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是我对檀冰的爱称。自从她在地下室帮我做了个绣着小猪的枕头之后,我总这么叫她。 “哼,我看她是对你个人忠诚吧!”檀冰扭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我,我知道她一定一脸醋意。第12节 鬼丈夫(2) “你刚回来就瞎说什么呢?”我又好气又好笑。 “我明白了,有小狐狸陪着哥哥,哥哥就干脆把接小猪的工夫也省了,是不是啊?!”檀冰忽然抽出手来,使劲地用双手拧我的脸蛋。 “小孩子乱讲话!哪里有什么小狐狸,是公司业务出了些问题,我们不得不加班修正呢。然后后天我们又要去新客户那里竞标,还要准备标书,所以真是走不开。否则我一定会去接你的!再说了,人家一个女员工,做事还是一直挺努力的,你犯不着说她狐狸精啊,哈哈!” “我不管,她就是长得像小狐狸!小狐狸精、臭狐狸精、坏坏狐狸精!!”檀冰咬着后槽牙,小拳头愤愤地捶着沙发,**的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太可爱啦……我一把抱住了她,使劲地亲。 也许诗人和小说家们会把恋人久别重逢的夜晚描绘得相当诗情画意,烛光与红酒,戒指与鲜花,还有小提琴拉出悠扬的曲调。但其实现实中远没有这么浪漫。当人们知道将要失去对他们所占有的事物的控制时,会极度害怕失去,而这种恐惧若得不到百倍的抚慰,就会转化成一种莫名的愤怒和仇恨。 但是檀冰怒了的时候,也是天底下最可爱最可爱的怒。 第二天,我在去客户的路上,接到了檀冰的电话。那边她的声音很沮丧:“向哥哥,我跟爸妈说啦!但是他们非常生气!说我们居然瞒着他们交往了五年,对他们极度不尊重。我爸爸现在正派人查你的底细呢。” 我心头一紧,预感不太好。 第二天檀冰到我住的地方,哭着告诉我,父母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因为我各方面都达不到他们的四条基本要求:第一,他们要求女婿是北京户口,而我不是;第二,必须是研究生以上学历,而我不是;第三,要有住房和稳定的工作,而我没有;第四,要有卓越的家庭背景,而我没有。 我安慰着她,说不要紧,然后拿起电话,给她家里拨了个电话。我想亲自跟她父母谈谈。 接电话的是她父亲——肖局长。 “肖叔叔,您好,我是方向。”我尽量放慢语速,力求显得沉稳。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说:“你不用说了,你们的事情我们不同意,请你尽快离开我女儿。” “肖叔叔,我们恋爱了五年,有很深的感情。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去拜访您。” “没有这个必要了。”肖局长挂了电话。 结果,虽然都在意料之中。但是在结果没揭晓之前,总是抱着仅存一丝的侥幸心理的。 但现在,他父亲斩钉截铁的回答,就让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幻想的空间了。 第二天晚上,我送檀冰返回上海。在机场安检处,她哭哭啼啼跟生离死别似的,我轻轻地抚摩着她的脑袋,哄着她。 当她一步一回头地消失在安检通道之后,我也转身离去。忽然鼻子一酸,一阵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居然无法控制地落下泪来。 是为了爱人的离去而忧愁么?答案是否定的,而是这五年的相濡以沫,我和檀冰已经从男女感情升华到无法割舍的血脉亲情了,如今她父母横亘于前,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这份亲情的斩断,痛啊…… 檀冰走了之后,我和徐琳之间,感觉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而我一直在抗拒着这种微妙的变化,每天不管多忙,都要和檀冰通电话。我知道檀冰比我更难受,她必须很痛苦地在我和她父母之间做出选择。 我们俩互相在电话里安慰对方心灵深处撕扯的痛苦与无奈,但是又必须要对未来做打算。 如果我们从此不在一起了,就等于斩断了这份近乎亲情而刻骨铭心的爱情,这是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但如果以后还要在一起,那么我们必须比以前更加隐蔽才行,因为我已经浮出水面,进入她父母的视线了,以后檀冰每一次晚归,她父母都会怀疑是与我在一起。所以我和檀冰就要配合好,以使我在她父母眼前、耳前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才不至于大家发生干戈。 最后,我们决定还要在一起,不妥协,不放弃。 于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檀冰成了在父母面前编瞎话的公主,而我则成了不见阳光的鬼丈夫。 我们坚持在走,但这种痛苦也渐渐走向绝望。 英国18世纪重要的思想家埃德蒙·柏克(Edmund Burke)在《法国大革命论》里有一段文字:Never despair, but if you do, work on in despair下面注释道:不要绝望,如果真绝望,在绝望中继续工作。 第13节 忍无可忍(1) 檀冰回到上海后的两个月,我公司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几乎让我全军覆没。 一直合作的UPO船舶集团由于高层权力斗争问题,主管部委撤掉了原来的领导,新上任一个总裁兼CEO。立刻,国有企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改制风暴随即而来,领导层和关键管理岗位都作了大换血。而接下来就是整合合作商和规范各种条款,我公司因为刚刚起步,业务量小,所以被他们列入了淘汰名单。这就意味着我将失去原来的优惠和自由条件的固定货舱。那么我这边几个赖以生存的客户将要丢掉。不仅维持运转的业务荡然无存,甚至还要面临索赔。 UPO船舶集团内部调整后,分管物流调配的换了个四十多岁的人,姓贾。这个人我有听说过,是市里某某领导的公子。早前依靠家庭的势力,一直在社会上做紧俏的物流线路运力倒卖,自己以前开过物流公司,与社会上的三教九流勾结在一起,也干过不少欺行霸市的事儿。后来被人举报,就收敛了许多。没想到这次居然整到大型国企里来做肥缺的管理了。 于是我起草了好几份合作意向书和年度舱位定金的支票,当然还有礼金在内,拜访了他好几次。却都被他公事公办地推出了办公室。 老贾你根本不是干净人,在这里装什么蛋?!放我一条生路你能死啊?!我心里骂道。 马上要给客户安排外运了,如何保证我的舱位,我一直很犯愁。檀冰知道后,就很不放心我公司的事情,总打电话来给我出主意,想办法,不过每次到了快挂电话的时候,又总没忘记有意无意地提醒我要和公司的员工保持距离,唉……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我觉得她的想法简直太多余,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我哪有心思想那些?! 但是随后的一件事情,使情况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周前,我又拜访了老贾一次,是带着徐琳去的。我本来准备这是最后一次努力了,若实在没办法,就放弃了。重新再找一家船运公司,就算价格高到赔钱也没办法了。那总比丢了客户又得索赔强。 没想到他的态度比前几次好了很多,把合作意向书留下了,说尽量帮我们运作一下。让我下周等通知,如果行的话再把定金支票给他们财务拿过去。 我终于长出一口气,这下总算看见曙光。但是我也有些担心,因为我看见他狼一样的眼睛总在徐琳身上扫来瞄去的。 第二周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公司接待几个客户的时候,老贾打来电话,说可以给我们按照以前的条件继续合作,让我们把支票送过去。我赶紧说谢谢贾总,但我这里有客户走不开,我马上安排财务送过去吧。他说:不用,就让上次和你一起来的徐小姐送过来吧,正好意向书还有些地方我要交代她修改一下。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让徐琳去财务取了支票过去了。 事情搞定,当晚因为高兴,招待一个客户时就多喝了点。晚上10点钟的时候,我迷迷瞪瞪半梦半醒的时候,忽然手机响了。我拿过来一看,是徐琳打来的。 接起电话就感觉不太对劲。 “方总……”电话那头她停了一下,忽然哭了起来。 “怎么了你?”我很诧异。 “我刚从酒吧出来。”她抽泣着。 我预感不太好,一定有事儿发生过。“你现在在哪?跟我说。”我问她。 “好了,现在没事儿了……” “快说!”我火了,翻起身来就穿鞋子。 “在……滚石。”她犹豫着说道。第13节 忍无可忍(2) “你待在那儿,找个安全的地方,我马上过来!”我拉开门,冲下楼。 在二环路飙车赶往三里屯的滚石时,我给阿浩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 他说他在上班,能赶过来尽量赶过来。 桑塔纳刮风一般地冲到滚石门口。“吱嘎!”一声停住了。 我下车就给徐琳打电话。她马上接了电话,手机应该就紧紧攥在她的手里。 “小琳,我在滚石门口了,你快过来!”我忽然发现自己对她改了称呼,因为忽然有了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我看到她从马路对面一步一挪地过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她穿这么短的裙子,腿很白,很直。但是左腿有明显的一处瘀青。 她走近了,借着灯光,我看到她眼睛微肿,满脸的泪痕刚刚擦尽。 她散乱的头发和泪眼蒙眬的样子,看得我一阵心疼。“怎么了你?”我问她。 她抬头看着我,幽幽地说:“方总,我说过我没事儿,您还赶过来干吗?” 我把手轻轻地搭在她小巧圆润的肩上,感觉到她在一阵阵地颤抖。 “你刚才说他们,他们是谁,他们怎么了?” “您很想知道么?知道了又怎样呢?”她扭过头去,委屈的泪水又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我一阵心痛,双手缓缓扳过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 “小琳,在公司我是你老板,在外面,我就是你的家长啊!”我怜爱地说道。 她软软地偎进了我的怀里,娇小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我身上,她特有的那种很女人的香气,令我心里一动。 “家长?那就是老爷咯,老爷会把自己的丫环往狼口里送么?老爷舍得么?”她抬头看着我,喃喃地说。 我顿时明白了,原来是老贾这个畜牲,今天徐琳去送支票,然后这厮肯定是把徐琳带到这里来唱歌了,到现在都没放她回去。 “姓贾的对你怎么样了,他在哪?!你快说!”我火冒三丈。 “老爷答应我不去找他,我就跟老爷说。”她紧张地抓住我的手。 “好吧,我不找,你说。”我放松下来。 徐琳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我,开始说起晚上的遭遇。 原来徐琳被老贾今天硬拉过来KTV唱歌喝酒,她不太敢去,就半道打电话请示我,我又喝多了睡着没听见,她只好咬牙来了。在KTV一起唱歌喝酒的还有老贾叫来的其他一些社会上混的狐朋狗友。刚开始这家伙还正人君子,但两杯洋酒下去,脸一红就不是人了,一开始只是动手动脚,后来干脆把徐琳往套间里面拽。徐琳极力反抗,把他*了,甩了徐琳一个耳光,骂道:“你不就是一公关小姐么?装什么良家妇女啊?你去圈里打听打听,我老贾是谁?你让我爽了,我就照顾照顾你老板的生意,否则,我就让你们那个小破公司完蛋!” “这畜牲……你让他碰了你了么?”我的牙狠狠地咬着,吱吱直响。 “哪有?!我马上就逃出来了,还被桌子磕了一下,腿到现在还疼呢!” “他在哪个房间?!”我问。 “好像是313还是331,我好害怕,记不清了……”她说完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我转身就往滚石KTV里冲。 “不要去啊!求你了,以后公司还要靠他帮忙的啊……”她赶紧在后面拉着我的手。 “没事儿,我就说个理去……”我甩开她的手,走进了KTV。 推开313包间的房门,就看到几个人在里面狼嚎般地唱歌,还有四五对男女在沙发上互相搂搂抱抱,桌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七八个红酒瓶。 我忽然很后悔让徐琳去跟这样的人接触。 “哦?方总来啦?”老贾嘻皮笑脸地跟我打招呼。 我强压着怒火,在他身边坐下。那边上几个男的也斜着眼看这边。 “贾总,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什么事儿以后再说,见面先喝一杯。”他把红酒瓶推到我面前。 “舱位的事儿您帮我办了么?”我缓缓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红酒。 “哈哈,就你们那点小事儿,在我这里根本都不是事儿,办了办了!”他大笑道。靠在沙发上,腆着肚子,相当得意。 “很好,但是一年之内我不想付钱。”我也笑着说。 “你什么意思?”他翻着黑少白多的眼睛看着我。 “没什么意思,你既然碰我的女人,那这就是代价,公平交易对吧贾总。”我缓缓地说。 “操,原来你小子是兴师问罪来了啊?” “没那意思,只是公司小,资金运转不开,希望贾总给个方便。” “你一个公关小姐要抵200万舱位费?你疯了吧?”老贾瞪着他那金鱼眼睛。 “徐琳这丫头不懂事儿,惹你生气了,但她不是公司的公关小姐,而是我的马子。我现在就叫她进来陪你喝一杯!” 我走到门口,拉开门,把在外面哆哆嗦嗦的徐琳带了进来。 我倒了两杯红酒,一杯给贾总,另一杯递给徐琳。 老贾“嘿嘿”笑了一声。 徐琳看看我,又看看酒。我点点头。 她闭上眼,一口就把酒干了。 老贾盯着徐琳丰满饱满的胸,笑得无比*。 “小徐啊,你这样的女孩子,跟着方向不觉得有点亏吗,到我这来吧,我给你开三倍的薪水。要车有车,要房有房,你要什么就有什么,哈哈!” 其他几个家伙听着哈哈大笑。 “贾总,你喝多了。”我冷冷地说。 “怎么样,考虑考虑吧?”这个畜牲,居然伸手去摩挲徐琳的臀部。 包厢里的人更是狂笑起来。 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说过:上帝容忍邪恶的人,但不能永远。 而对于老贾这种人,上帝应该早就闭眼了。 第14节 北京,有情无义之城 “嘭!”一声闷响。 当鲜红的血和着红色的酒从他脸上淌下来的时候,老贾才知道我手里的那个红酒瓶已经在他脑袋上开了花。他捂着脑袋,倒在了沙发上。边上几个人立刻扑了上来。 我一把拽住徐琳,就向门口扑去,一边抄起墙角挂衣服的铁脚架子开始抡。 不知道为什么,在徐琳面前,我竟然有如此的能量。明明知道今天不可能全身而退,却偏偏要逞这个能。 这四五个人都是混社会的,手脚都不善。 我用铁架子打翻了两个人,但后脑勺却狠狠地挨了一记酒瓶。顿时有些发蒙,歪歪斜斜要倒。 徐琳尖叫起来。 门口的人越聚越多,走廊里也站满了周围包房跑出来看热闹的人。 当第三个酒瓶砸在头上之后,我扶着桌子慢慢地倒了下去。坐在那里,手里仍然不停挥舞着铁架子。 坐下的时候,压到了一大块碎玻璃,锋利的边缘划开了我的裤子,深深扎进臀部。 我已不知道疼了。只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不停地淌过面颊,我知道那是自己的头在流血,眼冒金星。用手摸了摸裤子,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手上全是血。 不行啦。这几年一直忙于工作和事业,没有时间健身和练拳了,现在居然这几个流氓就能要了我的命。我苦笑着。 三个人围着我一阵猛踢,我弓起身来护住要害部位。任凭他们踢打。 阿浩呢,你在哪里?怎么还没有到,我要完蛋了。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有人紧紧地抱住了我。 虽然头部经受了多次重击,鲜血模糊双眼,我已经看不清了,但我明明知道抱着我的是个女人。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了!”我听见她在喊。原来是徐琳扑在了我的身上,用身体护住了我。 几个人仍然在踢,但都踢在了她的身上。徐琳紧咬着嘴唇,死死地挡在他们和我之间。 由于失血过多,我意识开始模糊,渐渐昏迷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躺在病床上。右手上插着吊针,正在被输着液。我的左手,被另一只软软的手握着。 徐琳坐在床边,嘴角尚有一小块瘀青,一双很媚的眼睛红肿着。看到我醒来望着她,她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小琳,怎么回事儿?”我问她。 原来我刚刚昏迷过去,滚石KTV的十几个保安就冲了进来,把踢我和徐琳的人拉开了。 然后,KTV经理进来,安排了两辆车送我和老贾以及被我用铁架子打伤的那两个人去医院。 “那你受伤了吗?”我问她。 “我没事儿啦,你看你,伤成这个样子,还管人家……”她爱怜地伸出手摸着我的额头。 “医生怎么说?”我问。 “你失血400CC以上,需要输血、补充营养,并消炎。还有你头上的伤口缝了二十多针,昨晚给你缝的时候你一直昏迷……”徐琳轻轻抚摩着我头顶包裹着的纱布,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落面颊。 “这算什么?我死不了!那你呢?”我微笑地看着她。 “我就一点轻微的擦伤而已,医生说不碍事的。”她轻轻地枕在我的胸膛上。饱满而柔软的胸部压在了我的手上。 我条件反射地往回抽了抽手。她却挺胸,更紧紧压住了我的手。 一阵燥热的感觉从丹田之处急速上涌,顿时我又眼冒金星。 “我还有多久能出去?”我问她。 “我们就一直这样待着多好啊……”她喃喃地说着。 “嗯?!”我瞪圆了眼。 “哦……医生说明天再做一次血常规检查和颅骨CT,没事儿就可以出院了。”她赶紧说道。 “他们人呢,伤得怎样?”我急切想知道对方伤情,心里要赶紧找点平衡。 “好像他们有三个人也都没出去,现在还住在医院里呢。”徐琳说。 “哦,那就好……”我点了点头。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把手机给我。”我说。 徐琳把我的手机递给我,上面还有殷红的血点。 阿浩半天才接电话。“你昨天怎么没来?”我问他。 “方向,不好意思啊,昨天夜总会里客人很多,老板不让我出去啊,更别说带一帮人出去了……”他说。 “我差点死掉,你知道么?”我说。 “……” “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子么?”我大声地说。 “你怎么样了?” “我头上缝了二十多针,流了满地的血。”我的牙快咬碎了。 “……方向,我要劝劝你,我们都不小了,别再这样了……”他居然开始教育我。 我无语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十几年的兄弟? “……方向,你也知道,我不想丢掉这份工作的……现在干这行人多,要是我被老板开了,就很难再找到合适的工作了……” 我挂了电话,闭上了眼。突如其来的失望、迷惑、伤悲和孤独感,一齐涌上心头。 北京,这个地方,真的能把一个人彻底改变么?他既然能把义人变成懦夫,又能把好人生生就变成了坏人,那么坏人来了呢,是不是就会变得更坏到骨子里去呢?还是变成更会伪装的坏人呢? 那么现在偎在我胸前的这个女人,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开始敬畏这个城市了。 古希腊欧里庇得斯的悲剧《安德洛马克》里写道:特洛伊城陷落,皮罗斯俘获了特洛伊将领赫克托尔的妻子安德罗玛克,并与她一见钟情,因此一再拖延与斯巴达公主赫耳弥俄涅的婚期。公主妒火中烧,唆使钟情于她的希腊特使俄瑞斯忒斯杀死了皮罗斯,最后自己也悔恨自杀。 我所向往的朋友,正如这本史诗里所说的那样:他们襟怀坦荡,为人正直,有求必应,勇于冒险;他们能忍受一切,勇敢地牺牲一切,对朋友永不变心。 当然,这也正是我想在朋友的眼里成为的那种人。 第15节 欲火焚身(1) 也许因为极度愧疚,阿浩并没有到医院来看我,而是托人捎了一千块钱给我,我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拿那纸把钱包了起来,让送钱来的人给他带了回去。 檀冰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并没有跟她说我受伤的事情。只是告诉她最近公司有活动,在郊区搞封闭拓展训练,一周后就回公司上班。让她不用担心。 一周后,我出院了。 北京午夜的三环路,不再像白天那样拥堵。三三两两的车辆在归家的路上。疲惫,但却疾驰。 从傍晚就飘起的秋雨,如烟如雾,笼罩着这个没有夜生活的城市。让人惆怅慵懒,又令人的孤独无比悸动。 车,飞驰在雨水浸润的路面上,雨刮器重复着单调的动作。 今天温度很低,但车里却没有开空调,因为两个人的热度和这段生与死的经历,已足够温暖彼此落寞的心。我和坐在副驾上的徐琳,一路都没有说话。 这几天在医院,该说的话都已说完了。那么剩下的,就是该做点什么了。 车开到徐琳住的翠微小区时,雨渐渐停了。 “你到家了。”我把车停在小区门口。 “嗯。”她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就下车的意思。 “早点休息吧,这些天你够辛苦的。”手握着方向盘,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嗯……”她点了点头。缓缓地拿起她的包,推开车门,下了车。 我挂挡,倒车。掉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她还站在小区门口。 “怎么还不上去?”我摇下车窗。 “小区灯坏了,我一个人害怕,你能不能送我到楼下?” 这时候我才发现小区里面黑漆漆一片,看来路灯确实坏了。 徐琳住的这个小区,物业比较落后,路灯坏了也没人来修。一路上很多地方都很暗,而且天又开始下起了雨,我打着伞,随着徐琳一起走,几次我俩差点摔倒,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手自然就握到了一起。 夜深了,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个的脚步声。 “明天你应该投诉小区物……”我刚要说话,徐琳就用食指放在了我嘴上。 “别,别说话,我喜欢这种宁静……”她缓缓地偎进我的怀抱。 “静得能听到你的呼吸和心跳,还有雨声……”她抬头看着我。 那无比娇美的脸仰望着我,星眸闪烁,*无边……很肉感的身子在我怀里微微地扭动着。 我拼命地压抑着内心的沸腾。然而,在医院的这些天来,几乎无话不谈。那点领导和员工之间的矜持,已如风蚀的残垣断壁,此时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奔放暴发的洪流?! 我扔掉手中的雨伞,正要……这时,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