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妈妈在旁边一头雾水,但是又挺紧张的。 爸爸大概讲了一个小时,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妈妈说:“那个师公怎么说?” 爸爸说:“金贵听下来,说琪琪可能是离魂了。” 我说:“离魂?什么意思啊?” 爸爸又叹口气,说:“大概的意思,就是人的魂自己离开身体走了。” 妈妈惊的“啊”了一声。 爸爸接着说:“金贵说,琪琪应该是刚刚开始离魂,魂只会在身体附近走走,还会回来的,人也只像睡着了,等魂回来了,自己就会醒。但这种情况时间长了,”爸爸表情有点发愁,说。“魂真的走掉不回来了,人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妈妈吓了一跳,抓住爸爸的手:“那可怎么办?啊?” 爸爸说:“金贵说他今晚就会写一道符,邮寄过来,希望来的及。” 妈妈说:“真的来的及吗?” 爸爸没回答,但看的出,爸爸也是很紧张的。 我在旁边问:“嫂嫂怎么会离魂呢?” 爸爸说:“这个金贵也说了。金贵的意思,一般人的离魂,都是因为生重病身体太弱引起的。但琪琪只是怀孕,应该是不会的。除非是有人要取她的魂!” 我听的心里毛骨悚然的,说:“你说有人要害嫂嫂?” 妈说:“怎么听的这么吓人,谁会这么干啊!” 爸爸说:“金贵讲,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人是阴人,阴人的魂最得有些修邪术的人喜欢,会趁着这样的人正气弱的时候让他离魂,再慢慢把他的魂引走。” 我说:“哦,你刚刚问嫂嫂的生日,就是想知道她是不是阴人?” 爸爸点点头,说:“虽然不知道琪琪是什么时候生的,但金贵算了,琪琪的生日确实是阴年阴月阴日,八九不离十是阴人。” 妈妈有些急了:“怎么会这样,她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啊。是哪个杀千刀的要害她!” 爸爸说:“这个金贵算不出,不过他说了,正常的人如果离魂,会有点征兆,比如指甲忽然没血色了,眼眶一下子发青,眉心有黑气等等,叫我们多注意了,这个时候就要叫醒她,别让她一直睡。” 妈妈说:“那我要看好她了,就是晚上怎么办?” 爸爸说:“是呀,晚上建华(我哥哥的名字)在。” 我说:“妈妈想个办法,让嫂嫂和你睡。” 妈妈说:“好好好,我想办法。” 爸爸说:“就盼着符咒早点来了。”又对妈妈说:“这几天你先辛苦下了。” 妈妈说:“我没关系。” 我离开爸妈家时过12点了,老公打了几个电话来问,我说:“我已经出门了,马上就回来了。” 爸爸送我到门口打车,说:“蒋涛等急了吧。” 我说:“没关系的。” 爸爸看着我,忽然说:“美娜,刚刚你妈妈在,我没问你,你告诉爸爸,你除了看到你大嫂的事,还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我说:“爸,你什么意思?” 爸爸说:“金贵讲,离魂一般人是看不见的,那你怎么会看见的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拦到一部车,爸爸看看我,拍拍我的肩,说:“快回去吧。” 回到家,老公在等我,说:“怎么这么晚?家里有事吗?” 我随机扯了个谎,说:“我嫂子和哥哥吵架,,我劝他们呢。” 老公说:“哦,怀孕脾气是大的,你怀孕时脾气也不好,正常的。叫建华多让让。” 我说:“恩。” 我说:“今天发月饼票,我领好了,给你妈家也留了一盒,你过几天送过去。” 老公问:“里面有蛋黄的吗?” 我一愣说:“怎么了?应该有吧。” 老公说:“我妈现在蛋黄不吃的,她师傅很讲究的,说蛋是小荤,都不叫她们吃的。” 我说:“你妈这样,什么都不吃,对身体可不好。” 老公说:“你别管她了,她自己开心就好。” 我说:“我不管她,她也别管我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 老公说:“月饼留着送给别人吧,中秋节我买点素月饼给她。” 我说好。 第二十一章和二十二章 白天休息。 我担心嫂嫂,打电话给爸爸问情况,爸爸说,妈妈和嫂嫂去医院产检了,昨天晚上有过1次离魂的情况,把她叫醒了。师公来过电话,说符已经送出来了。 我说好,有事联系我。 挂了电话,小丑问我:“妈妈,舅妈没事吧。” 我摇摇头。 我问小丑:“你说,真的有离魂吗?” 小丑说:“有。” 我说:“那我们昨天见到的,真的是嫂嫂的离魂?” 小丑说:“第一次我不能肯定,第二次应该是的。” 草猫正在舔干净碗里的牛奶,抬起头说:“看你说的,好象你看过很多离魂似的。” 小丑说:“我当然没你看到的多。” 我问:“死猫看到过很多离魂吗?” 小丑说:“它以前在阴阳界的通道口当过门卫。” 我说:“哦,那现在怎么不做了?” 草猫说:“辞职了嘛。” 我“哦”了一声,问:“死猫,离魂到最后,人真的会死吗?” 草猫说:“应该是的。” 我说:“那贴道符咒真的有用吗?” 草猫想想说:“如果符是道行高的人写的,应该有用。” 我松了口气,忽然对草猫以前的工作有点好奇,又问草猫:“你以前在阴阳界上班,那么,你去过阴间,见过很多鬼了?” 草猫说:“你的问题真多。” 我拿出冰箱的豆豉鱼罐头,说:“说给我听听吧,这个给你吃。” 草猫抽抽胡子,说:“我要吃的话,自己会到冰箱拿。” 我笑笑说:“但你不会开罐头。” 小丑说;“死猫,你说给妈妈听听好了,有什么关系。” 草猫想了想说:“好吧。讲给你听一点。” 我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草猫变的温和好说话多了。 特别是这次我从湖南回来,草猫很高兴的围着我跳,对我说:“你总算回来了,我很久没吃鱼了,能给我红烧条吗?” 这大概就是,放养猫和家养猫的区别。 草猫说,它没去过阴间。 主要是,阴间太冷了。活的东西都受不了那种冷。 我问:“很多冷呢?“ 草猫想想,说:“大概就像把鱼放进冷冻库那么冷,也许,比那还要冷。“ 我问草猫:“活人不能进去,阿毛不是进去过了?” 草猫说:“阿毛还是有点道行的,所以可以进去。但是,也是很伤身体的。” 我点点头。 草猫没进过阴间,但在通道门口张望过。 草猫说,阴间也有有城市,房子,人。不过,你们叫那些人为鬼。 阴间也是可以结婚的,生了小孩,也要读书。 还有,阴间的人,也是要上班赚钱养家的。 总的来说,生活状态和阳间差不多。 只是,白天没有阳光,总是灰蒙蒙的,人口也多。 因为,鬼是不会死的。 可以投胎,但投胎也是要排队的。 我问:“每个鬼都会投胎的吗?” 草猫摇头说不是。 草猫说:“有些鬼不能。” 我问:“哪些?” 草猫说:“比如做坏事的,杀过人的,还有自杀的,这些,都会下地狱。” 我的心头微微动了下,还想问,这时,电话响了。 是爸爸打来的,说嫂嫂检查下来,有妊娠高血压。 我问:“严重吗?” 爸爸说:“医生说的满严重的,说要早点开刀。” 我说:“嫂嫂刚刚8个月,早点开刀要早到什么时候?” 爸爸说:“医生说看情况,今天已经让她留院开始治疗,你妈妈刚刚回来,拿了点东西又过去了。” 我说:“哥哥知道吗?” 爸爸说:“还没和他说,琪琪的意思,等他下班再说吧。” 我说:“对的,他车子本来就开的快,别一心急出什么事情。” 爸爸说,是啊。 我的心又悬起来。 小丑慢慢爬上我的膝盖,说:“妈妈,别担心。” 草猫在旁边说:“她要开刀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草猫问:“开刀见血的时候,最容易离魂了。” 我又“啊?”了一声,问它:“是吗?你怎么知道?” 草猫的小脸严肃的抖抖说:“拉肚子的时候,正气散的最快。很久以前有一个派系,很喜欢收人的魂来修炼。那时候就把要的目标掳走,把人肚子剖开,然后拉魂。魂走的时候,身体还没死呢,然后慢慢等血流干才算真死透了。” 我吓的跳起来:“有这样的事?” 草猫说:“这件事那时候闹的挺大的,案子破不了,当地几个当官的给被撤职了。乌龟你记得吗?” 小丑眯着小眼睛想想,说:“哦,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 我看着草猫说:“你说的像你亲眼看到一样!” 草猫摆摆尾巴,说:“我以前的一个主人,是这个派系里的。” 小丑说:“哦,就是那个经常打你的吗?” 我问:“那个主人打你?” 草猫垂着脑袋,说:“他后来疯了,也不怪他。” 我“哦”了一声,看着有些忧伤的草猫,不再去追问。 我记挂着嫂嫂的事,又转到正题上,问:“猫,那怎么才能不离魂呢?我嫂嫂查出来高血压,生孩子看样子是肯定要开刀的。” 听到我叫它“猫”而不是“死猫”,草猫似乎很高兴,回答说:“你们不知道谁要取她的魂吗?知道的话,要好办的多。” 我摇摇头,说:“就是不知道啊。” 草猫又问:“那不是说有高人要送符来吗?还没到吗?有符咒震着会好很多。” 我有些忧虑的说:“邮寄过来,总要2,3天的。” 草猫看看我,好象有些不太相信,说:“邮寄?” ———————————————————————————————————— 4点钟。爸爸打电话来。 我着急的问:“嫂嫂没事吧。” 爸爸说:“刚来过电话,还在吊盐水,一天要好几瓶呢。”又说:“师公的符到家了。” 我说:“啊?这么快?” 爸爸说:“刚刚我听见敲门,一打开,一个信封摆在地上,里面就是师公的符。” 我说:“是吗?满神奇的。那这个怎么用?” 爸爸说:“上面写了,只要贴在琪琪30米内的范围里,贴满9天,魂就不会再迷路了。” 我想起草猫的话,正想绕着弯子说,爸爸又说:“金贵像是猜到琪琪高血压要开刀,信里面叫我们不要担心,说只要符贴上,会母子平安的!” 又说:“母子?意思是不是琪琪要生男孩啊?” 我听了心放下一些,说:“爸,你整天就想着抱男孙!” 爸爸在电话那头笑笑,说:“我就是一说。男的女的我都喜欢的。” 我说:“那快把符咒给嫂嫂拿去吧,要我来接你吗?” 爸爸说:“喜宝要放学了吧。我自己去行了。你去接孩子吧。” 我说:“你当心啊。” 爸爸说:“恩。放心。” 第二天我去医院看嫂嫂的时候,哥哥正在给她削苹果。 那张符咒,正贴在她的床头上。 嫂嫂说:“你看你哥哥,连个苹果也不让我自己削。” 哥哥说:“这个时候你最大,凡事都不用你动手。” 我看着哥哥看嫂嫂温柔的眼神,心头暖暖的。 嫂嫂是孤儿,在亲戚家长大的。她长的不算很漂亮,却非常懂事。大概是从小寄人篱下的关系,嫂嫂身上总带着份温柔的隐忍,连眼神都是暖和的,不像现在很多小姑娘那么娇气,就是这种性格,让哥哥第一次见到她,便一见钟情。 嫁给哥哥那天,我记得嫂嫂跪着给爸妈敬茶,说:“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亲爸妈了,我会好好孝顺你们的。”婚后,她也是这样做的。家里人都喜欢她,我也是。 哥哥指着符咒对我说:“你看爸,非要到庙里弄张符咒给琪琪压惊,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看着他挥呀挥的手,生怕他把符揭下来。 这时候嫂嫂拉住哥哥的手说:“你不要这样说,这是爸爸辛苦拿来的,连钱包都给偷了。” 我愣了下,问:“爸爸钱包给偷了吗?” 嫂嫂说:“是啊,拿符来的路上给偷的。他说幸好符咒放在内衣口袋里,没给偷掉。” 哥哥说:“你看爸,把这符咒看的比钱包还重。” 我说:“这是爸对嫂嫂和宝宝的心意嘛。” 嫂嫂的手轻轻摸摸肚子,笑着说:“是啊,宝宝,听到吗?爷爷多喜欢你啊!” 我说:“看呀,肚子动了!” 哥哥开心的说:“是啊是啊!”也伸手去摸,笑的像朵花一样,说:“他踢我呢!” 晚上我给喜来喜宝洗澡。 喜来说:“妈妈,以后我不要和弟弟一起洗澡了。我长大了。” 喜宝在撩水玩,听到了,说:“妈妈,以后我也不要和姐姐一起洗澡,姐姐没有小鸡鸡,难看死了。” 我说:“姐姐是女孩子,所以没有小鸡鸡。你是男孩子,所以有。” 喜来很骄傲的甩甩头发,说:“你们男孩子,和小狗一样站着小便。” 喜宝想了想,忽然蹲在浴缸里开始小便。 我说:“喜宝你干什么!刚刚才给你洗干净!” 喜宝说:“我可以站着小便,也可以蹲下来小便!姐姐你行吗?”又开心的叫起来:“欧!姐姐也要重新洗澡喽!” 这时候喜来已经跳到浴缸外面,撅着嘴巴叫:“妈妈,喜宝怎么这么坏!” 我打儿子的屁股:“小坏蛋,你这样折腾,最辛苦的还是你妈!” 好容易洗干净两个孩子,我哄他们睡觉。 喜宝说:“爸爸今天不回来吗?” 我说:“今天爸爸去杭州了。” 老公每个月都有一天要去杭州的总公司汇报工作,好几年了。 喜来说:“妈妈,今天你去看舅妈了吗?” 我说是呀。 喜来说:“舅妈还没生小宝宝吗?” 我说:“快了,你希望舅妈生弟弟还是妹妹?” 喜来说:“我喜欢妹妹,弟弟不好,喜宝就很皮。” 喜宝在旁边拉我的袖子,说:“妈妈,你让舅妈生个熊猫吧,我们老师说,熊猫可好玩了!” 半夜头又开始疼,我起来吃了颗止痛片,看见窗户外边薄薄的云层后面,一轮椭圆的月亮。 没几天,就十五了。 第二十三章和第二十四章 随后几天都比较安静,妈妈很开心的告诉我,符咒很有效,嫂嫂没再出现过离魂的状态了。血压也还稳定,没有继续上升。 我说:“妈,你好放心点了,这几天你没好好睡觉,多睡一会,别累坏了。” 中秋节到了。 这天我还是上班的,老公说,他先带小孩去婆婆家,晚点来接我。 我说我自己去吧,不用来回跑了。 下班的时候,老公打了个电话给我,问我出来了吗? 我说刚下班,还没出店门。 老公说,下小雨了,家里窗好象没关。 我说,等会路过,我回去关吧。 是有些飘雨,关窗的时候,我看着外面暗色的天空,想,今天,大概不会出月亮了。 草猫在我脚边絮叨着:“你们全出去过节了,我一个人真寂寞。” 我说:“你也可以去找个女朋友啊。” 草猫说:“哪有配的上我的猫?” “自恋。”我说它。 小丑说:“妈妈,我陪死猫吧。奶奶不喜欢我,我不去了。” 我想了想,觉得对,还是别把小丑带去的好。 收拾了一下,我准备出门了。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我说:“妈,怎么啦?” 电话那头的妈妈好象在哭,说:“美娜,琪琪不好了!” 我说:“啊?怎么回事?白天讲电话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妈妈说:“是啊,刚刚我看她满好,就睡了一觉,然后是被她叫醒的,她说她头痛的厉害,医生来看过,说血压非常高,在急救呢!” 我说:“妈,我马上过来!” 外面的雨大了,抓了把伞我就要出门,草猫在后面忽然叫住我,说:“等一下。” 我看着它。 草猫说:“这个天气不对,好象是人为的。” 我说:“你说什么?” 草猫碧蓝的眼珠子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气,说:“你信的过我,就带我一起去吧。” 小丑爬过来,说:“还有我,妈妈。” 我没空多想,把他们放进一个大挎包,就往医院赶。 好容易叫到一辆车,赶到医院门口,正碰到爸爸往外面走。 我说:“爸,怎么样了?” 爸爸却挥手叫我先上去。我说:“爸,你去哪?” 爸爸说:“符没了,我去找。” 我说:“怎么会没呢?” 爸爸边走边说:“我看窗子开了,大概被刮到楼下了。” 我看爸爸很着急的样子,有点担心他,说:“爸,别急,我和你一起去找。” 我们绕到病房大楼后面,在绿化带里找。 我看雨越来越大,用伞打着爸爸,说:“爸,算了吧,那张符那么薄,如果刮下来,不知道会飘到哪去啊。” 爸爸似乎有点气恼,说:“今天是第九天,还有两个小时就过了!都怪你妈,怎么这个时候睡着了,也不关窗。你看,符一不见,琪琪就出事了!” 我看着爸爸在泥泞中一步一颤的,很心疼,说:“爸,算了,我看我们上去吧,看看嫂嫂的情况!” 这时爸爸忽然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我看着爸爸拿着那张符,高兴的像个小孩子。 那张符在爸爸手中颤抖着,还是黄灿灿的,居然一点没弄湿。 爸爸攥着符直向病房里走。我跟在后面叫:“爸,你慢些,别摔了!” 突然,我看见嫂嫂,精神恍惚的在医院大厅里游荡。 我大叫:“爸爸快点!我看见嫂嫂了!” 爸爸一听,干脆跑起来了。 我正要跟上去,忽然听到草猫的声音细细的传进耳朵:“你去跟着你嫂嫂的魂,我怕你爸爸来不及,等那魂跑远了就追不到了!” 我来不及想就掉头向嫂嫂的离魂追。 她走的很快,我用跑的都跟的气喘吁吁。 离魂在医院各处绕了一圈,往大门外边走。 我跟在后边叫:“嫂子,你去哪啊?” 草猫说:“她听不见的,你得追上她才行。” 我说:“我追不上啊。” 外边已经是中雨了,天也黑下来,来去的人行色匆匆。 我看着嫂嫂的离魂就要淹没在这夜色中,心急如焚。 草猫说:“你放我出来。” 我说:“啊?” 小丑说:“妈妈,快把死猫放出来!它跑的比较快!” 我“哦“了一声赶快把草猫放出来。草猫一个箭步冲过去。 我跟在后边,一脸的雨水。 路上的人逐渐少了,马路却变宽了,长长的一直通到远处。 我看着草猫的小影子飕飕的窜在前方,也忙不迭的跟上去。 很大的风刮过来,阴冷到骨头里,我打了一个寒战,脚步却没有停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了,快追!快追! 这时候我小丑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小丑的声音由轻到响,似乎把我一下子叫醒了。 我听到咯噔一声,好象什么东西碎了。 停下脚步,我低下头,看到挎包在拼命扭动。 我把小丑拿出来,小丑的声音带着哭音,说:“妈妈,你怎么不理我呢?你不能再向前走了,那是去阴间的路!” 我一惊,看向前方的路,那条长长的马路,正在逐渐的变短,几秒钟后,在我面前的,是一堵墙壁。 我跺跺冷冰冰的双脚,吁了一口气。 我吐着嘴里的冷气,说:“嫂嫂的魂怎么走到阴间去了?” 小丑说:“大概是被符镇过,所以没被拉走,但又找不到身体,只好朝阴间走,去找自己去世的亲人。” 我说:“小丑,死猫也进去了。” 小丑说:“我们在这等它吧。” 我看了下表,8点40。 我们在这堵墙壁前,等了草猫10分钟。 这10分钟的等待,我觉得比10年还长。 8点50,草猫出现在我面前,毛上挂满了冰霜。 我把它抱起来,它的身体,是彻骨的寒冷。 它努力的张开冻僵的嘴巴,一小团微弱的光,落在我的手心里。 草猫说:“快,去医院。” 9点种。 我赶回医院。 嫂嫂已经进手术室了。 我看着爸妈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的等着,那张符,贴在手术室大门上。 我走过去,伸平握着的手心,看着那团小小弱弱的白气,慢慢的穿过门缝,进去了。 这时,符忽然间,缓缓的掉落下来。 爸爸急了,拿起来贴,却怎么也贴不上了。 我看着爸爸的手,划了一道长口子。 问妈妈:“怎么了?” “刚刚拿符上来,不小心蹭的,险些又把符弄掉了。”妈妈说,“我让他去上药,他也不听。” 爸爸还在弄那黄符,说:“怎么贴不上了?不行,我要打给电话金贵问问。” 这时,手术室门开了,一个小护士推着个透明箱子走出来。 “廖琪家属在吗?” 妈妈连忙说:“我们是啊。” “产妇生了个弟弟啊。” “啊!生了啊!”我和爸爸妈妈激动的围过去看,小朋友还带着胎脂,粉嘟嘟的。 “小孩子早产,要待几天暖箱。”小护士说。 “好的。好的。”妈妈说,又问,“大人怎么样?” 小护士说:“大人满好。你们在这里等着好了,马上就出来了。” “谢天谢地!”爸爸说。 这个时候哥哥赶到了,今天晚上他在南京路巡逻,刚刚回来。 爸爸说:“儿子啊,你当爸爸啦!是个儿子!” 妈妈说:“老头子,你也当爷爷啦!” 我说:“妈妈,你也当奶奶啦!” 雨停了,一轮银盘似的圆月挂在空中。 ———————————————————————————————————— 草猫重感冒了。 回到家,我在它的窝里摆了热水袋,给它吃了一点阿莫西林。 我说:“不行的话,明天我带你去宠物医院打针。” 草猫嗡着鼻子说:“我不要打针!” 这时老公带着孩子回来,喜宝趴在老公肩膀上已经睡着了,喜来也在打哈欠。 老公说:“你在家?你怎么没去呢?打电话也不接!” 我说:“你打了吗?可能我没听到。嫂嫂生了!” 老公很吃惊,说:“这么快?不是才8个月吗?” 我说:“是忽然不好了,开刀抢救过来的,还好没事!” 老公说:“那还好。是男的女的?” 我说:“男的!” 老公说:“这下建华和你爸开心了!” 我说:“男的女的我家都喜欢的,才不像你家呢,重男轻女!” 老公说:“我家哪有?你这样讲,喜来听到不开心了!” 喜来在旁边看看我们,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这小孩子。 睡觉前老公对我说:“今天你没去,妈不太高兴。你应该打个电话的。” 我说:“不是事情急,我没来得及吗?不行的话,我们下礼拜再去一次,给你妈陪个不是好了。” 老公说:“我就是说一下,谁要你陪不是了,都是自己家里人。”又问我,“你的坠子呢?怎么不带了?” 我说:“没啊?”手一摸,玉坠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草猫的感冒没有好转的迹象。 我还是带它去打针了。 还有,让医生看了看小丑的乌龟壳。 小丑的壳,有一小块,裂掉了。 医生说,这个看不好,裂掉就是裂掉了。 我问小丑:“这样会疼吗?” 小丑说:“不会。” 草猫在旁边嗡着鼻子说:“就是比较丑。” 小丑听了,有点羞愧的把小脑袋缩在壳里。 我说:“别听它的。妈妈觉得小丑可好看了。” 这一天我烧红烧鱼,草猫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溜过来围着我转,还是躺在阳台上晒太阳。 我觉得很奇怪。 小丑悄悄和我说:“妈妈,死猫闻不见东西了。它不叫我告诉你。” 我听了,很难过,以后,每天都给草猫做鱼。 爸爸和我说,他给师公打过电话了,问嫂嫂的事。 师公笑着和爸爸说,雨过天晴了。 我们大家的心,终于放的平平的了。 我的小侄子,是中秋节生的,嫂嫂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圆圆。圆圆的月亮的意思。 也是,团团圆圆的意思。 我还是带着一大堆礼物给婆婆陪不是去了。 婆婆家住的是市郊本地人统一盖的宅基地房,独门的小院子,门口有小河和青翠的田野。 很久之前,我挺爱这地方的,觉得住着心都安静了。 但月子里住过一段日子之后,就没这想法了。这里潮气重,蚊虫多,交通购物都不方便。 有些东西,只是看起来很美。 公公又埋头在自己的小菜园子里。 婆婆在烧饭,看到我,说来了?我叫了声妈,挽了袖子帮忙摘菜,顺便把我中秋没来的原因说了。 婆婆讲老公已经和她讲过了,说嫂嫂生了孩子了,她也没什么准备,等等让我带个红包回去。 我说不用了。 婆婆说一定要的,还说喜宝小时侯的衣服,好理出来点给小弟弟,穿人家穿过的衣服,对小孩的成长好。 我说,已经都理出来了。 水开了,我甩甩手,把壶拿下来。 婆婆看了我一眼,把炒好的菜盛盘,绕着弯子对我入了正题,说家重要,孩子重要,她儿子重要。叫我别管些有的没的。 我想这么久,总算开口了,回答说,我没啊,心里只有孩子和您儿子,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