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父看上去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样子,冲袁笑笑。 "这张地图的确是精品,全市所有的书店书屋乃至盗版书摊都有标记。年轻人嘛,多看看书是没有坏处的,但有一点,无论什么书,作者都是在以一种救世主的心态在说教或变相说教,这是一种变态的心理导向。我们,作为独立的个体,读了那些说教却不受其左右,这才叫读书。" 说完,转身向桌的内侧走去,走到拐角的地方突然转过身指着袁以严厉的口吻说:"还有,全国各地那么多的书店书屋书摊(语气突然缓得不能再缓),多去几家,正版货实在是太多了。"把"太多了"配合着无比生动的表情说的语调急转。随后又变得神秘起来--"没准儿还会有珍品!" 袁笑笑,"你这不也是在说教?" 袁父孩子般笑着,"我的儿子就是珍品!"放下刚刚端起的茶碗,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聪明!和我一样聪明!"又抬起手搔着利落的半寸长的短发,"还有一样你和我是相同的。" 袁在嘴角勾出两条弧线,意思是说,洗耳恭听。 "你和我一样,执著于珍品!"说完仰躺在椅子里连着转了两圈。 "珍品?"袁不懂。 袁父停下来,双手搭在办公桌上。"你的珍品就是那间小书屋的主人,但那间书屋确是组成我的珍品中的一部分,很不巧,你遇到了一个强敌。" 袁不甘示弱地坐在对面,直视。"你是说……" 袁父接着说下去。"对!没错!" 袁不确定父亲说的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样。"我们的珍品冲突了?" 袁父点点头,把桌上的地图卷起来。 袁父说:"我的意思你……" 袁打断,"明白了!" "真的?"袁父的脖子歪向一侧,现出一种别样的慈祥。 袁点头,"真的!" 袁父把卷好的地图装进塑制的卷筒里,递向袁。 "给我?" 第十六章真的爱你 有事终须发,情自是亦然。 当心灵处于极度的空乏,无助感便会充塞其中。如果织出一张细密的网,那么从网眼中筛选出来的便是最真的情。 1 幽酩书屋前的空地上。 袁、毅、林、俏、雪五人在书屋前的空地上支起了一张小八仙桌,上面摆了几个餐盘,桌的一旁是一个大烤箱,里面燃着炭,肉片在上面的烤板上烤着。毅和林围在烤箱旁用夹子翻着喷香的肉片,两个女生坐在八仙桌旁的凳子上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男友热得汗珠滚动。 毅转过头看向雪,又看了眼俏,逗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也真的好意思啊!看着我们哥俩热得跟洗桑拿似的还有心思在那儿托着个大(重读)下巴眨巴着小(再重读)眼睛装纯情少女?" 雪的泼辣劲儿又显露出来了,从凳子上站起来,又站到凳子上,双手叉腰,扯着大(似乎更应该重读,合情合法地重重地读!)嗓门,"怎么伺候老娘还委屈你啦?!"吓得毅扑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俏把垫在胳膊下面的英语单词宝典拿起来,走到林的旁边给他扇风。林故意摆出一副爽得要死的表情气毅,毅无比羡慕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又把头转回去怯生生看向自己的"大暴雪",雪儿羞红着脸(实际上是因为站得太高吓的),头垂着,一副楚楚可怜到弱不禁风的淑女模样,"毅哥哥,抱人家下来好吗?"吓得毅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肉烤好了一些,林给俏夹到餐盘里几块。俏端着朝蹲在桌前的袁走去,笑眯眯的,"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林脑门滚动的热汗瞬间冰释成具有穿透力的冷。 八仙桌离烤箱最远的一面挂着袁父送给袁的那张地图。袁就像是一个街头乞丐似的蹲在地图前面仔细盯着,似在窥视着每一抹流畅且鲜明的线条之间隐藏的什么秘密,一蹲就是半个多小时。 毅看出了林脸上骤然的改变,试图转移开他的注意力,扬声问袁,"你那是春宫图还是藏宝图啊看得那么入神?" 袁没有反应。 雪伸出雪白的纤指故作淑女地推了推毅的脑门,"你呀!眼里除了钱就是美女,怎么我不美吗?" 雪本是想彻彻底底"淑"上一"淑",却不料用力过猛把毅的脑门戳掉了一层皮。毅捂着备受摧残的脑门连声应着:"美美美……美啊!"招来俏咯咯地偷笑。 林放下手里的夹子,朝袁走去,在他身旁蹲下来,盯着地图看了会儿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看什么呢你?" 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们大致讲了一遍,凭着他自己的理解。 袁父设想着在这座城市建立起以"袁"字为走向的一个大连锁式销售网络,被规划在"袁"字之上的所有店面都要收购过来,不惜代价。幽酩书屋就是被划入其中的一家。具体操作这项收购工程的是华装。华装是朗华旗下的众多分公司中的一个,专门负责解决袁父不便亲自出面解决的事。 袁清楚父亲的为人处世,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是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于是他们几个才想出了这么个愚笨的方法来加以抵制。袁在心里设计出了若干个不错的点子可以来解决这个问题,但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了,而否定的原因基本上都集中于他与对方的关系问题上了。 终归是父子情深。 对方与己方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鳗打来电话,想让袁去接她。她要回书屋来,要被满屋子的温暖包围着,那样暖,踏实。 鳗已经习惯了袁无微不至的呵护,把自己的行为举止以各种形式传达给袁似乎已经成为了鳗的一种习惯。或许,这就叫依赖。那么是不是也叫做爱呢?没人知道,能知道的只是她的嘴里一直在否定着。那么心里呢? 鳗把毛毯围在身上,躲在墙角,蜷着腿,瑟瑟发抖。她冷。 凯的外套已被她捡了回来,洗干净,挂在阳台的晾衣绳上晒着,开着窗。嘈杂声和寒冷从敞开的窗口钻进来,冻掉屋内的温暖。 急急忙忙赶来的袁只感觉身体里某个位置被什么扎了下,不疼,很凉。 袁快步走过去,把鳗紧紧抱在怀里,"我来了我来了,来照顾你了。" 鳗把下巴搭在袁的肩膀上,静静摇着头。 袁的拥抱再紧上一紧,"怎么都好,怎么都好,只要你好!" 2 几个"黑社会"打扮的猪肉男把毅他们几个围了起来,背着手站成水泄不通的一个圈圈。被围在其中的几人相互对视,大概明白了这些猪的来历。毅把烤箱旁的铁钎拿起来抓在手里,手却在不听话地剧烈发抖,上下牙齿磕出摩擦的声音。雪不无凶猛地把夹肉用的铁夹子拿过来抵在膝盖上充当武器,一副死何足惜血拼到底的气势。 林握住两个人的手,示意他们把"武器"放下,俏跟在林的身后怒视着周围的肥猪。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林的话短促有力,沉着到底。没有一丝丝畏惧从话语中流露出来。 林对面的两头猪往两侧让了下身子,现出了个大光头。头顶亮得像刚刚抹了口水在上面。嘿嘿一笑,露出两颗金光闪闪的大门牙。张口一笑的瞬间,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势如猛虎,让林等避之不及,只好捂住鼻子暂作抵挡,可一旦松开手又是臭得让人作呕。 大金牙极其恶心地笑笑,"我们是华装……" 五分钟过后,毅和林都已经躺在了地上,俏心疼地抚摸着林流血的嘴角,雪却照着毅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暗骂了句窝囊废,抱起烤箱就朝那几头猪砸了过去。嘴里还大吼着--"老娘和你们拼啦!" 袁接到毅的电话,料到可能会和书屋有关,不想让鳗知道这里乱糟糟的情况,要躲到外面去接听,却被鳗拉住胳膊,"别留下我一个人,怕孤独。" 3 袁和鳗赶到现场时,几头肥猪已经走掉了。林躺在地上正欲起身,俏哭着去扶他,一旁的毅和雪坐在地上抱在一块儿。烤箱里的炭火零落着,铁夹铁钎也横竖歪躺着,周围有二十几个看热闹的,被鳗大声哄散开了。 这景象,好不凄凉。 见袁和鳗过来,几个人艰难地从地上起来,忍着身上的不适,围在袁旁。林小声说:"没打过他们,讲理又不听!"雪抬眼看了下鳗,又小声去袁的耳边说:"你不是不想让她知道吗?" 袁没有说话,在狼藉一片的地面上扫了一通,又把视线放在鳗的身上。鳗在看着他,带着一种可以称作悲伤的神色,没有泪。 鳗把门打开,让大家进屋里坐。俏要去收拾一下外面的乱摊子,被鳗阻止了,"不用管它,扔那里吧!" 袁把桌上的那张地图卷好,塞进也不知被谁踩扁了的筒子里,也跟着进了屋。 鳗没有表现出太过激烈的情绪,能被察觉到的只有两种--悲伤、平静。拆解开来说也是两种--悲伤的平静、平静的悲伤。 和轩分开时,这个小书屋成了她寄托孤苦心灵的暖屋,用那温暖的浅胡桃色包容了她的所有因情而生的忧伤。如今这被凯打过"上光蜡"的色调又暖上了一倍,他人却远在他乡,这里暖得到心底的色调几乎成了她此时的全部,至于袁,他是在帮凯照顾她,不愿意多想,可是这书屋…… 袁接了杯橙汁给鳗端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却辨识不出一丝表情来。鳗去接了几杯橙汁,每个人分了一杯,包括袁。其间没有说一句话,表情也没有可以说得上变化的变化,一点儿也没有。 毅揉了几下肩膀,用不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犹如在寂夜里摔碎了一只长颈青花瓷瓶。"袁,来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都长什么样?" 毅稍作回忆,"那个领头的像是个老板模样,秃子。" 俏补充道:"还有两颗大金牙。" 袁喝了极小口的橙汁,想到了这人。"这个秃子不是老板,是华装老板的狗腿子,那两颗牙也不是金的,镀的。" "那还这么亮呀!"雪没心没肺地说着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毅推了雪一把又被她狠狠推了下,毅险些连同椅子一并栽倒下去。 袁接着介绍。"华装的老板嘴里有两颗真金的,有点儿秃顶,这个流氓为了讨好老板,把自己的牙给卸了,弄了两颗假的安上,把好好的头发也给剃光了。" "真逗!"雪拍着桌子嘻嘻哈哈爽朗地笑了起来,一副没心没肺到极致的形象。毅要推她也好让她注意点儿气氛,却没敢,不免生出些尴尬。 袁又说:"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 "你父亲?"俏问。 毅接茬道:"哦,就是朗华的那个老总,袁不是说过的嘛!" 俏点头"哦"了声又去给林揉摔肿的手臂去了。 鳗转头看着袁,那目光让人捉摸不透。袁看着她的眼,惭愧地闪避开来。 鳗和袁相识这么久了,却从未谈及过彼此的家世、过往,即使在一起时也是。 袁并不想隐瞒鳗什么,他显赫的家世被她知道也无妨,因为在袁的心底,所希冀的追求的远不仅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浪漫,而是那么一份爱,叫天长地久! 对于自己的过往,鳗不想去触碰,那是过去留在她记忆中的伤口,一碰就会痛,不可遏制,自然也没有向袁提及。 他们都是一样,对方不问,自己也便不说。并且,都没有问,自然也就都没有说了。 看似偶然的背后,实则是必然。 4 袁像被注射了兴奋剂的野兽般冲回了家,大肆责怨父亲。二十几年来,这是他发的最大的一次火,险些把他母亲的哮喘病气犯。袁父非但没有因他过激的"抗议"而有所让步,相反给了他一记耳光,让他滚蛋! 打过袁后,袁父的手停在半空中,发抖。同样是二十几年来,他这还是第一次动手打袁,并且出手那么重,重得自己的手仍在发烫,心里揪着痛,无比真切。 袁沿着马路走着,一辆出租猛停在了身后,吓了他一大跳,从身后的车子里下来了一个肥女人,冲他猛抛媚眼。没有答理她,双手插在上衣两侧的口袋里,继续前行。 路灯把袁的影子拉长又变短,好不孤独。 天有些冷,这是一年中最萧索的季节,败叶被风刮着,沿着路面哗哗滚动,似交响,亿万分凄冷。 风从领口灌进来,脖子被染上了一层微微的红,鼻子也被吹得很干,心中顿生一种无助感,史无前例的空前的无助。翻出手机在电话簿里一路翻下去,跳出一个个名字,熟悉或者不熟悉,想借高科技电子产品来排解自己的孤独,却发现真的是很难。 号码在凯上落定。 拇指贴在"拨打"的绿键上,按下,看着屏幕上的小电话本标志一跳一跳的,信号一波波被推出,在尚未接通之前按下了红键,死死按着,直至关机。 自我嘲讽地笑笑,紧了紧衣服,继续走。 回到寝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林和毅还等在床下,见他回来愁云满面的脸上才稍露出疲惫的喜悦。 袁没有说什么。他们也没有问。 躺在床上,摆弄着电话,将电话簿里的人一个个删去。之后又开启"游戏"的选项,选了个最白痴的俄罗斯方块,足足玩了近两个小时。 电话已经提示了电量不足,赶忙从游戏程序中退出来,在尚存不多的几个号码中找到鳗的。发短信给她--鳗,我真的爱你! 随后传来了自动关机的提示。 第十七章同心圆 夜,纵然再漫长也终会过去,因为昼早已耐受不住再长的等待。 一个女人,几个男人。切莫用所谓的"主流"的态度妄加揣度甚或是无稽的评说!他们之间,是纯情,很纯很纯。只有一个圆心,却画出了几个圆,互不相交,真是神奇! 1 袁醒来。身子很不舒服,睡衣紧紧黏在身上,冒了一夜的虚汗。整整一夜,都在被混沌得不能再混沌的乱梦折腾着。此时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无法清醒。摸起枕边的电话,没电了,给忘记了! 嗖地坐起来!这一动作快得形成了一股风,问:"几点了?" 林正在下面梳头发,"七点。" 袁迅速从爬梯上下来,穿好衣服,用力拍毅的床板。 毅半睁着眼抱怨着:"干吗啊你?雪今天没课,不用给她买早点。" "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快点!"袁说话的口气很着急。 毅把枕边的手机拿过来,手顺着床沿耷拉下来。 "有短信!" 毅没有答理袁的话,歪过头忙着打呼噜去了。 把短信先忽略掉,袁快速拨出鳗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停机了?!"袁把手机扔了上去,不小心砸在毅的脸上。 十秒之后,就在袁系好鞋带准备出门去接鳗的时候,毅的床上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吼叫! 毅咧着大嘴痛哭了起来。 袁和林都爬到了毅的床上,像劝幼儿园小孩子一样劝着他,费尽心思只是想让他把大嘴巴咧得小点儿都没能达到预期目的。 林指着毅咧着大嘴巴笑着,问袁,"像什么?" "鳄鱼?" "什么鳄鱼啊?别侮辱人家鳄鱼的长相!门神!" "门神?"袁的脑子里从没有这个概念。 "就是用来贴在门上鬼都能给吓跑的那种!农村都贴,你不知道也正常!" 袁笑着应,"就是难看到极点了呗!要不咱也把他弄门上,用万能胶粘上?" 林恳切地点点头,"我看行!" "行什么行啊?"毅用肘撞了下林的胸膛,"哥们都这样啦,还有心思开哥们玩笑?你们还是不是人啦?" "你怎样啦?"袁凑过脸来问。心想,不会是做梦被人抢了女朋友吧! 毅把电话展示给他们俩看,是方才的那条短信。 上面写到--我不想保护你了,我们分手吧! 两人分别看着毅的半张脸,异口同声问,"谁啊这是?" "还能有谁?!" 说完,毅就钻进了被子里把头缩进去了。 2 袁的母亲焦急地等在A大门口,只是担心袁而已,打他电话打不通,心想,还是进去找一找吧,没想到的是却被铁面无私的保安给拦了下来,陪同一起来的几个人想要收拾收拾那几个不知好歹的保安被袁母拦住了。这几个同来的是袁父派来的,都有几下身手,实际上他是担心袁,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天刮着风,小北风,不大,却有股刺骨的寒。 一个陪同说:"夫人,您身体不好,要不您回车里去等吧!" 袁母摇摇头,轻轻说:"不用。"她是怕说得太重又会咳嗽起来。 那个陪同看了看表,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应该快出来了吧! 六点三十他们就已经等在这里了。 七点十分的时候,袁小跑到了校门口,从远处只看见门口停着几辆小车,料是哪里的领导又闲着没地方玩跑来视察工作了,可仔细一看却是他的妈妈。瘦弱的身子,穿着不厚的秋装,风把她的发丝从脑后吹向额前,捂着一块寒冰在心底融化掉又迅速化作暖流涌上眼睑。 母亲笑着摸了摸袁的脸蛋,"孩子,你爸爸打疼你了吧?" "没……没有。"袁有些哽咽。他知道,疼的又何止是他? 然从床上爬起来,长长叹了口气,又躺下。林和毅很明显地感觉到,这口气叹得非同寻常。然一直以来与他们三个都不和,也很少说话,像个患了自闭症的孩子,然而却总有点儿需要别人可怜却又对他可怜不起来的意思。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各忙各的。 毅翻出身上各个口袋里的零钱整钱,一角的用塑料胶布每十个缠在一起之后仔细地清点,一遍又一遍,像古代的大家族盘点一年一度的账目似的,林问道:"干吗呢你?" 毅把钱揣进裤子口袋里,"买分手纪念品!" 然又叹了口气,依然很长。 袁母和袁抱在了一起,把寒风御在了外面。 陪同建议说:"进车子聊吧,外面冷。" 袁拒绝道:"不了,我还有事!" 袁母慈祥地笑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哪天带回去给妈妈看看,漂亮吗?" 袁支吾了几下,也不知怎么回答。心里隐隐地泛起酸涩来。 "怎么?"袁母敏感地问道。 袁笑笑,很淡。"没什么,还可以吧,但没有妈妈漂亮!" "这孩子!爱人家就要去追,男孩子主动点儿,为了爱情荒唐点儿也不过分,当年你爸爸……" 3 凯从离开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只有最初的那一个电话算是音信,鳗心里的痛已经麻木,打成了结,置放在一旁。 幽酩书屋的事对于她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但她还是要为它忙来忙去,为的只是让自己"忙"起来,这就是"忙"的目的所在。只愿心里有所存放,待剩骸壳,那样她会孤独,很孤独。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原来她一直是孤独的,那个最充实最饱满的地方早在当初就已经被那个叫轩的男人给全额带走了。 袁一直陪着她,去找律师,去投诉,买各种各样的法律书,搜集相关的所有资料。 当他们在那所远近闻名的律师事务所里找到他们想要咨询的第一个律师时,他们气得直抓狂。那个高个子摊摊手,装作美国派以示无能为力。 袁的意思是不走正常的途径,保护好自己的房契他们怎样咱就怎样,以牙还牙,就不信他们会明着抢。然而,鳗却要一直找下去,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要找到一个极富正义感的律师,正如上面所说,她只是想让自己有事可忙罢了,甚至在想在希望着这场纠纷能一直下去,不要停止,越复杂越好,这才是她想要的,其他的都无所谓,不孤独就好。他害怕了那种叫孤独的感觉,从她发觉之前的所有不孤独都只是自己潜意识里经营起来的假象的那一刻起。 找到第八个律师时,袁再也忍受不下去了,那帮家伙每天都要到幽酩书屋以各种方式闹事,害得连以往的常客都不敢再来光顾,报警后也只是得到暂时缓解,再这样下去只能投降了。袁拍着桌子吼道:"你们律师都干什么吃的?" 律师的助理护在律师身前大嚷着喊保安,嘴里还恐吓着:"敢来律师事务所闹事,想进去待几天吗?" 那个律师把他的助手拉开,说道:"现在,据我所知在全市甚至全国只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到你们。" "谁?"袁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向前探去。 律师把扭着屁股跑了一身汗的保安打发了出去,一旁的助理还叹了叹:"这些保安什么素质?"袁又往前探了探身子,"谁?"鳗拉了下他的胳膊。 律师摇摇头,"但是他很难请的,并且正在你们的对手那里工作。" 袁和鳗对视一眼,同时问道:"凯?!"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一路走着,却各有所想。 袁笃信凭他自己能摆平这场风波,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强行霸占?并且他的父亲确实有着对自己信念的过分坚持,却也不至于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但他还是不愿去主动找他说些什么。无论怎样,有一点是必须坚持的,不把这里的所有事告诉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这就是此时他的原则,不容改变! 转头看了眼鳗,也在想着什么的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却依然很美。 凯的种种在鳗的思绪里放映着,那份沉稳,那件被袁丢掉的自己又捡回来的浅蓝色休闲装……最最重要的,在思绪中停留最久的还是那沉稳背后藏着的玩世不恭。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份玩世不恭,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只是轩在离开她家时临走在门口说的那句--"淡蓝色,不是你喜欢的,太冷。"在大脑皮层绕了两圈后又迅速消弭掉了。 哎哟! 鳗的脚扭了下,就在她忘乎所以地想着的时候,身体随着脚下的石子滚动向一旁栽倒下去的一瞬,脑子里的凯、轩、袁的影像叠加在一起,跌在体外,找不见。 0?1秒,绝对不会超过0?1秒的时间内,倾斜下去的身子停在了空气中,袁的身体就在这不超过0?1秒的时间长度内凭着潜存在心里的某种感应将身子同样倾斜下去,伸出手臂把她揽住。 两个身体倾斜着,对视着。恰似一种唯美的舞蹈剪辑。 对视着,目光柔柔的,像纯棉的布料,彼此无所伤,有的,只是柔。 在这柔停留了不到0?5秒的时间后,随着两声同时发出的惨叫,唯美的姿态变成了豆腐渣工程。 鳗躺在了下面,袁的身体随后便不由自主地压了下去。 四片唇贴在了一起。 彼此感觉得到,有力的心跳。 久久。 第十八章不可能 在某一个或晴或阴的日子,他们蓦然发现,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或许有人会说相恋伊始就该想好今天的所有可能,包括不可能这么一种可能。然而当初,两颗跳得激动过火的心,又哪里腾得出空来想这么多?这就叫爱情! 真正的冷永远不会来自天气,就算天气再冷也不会。因为结冰的地方,被冻伤的所在,是心--最温存的梦乡。 1 毅闭关熟思了一天一夜,终于肯说话了。原来他在"悟",悟出了一条自认牛×闪闪的"哲理"--被甩也要甩得风风光光! 说出这个所谓的"哲理"后,这小子隆重宣布开始进入第二季的闭关熟思。就像某些动物需要冬眠一样。 林问他:"你又要悟什么狗屁哲理?买本狗屁哲学书研究好不好?" 毅慢悠悠摇摇头,"非也、非也。"然后又不说话了。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小子装完之后就坐化了。 正在等待毅下文的林把凳子搬过去坐在他旁边,左右张望一番,拾起《马克思主义哲学》把门上的小玻璃窗挡上。压低声音说:"兄弟,现在屋子里就咱俩,安全着呢,和兄弟说实话……" 毅见他这样正式以为要请教什么重要的问题,赶忙一脸笑容迎接着他的下文…… "你是不是心理上出了问题?" 毅脸上自作多情的笑容立即僵掉,慢悠悠摇头,"非也、非也。" 见这疯子又不说话了,林又神神秘秘地问,"那是生理上的?" 毅的心里燃起一团怒火,还是装作平静得如看破红尘的老和尚那样,摇摇头,"非也、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