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科幻片里,导演都让处于核心科幻构思的对象慢慢出场。《独立日》中的外星飞碟、《哥斯拉》中的怪兽、《侏罗纪公园》中的恐龙,《魔鬼DNA》中的巨型昆虫等等,莫不如此。 总结这些例子中的异象,一要出现在合适的部分,基本是在全部影片的前中部,大约三分之一到一半的位置上。出现太早失去悬念。但除非是专门的悬念片,出现太晚又会使观众觉得影片故弄玄虚,同样失去兴趣。二是要作充分铺垫,培养观众足够的期待心理。先积累小的异象,比如《独立日》中的雷达监视器、异样的云彩,《哥斯拉》中的巨型足迹,《侏罗纪公园》中放在集装箱里,看不清全身的凶兽,等等,都是预先留下悬念的例子。 一部现实背景中的科幻片,其幻想情节大多拥有悬念色彩,所以,导演往往使用类似悬念片的处理手法。其中,希区科克的“惊怵三镜头”——让“看”、“所看之物”、“看的人的反应”接连出来,这种手法最为常见。 在影片《外星通辑令》中,六个伐木工人于黑夜的密林中看到飞碟。影片是这样表述的:几个人在车厢里唱歌,聊天。一个伐木工惊讶地望着窗外:那是什么? 其他人没注意,只有一个人跟着望过去。惊道:那是什么?着火了? 六个人逐次注意到窗外,都很惊讶。 画面出现“被看之物”,一团变幻不定的红光。在密林中若隐若现。 伐木工人开始惊慌。 一个伐木工人:下山只有这一条路。如果着火我们就回不去了。 车子拐弯。飞碟横悬在天空! 举凡优秀的科幻片,在异象登场时,都制造了足够的惊怵画面。造成奇峰突起的效果。 在电影中,声音所传达的信息远不及画面。所以,影视制作者往往只注意把台词编好,音乐搞好,对音响效果在影片中的价值较少注意。其实,影视片中的音响,可分为动作音响、环境音响和特殊音响(对自然音响进行变形处理后的音响,多出版在神话片、科幻片、美术片中)三类,它们各自以不同的特质特色构成不同的听觉形象。(《影视剪辑编辑艺术》15页,傅正义著,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出版)。在科幻片中,制作特殊音响,可以使导演手中多一种表达工具。而且,在某些科幻片中,特殊音响可以直接表达某种科幻构思。 在《大西洋底来的人》中,有一集《美人鱼》的故事:某种半人半鱼的深海生物,可以发射高频声波。歹徒捕捉到她以后,将她的声波放大,可以令附近船只的电子仪器失灵。这成为这一集的主要构思。而“美人鱼”那时而尖厉,时而悠远、充满神秘感的声音,则成为讲述这个故事的必要手段。 在《盗灵人魔》中,外星豆荚生长出的人类复制品和原型一模一样。相互间的区别除了原型有丰富的表情,复制品冷若冰霜外,后者还能发出刺耳的声波,远距离互相联系。导演将这种声波设计得尖锐而又沉重,类似金属声,而较少有生物性质,更不具有人性特点。当“盗灵人魔”们奔跑追赶受害人时,导演往往给出远镜头,再加上充满整个空间的这种啸声,令人不寒而栗。 第二节:用科幻语言讲人性 电影是表现人性的。科幻片也不例外。只不过,科幻片的长处在于表现与科技有关的人性问题,而不是一般的爱情、友谊、正义、公平之类人性题材。当然,任何科幻片里也少不了表现人性的这些基本面。但科幻片的优势不在这里。 自从卢德派教徒捣毁机器开始,机器对人的征服就是西方人文知识分子爱表现的题材。许多科幻片都重要这个主题。并以经典的画面表现它。 在《终结者》第一集里,有这样一个经典场面:夜景里,“终结者”机器人在一片闪光中,来到八十年代的洛杉矶郊外。他赤身裸体,缓缓地走到栏杆前,背对镜头,俯瞰城市夜景。这个画面伴随着沉重的鼓点声。这个时候,城市是脆弱的,肓然无知的,即将被征服的。这个镜头恰到好处地象征着机器对人的征服。 在《机器战警》第一集里,也有类似的镜头。本集开始部分,OCP公司召开高层会议,总裁钟斯推出自己的全机器人警察计划。他让“机器警察209型”走进会议室,向大家展示。它高大,威猛,两臂是转轮机枪。全身上下毫无人的色彩。当它走向会议桌时,一众高层经理人员下意识地往后躲。这个时候,镜头从机器人背后低位拍过去。“209机器人”占据画面的左上部,一群惊惶失措的商业精英畏缩在右下角。机器的强大和人的弱小,在这个画面上尽显无疑。 工业化带来的标准化、统一化和对个性的削弱,压抑,是另一个常见主题。卢卡斯在《THX1138》中,用电影语言讲述了这个主题。这部影片的许多背景都是没有任何装饰的纯白色。男男女女都剃掉头发,穿白衣,宛如囚犯。统一的住宅和统一的服装抹掉他们的个性。然后再通过表演,让人性慢慢浮现出来。 这部小片里,有许多非常出色的镜头。且看下面两个片断。 “THX1138”和“室友”(实际上的夫妻)生活在一起。他们必须在政府规定下严格按次数、场所作爱,并且因为处处都被监视器监视,必须压抑自己的感情。后来,他们找到了一处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开始抚摸、作爱。这是一间空室,四面光滑,周围无人。 “室友”(忽然停下来):我感觉好象有人注视着我。 “THX1138”:不会的。没有人能够看到。 两个人接着作爱。 下一个镜头:监视室里,画右五个人瞪大眼睛,望着镜头。然后,画左五个人,瞪大眼睛望着镜头。 演到这里,观众立刻就知道,他们其实完全是在监视下作爱。两个镜头结合成蒙太奇,情绪极度反差。 片尾,THX1138终于逃过追捕,离开地下城市。画面从整个电影一惯的黑白颜色底色,突然变为红色。一轮夕阳慢慢落下。蒸汽翻滚的大地上,景物不清。主人公独自站立……在前面情节已有提示:由于城外都是遍布污染的地方,人不可能活下去。那轮落日正反映了主人公的生命即将终结。宁可死亡,也要自由地站在天地之间。 在新片《我、机器人》中,机器人的梦境成为重要线索:一处尚未建成的断桥边,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长堤上,下面有成千上万的机器人。影片最后,这个画面成为现实,长堤上的身影就是这个机器人自己。这个场面东方人可能不熟悉,它正是《圣经》里摩西登山接受“十戒”的情形。那个长堤上的机器人可以视为机器人部族的“先知”。 科技为我们塑造了一个非自然的,人为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强大的,但也是虚假的。这是科幻中的经典主题。《黑客帝国》将它演驿到了极至。它不仅仅是单纯地批判,或者比喻,而是以“自然之真”与“科技之假”的矛盾为背景,提升到禅的色彩的电影,尽管编导未必意识到这一点。 在它的第一集,尼奥是否能“看破”周围的虚拟世界,成了一个有趣的过程:在影片不到一半处,尼奥,同时也是观众们,已经从理智上知道母体世界是虚假的。但他仍然不能“看破”,在感官上仍然习惯地误以为真。就象一个人熟读经书,却达不到“涅般”境界。直到影片结尾处,尼奥死而复生。世界在他眼里遂还原为一系列数字信息流。那是一个体现着人生大彻大悟的画面。颇有意思的是,尼奥“看破红尘”后,仍然以积极地态度去“选择”!。而不是选择回避,这正是影片的积极之处。 “芥子虚弥”,是佛教的名言。而宇宙之外又有什么,恐怕是每个富有好奇心的孩子都想过的问题。科幻片《黑衣人》恰如其分地表现了这一永恒的问题。在影片结尾处,镜头飞速后退,地球被迅速拉远,变成小点。接着,太阳系缩成一个小光点,然后,银河系也变成小光斑。最后整个宇宙容纳在一个玻璃球中,被一个巨兽用爪子弹着玩。这个荒诞式的结尾,恰好发生在影片中激烈打斗的后面,被打打杀杀的情节调足胃口观众一下子被扭转情绪,感觉人世纷争简直愚蠢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