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笑声更大了。 一个脸色黑黑农民模样的人问道:“你去哪儿呀?” 托马斯听懂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来。 旁边的人伸过头来看了看纸条,于是有人说道:“唉哟,那地方可偏呀,听说下了火车不远的地方,就有土匪呀?” 托马斯笑笑说:“对不起,我不懂。” “土匪?懂吗?就是抢东西、绑人的。” 托马斯耸了耸肩,他确实没有不懂别人的意思。 见托马斯什么也听不懂,周围的的人很快也就失去了与他说话的兴致。 托马斯低头看了一会儿手中的纸条,又把目光转向了列车的窗外。 远处,一片湘西的青山绿水,田园风光;近处,一排排的电线杆远远地冲过来,又远远地退下去,最后消失在一片暮霭之中。 那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小地方,杨明明一边把一张写着张雪工作地点的纸条放在托马斯的手里,一边说:去那里的一路可能非常辛苦。 张雪去那里不辛苦吗?她生活在那里不是更辛苦吗?不,我一定要去找她,我一定要。 德卡先生,我真的为你这种精神而感动。尽管我的先生一再跟我讲,不要来找你,不要来找你,可当我听到派出所的人说,你病在了医院里时,我还是忍不住来了。 不管张雪是否原谅我,我一定要当着她的面对她说,都是我不好。我并且要对她说,如果你要跟我走的话,我将尽我最大的能力保证你今后的幸福。 杨明明深情地说,真想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告诉她。 不,请你千万不要。如果她知道我还在找她的话,她一定又会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求求你了,如果她答应今后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们一定会来这里看你的,一定会的。 听到这里杨明明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有买盒饭的吗?一荤两素六块钱了! ”一个男列车员推着一个装着盒饭的小车从站满了人群的过道中走了过来:“有买盒饭的吗?” 托马斯面前的小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塑料袋和杯具,坐在身边的旅客纷纷扭头看着那个在人群中满头大汗的列车员,无动于衷。 托马斯用手指着小车子问道:“多少钱?” “请问这位外国朋友,您准备买几盒呀?” 托马斯没有听懂,而是继续指着餐盒问:“多少钱?” “六块! 一荤两素,六块。”男列车员回答。 “他听不懂你说什么,你跟他比划一下。”边上有旅客插嘴道。 “是六,我知道,他在说六。”说着托马斯伸出五个手指来,另外又伸出一个食指来:“六,是六元,对不对?” 看见托马斯认真的样子,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夺标》第五章10 这里的站台很小,也就是几间小小的平房。 偶尔几个过往的农人停住脚,好奇地看着托马斯和他脚下那个硕大的行李。 树上的知了在厉声地尖叫着。 树下卧着一只伸着长长舌头皮毛杂乱的灰狗。 几个孩子手里拿着甘蔗在房子的周围欢笑着跑来跑去的。 托马斯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他来到了一个小卖部前边。 一个中年妇女抑起头来,有点不安地看着这个可能是她一生头一次亲眼见到的黄头发、蓝眼睛。 “请问,怀潭服务专校在什么地方?” 女人不知是听不懂托马斯的话,还是害怕,她赶紧起身走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一个脸色很黑的男人走了出来。 托马斯先是笑了笑,然后举起手中的湖南省地图,问道:“请问,怀潭服务专校?” 那个男人没有听懂他说什么,但他走到了托马斯面前,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地图,当他看着地图边上写着的几个注着汉语拚音的字时,他点点头说:“你找怀潭服务专校呀,去那边没有专门的车呀。” “我去。我想去。”托马斯问道:“有出租车吗?” “出租车?”男人笑着回过头对身后的女人说道:“我们这里哪有出租车呀?” “要不你送送他。”女人推了推男人的后背说:“你可以跟他商量一个价格。” 托马斯听不懂面前这对男女在商量些什么。 那个黑脸男人非常认真地说:“摩托车,去么?” “摩托车?什么是摩托车?” 见托马斯听不明白,那个男人把他拉到屋后,指着一辆摩托车说:“诺。摩托车,就是那个。” 托马斯回想着磁带上的对话,问道:“要多久,那里?” 男人听懂了他的问题,伸出一个指头来说:“得一个多小时?” “多少钱?” 男人回过头看了看女人,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后,男人说:“你还回来吗?来回得三十块,光送你去一趟的话,二十。一个多小时呢。” 托马斯没有听懂他说什么,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五十元的钱来。 男人摇摇头:“不用,不用这么多,我说过是三十块。” 托马斯没有听懂男人说的话,于是又从口袋里找到一张一百元的钱来,说:“这是一百元。” 男人走到托马斯的面前,推回他的那只拿着一百元钱的手:“你现在不用给我钱,到了那里你再给,另外也不用给我们这么多,说好了最多三十。三十,懂吗?” 看着男人伸出三个指头来,托马斯明白三十的意思了。看着这对夫妻,他突然感动地把一百元块送到站在男人身后的女人手里,说道:“这里是一百元,我给你们,我要给你们。” 男人转过身子,将女人手里的钱取回来,再次交还给托马斯,说:“说好了,后收钱的。钱,你拿回去。” 托马斯看着面前的这对中国夫妇,说英语说道:“我真希望那些成天坐在好莱坞办公室里总是妖魔化中国的制片人,能真正地到中国来看一看,看看这里的人民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两个中国男女互相吃惊地看了看,又把目光转到了这个外国人的脸上。 托马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然后他用中文非常真诚地说道:“我,真的,喜欢中国,中国人,我真的,越来越爱中国了。真的。” 《夺标》第五章11 “今天测验的目的很简单,”张雪用她那标准的英文非常缓慢地说着:“我出的题量比较大,涉及的范围比较广大,但多数题目都不难,主要的目的还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各位的阅读理解速度怎么样。听懂了吗?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让我们的课代表将卷子发给你们了。” 见学员没有提出异议,张雪示意课代表发卷,同时她继续用英文说道:“好了,希望大 家遵守纪律,不要去看别人的卷子。不管是谁先做完了题目,请你先悄悄地离开教室到外边去,不要影响到其他的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见大家都在低头看题目,张雪悄悄地来到教室前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看了一会儿正在做着题目的孩子,张雪把目光挪到了窗外。 在那片绿色的竹林里,有黄色的小鸟在飞舞欢叫着。 远远的天际是一片湛蓝。 北边的天空有雪吗?此刻,我怎么会坐到这里来了呢?张雪的思绪纷飞了起来。 这所服务专业学校的校长是父亲中学的同学。张雪记得小的时候,他还专门到松阳市看过父亲。在张雪的印象中,那是她第一次听到父亲用湖南话与别人交谈,而且在她幼年的印象中,见到来自远方的老友,父亲脸上头一次如此地快乐。 这次离开松阳之后,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先到杨明明那里去住上一些日子,看看情况再说。可当她听到妈妈说,托马斯一直在发着疯地找着自己的时候,她开始觉得广州的目标太大了。于是她给这位当年父亲最要好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说得非常含糊,由于一些个人兴趣的原因,自己想从事一段时间的英语教学活动。校长对她的到来当然表示欢迎,但声明由于一些人事手续方面的问题,她刚来学校里,暂时不能成为正式的教师,但作为代课教师应该没有问题。张雪表示没有关系,不发工资也没有问题。校长笑着说,那你不就成了白求恩了。 来到这个学校几天之后,张雪首先发现,这个为湖南西部大城市服务行业培养各种中高级人才的中专学校,英语教学确实远远地落后于沿海地区。首先是教材,太陈旧了,从听力到泛读,用的还是八十年代的。在教学方式上,也多是采取填鸭式的,很少采取那些生动活泼的情景式教学。于是她决定将学校交给自己的一个班作为英语教学试点。为了更好地把握班上同学的英语程度,她花了几天的时间专门设计了一套试题,她觉得通过让学员在九十分钟之内完成这套试题,她将更好了解学员的缺欠在什么地方,把握好今后的教学。 漫想至此,张雪抬起头来,向教室打量了一番。很快地,她发现了在三十几个学员中至少有五、六个人在试图偷看别人的试卷。 张雪慢慢地站起身来,散步一样地走到了教室的中间,然后用极其温柔的声音提示说:“注意,每个人都做自己的,不要看别人的卷子。” 她想起几年前自己在天津念书的时候,对那些自己不感兴趣的功课,也是东瞟一下、西溜一眼的。现在回想起,当时的老师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的时候也常常说着同样的话的。看来当年的自己和现在的这些偷看别人试题的孩子是一样的,都以为可以趁老师不注意可以小心地干点儿什么呢。现在终于明白了,其实做老师的只要站起来,课堂里的一举一动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嘴里的那些提示,无非是给有自尊心的人留点面子。 她又向教室外边看去,只见一面鲜艳的国旗在学校中央的一个旗杆上高高的迎风飘扬着。 在国旗的旁边不远处的一根高高的杆子上并排着绑着两个高音喇叭,它们在风中微微地晃动着。 《夺标》第五章12 从摩托车上下来之后,不管那个送他来的男人如何推辞,托马斯还是坚持将五十元钱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看着那几座隐蔽在一处深深竹林当中的红色小楼之后,托马斯激动地吸了一口气,将地上那个大大的背包甩在背上,快步地向面前的这所学校走去。 那个从天寒地冻的北方一路南下的女孩子就是躲在这片与世隔绝的竹林之中吗? 远远地,托马斯看到了几个十几岁的男女学生坐在草地上,有的在那里聊着天,有的趴在草地上低头看着书。 见到托马斯走来,聊着天的人停住了话头,看着书的人抬起头来。 越往前走,托马斯心里越紧张。这是怎么了?不要这样,她不会再跑了,不会的! 一个脸上长着青春痘的男生站起身来,冲着托马斯打了个招呼:“哈罗。” 托马斯停住了脚,犹豫着是用英语还是用汉语和眼前这个男生沟通。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男生问。 托马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用非常纯正的英语问话,他马上笑着回答说:“是的,我想找一个人。” 那些学生纷纷站起身来,很显然,这里的年轻人多数能听得懂托马斯说的英文。 《夺标》第五章13 在学校的电脑室里,一个戴了副深度近视眼镜的年轻人正在那里打着游戏。 有人轻轻地敲了敲玻璃。 深度近视抬起头来,看了看,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他继续低头玩起了电子游戏来。 玻璃又被人敲了几下。 深度近视有点不甘心地看了看电脑后,站起身子来,走到大门前,拉开门,只见是一个他认识的学生和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外国人站在面前。 他有些奇怪地问那个小男生:“刚才是你敲的窗户吗?” 小男生点了点头。 深度近视不高兴地问道:“你怎么不上课呀,跑到这里干吗来了?” “张老师刚才让我们班同学做英语测验,我已经答完题了。”小男生说完向四周看了看,用怯生生地口吻说:“这位是托马斯.德卡先生,他希望你能够帮助他一个忙。” “帮忙,帮什么忙?” “你有广播室的钥匙吗?” “广播室钥匙?你们要干吗?” 小男生看了看托马斯。 托马斯把身后的那个大包放了下来,从里边摸出一盘磁带来,用汉语说:“求求你了。” 深度近视把托马斯的手推开,向后退着:“干吗?你们要干吗?” 小男生说:“那个磁带是音乐,我刚才听了一下,他想让你用广播帮他播一下,就十分钟。” “开什么玩笑,现在都在上课呢?” 托马斯和那男生用英语说了几句。 热心的小男生看着深度近视说道:“德卡先生问你去过北京吗?” “北京?和去北京有什么关系?” “德卡先生说了,如果你帮助他把这盘磁带播了的话,他可以出钱让你来回去一趟北京。” 深度近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地说:“再说一遍?开什么玩笑?” 小男生和托马斯说了几句。 托马斯马上从身上的钱包里拿出十张一百元的钱,交给了深度近视,然后向他鞠了一个躬,用汉语说:“求求你了。” 深度近视看了看手中的钱,从来到这个学校里之后,他还从来没有一下子手里拿过这么多钱呢?他想了一想后,说:“那好吧。”可刚走了几步,他又停住了脚,说:“不行,我这样干,校长非把我给开了不可。你跟他说,我不干。”说完,他又把钱交给了托马斯。 听完小男生翻译过来的话,托马斯一下子急了,他比手划脚地和小男生讲了一段话。 小男生点点头后,看着深度近视说:“德卡先生说,你放了这盘磁带之后,他保证让你和校长一起去北京。他说了,你放完这盘音乐后,他将和你及另外一个人一起去校长那里解释去。他又问,你去过长城吗?你想当一回好汉吗?作为中国人,你难道不想去看一看那座千年古都里的故宫吗?” 听到这里,深度近视说:“我当然想去北京了。我做梦都想爬一次长城。”说着,他一把拿过托马斯手中的音乐磁带,说道:“出了问题,你帮我去和校长去说。是吧?” 三个人再次一齐向外走,走到门边时,深度近视突然又转身往回走。 “你又怎么了?”小男生厉声地问道。 “播放之前我得先听听,真的像这个老外所说的那样仅仅是一盘音乐吗?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事?” 《夺标》第五章14 张雪坐在教室前边的桌前,抬头看了看下边做着题的孩子们,又看了看手表,说:“还有二十分钟。你们不用着急,做不完也没有关系,今天仅仅是个测验。我主要还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对现代服务行业英语理解的程度。” 说完,张雪又低头看着桌子上的那张纸,然后默默地读了起来: 妈妈,我一切都好。我不想给你打电话,主要是我暂时还不想让你知道我具体在什么地方。我走得那么匆忙,以至没有告诉你我去了什么地方,请你原谅我。不过我想,你可能也能猜到了我去了哪里。妈妈,真的对不起你,我想也许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可能不会来看你了,也不能为你煎中药了,请你一切多保重吧。希望你能理解我,妈妈,我可能得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来恢复自己的心情,养好自己的伤口。我真的没有想到,这次我受到的伤害竟是这么的深。妈妈,也许我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到松阳来了。我不知道今生我会漂泊到什么地方,真的,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什么牵挂的,除了你,还有一个人。妈妈,我想你猜得出那个人是谁,我记得,他的琴声曾经让你哭过。这些天里,我也有好多次在梦中听到过他的琴声,每次听到从他那颤抖的手指下飘出的旋律时,我都会流下眼泪来。妈妈,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总是梦到他,梦到他的琴声…… 张雪闭上了眼睛,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只大提琴的哭声,从那遥远世界里漂来,漂来…… 琴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张雪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她发现全班的同学都抬起了头来,所有的眼睛都望着窗外。 张雪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她相信这一定是幻觉。 这首马斯内的《朱尔的衷曲》是托马斯和自己录制的准备参加省电视台的曲目,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是的,是幻觉。 可奇怪的是,她看到很多做着题的孩子们放下了手中的笔,把头凑到了玻璃前,向楼下看着。 张雪慢慢地站起身来,来到门前,拉开了教室的大门。那片悠扬的旋律冲了进来。 张雪眯起了眼睛,她看见了那天空中有一个金色的太阳,她看见了空中的一根杆子上挂着的两个喇叭在风中微微地颤抖着,她看见…… 不,那不是他。那绝对不是! 张雪再次相信自己是在做梦,这不可能的,那个站在学校操场中央、背了个大包、穿着一件满是汗迹的衬衣、长着一头黄黄头发的人,不会是他。他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了呢? 可她看到了,那个人在微笑,是的,他张开了手,那双修长的手。 是托马斯! 上帝呀,是他! 真的是他! 张雪脑子里边一片空白,只有音乐,只有我们的音乐,只有微笑,只有我们的微笑! 她突然尖叫着,像个孩子一样地哭泣着,冲下楼去。 《夺标》第五章15 后来,那个小男生长大了,他离开了湘西,离开了湖南,但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会和那些成为他知心的朋友讲到,他看到过的最令他感动的一幕。 他说,有两片爱的云终于缠在了一起,那之前,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人类会这样哭泣和这样欢笑的。 男人把那个冲过来的女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生怕她再次跑掉似的。 那个女人一边搥着男人,一边哭着说:你为什么要来看我呀,你为什么?! 男人摸着女人的头说,我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想带你走。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们永远地生活在一起。 女人放声大哭了起来,周围谁也听不清她在哭声中说着什么,只有我听清了,在哭声中,她一直在说着三个字:臭狗屎。 《夺标》尾声 香港。 站在油塘湾附近一家酒店的阳台上向西望去,只见维多利亚港湾的天空和大海一片灯火辉煌。 有夜风吹来,托马斯迎着风做着深呼吸。 良久,托马斯悄悄地拉开落地的玻璃窗,返回屋内。 张雪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似地蜷缩在宽大的床上。这些天里,她一直这样睡着,沉稳而安祥。 托马斯静静地站在床边,怜爱地看着张雪。 不知过了多久,张雪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想说什么,张开了嘴,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托马斯坐在床头,用手指默默地梳理着张雪的头发。 张雪拉住了托马斯的手,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地蹭着。 不知过了多久,床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托马斯小声说:“可能是亨利打来了。” 他拿起电话来,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亨利的声音:“你的那只小猫睡醒了吗?我不知道现在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合适,但我必须给你打,原因很简单,因为有个人想和你说话。你等一下……” 这次他听到大老板的声音比过去温柔了许多:“怎么,你想离开我们克莱尔吗?你好大的胆子! 你知道,我准备怎么惩罚你吗?我将罚你到新加坡长驻,你的新任务是帮助我们克莱尔公司在整个亚洲地区拿到更多的合同。不,你不要感谢我,你要感激那些狗娘养的机构投资者们,昨天的董事会上,当我宣布由于你们的努力,我们已经拿到了中国方面的合同时,你知道那帮家伙是怎么 看着我的吗?终于看到了我一生当中最欣赏的表情。好了,为了庆祝我们拿到了新的合同,我特意地将一个可能你相当熟悉的人请到了波特兰来,他就在我的身边,他说他想和你说两句……" 过了一会儿。托马斯放下了电话,他发了好半天的呆,张雪坐在他的旁边,静静地握住他的手。 托马斯把张雪的手拿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嘴上亲了一下后,小声地说:“刚才你们的乔主任讲,由于受贿罪,你们的另外一个副主任已经被双规了,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你能告诉我什么叫双规吗?” 二零零三年十二月 夺标 208 2004-6-7 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