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说目前很多家医院都在鼓吹对这种情况的治疗效果,并且对这种病症给出了各种各样的命名,对应的药物也是数不胜数,但实际效果通常是不怎么样。有句老话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恢复到健康的状态还是要靠自己,靠自己的毅力,让自己把那些不快的记忆从思维中割离出去,就像用杀毒软件把电脑里的病毒统统杀掉一样,另外还要把自己好好地保护起来,一定不要再让自己的情绪有什么大的波动,否则病情会变得更糟。 林的情绪有些激动,问他最糟糕的结果是什么?教授毫不避讳地告诉他--疯掉。林笑着问他:"您这么直接地回答我难道不怕我受刺激?病情恶化吗?"教授冲他睿智地笑笑,"你不会。因为你的症结不在于你自己,在于感情。除了感情没什么事能触动你的神经。"林诚服地点点头。 临出门时,教授给了他一张名片,让他随时可以打电话咨询。并且叮嘱他,他的状况具有传染性,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和自己的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 林在心里忍痛下了决心--和俏分手。一切等到情况好转再说。 雪陪着俏从大门口买栗子回来,在实验楼门口遇见心事重重的林。俏已经很多天没见到林了,欢快地跑过去喊他。 林对俏的思念也早已经到了极点,心扑通扑通剧烈地跳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去拥抱她,甚至还要刻意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臭脸色,真是不曾有过的煎熬。一把将俏给推开,恶狠狠地骂道:"滚开!我们分手了!"虽说自知这只是暂时的,但一颗心还是在往下沉,像是被拉伤一样痒痒地疼着。 栗子从纸袋口滚向地面,一颗一颗…… 俏跪在地上慌乱地捡着,泪水如从闸口奔泻的洪流一般向地面倾流着。纤白的小手抓向滚动的栗子,却怎么也抓不牢。 林在心里暗自念着:亲爱的,我是为你好,爱你的…… 雪大步走过来,狠狠地扇了林一个耳光,急促的呼吸把鼻孔撑大一倍都不止。在林的身前仰起头一字一顿地说:"当着你面儿说瞧不起你是不是不太好?" 林转身大步走着,干黄的大片树叶从树端被风吹下,落得满眼苍凉。 雪用力拉着俏,被俏拼命甩开,还是跪在地上,去捡散落一地的栗子心,一颗、两颗…… 2 袁陪着鳗去婚纱店看婚纱,走了几家店鳗都没有找见称心如意的。不能怪鳗过分挑剔,就是袁也觉得款式太俗气了。每家的款式都像是从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各自打着"××年老店"的旗号互相贬低。 两个人在婚纱街上拉着手走着,都懒得再进去试穿了。走过半条街后,橱窗里的一件潮红色样装吸引了鳗的眼球。这是一家新店,新到牌匾还没来得及挂出来。整个橱窗里摆着一排排裸体塑料女模,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这件潮红色的样装穿在立在一边的塑料女模身上显得惹眼至极。这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婚纱,半立的百褶领口向外微微敞着,束腰麻纹的上衣以及连体偏侧敞口带蕾丝边儿的下裙。看上去既给人一种特别的洋气又暗藏着淡淡的古典感。就好像是把中式的旗袍和西洋的婚纱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就像一个看似明快而实则忧伤的心绪。 长相可以的售货员说已经有几十位顾客预订了这套婚纱。但老板一直没舍得卖。袁表示价钱不是问题,售货员拿出一张签了很多名字和电话号码的单子让他做了个记录。 离开店时,鳗恋恋不舍地在那套婚纱上摩挲着,脸上荡着美美的笑。 3 那个不知名的店家一直没打电话来,估计那套婚纱是没戏了。 袁拿着请帖回到寝室,只有林一个人在床上躺着。他并没有睡,而是睁着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屋顶,看上去有几分新增的木讷。他想尝试着不与身边的任何人交往,他不想把自己糟糕的情绪像瘟疫一样传染给别人。几天来,他似乎幻化成了另一个人,或是从自己的灵魂中分裂出了一个影子来,这个影子不费吹灰之力地走进他的内心,然后把倾听到的、窥视到的、分析好的一切再一一转述给他听。他渐渐地站到了一个客观的角度来辨察自己。并且这种辨察的形式让他奋不顾身地沉迷其中。他在一点点给自己下着定义,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并为此没日没夜地思考着,且无法自拔。同时他又无度地惧怕着,惧怕他终有一天会永远地只成为一个简单的定义,永远再见不到任何人!于是他就夜以继日地矛盾着、恐慌着。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况在一天比一天地颓废着却又无力挣扎。他有时希望着能跟身边的人建立起一道密实的屏障,那样他就用不着担心谁谁会被他所传染,这屏障就像对俏的谎言,袁对他至今未消的误解…… 最可怕的状态恰恰就是渐渐地感觉到自己。 艳红的请帖从床下伸过来,弯起身子看见袁向他抖着手里打包回来的小炒,"下来,吃饭!" 袁把电话调到当初收到的那条"鳗姐,老厂房"的短信,在"鳗姐"两个字上来回比画了两遍,"只有你和俏会这么称鳗,这条短信是你发的。是我误会了。" 4 为了这场期待已久的婚礼,袁和鳗一起做了最充分的准备。面见彼此的父母、派发一张张亲笔填写的请帖、预订喜欢的酒店…… 鳗感觉在自己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之前的厌烦热闹,再到如今一心准备着自己的热闹。 他们算是真切体验到了,结婚不仅是一件幸福的事儿,同时也是一个挺累人的活计。订完酒店后天已经黑了,两个人都累得腰酸背痛。袁非要拉着鳗去酒吧坐坐。见他这么高的兴致,鳗不想泼他冷水,靠着他的肩膀向酒吧晃了去。 这是一间占地不到百平的小酒吧,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醉我凡生。酒吧里亮着彩灯,结构和摆设都是极其简洁的。墙面是咖啡色的,没有音乐。吧台在一角,简陋得只有一张不到一米的半弧形裸木台子,后面是一个不加任何装饰的酒架,中间站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姐。奇怪的是,这么简陋的地方,三四十张桌子竟然坐得满满的。有的一张桌子前甚至挤了五六个人,让人分不清他们之间是不是很熟悉。 袁到吧台前对那个胖嘟嘟的小姐说了几句话,小姐从下面翻出来一个无线麦克风给他,又顺手抻了条抹布让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袁打开开关,用手在上面拍了拍,发出刺耳的噪音。鳗发现所有人似乎都没听见这刺耳的噪音,继续做着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喝酒、吸烟、谈天…… 袁冲鳗笑了笑,握着麦克风走到了酒吧的中央。二话没说,提起麦克风便大声唱了一首--《数鸭子》(儿歌)。还配合着鸭子扭屁股游来游去的舞蹈,逗得原本麻木不仁的人们乐得前仰后合。鳗皱着眉强忍着他跑调的歌,心里大加怀疑他怎么没喝就醉成这样? 唱完后,袁紧接着大声说:"我很少唱歌,大家今天都很有耳福。大家说我唱得好不好?"嘻嘻哈哈傻笑的人们举着杯子乱喊着各种腔调的"好!"鳗心里饶有兴致地佩服袁可真是行,连这群麻木不仁的乌合之众都能调动起来,干脆去找个娱乐节目主持人当算了。哪知袁竟又大声问道:"再来一首要不要?"把话筒伸向人多的一面,酷似无知的小歌星在台上玩票。众人不出所料地嚷嚷着同一个字--"要!"鳗把双手抱在胸前,心说看你又要耍什么花样?袁伸出另一只手冲大伙摇了摇,一本正经地说:"第一首的钱先付了吧!" 待大伙发出的各种稀奇古怪声落定之后,袁牵着鳗的手来到众人中间。大家的目光也都好奇地凝聚了过来。 "既然你们都不肯付钱,那就帮我一个忙好了。"袁笑着看了看被人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鳗,端起麦克风继续说,"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漂亮的女孩儿是我的女朋友,希望大家帮个忙。"说着招呼大家都聚拢过来,"麻烦大家把手拉在一起唱一首《求婚进行曲》。谢谢!谢谢!" "女孩儿",袁是这么称呼鳗的,称呼得鳗的心里很是舒坦。更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些人的兴致竟变得高得不得了,按照袁的意思手拉起手,绕着他们两个一圈圈转啊转的,各种跑调的《求婚进行曲》就这样在小酒吧里响了起来。 袁单腿跪在鳗的身前,从怀里摸出一个八角红缎子小盒,轻轻地打开,拿出漂亮的钻戒,柔柔地拉过鳗的右手,缓缓地套进鳗修长的指节。把鳗的双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暖着。轻声说:"我要给你每一个温暖的细节,不求感动,但求真心。亲爱的,让我为你取暖,一辈子。" 鳗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她以为她再也不会为谁而哭。然而这一次,却哭得满面泪痕。 5 从酒吧回来的路上,两人没有打车。而是沿着马路慢慢地往前走着。鳗的身上披着袁的外套,头枕在他结实而舒服的肩头。他们的步子迈得很小,愿意就这样缓缓地走下去,不怕天黑,不怕寒冷。慢慢地走,很久很久,很远很远。 一片片晕染的薄云被风吹得遮住了投进来的月光。凯透过小鳗书社的窗子抬头望去。觉得好些事都如这月亮一样圆圆缺缺,恰似一场场周而复始的轮回。另外,今天的月亮很圆的呵! 走到鳗家已是凌晨一点。强忍着睡意的小区保安从登记本里抽出一张包裹通知单给鳗,是同城投递的。署名处标着"不哭"两个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名字。袁搂着鳗的腰身,"走吧,明天领来就清楚了。" 第三十四章碎了记忆 最怕的就是孤单,那么,只要不孤单,就好。 是记忆弄痛了你的心,还是你心里的痛将记忆揉碎? 圈起所有的江海,拢住所有的山石,只为做一场盟誓,来见证轰轰烈烈的爱情。随即在瞬息之间轰然崩塌,不小心成了海枯石烂。 1 天空中飘舞着鹅毛般的大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这般豪爽,新闻里播报这是五十年来本市最大的一场降雪。袁和鳗的婚礼就定在了今天。 凯把轮椅摇到小鳗书社的窗前,凝望着漫天苍茫的大学飘得满天地都是一片片洁白。脆响的爆竹声穿过漫天白雪传进书社,他的脸上浮起一层软软的微笑。鳗和袁在一起,他放心。 凯没有真的去做袁的伴郎,他不愿以这种残缺的姿态出现在鳗的面前,不想让她在这么大喜的日子里因为他的缘故而无法痛痛快快地高兴起来、幸福起来。婚礼上的人一定很多,不缺他一个。但一旦多了他一个肯定会出现很多的不愉快。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守着这小小的书社,书社里的一切都是花高价赎买回来的--幽酩书屋的书架、幽酩书屋的书桌、幽酩书屋的……一切都打上了幽酩书屋的烙印。摆设的方式也是如同幽酩书屋的一样,只是屋子比幽酩书屋大了些,中间空出来的"心"字也更宽阔了些。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像是缺了点儿什么。外面的爆竹声响了很久,每一响都是那么明亮,像是在向这茫茫白雪宣告着什么。 没有参加婚礼的不仅是凯一个人,还有林。他不愿在那种人多的场合出现,去见那么多的人,尤其是俏。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在万千雪花飘洒中。忽地感觉自己好孤独,整个操场上只有他一个人,单双杠、球门、吊环……都积满了雪。贪婪的白雪似乎想用自己博大的身躯覆盖掉大地上的一切。雪越下越大,走在没脚深的雪地里,回头望了望那排歪歪曲曲的脚印,确实很孤独。 俏的电话打进来,没有接也没按掉,在《单身情歌》怨诉般的调子中向前艰难地走着,嘴里也跟着校园广播哼了起来,"孤单的人那么多……"这首老掉牙的歌曾是他的最爱。那时候他还小,但那时候很好。哼着哼着嘴里被灌进了雪花,被舌尖的温度给融化掉。继续朝前走着,走着走着便跑了起来…… 2 "不哭"投递给鳗的包裹里是一件婚纱,就是鳗在那家不知名的新店里看见的那件。此时,鳗正在酒店后台的试衣间里换上这套婚纱,巧的是刚好合身,刚刚好,恰到好处。就好像是专门为她定做的一样合身。 漂亮的女司仪进来催她,应下后又在试衣镜前照了照,嘴里念叨着"刚刚好哈"。笑着出了试衣间。 通常的程序过后,袁和鳗走到席间给来宾们斟酒。 轩和花木兰坐在靠窗的桌子前,见他们两个走过来,站起身。花木兰笑着打量着鳗。替她仔细整理着婚纱上细碎的褶子,像是一个好姐姐细心地呵护着漂亮的妹妹,笑着夸赞:"真配哈,真合身。"随后介绍道,"我和轩在婚纱街开了店,店名叫'不哭',有空过去玩哦。" 听见"不哭"两个字,鳗和袁这才明白这件婚纱的出处。笑着应承下来,又转到别的桌前招呼了。 轩拉过花木兰问她那件婚纱是怎么回事。花木兰笑着说:"我替你送给鳗的结婚礼物。"轩的心头掠过一股不知名的滋味。不知是因花木兰大度的表现而欣慰,还是因为鳗成为别人的新娘而酸涩。花木兰的手从桌下伸过来,和他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婚礼结束后,轩从花木兰手里接过一张照片递给袁,"祝福你们。" 袁前后翻动了下,鳗看见自己照片后面一串生日号码下面颇具艺术感的字样--"或许我可以做一缕温暖的日光,打开你心里潜藏的郁结,融掉所有坚硬如冰的过往,给你一个全新的开始。我相信,我能!"原来这句话真的是轩写的。袁只是从他那儿抄来的而已。但她并不想再计较这些,看着袁那俊朗的脸,还有那温柔的眼眸,心里涌起满满的知足。 这样,就好。 这样,很好。 3 看着俏心情不好,雪的心里也不舒服。 昨天夜里,俏剥了一整夜的栗子。她想把那个塑料瓶里装满栗子心,然后在鳗的婚礼上送给林。即使他还是不理睬也无所谓,只是想让他尝一尝她亲手剥出来的香甜。因为能剥出来心形栗子的几率太小,尽管整晚没睡也还是没有装满一瓶。 在婚礼上没有看见林,打电话也不接。俏神色呆滞地坐在寝室的桌前,直直盯着装了九分满的栗子的瓶子。 雪把袋子里的栗子散在桌面上,又把瓶盖替她拧开,"来,俏,你要继续剥,你不是要剥满一瓶的吗?当满满一瓶的时候,或许一切就改变了呢?"雪知道这么说很傻,像是初中生一样的幼稚。但她真的不想看俏这么难过下去,哪怕只是自欺欺人的麻醉也是好的。 俏也没有说话,一颗颗继续认真地剥着。剥到一颗完整的心形就轻轻投放进瓶子里,再剥下一颗,又轻轻地放进去。雪倒是希望那个瓶子不要太快被她装满,她不忍心看着俏痛苦,却又真的是无能为力。 塑料瓶里的空隙被一颗颗新鲜的栗子心填充着,一点点地向瓶口的位置移近。 俏在心里暗暗想着:如果你真的不再爱我,不会再接受我,那么就请收下这满满一瓶的栗子心吧,让这几十上百颗香香甜甜的心形栗子作为我们爱情最后的祭奠好了。只要你好,只要你以后的日子会像我亲手剥开坚壳袒露出的栗子这么香甜,那就好。 林在大雪里跑了很久,直至双腿无力地坐在了雪地里才肯一步步挪回寝室。穿着外套爬上床蒙头大睡。 毅回来时正赶上林左一句右一句地小声说着胡话。毅拍着身上的积雪随口问着:"怎么好像没见着你?跑哪儿去了?俏捧着个瓶子满酒店找你呢!"林没理他,说话声越来越大。毅仔细听了听也没听出什么具体的东西来,伸胳膊推了推他,这才注意到这小子还穿着湿透的衣服,揭开被子喊了他两嗓子也没答理。以为这小子是有意耍他,伸手过去捏他正上下咂巴的两片嘴唇,刚一碰到就条件反射般缩了回来。又伸手在他脑门儿上摸了摸,这么热! 在走廊里随便喊了俩男生一起把他弄到校医务室。医务室的大夫看了后,表示病情有点儿复杂。推了一剂退烧针后,用校车直接送医院了。 瓶子里只差一颗栗子的空间就装得满满的了。俏低头看了看桌子上剩下的唯一一颗待剥的栗子,在心里暗自祈祷着--一定要是心形的呵! 轻拿起桌上的那颗栗子,心跳变得加了些速度。又将栗子放下,双手在身前合十。眯着眼许愿这是一颗"心",完整的心。就好像这颗小栗子是否是心形这件事是至关重要的一样。她的心里暗说着这一定是一颗完整的心,那么就能装上满满的一瓶,装上满满的一瓶,和林的关系就能和好如初,就能有满满的比一瓶子还要多得多的幸福的未来。 就好像这颗栗子真的能决定他们的未来一样。 再次把栗子轻轻拿在手里,指尖触过去…… 毅给俏打了电话。 栗子从指尖滑下去,落到书桌弹跳了几下,一下比一下低,一下比一下势弱,滚到桌缘,滑到水泥地面上又一次次跳着。 俏慌忙的步子落在上面,清脆的坚果壳裂碎声--咔。 4 林疯了!这是毅撕心裂肺吼出来的话。医生用大把大把的医学术语把林的状况描述了一番,最后也像毅那样通俗地总结--是的,他疯了。 林轻摇着俏的胳膊一脸委屈地央求着:"姥姥,姥姥,你告诉他们我不是婊子生的,我不是……"看着林受欺负小孩儿的样子,俏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鲜血从咬得发白的嘴唇流出来染满每一条牙缝。林伸着大手轻轻擦着俏唇上的血迹,慌张地说:"我不是婊子生的,真不是。姥姥你怎么了?你告诉他们啊,姥姥……" 医生表示林随时可以出院了。他的病症极大可能与他胡言乱语中提及的内容有密切的关系。在医院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俏问医生如果再让他受到什么刺激是不是可能会突然变好?雪在一旁跟着说:"对啊,韩剧里都这么演的!"医生轻蔑地说:"那都是扯淡。还是琢磨琢磨病人想到什么环境生活尽量满足他让他活得相对快乐点儿吧!"说完夹着资料夹就回办公室了。 袁母一夜间生出了不少白发,觉得那些白发都长了"倒钩",往外生长着,却钩得头皮发麻。把俏约到了家里,说是要和她说些重要的事。 袁和鳗已经结婚了,俏想不出袁母找她会有什么事。 坐着袁家派来的宝马到了袁家。袁父和袁母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欢迎她。让家里的阿姨把烧好的饭菜端上来,还替她开了大瓶的香槟。 袁母一直在给她的碗里夹菜,袁父也在一旁让她多吃点。俏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他们找自己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袁母转头看向袁父。袁父轻轻拍了拍袁母的肩膀,温和地说要去书房泡壶茶,让她们先聊着。 俏冲袁父笑着点头后,转头看向袁母。袁母的脸色看上去很憔悴,像是经受了很大的打击。冲俏虚弱地笑笑,往她的杯子里添了些香槟。轻声说:"姑娘,你爱林吗?"俏的心里很是纳闷儿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还是点点头:"嗯,很爱。"袁母又问:"那你知道我是林的什么人吗?" 俏摇头。 "我是他妈妈。"袁母的脸上凹处有两个漂亮的酒窝,一个装着幸福,一个装着伤痛。 俏半张着嘴巴盯着袁母,怕是自己神志恍惚听错了吧。袁母看着她又说:"孩子你没听错,我是林的妈妈,一个不称职的妈妈。"目光中透露出的慈爱和自责像是拥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俏在里面盯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对眼前这个女人,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是不清楚该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她,是愤怒,又太过残忍;是同情,似乎又有些可气。 "林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打算?"问完后袁母及时补充,"我们完全尊重你的选择。" 俏不知道她口中的"我们"指的都是谁,也不想知道。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口香槟。语气坚决地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袁母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惊讶,而是尽可能平和地问:"你想怎么做?能说给我听听吗?" 俏缓慢地摇摇头,"还没有想好,总之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5 卖栗子的女孩儿手里捧着一纸袋栗子站在学校门口,跑来的几个小男生问她手里的栗子怎么卖。她笑着摇头说这是用来送人的,不卖。 付完车钱后,俏心事重重地往校门走去。司机趴在车窗上喊了两声"找你钱"也没听见,骂了个"傻子"笑着把车开走了。 俏的脑子里扫过和林在一起的每个瞬间,像是投影仪迅速地切换大幅图片一样,和林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哭过笑过吵过闹过,此时回想起来都是那么美好。或许、或许林已经不再爱我,或许他是病了才会那么如铁的决绝,不管怎样,我都爱他。 "姐姐",清朗的说话声打断了俏的思绪,卖栗子的女孩儿把手里的栗子捧给俏,"姐姐,我叫小栗,栗子的栗,这个送给你。祝你和哥哥幸福。" 俏勉强地在脸上摆出谢意的笑容,见她空着手,问道:"今天没栗子卖吗?" 女孩儿的态度低落了些:"我男朋友生病了,我要陪他。" 俏晃了晃手里的栗子袋,"那这……" 女孩儿又开心起来:"呵呵,特意来送给姐姐的。看见姐姐和哥哥在一起好幸福好幸福,我又决定和男朋友在一起了。他是为了赚钱供我来A大读书才弄伤的。"情绪刚刚低落又迅速欢乐了起来,"呵呵,我们也会像姐姐和哥哥这么幸福的!" 看着女孩儿一脸天真的笑,俏觉得这女孩儿和当初的自己是那样的相像。那么此时的自己呢?像谁呢?鳗姐姐?那鳗姐姐的当年又像谁呢? 女孩儿伸着脖子小声问:"姐姐,怎么了?" 俏淡笑着摇摇头。女孩儿把右手小指伸到俏的面前,"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要答应我不准说出去。"看了看她微微撅着的小嘴儿,俏伸出小指和她钩了钩。女孩儿把嘴巴凑到俏的耳旁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栗子心的传说是骗人的,拿起栗子在耳旁摇一摇,如果有吧啦吧啦的声音就是栗子心喽,嘻嘻。"顺手拿出两颗在俏的耳侧摇了几下,"呵呵,这一整袋都是的,专门挑出来给姐姐和哥哥的。" 地面上那颗被俏不小心踩碎的栗子还老老实实躺在原处,捡起来要扔掉,又把手收了回来。坐到桌前仔细剥着,浅咖啡色的栗肉一点点袒露出来,仔细看了下,竟是再完整不过的心形,只是中间被踩得裂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俏用指肚在口子两侧裂开的仁肉上轻轻触了触,她是想让这条口子在她的目光中愈合上,要装满满一瓶子完完整整的心,栗子心。触了几下又停了下来,其实这样也蛮好的,轻轻放入瓶子里,刚刚占满了空出来的空间,刚刚好。把盖子旋紧,抱在怀里暖着。 雪问俏怎么打算。俏的话让雪大吃了一惊。她说:"我要陪林到孤儿院去生活。" 看俏一脸的认真,雪还是忍不住问道:"不是开玩笑吧?"俏没有应话,摇了摇头。 雪在寝室里瞎转了几圈,还是忍不住压着声音说:"可是……可是他那么对你,根本就不爱你了啊!" 俏的脸上渗出一丝丝酸楚,说:"我们要好好的,好好的。" 俏真的去了孤儿院,可孤儿院却说什么也不肯收留他们。 袁父出了三百万为孤儿院盖了学校,这才算是把他们安顿在了那里。 袁父去监狱探视凯父,把林的事给他讲了一遍。凯父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点头,带着强忍的哭腔,"好,好。林这孩子喜欢那姑娘。" 6 毅哭了。 四个人的寝室变成了三个人的。 三个人的寝室变成了两个人的。 两个人的寝室变成了一个人的。 看着三张空荡荡的床铺,毅的眼泪悄悄流了出来。 站在寝室中间,莫名的凄凉感从四面八方向他逼近,几乎要把他给消解掉。毅站了很久很久,又抬起头在四张床铺上扫了一遍。 指着然的床平静地说:"你啊你个臭小子。怎么就那么傻呢?现在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玩的,你说你玩什么不好,非要玩命。唉!真是可气又可悲啊。再说了,现在这年头,肮脏的、龌龊的、卑鄙的、下流的、无耻的,你说什么人没有?都有,全都有!他们都不玩儿这个,你说你偏要玩,你玩他干吗呀?唉!你再说CS、魔兽、天龙八部、奇迹世界……游戏都排着队等你玩儿,你看你想玩儿也没机会了吧?真可惜!" 毅叹了口长气,把身体转向袁的床,伸着指头点了点没说出话,搬了个凳子坐下来,指着说:"臭小子我都懒得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忘了哥们儿啊你!整天跟你那亲爱的甜言蜜语花前月下的,连上课都见不着你人影儿,你就不能回来陪陪哥们儿?唉!也罢也罢。咱男人也就这么点儿出息了,唉……算了算了,不怪你了。" 冲袁床摆摆手,搬着凳子冲向林床的方向,屁股在凳子上面颠了几下又站了起来,走上前两步指着林床开始唠叨:"哈哈你小子啊!这会儿正等着俏陪你吃饭散步看日落吧?唉,数你最幸福啊!呵呵,想起你我就想笑啊,瞧你当时追俏那时候的傻样儿,本来就不是厚脸皮的人还非要用厚脸皮的方法,你说你不是自讨苦吃吗你?还敢用哥哥我的损招,哥哥我脸皮有多厚你不清楚?能不丢人吗?哈哈!嗯,不管怎么说你和你家那位终于走在一起了,祝福你们!" 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床铺,毅的脸上露出一道笑容来,在上面随意指了指,"你有什么好说的?"搬着凳子坐回电脑前,突然又站了回来,指着自己的床铺大喊着:"你说你孤独吗?"随后泪水刷刷地落了下来。 俏从寝室搬走后,雪整天都没什么精神。也只有毅送饭来才和他见那么一面。毅想她的时候就会来送饭,有时候一天送七八次。 另两个室友凑在一起对俏说三道四的。说她就是傻帽,没准儿也是疯子之类的恶毒话。 雪抓起大枕头就冲她们两个小八婆砸了过去,"你妈个×的!"两个小八婆大喊着救命跑了出去。 寝室里只剩下雪一个人,她朝俏的小床上看了看,说:"你们一定要好好的。"长叹了口气,躺了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三十五章瞒 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瞒天过海"这个词,之所以有些秘密只是秘密,是因为有些情谊在被有些人担当着。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更是一份顶天立地的爱。 1 A大文学院的几个新生合伙创办了一份报纸,准备在校内发行。因为文学院经费紧张,需要自己出外拉赞助才行。几个学生把第一期的"赞助商"锁定在了小鳗书社,这个决定源于他们中的一个小女生的一番话,她说感觉小鳗书社的老板身上一定有很凄美很凄美的故事,这样的人通常会同情心泛滥,没准儿一口气能解决好几期的印刷费。 这几个学生来到小鳗书社时,凯正伏在书桌前抄录粉红色记录本上读者需要的书籍,好让书店的送货师傅尽早给带过来。本子旁摆着一杯热橙汁,写累了就端起来喝上一小口。 几个同伙怂恿出主意的那个女生打头阵,这是一个看上去古灵精怪的可爱女生,头发长长顺顺的,用隐形带松松地扎在身后。轻轻敲了几下门后,"您好,我叫小栗,栗子的栗。在A大门口卖过栗子的,现在是A大文学院的学生……" 凯看着这个绕了半天也没绕到正题上的女生微微笑笑,"你们是来拉赞助的吧?"小栗惊讶地回过头看向她的同伙们,众同伙纷纷摇头。小栗也不发窘,转回头爽朗地说:"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小栗和凯谈得很投机,凯甚至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小栗的那些同伙更是喝得畅快,一个小时不到干掉了多半桶橙汁。临走时还不忘抹着嘴巴大赞好喝,表示以后会常来光顾。 拿着凯的大把"赞助",小栗活泼地给凯鞠了一躬,嘻嘻笑着出了门。 出门后,趁同伙们不注意藏起来一百,把剩下的一张张捻开展示给他们看,"哈哈,都够印三期了,厉害吧!" 2 一周后报纸就出来了。小栗亲自跑来小鳗书社拿给凯。 打开报纸一看,一共四个大版面,小鳗书社的广告占去了整整一个版面,不仅有小鳗书社的全景照,还有小栗和凯的聊天记录。 凯指着一长串聊天内容略带质问的语气,"这个你们怎么也写上去了?没经过当事人同意是违法行为你们知道吗?"小栗被他说得有些慌,指着文字一旁凯坐着轮椅配有"轮椅上的英雄"字样的侧照,"这是我偷拍的,帅吧!"想以此求得凯的原谅,把凯给气得就差没从轮椅上跳起来,"这也……"气过后看向正眨巴着懵懂大眼的小栗长长舒了口气,"行了,算了。不怪你们,普法教育太差了!" 小栗支吾地问:"那下一期的赞助……" 凯从抽屉里拿出钱来递给她,并叮嘱说不用再打书社的广告了,多刊些法律常识吧。小栗笑嘻嘻地夸他真伟大,愣是把凯给气笑了。 3 袁打算带着鳗去看一看他在学校的"窝",顺便去小鳗书社探望一下凯。 在寝室门卫那儿谎称鳗是他姐姐才顺利地爬上去。 毅正穿着小裤头,光着膀子在电脑前奋战,只听见门锁吧啦响了一声就进来了两个人。袁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一张报纸挡住鳗的脸,毅则火速往身上套衣服。 "干什么你这……"鳗的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眼睛在粗糙纸张的广告版看着。 等毅穿好后,袁把报纸放下,鳗却一反常态地问他:"为什么要骗我?!"把袁说得一头雾水,"鳗,怎……" 鳗扭头就跑了出去,袁随后喊着她追了出去。 毅挠了挠头,有些发懵。把掉在地上的报纸捡了起来。在广告版上快速浏览了下,目光在一段对话上停了下来。 …… 小栗:您这腿是怎么伤的?会不会很痛苦? 轮椅英雄:我是为了救我心爱的人才伤的,她过得那么幸福,我又哪儿来的什么痛苦? …… 4 鳗一直没勇气来小鳗书社,怕看见凯一瘸一拐的样子揪心。这次答应来也是耐不住袁一再劝说的结果。 "小鳗书社"四个字本身似乎就已经有了某一层隐晦的含义。凯正摇着轮椅一本本替换着杂志。动作看起来很熟练,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轮椅上的生活。 进到书社里,鳗惊呆了。倾斜置放的胡桃木书架,在屋里环成的大大的心形,贴着微红塑料薄膜的玻璃桌面,依然是浅胡桃色的椅子,还有橙色封皮的小本子。鳗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梦见又回到了幽酩书屋。 袁立在门口,没有走进去。鳗把凯腿上的杂志抱起来,用新刊一本本换掉旧刊,就像之前在幽酩书屋一样。全部摆完后,把旧刊放到指定的位置。转头问凯,"你的腿是为了救我才伤的对吧?" 凯缓缓抬头看向鳗,又转头看向一脸愧色的袁。袁走进来,清晰地说:"是的,我一直瞒着你。" 鳗抓起一本杂志朝袁砸过去,"你怎么能这样?" 书砸到袁的脸上,也不躲闪,大声喊着:"我是怕失去你!怕你难过!怕你不快乐!" "你这样我就快乐了吗?我就不难过了吗?你以为我会和一直在欺骗我的人在一起长相厮守一辈子吗?"鳗的语调扬得比屋顶还高,嗓子也喊破了,声音中有股让人怜惜的感觉。 看这架势事情恐怕会闹大,凯大声喊了两个:"好了好了。"把他们两个叫到身边来。拉过他们的手放在一起,鳗要往回收又让凯给拉了回来放在袁的手上,"你们两个不要吵了。是我逼着袁这么说的……"袁要解释清楚,被凯阻止了,对着鳗说:"袁是爱你的,你不能怪他。换作我……"说到这儿感觉说得不对不自在地停了下来,鳗柔柔地看着凯的眼。凯慌乱地躲闪开,害怕让她看见心里的痛。 鳗要对他说什么,恰好小栗拿着第二期的报纸进来,凯把袁的另一只手放到鳗的手上,没留给鳗开口说话的机会,喊过小栗,"来小栗,介绍一下。"冲着手又分开的两个人说,"这是小栗,我的女朋友。" 小栗惊讶地要说话,被凯在身后轻掐了下。机灵地"哦哦"了两下又连说,"是是。" 第三十六章笑过之后 忧伤是一个泥潭,从泥潭中挣扎着爬上岸后,抖一抖满身腥腥臭臭的泥巴,换一套干净的行头,回归到原有的生活,该乐乐,该扯扯。只是,他们曾忧伤过,永无法忘记。 1 雪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大的活动,即使厕所去的次数都明显比以前少。掐了掐小肚子上的赘肉,轻轻那么一掐就是不可救药的一大把。攥着大把的赘肉嘟囔:"这要是红烧肉该多好啊,长这儿都白搭了。"嘟囔着又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打电话给毅让他在网上给查查"肥胖"这败家词究竟是什么意思。毅突然想起那本宝贝的2002年增补本《现代汉语词典》(盗版),说网上那玩意都虚拟的,通过网络你永远不会知道对方有多胖,着实信不过云云,就差没把见网友的惨痛经历抖搂出来。雪善解人意地吼他:"那就把你那破词典抱下来咱俩一块儿查!"毅从一堆游戏盘下面翻出长期不见天日的大词典,用袖子在上面擦了擦,还吻了一口,屁颠儿屁颠儿下楼了。 雪已经等在楼下,毅有意装作没看见,从雪的身边大摇大摆地绕过去,气得雪在后面大吵:"喂喂,这儿呢这儿呢!"毅寻声转过身,做了个扶眼镜的动作(根本就没戴眼镜)。一副得好好瞧瞧这人谁啊的架势,把雪给瞧得懵了半天。 瞧了好一会儿后,用力拍了下手,做"原来是你啊"的恍然大悟状,看着雪脸上露出的快乐样儿,撅着大嘴巴"噢噢"了半天,说了句能把人气死几个来回的话--你是雪儿吧? 雪气呼呼地向他冲过来,毅大张开怀抱迎接着胖乎乎的雪,雪朝着毅伟岸的身躯飞蛾扑火般飞扑了过来。只见毅一米八的身躯迅速向后栽倒了下去。两秒后,行来过往的同学们就极有眼福地看见了这么一幕--一位小猪似的胖乎乎的女生骑坐在哎哟嘿呦喊疼的大男生的肚子上,随后又传来十米外词典落地的闷响。 雪面带愧色地把毅从地面上拉起来,两个人拉着手到附近的长椅上坐下来。雪扬起胖乎乎的小手帮他拍打身上的尘土。被毅战战兢兢地抓住手腕,咧着嘴冲她笑:"容易内伤、内伤。" 2 毅郑重地翻开词典,让雪直怀疑这家伙上辈子是不是某个小教堂的牧师。毅在检索中查过后,翻到了363页,顺着"肥肠、肥耷耷……"一路看到"肥胖",停下来。 肥胖,解释为:胖。组词为:肥胖症。 "啊--"雪把嘴巴张到两个水瓢那么大,这一嗓子更是把毅吓了一个大哆嗦。"肥?胖?还症?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挨个给我查!快快快,查查查!" 毅老老实实地翻"肥"的注解,指给雪,雪气呼呼的懒得看,丢给他一个字--念! 毅清了清嗓,端着词典挑重点的内容大声朗读: "肥:含脂肪多(跟"瘦"相对,除"肥胖、减肥"外,一般不用于人)……"毅激情四射地读着,大有一股指点江山的霸王气势,全然没意识到身边的雪已经如此气急败坏,揪着毅的耳朵嚷嚷"让你骂我让你骂我……"毅哎哟哎哟叫着,指着词典说:"这儿写的,写的,权威,权威。"为进一步证实这句话的权威性,随后又把下面的组词念了一遍,"肥猪/肥肉/马不得夜草不肥!"还挺直腰杆继续意气风发:"你看都不是人吧!" 雪抽着鼻子竟然哭了起来,"都不是人啦!不是人啦!活着还什么劲儿啊……呜呜……"吓得毅赶忙把词典放在一边儿,认认真真地哄她,极其科学地替她分析当前的形势。目前雪一共有三个选择: 其一:继续胖下去; 其二:保持现有体形; 其三:减肥。 紧接着雪也给出了三个与之一一对应的选择: 其一:我压死你; 其二:没压死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