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后把它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老兵蚁好几次把话题引起回它的两个主要才能上:战斗性和好奇心曾经使它多次转危为安,而在那些危急关头其他许多伙伴都命丧黄泉了 那些死去的蚂蚁的遗传基因肯定不如它的好。 蜂后指出有许多身手并不敏捷或者缺乏勇气的战士会在战斗中侥幸地存活下来,而些更能征善战、更勇敢的战士却不幸死去。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是运气的问题。 黔驴技穷的103号不得不打出最后的王牌。 “我与其他蚂蚁并不一样,因为我遇到过‘手指’。” 蜂后愣了一会:“‘手指’?” 103号解释现在森林中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奇怪的气味,那都是一种新的动物在森林中出没所造成的。这种巨大而神秘的动物就是“手指”。而它曾经遇到过“手指”,甚至还跟它们说过话呢。它了解“手指”的优势和它们的弱点。 蜂后听了这话颇不以为然。它说它也了解“手指”,和“手指”打交道并没什么稀奇的。胡蜂们经常遇上“手指”。它们个子高大、行动缓慢、身体柔软、穿着各种无生命迹象的甜味物质、有时候它们把一些胡蜂关进透明的洞穴,但等到洞穴一被打开,胡蜂就立刻飞出来蛰那些“手指”。 “手指”……胡蜂蜂后可从来都不惧怕它们。它还声称曾经钉死过“手指”呢。“的确,它们个子高大、体型笨重,但它们并没有像我们一样的甲壳,所以能轻易地把螫针刺入它们柔软的表皮:不,很抱歉,遇上‘手指’并不是一条足够充分的理由,可以让你得到宝贵的胡蜂蜂皇浆。” 103号没想到蜂后竟会这么说,所有听它谈起过“手指”的蚂蚁都一再要求它多讲讲“手指”的事。而这个蜂后竟然好像什么都知道了。这是一种何等没落的表现呀!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大自然创造出蚂蚁的原因了。胡蜂,蚂蚁活着的祖先,已经把原有的好奇心给遗忘了。 不管怎么样,蜂后们态度无助于解决103号的问题。如果胡蜂拒绝给它蜂皇浆的话,那它的生命就将终结。曾经付出过的所有努力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衰老这个最为平庸的对手给一笔勾销,这实在太令人遗憾了。 胡蜂蜂后最后又讽刺道,就算103号幸运地长出了生殖器官,这也只能保证它的后代会有和它一样的与“手指”打交道的能力。 很明显,与“手指”相遇并非一种可以被遗传的特质。103号这下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突然,外面一阵骚动,一些慌里慌张的胡蜂在蜂巢出入口飞进飞出。 蜂巢遭受攻击。有一只蝎子正朝灰色的“纸铃”爬过来。 那只蛛形纲动物大概也是从蝗虫口下捡回一条性命来,且逃到树上避难来的。胡蜂用它们有毒的螯刺向蝎子发起了进攻,但蝎子的甲壳实在太厚了,蜚针难以穿透。 103号向蜂后建议由它来对付这个敌人。 “如果你能独自打退敌人的话,我们就答应你的要求。”蜂后说道。 103号从中央管道爬出胡蜂巢。它的触角辩认出了那只蝎子的气味,它正是贝洛蚁们在旱海中遇到过的那一只。在蝎子的背上还背着25只小蝎子呢。这些小蝎子活脱是和它们母亲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它们用螯肢和尾刺相互打闹嬉戏着。 老蚂蚁打算在大橡树的一个树瘤那把蝎子给截住。那个树瘤形成了一块不算很大的圆形平台。 103号朝蝎子打出一发蚁酸弹以吸引它的注意力。而在蝎子的眼中,这只小小的蚂蚁只不过是一个唾手可得的猎物而已。母蝎子把孩子们从背上放下,张开血盆大口朝蚂蚁扑来。只见蝎子长长的前螯朝老蚂蚁刺了过来。第二部 刺 61、对神秘的金字塔采取行动 透明的尖顶,白色的三角形。马克西米里安又一次来到那座神秘的金字塔跟前。上一次,他被什么昆虫螫了一下,昏迷了将近一小时,所以侦察工作不得不中断了。今天他可不想再遇到那样的突然袭击了。 他小心翼翼地朝金字塔走去,伸手触到了那建筑物。它和以前一样还是微温的。 他把耳朵贴墙壁上,听到里面正有声音传出。 他集中精神仔细分辩,清楚地听到了一句法语。 “比利·乔,我对你说过不许你再来了。” 又是电视节目。这很可能是一部美国西部片。 警察局长可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省长一直在询问调查结果,这次他必须有所收获了。 马克西米里安拉开随身带着的大皮包,从里面取出一根长长的大铁槌,这是用来完成任务必不可少的工具。 他挥起大槌,用尽全身力气朝镜壁上他自己的影子砸去。 随着一声巨响,玻璃幕墙分崩离析了。他急忙退后一步以免被碎玻璃溅到。 “这可是7年的痛苦。”他叹息道。 等尘埃落定,他便仔细观察起里面那堵水泥墙来。墙上依然没有门,没有窗。只有顶部透明的尖顶。 金字塔的另外两个面还隐藏在玻璃幕墙后面呢。他把它们也给砸碎了,但依然没有找到出入口。 他再一次把耳朵贴到水泥墙壁上,已经听不到里面电视机的声音了。里面的人肯定已经发现了他。 无论如何在某个地方肯定有一个出入口……一道暗门……某种铰链装置……要是没有的话,这座宇塔的主人自己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他取出一个绳套,想要把它套在金字塔的尖顶上,试了好几次之后,他终于成功了。警察局长足蹬登山鞋,爬上了平坦的水泥外墙。他从近处把墙面仔细检查了一遍,但没能找到可以用烟把里面的人熏出来的地方。没有裂缝,没有洞眼,没有沟糟。他爬到金字塔顶,看了看一面水泥侧壁,很厚,质地均匀。 “快出来,要不我们肯定会有办法把你弄出来的!” 马克西米里安沿着绳索滑了下来。 他始终认为这栋水泥建筑物是一位隐者的蛰居地。他知道在西藏某些虔诚至极的喇嘛也是这样把自己封闭在砖窟里,没有门,也没有窗,一呆就是好几年。但那些喇嘛还是在砖窟上留了一个翻板小窗,好让信徒给他们送水送饭。 警察局长想像着那些隐士的生活,他们生活在两米见方的空间里,在他们的排泄物之间打坐。既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 比滋……比滋! 马克西米里安惊跳起来。 上一次他来侦察时被一只昆虫叮了一下,这绝不是偶然的巧合。他现在确信这与金字塔有联系:这次他可不会再被这位小小的金字塔守护神轻易打败了。 那阵嗡嗡声是一只在空中飞舞的昆虫发出的。这大概是一只体型硕大的蜜蜂或者胡蜂。 “滚开!”他挥着双手说道。 他不得不扭转身子盯住那只昆虫,就好像它知道要想对人发起进攻就得先脱离他的视野似的。 那只昆虫开始飞起了“8”字舞。突然,它先是爬高,然后立刻俯冲,朝他刺来。它想要把螫针扎进马克西米里安的头顶,但人那金黄色的头发实在太硬了,对它来说这简直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金色森林。 马克西米里安朝自己头上狠狠就是几下,昆虫又飞了起来,但仍不肯放弃它的神风式轰炸。 他像是对昆虫挑战似的说:“你想干什么?你们这些昆虫是人类最后的天敌,不是吗?我们怎么也没法把你们消灭干净。” 昆虫好像根本就没在意警察局长的话,它看到这人既然不敢把背对着它,就围着他打起转来,随时准备趁敌人稍有不慎就发起攻击。 马克西米里安脱下一只鞋,像抓网球拍一样抓在手里,准备等昆虫飞来螯他时就来一记大力扣杀。 ”你是谁,一只大胡蜂?金字塔的守护神?里面那个隐者是不是会驯养胡蜂,嗯?” 胡蜂像是要回答他似的,又俯冲了下来。飞近人的脖子之后,它盘旋着围着人绕飞起来,接着又下降朝警察局长裸露的柔软部位刺来,但还没等到螯针触及皮肤,它就被鞋底迎头痛击了一下。 马克西米里安弯下腰,仿佛在接一个高球似的,手腕轻巧地一动,就成功地打中了那个会飞的对手。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昆虫撞在了鞋底上又弹了开去,身体已经被完全打扁了。 “一比零。局点,盘点和赛点。”警察局长对这一记扣杀相当满意。 在离开金字塔之前,他再一次凑近墙壁喊道: “里面那个,你给我听着,别以为我会善罢甘休的。我还会回来的,直到把隐藏在这金字塔里的秘密全都搞清楚为止。看你还能在这水泥塔里与世隔绝地藏多久,爱看电视的隐士先生。”62、百科全书:默想 在忙碌操劳了一天之后,安安静静地一人独处是件很好的事。 下面介绍的是一个进行默想的简单方法、 首先,仰面躺下,双腿弯曲,臂放于体侧,但不要与身体接触,掌心向上,全身放松。 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到由脚趾端流回肺部的血液上。接着开始一度新的呼吸过程,先一边呼气,一边想像肺把充满其间的经过净化和补充过氧气的干净血液送回腿部,一直流到脚趾末端。 接着吸气,同时把注意力集中到腹腔内各个器官无氧的血液上,引导它们回到肺部。 再呼气,同时想像满载营养素的血液重新注入我们的肝脏、脾脏、消化系统、生殖器官和肌肉组织。 在第三次呼吸过程中,臆想手和手指血管中的血液流回它们先前流出的地方,并且得到漂流而变得健康干净。 第四次时,一边深深吸气,一边臆想脑部的血液挟裹着凝带的思想流回肺中得到净化,然后再引导充满营养素、氧气和生命力的干净血液流回颅腔。 每一个过程都要集中精力去臆想,并且要把呼吸和器官组织的吐纳调养很好的谐调起来。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63、决斗 蝎子有毒的尾刺从老蚂蚁身边不远的地方掠过。 103号已经躲过蝎子3次大螯和4次尾刺的攻击了。每一回它都差一点就被那只古铜色怪物的致命武器打中。 现在103号可以从很近的地方看到这只武装到牙齿的雌蝎子了。在前面是两把锋利的螫钳和些小螯肢,在刺出尾部的螫针之前,蝎子可以用它们把猎物紧紧抓住。 在蝎体两侧,有8条能够快速移动的腿,这些腿可以朝各个方向移动,甚至包括朝侧方移动;在后部,是一条长有6个灵活关节的尾巴,尾巴末端是一个如同荆棘刺一样尖锐的蛰针,这是一根充满毒液的黄色棘刺。 这动物的感觉器官在哪里呢?老蚂蚁没有发现蝎子的眼睛,只看到它前额上长着的眼状斑,也没有看到听器和触角。它一边堪堪躲过这怪物的攻击,一边和蝎子兜着圈子,终于发现在蝎子大螫上长有5根短小的感觉毛,这就是蝎子的感觉器官。凭着这个,蝎子能感觉到它身体周围最最细小的空气流动。 103号想起在“手指”的电视中看到过一场斗牛赛。那些“手指”是怎么做的?用一块红布。 103号用大颚捡起一片被风刮落的紫绛色花瓣,当作斗牛用的红绒布旗一样挥舞。为了不受风的影响,同时防止被花瓣绊着,它一直注意保持在上风头的位置。已经开始感到疲惫的老蚂蚁不停地像“手指”斗牛士那样在最后关头躲过对手“独角”的进攻。 蝎子蟹针的刺击越来越准确了。在每一次攻击发起之前,103号都会看到那柄粘乎乎的长矛举了起来,瞄准它然后如出膛的鱼叉一般直向它刺来。这根毒刺要比牛头上的两只角难对付得多了,它暗自思量,假设一个“手指”斗牛士所要迎战的是一只巨大的蝎子,那难度肯定会比它平时斗牛的难度大得多。 每当103号试图靠近敌人时,蝎子就张开大螯朝它劈来。而当它朝蝎子射出蚁酸弹时,那一对前螫又合上形成两面盾牌。这对大螯既是攻击武器又是防御武器。而蝎子的8条快腿则让它始终能占据有利位置,或是为了躲闪,或是为了攻击。 103号打起精神,竭力回想着所有在电视上看到过的东西,那些对于斗牛士战略的评论都说了些什么呢?不管是“手指”还是牛,总有一个站在中间而另一个围着中间那个打转,绕圈子的那个体力更容易耗尽,但这样可以让对手步伐错乱。那些斗牛高手能够不用动手就让对手自己跟跄倒地。 103号的“花瓣斗牛旗”暂时被当作盾牌来用。每当“鱼叉”射来,它就用深红色的花瓣去拦截。但花瓣太不坚固了,蝎子的尾刺很容易地就把它给刺穿了。 不能死。看在那些关于“手指”的知识份上,千万不能死。 老蚂蚁为了生存下去而顽强拼搏着。它已经忘了自己的年龄,又重新找回了年轻时的敏捷身手。 它一直朝着一个相同的方向打着转。蝎子看到眼前这个小东西的抵抗是如此顽强,不禁大光其火,大螫一张一合,发出越来越大的响声,步子也移动得越来越快了。突然,老蚂蚁来了个急停,立刻又朝反方向转去。蝎子被骗得失去了平衡,仰面朝天地翻倒在地,露出了它身体上最薄弱的部分。老蚂蚁抓住机会就是一发蚁酸弹。但蝎子好像并没怎么受伤,又爬起来继续猛追。 随着大螫两记劈刺之后,“鱼叉”又从103号头顶几毫米的地方擦了过去。 快,快想另外一个办法。 老蚂蚁记起蝎子对它们自己的毒液并不具备免疫力。一些在蚂蚁中流传的故事都说当蝎子感到恐惧,尤其是当它们被火包围之后,它们就用尾刺螯自己一下来自尽。但103号可没法一下子升起火来。 围观的胡蜂们发出了悲观的费尔蒙,但这并没有影响103号的斗志。 得堪赶快想出新招来。 老蚂蚁判断了一下形势,它的优势在哪?它的弱点又在哪? 它个子矮小,这既是它的优势同时也是它的弱点。 那么怎样才能把弱点转化为优势呢? 老蚂蚁的脑子里想出了上千条计策,并且飞快地对这些计策权衡着利弊。它在记忆深处找到了以往历次战斗的信息,并且把它们组合在一起来找到一条能用来对付蝎子的妙计。它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对手的一举一动,同时触角则在观察周围的地形。这就是拥有两套感觉器官的优势所在。视觉加上嗅觉。 忽然,它发现在树上有一个洞。这不禁让它想起了泰克斯·阿韦里①的一部动画片。老蚂蚁飞奔过去,一头钻进了树洞里。蝎子在它后面紧追不舍,也追进了隧道,但很快它肥大的肚子就卡在了隧道里,只留下一条尾巴露在洞外, 【① 泰克斯·阿韦里(1908-1980),美国动画设计师,创造出小猪Ponky,鸭子Daffy,小狗德鲁比等形像。】 103号在盟友的喝彩声中从树洞隧道的另一头钻了出来。 有毒的蝎尾像一支不祥的叶芽一样从树皮下伸出来。蝎子拼命挣扎着,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从窘境中摆脱出来,但它却不知道到底是继续往里钻好呢,还是倒退着爬出来好。 那些小蝎子对它们妈妈的取胜已经失去了信心,全都躲得老远。 103号平静地朝蝎子走去。现在它所要做的就是用带锯齿边缘的大颚把那截危险异常的螯针锯下来。然后它一边注意不让自己沾到毒液,一边高高举起那件武器刺入还在树洞中挣扎的对手身上。 那些传说果然是真的。蝎子对它们自己的毒液的确毫无抵抗能力。那只蛛形纲动物挣扎着,抽搐着,最后终于死去。 “永远记住要用敌人的武器去攻击敌人,”在年幼时,保育蚁曾这样告诫过它,就是这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103号同时也想到了泰克斯·阿韦里的动画。在那些动画片里它学到了许许多多的兵法与谋略,也许有一天它会把这位伟大的“手指”战略家的全部秘密都教给它的人民。64、一首歌 朱丽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大家都弹错了音,而她自己也唱得不好。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走了,我想我们现在得解决一个根本的问题。翻唱别人的歌。这毫无意义。” “七个小矮人”不知道他们的主唱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想说什么?” “我们自己得成为创作者。我们必须有我们自己的音乐,我们自己的歌。” 佐埃耸了耸肩:“你以为你是准?我们只不过是高中里的一支小型摇滚乐队而已。校长是为了能在关于学校课外活动的报告中写上‘音乐活动’一部分才答应让我们搞的。我们可不是‘甲壳虫’乐队!” 朱丽摇了摇头:“只要我们开始创作,我们就是众多的作者中的一员了。用不着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我们的音乐可以和其他任何音乐相媲美。只要我们试着创出自己的特点。我们有能力写出与现有音乐‘不同’的东西。” “七个小矮人”惊讶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们并不怎么相信朱丽的话,有几个还开始后悔把这个“怪人”招进乐队里来。 “朱丽说得对,”弗朗西娜说道,“她给我看过一本书,叫作《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书中包含着许多全新的想法。我就在书里看到过一种电脑的设计图。这种电脑远胜过现在市场上所有的电脑。” “要想改良信息的技术是不可能的,”大卫反驳道,“对所有的人来说,微机的处理速度都是一样的,我们不可能制造出速度更快的芯片来。” 弗朗西娜站了起来:“谁说要做速度更快的芯片了?我们当然没法自己动手做电子芯片。但我们可以把它们按不同的方式组合起来。” 她向朱丽要了百科全书,翻找起有设计图的那几页来。 “瞧,这不是按照等级制度组合起来的电脑芯片,而是按照民主制度组合起来的。这儿画着呢。再没有中央处理器控制其他执行命令的芯片了,所有的芯片都是平等的主处理器。500个微处理器,500个同等重要、具备同样能力的‘大脑’同步工作。” 弗朗西娜在一处墙角画了一幅草图。 “关键就在于它们的布局。这正如同在晚饭时女主人考虑如何安排她的客人们就座一样。如果像往常那样让客人们围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就坐的话,那么坐在餐桌两端的客人就无法相互交谈。只有那些坐在餐桌中段的人才会有听众。《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的作者建议把所有的芯片排列成圆形,这样各处理器之间就能够进行交流。圆就是解决方案。” 她又给大家画了一些其他的图解。 “技术可不是我们关心的根本问题,”佐埃说,“你的电脑没法解决音乐创作上的问题。” “我明白她想说什么。如果那家伙能改进电脑这种经过精心设计的工具,那他肯定也能帮助我们改进我们的音乐。”保尔说。 “朱丽说得有道理,我们得有自己的歌词,”纳两斯附和道,“也许这本书能帮助我们。” 弗朗西娜手里一直拿着那本百科全书,她随便翻到一页,大声念了起来。 结束,这就是结束, 打开我们所有的意识。 这个早晨吹起一股清新的风, 没有什么可以减缓它疯狂的舞步。 这个沉睡的世界正发生着千变万化, 无需用暴力去打碎固有的道德标准。 你们一定会惊奇: 我们只不过在进行一场“蚂蚁革命” 她念完这一段后,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蚂蚁革命?”佐埃惊讶地问:“这算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如果我们要把这改成一首歌的话,那还缺段迭句,”纳西斯说道。 朱丽沉默了片刻,闭起了眼睛,然后念道: 再也没有幻想者, 再也没有创造者。 他们在百科全书中汲取灵感,就这样一段接一段地把第一首歌的歌词写好了。 在音乐方面,姬雄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段关于如何像建筑楼房那样构筑旋律的话。 埃德蒙·威尔斯在这段话中分析了巴赫音乐的构成。 姬雄在黑板上画了两条平行线,然后在那上面他又加上了一条旋律线。其他人都走过来在那条线旁边画上了各自的旋律线。一段旋律就这样谱成了,看上去像一大根宽面条。 他们调了各自乐器的音,然后就按照图解把各自的旋律合在一起。 每当乐队的一名成员发现有需要改动的地方时,他就用抹布擦去图解中相应的那一段,然后画上改进过的轨迹。 朱丽把这段旋律轻声地哼了出来,就好像有一股富于生命力的气流由她的丹田发出,沿着气管向上升。一开始只是一段没有歌词的调子。然后朱丽唱出了她先前念过的东西:第一段“结束,这就是结束。”迭句“再没有幻想者,再没有创造者”,然后是第二段歌词,这是在书上另外一页找到的。 难道你从没梦想过另外一个世界吗? 难道你从没梦想过另外一次生命吗? 难道你从没梦想过有一天人类在宇宙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吗? 难道你从没梦想过人类和自然、和整个大自然交流,它像一个合作者而不是一个被征服的敌人那样回答人类吗? 难道你从没梦想过和动物,和云彩,和大山说话,和它们一起努力而不是相互攻击吗? 难道你从没梦想过人们重新聚集在一起创建一座人际关系不同以往的城市吗? 成功或是失败再也没有关系。谁也无权去审判别人。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同时也关心着大众的成功。 朱丽·潘松的歌声在不同的音域间起伏着。有时候,她把嗓音吊得很高,然后又跌落到沙哑的低音。 她的歌声让“七个小矮人”各自都联想到了一位歌手保尔在她的歌声中听到了凯特·布什,姬雄想到了詹尼斯·乔普林,莱奥波德想到了帕特·波纳特和他那充满俗念的重金属,而佐埃则体验到了女歌手诺亚的激情。 实际上每个人都在朱丽的身上看到了各自所最钟爱歌手的影子。 她的歌声停止了。 大卫开始了一段狂乱的独奏。 莱奥波德也抓起长笛与之相呼应。 朱丽微微一笑,又唱出了第三段: 难道你从没梦想过一个并不惧怕新奇事物的世界? 难道你从没梦想过每个人都能在自己身上找到完美? 我梦想进行一场革命来改变我们的旧习惯。一场弱小者的革命,一场蚂蚁的革命。 用一个比革命更确切的词:进化。 我梦想,但这只是乌托邦。 我梦想写一本书来讲述它。这本书的存在将远远超过我的生命,在时空中永续。 我要写的这本书只是一个童话,一个永远也不会成为现实的童话。 他们围拢在一起,就好像一个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的魔力圆圈终于又重新组成似的。 朱丽阖上眼睛。一种魔力占据了她的心灵。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佐埃的贝斯和姬雄的鼓点轻轻摇摆起来。 并不喜欢跳舞的她现在却被一种无法抗拒的起舞之念所控制。所有的人都为她加油鼓劲。她脱下了那件难看的羊毛衫,露出了紧身的黑色T恤,手里拿着麦克风,身躯和谐地扭动着。 纳西斯用电吉它扫出一段固定的节奏。 佐埃弹了一个降调来使整个音乐处于平衡。 朱丽的双眼始终闭着,即兴唱道: 我们是新的幻想者, 我们是新的创造者。 现在他们奏出了一段精彩的结尾。 弗朗西娜在键盘上奏出一个终止音,人家一起停了下来。 “太棒了!”佐坎兴奋地喊道。 他们讨论了一下刚才完成的那一段。整体上都很不错除了第三部分的独奏。大卫也承认要在这一领域内进行革新,要找到新的东西来替代传统的电吉它连复段。 这总算是他们第一首自创的曲子,为此他们还是感到相当自豪。 朱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她看到自己还穿着T恤,便害羞地赶快穿起羊毛衫,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道着歉。 作为消遗,她对伙伴们讲起歌声还能更好地被驾驭。她的声乐老师杨凯莱维施还曾教过她怎样用练声来进行自我调治。 “怎么做的?快告诉我们。”对所有与声音有关的东西都感兴趣的保尔急忙问道。 朱丽举例说,用低音唱出一个音“噢”,这样对腹部有治疗作用。 “噢噢噢,这可以引起肠子的振颤。要是你们胃口不好,消化不良,那么就可以唱‘噢’来让消化系统振动。这种治疗方法比吃药要便宜得多而且随时都有效果。就这么振颤,只要张开嘴就行。” “七个小矮人”纷纷唱起“噢”来,一边唱一边体会着在器官组织上造成的效果。 “‘啊’对心脏和肺部有作用,要是你们呼吸不畅就唱‘啊’。” 他们又齐声唱起:“啊啊啊啊啊啊。” “‘呃’能引起咽喉的振动,‘于’作用于口腔和鼻腔‘咿’作用于脑部和颅顶。每一改发声都尽量唱到家,让器官充分振动。” 他们把每一个发声练习都重复了一遍。保尔建议创作一首乐疗曲来解除听众身上的病痛。 “有道理,”大卫支持保尔的想法,“我们可以只用连续的‘噢’、‘啊’、‘于’这些音来创作一首歌。” “再加上贝斯弹出的能让人平静的次声波,”佐埃补充说,“这样来治疗我们的听众可就十全十美了。‘音乐疗法’这可是一条绝妙的广告词。” “真是闻所末闻。” “你不是开玩笑吧?”莱奥波德说,“这种疗法自古就有,凭什么你认为我们印第安民歌就只是简单地重复元音唱个没完?” 姬雄说在韩国传统歌曲中也有只用元音组成的歌。 正当他们要开始着手写歌的时候,传来一阵敲击声。这并不是从姬雄的架子鼓上传来的,而是从门那儿传来的。 保尔过去打开了门。 “你们太吵了。”校长抱怨着说。 这时已经晚上8点了。平时他们可以一直排练到晚上9点半,但今天校长留在办公室里加班核算帐目。他走进地下室,对着每个人的脸都盯了一会。 “我实在没法不去听你们的歌声。不过也挺巧,要不我还不知道你们有自己的歌呢。说老实话。你们唱得还真不错呢。” 他搬了张椅子,扶着椅背倒坐在上面。 “我的弟弟在弗朗索瓦一世区有一座文化中心要落成,他想搞一次演出来庆祝开幕典礼。原先他请了一个弦乐四重奏团,但有两位音乐家得了流感,只有两个人的四重奏即使是在一个社区文化中心演出也是不大合适的。从昨天起,他就在找别的人来救场。要是找不到的话,那就不得不把开幕式延后了,那就会给市长留下不好的印象。你们看是不是有兴趣为这个开幕式表演?” 8个孩子面面相觑,无法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好机会是真的。 “当然愿意!”姬雄大声说道。 “那好,就这么定了。你们赶快准备吧,星期六演出。” “这星期六?” “是呀,这星期六。” 这根本不可能,他们到现在为止还只有一首歌。要不是姬雄朝保尔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的话,他差一点就给一口回绝了。 “没问题。”佐坎保证道。 他们心里都很紧张,但同时也很兴奋。 他们终于可以在一个真正的公众场合演出了。让那些无聊的晚会和社区节目都结束吧。 “好极了,”校长说,“我对你们有信心,你们肯定能引起轰动的。” 他说着朝他们调皮地挤了挤眼睛。 弗朗两娜还沉浸在惊讶中缓不过神来,肘部在键盘上一滑,奏出了一个不和谐的琶音,就像是大炮在轰鸣一样。65、百科全书:音乐结构——卡农 在音乐上,卡农是一种十分有趣的音乐结构。以下是一些最著名的例子: 《雅克兄弟》、《早晨的清风》以及帕黑尔贝尔①的卡农: 【① 帕黑尔贝尔(1653-1706),德国作曲家。最著名的作品有《D大调卡农》。】 卡农是围绕唯一的主题展开的 演奏者从各个方面来对这一主题进行模拟。第一个声部把音乐主题展示出来,经过一段预定的时间之后,第二声部重复这一主题,然后是第三声部。 在整个音乐结构中,每一个音符都同时扮演着3种角色: 1、构成基础的旋律; 2、为基础旋律提供伴奏; 3、为基础旋律的伴奏提供伴奏。 也就是说在整个音乐结构中有三个不同的层次,在每个层次中各个要素根据它们不同的位置同时成为主角、次要角色和跑龙套的角色。 我们无需增添一个音符,只要改变音高就能使卡农变得更完美,把一段降低八度,把另一段升高八度。 同时也可以把第二声部提高半个八度来使卡农更为复杂。如果在第一声部中主题从‘哆’开始的话,那么第二声部就从‘嗦’开始。其他以此类推。 我们也可以用改变歌曲速度来增加卡农的复杂性。快的时候,第二声部以比第一声部快一倍的速度重复主题。 第三声部也以同样的方式加快或者放慢基础旋律。这样就可以造成延展或者集中的效果。 卡农还可以由旋律的反向行进来构成 当第一声部以升调来表现主题的话,第二声部就以降调来表现。 只要我们像画战役布置图那样把歌曲的旋律线画出来,这一切就更容易做到了。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66、交谈 吃饭时准也不说话,只听到牙齿咀嚼的声音,马克西米里安静静地吃着他的晚饭。 在家里他总是感到心烦气躁。想当年经过仔细考虑之后,他最后决定和森蒂娅结婚来让他的朋友们大吃一惊。 能和她结婚的确是一次重大胜利,其他人也很羡慕他。但问题在于美貌不能拿来当色拉吃。森蒂娅的确艳丽照人,可这也正是他的烦恼所在!他微笑着亲了亲妻女,然后站起身来,把自己关进书房,玩起了《进化》游戏。 他对这游戏越来越着迷了。他创造了一个阿兹台克文明,并成功地延续到了公元前五世纪,建造了十几座城市,还派出了探险船队去发现新的大陆。他预计他的阿兹台克远征队能在公元前450年左右抵达欧洲,但这时一场霍乱在他的城市中爆发并蔓延开来。居民大量北亡,一些野蛮的入侵者摧毁了首都。里纳尔的阿兹台克文明在电脑历公元1年被摧毁了。 “你玩得很糟糕,是不是有心事?”“马克·雅韦尔”问道、 “是的,是工作上的事。”他承认说, “你愿意跟我谈谈吗?”电脑建议道。 警察局长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以来,电脑在他眼里只不过是像一个管家,每当他打开电脑时“马克·雅韦尔”才出现,引导他度过游戏中的道道难关。但他绝没想到电脑竟然从虚幻的游戏世界中走出来,介入他的真实生活。不过马克西米里安还是和它谈了起来。 “我是一个警察,”他说,“我正在调查一件案子。这案子相当棘手,是关于一个金字塔的。那座金字塔就像是一只蘑菇似的在森林里突然长了出来。” “你对我讲讲这金宁塔吗?或者这是机密?” 电脑那调皮的语气、没有重音的合成人声让马克西米里安感到很惊奇。但他想起最近在市场上出现了几种“谈话模拟器”。这种机器能像真人那样与人对话。而实际上那些程序只能对一些关键的词语作出反应,然后运用一种简单的谈话技巧来作出回答。它们通常把所听到的问题语序倒装一下:“你真的认为……”或者缩小谈话范围:“让我们来谈谈你……”其实里面并没有什么花样。尽管如此,能和他的电脑交谈还是让马克西米里安意识到在他和电脑之间建立起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他犹豫了一下,毕竟他还从没和什么人进行真正意义上的交谈。在警校他没法和他的学生平等的交谈。对他的下级也不行,那些家伙,即使对他们做出和善的表示也没法让他们紧张的神经稍稍松弛一下。而和他的上级省长大人谈心那更是不可能的事。等级制度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就是如此之远!他也没法对他的妻女吐露心扉。说到底马克西米里安只能和电视机进行单方面的交流。那机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许多有趣的事,但却从来不愿意听听他的话。 也许这种新型电脑就是被设计出来填补这一空白的。 马克西米里安往麦克风那凑了凑。 “那是一座在森林保护区未经批准而建造的建筑。每次我把耳朵贴到墙壁上,都能听到里面有声音,好像是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但只要我敲一敲墙,声音就没有了。那建筑物没有门,也没有窗,连一个小洞也没有。我想要搞清楚在里面的人是谁。” “马克·雅韦尔”就这件案子提了好几个详细的问题,它的独眼眯缝了起来,这表示它在用心的听。电脑想了一会然后告诉他只有带上一队人马破墙而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显然电脑还是没办法去细致入微地思考问题。 马克西米里安还没想到这种极端的办法。但他知道最后只能那样去做。“马克·雅韦尔”加快了他分析问题的进程。 警察局长谢过了电脑,他想重新开始玩《进化》游戏,这时候电脑提醒他忘了喂鱼了。67、珍贵的生殖器官 103号打败了母蝎子。失去了母亲的小蝎子们远远地看着战斗结束。头也小回地逃之夭夭了。它们知道从今往后它们只能独自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生存下去了。除了力量和尾巴上的毒针之外,它们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了。 那12只年轻兵蚁也被请进了胡蜂巢,它们向老战士表示热烈的祝贺。胡蜂蜂后答应把蜂皇浆送给老蚂蚁,它把老蚂蚁带到了胡蜂巢内一个隐蔽的角落,告诉后者在那耐心等待。 然后蜂后全神贯注地从口里吐出一种气味十分浓郁的液体。在膜翅目昆虫中,不论是“工人”、“士兵”还是“王后”都能自如地控制体内的化学构成。它们能够根据意愿增加或者减少激素的分泌,来更好地调节消化、睡眠以缓解痛苦和焦躁不安的情绪。 胡蜂蜂后把饱含性激素的蜂皇浆吐了出来。 103号凑过去,想在把蜂皇浆吃下去之前先用触角闻一下,但蜂后一把把它紧紧抱住,用嘴堵住了老蚂蚁的嘴。 两种不同生物之间的接吻。 老蚂蚁一边拼命喘着气,一边把从蜂后嘴里吐出来的蜂皇浆咽了下去。这种充满魔力的食物一下子进入了它的体内。 在必要时所有胡蜂都能酿造出蜂皇浆,但蜂后酿造的蜂皇浆自然要比一只普通工蜂酿造的要有效和美味得多。那种鸦片一般的气味是如此浓重,连贝洛岗蚁们都闻到了。 太强烈了。老蚂蚁同时尝出了酸味、甜味、咸味、辣味和苦涩的滋味。 103号不断地吞咽着,褐色的蜂皇浆进入它的消化系统,在它的胃里,蜂皇浆被胃液稀释,混入了它的血液,流经血管,进入大脑。 刚开始的时候,老蚂蚁的身体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它以为这次尝试失帔了。随后,它一下了就失去了平衡,身体的抽搐像一阵狂风似的袭来。这种感觉并不怎么舒服。 它觉得它快要死了。 蜂后给它的其实是毒药,而它就这么吃了下去!它感到那种物质在它全身四散开来,一种难以忍受的灸热感觉也随之漫布在它周身的血管中。它真后悔相信了胡蜂蜂后。众所周知胡蜂憎恨蚂蚁,因为它们无法接受它们的远亲胜过它们这一事实。 103号清楚地记起在它年轻时曾经攻打过许多灰色的胡蜂巢,用蚁酸弹把吓得东躲西藏的胡蜂一一击毙。 这是复仇。 周围的一切陷入可怕的黑暗中。如果它的脸部肌肉可能活动的话,那它的脸肯定会发生令人恐惧的扭曲。 痛苦完全占据了它的心灵。它没法理顺思路。黑暗、酸痛、寒冷、死亡侵入了它的身体。它颤抖着,大颚禁不住地张开又合上,它已经无法控制它的身体了。 它想冲上去杀死恶毒的胡蜂蜂后。它向前冲,却被自己的前肢给绊倒了。 时间好像凝固了,它想要移动一条腿,但要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条腿才能迈出去,仿佛是在慢镜头中一样。 它的6条腿再也不能支撑它的身体了。它倒了下去。 它的灵魂好像摆脱了肉体的禁锢,飘到空中看着自己的肉体。 过去的景象记在脑海中突然闪现。首先出现的是最近发生的事,然后是埋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它看到自己正在与蝎子搏斗,它看到自己在蝗虫海洋中破“浪”前进,它看到自己正在穿越荒原。 它又看到自己在逃离“手指”世界,它看到自己第一次与“手指”交谈那些话语是如此让它惊讶。 往昔的一切就像是在电视机屏幕上倒播的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它又看到了24号,它在远征军中的朋友。24号在江中心的金合欢岛上建立了它的自由之城。它又看到自己头一次骑在鳃角金龟子的背上飞行往危险而坚硬的雨点之间。那些雨点就像是一排排水晶柱一样。 它又看到对“手指”世界发起的第一次远征,看到它发现了那世界可怕的边缘。在那条公路上飞驰的汽车把所有的生命形式一一毁灭。 它又看到自己正在与蜥蜴搏斗,与鸟搏斗,与它那些带着岩石气味的同胞搏斗。它们在蚁谷中进行着阴谋活动。 它看到了327号王子和36号公主。它们第一次对它谈起神秘世界。正是由此而发起了那场远征,随后便发现了“手指”世界。 记忆从它的脑海深处不断地涌动而出,它却无法阻止, 它又看到自己在“丽春花”战役中,为了不被敌人杀死而杀戮敌人,它看到自己正在用大颚撕裂敌人的甲壳。它看到自己置身于几百万名战士中,那些战士相互砍下肢腿、脑壳和触角而它已经忘了这些战斗是怎么引起的了。 它看到自己在草丛中奔跑,追寻同胞们留下的气味。 它又看到在贝洛岗的穴道中,年轻蚂蚁们与上了年纪的蚂蚁在争吵。 103号看到了更遥远的过去,它看到自己是一只蛹,看到自己是一只幼虫,是一只在小树枝顶上被阳光蒸干水份的幼虫。它看到它自己无法行动,发出费尔蒙呼唤一忙碌的保育蚁来更多地照顾它,而不是其他的幼虫。 “我饿!保育蚁,快给我吃的。我要长大,我要吃。”它大叫着。 的确,在那时它所想的就是尽快长人成熟…… 它看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卵,被放在贮卵室内。 看到自己变成这么一个珍珠色的、里面充满清澈液体的小球体,那感觉是多么奇怪呀。那就是它,它过去就是那样的。 “在没有成为一只蚂蚁之前,我是一个出色的球体。” 圆的概念无所不在。 它以为再也无法追溯到比卵而远的过去了。但它错了!飞速运转的记忆继续向它显示出图像。 它看到自己刚被产下的那一刻。它又看到了在母亲的腹中它是一枚卵细胞,一枚刚被授过精的卵细胞。 “在尚未成为一个白色球体之前,我是一个黄色的球体。” 在那后面,继续追溯,在记忆的更深处。 它看到了雄性配子①和雌性配子在卵细胞中相遇。103号看到了在那难以察觉的一瞬间,对是雄性、雌性还是无性的选择正在进行。 【① 配子,一种特化的生殖细胞,在授精过程中与另一异性或交配型配子融合而形成合子。配子是单倍体(具有一套染色体)。】 卵细胞颤抖着。 雄性、雌性还是无性?在卵细胞内的一切都在振颤着。雄性、雌性,还是无性? 卵细胞舞蹈起来。在卵细胞的中心一些奇怪的液体相互混合着、分解着,形成一些带有波状反光的柔软的浆液。染色体像长腿一样交织在一起。X,Y,XY,XX?最后还是构成雌性的染色体占了上风。 成功了!蜂皇浆使103号的生命历程回溯到决定性的那一刻,改变了细胞演化过程。 103号变成了雌性,它现在是一位公主了。 在它的大脑中,生命之火爆发了。就好像它的大脑一下子打开了研有的小门让光明进入大脑中。 所有的闸门都被打开了,它的各种意识都成倍地增长了。它更强烈地、更痛苦地、更深刻地感受到了一切。它的躯壳仿佛是一个十分敏感的整体,外界最最微弱地波动都能让它振颤起来,它的眼睛里产生了一些五彩的斑纹,它的确再产生刺瘁的感觉,就仿佛被一下子浸在了纯酒精中,它都害怕会失去它们。 这种感觉并不舒服,但却很强烈。 它觉得自已是如此的敏感,几乎想要在地上挖个洞藏进去,远离那无数声音的、气味的,光线的信息。这些信息从四面八方涌来注入它的大脑中。它体验到一些莫名的情感,一些抽象的感觉,一些由色彩表现出来的气味,一些由音乐表现出来的色彩。一些由触觉表现出来的音乐,一些由思想表现出来的触觉。 这些思想从它的大脑中涌射而出,就好比一条地下暗河涌出地面形成一道喷泉。这喷泉的每滴水珠就是过去岁月的每一瞬间,但在它全新的意识和它对感情及抽象概念的感受能力的作用下,往昔的记忆变得更为清晰了。 在新的一天里所有的一切都放射出更加明亮的光辉。一切都不同了,更为微妙,更为复杂,传递着比它所预料多得多的信息。 它意识到过去的它只不过才走完了一半的生命历程,它的思维更加广阔了。在过去的日子里,它的潜能才发挥出10%,吃了这蜂皇浆后,它也许一能发挥出30%的潜能。 拥有成倍增长的意识是多么令人愉快啊!一只活了很久的无生殖力蚂蚁突然在魔术般的化学作用下变成一只感情细腻的有生殖力蚂蚁,这又是多么令人愉快啊! 它渐渐回到了现实世界中,它是在一个胡蜂巢哩。在这个闷热的灰色蜂巢中,它都不清楚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很可能现在已经是黑夜了,也有可能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在它吃下蜂皇浆之后过去了几个小时、几天还是几个星期?它都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一种恐惧感在心中油然升起。 胡蜂蜂后过来对它说了些什么。68、体育课 “快,你们快换上运动短裤,先做做准备活动。” 周围的人都忙碌起来。有的在伸展肢体,拉开韧带。更多的人已经站到了起跑线上。 今天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我说了,排成一排。我只想看到一个脑袋。听到出发令后,你们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尽量抬高大腿,迈开大步向前冲。你们得跑8圈,我要计算时间的。”体育老师大声说道,“你们正好是20个人。那我就根据你们的名次来打分。第一名得20分,最后一个只能得1分。” 一声刺耳的哨响,出发了。 朱丽和“七个小矮人”也在队伍中。但他们对跑步可没什么兴趣,只想着这一天的课快些结束,可以去地下室编写新的曲目。 他们几个是最后到达终点的。 “朱丽,看样子你不喜欢跑步?” 朱丽耸耸肩膀没有回答。体育老师身形十分健硕,她以前曾是游泳运动员,还被选去参加奥运会。那时候她曾经服用过雄性激素来使自己肌肉更为发达、体力更加充沛。 体育老师宣布下个课目是爬绳。 朱丽攀到了绳子上,不停地前后摇晃着,咬牙切齿地装作很卖力。但爬上一米多高就再也不往上爬了。 “加油,朱丽,用力!” 年轻姑娘跳了下来。 “在生活里爬绳一点用处也没有。现在已经不是原始社会了。到处都有电梯和楼梯。” 体育老师实在没心思去理会她,转过身去指导那些更想锻炼肌肉的学生。 下课了。下面一节课是德语课。学生们经常在课堂上起德语老师的哄,朝她扔臭鸡蛋,用吹管朝她射出小纸球。 朱丽并不赞同这种“虐待”,但她没有勇气站出来与整个班级作对。 不管怎样与老师作对要比与同学相争更容易些。她对那位女老师十分同情,不禁暗自痛骂是个胆小鬼。 德语课结束了。后面一节是哲学课。哲学老师走进了教室,很有礼貌地向他那位不幸的同事寒暄了几句。与前一位相比,他可是个截然不同的人物。他整天妙语连珠、嘻嘻哈哈的,深受全校上下的欢心。他一副博学多才的样子,对什么事都不太在意,好似不知道忧愁为何物。许多小女性或多或少地爱上了他,有些青春躁动的少女遇到心事时还会跑去找他倾诉。而他也把这种心腹密友的角色演得淋漓尽致。 今天上课的主要内容是“暴动”。他在黑板上写下了这两个富于魔力的字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生活中最容易做到的就是说‘是’。‘是’能让我们完全融入这个社会。合应别人的请求,别人才会愿意接纳你。然而,会有一段时间说‘是’是行不通的,这就是青春期。在这一时期我们要学会说‘不’。” 他又一次深深打动了学生们的心。 “‘不’至少和‘是’具有相等的魅力。说‘不’就是独立思考的自由,说‘不’能让人显示他的特质。说‘不’能让说‘是’的人感到害怕。” 这位哲学老师不喜欢老是站在讲台上讲课,他更喜欢在教室里大步流星地来回走。他时不时地停下来,坐在某张课桌的边缘上,对那位学生责备一通。他接着说道: “但和‘是’一样,‘不’也有它的局限性。要是对所有的人都说‘不’的话,你们就会发现自己被孤立,找不到摆脱困境的办法。青春期是向成年过渡的时期,这时我们要学会灵活地应用‘是’和‘不’,而再也不要一成不变地答应一切,也不要拒绝一切。不要去不惜一切代价地投入这社会,也不要将它全盘否定?选择‘是’与‘不’时要考虑到两条准则:1)对可能产生的后果进行远期分析;2)最初的直觉。恰当地去运用‘是’与‘不’与其说是一门科学倒不如说是一种艺术。那些能够娴熟地去运用‘是’与‘不’的人最后不仅能驾驭他周围的人,也能驾驭他自己。” 坐在第一排的女生们全神贯注地听着,她们更加关心的是他浑厚的男声而不是他所说的内容。哲学老师把手插进牛仔裤口袋里,坐到了佐埃的课桌上。 “有一句广为流传的古老谚语可以用来对我刚才所说的做个总结:‘到了20岁还不是无政府主义者是愚蠢的,但是……年过30还是无政府主义者的话那就更加愚蠢’。” 他走到黑板前写下了这句话。 课堂里,一些钢笔在纸上疾行,发出沙沙的响声,想要把老师说的全部记下来。有的学生默念着那句话,以备在高考口试中被问到时也好对答如流。 “老师,您多大了?”朱丽问道 哲学老师转过身来。 “我30了。”他说着露出一丝调皮的微笑。 说着他朝朱丽这边走来。 “也就是说我这个无政府主义者还有个把年头可做。你们可得抓紧时间好好加以利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