史大侠化解?”“是!是!我马上就给他解药。”这个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瓷葫芦瓶,打算倒出一颗药丸出来。突然,他见眼前人影一闪,手中的瓷葫芦瓶竟不翼而飞,落到这人影的手中。众人急看,一时又全怔住了。因为在三位黑衣人面前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戴鬼面具的小人,手中拿着的,正是那个瓷葫芦瓶,还在好奇地对葫芦瓶左瞧右看哩!这个被抢走瓷瓶的黑衣人喝问:“你是什么人?”戴鬼面具的小人也反问:“你是什么人?”声音清脆悦耳,显然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三个黑衣人不但讶然,连受伤的江湖狂生也愕然了。这是从哪里跑来的一个小孩?刚才他冷不防将药瓶抢走,是他身法好,出手敏捷?还是三个黑衣人根本没注意这小孩的突然而来?另一黑衣人喝问:“你抢这瓶子干吗?”鬼脸小孩也喝问:“你抢这瓶子干吗?”原先的黑衣人怒喝:“快将瓶子给我!”鬼脸小孩似乎不会说话一样,只会鹦鹉学舌般重复:“快将瓶子给我!”三个黑衣人不由相视愕异,这个戴鬼面具的小孩是故意反问,还是一个痴儿?但从他的声音听来,却是一派的天真无知,不知厉害,也不知害怕。黑衣人声带威胁地说:“你不给我,我就杀了你!”鬼脸小孩又是同样的一句:“你不给我,我就杀了你!”两个黑衣人不由望着黑衣老者了,说:“他会不会是一个不懂事的痴儿?”的确,只有一个不懂事的痴儿,才有这种不正常的举动。但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也不会这样。那是一个初学说话一岁多的小孩,才会跟大人这般说。黑衣老者想了一下,和颜悦色地对鬼脸小孩问:“你要这小瓶子干吗?”“你要这小瓶子干吗?”小孩仍是鹦鹉学舌一般地重复。黑衣老者说:“我要它来救人。”小孩也说:“我要它来救人。”这一下,将黑衣老者弄得啼笑皆非,但仍耐心地说:“好好,那你快将这瓶子交给那受伤的叔叔。”黑衣老者指着躺在地下的江湖狂生。鬼脸小孩这下可不鹦鹉学舌了,害怕这药瓶给人抢去,慌忙将瓶子收到自己的身后说:“我不给!”这更是一个不懂事小孩的举动。被抢走药瓶的黑衣人动怒了,脱口而对黑衣老者说:“主人!我去将这瓶子抢回来!”说时,身形一闪,出手就想将小孩抓过来。可是这个小孩身似脱兔般闪开了,令他一手抓空。小孩还笑嘻嘻地说:“我不给就是不给,你来抢呀!”黑衣人想不到自己竟然失手,一怔之下,跟着又似猛虎般扑来。刚才他只是随便出手,现在他已抖出真功夫了。可是这一扑,仍然落空,小孩嘻嘻哈哈似灵狐般溜开,还一边说:“来呀!来呀!你来捉我呀!看你能不能捉到我。”这个小孩,不但不知道害怕,反而天真地和黑衣人捉起迷藏玩。黑衣人见自己一抓一扑落空,反而给这近乎白痴的傻小孩戏弄,令他十分尴尬。何况还是在自己同伴和主子面前丢人献丑,于是抖出了一生的绝学,誓必要抓到这个小孩,抢回自己的面子。他身似流星闪电,出手更是敏捷无比,一连七八招,看这小孩怎么闪避。谁知这小孩,人虽然天真得近乎白痴,可是闪身避开的身法一点也不痴,时而像灵狐,时而又如脱兔纵起,其身法的奇妙,不下江湖狂生。但他们的身法招式却是完全的不同,令江湖狂生和黑衣老者,都看得惊奇不已,也令这黑衣人扑得晕头转向。鬼脸小孩仍在他身前身后滴溜滴溜的打转,好像玩得十分高兴,一味嘻嘻哈哈欢笑。黑衣人恼羞成怒,骤然纵起,快如鹰隼,威如猛虎,凌空朝小孩头顶扑下。眼见小孩完全在他一双葵扇似的大手掌之下,满以为这一下一定将小孩抓起来。可小孩身形一闪,一下不见了。黑衣人这凌厉无比一招,仍然扑空。不但扑空,连小孩也不见了。黑衣人愕然地打量四周,也打量着地下,心想:总不会这小孩钻进了地下吧?他有如此奇异的武功,那不成了封神榜上土行孙这样一位人物了?他正在愕然地打量着,鬼脸小孩竟然从一棵大树后伸出脑袋来,笑着说:“你别四处瞎张望了,我在这里呀!你快来捉我呀!”黑衣人又想扑去,黑衣老者说:“你别去了,这小兄弟有一身不可思议的身法,你就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捉不到他,只有白消耗体力。”黑衣人问:“这小孩是什么人?”黑衣老者说:“看来他是一位世外高人的弟子,有意和你开玩笑。”不用说,这戴着鬼脸面具的小孩,自然是女扮男装的小神女了。在几年前,连点苍派的掌门人老怪物也捉不了她,何况这个黑衣人?恐怕三位黑衣人一齐出手,一时也难以捉到。她出手抢走了这个葫芦形状的小药瓶,除了要戏弄黑衣人之外,更主要的是在救江湖狂生,同时也是钟离雨的主意。钟离雨见黑衣人将药瓶掏出来时,急对小神女说:“你快将这药瓶抢过来。”小神女一时不明,问:“抢它干吗?让它化解狂生身上的毒不好么?”“小妹,江湖上人心险恶,谁知它是不是解药?说不定它是解药也是另一种毒药,可以将狂生控制,听他们的摆布。小妹,你快去,不然来不及了!”这样,小神女戴上鬼面具出现……黑衣老者向小神女招招手:“小兄弟,你出来吧,他不会再捉你了!”“哦?你们不和我玩吗?”“不玩了!”“那这个瓶子你们也愿意给我了?”“你喜欢这药瓶么?”“当然喜欢呀!它顶好看的。”“既然小兄弟喜欢,我们就送给你。不过,它里面的是解药,你将解药倒出来,让这位中了毒的叔叔服下,不然,他以后就完全成了一个毫无气力的人了。小兄弟,你不会让这位叔叔成为一个可怜的废人吧?”“它里面装的真的是解药吗?”小神女一边问,一边走了出来。那位发射暗器的黑衣人说:“它怎么不是解药了?”黑衣老者说:“小兄弟,它当然是解药了,而且还是用几种名贵的药物炼成,极为珍贵。你快让那位叔叔服一颗,不然,一个时辰过去,就是服下解药也无用了。”“你们不骗我吗?”黑衣人又发怒了:“你要怎么才相信?”“你们要我相信一点也不难,只要你用你的暗器,去刺这位老伯伯一下,然后给他服下解药,看会不会好。要是能医好,我不是相信了吗?”江湖狂生自从中了毒后,一边暗暗运气,以防毒性的散开,一边默然听着,看着。他虽然十分惊奇这鬼脸小孩的身法奥妙而又灵巧,但也感到这小孩怎么这般的任性,为了一个药瓶,置自己的生死而不顾?却又耻于去求人。现在听小孩这么一说,才明白了小孩抢药瓶的用意。他不禁以感激的目光看了小孩一眼。这小孩有哪一点任性了?更不是一个痴儿,却比自己警惕机灵多了!他一切的行动,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的确,这三个黑衣人,既然能趁自己在交锋中暗施冷箭,而且还是用有毒的暗器,这小孩又怎么相信葫芦里装的是真正的解药?极有可能既是解药又是含其他毒性的毒药,令自己不生不死,完全受他们控制与利用。真的是这样,这伙黑衣人用心太过险恶了!要是自己不死,誓要找他们算帐。这时另一黑衣人怒问:“你这小子,竟敢如此的放肆?要我们的主子去试毒器?”小神女说:“老的不能试,那你试呀!好不好?”“你——!”“看来,这瓶子里装的不是真正的解药了!要不,你这么发怒干吗?”这位曾给江湖狂生像死狗扔出去的黑衣人,骤然一掌向小神女拍出,要置小神女于死地。小神女身轻如残叶似的,随这拍出的掌风飘开。表面上看,他这一掌力击中了小神女,可是小神女一点也没受伤,在十多步外,又轻轻飘落下来,说:“你这一掌劲之风好大呵!将我吹到半空中去了,好玩呀!你再拍一掌呀!要是能将我吹到更高的地方,那就更好玩了!”这个所谓崆峒派的高手,他认为自己刚才的骤出一掌,已运用了八成功力,就是一般的武林中人给拍中,不死也身受重伤。可是从这小孩说话的声音中听来,似乎一点也没受伤,反而感到好玩。他愕异地问:“怎么?你这小子没受伤?”小神女故作愕然:“什么?受伤?我怎么会受伤了?”“你到底是人还是小妖精。”小神女开心笑了:“你说对了,我就是一个小妖精呀!你怕不怕?”“好!我不管你是人也好,是妖也好,再受我一掌!”黑衣人说完,向他的同伴打了一个眼色,“呼”地一掌拍出,不论掌劲与掌风,都比第一掌强大多了。小神女的身形,又一下随掌风飘起来,她人在空中欢笑着说:“好玩!好玩!太好玩了!”当小神女身在空中,快要飘下来时,另一黑衣人身形骤起,宛如流星飞矢,向小神女纵来。他要在半空中将小神女抓过来,抖出的是武林中一种可怕的手法——分筋错骨手,人给抓中,筋错骨碎,哪怕就是一流的上乘高手给抓中,顿时重伤,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是任其摆布。这个黑衣人带着狞笑之声,心想:你这个身法极好极快的小妖精,在地上你可以跳、跑、纵、跃,像灵狐般变化莫测,现在半空之中,我看你怎么躲闪?黑衣老者犀利的目光,见了这一行动,不禁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他感到自己两个随来的手下,这一行动配合得十分的好。他也想不到这次出来,竟然一举而收服了两个在武林中极为难得的一流上乘高手——江湖狂生和这个鬼脸的小子。眼看黑衣人在半空中就要抓住小神女了,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小神女竟然能在空中一个跟斗转身,双脚一蹬,不但闪开了黑衣人凌厉的一抓,双脚更踢中了飞扑过来的黑衣人,不偏不倚,踢中了黑衣人腹部柔软之处的气海穴。气海穴,是人体中的一处要害穴位,也是一个练武之人一身真气凝聚的地方,同时更是真气最为浑厚之处,一个真气浑厚的人,就是给人踢中,自己不但不会受伤,一身真气更能将对手震开横飞了出去。这个曾经暗算过江湖狂生的黑衣人,一身真气不为不厚,但怎么也比不上小神女一身佛门易筋神功的真气奇厚。小神女见他来势太过凶猛迅速,抖出的又是一门刁钻凶残的手法,为了避开,不得不凌空一个跟斗翻身,双脚一蹬而恰好踢中了。小神女这一踢,不但将他踢成重伤,几乎坏了他几十年辛苦练来的一身真气。在半空中的这变化,令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得傻了眼,不知是什么回事。尤其是黑衣老者,明明看见自己的手下可以抓住小神女了,怎么两人骤然分开,双双同时落了下来?而自己的手下是横飞摔下来的,并且口喷鲜血,摔下来时,几乎是一具尸体,已不会动弹了。小神女身形如一片树叶,轻轻地飘了下来,一点没事。黑衣老者愕了愕,眼见到手的胜利,怎么转眼间全颠倒了过来?他的另一手下,急忙奔过去看自己的同伴。他见同伴眼神几乎全失,急问:“老二,你怎样了?”叫老二的黑衣人说:“老四,我恐怕不行了!你,你,你别管我,协助主人,快去对付那个小妖精。这个小妖精,身形有神奇的变化。”叫老四的黑衣人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主人——黑衣老者,已向鬼脸小子出手了。他急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让老二黑衣人服下,说:“老二,你好好运气调息,我绝不放过这小妖精。”黑衣老者已步步逼紧小神女,他所抖的招式,不尽是武当、崆峒、少林的武功,几乎是当今武林各大门派武功上乘的精湛绝招。这位黑衣老者,不但通晓各派的武功,更会施展出来,使暗中观察的钟离雨甚为惊讶,由于黑衣老者抖出的武功门路不同,善于变化,一时令小神女无从接招,不知他是哪一门派的高手,逼得小神女也像江湖狂生一样,一味的纵跃翻腾闪避。黑衣老者是一招未尽,第二招又出手,往往出手是少林派的招式,但击来时又是峨嵋派掌法的招式,又令小神女大为愕异,难以拆招,一味被动挨打。这时暮色渐临,晚霞似火,要是以往,小神女早已纵身而走,不与他交锋。何况那位老四黑衣人也参加了进来,弄得小神女以一敌二。黑衣老者是正面进攻,那黑衣人不时从旁突下杀招。小神女为了江湖狂生的安危,却不能抽身而去,而且她还要向黑衣人讨取江湖狂生中毒的解药哩!另一原因,她感到有钟离雨夫妇在暗中,自己真的应付不了,钟离雨自会出面。所以她放心与黑衣老者周旋,打算看准黑衣老者在换招之间的破绽,骤然出手反击,务必一击而中。可是当她看准要出手时,又遭到老四这黑衣人的从旁进攻而破坏了,令小神女不能不纵身闪开。黑衣老者和黑衣人老四在这方面配合得十分默契,每每黑衣老者在换招变化时,略现一丝破绽,黑衣人就进招了。当小神女要反击老四时,黑衣老者的掌劲掌风又已拍到,一时间,更令小神女处于被动的下风。这时,钟离雨出现了,小兰也出现了。钟离雨以骤然而来的奇招,将黑衣老者逼了回去,同时左手衣袖一拂,一股极为刚劲的袖力,拂得老四连连后退几步,一边对小神女说:“你累了,去歇歇,由我来和他们玩。”小神女说:“好呀!你去和他们玩,我真的要去歇下啦!”“去吧!去吧!你去看看那个狂生怎么样了!”“好的!”钟离雨再对一时惊讶的黑衣老者说:“你们两个武林前辈,联手而战一个小孩子,不感到羞愧么?”黑衣老者惊讶的,既是来人的掌法奇特,更是来人的一张面孔。因为钟离雨同样也是戴了一个鬼脸面具,在暮色之下,有某种恐怖之感与神秘之感。黑衣老者脱口而问:“阁下是谁?”钟离雨含笑反问:“你看我是谁?”黑衣老者看看钟离雨,又看看已在江湖狂生身边的小兰,说:“老夫要是没有看错,阁下等人是鬼脸帮人了!”黑衣老者这么肯定的说,不但小神女戴了鬼面具,钟离雨戴了鬼面具,就是同时出现的小兰,也戴着一副鬼面具。何况最近江湖上纷纷传说,在贵州出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鬼脸帮,一个个武功极俊,不但回龙寨白虎堂的端木堂主,接不了鬼脸帮人的一招半式,就是连最近名动武林的侯三小姐,与鬼脸帮人交锋之后也下落不明,不知生死如何。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黑衣老者现在,不但目睹了小神女奇变莫测的身法与极佳的轻功,自己也曾与小神女交过手。以自己这样的武功,虽然占尽上风,竟然伤不了鬼脸帮中一个小小的顽童,也算是领教过鬼脸帮人的武功了。何况刚才这个鬼脸帮人悄然而来,无声无息,一出手,就是极为精湛的上乘掌法,一身真气相当的深厚,掌劲掌风逼人,也暗藏莫测变化的招式,令自己不敢贸然接招,纵身后退。黑衣老者因而肯定地说来人是鬼脸帮人了。黑衣老者的话音一落,他的手下黑衣人老四比他说得更肯定,几乎脱口而说:“不错,他们就是鬼脸帮人!”似乎他以前曾亲眼目睹过鬼脸帮人。钟离雨一下思疑,盯视着老四问:“哦?你以前见过我们?”老四刚想再说,他一下看见了黑衣老者那凌厉可怕的目光,一下感到自己失口了,再说下去,那不暴露了自己的面目而坏了大事?幸而他是一位老江湖,从容地说:“在下看阁下等人打扮与武功,与江湖上传说的一样,又何用见过?”钟离雨说:“不错!我们正是鬼脸帮人。”黑衣老者问:“贵帮此次前来……”钟离雨已知其意,一笑说:“请放心,我们这次前来,不想破坏这次武林大会。我们对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从来不感兴趣,更不愿插手。我们感兴趣的是金银珠宝和一些古董珍品,其他概不过问。”“那阁下等人在这里出现……”“别误会,我们只是为追踪这江湖狂生而来。”“哦?他与阁下有仇有怨?”钟离雨摇摇头:“我帮概不与任何人结怨。”“阁下为什么追踪他?”“因为这位江湖狂生,身怀异宝,令我们千里迢迢,从江浙追来这里。”“原来这样。贵帮之事,老夫不想多插手,他身上的异宝,你们尽可以取去,人,就交给我们。”“这可不行,要是人交给你们,我们连异宝也没有了!你知道他身上怀的什么宝?”“什么宝?”“因为他知道一个藏宝的秘密地方,只有他才知道。要是他不说出来,谁也不知道,而且只有他能带我们去。否则人交给了你们,那我们不白白追踪他了?莫非你们也想贪图这份异宝?”“老夫不是图宝之人,老夫所以要他,是因为他中了毒,急须化解。”“这个你更可放心,我们已有你们的解药了,一样可以给他服下。就是没有解药,我一样也要将他带走。”“这样,这个江湖狂生就一世成为废人了!”“他成了废人更好。这样,他就没法再从我们手中逃走了,省得我们日夜要提防他。”“既然这样,老夫告辞!”“请!”黑衣老者向他的手下打了一个眼色,说:“我们走!”老四扶起老二,背上他,跟随老者纵入树林,消失在暮色之中。这个黑衣老者,不是不想与钟离雨交手过招,但他为人颇为冷静、精明,他审时度势,感到现在与钟离雨交锋,讨不到任何好处,自己两个手下,已重伤了一个,就是不重伤,连鬼脸帮的一个小顽童也斗不过,自己要是与钟离雨交锋,也没有多大取胜的把握。何况鬼脸帮有三个人,他们要是联手,那一定会自讨苦吃。不如收手,知趣而退,以免又多树一个敌人。小神女见三个黑衣人就这么走了,不由问:“雨哥,你这么就让他们走?”钟离雨一笑:“兄弟,我们这次出来,是图财,而不是来树敌,算了!我们别多生枝节了!”“不行!我得去追踪他们!”钟离雨一手拉着她说:“兄弟,别胡闹了!我们干正经事要紧。”一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小神女说,“兄弟!不用你去追踪,这一伙黑衣人,以后自会来找我们。”小神女一听,轻问:“真的?”“真不真,以后你自会知道。”小神女凝神倾听,果然察觉一个黑衣人并没有走远,而是伏在树林深处,观察自己一行人的动向,便大声说:“不追就不追吧!其实我也玩够了!”钟离雨问小兰:“江湖狂生现在怎样了?”小兰说:“他已服下了一颗药丸,正运气调息,很快就会没事。”小神女又是愕然:兰姐几时给他服下一颗药丸了?解药的瓶还在我怀里哩!不会是兰姐姐又故意说给跟踪者听的吧?便不出声。钟离雨不知跟江湖狂生耳语了什么,只见江湖狂生双目顿时露出了一种愕然的目光,然后又点点头不语。钟离雨说:“我们不能长留此地了,不管这江湖狂生怎样,我们得带他走。兰妹,你和小兄弟随后,现在我提着他先走。”说着,钟离雨挟起了江湖狂生,施展轻功而去。小兰挽着小神女的手,尾随而来。路上,小神女轻问小兰:“兰姐姐,这江湖狂生身上真的怀有异宝么?”小兰一笑:“小妹,你别听他胡编乱造的鬼话,他一向说话,没有半句真。”“那雨哥在骗人?”“他最会骗人了!”“雨哥骗敌人,也很好呀!”“他有时连自己人也骗了!”“哦?兰姐姐,他有没有骗过你?”“他骗得我够多的了!也将我骗苦了!”“兰姐姐,他怎会这样的?”“他要是不骗人,好像活不下去似的。”“是吗?兰姐姐,他怎么骗你?”“我初初见他时,他装成一个小无赖,老是盯着、缠着我,我几乎疑心他是一个小流氓小偷,想偷我行囊中的银两。”小神女顿时感兴趣了,问:“后来呢?”“后来的事可多了,他自称自己是什么小飞贼、小飞侠,有一次,他竟然装成从树上掉了下来受伤,要我抱起他去找大夫。”“那你抱了他没有?”“抱了!可是见他挤眉弄眼偷偷暗笑,才知道他有意捉弄我,气得我将他扔了出去。”“那不将他扔伤了?”“他呀,武功可好了,哪怕将他扔进了大海,也淹不死,能扔伤了他吗?”小神女听得好笑:“雨哥这么喜欢捉弄人的,怪不得他说起假话一本正经一点也不面红,令黑衣人信以为真,就是连我也有点相信了。兰姐,我还想问一件事,这个江湖狂生,你们过去认不认识?”小兰点点头:“认识。”“哦?你们是朋友?”“不单是朋友,更是自己人。”“自己人?”“小妹,你不知道这江湖狂生是什么人?”“是你们海岛上的人?”“不是!他是幽谷大院的人,是黑豹他老人家跟前的一位童子,在武学上,也可以说是聂十八大哥唯一的一个同门师弟,姓史名小雨。大院的人都称他为雨儿或雨哥。现在大院晚一辈的人,都称他为雨叔或雨爷了。”小神女惊讶了:“原来这样,怪不得他武功那么的俊。”“不过,他为人太孤僻了,不多言语,也不喜欢与任何人交往,心目中只有黑豹他老人家一个人。黑豹他老人家仙逝之后,他足足在灵前苦守了三年,足不出小院半步,整天以泪洗面,连聂大哥劝他也不出来。就是以后,也极少出来走动。万不得已出来行走,也往往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结伴同行。”讲起江湖狂生史小雨这个人,可以说是世上最为孤僻的人了。他从小就是这样,显然同他身遭惨变有关。他在七八岁时,眼见一家人惨遭匪徒杀害,母亲更遭匪徒们的轮奸而惨死。幸而在匪徒们闯进来前,他母亲将他藏进了一堆乱柴草堆里,才幸免成为匪徒们的刀下冤魂。自此他性格大变,以前天真活泼的孩子,一下变成了沉默寡言孤僻的人。加上他天生一副傲骨,更不会去求人,就是在街头行乞,也不多说话,只坐在饭店门口的一侧,人给就要,不给也不强求。一天他在一处小镇行乞,遭到了一伙流氓的欺凌,流氓要他像狗一样在地上爬,不爬就拳打脚踢。但哪怕将他打得浑身是伤,他不但不爬,连求饶的话一句也不说。刚好黑豹路过小镇,惩戒了那伙流氓无赖,才救了他一条小命。就是黑豹买了一二个馒头给他,他只说了一句:“多谢伯伯!”吃饱了向黑豹一拜,便扬长而去。黑豹看得稀奇:这真是世上少有的孩子,问:“孩子,你要去哪里?”“伯伯,我没去哪里,只回那间破烂的土地庙。”“孩子!像你这样性格的孩子,恐怕讨吃也讨不到,不如跟我吧!”这样,雨儿便跟随了黑豹。黑豹本来想传他武功,可是雨儿天资不高,在学武上,几乎没有什么慧根,即使勤学苦练,也难以达到上乘的佳境。使得黑豹只好另去寻找自己的传人,千辛万苦,跑遍了中原大地,才找到了聂十八这个品质兼优的传人(详情请看拙作《黑豹传奇》一书)。雨儿伺候黑豹近二十年,也学得了太乙门的三门绝技:折梅手、分花拂柳掌和树摇影动身法。这三门上乘武功,还是黑豹用真气打通了他任督两脉,和他死记硬背、日夜勤练苦学才练成。黑豹想多传一门绝技给他,他也负荷不了,强练下去反而会弄巧反拙。而且雨儿学了这三门武功,也心满意足,不愿再多学了。的确,雨儿有了这三门绝技在身,虽然练不到最佳境界,但也是三门的上乘功夫,足可傲视天下群雄,可以在江湖上闯荡了。黑豹青衣老人仙逝后,雨儿苦守了三年,就是过了三年,雨儿也不愿出来走动。还是聂十八劝他出去散散心,看看世面,不要一世老守在幽谷大院中,他才同意了。在幽谷大院里,除了聂十八、廖大总管和鬼妪的话他顺从之外,其他人的话他不会去听,别人更说不动他。他忠实地遵守黑豹临终时的吩咐,忠心追随聂十八,听鬼妪和廖大总管的话。由于他是黑豹跟前的人,幽谷大院所有的人都尊敬他,除了鬼妪,就是连聂十八和廖大总管也让他三分,不去多管他的行动。尽管江湖狂生在江湖上每行走一次,都会闹出了一些惊动武林的事件来。但他并不是恃艺凌人,更没有胡作非为。几乎每一次事件,都是别人先挑起来,他才出手。所干的事,不是惩戒一些恃艺凌人、横蛮无理、目中无人的家伙,就是杀掉了一些胡作非为的凶徒。当然,他从来没有暴露自己是幽谷大院的人,所以武林人士都感到他是一个神秘之人,都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更追踪不到他的出没地点与行径。而且他并不是时常在江湖上出现,每隔一两年,才在江湖上走动一次。这一次他出来走动,听闻江湖上纷纷传说回龙寨广发武林帖,邀请天下群雄,共灭猫儿山这伙山贼。他感到奇怪了,一伙山贼有什么了不起,要兴师动众,邀请天下群英去扫荡?难道猫儿山这一伙山贼,武功比当年的聂十八少主人铲除七煞剑门和天魔教人的武功,更为厉害么?所以他便跑到邵阳县来看看,打算再去猫儿山看看。谁知一到邵阳县,便碰上盛气凌人的黑铁塔……小神女听了小兰略略讲述江湖狂生一生的经历与儿时不幸,大起同情之心,本来她打算戏弄江湖狂生的想法也没有了。她感到江湖狂生少年的遭遇与小三子几乎一样,所不同的,江湖狂生有幸碰上一代奇人黑豹,而小三子却碰上了一个侠偷义盗夜猫子。还有一点,他们在性格上更是截然不同。江湖狂生天生傲骨,孤僻寡言得近乎冷漠;小三子为人一点也不傲慢,对人热情而好义,对贫苦的老人,更富有同情心。小神女更喜欢接近小三子,而不想接近江湖狂生。他那么孤独、寡言,同他在一起,简直像同木头人一起差不多,一点乐趣也没有,还有什么好玩的?是夜,他们在月光之下,在深山野外一间破庙里投宿。钟离雨他们的鬼脸面具仍没有除下来,江湖狂生身上的毒早已化解了,仍然是那么冷漠傲慢。也可以说,他对这三个武功极高的鬼脸人,心里仍存某种戒意与怀疑。按道理来说,小兰和江湖狂生同是幽谷大院中的人,本来应该非常相熟才是。但江湖狂生太孤僻了,只守在黑豹身边,极少与大院中的人来往,所以他与小兰的见面机会不多,就是见面也只是点点头,不言而过。加上小兰也一直陪着鬼妪在一起,小兰长大了,又远嫁东海钟离雨,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事隔多年,他们几乎忘了对方的长相。讲到钟离雨,他与江湖狂生几乎没见过面,更没有交谈过一句话,双方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街上相遇,要是不交谈,就认不出来。钟离雨的记性极好,或许他认出了江湖狂生,江湖狂生可以说完全不记得他了。何况他们这时仍带着鬼面具,难怪江湖狂生仍对他们怀有疑心与戒意,不知道这伙鬼脸帮人为什么要救自己,而且他心里也十分惊讶,他们听了什么人的胡说八道,说自己身怀异宝了?钟离雨问最后进来的小神女:“那个黑衣人有没有暗暗跟来?”“我留心过了,看来他轻功不太好,没有追上我们。”钟离雨摇摇头:“那位黑衣人不是轻功不好,他也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他所以不跟来,可能这一带都是他们的地盘,四处都有他们的眼目,他只要知道我们去了哪一个方向就行了,会叫其他人注意我们。”“哦?那我们怎么去寻找那位黑衣老者?”钟离雨一笑说:“只要我们今后注意有人在暗中盯视我们,要找黑衣老者又有何难?好了,我去弄些柴草来,生火以驱这山里的寒气。”小神女忙说:“这里我最小,弄柴草的事,还是我来干,你陪着兰姐好了!”钟离雨说:“不不!我来干。”江湖狂生突然说:“我干好了!”说完,他身形一闪,人已飞出庙外了。小神女一怔,说:“他不会借此走了吧?”小兰说:“他为人这么高傲,不会走的。”“是吗?”小神女又想到什么,问,“他身上的毒,这么快就化解了?兰姐姐,你给他服下了什么解药?”钟离雨笑着说:“这是我们海岛上的神仙丹呀!”“神仙丹?”“是呀!我是神仙的后裔,自然就有神仙丹了。别说中毒,就是一个人快死了,也可以起死回生。”小兰嗔了他一眼:“你又胡说八道了。小妹,你别听他瞎扯的,什么神仙丹。这是慕容家的玉女黑珠丹,能化解万毒,婷姐给了我几颗,以防万一。”小神女说:“雨哥,你怎么这般喜欢骗人的?怪不得兰姐姐说你的话半句也信不过。”钟离雨笑了笑:“什么话都直巴巴说出来,就没味道了,也不会好笑了!”小兰说:“你就不怕人家信以为真吗?”“这么明显的大话,有谁相信呵!小妹,你不会以为这世上真的有神仙鬼怪吧?”小神女眨眨眼说:“我相信呀!我还相信你的祖宗是八仙之一的汉钟离哩!”“哦?你怎么知道了?”小兰又嗔了他一眼:“你认为很光彩吗?”小兰对小神女说,“小妹,别理他,他说着说着,还会说他母亲是悦城龙母,他是什么五龙太子哩!”小神女听得咯咯笑起来,感到这一对夫妇实在有趣,有一个喜欢逗人,爱说假话;一个又那么老实认真,不会骗人。江湖狂生抱着一大捆柴草进来了,哗啦啦地丢在地上,钟离雨也不用火镰和火熠子生火,双掌搓搓,暗运真气,食指向柴草一指,柴草顿时着火了,还燃烧得很旺哩!小神女和江湖狂生都看得惊奇不已。小神女问:“你这是什么武功的?”钟离雨说:“这是魔术。”“什么?魔术?”小兰说:“别听他胡说,这是他家的火焰指。小妹,你有这样深厚不可估量的真气,要学会也不难,叫他传你心法和如何运气就行了!”小神女大喜:“真的?雨哥哥,你传不传给我?”“哎!我的观音娘娘都开口了,我敢不传吗?要不,我一边的耳朵就没有了!”小神女又是不明:“你怎么一边耳朵没有的?”小兰嗔着钟离雨:“你有没有正经的?”“好好!不说!不说!小妹,我传你就是。不过,你千万不可用来对人,用来生生火还是可以,不然,武林人士视你为邪魔歪道了!要是碰上内力深厚的对手,反弹回来,那更是引火自焚,自己烧自己了!”小神女说:“我对人干吗?我只是想到我以后出外,不用带火镰和火熠子罢了。那样的生火,多麻烦。”钟离雨说:“要是这样,我更放心传给你了。”小兰说:“我看出小妹的心地,比你还仁厚。”小兰说到这里,转头对愣着的江湖狂生问,“你认出了我们吗?”江湖狂生一脸的困惑,小兰将面具除了下来问:“这下,你认出来了吧?”江湖狂生在火光下打量着小兰,仍疑心不决。小兰说:“小雨哥哥,你怎么连我小兰也不记得了?”江湖狂生一怔:“你是夫人身边的兰姑娘?不不!是小兰公主?”“小雨哥哥,你终于认出我了。什么小兰公主,别人这么称我还可以,你怎么也这样称我的?”江湖狂生说:“你是我们的小公主呵!的确,多年不见,我真的一时记不起来。”钟离雨和小神女同时也将面具除了下来。钟离雨含笑问:“是不是她变得丑了,你认不出来?”“不不!小公主比以前丰满了,一双眼睛,比以前更有神蕴,神态更为飘逸,宛如仙子,我,我,我真的一时不敢相认。”“那我,你认不认得出来?”“你当然是我院的唯一娇客了!”“我是问,没有小兰在旁,你认不认出我来?”“我不敢相认。”“好好!”钟离雨指指小神女,“看来这位小兄弟,你一定也认不出来。”“这位小兄弟,我的确从来也没有见过,但他的武功,却令我折服。他是谁?”钟离雨眨眨眼问:“你看他是小子,还是姑娘?”江湖狂生怔了怔:“姑娘?”“小雨哥,你在江湖上,有没有听人说过侯三小姐这个人物的?”“侯三小姐?”“是呀!是侯三小姐呀,你没听说?”“听是听说过,人们传说这是一位武功高深莫测,机灵如狐,敏捷如豹的小姑娘,不过……”“不过什么?”“不过她已从江湖上消失了!”钟离雨一笑说:“她没有消失,我的这位小兄弟,就是机灵如狐,敏捷如豹的,大名鼎鼎的侯三小姐!”江湖狂生又是愕然:“什么?她就是侯三小姐?”小神女笑着:“你看我不像吗?”“你不是小子!?”“你不准我女扮男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