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的时候,就去阿浩的射击场,跟他学学抢械和射击。 在最后一片顽强的树叶也飘落在风中之后,2005年的秋天褪去了,而生命中最冷的一个冬季终于到来。 虽然有准备,但是还是没有想到,它来得那么快。 北京第一场雪刚下,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爸爸快不行了。 我把存钱罐里所有的零钱全翻了出来,凑够了买火车票的钱,连夜挤上了回山城的列车。 回到山城,正是深夜,我推开那个熟悉的院门,走过幽暗的小花园。看到爸妈的房子还亮着灯。 我进了客厅,听见妈妈在那屋叹息。 “老方啊,这么多年,你怎么就偏不听我的话呢……” 爸爸咳嗽了一声,想说什么,但终究沉默了。 妈妈啜泣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我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眼前的景象令我目瞪口呆。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爸爸斜斜地躺在床上,无比虚弱。由于淋巴结癌细胞转移,他的脖子上鼓起了两个拳头大的肿块,而且已经溃破,不断地往外渗出血。 妈妈在一边给他换敷止血的草药,一边抹着泪。 看到我的时候,爸爸呆滞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光亮。 他微笑着向我招手,我扑到床边,握住他干枯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泪水却夺眶而出。 “爸……你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不早叫我回来?”我悲伤地抚摩着爸爸的脸。 “向向,爸爸怕你工作忙啊……”妈妈哭了。 “儿子啊,你回来啦……爸爸的情况不太好啊……”他微笑着,竭尽全力伸出手来,轻抚我的头。 血,还在不停地从包裹肿块的厚厚纱布里往外慢慢地渗着。 我瘫倒在地板上。 第二天天亮,我把爸爸抱上了出租车,送到了医院。爸爸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开始昏迷。第29节 命运谷底(2) 我发了疯似地冲到急救中心,抢了一个担架车,把爸爸推进了病房。我几乎是绑架般地抓过一个小护士,命令她抢救爸爸。 大剂量地输入氧气、静脉注射了升压药之后,爸爸渐渐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我守在身旁,就朝我微笑。 爸爸是个坚强而无畏的男人,风雨兼程这几十年,他把一家人的重担都挑在肩上,从农村到小城镇,从小城镇到城市,一路带我们走过来。在我的记忆中,从未见过爸爸有任何抱怨和畏惧。 虽然我长大离家已十几年,但无论我去了哪里,在我的感觉中,爸爸就在家里等着我回来。 但是现在,那曾经养育我、保护我的爸爸,正一点点地燃尽他的生命,慢慢松开我们紧握的手。要说再见了…… 妈妈和护士在给爸爸换肿块上的纱布时,我心里忽然难过,赶紧走出病房。 在无人的阳台上,我看见山城的冬天,阴沉得见不到一丝阳光。 抬头望天,任凭泪水滑落脸庞。 第三天,姐姐和姐夫带着小外甥从深圳赶来了。 爸爸看到女儿和外孙,心情又好了很多,人似乎精神了一些。 又有一些朋友和同事来病房看望,大家围着他,爸爸艰难地与每一个人打招呼,到后来就只剩点头微笑的力气了。 2006年的春节,也在这个辛酸的时刻到来。 除夕夜我在家做了一桌饭菜,和姐姐一起带到医院,我们围着爸爸,吃了顿年夜饭。12点,新年的钟声敲响过后,姐姐和妈妈回家去了。剩下我陪着爸爸。 整个肿瘤科住院部就剩下我们爷俩。所有的病人都回家过年了。 爸爸住的是重症监护病房,也就是说,他是随时有生命危险的病人。 我安慰着爸爸,陪他说话。帮他削苹果。洗脸,揉脚。 我知道,这可能是陪爸爸过的最后一个年了。 爸爸叫我过去,我坐在他身边,耳朵靠近他。 他艰难地说:“向向……在书房……柜子里,有一本蓝……蓝色的书……” “哦。”我点头。 “书里有三……三张存折,密……密码是……112112。”爸爸说完,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爸爸,我不要那个,你没事儿的,你很快就能出院的!”我大声说着。 “向……向向……,你和檀冰的事……买房子,爸……爸爸帮不了你,爸爸难过……”爸爸努力地说着。 “爸爸,别说了……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爸爸好起来……”我泪如雨下。 “爸爸,等你好了点,我们就离开这里,好吗?”我用毛巾擦拭着爸爸的额头。 爸爸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我。 “我把你和妈妈接到北京,我们三个人永远不分开了,好不好?” 爸爸握紧了我的手。 “租的房子虽然小一点,儿子没有钱,但就是穷,我们也能在一起啊……您和妈妈跟我回北京吧,不在这个伤心的地方再待下去了……您就不用再每天盼着儿子回来了,好吗爸?”我控制不住,任凭眼泪流淌。 “好,好,爸爸跟你走……”爸爸紧握着我的手,欣慰地笑着。 我给爸爸洗脚,擦脸和身子,一直忙到新年的钟声敲响过后,我终于坐下来,迷迷糊糊地倚在爸爸身边睡着了。 早上我再醒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完全陷入昏迷,眼睛紧闭。呼吸急促。 我冲进值班护士的办公室,大声呼救。 血压表显示爸爸已经临近最后的时刻了,护士和医生手忙脚乱地拿升压药、接氧气。 接到我的电话,妈妈、姐姐和姐夫都从家里赶过来了。 我们紧握着爸爸的手,不停地大声呼唤他,希望他能醒来再看看这个他曾无限留恋的世界。第29节 命运谷底(3) 爸爸,不要在昏迷中离开我们。我在心底说。 可是他再也没有醒来。 上午10:40,爸爸停止了呼吸。 我发了疯似地给他做人工呼吸,使劲地按压着他的心脏。 姐姐和妈妈失声痛哭了起来。 医生用听诊器测了测,翻开爸爸的眼睛看了看:“没用了,心跳停止,瞳孔已经扩散。”他摇了摇头,走了。 我不信他的话,疯狂地继续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筋疲力尽地倒在了床边。 我看到一滴眼泪从爸爸的脸庞滑落。 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爸爸流泪啊。也许,那是冥冥之中,是他对儿子的不舍,对生命的不舍吧…… 爸爸静静地、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再也没有痛苦,再也没有对生命的渴望挣扎。 爸爸去世了,享年67岁零4个月21天。 办完父亲的丧事,在我执意要求下,妈妈和姐姐以及所有的亲戚,同意我把爸爸的骨灰盒带回到北京。 北京城北,居庸关长城脚下的凤凰山陵园,是爸爸长眠的地方。 只有妈妈、姐姐和姐夫,阿浩和我的两个大学同学,陪着我把爸爸的骨灰盒入土为安。 站在爸爸墓前,我暗暗发誓。 爸爸,今天只有六个人为你送行,三年忌日之时,儿子会带着六百个人站在这里。 公司失败,爱情结束,父亲去世,在方向走到命运的谷底的时候,他想把为父亲写的第一篇,也是唯一的一篇散文作为命运挣扎时代的谢幕。 《生命是幻觉》——和父亲说再见 当一个家失去了父亲,不谛于天堂坍塌了支柱…… 而对于那漂泊了十四年之后回到家里的儿子来说,就从此永远失去了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机会…… 《韩诗外传》: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生很多事情来不及啊…… 萧伯纳将此解释为:人生有两出悲剧,第一出是踌躇满志,第二出是万念俱灰…… 跨越数千里,他将父亲的骨灰埋到北京的城北,就是为了能隔几天就能去跟他说说话; 跨越数千里,他把父亲的遗像带到北京的住处,为的就是每天回来能够看见黑白世界里父亲的眼睛; 如今一切已经过去,依然是工作,依然是奔波,依然是拖着疲惫回到家里,但是现在却多了挥之不去的绝望。 他走到遗像面前,与父亲隔世相望,良久良久,那生命的幻觉依稀浮现…… 仿佛听见父亲说:孩子,不要绝望。如果真绝望,在绝望中继续工作; 他立刻对父亲说:爸爸,我的确是在继续工作,我也不想在人前流露我的悲伤; 父亲叹了口气,说:孩子,我知道你做到了。其实所有的人都很不幸,但是最不幸的是那些用不幸来装饰自己的人啊; 他说:爸爸,我明白了,可是我仍旧悲伤! 父亲笑了:孩子,要知道你每悲伤一分钟,就失去了六十秒的快乐啊。我已把所有的悲伤都带走了,把快乐都留给了你了,难道你还要忧愁么? 他的泪顿时如雨而下,跪倒在地上:爸爸啊,你一生波折劳累受苦,为何却不等我为你做任何事情就匆匆离去! 恍惚中,父亲伸过手来安慰他:孩子,我们最值得自豪的不在于从不跌倒,而在于每次跌倒之后都爬起来啊…… 他把头深深埋在两手之间,这时又出现了生命的第二次幻觉,那是回忆…… 父亲在临终前的早晨,对他微笑。二十分钟后,父亲就没有了意识,说不出话,只有渐渐微弱的呼吸。 他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他不敢相信,父亲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刻…… 父亲停止呼吸的时候,他疯狂地为父亲做人工呼吸,做胸外按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仍在疯狂地继续,他没有放弃…… 他的嘴唇破了,流出了血。父亲的胸部被他压出了一个深深的塌陷。 医生在旁边,眼圈也红了。不停地对他重复着一句话:“测不到心跳和血压,瞳孔已经扩散,没用了,放弃吧……” 他绝望地跪在病房的地上,把父亲的头抱在怀里,他模糊的双眼分明看见有一滴泪水,从父亲的眼角滑落…… 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父亲的眼泪,他知道,这是父亲生命中最大的不舍,是他对唯一的儿子的无限眷念; …… 待他从这一切回忆中醒来,将泪水拭去,再次抬起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黑白世界里的父亲,又沉默了。 这时,他听到远处教堂的歌声在唱着: “我为失去一双鞋而懊恼,我走到街上,却发现有人失去了一双脚,仍在拄着拐杖快乐地歌唱,主赐予的生活多美好……” 幻觉渐渐离他远去。 父亲的离去,使他已经失去生命中的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就是他的全部。 而这剩下的一半里,残疾的母亲、已消亡的爱情、绝望大于希望的未卜事业。 父亲希望他像男人一样去战斗,而不要像女人一样悲伤…… 拿破仑说:不能使你发奋的爱,不如不爱。 泰戈尔说:让逝者拥有不朽的荣誉,让生者拥有不朽的爱情。 他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父亲的遗像。 天赐食物与鸟,但不投之与巢,继续战斗吧,他对自己说。 第1节 三亿美金的穷酸(1) 2006年春天,在父亲去世之后的两个月,我偶然间上网浏览,看到了俄罗斯政府颁布了“禁止外商在俄境内从事零售业”的法令,并于近日开始命令在俄外商限期出境,逾期不走,俄政府将实施驱逐。 我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在五年前,我开始做对俄贸易的物流业务的时候,就曾预感到这一变动。 中国“倒爷”大包小包地扛货过境,在俄的批零市场里进行批发和零售贩卖,而且到后来俄罗斯人也参与到“倒爷”的行列中来,一时满洲里、绥芬河的边贸突飞猛进,大批的美元和卢布从俄罗斯境内流入中国,然后换成大包小包、一车皮一车皮的生活用品运往乌苏里斯克、海参崴、哈巴罗夫斯克这些俄罗斯边境城市。 价廉物美的中国商品严重地冲击了俄罗斯本不发达的日用消费品行业。这迟早会引起俄国内的普遍不满。再加上这几年中国羽绒服在俄罗斯市场供不应求,不少利欲熏心的小厂家为了赶工期交订单,就把鸡毛、空心棉、稻草、泡沫都充进了服装内胆里。而且根本来不及做杀菌消毒处理就运到俄罗斯。社科院俄罗斯经济研究室的程博士就曾告诉我,他在俄罗斯的时候看到:一架满载中国羽绒服的货机飞抵俄罗斯机场,接货的人刚打开舱门,满地的蛆就从边门缝里面咕悠咕悠爬出来了……这些事情后来都上了俄罗斯的各大电视台的新闻。 所以,我早就预感这个禁商令迟早会来。 所以五年前我在做中邮物流公司的时候就专门研究出一份关于“如何度过俄罗斯可能出现的零售贸易禁令期”的全面预案,只是自己公司倒闭之后,就没有平台去实现这个预案。 翻阅了大量近期中国与俄罗斯商贸方面的资料之后,然后又拿着当初开公司剩下的名片去拜访了商务部欧洲司的几位主管俄罗斯贸易的处长。 掌握了更多情报和政策之后,我去了雅宝路,找到了那里最大的做服装鞋帽贸易的海阔集团公司。 由于多年对俄服装贸易,海阔集团在俄罗斯各大主要城市中的市场份额相当大,每年一亿美金的皮鞋出口额,而且全都是以中国自主品牌销售。这足以令它傲视全国的同行业界。当然还有另三家强劲的对手与它在俄罗斯争抢地盘,产品线雷同、价格相近,顾客重叠,所以经常为争抢大客户、剽窃对方情报、抄袭对方设计款式而发生冲突,甚至还出现过几家在雅宝路互相砍杀的情况。 总之,既生瑜,何生亮。既惺惺相惜,又水火不容。 这就是典型的中国商人。 但是俄罗斯禁商令一下,他们的机会也来了,因为他们不属于自己在俄罗斯经营,而是依托俄罗斯的众多经销商在销售批发他们的产品。俄政府禁商令使中国人在那里摆摊零售的形式被取缔,但俄罗斯人自己经营零售却不受影响,所以海阔集团在俄罗斯的市场能够空前发展,就像正规军避免了大大小小游击队的骚扰。这是个全面进入俄罗斯市场的绝佳时机。 当我把厚厚的一叠可行性报告放在海阔集团老板周总的办公室的时候,这个中年人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这位不速之客。 秘书和保安随后也冲了进来。 “抓住他,就是他,直往里闯!”秘书小姐指着我,命令保安。 几个保安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慢着!我就说三句话,说完就走人。”我喊道。 秘书这边上前跟周总道歉:“董事长,对不起,这个人进门就说找您,因他没有预约我就说您不在,但他说看见您的车了,然后就冲进来了。”第1节 三亿美金的穷酸(2) “让他赶紧出去。”秘书转身又命令保安。 保安就过来撵我…… “等等,小杨。”周总说。 “你找我什么事情?”他问我,拿出一根雪茄点上。靠在椅背上。透过袅袅上升的烟雾,他盯着我。 豪华的办公室,性感的秘书,凶神恶煞的保安,手指尖燃烧的雪茄,宛如当年山城的江涛,只不过这个人的动作和语调更为优雅和自信。 “您的公司现在一年销售是一亿两千三百万美金,如果您从雅宝路走出去,把办公室设在莫斯科,您每年能做到3亿美金。”我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 “中国商务部和俄罗斯政府马上会有这方面的政策下来,现在走出去是这五十年来最好的机会,所有的运作计划已经在这份报告里面了。”我指着放在他面前的报告。 周总瞟了一眼放在那里的报告。 “您完全可以把它扔进纸篓,不过如果您采纳这个计划,不让我来做也没关系,但一定要有懂的海外物流工业园和供应链管理的人来帮您操作。” 周总凝视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雪茄就在他手指之间静静地燃烧着。 屋子里的人也都没有动,没有说话。 “你叫方向?”他指着计划书上首页的签名和联系方式。 “嗯。”我回答。 他开始翻看我的计划书。 看了几页之后,他站起来,拿着我的计划书,缓缓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露出微笑。 我激动地走上前,准备和他握手。 凭我的直觉,他已经完全被我的观点和周密的计划书吸引了。 也许,他马上就会现场委任我为海外服装工业园区和大物流区的事业部总监。因为我知道周总爱才如命是雅宝路圈内出了名的。 “谢谢你对我们的支持,你可以走了。”他居然把报告放回到我的手上。 几个保安几乎是架着我离开的。 我临出门,整理整理了衣服,回头冲着他们大喊了一句:“悲哀!” 往外走的时候,天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司机试探地望着我,我摸摸兜里,只有十几块钱。那是明天的饭钱。我苦笑着对司机摇了摇头。 我把计划书塞进怀里,冲进大雨,向公交车站走去。 因为没有钱加油,好久没有动我那辆普桑了, 现在到哪都是腿儿着。 身后传来那几个保安的笑声,我知道他们笑什么。 一个落魄到挤公交车的穷酸,居然十几分钟之前,在亿万富翁的面前高谈阔论惊天伟业和三亿美金?! 真是可笑,确实可笑。 美国钢铁大王卡内基是真正的白手起家者,他对全世界青年的第一句励志之言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就是你要敢和别人不一样。我现在有一种与人截然不同的宝贵品质,那就是——死不要脸的精神。 这也许是挣扎到最后的疯狂表现吧。 反正我不管了,我现在已是彻头彻尾的无产者,卡尔·*不是说过么——无产者丢掉的只有枷锁和铁链,得到的是整个世界! 第2节 福祸双至(1) 晚上,我买了半斤大饼。回到住处,从冰箱里取出昨天吃剩的半盒鱼罐头,泡了开水,正往嘴里塞的时候。听到手机的短信声。 难道是海阔集团的周总想明白了跟我联系?! 我顾不上手里沾满的罐头油,抓过手机就看。 “您的手机余额已不足十元,请尽快充值,以免影响正常使用。” 居然又欠费了。 兜里就十几块钱,拿什么交手机费呢? 愁…… 忽然,手机响了。 陌生的号码。 不接了,接了也许就欠费了。谁知道*怎么计算的接听免费? 吃完饭下楼找个公用电话给他回过去吧。我摁掉了电话。 喝完我的山寨版鱼汤,我从储蓄罐里翻出几毛零钱。下了楼。 按照刚才的号码,我用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感谢致电海阔集团,请拨分机号,查号请……” 我心里一咯噔。 原来真是海阔给我打的电话。谁呢? 我请总台小姐给我转周总办公室。结果接电话的却是个女的。 “你好,我是方向,刚才是……您给我打电话么”我问。 “您好,方向先生,我是周总的秘书杨柳青,刚才是我给您打的,您没接电话,我怕打扰您就没再打了。”那边的声音好甜。 原来是昨天赶我出门的那个小杨秘书。 “嗯,我刚才跟几个外商在中国大饭店谈事儿。不太方便接电话。” 我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太能忽悠了。 “哦,真抱歉打扰您了,方老师。”杨柳青立刻又恭敬了很多。 “没关系,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问。 “是这样,方老师,我们董事长请您明天晚上七点在玉渊潭的基辅餐厅吃个便饭。”她连称呼都改了,这秘书还真是会见风使舵。 “这样啊……”我故作矜持起来。 “明天我还有几个重要的会议……晚上时间不太确定,要不这样,明天中午你再给我打个手机确认一下吧。”我开始装深沉。 “好的,那明天再联系您。”杨柳青说完,就要挂电话。 我忽然想起来手机马上欠费的事情,就赶紧叫住她。 “噢,是这样的,我记错了,我参加的那两个会议是在后天举行的。明天晚上应该没问题的!”我说。 “好的,那我转告董事长。谢谢您。” “明天你不用给我打手机了,我肯定七点准时到那。”我又叮嘱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