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转过脸去偷偷地笑了。他唬住了这位同伴,但他并不太愿意这么干。说实在的,他还感到有点羞愧。噢,不过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就得打肿脸充胖子,于是他装模作样地发表了一通关于火山口和熔岩的议论:当他看到潜水钟处于极端危险之中时,他立刻扔掉了假面具,又成了一个为他哥哥担心的孩子。所有使潜水钟脱险的努力都失败了,起重机上的人无计可施,关掉了发动机。几个日本人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编辑先生转向罗杰。“你是一个有经验的火山人,”他说,“请告诉我们该怎么办?”罗杰觉得自己太渺小了,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我……不知道。”他不得不承认。“遇到这种情况你怎么办?”“嗯,”罗杰结结巴巴他说,“我们……一般把一个人放下去,把钟推开一点儿——然后它就能从旁边滑过去了。”“太好了!”编辑先生喊了起来,“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这儿有足够的绳子,能把你放到那块岩石上。”“我?!”罗杰叫了起来。“对,除了你,我们这儿没人愿意下去,而且这显然是一个了解火山的人才能胜任的工作。”罗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着那块伸出的岩石,刺鼻的烟雾和令人窒息的毒气冲到他的脸上。他站起来,脸色苍白,浑身发冷。日本人正在等待着,编辑先生正焦急地看着他。“绳子在哪儿?”罗杰说。绳子拿来了,他学着博士的样子把它系在胸部。然后他走向火山口边缘,没有再往下看,他不敢。当人们把绳子拉紧时,他背对着火山口,身子向下滑去。现在他像一只蜘蛛一样被悬空吊在一根绳上,摇摇晃晃地顺着血红色的火山口壁往下降。下面的爆炸声使他毛骨悚然。当时他觉得如果有什么最不愿干的事情的话,那就是成为一名火山学家。烟熏得他睁不开眼,要是有一个面具就好了。下面冒出的热气都快把他蒸熟了,幸运的是浓烟和热气有时被很强的气流吹到一边去,于是他便能尽情地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就再憋住气等待下一次机会。他的脚碰到了那块突出的岩石,一点点地站到上面,然后跪下来,用手抓住岩石,向边上爬去。潜水钟的顶部还被突出的岩石紧紧地卡在那里。罗杰抬起头来,看到上面的日本人也向下观望,他示意让潜水钟下降,过了一会儿,潜水钟向下移动了一点儿。罗杰趴在岩石上,把头和肩膀伸出去“够到了钟顶。他示意慢慢往上提,潜水钟一点一点儿地上升着,罗恋使出吃奶的劲儿,用手推着钟顶。潜水钟在离岩石一英寸的地方通过了,井继续上升。当潜水钟越过那块岩石时,里面两张笑逐颜开的脸惊讶地看着这个在岩石上的孩子。潜水钟着陆后又过了一会儿,罗杰才被拉上去,丹博士和哈尔也从充满毒气的囚室里出来了。尽管被毒气熏得头昏脑胀,他们仍然很高兴。哈尔自豪地看着他的弟弟,“干得不错,”他说着,一把抱住了罗杰的肩膀。那位编辑也激动他说:“在你们下去以后,多亏还有这么一个勇敢的人!了不起,这么年轻就对火山有这么深的研究,攀登过这么多火山,他跟我们说过。”丹博士看着罗杰,会心地笑了。罗杰的脸涨得通红,博士会把他看成一个什么人呢?他等着博士把他实际对火山的了解告诉编辑先生。他瞥了博士一眼,博士脸上没有一丝嘲讽的表情,只带着友好的微笑。他对编辑先生只说了一句话:“罗杰是一名优秀的火山学家。”8、沸腾的湖漂亮的小船“快乐女士”号向西驶去。在他们背后,一座隐约可见的火山正在喷出数英里高的蓝玫瑰色的烟柱,那是宫古火山,就是丹博士和哈尔曾经下到火山口里的那座火山。前面还有更多的火山,但哈尔和罗杰却不急于去攀登了。现在他们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洒满阳光的甲板上,那种舒服劲儿就像回到家里一样。能再次回到“快乐女士”号的怀抱里真是大好了。上次他们从旧金山出发,坐着这条漂亮的,60英尺高并装有无线电设备的帆船,为他们的父亲——动物收集家捕捉深海动物。从那时到现在,好像已过了很长时间。他们对太平洋和它的波浪下面发生的事情已经知道了许多。他们发现艾克·福林特是一位优秀的船长,也是他们的一位好朋友。现在,这条船已经祖给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用来考察太平洋上的火山。艾克仍然是船长。哈尔、罗杰和他们的波利尼西亚朋友奥莫仍然是乘客。丹·亚当斯博士相信,尽管他们对火山一无所知,但他们身强力壮,聪明能干,会学得很快的。哈尔这时正懒洋洋地躺在温暖的阳光下静静地思考着,他希望在这次探险中他们没有使丹博士感到失望。如果他能听到博士和艾克船长的谈话,他一定会受到很大的鼓舞。“他们很勇敢。”博士滔滔不绝他说着,“哈尔坚持要和我一起下火山口,当我们的潜水钟被卡住时,是小罗杰下去把我们救上来的。”神态庄重,略显苍老的艾克船长叼着烟斗,“这并不值得惊奇,”他说,“我曾亲眼看到过他们潜入深海,观察鲨鱼和章鱼,这一点点儿烟雾根本就吓不住他们。”丹博士笑了,“船长,你俯视过一个火山口吗?”“大概没有。”“好吧,我告诉你,那可不只是一点儿烟雾。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高温、火流、汽浪、飞石、浓烟,真是应有尽有。进入一个火山口可怕极了。我曾经有一次……”艾克船长等着他继续往下讲,可博士的脸变得像大理石一样毫无表情,跟睛睁得大大的,眼珠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对镶嵌的玻璃球。“你刚才说……”船长催促道。但那位科学家依然一动不动,这样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恢复常态,眼睛也能转动了,生命似乎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我想想,”他说,“说到哪儿了?噢,我刚才说到那些孩子……”这时艾克船长却在暗自寻思:“这可怜的家伙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正在学习英语的日本学生牛房坐在哈尔和罗杰身边,不停地和他们聊天。他进步很快。相貌英俊棕色皮肤的奥莫坐在瞭望台上,一边听着甲板上的谈话,一边扫视着日本的海岸,寻找着通往下一座日本火山的航线。“本戈!”他终于喊道。“右舵三。”小船转向右方,迎着激流和漩涡向本戈海峡驶去。不久,日本的内海就展现在他们眼前。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美的海了,海面上点缀着三千座奇异的小岛,海边群山环绕,山顶上坐落着古老的城堡和庙宇。小船转了个圈儿,准备靠岸。眼前出现了非常奇特的景色——山坡上到处都断断续续地喷出水蒸气,各种各样的建筑物散布其间。这就是别府城。它的后面映衬着阿苏火山喷出的烟柱。“我敢说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城市。”丹博士对孩子们说,“这里用热水不花一分钱。不管在哪儿,只要在地上打个洞,就有热汽和热水,所有的家庭都从地下取热水。水从来不断,即使让水龙头一直开着也没关系。厨房里根本就用不着木柴和煤炭,用地下的蒸汽就可以做饭。工厂也以蒸汽为动力。发电厂用蒸汽发电来供这座城市照明。别府城坐落在一座‘高温锅炉,上面,有朝一日’锅炉‘会爆炸的,但在那以前,人们可以尽情地利用它的能量来维持这座城市的生活。”“从那些喷泉来判断,”哈尔说,“还有许多能量可以利用。”“是的,绝大部分蒸汽喷射到空气中浪费了。大量的热水白白地流到了海湾里。如果能充分利用的话,这儿的能量足够供应整个日本。”帆船在海滩附近的海湾上停了下来。罗杰揉了揉眼睛。“这里的人一定是专门割人脑袋的野人。”哈尔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知道?”“你看那些放在沙滩上的人头。”的确,沙滩上有一排人头,全是日本人,有男人的,有女人的,还有孩子的。有的眼睛闭着,有的睁着,好像还活着。当他看到有一些脑袋转过去和另外一些聊天时,他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上岸吧,”丹博士说,“离近点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走下船,来到海滩上。罗杰现在看清楚了,原来脑袋下面还有身子,但身子是埋在沙子里的。沙子里冒出缕缕蒸汽。“别府城的沙浴很有名,”丹博士说,“你们要不要试试?”这种沐浴方法真有趣,两个孩子早就跃跃欲试了。在附近的一间浴室,他们付了钱,脱下衣服,穿上运动短裤,然后走到沙滩上。罗杰是第一个被“埋葬”的。一个老太太用铁锹在冒着蒸汽的沙子上挖了一个“墓穴”,告诉他躺到里边去。他躺下了,可立刻被烫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因为那湿沙子几乎像开水一样热。所有的日本人的脑袋都朝他哈哈大笑,还叽叽咕咕他说个不停。罗杰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些老外,他们什么也忍受不了。”那个老大太对罗杰大加责备。她一把抓住罗杰的胳膊,把他拉过来,推进冒着蒸汽的“墓穴”里,不等他跳出来,就开始向他身上埋沙子,不一会儿就堆起一个“小坟堆”,只有罗杰那张涨得通红的脸还露在外面。最后老太太还用铁锹在“小坟堆”上用力拍了几下。罗杰真快断气了。罗杰想,他在这热得要命的沙子里呆不了五分钟,可当看到其他人也被埋起来时,他的痛苦也悄悄地转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每一块肌肉和每一根神经都完全松弛了,而时间的长短已变得无关紧要。他们被闷得大汗淋漓,然而却是舒舒服服地躺着,不知不觉地就过了一个小时,当老太太拿着铁锹把他们从“坟墓”里挖出来时,他们还真想再多呆一会儿。“现在去看看沸腾的湖吧。”丹博士说,“别府城有12个这样的湖。日本人称它们是地狱,你们看到以后就会觉得它们名符其实了。”第一个是“血地狱”,景色让人终生难忘。湖面不大,血红色的湖水沸腾着,翻滚着,放出阵阵蒸汽,把血一样的液体喷得老高。“这是含硫化铁的缘故。”丹博士解释道,“有时候能喷300英尺高。还有,信不信由你,这个小湖有500英尺深。”他边说边忙着观测和记录。然后他们来到了“雷地狱”。这是一个非常喧闹的湖,里面发出的声音有低沉的隆隆声,刺耳的嘶嘶声,咕嘟咕嘟枪冒泡声和尖利的啸叫声。过去它曾经泛滥过,把人和房子都淹没在滚烫的沸水中。为了防止悲剧重演,日本人请来两位神灵看护它。湖的一边仁立着一尊火神像,另一边是一尊风神像。“白湖地狱”是一个美丽的蓝色池塘,有600英尺深,湖面上不断冒着气泡,丹博士说里面含有氯化钠。一尊巨龙的雕像守卫着“金龙地狱”,这样做似乎还不能控制住湖水,于是又在湖边立了一圈圣僧的塑像。池塘的看守人把孩子们请进家里。在那儿,他们看到了看守人的妻子正在用刚从地下喷出的蒸汽做饭。鳄鱼张着血盆大口,从“魔鬼地狱”中伸出头来。把这种巨大的爬行动物泡在热水里,据说是为了使它们长得更快。长大以后,人们就把它们杀死,用它们的皮做鞋和皮包。在“海地狱”,一些野餐的人把一篮子鸡蛋放进冒泡的水里去煮。最奇特的是沸腾瀑布。洗淋浴的人站在瀑布下面,让热水冲在肩和背上,烫得龇牙咧嘴。据说,这种淋浴可以治疗风湿。不仅人们喜欢热水,就连动物也喜欢。孩子们得经常躲避藏在湖边的蛇和癞蛤蟆。许多猴子也聚集在附近的猴山上。这些猴子很聪明,它们经常跑到海湾,潜水用“手”捉鱼。有一只猴子还学会了开小火车,能开着火车在环形铁路上转圈。丹博士和孩子们还坐着猴司机开的火车兜了一圈。天快黑了。“在海滩上过夜怎么样?”丹博士提议道,“艾克船长和奥莫会照顾好小船的。那个旅馆看起来不错,牛房,那块牌子上写的是什么?”牌子上写的是日本字。牛房说,“那是这个旅馆的名字,叫松树井客店。”他们在那儿过了一夜。旅馆里很干净,吃得也不错,然而最有吸引力的还是泡在铺着瓷砖的大浴缸里,用取之不尽的、清澈的地下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个澡。9、滑坡第二天,他们向阿苏火山进发了。旅途很长,他们不得不先坐火车来到山脚下,然后艰难地攀登一块块巨大的岩石,最后终于能够俯视这个半英里宽的沸腾的“无底洞”了。几百英尺以下是一个雷声隆隆的硫磺湖,不时喷出道道火舌,就像一只只沾满鲜血的魔掌一样伸向站在边缘向下看的人们。火山口里冒出的毒气使人喘不过气来,每个人都拿出手帕堵在鼻子上,以过滤呛人的硫磺味。后背被冷风“割”得生疼,而脸却被火焰烤得火辣辣的。博士照例忙着进行观察,记录数据,几个孩子一有机会就来帮助他。从这座几英里高、冷得要命的山上下来,他们兴致勃勃地走进山坡上的一间茶馆里。在那里,他们喝了热茶,吃了一些抹着甜豆酱的小蛋糕。“快乐女士”号又启程了,而且再次停靠在一个日本港口。这次要访问一座叫“Sakura-jima”(樱岛)的魔鬼火山。“Sakura意思是樱桃,”丹博士说,“jima是岛的意思。樱桃可以理解,是那些红色岩浆的颜色,但叫它岛却名不符实。那里以前是一个岛,经过1914年那次可怕的人山喷发,熔岩把它与大陆连在一起,成了一个半岛,大陆上的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火山附近的一座村庄被埋在150英尺深的岩浆下面,九万五千人无家可归。”“她只喷发过那一次吗?”哈尔问道。“不,在过去的五个世纪里这座樱岛火山一共喷发过27次。”“但愿它不要再喷发了。”“恐怕还会的,有人说它正在酝酿一次新的爆发。我们上去看看吧。”开始时,路边是桔树林和菜园,它们生长在被地热烤暖的土地上,长势很好。过了树林和菜园继续往上走,眼前一片荒凉,除了黑石头以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每次地动山摇,都会使许多石块顺着山坡滚下来,这对登山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看到了他们走访的第四个火山口。“老樱桃”是名符其实的,喷出的熔岩流颜色鲜红,波浪滚滚,一副狂暴不安的样子。不难想像,它正在“策划”着一场新的灾难。博士取出仪器开始工作。现在哈尔和罗杰已成为他当之无愧的助手。“咱们绕着火山口走一圈吧。”博士建议道,“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可以分成两路,两个人沿一个方向走,另两个人朝相反方向走,在那边会合。罗杰跟我在一起。”博士和罗杰出发了,哈尔和牛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火山口边上没有路,非常难走。由于气蚀作用,熔岩已被碎成玻璃碴似的碎片,哈尔不小心绊了一跤,爬起来一看,手上扎满了碎屑。“这真是世界上最不适合散步的地方!”他一边弄掉手上的碎屑一边说。“最不适合散步的地方。”牛房用英语重复着。他们踩着这一英尺厚的熔岩碎片垫子一步步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们的鞋袜就被割破了,腿上也淌着血。碎石头片像剃刀一样锋利。“这是黑耀岩。”哈尔说,“古代还没有发现铁的时候,人们常用这种石头做刀。”哈尔停下来,把他认为博士需要的东西草草地记在笔记本上。他刚停了一小会儿,脚底下就感到很烫了,于是又赶紧向前走去。一块20英尺高的隆起的岩石挡在前面,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海浪在一瞬间凝结成的冰块一样。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过去,累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我想我们停一下,休息。”牛房边说边坐在一块岩石上,但马上又跳了起来,石头像火炉一样烫。他们只好又蹒跚地沿着火山口向前走去。哈尔突然停了下来,俯视着陡峭的火山口壁,大约在三十英尺以下,有一些奇异的蓝色石块闪闪发光。“博士一定需要那种东西,”哈尔说,“我去弄一块来做标本。”“但你不能够,”牛房反对道,“它太难上和难下了。”“你是说它大陡?噢,没关系,我小心一点儿就没事了。”“但我们没有绳子。”“没绳子也行。”他背朝火山口蹲下来,脚伸进火山口,双手紧紧地抓住石壁,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幸运的是这里没有那种锋利的碎屑,倒像是不太扎手的砾石。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即使是砾石也很危险。他的手脚碰掉的石块顺着石壁便下去,一直溅落到火红的熔岩湖里。当哈尔快够到那种蓝色的石块时,却被另一种意外情况惊呆了,他登着的那块石头忽然开始下滑。如果这真是滑坡的话,那他就要葬身火海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他知道,如果这时向上爬,就只能加快下落速度。他趴在岩石上,一点儿也不敢动。他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下滑着,石块也不断地从身边滚落。下滑终于停止,但他仍然没有动。现在该怎么办呢?如果向上爬,就会再一次引起滑坡。最好的办法就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即使那样也很危险,他的体重也会成为引起滑坡的原因。他拾起头来,发现牛房正朝他爬下来。“别动!”他喊道,“这样做只会使情况更糟,快去叫丹博士。”他知道他的主意也很愚蠢,叫回丹博士需要一个小时,而现在是一发千钧的时刻,滑坡随时都可能发生。“没时间找博士。”牛房嚷着,还是继续往下爬。“回去,”哈尔命令道,“你什么事也不能干,不能把我们两个人的命都搭进去。”就在这时,他发觉自己竟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牛房真的送了命,那在他身上花费的心血就白费了。牛房离他越来越近,这个傻瓜——他将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使他们两个人一起掉下去。但牛房却停在离他10英尺远的一块牢固的岩石上,冲哈尔喊道:“脱下你的……”他没法用英语说明白。于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脱下——那个词我不知道。”“你是说我的裤子?”“对,对——裤子!脱下来,像我这样。”他边说边开始脱。哈尔一时莫名其妙,觉得他大概是疯了,失去理智了。忽然,他明白了牛房的用意。对,也许行。他小心翼翼地松开腰带。石块开始下滑时他就趴着不动,滑动停止时他就开始慢慢地脱裤子。他的动作缓慢极了,他宁可再慢一点儿也不愿由于动作不慎而引起滑坡。裤子终于脱下来了。他把它扔给牛房,尽管他的动作非常轻微,但还是引起了石块的滑动。哈尔又向魔窟下滑了三英寸,然后停住了。牛房用腰带把两条裤子系在一起,然后趴在岩石上,粑这条简陋的救命带的一头扔给哈尔。哈尔抓住了。但牛房能把他拉上去吗?哈尔的块儿头比他大得多。哈尔没抱多大希望。也许牛房根本就提不动他,也许裤子会被扯断,这样一来,就一定会引起滑坡,直到“扑通”一声掉进温度比开水还热二十倍的岩浆湖里,而且还没穿裤子。这样也好,死得快点,可以少受点罪。灼热的蒸汽,刺耳的噪音,滑坡的危险,竟使哈尔产生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不愿光着身子死去。他曾经听一个老兵说过:“我要穿着鞋子去死。”如果一定要死的话,他也愿意那样死——穿得整整齐齐,奋力搏斗一番,壮烈牺牲。但如果被滑坡吓得半死,然后衣冠不整地掉进一个热水锅里,那会让所有的人都笑掉大牙的,他自己也感到羞愧。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牛房看到他笑却吃了一惊。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他不穿裤子就出现在珍珠门时,圣彼得会让他进天堂吗?所有这一切古怪的想法都一闪而过。随后他听到了牛房的喊声:“你太大,没有你的合作我拉不起来。我数三下,然后你那样做,我这样拉,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哈尔答道,他那梦幻般的奇思怪想已经消失了,正紧张地准备背水一战。“Ichi!”牛房开始数了,哈尔知道Ichi的意思是“一”。由于过分激动,牛房忘记用英语而用日语开始数数了。“Ni(二)!”哈尔聚集了全身的力量。“SAN(三)!”牛房大吼一声,开始向上拉。随着喊声,哈尔拼命往上一蹿,石块从他的脚下飞了出去。他曾经趴在上面的那块石块也随着一阵低沉的隆隆声开始下滑。一声撕裂声告诉他,裤子已经在接缝处扯开了。幸而这时他的手已经扒住了牛房立脚的那块坚固的石头。他在那儿摇荡着,踩掉的石头滚下去,发生了连锁反应,下滑的石块越来越多,并不断向两边扩展,仿佛整个火山口壁都要陷下去,发出的声音犹如万马奔腾,黑云般的尘埃滚滚而起。崩落的石块溅落到熔岩湖里,发出惊涛拍岸的声音。在牛房的帮助下,哈尔爬上了石块,又爬出了火山口,来到地面上。站在火山口,他们再次观看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亿万吨的石块随着滑坡落入喷火的湖里,“湖水”温度之高,使坚硬的岩石转眼间就化成了岩浆。两个人被刚才的经历折腾得头晕目眩,又步履艰难地沿着火山口向前走,直到与博士和罗杰相遇。一看到他们,两位绅士模样的人就放声大笑起来。哈尔想,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死里逃生的经历,恐怕就笑不出来了。很快他的头脑有点清醒了,意识到缺了点什么事。原来他们忘了穿裤子,裤子还拿在牛房的手里。他赶紧把接在一起的两条裤子解开。丹博士不再感到有趣了,他从他们满身污泥、汗流侠背的样子断定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他们个个鼻青脸肿,身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我们听到一次滑坡的声音,”丹博士说,“你们和它有关吗?”“当然了,”哈尔说,“如果没有牛房,没有牛房和这两条裤子,我现在就确确实实在火山口底下了。”他和牛房穿上了被撕得不成样子的裤子。丹博士看着他们,陷入沉恩,然后转过身,领着罗杰向山下走去。一段时间他们默默地走,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丹博士开口了:“喂,罗杰,我想牛房已经交学费了。”“他的确交了。”罗杰说。10、沉船“快乐女士”号又启程了。牛房也留下来,回学校去参加补考了。哈尔焦急地等待着考试结果,他希望以后牛房能神采飞扬地告诉他:我及格了。丹博士从船的升降口跑到甲板上。“船长!把所有的帆都扯起来,连备用的也用上。”“有什么急事?”“我刚从广播里收到一个来自水文局的消息,说南边200英里的地方有火山正在喷发。”艾克船长叫奥莫松开支索帆,开足马力。“去哪儿?”他问丹博士。“明神岛。”艾克船长扫了一眼海图。“没有这个地方。海图上说五十年前它就沉没。”“它又冒出来了。”哈尔和罗杰一直在甲板上闲逛,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来了精神。“我们会看到一次猛烈的火山喷发吗?”罗杰问。“地震仪测得的数据表明,那是一次空前的火山大喷发。如果它发生在纽约市中心的话,那么整个纽约就不存在了。”“谁告诉东京的?”哈尔问。“一艘渔船的船长,他的船差点被火山灰吞没,幸亏他们逃得快。”“东京有何反应?”“他们派出了自己的考察船。船的名字叫‘海洋丸,号,它已经带着9名科学家和22名船员出发了。如果走运,我们有可能赶上它。”“你是说火山正在形成一个岛吗?”“是的,许多年以前那里有一个岛,后来就不见了。现在一个新的岛即将形成。”“那可大奇怪了,一次海洋火山的爆发能形成一个岛?”“一点也不奇怪。太平洋里大部分岛屿都是火山喷发形成的,珊瑚岛都是在老火山的旁边。”“经常有新的岛屿生成吗?”“是的,现在太平洋上的20多个岛在五十年前并不存在。众所周知,太平洋是地球上火山活动最频繁的地区,世界上有300座活火山,八分之七都在太平洋或其周围。也许还有更多的我们尚不知道的海底火山,时不时地它们之中就有一个喷发而形成岛屿。有时候岛的寿命不长,不久就又消失了。”“怎么会消失呢?”“如果岛屿大部分由火山灰组成,那么波浪就会逐渐把它冲蚀掉。如果它由坚硬的熔岩组成,就会存留下来。但假如下面有一座火山,这个岛即使是由坚硬的岩石构成的也不稳定。火山巨大的力量会使它不断升高,也会把它拉到波涛下面。”丹博士举起双简望远镜扫视着远处的海面。“我看到了!”他叫道,“烟柱。”罗杰笑着说:“你在骗我们吧,丹博士,你说过它有200英里远,谁也没那么好的视力。”“这次你可错了。实际上,你能看100万英里远。”“100万英里!”“当然,太阳和星星有多远?它们离这儿何止千百万英里,可你看得清清楚楚。”这个问题可够罗杰琢磨一阵子的。“我想你现在应该问我另一个问题。”丹博士说,“既然我们能看到200英里处的烟,为什么却看不到前面50英里远的‘海洋丸’号呢?”“噢,我明白了。”罗杰说,“船很低,地球表面是弯曲的,把它挡住了。而烟柱很高。视线不会挡住。”“对,起码有两英里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那儿?”“可能在明天一大早,我们现在的速度是多少,船长?”“17节。”“太棒了。”丹博士称赞道。“快乐女士”号似乎听懂了这些赞扬的话,跑得更起劲了。鼓起的风帆使它像竖琴一样起伏,飞鱼一样地掠过水面。它可不是一艘普通的渔船,它没有一般船只那样的帆,而是装备着世界上最好的帆,马可尼三角帆,它的体型最适合于高速行驶,曾经在几次比赛中获胜。天黑以前他们就超过了“海洋丸”号,那艘蒸汽船正以10节左右的时速吃力地向前赶。“快乐女士”号像只小鸟似的从它身边掠过。孩子们对他们的快船感到非常自豪。说真的,如果风停了,它就得停下来,而蒸汽船却仍然能够行驶。但如果风向对头,这条帆船是无往不胜的。从那条船旁边经过时,孩子们站在栏杆边上挥手致意。在另一条船的栏杆旁站着九位科学家和一些船员。和“快乐女士”号相比,蒸汽船显得太慢了,罗杰忍不住喊起“加油”来。如果他知道这条船上的人在明天就要全部遇难,他就不会起哄了。蒸汽船上的日本人对他们报以友好的笑声,他们大声称赞着“快乐女士”号漂亮的体型和惊人的速度。不一会儿,他们的船就被远远地抛在后面,渐渐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了。“我们将是最先到那儿的!”罗杰激动起来。那天晚上他们几乎没睡觉,孩子们每过一段时间就走到甲板上观看前面的烟柱和火焰。距离越来越近了,烟柱也显得越来越高。它向四周伸出一条条火舌,顶端像头一样摆来摆去,宛如一个喷烟吐火的巨大怪物,时刻准备扑向这条小帆船。“快乐女士”号行驶在漆黑的海面上,和这个顶天立地的巨魔相比,显得势单力薄。罗杰这时不再希望最先到达了,他希望“快乐女士”号慢下来,和另一条船结伴而行。刺眼的闪电划破烟幕照亮了海面,假如有一个闪电击中“快乐女士”号怎么办?突然,惊天动地的霹雳声袭来,犹如许多巨人在挥拳呐喊,伴随着由于云中放电发出的滚滚雷声,还有一种持续的轰呜声,这是海底火山要把数百万吨熔岩喷射到天空时发出的声音。“那座火山在海面以下多深的地方?”罗杰问丹博士。“现在还不清楚,从一些现像来看,我推测大概在300英尺以下。”“那么,所有那些灼热的岩浆都是从300英尺深的水下喷出来的?”“是的。”“那水为什么没有把火弄灭?”罗杰偷偷地笑了,他觉得他问了一个丹博士无法回答的问题。“这个问题提得好。”丹博士说,“一般情况下水确实能灭火,而且也不需要300英尺厚的水层,只要向着火的房子喷水就能把火扑灭,那是由于火的温度不大高。这种火虽然能把木头烧着,但却不能把金属烧化、而地球内部的温度至少比它高10倍。这样的高温足以使岩石变成岩浆。当炽热的岩浆从水中经过时,把它周围的水都变成了蒸汽,因此,正如你看到的,不是水把火扑灭,而是火使水变成了蒸汽。那块巨大的烟云里大部分是水汽。”一个“Z”字形闪电像一把匕首一样插进“快乐女士”号前面几百英尺远的水里。“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艾克船长说,“等天亮了再走怎么样?”丹博士同意了。“快乐女士”号停了下来,支索帆、船首三角帆也被放了下来。黎明前的两个小时难过极了,海底火山发出的轰鸣声和高耸的烟云里的雷声使他们难以入睡。雷电的闪光像突然燃放的焰火,把几英里内的海面都照亮了,过后大海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那个两英里高的烟柱却由于裹夹着喷射的岩浆而始终发着红光。“快乐女士”号虽然不再向前行驶了,但也不能平静地休息。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跳动着,摇晃着。每次火山喷发都在海面上掀起巨浪,把小船抛到浪尖上,然后又落到波谷里。巨浪与巨浪撞在一起,溅起漫天水花。轰隆隆!又是一次大爆发,海面受到剧烈的震动。“恐怕这次会有狂浪,”丹博士说,“快把自己绑到栏杆或桅杆上。”他们把自己绑紧,焦急地等待着。几分钟过去了。“这次警报大概发错了。”哈尔说。“别太肯定了,它传到这儿需要一段时间。”“瞧!”罗杰喊道,“那是什么?”那是一堵移动的水墙。把火光都遮住了,看起来有桅杆那么高,正劈头盖脸地向小船压过来。船上的人都缩成一团,忍受着剧烈的震动。水墙在他们头上开花了。哈尔的绢子被冲断了,顺着甲板滑到栏仟边上。他绝望地抓住栏杆。小船的船舷已经碰到了海面。它真要翻个底朝天吗?不会,这条勇敢的小船很快就恢复了平衡,水从甲板上流走了。“伙计,好烫!”罗杰喘了口气喊道,“我觉得自己像一条被煮熟的鳗鱼。”黑暗中,罗杰没有听到他哥哥的回答,有点着急了,他喊道:“哈尔,你在那儿吗?”哈尔被抛到船边的时候,撞得鼻青脸肿。他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是的,我在这儿,可我快要跟你永别了。”“快重新绑起来。”丹博士警告说,“后边还有巨浪。”后面的浪头比前面的小多了,但水仍然很烫。热浪烫伤了他们的皮肤,呛得他们不停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个什么东西重重地打到罗杰的脸上,他赶紧把它抓在手里,感到滑溜溜的。“火山开始朝我们扔鱼了。”他喊道。“是的,”丹博士说,“我已经抓住了好几条。接着干,我们用它们做早餐。”“这些鱼怎么会到船上来呢?”“它们被烫昏了,所以都浮到了水面上。这对捕鱼船队来说可是个好地方,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捕获成千吨的鱼。你听到鸟叫了吗?”海鸥成群结队地飞过来,在水面上盘旋着,尖叫着。“它们是来趁火打劫的。但这里对它们来说也很危险。我想它们会对自己的贪吃感到后悔的。”漆黑的天空开始泛出蓝色,随着黎明的到来,在“快乐女士”号前方,一副奇异的景像展现出来。一个由水蒸气、毒气、烟雾和飞射的熔岩组成的“巨人”擎天而立。在它的里面,热气升腾,烟浪翻滚,好像一片雷雨云,但谁看到过浮在水面上并伸展到两英里高空的雷雨云呢?一道道弯弯曲曲的闪电看上去就像这个“巨人”的发辫。雷声在它身边隆隆作响。海面上已不是一般的波浪,海水汹涌奔腾,掀起一个个山峰似的巨浪,山峰顶上冒着蒸汽。整个海面都冒着从水下跑出来的气泡,气体喷泉不时地喷着热气。在不远的地方,一个巨大的漩涡飞快地旋转着,一堵环形水壁围绕着它,中心形成一个深洞。如果一条像“快乐女士”号这样的小船被卷进去,定会葬身海底。“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鱼。”罗杰说。船的周围到处都漂着肚皮朝天的鱼。在滚烫的海水里它们已经无力同死神搏斗。这些鱼大都比较小,只有一两英尺长。“小鱼先受不住,”丹博士说,“大家伙能多忍受一会儿。瞧,那有一条大的。”一条足有20英尺长的大鲨鱼正在水上快速游动着,大口大口地吞着死鱼。不久孩子们又看到了一条鲨鱼,又是一条。这些鲨鱼张着血盆大口,牙齿像匕首一样锋利,一口能吞下十几条鱼。鲜血染红了海水,血腥味引来了更多的鲨鱼。“但愿我们别掉到水里去,”哈尔激动他说,“我情愿把所有的鱼都让给它们。”不过,鲨鱼也不能独享这美味早餐,成千上万的海鸟来和它们争食了。海燕、海鸥、塘鹅、三趾鸡,掠过一个个海浪,高声尖叫着,大胆地抢夺着食物。有的甚至和鲨鱼争夺起来。它们都兴奋得发了狂。相比之下,显得很冷静的是一只巨大的信天翁,它伸开7英尺宽的翅膀,平稳地滑下来,用它那又长又弯的嘴衔起一条鱼,连翅膀都不动就又向高空飞去。小一点儿的海乌赶紧给它让路。“那个黑大个儿是什么鸟?”罗杰问。“军舰鸟。”丹博士说,“它的个儿够大的吧。展开翅膀足有10英尺宽。你看它在干什么!”军舰鸟一向是不劳而获的,它们从不费力地去海面上争夺早餐,而是从小鸟儿的嘴里攫取食物。它像一个税务官员一样踱来踱去,向每一个从它附近经过、嘴里有鱼的小鸟儿索取“关税”。海鸥大声责骂,海燕低声哀求,但都无济于事。一只鲁莽的海鸥,当军舰鸟要从它嘴里抢食时,它紧紧地咬着不放。结果军舰鸟立刻进行报复,毫不费力地连鱼带海鸥一起吞了下去。军舰鸟还有一种残忍的掠夺方法,它抓住一只刚刚吃饱了的塘鹅拼命压,这样刚吞下的鱼就被挤了出来,然后军舰鸟猛冲过去,在鱼还没有逃进水里以前把它吞进去。随后它摇了一下尾巴又追上了一只海燕,但那只海燕又瘦又小,没什么油水。于是它又转身去追一只肥胖的三趾鸡,抓住以后使劲踩,终于又吃到了一条鱼。“多么卑鄙呀!”罗杰说。太阳像一个红色的火球高高地挂在烟尘弥漫的天空,丹博士正在通过双筒望远镜向远处眺望。“‘海洋丸’号!”他说。不到一个小时,那条日本船就赶到了。它没有靠近“快乐女士”号,因为波涛翻滚的大海会使两条船撞到一起。但两条船上的人都友好地招手,大声打着招呼。随后“海洋丸”号向火山驶去。“他们准备干什么?”罗杰问。“做一次考察。你瞧,那条船是东京水文局的,你知道水文(Hydroographic)是什么意思吗?”“不大明白。”罗杰承认了。“‘Hydroo’的意思是水,‘graphic’意思是写。水文局的工作是记录关于水域——海洋、湖泊、河流的资料,艾克船长用的海图就是美国水文局绘制的。日本也绘制类似的海图。因此当一个新的岛屿出现时,他们就得派科学家去测量它,测出它的长度、宽度、高度、周围海水深度等等,所有这些数据都要印到下一版的海图上。没有这些海图,船长们是不敢轻易出海的。现在你懂得水文局的工作是多么重要了吧。”“可我并没有看到什么新的岛屿呀。”“那是由于有烟的缘故。给你望远镜,注意观察烟的底部,看清了吗?”“噢,就是那个又大又黑的东西吧!我以为那是一团烟雾。啊,它足有一到两英里长,200英尺高。”“而且每时每刻都在增长。”丹博士接着说,“一个星期以前那里除了海水以外什么也没有。船长,我们绕着岛走一圈怎么样?”“可以,”艾克船长说,“但要保持一定距离,我可不想毁了我的船。”“快乐女士”号航行在漂满着死鱼的海面上,遮天蔽日的鸟群在船的上空盘旋,这可算得上一次奇异的旅行。最为壮观的景像要算是噬人鲨飞出水面的情景了。噬人鲨是鲨鱼家族中最伟大的跳高能手。一看到水面上有鱼,它们就以惊人的速度冲上去,一口把鱼咬住,由于速度大快,就会冲出水面达10~15英尺,然后落到水面上溅起一大片水花,不见了。有一条噬人鲨冲出水面时离船很近,落下来时差点儿砸到站在栏杆边的罗杰身上,他赶紧躲开了。大鲨鱼砸断了栏杆,又落到水里去了。数百只海鸟栖息在桅杆上、帆索上和帆的边缘上。它们吃得大饱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的美餐却吞不下去,只好发出无可奈何的鸣叫。风向忽然变了,巨大的烟柱向船的方向倾斜过来。火山灰和火山渣倾泻在甲板上,其中许多灰渣温度相当高,船上有几处被燃着了,但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艾克船长来找丹博士,他的脸色阴沉,显得很焦急。“博士,我们还要在这儿呆多久?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呆下去了。”丹博士一边用仪器观测着,一边记录着数据:“我想再多观察一会儿,挺有意思。”“有意思?!真见鬼!”艾克船长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声抱怨。他不能理解科学家渴望了解自然界神奇力量的热情。风吹过来的黑烟笼罩了小船,太阳也被遮住了,尽管还不到中午,天空已经变得像傍晚一样。混在烟雾里的毒气使人不停地咳嗽,天上的飞鸟也被薰死了,雨点般地落在甲板上。透过灰蒙蒙的烟雾仍然可以看到“海洋丸”号继续向那座火山岛行驶,不久就消失在浓重的烟雾中了。突然,海水开始剧烈地震荡,小船也随着颠簸起来。“地震了!”丹博士说。轰隆声越来越响,就像一个大管弦乐队中定音鼓的齐奏。声音越来越刺耳,罗杰赶紧用手堵住了耳朵。这声音似乎是从地球中心发出的,上升,上升,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几乎能把整个世界都摧毁的爆炸声。一道火舌喷出海面,直冲云霄。炽热的气浪向小船扑来,差点把它吹翻。它的右弦栏杆没入了水里,小船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衡。“调转方向!”博士冲着船长喊道,“要发生海啸了。”这样的一次爆发必然会引起潮汐般的巨浪,应该把船头对准海浪袭来的方向。离火山较近的“海洋丸”号将会首先受到它的冲击。丹博士瞪大眼睛搜索着,在巨浪之间终于发现了那条快要被海水吞没的船。船的弦侧对着火山,她显然正在设法调转船头,但在巨浪到来之前它能调转方向吗?“恐怕那条船要出事了。”丹博士说,“巨浪马上就要来了。”即使不用望远镜,哈尔和罗杰也能看到一堵高耸的水墙从爆炸中心冲天而起,向“海洋丸”号扑去,把它彻底淹没了。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快乐女士”号冲来,要使她成为第二个“海洋丸”。但当它冲到“快乐女士”号跟前时,能量已经减弱了一半,小船也已经调过头来准备迎击它。船上的人都把自己绑紧了。当海水轰轰隆隆地到达他们的头顶上时,他们做了一次深呼吸,因为过一段时间才能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