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照张相,作为一个白人狩猎向导,我得有几张照片,让人看看我能猎杀豹子,还有其他的东西。”“但这并不是你打死的豹子。”“那又怎么样,我本也可能杀了它。”“但你是在利用别人的成绩为自己添光彩。”“呵,我明白了,你嫉妒。你打死了这头豹子,你就认为自己了不起了。哈,我打死过数百头,成千上万头豹子。但不巧,我都没带着相机。现在我有了相机,而且这儿又有一头豹子,不管这一头豹子是不是我打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吧,你给我照一张,我也给你照一张,这样我们就平分这份荣誉,一半对一半,够公平了吧,是不是?”哈尔哈哈大笑:“谢谢,上校。我既不想要荣誉,也不想照相。站好了!”他按下快门,然后把相机还给比格上校。哈尔走开了,暗自发笑,他还没碰到过一个像比格这样的人。如果他只是想照张相片,那对营地不会造成任何危害。但在一支狩猎队里,一个蠢材就是一个危险人物。得盯着点这个假狩猎向导,他会弄得自己以及其他人陷入严重的麻烦之中。哈尔听到一声尖叫,立刻转过身来。比格上校已经遇到麻烦了。他又蹦又跳,大喊大叫地撕扯自己的上衣、裤子、衬衫,拍打身子,还一个劲地跺脚。哈尔猜得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在亚马孙探险时,他就看到过喇叭狗蚂蚁如何攻击其他生物。这些蚂蚁是被豹子的尸体吸引来的。当比格一只脚踏着豹头的时候,蚂蚁即蜂拥而上,现在他全身都有蚂蚁在咬。哈尔见状扭头朝帐篷跑去,但又不跑得很快,免得上校以为有救了。“快一点,我就要被蚂蚁活活地吃掉了!你希望它们要了我的命吗?”但看到哈尔并不理他。不禁大吃一惊。哈尔这时想到的不仅是一个手舞足蹈的上校。喇叭狗蚂蚁是热带丛林中最可怕的东西之一。它们像一支扫荡大军,能吃掉路过的一切,即使裹在毯子里也躲不过它们的袭击。它们啃掉一头大象的皮就像剥下那么快。“烧火!”哈尔朝非洲队员大喊,“在营地周围烧上一圈火。”营地里已有的蚂蚁就够人受的了,而它们后面还有一长队,也许有一英里长的蚂蚁大军,正浩浩荡荡地朝营地开来。上校得自己救自己了。哈尔冲进爸爸的帐篷,如果这些蚂蚁袭击一个寸步难行的病人,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蚂蚁!”哈尔喊道。他爸爸只需听这一个词就明白整个形势了。“这儿一只也没有,哈尔,河马!快!”哈尔再次跑出帐篷奔向兽笼车,他宁愿打开笼门让河马逃跑而不愿让那些贪婪的蚂蚁把它吃掉。河马怕得全身发抖,就连这个庞然大物也知道这种小而又小的东西所具有的危险。但现在蚂蚁还没爬到这儿,哈尔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擎,将车开到离营地好几百码的地方停下。紧接着他想到了那两头小豹子和那条母狗。他边跑边拍打窜到身上的蚂蚁,他跑到营地看到乔罗正用自己的衬衣抽打着狗妈妈和豹崽崽周围的地面,他在驱赶蚂蚁,保护这些小生命。对哈尔来说,这是令人惊叹的情景:一个内心互相对立的活生生的人,他发过誓要杀人,他随时准备要杀人,这种野性在他的身上是如此凶狠而强烈——但同时他又有这样一副软心肠,在这种时候去保护两头豹崽和一条狗。他身上已经爬了蚂蚁在咬他,但他顾不上,他得保护那些动物,让它们免遭危险。谁能去恨这样一个好心肠的杀手呢?哈尔终于明白了,父亲是对的。即使危险也得把乔罗留下,不管怎样也得把他从豹团险恶的控制中解救出来。人们在营地周围烧的一圈火挡住了更多的蚂蚁闯进营地。那些已经进来的则全部被消灭了。那支浩浩荡荡的蚁军改变了进军路线,绕过营地进入了丛林。哈尔去看了装河马的笼车,看到蚂蚁大军没经过那地方他才放了心。这时他终于想到了又喊又叫的上校。比格上校已经扯掉他身上的每一件衣服,他只要感到哪儿被咬了就伸手去抓。这种大蚂蚁有两厘米长,一旦它的大钳子咬到肉,绝不松口,即使整个身子断掉,与头连着的大钳子还会死死地咬着。哈尔自己手臂上的伤就是用这种蚂蚁钳子缝合的。手臂上的疼痛使他不禁有点——仅有点而已——同情那疼得直蹦的上校。他抽出匕首,用刀背把比格身上的蚂蚁全部刮掉。比格可不感激,他咕咕哝哝地说:“那么久你才来。”他的嗓子因喊叫太久而沙哑了。他披上衣服之后还在发抖。哈尔转身问厨子:“有咖啡吗?”“多的是。”厨子笑嘻嘻地说。他没挨蚂蚁咬,因为蚂蚁不敢靠近火,所以他一直在做他自己的事。他灌了满满一水壶热腾腾的浓咖啡递给哈尔,哈尔往比格的嘴里倒了一些。他把水壶背在肩头,以便随时给其他人进行这种治疗。比格感觉好多了,他又慢慢恢复了他那伟大的狩猎向导的原形。他开始察看营地,就像一位将军在视察自己的部队。“本来就不该出这种事,”他说,“如果是我在指导这个狩猎队的话,这些麻烦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免的!”“如何避免?”“用灭蚁药,你们肯定有。”“我知道,在那辆供应车上有几盒,它可以用来对付一般蚂蚁,但我认为它阻挡不了喇叭狗蚂蚁。”“你认为不行?那就是你错了,年轻人。你知道,这个营地仍处于危险之中,那些蚂蚁刚从我们身边绕过,但它们那个可恶的小脑袋可能会改变主意,而又直接朝营地开来。但你用不着担心,让我对付他们。”他跑到供应车上东翻西找,终于拿着一盒灭蚁药出来了。他跨过树枝和草组成的火堆,双脚小心地避开蚁群,朝急急忙忙往前赶的蚂蚁大军撒药粉。蚂蚁大军源源不断地开来,大约有30厘米宽,密密麻麻,一只挨着一只。那飘飘扬扬的灭蚊药粉对蚁军来说就像是一场暴风雪似的压下来,而它们似乎并不在乎。比格沿着与蚂蚁前进方向相反的方向边撒药边走,一直走到树林里,他看不到蚂蚁了,因为蚂蚁被浓密的灌木丛遮住了。这一下,比格对自己的措施感到相当满意。而蚂蚁却继续它们浩浩荡荡的进军约有一个小时之久。等最后的一只都过去了,哈尔他们才让那保护营地的火慢慢熄灭。比格上校恢复了他那傲慢的态度。他笑眯眯地对哈尔说,“怎么样,小家伙,我想到了灭蚁药,是个好主意吧?你看到了,多有作用。下一次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哈尔想说,你那些药根本一点作用也没有。但说那些有什么用,跟这种人有什么可争辩的。所以哈尔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而已。9、中毒的狒狒森林中传来一阵咿咿哇哇的吵闹声——有的叫有的吠,既像婴儿的啼哭,又像妇女因痛苦而尖声喊叫。哈尔停下脚步倾听,这些喊叫声十分像人,但他知道这是林中的一大群狒狒,是什么打扰了它们?他掏出爸爸给他的订货单。啊,狒狒——个巡回演出的马戏团要两只。也许,到林子里看一看这一群狒狒,哈尔就会想出好办法来抓两只。另外,他也感到奇怪,是什么东西会使它们不安呢?他沿着比格上校撒放的毒蚁药慢慢走到树林的边上。他来到树下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是怒气冲冲的狒狒。他想到应该带枝枪或带个健壮的伙伴,这些野兽现在的情绪非常坏。狒狒也叫狗头猴,因为它的长面孔像狗的脑袋。现在这些狗头猴到处都是,地上有,树上也有,它们怒气冲冲地瞧着他,他迅速估计了一下,大概有300只以上。作为一个博物学家,他非常了解狒狒。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遇上了真正的危险。他所读过的有关动物行为的科学报告都指出,他在内罗毕接触过的所有猎手都说,狒狒是喜怒无常的一种动物。它一会儿温驯得像只绵羊,但一旦它激动起来,就比什么动物都凶猛。狒狒中的大个子体重可达70公斤,一只狒狒就能与一个人较量,两只狒狒可以把一头豹子撕成碎片。因为狒狒很聪明,所以它们更可怕。它们的反应很像人,你扔石头打它,它会扔回一块打你,而且更有准头。它还会拣起木棒当武器。它知道普通的来复枪能射多远,因而总呆在你的射程之外。它还喜欢逗弄带枪的人,有时会低下头从它的胯下来看你,还朝你做怪相。它的眼光之尖仅次于鸟类,科学家们相信,狒狒的视力相当于8倍的望远镜。它们袭击农民的庄稼时,会有一个哨兵呆在树顶上,一有危险就发信号。它能分清男人和女人,也分得清带枪的人和不带枪的人。当它看到带枪的人时,便发出尖厉的叫声;如果来的是不带枪的人,它的叫声就平和得多;而如果它看到的是一个不带枪的妇女,就一声不吭。一个动物保护区的守备队员曾经告诉过哈尔,狒狒们甚至认得他的汽车,总是不让他靠近。如果他想接近它们,必须得另开一辆车。它们还认得狩猎队员的制服。当一个农民的庄稼受到野兽的糟踏时,便会去请狩猎队员。他们来打死几头,就可以吓跑其他的。如果这些偷袭庄稼的野兽是犀牛、野牛、河马、野猪、疣猪,这办法挺管用,甚至对付大象,这办法也有效,但用来对付狒狒就不行。它们一见到狩猎队员那身制服,就像变戏法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哪还会等你开枪。而一旦狩猎队员离开,它们便立刻回到庄稼地里。为了能靠近一点以便打中它们,狩猎队员必须脱下制服,换上普通村民的衣服,而且当他们朝狒狒走去的时候还得把枪藏在身后,即使如此,还有可能让树上的狒狒哨兵发现,一旦它看到枪,就会立刻发出警报,顷刻之间,所有的狒狒都跑得无影无踪。狒狒的聪明还表现在它对食物的选择上:只要有益的都吃。它不像狮子不吃草,不像大象不吃肉;不像鳄鱼不吃菜,不像豹子不吃灌木;不像长颈鹿只吃树上的叶子。狒狒跟人似的,非常了解各种食物的益处。它喜欢水果、浆果、植物的嫩芽、蔬菜、昆虫、蛆、蜗牛、小鸟;它要是饿极了,也会捕食猪、羊、鸡、狗等。它还有一项优势是人所没有的。人一旦吃饱就没法再吃了,而狒狒吃饱之后,还可以再吃,因为它有两个颊囊,能将多余的食物藏在颊囊里,直到肚子又可以接纳食物时,它才从这个贮藏袋中取出食物,咀嚼,咽下。大多数动物都怕蝎子,因为它尾巴尖儿上有一根毒刺。而聪明的狒狒却不怕,它抓住蝎子后会把毒刺拔掉,然后再享用这美味。你不骚扰狒狒,狒狒也不骚扰你。这本是一条不坏的原则,但情况并非总是如此。如果狒狒已经吃了人的苦头,你碰巧又遇上了这只狒狒,那它的全部怒气就会朝你发泄。哈尔现在就面对着这样一群怒气冲冲的狒狒。哈尔从未惹过它们。别的人呢,有没有营地里的人进过树林惹恼了它们?哈尔想不出有任何人做过什么事激怒了狒狒。直到他看到地上那些浅绿色的粉末——灭蚁药!才想起那位莽撞的比格上校进过树林还在那里撒了灭蚁药。但那也不会激怒狒狒呀,它们那么聪明,不会去吃那毒药。传来了一声悲恸的呜咽,就像女人在哭。那是一只母狒狒,它怀中抱着一头小狒狒,小狒狒的嘴上有一些浅绿色的泡沫。哈尔一下子明白了,就是这只小狒狒,它还不像爹妈那样明白世上种种诡计,误吃了灭蚁药。它现在的样子真够难受的,拼命地扭动身子,又喊又叫,看来活不了多久。就这样一支狒狒的大军,它们找不着比格上校,但面前就有一个人,咬死他!一时间,300只狒狒呲牙咧嘴,愤怒地蹦上蹦下,有的高声尖叫,有的像狗似的狂吠。哈尔知道,稍有不慎,它们就会像决了堤的洪水似的冲上来。比如,如果他弯腰拣一块石头扔向它们,那他的命就到此为止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心里在估量眼前的形势。他不能逃跑,狒狒能追得上他。也许可以慢慢地后退。他试着朝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不行,没有退路,他四周全是狒狒。这些家伙开始收缩它们的包围圈,它们的叫声调门越来越高,一个一个朝前跳,然后又朝后跳,但每一次朝前跳都更接近一点它们的攻击对象。哈尔已经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得想想其他办法。狒狒不是通人性吗?得利用它们的聪明。他不再跑,相反,他朝前边了一步,这一下就把狒狒们镇住了,一下子嘶叫声全停了,还朝后退了那么一点。哈尔开始对它们说话,想到什么说什么。既然狒狒也不懂他说的是什么,那内容就无关紧要了,关键是他的声音,它们能理解语调中包含的东西。哈尔用一种平静安详而和善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中一点都听不出惧怕的心情。他一边说话,一边取下身上背着的水壶,并伸长手臂,轻轻地摇着水壶,可以听得到壶内有水摇晃的哗哗声。接着他把水壶举到嘴边,做出喝水的样子。然后他再次把水壶朝中毒的小狒狒方向递去,在这整个过程中,他都一直不断地轻柔地说着话。他又向前跨了一步。这一下狒狒妈妈立刻放声尖叫,并朝后退。而它身后的其它狒狒都不退,挡住了它的路。三只神情严肃的老狒狒开始以一种低沉的声音对它轻轻咕哝,像是要说服它:“也许这家伙还不那么坏,他也许能救你的孩子。”但狒狒妈妈很固执,不容易被说服,它仍然紧紧地抱住孩子企图逃跑。哈尔慢慢地又向前迈了两步,狒狒妈妈又拼命尖叫,这一下连它怀中的小狒狒也一起叫,惹得其它一些狒狒也喊叫起来。看着那些尖尖的利牙,哈尔心里直发毛。但他就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所有的喊叫都平息下来。他又开始温柔地说起话来,并再次把水壶递了过去。这一次是小狒狒自己接受了哈尔的好意。它先是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哈尔,随后就朝水壶伸出手。哈尔站在原地不动,小狒狒想使劲挣脱妈妈的紧紧搂住它的双臂。所有的孩子都好奇,一看到新鲜东西就想玩。小狒狒开始哭喊,狒狒妈妈终于忍不住发了火,它把小狒狒按住,朝它的小红屁股狼狠地打了几巴掌。狒狒妈妈想抱着小狒狒逃跑,但所有的狒狒把它围住了。哈尔离这母子俩只一米远,他跪下一条腿,母子俩不那么害怕他了。哈尔慢慢、慢慢地朝前挪动,他的心呼呼乱跳。他知道,这是一次危险的尝试。他壶中浓浓的黑咖啡也许可以缓解灭蚁药的药性,但也有可能立刻要了小狒狒的命。如果那样,他这个医生会立刻被几百副利牙撕成碎片。狒狒们疑虑重重地观望着。谁说得准,他那玩意中的水不是另一种毒药呢。但终究,哈尔的举止和声音慢慢平息了它们的恐惧。所有的野兽都佩服勇气。如果哈尔逃跑,狒狒将会一拥而上;而他从容缓慢地向前反而把它们弄糊涂了,几乎接受了他。哈尔尽量往前探出身子,将壶伸到小狒狒面前。小狒狒抓住了水壶,但哈尔并不松手,他又朝前探探身子,四周立刻发出一阵警告的叫嚷声。他揭开壶盖,慢慢、慢慢地举起水壶,慢慢、慢慢地把壶朝一侧倾斜,壶嘴滴出了一滴咖啡,小狒狒立刻张开嘴接住朝下滴的液体。哈尔小心地将咖啡倒入小狒狒的口中,它呛了一下,喷出咖啡,但还要喝,直到壶中的咖啡全部倒出为止。这剂药会要了小狒狒的命还是会治好它的病?小狒狒闭上眼,而后开始喊叫并扭动身子。狒狒妈妈的喊叫令人害怕,周围的狒狒也开始咆哮。哈尔朝四周瞟了一眼,只见周围一排一排尖利的大黄牙。哈尔放下水壶。小狒狒突然从妈妈怀里挣扎出来,趴在地上,气喘吁吁,身体痛苦地扭动着。哈尔悬着一颗心,紧张地注视着小狒狒的每一个动作,只要小狒狒一死,他立即也得死。小狒狒抽搐起来,开始抽得很厉害,而后慢慢减轻,最后竟然一动不动了。哈尔朝小狒狒身体下伸出手挤了挤小狒狒的肚皮,硬邦邦的。再一按,小狒狒嘴里涌出一股黄水。哈尔一下一下揉着小狒狒的肚皮直到小狒狒不再吐黄水为止。好,现在就等着瞧吧,哈尔一条腿跪在地上,他已经使尽所有的本事。天并不热,可他全身大汗淋漓,他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周围狒狒狗一样的叫声现在变成了一片咆哮。狒狒妈妈抱起一动不动的小狒狒发出悲恸的哭声。就在这时,小狒狒僵直的身体动了一下,接着那双圆圆的大眼也睁开了。狒狒们的咆哮声浪一下子平息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毫无敌意的吱吱喳喳声。它们纷纷跑回了树林。哈尔松了一口气,拣起水壶,拧好壶盖,又等了10分钟,一直到小狒狒开始活蹦乱跳。这时候,除了哈尔,附近就剩下这狒狒母子俩。哈尔慢慢站起身,一直盯着哈尔的狒狒妈妈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任何医生看到这种眼神都会感到满足了。小狒狒吱吱喳喳地伸出手要抓水壶。哈尔转过身边开步朝营地走去,小狒狒立刻尖声大叫,挣脱妈妈的手,追着哈尔身边一晃一晃的水壶。狒狒妈妈怎么叫小狒狒也不转头,狒狒妈妈只好跟在孩子后面。就这样,哈尔凭着对动物的爱和一水壶咖啡就抓到了两只狒狒。10、猿中之星狒狒妈妈看到生人时立刻停住脚步。哈尔牵着它的手,另一只手牵着小狒狒,就像他们老在一块散步似的,从从容容地走进营地。人们惊奇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哈尔对于自己创造的这个场面很有点得意。人们该祝贺他,抓到那么宝贵的两个标本。罗杰说话了:“好一个幸福家庭!”他掀开爸爸帐篷的门喊道:“爸,你真该来看看这三只狒狒,狒狒爸爸,狒狒妈妈,狒狒儿子。”哈尔对弟弟的玩笑报以满意的笑容。他领着两位新朋友进了帐篷。老亨特用胳膊肘支起身仔细地看了看猿家族中的这两名成员。“太高级了!还有一只呢?罗杰不是说有三只吗?”“另外一只就是我。”老亨特哈哈大笑,“罗杰,你哥哥要是狒狒的话,你不也是吗?我也成了狒狒啦?”哈尔说:“说老实话,我倒不在乎被叫做狒狒,它们相当聪明。”哈尔给爸爸讲了刚才他如何对付300只狒狒的传奇故事。“你干得不错,”老亨特说,“它们表现也不错。它们显示出少有的灵性,懂得你想救这只小狒狒,其它动物很少有这么聪明的。狒狒坏起来坏到极点,可一旦它们知道你不会伤害它们的时候,它们也非常友善。我老在想,当狒狒看到人的时候,它脑袋里会有什么想法。人比其它动物更像它的同类,所以它可能会想:这不过是另一只狒狒而已,只不过个儿大一点,蠢一点,因为我们不会说它们的语言,看不了那么远,耳朵不如它的灵,闻气味也没它行,我们也跑不了那么快,不会像它那样爬高。但它们知道有些事我们却很能干。比如,它们知道我们可以从一根棍子前端放出一团火来,这火打中谁谁就得完蛋;当然它们现在还知道我们有办法救活一只小狒狒。”“我做梦也没想到,”哈尔说,“狒狒妈妈竟让我把它带进营地。”“这一点也不奇怪,狒狒们经常在营地周围转悠,甚至还窜进营地抢食物。它们会爬上汽车,将手伸进车年要东西吃。有时它们真够令人讨厌的。它们很容易被激怒,但也容易又变得很温柔。如果遇上其它凶恶的野兽,它们会跑到附近的村子以求得保护。不久前在罗得西亚就有人碰到这样的事,他们听到了狮子的吼声,也听到了狒狒的尖叫声,不一会儿一大群狒狒就冲出树丛,跑到工人们干活的铁路旁,尽可能靠近人,直到狮子真的离开了那片树林,它们才返回。”“狒狒容易驯养吗?”“所有的猿都容易驯养。当然,有的学东西快一点,有的学得慢一点;有的聪明,有的愚蠢,还不是跟人一样,有聪明人也有蠢人。但比起其它动物来,可以驯练它们做更多的事,因为它们不但有脑子,还有手。我在想人类是否真正懂得了手的作用。手是了不起的工具,没有手,人类的大部分成就都是不可能的。狒狒的手很灵巧,我给你们证明一下:那儿有一条绳子,你系住大狒狒的脖子,另一头拴到吊床上。”哈尔照父亲说的办了。狒狒妈妈看来有点惊奇,似乎也不太高兴。它使劲拉着绳子,想把它拽断,但没成功。它坐到地上,用手摸着脖子上的绳圈,摸到了绳结,它想把结解开。这结打得很紧,但不到一分钟它就解开了。老亨特微笑着说:“有哪种动物能像这样?”大概是这次被拴住的经验使它有点担心,狒狒妈妈拉起小狒狒的手似乎想跑。哈尔立刻拉住了小狒狒的另一只手。“恐怕得把它们送进笼子,不然它们会跑掉的。”“我想不会,”老亨特说,“你放开小狒狒,看看它们会怎么样。”两只狒狒立刻朝帐篷门蹦去,但当它们发现并没人追上来时,便停下了,瞪着一双懂事的大眼睛望着哈尔。老亨特笑了,“你是它们最好的朋友,它们知道不需要笼子。现在你就是想甩掉它们也不可能了。你要是想与它们最后定下交情,那儿,角落里那只篮子里还有一些香蕉。”哈尔给两位“客人”一人一只香蕉。小狒狒拿着香蕉不知该怎么办,它试着吸了一下,没用。看看妈妈,妈妈正熟练地剥香蕉皮,它也学着剥起来。虽然不熟练,弄得乱七八糟,但终究学会了吃香蕉会剥皮。两位客人坐在地上,心满意足地吃着香甜的香蕉,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哈尔。就从这一刻起,它们就把自己当成了亨特狩猎队的成员。它们的特殊使命就是等着哈尔归来。哈尔给小狒狒起了个名字,叫巴贝,大狒狒就叫巴贝妈妈。巴贝老坐在哈尔的肩上,而巴贝妈妈则到处偷东西送给哈尔,以表示它的爱。哈尔则不断地寻找失主归还巴贝妈妈偷来的东西。麻烦的是两只狒狒都要跟哈尔睡一张吊床。这种吊床很窄,睡一人俩狒狒就太挤了。不过哈尔还是接受了这人狒友情,克服了由此而带来的不便。他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总有一天他不得不与两个忠实的朋友分手。它们要被运送到美洲马戏团去。巴贝妈妈发现了罗杰的两头小豹子,吓得要命。豹子是狒狒的克星,最爱吃的就是猴子肉。巴贝妈妈知道这一点,但小巴贝不知道,两头小豹子也不知道,因为它们还没吃过猴子肉,什么肉都没吃过。巴贝发现两头小豹子的时候,小豹子正在地上翻滚,玩得很高兴,巴贝也想跟它们一块玩,不顾妈妈尖声的警告,摇摇晃晃地朝小豹子走去。它使劲一跳,正好落在小豹子的身上,三个家伙都跌倒在草地上。巴贝妈妈吓得尖声大叫,它跑向哈尔,两眼满是哀求之情,很显然它是想求哈尔救救它的孩子。哈尔轻轻地拍着它的脑袋说:“别怕,别怕!”小狒狒和小豹子翻身坐在草地上,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似乎在等着有人给它们介绍一下。哈尔问道:“罗杰,你的豹子叫什么名字?”“嗯,本地话里豹子的发音是‘追’,这两个小家伙一男一女,干脆,一个叫‘楚楚’,一个叫‘翠翠’吧。”巴贝伸出手,好像要跟翠翠握手,但实际上它是对小豹子身上黄黑色的毛感兴趣。翠翠一爪子打在巴贝的手上,紧跟着与楚楚一道扑向小巴贝,三个小家伙又在草地上翻滚起来。这是猴子和猫都会玩也爱玩的游戏。巴贝妈妈两眼瞪得大大的,虽然还是担心,但已经不再喊叫了。“瞧见了吗?”哈尔说,“没问题。”巴贝从小豹子的拥抱中挣脱出来,一下子跳上楚楚的背,就像骑士驾驭赛马,满营地的飞跑,楚楚也高兴得发狂,跑得飞快,不过最后它还是把巴贝揪落在一桶水里。巴贝从水中爬出来后,又与小豹子们翻滚到一起,小豹子的毛倒成了它的浴巾了。三个小伙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作弄比格上校。有时,早上醒来,楚楚扑到他的床上,吓得他没命地喊叫;有时他伸手到箱子里拿东西,手却被翠翠咬住,他杀猪似地大喊“救命”;巴贝见到过比格上校挤牙膏刷牙,所以当比格上校坐在椅子里打瞌睡时,它就拿来一管东西,把里面的膏体统统挤进比格上校的嘴。不幸的是,巴贝看不懂管上的说明,上校醒过来的时候,常常发现他的嘴里填满了凡士林或剃须膏,而不是牙膏。有一天半夜,比格被帐篷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同时闻到一股豹子身上发出的臭味。他不敢起来察看,而是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第二天早晨醒来,他发现他的猎靴不见了,只好光着脚出去找。在营地里经常会遇到蝎子,所以当他的右脚踩在一样东西上并感到一阵刺痛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被蝎子蛰了。他一边大声喊着哈尔的名字,一边跑回自己的帐篷,一头倒在吊床上。当哈尔赶来的时候,发现上校的嘴里在冒泡沫——不知道昨晚上巴贝在他嘴里涂的是什么。“我要死了,我给蝎子蜇了,解毒针,快!”哈尔知道被蝎子蜇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他顾不得细看,立刻跑出去取来注射器,灌上药。当针头扎进上校的屁股时,他疼得“哎哟”了一声,喘着粗气说:“你怎么这么慢,可能已经来不及了,我感到毒液已经爬上了我的腿,现在到胸口了,很快就会进到心脏。”哈尔问道:“喂,你哪儿被蛰了?”“脚底。我感到晕,恐怕我随时都可能跟你们永别了。”哈尔检查了上校的脚底。被蝎子蛰了以后必定会留下一个小洞。但在上校的脚底上找不到这样的小洞,只是在右脚跟上有一个小黄点,像是被烟头烧的。哈尔走出帐篷,仔细地察看四周的地面,果然发现了一个还没完全熄灭的烟头。他拾起烟头,来到上校床前:“瞧,这就是蛰你的蝎子。你踩到这个烟头上了,我想它不会要你的命。”11、鬣狗喜欢靴子上校的伤立刻就好了。既然已经知道自己不过是被烟头烫了一下,而不是中了毒,他的疼痛也就奇迹般地消失了。当然啰,他决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笨蛋,他还得想法找哈尔的茬儿。“我想你应该为你办的蠢事而脸红。年轻人,你应该学会三思而后行:你想想——在我身上扎个洞,还注射一筒蛇毒,仅仅因为我被烟头烫了一下。蝎子,真是的!谁跟你说我被蝎子蛰了?”“你呀!”哈尔提醒他。“我根本想不起来我说到什么蝎子!你必须学会动脑子,小伙子,动脑子!”哈尔不再理他。马里提着上校的靴子进了帐篷。靴子好像被尖利的牙齿嚼过。马里问:“这是你的吗?我们在那空地边上捡到的。”“当然是我的,蠢货。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儿给我送来?”他把靴子接过来,翻来覆去看那些牙齿印。“嗬哈,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啦,就是那该死的小豹子,你让它们到处乱跑。昨晚上一定是它们进来了,喏,看看靴子——几乎没法穿了。”哈尔说:“也许不是豹子吧!”比格火了,嗓门提得更高。“还会是什么?直说了吧,年轻人,那些小畜生晚上应该关在笼子里。不然的话,下次它们会把我们咬死在床上。关进笼子里,听明白了吗?否则我就离开你们的狩猎队。对,先生,我一定要走。”哈尔笑嘻嘻地说:“得了,上校,别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关进笼子,明白吗?”为了哄住这位可怜的上校,天黑以后,小豹子被关进了笼子。但小豹子不高兴了,它们不断地“喵喵”,吵着要出来。豹子是夜行侠,晚上是它们玩耍和捕食的好时光。楚楚和翠翠显得很可怜,罗杰一肚子的不高兴。“干吗要迁就那爱发火的蠢货而把它们关起来?”哈尔说:“如果我们不这样做,他还会把发生的事情归罪于它们。我有预感:还会有事的。”“还会有什么事?小豹子们都给关起来了。”“我不信那是小豹子干的,一定是比小豹子大的东西。”“你说是狮子吗?”“谁晓得呢,但我知道怎样查出事实真相。今晚上跟我一起守着好吗?说不定会很有意思,也许还能抓到什么东西。”这种事罗杰可是求之不得。夜深了,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兄弟俩靠着树坐等着。罗杰很兴奋,神秘的丛林中传来野兽们的喧嚣。罗杰老是问:“那是什么在叫?”尽管哈尔每天晚上都倾听那些叫声,并对照手册判断它们发自哪种野兽,但仍然不能回答罗杰所有的问题。“我看,那‘嘭嘭’声是犀鸟发出的;那喷鼻声是角马的;听,斑马——一定有好多匹——那种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像是好多人参加一个鸡尾酒会:那狺狺声是豺的;那种深沉的‘嗬嗬’声当然是河马的啰!”从营地附近传来一声咆哮。罗杰说:“是狮子。”“说不定,可能是一只鬣狗。”“但鬣狗叫声似笑,喏,现在那叫声就是——那声音真恐怖。”这种笑声真令人毛骨悚然。“嘻——嘻——嘻——嘻——嘻——嘻——哈——哈。”紧接着是一种由低渐高最后是凄厉的长声,好像是另一种不同的动物发出的:“呜——咦!”再接着是狗的“汪汪”叫声,小狗“狺狺”声,狼的嚎叫声。最后又是一声狮吼——或像狮吼一样的吼声。“所有这些叫声都是一种动物发出的,”哈尔说,“鬣狗,它们越来越近了。恐怕很快我们就会来客人了。”罗杰不安地蠕动身子:“我还没听见过那么怪里怪气的叫声,让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哈尔说:“我也一样,那简直是鬼叫,非洲人就说它们是鬼魂。他们说老人死了,他的鬼魂就变成鬣狗回家来。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在夜里巫师骑鬣狗到处跑,边跑边那么叫喊。”“嗯,不管它是什么吧,你看它们能钻进上校的帐篷吗?他的帐篷门已经牢牢地闩住了。”“如果一头野兽想钻进一个帐篷的话,你没办法挡住它。只不过大多数野兽不想钻而已。而鬣狗不,它想钻进帐篷,如果从门钻不进去,它一下子就可以将帆布咬穿个洞,它那副牙齿可厉害啦!有人说所有动物中,鬣狗的颚是最有劲的,它的牙齿可以咬碎坚硬的骨头。”“真要是大个儿野兽的骨头,它咬不动吧?比如说,犀牛的骨头。”“没问题。狮子捕杀犀牛之后只是吃肉,骨头就留那儿了。狮子一走开,鬣狗一拥而上,就嚼那些骨头,嚼成碎片就吞食掉。犀牛皮足有三厘米厚,鬣狗嚼起来就像嚼口香糖似的,既松软又好吃。为什么它们喜欢上校的靴子?就是这个原因。那靴子是牛皮的,鬣狗是什么都吃,在安波西利那边,就有鬣狗钻进狩猎小屋掀翻垃圾桶,吃里边的垃圾。如果垃圾筒里边沾有油污之类的东西,它们甚至连垃圾桶也吃掉——起码,垃圾桶是用不成了,被鬣狗的大嘴巴咬瘪了,在查沃那地方,一个猎手打伤了一只鬣狗之后扔下枪跑了。激怒了的鬣狗咬住枪管,把枪管咬成七扭八歪的一根废铁。嘘,听!”就在他们靠着的那棵树后面的灌木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轻风还带来一股臭臊味。“鬣狗。”哈尔小声地说。“像没刷牙的臭嘴味,”罗杰说着从腿上把套索拿了起来,“我们现在就抓它们吧,趁它们还没攻击我们!”“我看它们不会来打扰我们,因为我们还没死哪!它们喜欢死东西,特别是死了多日,发了臭的。”他们带着的那条狗露露也开始轻轻地咆哮,可能是听到了响动,也可能是被那股子臊臭熏的。“别出声,露露,”哈尔轻轻地说:“过一会就看你的了。”一个黑影从树丛中溜了出来,鬼鬼祟祟地进了营地,大小有一条大狗那么大。虽然没月亮,但非洲的星光也够亮的,可以看清那耷拉着的脑袋和从肩膀往后斜的身子。随后又出来一头,一模一样的身架子。哈尔来了精神,说不定一下子可以捉到两头。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抓起套索,随后又放下了。应该让它们先去拜访一下上校。好让上校知道不是小豹子偷了他的靴子,不然小豹子们就会蒙冤受屈,每天晚上都被锁在笼子里了。鬣狗偷偷摸摸地到了厨房,嗅了嗅炉子旁边的笼子,随后钻了进去,要是这个时候一个箭步冲上去关上笼门,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抓获这头鬣狗。但哈尔还是一动不动。即使这时候鬣狗知道有两个孩子正坐在树下,它们也不在乎。一种敢于窜进有人住的帐篷的野兽当然不会被两个孩子吓跑。它们在营地里踱来踱去,捡起地上一切可吃的东西:掉在地上的面包屑啦,肉啦,皮啦等等。来到上校的帐篷前,它们就不走了,开始围着帐篷嗅,不时用鼻子拱拱帐篷。帐篷四周的帆布大多与地上的钉子扣得很死,想钻进去不容易。但有一只鬣狗发现一个地方有一条窄缝,它咬住帆布拼命地拉,终于拉开了一道口子,它趴在地上匍匐而入了上校的帐篷,另一头也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办法跟了进去。不一会儿两个家伙又都出来了,每个家伙嘴上叼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罗杰高兴地用胳膊肘轻轻地推了哈尔一下:那是上校的靴子。鬣狗们来到炉子旁,嚼咬皮靴子,听那叭哒叭哒的咂嘴声就知道它们非常非常喜欢少校这两只靴子的味道。哈尔在想,差不多了吧?该救下这两只靴子,别让它们全给毁了。他正要站起身子,一声“喵”却让他改变了主意,那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豹子在叫呢!不,上校该受点教训。另外,这也不是套鬣狗的时候,它们很警惕,不时抬起头四处张望,随时准备逃跑,让它们待得越久、越自在就越容易捕捉。嚼了十几分钟靴子之后,有一头鬣狗大概想要吃点心了。炉子旁边放着几只平底锅。吃过晚饭后,厨子不敢摸黑到河边去,所以那些锅都没洗,那上面的羚羊排骨沫油腻腻的,正对鬣狗的胃口。开始它只是舔,后来干脆整个嚼起来,就像嚼骨头似的。两个家伙嚼着那些铁锅,就像吃着最美味的佳肴,乒乒乓乓地响声开始吵醒帐篷里的人,已经有人伸出头来看了。“上,露露!”兄弟俩和狗一齐冲上去,鬣狗光顾着大嚼特嚼那些美味的铁锅,根本没注意来人,直到套索套住了脖子才醒悟过来。它们惊叫着想逃跑,哈尔牢牢地拉住绳索,而罗杰则被另一头鬣狗朝树丛拖去。这时露露显出本事了。它是一条有经验的猎狗,非常清楚该怎么干:它咬鬣狗的后腿,当鬣狗转过头咬它时,它立刻跑开,它可不冒被那大尖牙咬住的危险。不过就这么一小会儿,罗杰已经把绳头系在了大笼子的栅栏上了。另一只鬣狗眼看跑不脱,干脆回转头扑向哈尔。又是露露来解围,它知道鬣狗的嘴很厉害,所以它从不正面扑上去,而总是咬后腿。被咬疼的鬣狗几次回头扑向露露,但总是差一点扑不到。狩猎队的队员都出来了,但没帮上什么忙。露露起的作用最大,它老是追咬着猎物的后腿,把它们朝笼子里面赶。有一只已经钻进了笼子,它大概以为里边比外边安全吧,露露又去赶另一只,直到两只鬣狗都进了笼子,哈尔立刻冲上去关紧笼门。这时上校一摇三摆地从他的帐篷里出来了,穿着睡衣裤——又是光着脚。“是怎么回事啊?”他训斥道,“那出了什么事?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哎哟!”他踩了一块尖石子。“我的靴子呢?”哈尔指着炉子旁边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说:“你的靴子在那儿!”那双靴子好像进过搅肉机似的,已经被鬣狗那有力的尖牙咬得不成样子了。上校的火气又上来了,“就是你们的小豹子干的,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们,要把它们关起来。我要宰了那两头该死的东西。”说着就四处寻找。“如果你是在找小豹子的话,”哈尔说,“在那儿。”他把手电筒朝豹笼照去。笼子里两只小豹子用后脚站着,前脚搭在栅栏上。它们的大眼睛被电筒光照得扑闪扑闪的,正好奇地望着这些激动的人们。哈尔说:“就是因为你,它们整个晚上都被关在这儿。”“那么是什么东西咬坏了我的靴子?”哈尔把手电筒转对着鬣狗笼子。两只斑斑点点的鬣狗,耷拉着脑袋,在笼中不停地走来走去。谁靠近笼子它们就对着谁咆哮。“是它们嚼烂了你的靴子。”“我不相信,”又倔又蠢的上校反驳说,“就是你们的小豹子咬的。”“你相信那两个小不点能咬坏一只平底锅吗?”“真是个蠢问题,当然不能。”哈尔用电筒照着平底锅,那锅上面坑坑洼洼的,满是牙齿印,锅把拧弯了,锅也七扭八歪,成了一个大烧饼状,想用它来煎肉排是不可能了。哈尔问他:“你对此有何看法?两头小豹子能干得了这事吗?”“是不能。”上校气乎乎地认输了,“是鬣狗干的,但这将是它们咬坏的最后一只锅子,我说到做到。”“你上哪儿去?”“取我的枪。”哈尔把他拦住了。虽然上校怒气冲冲,可是面对着这个近两米高的大块头年轻人,要动硬的,非进帐篷取枪不可,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哈尔慢声细语地劝他——这时哈尔不像个19岁的年轻人,倒显得比这50多岁的老头儿更加沉着老练。哈尔说:“不要开枪。记住,我们要活捉,不要死野兽。这只鬣狗,卖给任何动物园,每一只都值170镑以上。如果你还像以前一样端着枪看到什么打什么,那我们不得不收了你的枪。好了,好了,回帐篷去睡觉吧。别想着你那双靴子了,我另给你一双。至于那小豹子,你已经知道它们与你的靴子案件无关,你不会再反对我们把它们放出来吧。罗杰,让它们出来!”罗杰打开笼门,楚楚和翠翠争先恐后地朝外跑,挤得两个都跌倒在地上。它们高兴地“狺狺”直叫,在草地上追逐跳跃。比格上校嘟哝了老半天,终于回到自己的帐篷去了。哈尔和罗杰来到父亲的吊床前。“你醒着吗,爸爸?”“当然啦,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刚才那场精采的表演嘛!”“也许我对上校太粗暴了。”“一点儿也不。越早让他知道他并不是我们狩猎队的头,对他越有好处。祝贺你捉到了两只‘非习’。”他用斯瓦希里语说的鬣狗。“呃,”哈尔说,“它们是值钱的动物,但我看,养这种动物并没什么意思。”“我懂你的意思。鬣狗是种声名狼藉的动物,叫声可怕,气味难闻,吃动物的尸体,所以人们都讨厌它们。但你们想到过吗,我们也一样,除了吃生蛇外,其他很多东西也是吃死的。鬣狗把动物尸体吃掉是件大好事。在东非,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野生动物因各种原因死去。假如让所有这些死动物就这样自然腐化,那这块地方该是多么臭呀!鬣狗是清洁工,它们四处打扫,与秃鹰和豺一道,把丛林草原打扫干净。没有它们可不行。比如,一头狮子捕杀了一匹斑马,只吃了一半就走了。鬣狗会来吃骨头,豺狗来吃剩下的肉,最后来的是秃鹰,剩下什么吃什么,甚至沾了血的沙子它也会吃掉。这样,当它们都吃完了以后,就是一次非常彻底地大扫除。你根本就看不出在这块地方曾有一头动物被杀死。”“它们也许有用处,”罗杰说,“但它们的样子那么难看。”“的确是难看。但也跟很多人一样——他们的行为并不像他们的模样那么卑劣。有一次,我见到一头鬣狗从营地中偷了一片肉,跑进了树丛,不一会儿它又来叼了一片,又跑回树丛,一连来了好多次,我感到好奇,就跟踪它进了树丛。我看到一条母鬣狗正在喂小狗,那些肉都摆在它们前边的地上。它就是为它们偷来那些肉的,而它自己一片肉也没吃。你们要是看到小鬣狗,一定会吃一惊,非常好玩,也没大鬣狗的那股臊臭味儿,跟狗一样的可爱。这也不奇怪,因为它们也是一种狗。你知道,它们部分是狗部分是猫,但更多的是狗。”12、巫医一缕晨光射进帐篷里。帐篷门开了,狩猎队的扛枪人图图探进头来。“我能向你说件事吗,先生?”“进来吧,图图,你想说什么?”“小豹子——楚楚——那只公的——丢了。”“大概是在附近的丛林里玩呢。”哈尔说。“不,我看见一个人抱着它跑了。那人是从村里来的,我没能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