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细细的帮嫂嫂擦眼泪，说：“你别多想，现在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 妈妈说：“是啊，琪琪，别多想，你现在，要好好坐月子，小月子，也是很重要的，别落下病根了。” 哥哥说：“妈，辛苦你了。” 妈妈说：“我的媳妇，我当然心疼，自己家人，有什么辛苦的。” 回家以后，嫂嫂的情绪还是不好，虽然在人前没什么，但是，我看到，她经常一个人默默的流眼泪。 嫂嫂说：“美娜，我真想他，很想很想。” 我安慰她，说：“嫂嫂，这个孩子知道你想着他，以后，一定会回来的。” 嫂嫂摸着肚子说：“有时候，总觉的，好像他还在里面，都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他。” 我说：“嫂嫂，别再想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嫂嫂说：“美娜，你说，这个孩子，会不会怨恨我？” 我说：“怎么会，他是个好孩子。” 我说：“嫂嫂，你要相信，他会回来。” 晚上，蒋涛来电话，问我嫂嫂的事，还问，我什么时候带着孩子回家。 我说：“等嫂子做完月子吧，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也不知道，我在躲避什么。 半夜，我睡的模糊，听见一个人在我耳朵旁边说话，反复的，只有一句话，不知道是什么语言，我听不懂，但那个声音很好听，像浮在空中的，却近在我的耳边，我闭着眼睛，觉得心里很安宁，一点也不害怕。 我觉得，这样一直听着，我几乎能感受到说话人温和的轮廓了，眼睛，嘴巴，头发，我想睁开眼睛来，看看这人的模样，转念间，声音，又不同了，我听到了思思的声音，还有，她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黑暗里，像裂开了一丝光，腾空里，一个大的戳啪的盖了下来，直盖到我的心口上，非常烫。 我眼睛一睁，醒了。 小丑在我的枕头边，看着我。 我喘了口气，看着它，小小的，冷清的。 我说：“小丑，你怎么还不睡呢？” 小丑说：“妈妈一直在说梦话，我不放心。” 我摸摸它的小脑袋，小丑努力把小头伸的长长的，让我抚摩着，脑袋转转，蹭蹭我的手心。 我笑了笑，说：“小丑也会发嗲了。” 小丑说：“我跟喜宝学的。” 我说：“我说了什么梦话？” 小丑看看我，说：“我没听懂。” 我看看它，问：“小丑，我们认识，多久了？” 小丑说：“很久很久了。” 我顿了顿，说：“小丑，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丑停了几秒，说：“我只知道，你是我妈妈。” 小丑说：“小丑会，一直陪着妈妈的。” 我把小丑捧在手心里，它的爪子凉凉，小指甲很尖。 我说：“小丑，你跟着我，会不会觉得寂寞？” 我说：“如果，你不在我家，而在一条小河里，说不定，你会更快活点吧。” 小丑的眼睛清亮的看着我，说：“和妈妈在一起，是我自己选的。” 想了想，小丑声音低低的又说了一句：“妈妈，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怎么会？”我把小丑的小脑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说，“我只是怕，你活得不快乐。” 小丑说：“不，小丑喜欢和妈妈在一起。” 我说：“小丑，等过2天空了，妈妈再买几个小乌龟，陪着你好吗？” 小丑听了，似乎很开心，说：“好，好的。” 几天后，我下班回家，发现爸爸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客人来。 我站在换鞋的地方站着看，他也站起来打量着我，然后，笑笑。 我的心蓦地有些疼，恍若，隔世。 爸爸在那叫我，说：“美娜，来，来，这是你本家的哥哥，老家来的。” 我走过去，看着他，他还是那个样子，穿一件老式的夹克衫，头发有些长。 他说：“美娜妹子吧，我是王金贵。” 我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我说：“哦，是，，，金贵哥，你，好吗？” 他看了我一眼，笑着说：“还行。” 爸爸说：“你金贵哥这次是到杭州，碰巧顺路，就和我一起回来了。” 王金贵说：“麻烦叔了，您家里有事，还要顾着我。” 又对妈妈说：“还要婶子做这么多菜，真不好意思。” 妈妈说：“没事的。他爸老家难得来个亲戚，你别客气，多吃点。” 我坐下来，爸爸说：“金贵明天就走吗？” 王金贵说：“对，展会就在后天。” 我看着他们，爸爸对我说：“你不知道吧，你金贵哥，可是个很出名的画家！” 画家？ 我一愣。 王金贵笑笑说：“虚名而已。” 爸爸说：“金贵，展会过了，你就回去吗？” 王金贵说：“不，可能还要在杭州留一段。” 爸爸说：“那好啊，离这也不远，有空多过来。” 王金贵说：“好。” 我听着他们寒暄，心里一阵阵酸楚着。 王金贵，已经忘记了我。 这时候，喜宝和喜来从嫂嫂的房间里跑出来，喜宝窜过来，拿了一只鸡腿就放到嘴巴里啃。 我说：“喜宝，没规矩。” 喜宝嘴巴里塞满了肉，含糊着对我说：“妈妈，我饿了。” 我说：“那你们怎么不好好吃饭，跑过舅妈那去干吗，影响舅妈休息！” 喜来说：“妈妈，舅妈心情不好，我们拿好看的画给她看呢！” 喜宝指着王金贵说：“是这个叔叔画的，他好厉害啊，画的和真的一样！” 喜来把手里的簿子给我看，就是他们平时的作业簿，用铅笔，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狗。 我用手摸着，说：“额头上，再有个王就好了！” 喜来说：“妈妈，这个是小狗，额头上有个王，那是大老虎！” 我笑了笑，说：“是啊。” 喜宝却说：“我喜欢这个小狗，我要小狗当大王！” 王金贵在旁边说：“无妨，等会我给它加个王！” 吃完饭，王金贵被两个小孩子围着，寥寥几笔，在狗的额头上加了个王，看起来，和谐的，像狗的毛纹。 我说：“画的真好。” 王金贵说：“哪里，画给他们玩的。” 喜宝挥着本子，满客厅的跑，叫着：“欧！欧！小狗变成大老虎喽！” 我叫着：“喜宝，慢些跑！” 忽然，我的余光，看见旁边的王金贵好像在看我，我看过去，他却只看着小孩子。 这天晚上，王金贵住在妈妈家里。 这个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 天快亮的时候，我爬起来。 却看到，王金贵，站在阳台上。 我走过去，说：“金贵哥，这么早就起来了？” 王金贵没有回头，说：“美娜，你回来了，这就好。” 我心头一颤，眼泪都要涌出来，我说：“金贵哥？” 王金贵回过头来，笑了笑，说：“等会，我就走了。” 我说：“这么早？” 王金贵说：“第一班车，早些走，少些牵挂。” 我还要说什么，王金贵却转身要进去了，说：“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没装好的。” 我叫他：“金贵哥！” 王金贵像没听到，向前走，嘴里说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装的，理来理去，都是些我不想要的。” 他只走远几步，我却觉得，好像已经很远很远。 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风有些凉，我的眼泪抑制不住的流，却哭不出声音来。 101+102 嫂嫂做完月子，天也变凉了，不止蒋涛，爸妈也催了，我只能带着喜来喜宝回家了。 然后，日子，就那么过下去。 我给小丑买了2只小的巴西龟，小丑很欢喜，晃着脑袋给它们取名字，小一，小二。 我想起小四来，说：“小丑，你就喜欢取一，二，三，四这样的名字。” 小丑说：“因为简单啊！” 闲着的时候，我就陪着小丑，看小一小二划水，它们比小丑要小很多，小丑喜欢在它们划水的时候，偷偷的会爪子在后面撩它们的尾巴，两只小乌龟被碰了尾巴，游的更快，小丑笑起来，我也笑，我说：“小丑，你挺坏的。” 小丑说：“我在锻炼它们，这样，以后跑步，不会输给兔子。” 有时候，小丑会让小乌龟爬在自己背上，一起趴在水里，就那样趴着，很久不动，我说：“小丑，你干什么哪？” 小丑说：“我在入定。” 我觉得，多了小伙伴，小丑开心多了。 这时候，蒋涛投资的2万块，赚回来了，翻了一倍。 蒋涛在家里数钱，刷刷刷的，我说：“你干嘛不存银行？” 蒋涛说：“明天再存。” 蒋涛说：“美娜，你不知道，数钱的感觉很不错。” 我说：“那你应该去当会计。” 客厅里，两个小孩子把3只小乌龟放在地板上乱爬。 蒋涛看了说：“养三只乌龟是不是太多了？” 我说：“一只，太孤单了。” 蒋涛说：“前段时间，我一个人在家，也很孤单。” 蒋涛说：“还好现在，你们回来了。” 星期五，喜来开家长会，很意外的，我居然发现，白总也在。 白总对我笑了笑，说：“哦，怪不到你下午请假。” 我说：“您孩子，也是这个班的？” 白总点点头，说：“嗯，叫白朵朵。” “啊？原来你是朵朵的爸爸？”我说，“朵朵和我女儿，是好朋友呢。” 白总笑了笑，说：“朵朵爸爸，这样叫比白总亲切，以后，就这样叫我吧。” 我说：“那怎么行？您是我领导。” 白总说：“那就私底下叫，你叫我朵朵爸爸，我叫你，你孩子叫什么？” 我说：“哦，叫蒋喜来。” “那，我就叫你喜来妈妈好了，我听到别的家长，都这么叫。” 我笑了笑，说：“以前开会，怎么没见过您呢？” 朵朵爸爸说：“哦，以前是她外婆来开，我比较忙。” 我说：“恩，公司里是忙。” 家长会结束，我顺便带喜来一起回家。 路过包子铺，我习惯性的，排队买包子。 老板喊着：“最后一笼了，后面排队的，明天赶早吧。” 已经等了一会了，我有点失望，拉着喜来准备离开。 这时，喜来忽然叫起来，说：“妈妈，你看，一只小猫！” “在哪？”我马上抬头寻起来，却什么都没看到。 喜来说：“刚刚还在的，是灰的，眼睛是蓝的，很好看！” “灰的？”我愣了下，不是草猫。 天阴下来，要下雨了。 我想起衣服没收，其实早上出来时，小丑提醒过我，但我忘了，今天回家会晚。 小丑有了小伙伴，我就不带它上班了，我希望，它也能，有自己的世界。 回到家，蒋涛已经接了喜宝回家，还烧了一桌菜，房间里，一片菜香。 我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蒋涛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说：“你买什么关子啊？” 蒋涛说：“美娜，以后，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顿了顿，说：“我觉得，现在，还不错。” 蒋涛说：“现在算什么啊。” 我说：“你又要去投资了？” 蒋涛说：“可以这么说。” 旁边的喜宝抱着瓶大可乐，拉我袖子，说：“妈妈，你们说好了没啊，我要喝可乐，帮我开开！” ———————————————————————————————————————— 今天是星期六。 我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晕晕沉沉的，是不是因为昨天喝了酒呢？ 我记得，我只喝了一点，怎么就醉的这么厉害，连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呢？ 我爬起来，觉得脚有点飘。 家里没有人，蒋涛和两个小孩子都不在，餐桌上有面包和荷包蛋。 难道，他们出去了？ 头一跳一跳的疼，我走到阳台上，想吹吹风，这时，我发现，小丑也不在。两只巴西龟无精打采的趴着。 一定是喜宝，把小丑也带出去了。 我放了点龟食在水斗里，说：“小一，小二，你们老大不在，无聊了吧。” 快10点钟了，太阳很好，阳光照的我眼前一阵白。 晃眼的瞬间，我眼前一划而过，一道白光里，一个长衫的背影，背后一个篓子，一只黄色毛的小动物，睁着大的眼睛，好像看着我。 蹒跚着，那个影子，隐在白光里。 他们离我很远，我却看的那么清楚，只一促间，我眼前一黑，看见的时候，前面还是趴着不动的小一和小二。 怎么了？我划划头，又是幻象吗？还是，真的？ “姐姐！” 忽然，我听到思思的声音。 “思思？” 我左右的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我说：“是思思吗？你在哪？” 思思的声音像在空气里，捉不住方向。 思思说：“姐姐，你找不着我，我不在你那？” 我说：“思思，那你在哪？” 思思说：“我在我这，你瞧不见我的！” 我说：“你是在未来和我说话？” 思思说：“姐姐，你还不明白，一个世界里，不会有2个自己存在，一个世界，后面的日子怎么可能和过去的日子对话？” 我说：“思思，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是回到了过去？” 思思说：“姐姐，大千世界，世界，又何止千个？” 我还在回味她的话，思思却说：“姐姐，我现在是入定之时，只能这般和你说话。” 思思说：“姐姐，老乌龟，不好了！” 我一惊，说：“你是说小丑？小丑怎么了？” 思思说：“想我妖族，万般志向，像老乌龟这般志向的，恐怕它称第一，无人再拔第二，我纵想不明白，却也佩服。” 我很着急，在房间里不停的转，问着：“思思，你快说，小丑到底怎么了？” 思思却叹口气，说：“我一直以为，抛万般执念，才立地成佛，现在想来，心中有佛，不也是种执念。这执念是对是错，如今，连我也搞不清了。” 我心里想着小丑，顺口说：“对的错的，想这么多干什么，自己觉得应该就是了啊。” “自己觉得应该？”思思笑起来，说：“姐姐，你不愧是我的好姐姐，我想了几十年的事，你一句话就说明白了。” 思思说：“姐姐，我送你去。” 我说：“去哪？” 思思却喃喃着，说：“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一股风，把我卷了起来，我吃惊的看着自己像被一层层的丝包裹着，看不见一切，跌跌撞撞的，不知道要被卷去哪。 我的耳边也都是风声，像打雷一样，我的声音掩盖在里面，我叫着：“思思？” 思思的声音很轻，像在我的耳朵边上，她说：“姐姐，我多管闲事了，这是不是你们女人的通病？我像人了吧。” 叹了口气，又说：“有情众生，妖经千劫，婆娑世界，佛历万劫，妖身渡佛，是飞蛾扑火，还是功德圆满？” 103+104 轰隆。 天像裂了，我掉在泥地上。 我站起来，看看周围，不远处是田，我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是哪呢？ 一部摩托车，从我旁边开过去。 我的眼睛顺着过去，突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婆婆家住的农民新村吗？ 从这条路再往前走不久，就是婆婆家了。 难道，小丑在婆婆家？ 蒋涛和小孩子都不在，难道是到婆婆家来了？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我心里疑惑着，想往婆婆家的方向走，忽然，觉得脚面一沉。 低头一看，是一只大壁虎，两只前爪，搭在我的右脚上，头仰着，眼睛鼓鼓的看着我。 我说：“小四？” 小四爬下我的脚背，扭着尾巴往我的反方向爬，爬了几步，又回头朝我看看。 我说：“你是要我跟着你吗？” 小四的爪子拍拍地面，朝前又爬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跟着小四走，回头看看，按小四走的，和婆婆家，是2个方向啊！ 我跟着小四，走到不远处的另一个农民新村，几个小孩子在打弹子，看到我们，大叫了一声，蛇！跑掉了。 这时小四也停下了，我一看，是个二层的小楼房。 我说：“小四，是这吗？” 低头一看，小四已经不见了。 要不要敲门呢？ 我想了想，敲院子的门。 “谁呀？” 我听到一个声音，那么熟悉。 我心里疑惑起来，大力的敲起来。 门开了。 让我吃惊的是，开门的人，竟然是李颖！ 她的肚子很大了，面目有些浮肿。 李颖看到我，似乎吃了一惊，说：“美娜？你，，怎么找来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心虚，我的心里，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时，李颖却笑起来，说：“美娜，你是来看我的？来来来，我们外面谈！” 她拉着我，就要带上门，我觉得更奇怪了，我来看她，她却把我往外面带？ 下意识的，我朝门口站了一步，我看着她，说：“李颖！” 李颖看着我，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老太婆从大门探头出来，说：“李颖，是谁啊？” 看到我，打量了下，问：“她是干嘛的？” 李颖说：“妈，她是我同学。” 这个老太太不是李颖的妈妈，我想起来，她是李颖的婆婆，婚礼上见过，但是，我又觉得，我们见过，好像不止一次。 老太太似乎有点不高兴，说：“这个时候来看你？跟你说了今天家里有事的！你怎么回事？只会添乱！” 老太太当着我的面，对李颖说话也丝毫不客气，我看看李颖，她却低着头，咬着嘴唇。 李颖说：“妈，我这就让她走。” 老太太看了看我，把门关掉。 我看李颖的样子，觉得有点可怜，我又想起小丑来，我不明白思思说小丑有事，怎么把我带到李颖这来了，还是，小四带错了路？但是，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是有联系的。 我说：“李颖，你这么在这？” 李颖说：“哦，这是我婆婆家。” 我说：“哦，这离我婆婆家，也不远。” 李颖说：“哦。” 李颖看着我，说：“美娜，你走吧，我家今天有事，不能招呼你了。” 我看着她，眼睛一点神都没有，我说：“李颖，你好吗？” 李颖看了看我，摸摸肚子，笑了笑，说：“挺好的。” 我站在门口，犹豫着，是不是要走。 这时，我手机响了。 我一接，是蒋涛。 蒋涛说：“美娜，你在哪？” 我说：“怎么？” 蒋涛说：“我打家里电话没人接。” 我说：“哦，我在外面。” 我问：“你在哪？” 忽然，里面的门开了，我居然看到，蒋涛跑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 104 蒋涛过来拉着我，说：“我在里面听着像你，真的是你？你怎么到这的？” 我看看他，又看看李颖，说：“你怎么在这？怎么回事？” 李颖说：“美娜，这并不是我的意思。” 我正想问的明白，蒋涛已经拉着我朝里走，说：“现在没时间和你说，你先跟我进去吧。” 我被拉着，又回头看李颖，李颖低着头，捧着肚子，跟在我们后面。 我被领进装修豪华的大厅，才发现，不止蒋涛，连他妈也在，婆婆看到我，和刚刚的老太婆说：“这是我媳妇。” 那老太婆说：“真巧，她也是我媳妇的同学呢。” 我婆婆说：“可见咱们是有缘分的。” 这时，我看见沙发旁边摆了辆轮椅，上面坐着的，是李颖的老公。李颖走过去，站在他旁边。 我一愣，李颖的老公，还是瘫了？ 这时，蒋涛拉着我说：“美娜，快，你让它说话！” 我说：“什么？” 下一秒，我看到桌上的面盆里，缩在壳里的小丑！ 我横了一眼蒋涛，就要去拿，蒋涛一把抓住我的两只手，说：“美娜！” 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蒋涛说：“美娜，我知道它会说话，你让它说！” 我看着周围盯着我的几双眼睛，瞪着他，蒋涛对我咬耳朵，语气几近是哀求的，他说：“美娜，我听见小丑对你开过口，你让小丑说句话，人家答应给我们20万！” 我的心底一阵凉意，说：“你把小丑卖了？” 蒋涛说：“我也是为了救人！” 我说：“救什么人？” 蒋涛说：“老婆，只要证明小丑能说话，它的一点血，就能治百病！” 我盯着他，气的有些抖，我说：“你疯了！” 那老太太对我婆婆说：“老大姐，你儿媳妇好像不听你儿子的啊！” 我婆婆看着我，说：“她一直就这德性！” 老太太说：“现在做媳妇，哪像我们那会，现在的，都是一身臭脾气！” 又说，“老大姐，你知道，我们跟着师傅，是不杀生的，你儿子弄半天，这只乌龟连个屁都不放，如果这是只普通乌龟，我们是不要的，老大姐啊，你也知道，我为了我儿子花尽了心思，再多钱我也不在乎，不过，现在，不是因为我们是老相识了，我还以为碰到骗子了！” 婆婆尴尬的笑笑，走过来，扫了我一眼，说：“美娜，我们这是救人，是积德行善，我听小涛说，这乌龟精缠你很久了，你别给它蛊惑了。” 我说：“它就是只普通乌龟！是我买给小孩子玩的！” 李颖在旁边说：“妈，说不定，这真只是只普通乌龟。” 老太太瞪她一眼，说：“这里轮的到你说话？你照看好我儿子！” 这时，李颖的老公也开口了，声音有些僵硬，但是恼火的，他说：“你多什么嘴！” 李颖不响了，我看着蒋涛和婆婆，说：“你们想钱想疯了！” 婆婆上来，一巴掌打在我脸上，说：“你就这样和长辈说话的？” 我一踉跄，蒋涛也吃了一惊，扶着我，说：“妈！” 这时，那老太太忽然叫起来，说：“看，那乌龟动了！” 我看过去，小丑的头伸出来一点，又缩回去。 我捂着脸，心里想着，小丑，别出来，危险啊！ 婆婆叫起来：“蒋涛，打她，你打她，叫那乌龟精开口！” 我吃惊的听着婆婆讲的疯狂的话，看向蒋涛，蒋涛也看着我。 啪！我又挨了一巴掌，是蒋涛打的。 我的眼前一阵晕，蒋涛看着我，眼神有些内疚，但小丑又动了，老太太兴奋的叫起来，我看见蒋涛的眼神，居然也欣喜起来。 我的心底，一阵寒凉。 我叫着：“你们这群疯子！” 我一把推开蒋涛，就去夺小丑，我跑过去，把小丑抱在手心里了，然后，又被蒋涛夺去，婆婆冲上来，又抽了我两耳光，我一把推倒了她，哇的大叫，蒋涛过来，一拳打在我的鼻子上，我摔在地上，又闷又痛，有血滴下来，眼前一片晕。我听到李颖叫着：“不要啊！” 蒋涛手里攥着小丑，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我看着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蒋涛把小丑举在我眼前，说：“你快点讲话，这样，她就少受点苦！” 我叫着：“小丑，别说话！别说话！” 婆婆在旁边忿忿的大叫：“你们听她讲这话，我就说她和这只妖怪有问题！” 蒋涛啪的把我的头敲在地上，很重，一下子，我七荤八素了。 蒋涛叫着：“讲话！叫她妈妈呀！你叫一声，我就放了她！” 模糊中，我看见小丑的头伸出来了，四只爪子，蹬着。 “还不说？”我的头又被敲了两下，有血滴在我的眼睛上，我觉得周围的一片已经开始旋转，李颖的声音像飘在我的耳朵里，她似乎在哀求，说：“妈，这样不行，不行啊！” 忽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它说：“放了我妈妈！” 我的小丑！ 即使眼前一片模糊，我还是看见了，一颗小的眼泪，从小丑的眼睛里滑了出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乐颠颠的老太婆，给小丑放血。 小丑，竟没有挣扎，只是看着我，而我，嘴巴被塞住了，哭的，似乎连全身的血，也都要干涸。 老太婆乐颠颠的说：“有救了！我儿子有救了！” 李颖似乎想走过来，但是没有。 蒋涛说：“美娜，拿了钱，我们就回家！”但是，两只手，还是牢牢的钳制着我。 我觉得，这一刻，我恨不得，咬死他。 我看着小脸盆里鲜红的血，一点一点多起来，小丑的四只爪子，已经染红了，我不知道它疼不疼，它抬头看着我，忽然又脆生生叫了声，妈妈。 然后，耷拉下了小脑袋。 砰，我心里，有什么，裂了。 我歇斯底里的大叫着，但是，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就在不久前，我还问，小丑，你跟着我，会不会寂寞？ 小丑说，妈妈，这是我自己选的。 当承受到无法承受，迎面撞来的，就是崩溃。 不知何时，我陷进了一片漆黑。 我坐在那，地面是冰冷的。 一个男孩子，牵着只狗，远远走过来，说：“喂，地上很冷。” 我说：“哦，没关系。” 男孩子说：“我看见，你在这坐了很久了。” 我说：“哦，没关系，我在等。” 男孩子说：“等什么？” 我说：“等我要的。” 男孩子说：“你要的是什么？” 我指着那只狗说：“这是你的？” “我的。” 我说：“我就在等我的。” 男孩子说：“哦，你把狗丢了。” 男孩子拉着他的狗朝前走，喃喃着说：“猪头，看到没，以后别乱跑。” 又说：“这里唯一的不好，就是不见太阳，衣服都晒不干。” 忽然，又回过头来，问我：“你为什么只是等，而不去试着找找呢？” 轰！ 我不知道，我刚才，是不是晕了，现在，我发现，除了李颖的婆婆，我和其他的人，都压在了另一间房间里，放着小丑的脸盆，正捧在李颖的手里，我看着她，她的手，有些抖。 外面，传来李颖婆婆的声音，说：“你们找我儿子，有什么事吗？” 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哦，我们找他调查点情况。” 忽然，我认出来，那是哥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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