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两万五千公顷土地上,原始特质下的生命散发出尚未被香水师们辨识出来的芬芳气息。它是大自然赠与人类的无尽宝藏。 河流森林管理处处长又睁开双眼环顾着自然美景。他对这片森林的每一个角落都十分熟悉。在右方,是阿普尔蒙峡谷、“犬猎队队长”路口、居尔·德·舒德龙公路、大山丘、土匪洞。在前面有法朗夏尔峡谷、老修道院、哭岩路和德于德高地。在左边是“女士”竞技场、苏比尔路口和莫尔翁山。 从他呆的地方可以望见那片属于云雀的荒原,更远处是香弗声瓦平原和它的灰色山峰。 加斯东又把他的目光投向朱庇特树。这是一棵有着400年树龄的老橡树,高达35米。“多美啊,森林!” 他感叹着垂下了目光。 一只蚂蚁爬到了餐盒上。他想把它赶走,但蚂蚁爬到了他的手上,然后爬到了他的羊毛衫上。 他对爱犬说,“这些蚂蚁让我感到不安。不久前它们的巢穴还是各自独立的。但现在出于某种神秘的原因连通起来了。它们聚集起来组成许多联盟。然后这些联盟又组成一个大帝国。好像蚂蚁正在进行一项‘超社会性’的实验。这项实验我们人类却从来也没能搞成过。” 加斯东实际上是在报上读到过关于发现越来越多的蚁穴形成超级社会群体的报道。在法国,据统计在西拉山区有1000到2000个蚁穴由小道联系成一个整体。加斯东确信蚂蚁正在使这项社会实验达到完美的程度。 当他环顾四周时,目光突然被一件奇特的东西所吸引。他皱起了眉头。在远处,在他女儿所发现的那个峡谷方向,有一座三角形的东西在树木间闪光。这回和蚁穴没什么关系, 这个闪光的东西被枝叶遮掩着,但它的直线棱边还是泄漏了天机。大自然并不懂得什么是直线的,这大概是一些无所事事的露营者支起的帐蓬,或者是某个肆无忌惮的污染大户扔在森林里的废料。 想到这,加斯东不禁怒火中烧。他沿着小路朝那个闪光的三角形走去。脑海中依旧浮现出种种假设:一辆新式的旅行挂车?一辆镀了光的汽车?一个柜子? 他在树莓和蓟丛中穿行,足足花了一小时才走到那座神秘的东西跟前,都快累得不行了。 从近处看,那座东西的样子更加奇特。这既不是帐篷,也不是挂车,更不是柜子,在他面前矗立着一座大约2米高的金字塔。侧面全都覆盖着一层玻璃镜,而顶部则如同水晶般透明。 “嘘,好家伙!阿希耶老伙计,这可真奇怪,太让人吃惊了……” 猎犬叫了几声表示同意。低声吠叫间,它炫耀着蛀坏了的獠牙,同时吐出一种秘密武器,一种足以吓走屋上野猫的臭气。 加斯东围着那栋建筑绕了一圈。 在茂密的树林中,乍看上去,金字塔并不容易被发现。要不是朝阳的耀眼光芒,加斯东是绝不会发现它的。 他仔细观察着这栋建筑:没有门,没有窗,没有烟囱,也没有信箱,甚至连一条通到它跟前的小路也没有。 猎狗一边在地上嗅着,一边低声咆哮。 ”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阿希耶?我在电视里见过这洋的东西。这可能是……是什么外星物体。” 但实际上狗是先积累信息再提出假设的,尤其爱尔兰种的塞特犬更是如此。阿希耶好像对那玻璃幕墙很感兴趣。加斯东把耳朵贴到了墙上。 “真奇怪!” 他听到墙里边有什么动静,甚至好像有人的声音,他敲着玻璃幕墙叫道:“里面有人吗?” 没有回答。里面的声音也消失了?加斯东说话时留在玻璃上的水汽涟漪般慢慢消失了。 这座金字塔形的建筑从非常非常近的地方看来,和外星物质丝毫没有联系。它是用水泥建成的,表现覆盖了一层玻璃镜,这种玻璃板在随便什么五金店都可以买到。 “有谁会有如此雅兴在枫丹白露森林深处建这么一个金字塔呢?你有什么想法,阿希耶?” 猎犬狂吠着回答,但主人并不明白它想说什么。 在加斯东身后传来阵阵轻微的嗡嗡声。 比兹兹…… 但这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冈为森林里到处都有蚊子和各种各样的虻。那声音靠近了,比兹兹……比兹兹…… 他突然感到脖子上有一下轻微的刺痛,加斯东举起手想要赶走这讨厌的昆虫。但他一下子就僵在那不动了。张开嘴,转过身,松开了猎犬的皮带,双目圆睁,头朝前倒在了一丛仙客来中。16、百科全书:占星术 在南美洲的玛雅部落里存在过一种官方的和强制的占星术。根据婴儿的不同出生日期,人们为他制定一套特殊的个人历法。这一历法预示了孩子未来的一生。什么时候他会开始工作,什么时候他会成婚,什么时候他会遇上一起意外,什么时候他会离开人世。人们把这些对着摇篮时的婴儿用歌曲唱出来。而他会把这些牢牢记在心中,日后再把这些哼唱出来,以知道自己正处在人生的哪一个阶段。 这种占卜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因为玛雅占星师们有办法使他们的预测成为现实。如果在卜歌中一位年轻男子将在某一天遇上一位美丽的姑娘,这次艳遇必将发生。因为在那姑娘的卜歌中也有同样的内容。在其他方面也是一样,如果卜歌里说某人会在某天买下一座房子,那么房主则会因为他本人的本歌而必须在那一天卖掉那幢房子。如果一场争吵应在某一具体日期发生,所有参与者都会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件事。 既然一切都会应验,这种占卜制度也就愈行愈盛了。 就连战争也能被预测和事先描述出来。人们知道谁将获胜。占星师们还能明确地说出战场上会横陈着多少尸体和伤员。如果实际死亡人数和预测的不相符,人们就会牺牲俘虏的性命来凑数。 这种占卜歌让生活变得多么简单啊!再没有偶然这一因素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了,没有人会为了明天的事而担忧、烦恼。占星师把每个人的生活的开始到结束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生命进程达到了哪一阶段,甚至连旁人也知道。 作为占卜的极限,玛雅人更预见了……世界毁灭的那一刻。它会在以前所谓的基督时代第七世纪的桌某一天突然来临。没有哪个玛雅占星师对它的精确时间存有异议。因此在世界末日的前夕,人们宁可纵火焚烧他们的城市,杀死全家老少后自戕而亡,也不愿意活到第二天去忍受灾难的降临。侥幸幸存下来的人放弃了火海中的家园,成了平原上孤独的流浪者。 但是这一古老文明并非是在头脑简单天真的人手中诞生的。玛雅人知道零和轮子(但他们没有领悟这一发明的重大意义),他们能建造平坦的大路,而且他们13个月的日历比我们的历法来得更为精确。 当十六世纪西班牙人登上尤卡坦半岛时他们甚至都没法享受消灭玛雅文明的得意,因为它早就自我毁灭了。然而直到今天,仍生活着一些自称是玛雅后裔的印第安人。人称“拉康东”人。奇怪的是“拉康东”族的孩子也会哼一些古老的曲调,歌曲中列举了人一生的各个重大事件。但再也没有人懂得歌曲的具体意义了。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17、叶下相遇 这条路通向哪里?好几天来它一直循着蚁路的气味前进,都快筋疲力竭了。 突然,发生了一桩奇怪的事。它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就一下爬上了一件表面光滑、颜色深暗的东西。然后它被从那上面带走,登上了一片粉红色的“荒漠”,那儿长着些稀疏的黑草,随后它又被抛到了某种植物纤维编织物上。起初它还紧紧攀在织物上面,但很快就被远远地甩到了空中。 这应该是“它们”中的一个。 “它们”在森林中出没得越来越频繁了: 没关系。只要它还活着就行,这比什么都重要。 它正走在一条蚁路上。刚开始时那些气味还不太容易被闻到,慢慢地它们变得愈来愈浓烈。毫无疑问,就是这条穿行于欧石楠和百里香之间的道路散发出的气味。它闻了闻,立刻辩认出这种碳氢化合物:C10H22。正是贝洛岗侦察蚁腹腺散发出来的那一种。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老褐蚁的背上,它一直在循着这条气味轨道前进。周围,蕨类植物宽阔的叶片构成了一道道拱廊。一丛又一丛的颠茄竖在那像是一些由叶绿素构成的柱子。紫杉在地上投下浓阴。它发觉在草丛叶片间隐藏着千百只昆虫,在用听器和眼睛窥伺着它的举一动。只要没有什么动物突然出现在它的面前,它就会觉得是它让别的动物感到害怕和胆怯。于是它缩起脖子,炫耀起兵蚁的威风,立刻就有好几只眼睛消失了。 突然,从一簇蓝色的羽扇豆后面转出12只蚂蚁来。它们是和它一样的森林褐蚁。它闻出了它们蚁城的气味:贝洛岗。原来是一家人,亲爱的同胞们! 它朝着这些可爱的身影跑了过去,那12只蚂蚁停了下来,惊讶地竖起了触角,它认出它们是些无生殖力的兵蚁,隶属于侦察狩猎部队的一个分队。老褐蚁向离它最近的那一只请求给自己一些食物。后者把两只触角向后敲击以示同意。 两只昆虫立刻开始了那永恒不变的互哺仪式,它们通过用触角的末端相互敲击对方头顶的方式来交流信息。一个问另一个它需要些什么,一个就告诉前者它想要的,然后它们张开大颚,面对面,嘴对嘴。授与者从自己的公共嗉囊里吐出流质食物,搓成球状喂给那个饥肠辘辘的伙伴。那一个一口就吸进了腹中。 老褐蚁把一部分食物咽进胃里来恢复体力,另一部分则贮藏在公其嗉囊里以便往必要时能够救助其他同胞。它惬意地抖了抖身子,而这时那12只蚂蚁晃动着触角请它自我介绍一下。 蚂蚁触角上的11个节能释放出它独特的费尔蒙,就好比是11张嘴同时在用不同的气味语调说话。这11张“嘴”不仅能发出信息,还能接收信息,又仿佛是11只耳朵。 那只提供食物的年轻兵蚁用自己的脑袋去接触老蚂蚁的第1节触角,知道了后者的年龄:3岁。它又从第2节触角得到了老蚂蚁的级别:无生殖力侦察-狩猎兵蚁。第3节触角明确的指示了它的种类和所属蚁域:森林褐蚁,来自蚁城贝洛岗。第4节显示了它的编号和称呼:由蚁后在春天孵出的第103683号卵,所以它叫“103683号”。第5节显示出老蚂蚁的精神状态:103683号十分疲劳,同时又显得十分激动,因为它掌握着一条重要的信息。 年轻蚂蚁结束了气味破译工作。其它几节触角并没有发出信息,第5节用于发现蚁路的气味分子,第6节用于一般交流,第7节专门用来进行较为复杂的对话,第8节用来与蚁后交谈,最后3节必要时可以被当作大头棒来用。 现在轮到103683号来询问那12只蚂蚁了。它们都是年轻的兵蚁,全都活了198天。它们是同胞手足,但相互间模样却大不相同。 5号兵蚁比其他几个年长那么几秒钟,长长的脑袋,狭窄的胸廓,细长的大颚,腹部长得像根棍子了,体形修长,行动谨慎而精确,大腿租壮,肢腿长而外张。 6号则恰恰相反,它体形圆胖:脑袋呈圆形,腹部凸出,胸部拱起,就连触角末端也梢梢长成螺旋形。6号有一个怪癖,它老是用右前肢去抹眼睛,好像痒得很似的。 7号大颚短小,肢腿不太灵活,但气质高贵,举止优雅。全身上下清洁得十分干净,甲壳是那么铮亮,连蓝天都照得出来。它腹部末端一直在躁动小安地划着“Z”字,这一举动并没有什么含意。 8号浑身上下都长着毛,甚至前额和大颚也不例外。它的动作并不灵活,但却显示一种力量和气势。它嘴里嚼着一段细树枝,有时为了好玩,它把细枝从大颚间传到触角上然后又传回大颚间。 9号长着圆形的脑袋,三角形的胸部,方形的腰部和圆柱形的肢腿。在它赤褐色的胸廓上有许多洞,那是它幼虫时期一场大病造成的。它的关节挺灵活的,对这一点它十分清楚,因此总是在那活动关节,发出一种像是抹了油的铰链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倒也并不刺耳。 10号是个头最小的一个。假如它还打有些像蚂蚁的话也只是一点点像。它的触角很长,因此它成了小队的探哨乓。它那对侦察器官的剧烈运动也表现出它具有强烈的好奇心。 11、12号、13号、14号、15号、16号看上去都差不多。 相互认识之后,老蚂蚁与5号说起了话。不仅是因为5号相对来说年纪最大,而且因为它的触角上布满了交流用的气味物质。这是一种高级社会群居性的表现。和健谈者说话总是件比较方便的事。 于是这两只昆虫相互碰触着触角交谈起来。 103683号得知这12只兵蚁隶属十一支新近成立的军事部队,是贝洛岗最精锐的突击队。它们经常作为前哨去渗透敌人的阵线;它们有时候也要与其他蚁城的蚂蚁战斗或者参加对一些体形巨大的天敌的捕猎行动,比方说蜥蜴。 103683号问它们跑到离大本营这么远的地方来干什么。5号回答说,它们的任务是进行一次远距离侦察。好几天以来,它们一直在朝东方进发,期望找到东方的世界尽头。 对于贝洛岗的蚂蚁来说,这个世界一直存在着并且将永远存在下去。没有生也就不会有死。在它们的意识中,这个星球是个立方体。它们认为这个立方体首先由一层大气层包围着,然后裹着一层云,它们还认为从云的另一面有时有水穿透云层落在地面上,于是就有了雾。 这就是它们的宇宙起源论。 贝洛岗的居民们自认为住在世界的东方边缘。几千年以来它们一直都不断派出远征队去界定世界尽头的精确位置。 103683号告诉它们它也是一名贝洛岗侦察蚁、它正是从东方回来的。在此之前它成功地抵达了世界尽头。 那12只蚂蚁表示这无法让它们相信,于是老褐蚁就建议找一处树根的叩寓,大家围成一圈,触角相碰。 在那,它会向它们很快讲述一下自己的生平经历,这样它们就会了解它去世界的东方尽头不可思议的历险,它们也会知道正在逼近贝洛岗的可怕危险。18、尸体和蛆 停在房前的灵车前部一面黑旗猎猎作响。在楼上,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 所有的人都拥在尸体旁最后一次吻他的手。 然后,加斯东的尸体被装进一只带拉链的大塑料袋里,里面还塞了不少樟脑丸。 “为什么要放樟脑丸?”朱丽向一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问道。 那个一袭黑衣的男人脸上露出很在行的神色。 “为了防止生蛆,”他的声音听上去不太自然,“尸体会招来许多蛆虫。但有了樟脑丸,尸体就不会被蛀坏了。” “这样它们就不会再吃我们的肉体了吗?” “是的,”工作人员保证道,“况且,现在的棺材都包着一层锌板,这样可以防止有什么动物钻进去。甚至连白蚁都无法侵蚀。您的父亲将被干干净净地下葬。而且很长时间内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一些头戴深色鸭舌帽的男人把棺材抬上灵车。 由于交通堵塞,送葬行列在排气管排出的汽车尾气中走了好几个小时才到达墓地:首先进入墓地的是灵柩车,接着是直系亲属坐的车,然后是远亲的车和朋友的车,在队伍最后是死者生前同事坐的车。 所有的人都身穿丧服,神情悲痛。 4个掘墓人把棺材扛往肩上一直抬到挖开的墓穴前。 葬礼进行得相当缓慢,人们一边跺脚取暖,一边低声说着些应景的话:“这是一个好人。”“真是英年甲逝。”“这对河流森林管理处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他为人高尚、善良、大度” “他的离去,让我们失去了一位无与伦比的兢业者,一位伟大的森林保护者。” 神甫终了出现了,念念有词地说着每回都要说的活:“尘土,你重归尘土……这位好丈夫、好父亲是我们大家的榜样……他将在我们心中永存……所有的人都爱戴他……一个生命结束了,阿门,” 此时大家纷纷围到朱丽和她母亲身边向她们表示慰问。 杜佩翁省长也亲自前来参加葬礼了。 “感谢你您的到来,省长先生。” 但省长显得特别想和年轻姑娘讲话:“请接受我的诚致慰问。小姐,您父亲的死对你们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打击。” 他挨到朱丽身边,凑着朱丽的耳朵说道:“我对您的父亲一向十分敬重,请相信省长办公厅永远会为您保留一个位置的。您从法学院毕业之后,就来找我。我会给您找到一份好工作的。” 这位高级官员终于想到要对做母亲的说些什么: “我已经责成一位最精干的警探调查您丈夫的神秘死因,他就是里纳尔警察局长,他可是位行家里手,有了他很快我们就能了解一切。” 接着他又说:“自然您现在正在服丧。但有时也不妨换换脑筋、放松放松。正巧我市和日本八重市结为友好城市,下星期六在枫丹白露城堡的宴会厅将举行一个招待会,请和您的女儿一起来吧。我很了解加斯东,他要是知道你们能从悲痛中解脱出来也会感到高兴的。” 母亲得了点头。这时其他人纷纷向棺材上撤下已经干枯了的花朵。 朱丽走到墓穴边上,口中低声咕哝道:“真可惜我们从来都没能认认真真地交谈过。我相信,爸爸,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是一个好人……” 她盯着那具棺材看了好一会。 她拼命咬着大拇指甲。丧父之痛足最为强烈的。当她咬自己手指甲的时候,便能控制住内心的巨大痛苦。这是她折磨自已的好处之一,因为她可以控制痛苦而不只是忍受。 “真遗憾在我们之间有如此之多的障碍,”她最后说道。 在棺材下面,一群饿极了的蛆虫从水泥板上一条极小的缝隙中钻进了墓穴。它们不断地撞击着锌板,说:“真遗憾在我们之间有如此多的障碍。”19、百科全书:两种文明的碰撞 两种不同文明的相遇永远是一个微妙的时刻。 1818年8月10日,大不列颠北极远征队队长约翰·罗斯与格陵兰地区的居民不期而遇,那些居民自称为伊尼人(伊尼的含义是“人类”,而在爱斯基摩语中则被贬称为“吃生鱼的人”)。伊尼人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这世上生存的唯一人类,当他们看到英国人时,伊尼族中最老的长者挥舞着棍捧示意外来人离开。这时人们尽可以作出种种最坏的打算,南格陵兰翻译约翰·萨克金灵机一动,把刀子扔到自己脚下,就这样在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面前放下武器!这一举动让伊尼人困惑不解。他们大喊大叫、相互揪鼻子争起那把刀来。 约翰·萨克金这时立刻想到去模仿他们,最危急的关头过去了,谁也不会起意去杀死和他们言行一致的人。 一位上了年纪的伊尼人走了过来,伸出手抚摸着萨克金的棉质衬衫,问他有哪一种动物能长出这么细软的皮毛来。正当翻译尽其所能回答他时(幸好他那带着英国腔的格陵兰语听起来和伊尼语很相近),另一个又向翻译提出一个新的问题:“你们是从月亮还是太阳来的?因为伊尼人相信他们是地球上唯一的居民,所以他们想不出这些陌生人的来访还会有其他什么解释。 最后萨克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去会见英国军官。伊尼人也上了探险船。在那他们先是惊慌失措地看到一头猪,然后当他们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又眉开眼笑起来。他们对着一座时钟惊叹不已,还问这东西是不是可以吃的。于是英国人就拿出饼干给他们吃。但在他们看来吃饼干实在味同嚼蜡,连连吐出,显出很倒胃口的样子 最后为了表示友好,他们把族里的巫师请来。巫师恳请神灵驱除所有附在英国船上的魔鬼恶灵们。 第二天,约翰·罗斯在伊尼人的土地上插上了他祖国的旗帜,并且带走了许多财宝。在短短一小时之内,伊尼人就成了大不列颠帝国的属民,而他们自己还没有领悟到这一点。一星期之后,他们的国土出现在所有的地图上,就在原来写着“不名之地”的地方。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20、来自上面的恐惧 老褐蚁向它们讲述了那些陌生的土地、旅行和一个完全奇怪的世界。那12只兵蚁听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触角。 这一切还得从103683号还是个普通兵蚁的时候说起。 一天,它在贝洛岗禁城的通道里靠近蚁后寝宫的地方巡逻。一雌一雄两只有生殖力蚁突然出在它向前请它帮忙。它们声称有一支狩猎远征队全军覆没了。杀死它们的是一种一下子能够消灭十几只蚂蚁的神秘武器。 103683号对此进行了调查,认为这次攻击是它们的世仇——施嘉甫岗侏儒蚁的手笔。于是一场针对它们的战争爆发了。但侏儒蚁没有在战斗中使用那种可怕的毁灭性武器,由此可以判断它们并不拥有这种武器。 然后它决定到另一世仇——白蚁那去调查。103683号率领一支远征队朝位于东方的白蚁城进发了。但在那它们只找到一座被有毒氯气摧毁了的空城。白蚁蚁后是唯一死里逃生的一个。它说近来所有这些越来越频繁的灾难都是“守卫世界尽头的巨大魔鬼”造成的。 于是103683号继续向东挺进,渡过一条大河,经过种种磨难,终于找到了那闻名遐迩的世界尽头。 首先,因为这世界并不是一个立方体,所以它的边缘并不是一处令人头晕目眩的深涧。在103683号看来,这世界是平的。它试着向那12只蚂蚁描述出那种景象。它记得有一处灰黑色的地方,散发着恶臭的汽油味。有一只蚂蚁朝那爬去,立刻就被一个闻着像是橡胶的大家伙杀死了。有许多蚂蚁试图强行冲过这片区域但都失败了,世界的尽头是平坦的,但却是一个地狱般的死亡区域, 正当10683号打算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想到可以在死亡区域下面挖一条隧道,就这样它到丁世界尽头的另一边。在那边它发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国度。那边生活着那些著名的巨大动物,也就是白蚁蚁后所说的“世界尽头守卫者”。 这一番话着实让那12只蚂蚁惊叹不已。 “那些庞大的动物到底是什么?”14号疑惑不解地问道。 103683号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了一个词:“手指。” 对这12枚战士来说,猎杀那些最最凶恶的天敌都是很平常的事,但一听到这个词它们正刻惊跳起来。圈子散开了。 “手指?” 这个词对它们就意味着真正可怕的梦魇。 所有蚂蚁都听说过关于“手指”的事,这些故事一个比一个来得更让人憎恶。“手指”是所有生物中最最可怕的恶魔。有的蚂蚁说它们总是五个一群地四处游荡,有的则断言它们会无缘无故地杀死蚂蚁,甚至都不是为了吃掉它们。 在森林这片天地中,死亡永远都应该是合法的。杀死别的生物要么是为了捕食,要么是为了自卫,要么是为了扩张领土,要么是为了抢夺巢穴。但“手指”不是这样,它们的行为荒谬而愚蠢,它们随心所能地杀死蚂蚁……没有任何目的。 因此,“手指”由于它们极端恐怖的行为而在蚂蚁王国中被视作为疯狂的野兽。每一只蚂蚁都知道关于它们的可怕故事。 “手指”…… 有些蚂蚁说“手指”会把蚁巢开膛破肚,然后在里面搅得天翻地覆,迫使惊慌失措的蚂蚁成群结队纷纷出逃。它们甚至连育婴室也不放过。它们把育婴室举起来,从里面倒出一只只压遍了的幼蚁,其状惨不忍睹。 “手指”…… 在贝格岗,蚂蚁们说“手指”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连蚁后也不例外。它们将一切全都摧毁。传说它们是瞎子,而它们正是为了自己看不见而进行报复,才要把所再能看见的生物都杀死。 “手指”…… 各种各样的传言把它们形容为巨大的粉红色肉球,没有眼睛,没有嘴,没有触角,没有四肢。这些不长毛的巨大粉红色肉球具有非凡的惊人能力,依靠这种能力它们可以摧毁前进道路上所遇到的一切东西,而且什么都不吃。 “手指”…… 有的蚂蚁肯定地说,它们把不小心太过靠近它们的蚂蚁的腿一条条撕扯下来。 “手指”…… 没有谁再能分清哪些是真实,而哪些只是传闻而已。在各个蚁城中,居民们给“手指”起了许多绰号:“粉红肉球杀手”、“来自天空的恐怖死神”、“野蛮之首”、“粉红色恐怖”、“五个一起走的怪物”、“没毛的猛兽”、“蚁城破坏者”、“无名魔鬼”…… “手指”…… 但还有一些蚂蚁认为“手指”实际了并不存在,这只不过是当有的急性子幼蚁想要早些走出蚁穴时,保育员用来吓唬它们的。 “别乱跑,外面到处都是‘手指’!” 有谁没在幼年时期听到过这样的告诫?又有谁没听过伟大的英雄出发去猎杀“手指”的传奇故事? “手指”…… 那12只年轻兵蚁人天怕地不怕,唯独一提起“手指”就胆颤心惊。还听说“手指”并不只对蚂蚁进行杀戮,它们对所有的生物都这样。它们用弯曲的刺穿起一条条小蚯蚓,然后把它们扔进河里,直到鱼儿蜂拥而来将蚯蚓吞下。 “手指”…… 还传说它们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砍倒千年古树。它们把青蛙的后腿扯下后扔进池塘。这些青蛙虽然还有一口气但却成了残废。 要是只有这些就好了!蚂蚁们还听说那些“手指”把蝴蝶钉死在针上,把飞在空中的蚁子一下子拍死,用小圆石子把鸟儿打得千疮百扎,把蜥蜴捣成肉酱,剥下松鼠的皮毛,破坏掠劫蜂巢,把蜗牛闷死在散发着大葱气味的绿色油汁里。 那12只蚂蚁瞧着103683号。这只老兵蚁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声称走到过离“手指”很近的地方,而且毫发无损地平安返回了。 “手指”…… 103683号坚持说“手指”散布于这世界的周围,现在它们开始进入森林了,再也不能对它们一无所知了。 5号仍有些将信将疑,它晃着触角问道:“为什么我们看不到它们?” 老褐蚁解释说:“因为它们实在太高大了,所以才看不见它们。” 那12只兵蚁一言不发。这只老蚂蚁不会是在信口开河吧…… 真地有所谓的“手指”吗?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听到些什么,它们的触角保持着气味静默。那些“手指”就在那里并且随时准备入侵森林。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它们拼命想像着世界尽头和其守卫者——“手指”的样子。 5号问老蚂蚁为什么要急着回到贝洛岗。 103683号回答它要告诉地上所有的蚂蚁,“手指”正在逼近,现在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必须相信这一点。 它释放出最具说服力的气味分子:“‘手指’确实存在。” 它一再重复,必须向全世界发出警告,所有蚂蚁都应该知道,在那上面,被云层遮掩的某个地方,“手指”正在窥伺着它们,准备改变一切。103683号让那12只蚂蚁重新围拢过来,因为它还有别的话要对它们说。 它的故事并未就此结束。当它结束第一次历险回到贝洛岗之后,向新任蚁后报告了它的奇遇,蚁后听了大吃一惊,决定发起一次规模庞大的远征,把地球表面所有的“手指”统统消灭。 贝洛岗立刻组织起一支3000只蚂蚁的大军,每只蚂蚁都在腹部超量装备了蚁酸。但征途漫漫,出发时的3000只蚂蚁抵达世界尽头时只剩下500只了。那场战斗让人难以忘怀:远征军的剩余部队在肥皂水的攻击下全军覆没了。103683号即使不是唯一的,也是极少数侥幸生还者之一。 它首先想到的是返回蚁城向其他蚂蚁通告这一不幸的消息。但它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它觉得与其就这么回去还不如冒下险,继续前进去看看世界尽头的那一边、巨大“手指”生活的地方。 它看到了。 贝洛岗蚁后作出了错误的估计。3000名战士远不足以战胜这世上所有的“手指”,它们的数量比预计的要多得多。 103683号把“手指”的世界描述了一番。在那里,大自然被“手指”破坏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手指”亲自建造的东西。这些东西看上去很奇怪,因为它们都呈现出完美的几何形体。 在“手指”的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光滑的、冰冷的、几何的和无生命的。 突然老蚂蚁停下了话头,它闻到远处有敌人出现。它想也没想就和12位伙伴一起躲了起来。 会是谁呢?21、心理逻辑 为了让他的病人们精神放松,医生把他的诊所设计成了个客厅。几幅画着大块大块红色的现代派油画看上去和桃花心木的老式家具十分谐调。在屋子的中央,一只也是红色的巨大明代花瓶被放在一张用镀金属箍起来的独脚小圆桌上,看上去摇摇欲坠似的。 这是自朱丽厌食症第一次发作以来,她母亲带她来看病的诊所。医生当时立刻猜测她的病与性有关。是她父亲在朱丽小时候玷污了地?是家里的一个什么朋友举止过于随便了?还是音乐老师对这个已届青春期的少女动手动脚? 这种想法让做母亲的不禁脸色大变,她设想着自己的女儿落入那老头魔爪的情形。以后的一切便是由此开始的。 “也许您说得有道脑,因为她还有一个毛病,一种恐惧症。她不能忍受别人碰她。” 在医生看来,这年轻姑娘肯定遭受过某种严重的心理创伤。他很难想像这仅仅是因为她不能继续唱歌了。 其实这位心理医生确信他的大部分女病人在童年时都遭受过不正常的性侵犯。他是如此遵从这一原则,以致于当他无法在反常行为的背后找出此类精神创伤时,他就诱导病人去自我暗示出这么一个病心。随后治疗就变得容易了,而且她们都成了他的长期客户。 在朱丽母亲打电话向医生预约的时候,他曾询问朱丽是否恢复正常饮食了。 “不,一直都不正常,”她同答说,“她老是小口小口地吃东西,而且不肯吃荤腥,即便是看上去有点像肉的她也不吃。照我看,尽管现在病症不像以前那么明显了,她的厌食症其实一直都没好过。” “也许这能够解释她的闭经。” “闭经?” “是呀,您不是告诉过我您女儿19岁了还没来过月经吗?这表明她的发育过程出现了不正常的迟缓。她吃得这么少极可能是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闭经往往是和厌食症有关系的。人的身体也有其自己的机制,如果它觉得不能保证以后为受精卵发育成胎儿提供足够的营养,它就不会排卵,不是吗?” “但她为什么会这样的呢?” “用我们的行话说,朱丽表现出的正是‘彼得·潘情节’。她期望一直停留在童年时代而拒绝长大成人。她认为只要不吃东西,身体就不会发育,这样就永远是个小女孩了。” “我懂了。”她母亲叹了口气,“这大概也是她为什么不想通过高中会考的原因了。” “很明显,高中会考对她来说就意味着进入成年阶段。她不想变成大人,所以就像一匹倔犟的小马驹那样不断后退,不肯跨过这道障碍,不是吗?” 秘书通过内线电话告诉医生朱丽到了。医生请她带朱丽进来。 朱丽是带着阿希耶一起来的,想趁看病的机会随便遛遛狗。 “我们从哪开始呢,朱丽?”心理医生问道。 年轻姑娘目不转睛地打量了一下这个胖男人。他老是在出汗,稀疏的头发往后梳成了一条辫子。 “朱丽,我是来帮助你的,”他用一种坚定的口吻向她保证道,“我知道你从内心深处还在为你父亲的去世感到悲痛。但出于所有年轻姑娘都会有的那种害羞的心理,你对这种痛苦讳莫如深。你应该把它泻泄出来以得到解脱,否则烦恼会一直纠缠着你,你只会越来越痛苦。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 沉默。在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心理医生离开了他的座位,走过来扶住她的肩头。 “我是要帮助你的,朱丽,”他重复道,“看来你心里感到害怕。你是一个小姑娘,独处在黑暗中,内心中克满恐惧。你千万要放下心来,这就是我的工作。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你恢复自信,除去你所有的恐惧感。你要把内心中最美好的东西都表现出来,不是吗?” 朱丽用一个十分隐蔽的暗示告诉阿希耶在那件珍贵的中国瓷器里有一块肉骨头。猎犬打量了一下那件从没见过的装饰品,又垂下了眼皮。它差不多明白了朱丽的意思但没敢动。 “朱丽,我们在这里是为了揭开你过去生活中的谜。我们要把你生活中的事件一件件地研究一遍,甚至是那些你认为已经忘记了的事。你说吧,我听着,我们一起来找出病根并让伤口愈合,不是吗?” 朱丽继续悄悄地向猎犬发出指令。 猎犬瞧瞧朱丽,又瞧瞧那只花瓶,尽量去理解两者之间的关系。它的狗脑里充满了疑惑,它觉得年轻姑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它去做。 阿希耶和花瓶。花瓶和阿希耶。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让阿希耶气恼不巳的是它无法理解人类世界事物之间的联系。比方说它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理解邮递员和信箱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这个男人要把一叠叠纸塞入那只盒子?最后它终于明白这个傻瓜把信箱当成了一只以纸因为食的动物。其他的人可能是出于怜悯也就任凭他那么做了。 但现在朱丽又想要干什么呢? 爱尔兰种塞特犬犹豫地尖声叫着,也许这可以让主人感到满意了? 心理医生凝视着亮灰眼睛姑娘。 “朱丽,我要强调一下我们合作的两个主要目的。首先,让你恢复自信。然后我要教会你变得谦虚。自信是个性发展的加速器,而谦虚则是制动器。从人学会使用他的加速器和制动器的那一刻起,人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并且在他的人生之路上获益匪浅,你能理解这些的,不是吗,朱丽?” 朱丽终于看着医生说道: “您的加速器和制动器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心理分析只能用来让孩子不至于重蹈他们父母的覆辙,仅此而已。而且往往在100个孩子身上能够成功的只有一个。您别再像教训一个无知的小姑娘一样教训我了。像您这样的医生、还有你们那些心理治疗我在西格门·弗洛伊德①的《心理分析导论》上见得多了。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没有病。如果说我感到痛苦的话,并不是因为我缺少什么而是因为太多了。我太了解这世上存在的陈旧、反动、僵化的东西了。甚至您所谓的心理治疗也只不过是使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沉浸在过去中的方法而已。我不喜欢往后看,就如同开车时,我不会把眼睛一直盯在后视镜上一样。” 【①弗洛伊德(1886-1939),奥地利精神病学家,精神分析的创始人。】 医生吃了一惊,直到刚才她还一直保持着沉默和谨慎的态度,还从来没有哪个病人像她这样当面指责过他。 “我并不是说往后看,我是指更好地看清自己,不是吗?” “我也不想看自己。如果不想在开车的时候出车祸的话,谁也不会老盯着自己看。应该朝前看,看得越远越好。其实,让您感到烦恼的是我太……清醒了。所以您更愿意认为不正常的是我。在我看来有病的是您,因为您总是用‘不是吗’来结束每句话。” 朱丽又冷静地说道:“至于您诊所的布置,您有没有对这考虑过?这些红色、这些画、这些家俱、这些红色的瓷器?您难道有嗜血的倾向?还有这条马尾辫,这是不是能更好地说明您内心中存在的女性意识?” 医生向后退了退,厚厚的眼睑不停地眨着,永远不要在诊所里和病人发生冲突是他职业的基本原则之一。必须尽快摆脱不利的处境。这小姑娘想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使他情绪波动。她肯定曾经看过关于心理学方面的书。这些红色……这的确让他联想到某种明确的东西。还有他的辫子…… 他竭力想恢复镇定,但他臆想中的病人并不给他里喘息的机会: “另外,选择从事心理学方面的工作这本身就是一种病症。埃德蒙·威尔斯曾这样说过:‘根据一名医生选择什么样的专业,你就会明白他的问题出在哪里。眼科医生通常是戴眼镜的,皮肤病医生经常会得痤疮和牛皮癣,内分泌科的医生有激素分泌失调的毛病,而心理学大夫则……” “谁是埃德蒙·威尔斯?”医生打断道,他一下子就抓住机会来转移话题。 “一个愿意帮我的朋友,”朱丽冷冷地回答。 对一个心理医生来说恢复常态只需片刻工夫就行了。职业性条件反射深深根植在他的心里,让他不会一直玩下去。不管怎样,这姑娘只是个病人,而他才是医生。 “后来呢?埃德蒙·威尔斯……他和《隐身人》的作者H·G·威尔斯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说的这个威尔斯更加神通广大。他写了一本‘有血有肉’的书。” 他想出了如何打破僵局的办法,朝朱丽走了几步,说:“这位埃德蒙·威尔斯先生写的‘有血有肉’的书都说了些什么呀?” 他靠得离朱丽非常的近,姑娘都能感觉到医生的呼吸了。朱丽对随便什么人的呼吸都感到厌恶。于是她尽量把脸别过去。这呼吸是如此强烈,还混杂着薄荷洗发剂的恶臭。 “正如我所推断的那样,在您的生活中有某个人在操纵您并且使您堕落。这个埃德蒙·威尔斯是谁?你能把这本‘有血有肉’的书给我看看吗?” 心理医生说话时“您”、“你”不分,但渐渐地他又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朱丽意识到了这点,便不想再继续这场小小的争论了。 医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位年轻姑娘越是藐视他,他就越觉得她楚楚动人。她是如此令人吃惊,这位年轻姑娘,她有着12岁女童的顽皮,又显出30岁成熟女性的端庄、那稀奇古怪的书本知识更给她凭添一份魅力。医生贪婪地盯着她。他喜欢别人反抗他,她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么迷人,香水味、眼神、胸脯。他努力克制着想要去抚摸她的冲动。 她已经像一条敏捷的鳟鱼一样离开了座位,逃得远远的,站在门口,挑衅地冲他微微一笑,看了看那本《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是否还在背包里,然后背上肩带,走了出去。门在她的身后重甭地关上了。 阿希耶一直跟着她。 到了外面,她朝猎狗踹了一脚。这可以教会它服从她的命令。要是她命令它打碎那只明代花瓶,它就得打碎那件瓷器。22、百科全书:不可预测的策略 任何由人脑设想出的计策都可以被一个富于观察和逻辑能力的头脑所猜破。然而还是有办法不被猜破的:只要在做出决定的过程中引入偶然机制即可。譬如,可以用掷骰子来决定下一次进攻的方向: 在整体策略中引进一点点混沌不仅能产生令人吃惊的效果,而且这还能使作为重大决定理论基础的逻辑处于秘密状态。谁也无法预测骰子的滚动。当然,在战争中极少有哪个将军敢于根据偶然的随意性决定下一次军事行动。他们认为他们的聪明才智足以应付自如了。但是掷骰子的确是使时手感到困惑的最好方法。他们会觉得自己被某种神秘的思维机制打败了。在感到困惑不解和迷失方向时,胆怯使他们的行动变得谨小慎微,从而完全可以被预测出了。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23、三种奇特的概念 103683号和它12位同伴把各自的触角高高伸出藏身处,发现了那些新来的。那是些施嘉甫岗的侏儒蚁。这种蚂蚁虽然体型较小,但却脾气暴躁、极其好斗。 它们靠近了,发现了贝洛岗蚁的踪迹,便在四周探索起来。但它们跑到离自己巢穴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呢? 103683号认为它们是抱着与自己同伴相同的目的——好奇才来到这里的,侏儒蚁也想找到世界的东方边界。它看着它们走远了。并没有惊动它们。 贝洛岗蚁们又在一株山毛榉的根上围拢起来,触角抵着触角。103683号继续讲它的故事。 它独自呆在“手指”的国土上,诸多的新奇事物让它看得眼花缭乱。最初它遇上一些蟑螂,后者声称已经驯服了“手指”,那些“手指”每天用硕大的绿色浅口盆装上许多礼品献给它们。 然后103683号拜访了“手指”的巢穴。自然那些巢穴是硕大无朋的,同时也表现出许多其他的特征。那是些坚固而完美的平行六面体。要在墙上打洞是根本不可能的。在每一座“手指”的巢穴里都有热水、冷水、空气循环系统,还有点生命迹像的食物。 但这还不算最令人意想不到的。103683号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对蚂蚁并不抱有敌意的“手指”。这个不可思议的“手指”竟然想促使“手指”和蚂蚁两大种族相互交流。它制造了一台能够把蚂蚁的气味语言转换成“手指”的声音语言的机器。它亲自调试机器并且知道如何使用。 14号从圈子里抽出了触角。 够了。它已经听够了。这只老蚂蚁居然胡说什么它和“手指”说过话!其它的蚂蚁和它一样都认为103683号是个疯子。 103683号请求它们不要带着先入为主的成见来看待它所说的一切。 5号提起了“手指”对蚂蚁城犯下的暴行。和一个“手指”说话这简直就是和蚂蚁的头号敌人、无疑也是最可怕的敌人串通一气。 它的同伴们晃动着触角以示赞成。 103683号反驳道,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手指”发起的第一次东征之所以最终变为一场屠杀,就是因为蚂蚁对“手指”一无所知,完全凭着主观臆断来行动。 那12只兵蚁听了又犹豫起来。老蚂蚁的话听起来确实太过荒谬,它们都不想再听下去了。但蚂蚁的好奇心是一种遗传的天性,所以它们又围成了一圈。 103683号向它们转述了它和“懂得与蚂蚁说话的手指”的谈话内容,它所要告诉它后辈们的东西是何等重要啊!蚂蚁们所看到的“手指”只不过是它们上肢末端的延伸部分而已。真正的“手指”耍远比蚂蚁想像的高大得多,它们比蚂蚁大出上千倍。之所以蚂蚁看不到“手指”的嘴和眼睛,是因为这些器官长在蚂蚁无法望及的高处。 尽管蚂蚁看不到,但不能就此否认“手指”的确长着嘴、眼睛和四肢。它们没有触角,因为它们不需要。其听觉器官能让它们相互交流,而它们的视觉器官也足以让它们看清这世界。 “手指”的特点远远不止这些。还有更令人惊奇的事情呢:“手指”靠它们的两条后肢保持直立姿势。就靠两条腿!它们的血是热的。这些群居性的动物生活在城市里。 “它们的数量有多少?” “好几百万。” 5号简直无法相信它的触角。几百万个庞然大物该占去多大的地方呀,应该老远就能看到它们,但为什么蚂蚁没能早些察觉它们的存在? 103683号解释说地球要比蚂蚁所想像的大得多,况且大部分“手指”都住在很远的地方。 “手指”在动物界中是发展较晚的一种。蚂蚁在一亿多年以前就开始在地球上繁衍生息了。而“手指”只有三百多万年而已。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它们的进化十分缓慢,只是到了最近,至多几千年以前它们才掌握了农业和畜牧业,并开始建筑城市。 然而,尽管“手指”的进化历史相对而言比较短,但这并不妨碍它们在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竞争中处于上风:它们上肢的末端,也就是被它们称怍手的那部分是由五根长有关节的手来做成“衣服”。因为没有尖锐的大颚,它们就把金属裁割磨光直至可以用来切割,这就是它们所用的刀。它们没有可以使它们高速行动的肢腱,就使用汽车,也就是以火和碳氧化合物的化学反应来驱动的活动巢穴。就这样,“手指”借助于它们的手得以弥补它们在进化上的不足。 那12只年轻蚂蚁实在难以相信老蚂蚁的话。 “那些‘手指’通过它们的‘翻译机’对它胡扯了一通。”13号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6号则认为103683号的高龄影响了它的智力。“手指”根本就不存在,它们只不过是保育员臆想出来吓唬幼蚁用的。 老蚂蚁便请它舔一舔自己额头上的印记,这一特殊印记是“手指”贴在它额头上的,用来把它从这地球上所有其他蚂蚁中辩认出来。 6号答应了,对着那块印记又舔又叉闻。这既不是鸟粪,也不是食物残渣。6号承认这种物质它还是头一次看到。 “这并不稀奇,”103683号兴高采烈地说,“这种牢固而自粘性的物质实际上只不过是‘手指’所制造的神秘物件中的一个,它们把这叫作‘指甲油’,这是它们最珍贵的产品之一,它们用这种油膏来向重要的‘手指’表示敬意。” 这确说的征据让10 3683号更加振振有词了。“要想更好地理解我的奇遇,”它强调道,“就必需相信我所说的话。” 那些听众又仔细地听起来。 在那个巨人国中,“手指”的一举一动对蚂蚁来说确实是不同寻常、难以理解的。在它们的奇思异想中,有3样特别让103683号感兴趣,并且,在它看来有必要加以进步研究。 “幽默;” “艺术;” “爱情。”它说出这么3个词语。 “幽默,”它解释道,“这种病态的需求表现为某些‘手指’以讲故事的形式来引起它们身体的神经性痉挛,这样它们就能生活得更好。”它并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和它“说话”的“手指”对它讲了一些“笑话”,但在它身上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艺术是“手指”一种极为重要的需求。它们制作一些它们觉得美丽的东西,但实际上这些东西毫无用处。既不能用来吃,不能用来自卫,也不能用来产生什么东西。“手指”用它们的“手”画出形状,再涂上颜色,或者它们把音符排列组合起来形成它们认为极具旋律性的东西,这同样也可以引起它们身体的痉挛并使它们能更好地生活。 “那爱情呢?”10号问道,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爱情就更难以理解了。” 爱情,就是一个雄性“手指”重复做一些奇怪的动作来请求雌性“手指”同意向它口对口地传递食物。在“手指”之间口时口地传递食物并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有时候它们甚至拒绝向同类口对口地传递食物。 拒绝口对口地传递食物……蚂蚁们感到越来越奇怪了。怎么可能有谁拒绝拥抱同类?怎么可能有谁拒绝把自己肚子里的食物吐出来提供给同类? 听众们为了弄明白这一切而挤得更紧了。 根据103683号的说法,爱情一样可以引起“手指”身体的痉挛并使其更好地生活。 “也许这是结婚仪式。”16号猜测道。 “不,是别的什么。”103683号回答。但它无法解释得更加清楚了,连它自己也不能肯定是否搞明白了。但它觉得这是一种为昆虫所不知道的奇怪情感。 那一小队蚂蚁议论起来。 10号想进一步了解“手指”,它对幽默、爱情和艺术感到十分好奇、 “我们不就是要弄明白爱情、幽默和艺术吗。”15号回答说。 16号想要确定“手指”国度的位置。哪怕只是在化学地图上。 13号说现在是应该向全世界发出警报的时候了,应该组建一支全体蚂蚁和全部动物的大军,一起去消灭那些可怕的“手指”。 103683号摇了摇头,“要想把它们全部杀死是不可能的。其实还有更加简单的办法,就是……驯服它们。” “驯服它们?”年轻蚂蚁吃惊地问道。 是的!蚂蚁已经驯服了许多动物:蚜虫、介壳虫……那么为什么不也驯服“手指”呢?毕竟“手指”已经在向蟑螂提供好吃的食物了。蟑螂能够做到的事蚂蚁同样也能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和“手指”打过交道的103683呼指出它们并不只是没有理智的魔鬼和死亡播种者,应该和它们建立外交关系,进行合作,让“手指”能够利用蚂蚁的知识,同样蚂蚁也可以利用它们的。 它回来的目的就是要向蚁族全体成员提出这一建议。它希望12只年轻兵蚁能够支持它。如果这一建议不能轻易为全体蚂蚁所接受的话,那以前的努力就会都付之东流了。 年轻蚂蚁们茫然不知所措,在那些奇怪生物中的生活经历肯定影响了103683号的智力。和“手指”进行合作!像驯服蚜虫一样驯服它们! 这简直就跟与森林中最凶残的动物,比方说大蜥蜴联盟一样让人难以置信!况且,蚂蚁没有与别人结盟的习惯。不管它们是谁,蚂蚁之间就已经无法和睦相处了。这世界上只是充满了冲突和竞争,没有别的。种群之间的战争、蚁城之间的战争、不同地区之间的战争,甚至是手足相残…… 而这只额头上脏兮兮、饱经风辐的老蚂蚁居然提议与……“手指”结盟!与那些大得连眼睛嘴巴都看不见的生物联盟! 这可真是绝顶荒唐的念头。 103683号仍固执己见。它一再重复说,在那上面,那些“手指”,至少是某些“手指”也抱有和它一样的想法:建立一个蚂蚁——“手指”联盟。它认为不能借口这些受敌视的动物与蚂蚁不同而藐视它们。 “谁都会永远需要一个比自己更强大的盟友。”它说道。 总之,“手指”能够极其迅速地砍下一整棵大树,并将它分割成段,它们可以成为十分重要的军事盟友,一旦和它们结盟,只消告诉它们去攻打哪一座蚁城,它们就立刻可以将那座城市开膛破肚。 战争是蚂蚁头等关心的人事,这一论据正说到了点子上。老蚂蚁意识到了这一点并趁热打铁地说。 “你们想一想:如果在战斗中用上一个由100只被驯服的‘手指’组成的军团,那我们的力量该有多么强大啊!” 那一小队蚂蚁蜷缩在山毛榉树根部的凹窝中,意识到它们正处在蚂蚁历史上的一个决定性的关头。如果这只老蚂蚁能够说服它们,那它很可能有一天也能说服整个蚁城,到那时……24、城堡舞会 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男士们紧紧搂着他们的女舞伴。 枫丹白露城堡的舞会开始了。 为了庆祝枫丹白露和日本八重市结为友好城市,今晚在这幢古老的建筑里举办了一场晚会。先是交换市旗、市徽和礼物,然后是两地民间舞蹈表演和合唱队的大合唱,随后亮出了写有“枫丹白露——八重:姐妹城市”字样的大幅标语,这象征了两地友友谊的开端。 然后大家品尝日本的米酒和法国的李子烧酒。 车头上插有两国国旗的汽车仍在不断驶入中央大院里,从车里走出一对对盛装华服的迟来的宾客。 朱丽和她母亲出现在宴会厅内,依旧是一身孝服。亮灰眼睛姑娘并不太习惯这种穷奢极欲的场合。 在灯火辉煌的大厅中央,弦乐队正在演奏施特劳斯的圆舞曲。宾客们翩翩起舞。男士的燕尾礼服与女士晚礼服交织成一幅黑与白的图画。 身穿制服、手端银制托盘的侍者在人群中川流不息,托盘中五彩缤纷的小糕点全都被盛在纸船里。 音乐节奏加快了:最后一支舞曲是《蓝色多瑙河》,一对对舞者飞快旋转着简直就成了散发着浓重香水味的黑白陀螺。 神采飞扬的市长趁舞会间歇的时候发表了演讲,他对他亲爱的枫丹白露市和友好的八重市结为姐妹城市一事表示由衷的高兴,并祝愿日法友谊地久天长。然后他介绍了重要人物:大企业家、杰出的大学教授、高级官员和军官、著名的艺术家,会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八重市市长也就不同文化交融这一主题发表了一小段讲话。 “我们两市人民天各一方,但都幸运地生活在安宁和谐的小城市中,风景秀丽、四季分明、人杰地灵。” 这番极具感染力的发言话音一落,便又响起一阵掌声。圆舞曲重又奏起。这次为了变变花样,客人们一致按照逆时针方向旋转。 朱丽和她母亲觉得很难融入这喧闹纷繁中,便带着阿希耶坐到了大厅一角的桌子边。 省长走了过来向她们打招呼。陪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高个子男人,金发,一双大大的眼睛在脸上占了相当多的地方。 “这位是警察局长马克西米里安·里纳尔,我曾经对你们提起过的,”省长介绍说,“他负责调查您丈夫的死因。您尽可以百分之百地信任他,他是我们最得力的干将。他还在枫丹白露警察学校担任教官。请相信他很快能调查出加斯东死亡的原因。” 那男子和朱丽及她母亲握了握手。 “很荣幸。” “我也是。” “很荣幸。” 然后他们就再没有别的什么可说的了。于是他们离开了母女俩。朱丽和她母亲远远地注视着晚会达到了高潮。 “能请您跳个舞吗,小姐?”一位日本青年走到朱丽面前鞠了一躬,拘谨地问道。 “不,谢谢。”她回答说。 那日本人对这粗暴的拒绝感到很吃惊,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暗想按照法国礼节男士正式邀请女伴遭回绝的话该怎么办时,朱丽的母亲出来打圆场了:“请原谅我女儿。我们正在守孝。在法国,黑色是表示服丧的颜色。” 那青年知道自己并未失礼而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为自己无意间犯了一个小错而感到尴尬。于是他又深深鞠了一躬:“请原谅我打扰了你们。在我们国家正好相反,白色才是表示服丧的颜色。” 省长想让晚会增添一些欢乐气氛,便对围在他身边的一小群宾客讲了一个笑话: “从前有一个爱斯基摩人在冰上挖了一个洞,往钓钩上挂好鱼饵后扔进了洞里。他等啊等啊,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响得大地都为之震颤:‘这没有鱼。’爱斯基摩人吃了一惊,跑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又挖了一个洞,垂下钓钩,等着鱼儿上钓。那可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也没有鱼!’爱斯基摩人跑到更远的地方挖了第三个洞。那声音再一次响起:‘我不是跟你说了这没鱼吗?’爱斯基摩人环顺四周,但什么也没看见,他心里越来越害怕了,抬起头望着天空,说:‘谁在那说话?是上帝吗?’那响亮的声音带着回声说道:‘不是,我是溜冰场的老板……”’ 有些人先笑了起来,夸赞这故事很有趣。然后那些稍晚一些才明白的人又爆发出第二阵笑声。 日本人使也自告奋勇给大家讲个故事。 “这故事说的是从前有一对夫妻,一天男的坐到了桌子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面镜子,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因为他觉得好像在镜子里看到了他父亲的身影。他老婆注意到他老是在摆弄这东西,心里惴惴不安起来,怀疑那是一张小情人的照片。一天下午,她趁丈夫不在家时,决定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她要看一看丈夫到底在偷偷看谁的相片。她丈夫一回到家,她就醋劲大发地向他质问:‘抽屉里那张照片上又老又丑的母夜叉是谁?”’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其间也夹杂着一些出于礼貌而发出的笑声。然后那些迟一些才明白故事寓言的人笑了起来,最后传来的是那些经别人解释才理解的人发出的第三阵笑浪。 杜佩翁省长和日本夫使为他们故事的成功而感到欣然陶醉,于是又讲了许多笑话。但他们发觉要找到一个能同时让两个不同民族的人都发笑的故事并不容易。尤其是那些富于民族文化内涵的故事往往只有该民族的人才能理解。 “您看有没有哪种能让所有人都发笑、具有普遍性的幽默?”省长问道。 城堡酒店经理敲响小钟告诉大家可以到餐厅就坐,马上就要上菜了。大厅里这才安静下来。侍者正在每只餐盘前都放上一篮小圆面包。25、百科全书:面包的制作方法 给那些把这忘记了的人用的。 配料: 600克面粉; 一袋干酵母; 一杯水; 两小匙糖; 一小匙盐;一点黄油。 把酵母和糖倒进水中,静置半小时。这时应产生一种厚厚的浅灰色泡沫。然后把面粉倒进一只大碗里,加上盐,在中心挖一个洞,往里灌入调好的液体。一边倒一边搅拌。接着把碗口盖上放在阴凉处静置一刻钟。最理想的温度是摄氏27°。如果不能达到这一要求的话,则最好保持更近的温度。高温会杀死酵母茵的。等到面团发起来之后,用手揉制,接着继续发酵30分钟。之后就可以放到烤炉或是热灰里烤上1小时。 如果没有烤炉或者热木灰,也可以放在石头上在大太阳底下烤。 ——埃德蒙·威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