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妈妈老了-3

"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因为我们分手了，所以你才不愿意去？我又不是要和你重修旧好。"　　那你为什么来看我比赛？威尔心说。今晚，你打扮得花枝招展，你爸妈不在就想让我们去你家玩？你心里怎么想，难道我能看不出来？　　当然，他们已经分手了，他也不想把气氛搞僵。其实，她人也不坏，只是不适合他。　　"明儿一大早，我就得去工作了。今天在大太阳下打了一天比赛，我真的有点儿累了。现在，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她拽住了他的胳膊，"这些天，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责问道。　　"你没做错什么。"　　"那又是为什么？"　　他没有再说话，她微笑着恳求地看着他，"好不好？今晚就去我家，我们好好聊聊这件事，好吗？"　　他知道，她很想听到他的回答，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他能给的并不是她想听的。　　"我已经说过了，我真的有些累了。"　　* * * * * *　　"什么？你累了？"斯科特吼了起来，"你竟然告诉她你累了？你竟然想回去睡大觉！？"　　"没错，是我说的。"　　"你疯了吗？"　　餐桌对面，斯科特坐在那里瞪着他。埃希丽和凯西去了码头上，她们已经在那儿聊了很久。　　显然，埃希丽把刚才的对话告诉了凯西，而且还没少添油加醋。可是，这本是他们私密的谈话啊！唉！埃希丽这人，她真是太戏剧性了，简直不可捉摸！突然，他有种非常特别的感觉，今年暑假会变得漫长无比。　　"我真是累了。"威尔说，"难道，你不累？"　　"也许，你压根儿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凯西和我，你和埃希丽，我们要去她家的海景别墅！"　　"她说过了，我也听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还在这儿？因为……"　　"我已经说过原因了。"　　斯科特摇了摇头，"不……难道你不明白吧？你爸妈让你去洗车时，你可以用累了的借口对付他们。他们要你早起去教堂做礼拜时，你可以用累了的借口来搪塞他们。然而，在如此难得的大好机会面前，你就不应该拿累了这样的借口来糊弄我！"　　威尔没有再说话。斯科特只比他小一岁--秋天，他就要在兰尼高中读三年级了。可是，他却总表现得像一个长辈，或是一个比威尔还要聪明的兄长。　　当然，教堂大火那晚却是一个例外……　　"你看到那边那个家伙没有？那个站在街头投篮机旁边的家伙？反正，我是看明白了，那小子整天站在那里，费尽唇舌骗人投篮，这样他就能挣到点儿小钱，下班后就能给自己买香烟和啤酒。虽然，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至少我能看得明白！至于你？现在，我是真的搞不懂了！我不知道你该死地在想什么！我……气死我了！难道你瞎了吗？难道你看不见吗？今晚，埃希丽多漂亮啊！简直快迷死人了！难道，你心里就不痒痒吗？难道，你不觉得她就好像《花花公子》里的兔女郎吗？"　　"那又怎样？"　　"我只是想说，她真的很性感！"　　"我知道！我们在一起两年，难道你忘了？"　　"其实，你不是非得和她旧情复燃。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去她家找点儿乐子。至于，你们到时会不会情不自禁，我们再说好不好？"　　斯科特说着靠在了椅子上，"唉！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搞明白，当初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呢？显然，她还在喜欢你，你们简直是郎才女貌。"　　威尔摇了摇头，"可别这么说，我们只是不太适合。"　　"好了！你早和我说过了。她怎么就不适合你了？我真的很想知道！难道，你们单独在一起时，她会像……精神病患者？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半夜醒来发现她在梦游？难道，她举着菜刀站在你的床前？或者，晚上去海边时，她会朝着月亮像狼一般嚎叫？难道，她真的会变成狼人？"第22节：威尔的秘密(4)　　"没有的事，可别乱说！我们彼此不适合对方，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斯科特重复着威尔的话，"老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威尔没睬他。可是，斯科特不干啊！　　"喂，我的亲哥啊！你就行行好吧！你就当是帮兄弟我一把，好不好？你要高兴一点！开心一点！你可不能太自私了，现在可是暑假啊！你就为了兄弟小小牺牲一下，好吗？"　　"你是不是已经快绝望了？"　　"我是已经快绝望了！如果你不答应埃希丽，如果你今晚不去她家，那我和凯西怎么办啊？你不能坏了我的好事啊！哥们儿！她就好像一条美人鱼，她渴望下半身的自由，我要去解放她啊！"　　"真的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好吧！你就毁了我吧！你知道吗？你是自己撑死，不管兄弟的饥渴！"　　"你还没死！"他说着停顿一下，"对了，饿不饿？"　　"有点儿……"斯科特一脸的不高兴。　　"好了！我们去买个汉堡吃吧！"　　他说着从桌旁站起身，但斯科特嘟囔个没完，又说起了早些时候的比赛，"兄弟！你真得好好练练接球了，别总把球打得满天飞！如果不是我的话，我们早就出局了！"　　"埃希丽和我说，我的水平已经和你差不多了。"　　轻蔑地"哼"了一声，斯科特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 * * * *　　排队买完了汉堡，他和斯科特来到调味台。斯科特拿起番茄酱就往汉堡上倒，最后他重新盖上面包片时，番茄酱几乎从汉堡周围流了出来。　　他瞅了一眼斯科特的汉堡，"你真够恶心的！"　　"你外行了吧！你知道有个叫雷·克洛克的家伙吗？他开了一家叫做'麦当劳'的快餐店。真没听过？好吧！他最早制作的汉堡--他的汉堡可以说是美国汉堡的鼻祖，你可给我听好了--他始终坚持要在他的汉堡上涂番茄酱。现在，你明白了吧？对于汉堡的味道而言，番茄酱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你吹你的吧！见过能吹的，没见过你这样的！我去前面买瓶汽水。"　　"我要矿泉水，谢谢！"　　威尔刚走不远，斯科特便看到一个白色不明物体飞了过来，当然他眼疾手快，本能地侧身闪开了，但却不小心把手中的汉堡掉在了地上。　　"谁干的！你他妈知道你干了什么吗？"斯科特怒吼道。　　四下环顾，他看见脚边躺着一个揉作一团的薯条盒。前面不远处，泰迪和兰斯双手插兜站在那里，马库斯站在他们二人正中间。虽然，马库斯装出若无其事的无辜表情，但斯科特已然识破了他的把戏。　　"狼来了吗？乱吼什么呢？"马库斯说道。　　"干你大爷！"斯科特一脚将薯条盒踢还给了他们。　　威尔事后回想时，他觉得斯科特的吼叫声足以震慑当场的每个人，任何只要听到他这句话的人，瞬时都会绷紧了神经。　　当时，他自己并没有走远，而斯科特的吼声传来时，他只觉得瞬间汗毛直立。毫无疑问，那一声让时间和空间都扭曲变形，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轰天巨雷。　　显然，马库斯只希望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他明摆着是故意激怒斯科特，而斯科特发怒更在他的意料之中。好吧！他真恨不得斯科特马上动手。　　围观的人群中，威尔注意到有个父亲带着儿子走开了，而埃希丽和凯西也从码头上回来，现在正目瞪口呆地远远站在一旁。不远处，他还看见了盖拉·丽尔--最近管自己叫"布莱丝"，她和一个身穿超大号T恤的女孩也围了过来。　　咬牙切齿！斯科特对马库斯三人怒目而视。"别他妈不知天高地厚！老子已经受够了你们几个垃圾东西！你们真他妈让人恶心！"　　"那你打算拿我们怎么办？"马库斯得意地笑道，"不会是想拿'火箭筒'烧我们吧？"　　斯科特彻底被激怒了，突然向前冲出一步。威尔见状立刻分开人群，真恨不得马上赶到，阻止他干出什么傻事。　　马库斯依然纹丝不动。不好！威尔知道，马库斯和那两个喽啰没有做不出来的事……另外，最要命是，他们都知道斯科特那晚干过什么。第23节：威尔的秘密(5)　　显然，斯科特被愤怒冲昏了头，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当威尔在人群中艰难地向他跑去时，泰迪和兰斯早已朝两边呈扇形散开，他们三人已经将斯科特围在了中间。　　人太多了！威尔已经来不及阻止斯科特，而且他的动作真的太快了，而那一切仿佛是在一瞬间发生--马库斯退后半步，泰迪一脚将凳子踢向斯科特，而他不得已只好跳起躲开。然后，他一把将餐桌掀翻在地，双拳紧握挥之欲出。此时，兰斯已从另一侧逼近斯科特。情急之下，威尔朝兰斯冲了过去。　　终于冲出人群，当他紧握拳头朝兰斯扑去时，他模糊之中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哭声，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有个女孩上前一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住手！"那个女孩大喊一声，张开双臂分开众人，"你们都给我住手！"　　她的声音很大，有如发号施令，威尔也马上停了下来。那一刻，其他所有人都惊呆了，而在突如其来的沉寂中，小孩的哭声显得更加刺耳。环顾四周，她瞪着在场的每一个闹事者。当他注意到她头上一缕紫色时，他马上意识到在哪儿见过她。不过，她现在身穿一件特大号T恤，胸口印有一条红白相间的小丑鱼。　　"你们都给我住手！别在这儿打架！没看见有小孩儿被你们撞倒了吗？"　　有如故意挑衅一般，从斯科特和马库斯中间挤过，她来到那个嚎啕大哭的小男孩面前。小男孩是在冲突中被撞倒在地的，大概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南瓜一般的橙色T恤。当她蹲下来和他说话时，他马上停止了哭喊。　　微笑着看着他，她的表情十分温柔，"你没事吧？小朋友？妈妈去哪儿了？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不过，小男孩似乎被她身上的T恤吸引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条小丑鱼上面。　　"嗨……这条小鱼叫尼莫。他也走丢了，不过他爸爸找到他了。你喜不喜欢尼莫？"　　突然，一位惊慌失措的妈妈挤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显然，她并没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味，"贾森？你在哪儿？看到一个小男孩了吗？金发，橙色T恤？"　　瞥见小男孩后，她的表情马上放松了下来。威尔见她抱好怀里的婴儿，匆忙跑到了小男孩身边。　　"贾森，可不许再乱跑了！"她哭着对小男孩说道，"你吓死我了！没事吧？"　　男孩儿指着那个女孩的T恤，"尼莫。"　　他妈妈马上注意到了那个女孩儿，"谢谢，谢谢你！我在给他弟弟换尿布，他就自己走散了，我到处找……"　　"不客气。"女孩摇了摇头，"他也没事，您就放心吧！"　　妈妈带着小男孩离开时，威尔转身望着那个女孩。她微笑着看他们消失在人群中，这才意识到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不管怎么说，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显然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人群分开让出一条路，有一名警官正从不远处赶来。　　马库斯过去在斯科特耳边嘀咕几句，便转身混进人群中走掉了。泰迪和兰斯紧随其后，布莱丝也转身准备跟上去。令威尔吃惊的是，那个女孩却冲过去拉住了布莱丝。　　"等会儿，你要去哪儿？"她大声问道。　　甩开她的手之后，布莱丝倒退着向后走去，"我们要去滩尖儿。"　　"哪儿？"　　"沿着海边一直走就能找到。"布莱丝说完转身去追马库斯了。　　刚才，现场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那个女孩儿似乎不知道何去何从，斯科特也扶起桌子朝威尔走来。这时，威尔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了女孩身边。他一定是她爸，威尔心想。　　"原来，你在这儿！"中年男子看上去有点儿生气，但又有长舒一口气的感觉，"我和乔纳一直在找你！好了，现在打算和我们回家了吗？"　　女孩儿目光始终盯着布莱丝离开的方向，她显然并不乐意见到爸爸。　　"不。"她简简单单地回绝了他。　　然后，她迈开大步穿过人群，径自朝沙滩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有个小男孩来到了中年男子身旁。第24节：威尔的秘密(6)　　"我想她还不饿！"小男孩说道。　　手扶在小男孩的肩膀上，中年男子一直看着女儿走下码头的台阶，而她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我可不这么想。"　　"气死我了！"斯科特说着将威尔拉到一旁。他一直关注眼前的一幕，经斯科特一拉之下才回过神来。　　斯科特依旧怒不可遏，显然肾上腺素分泌过多，"刚才，我正准备狠狠教训那个王八蛋！"　　"呃……好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觉得泰迪和兰斯会袖手旁观吗？难道，他们会眼睁睁看你揍他们的老大。"　　"他们肯定不敢动手，那两个家伙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当然，威尔可不这么想，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斯科特深吸一口气，"喂！精着点儿！条子来了。"　　那个警官已经跑过来了。靠近之后，他放慢脚步朝他们走了过来。显然，他一边走一边在观察现场的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警官问道。　　"没什么，长官！"斯科特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我听说刚才有人打架。"　　"没人打架，长官！"　　警官等着他们老实交代，一脸严肃的表情写满了问号。可是，斯科特和威尔都没有再说话。　　此时此刻，周围已经硝烟散尽，变得和先前没有两样，摆摊儿的继续摆摊儿，逛嘉年华的继续逛嘉年华。　　四下打量一番，警官似乎不想漏掉任何可疑的细节。突然，他看着威尔身后的中年男子，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史蒂夫？那是你吗？"那个警官喊道。　　然后，他迈开大步朝女孩的爸爸走了过去。威尔始终站在一旁，但目光却一直盯在他们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埃希丽和凯西也过来了。凯西的脸色苍白："你们都没事吧？"她颤抖着问斯科特。　　"我没事！"斯科特回答说。　　"那人简直就是疯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还没看清楚，你们就打起来了。"　　"那厮拿东西扔我，我可不是孬种！早就受够那家伙了！以为每个人都怕他，到处为所欲为！下次要再让我遇到，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威尔不想再搭理斯科特，他总喜欢吹牛说大话！排球场上，他也是这样喋喋不休！其实，威尔早就学会如何应付这种人了。如果你做不到充耳不闻，那就任其左耳进右耳出就对了。　　转过身来，他看到警官和女孩的爸爸在聊着什么。可是，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对她爸爸呢？另外，她又怎么和马库斯那帮人在一起？她根本不像他们那种人。于是，他不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不知道，她和一群什么人在一起？　　斯科特依旧在夸夸其谈。他拍着胸脯对凯西说，他能轻而易举撂倒那三个家伙。不过，威尔却努力探耳听着警官和女孩爸爸的谈话。　　"哦--嗨，皮特！最近好吗？"　　"老样子！"警官回答说，"每天还是那些工作。你也知道，尽我所能维持好这里的治安。对了，教堂的花窗玻璃做得怎么样了？"　　"进度有点儿慢……"　　"上次问你时，我记得你也这么说。"　　"嗯，不过呢，我现在有了一个秘密武器。这是乔纳，我儿子。今年暑假，他会是我得力的助手。"　　"真的？那太好了！小伙子都长大了……你女儿不也要来吗？"　　"她也来了。"女孩爸爸说。　　"是啊！刚才还在这儿呢，不过又走掉了。"小男孩补充着说道："她正在和爸爸怄气。"　　"父女不和？我真的很抱歉。"　　女孩爸爸指了指海滩的方向，"他们往那边去了，你知不知道可能会去哪儿？"　　警官皱着眉头朝沙滩上望去，"哪儿都有可能啊！那几个家伙可不是好东西，尤其是那个叫马库斯的。相信我！你千万不能让她交到那样的朋友。"　　斯科特还在没完没了地吹牛，凯西和埃希丽却听得全神贯注，而威尔依旧是左耳进右耳出。　　突然，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那个警官，尽管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不认识那个女孩，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和爸爸回家。或许，她有自己的理由，有自己的难处，但看到她爸爸脸上忧虑的表情后，他又不由得想起她安慰小男孩时温柔善良的样子。于是，他没来得及阻止自己便已经脱口而出，"他们去滩尖儿了。"第25节：威尔的秘密(7)　　斯科特吹牛吹到一半停了下来，埃希丽也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那个警官，女孩的爸爸，还有那个小男孩，他们一起转过身打量着他。　　"你女儿，是吧？"　　女孩爸爸轻轻点了点头。　　"她去滩尖儿了。"他又重复一遍。　　警官盯着威尔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转过身看着女孩的爸爸，"好吧！等我忙完这边的事，我会去那边找她聊聊。我会亲自带她回家，你就别担心了！"　　"皮特，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皮特警官远眺着马库斯几个，"如果有马库斯在，我想我还是去看一看的好。"　　突然，威尔觉得自己轻松了好多，很奇怪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当然，他不知道并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他转身面对他的朋友们时，他们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到底搞什么鬼？"斯科特马上问道。　　他没有回答。不是不想，因为他也不知道。2第二部分如若平时，她可能会很享受这样的夜晚。纽约，夜晚总是灯火通明，甚至很难看到天空的星星。这里恰恰相反，尽管海雾弥漫，但她依然能清晰辨认天河银带，以及闪烁在南部天空中的明亮金星。海浪不断翻涌而来，有节奏地拍打在沙滩上。海平线上，隐约有几条捕虾船，闪烁着微弱的灯光。然而，今晚不是平时，更是非同寻常！此时，她站在门口怒目而视盯着那个警官，脸上有如蒙上了一层灰。唉！简直难以置信！第26节：不愉快的对话(1)　　第六章 不愉快的对话　　如若平时，她可能会很享受这样的夜晚。纽约，夜晚总是灯火通明，甚至很难看到天空的星星。这里恰恰相反，尽管海雾弥漫，但她依然能清晰辨认天河银带，以及闪烁在南部天空中的明亮金星。海浪不断翻涌而来，有节奏地拍打在沙滩上。海平线上，隐约有几条捕虾船，闪烁着微弱的灯光。　　然而，今晚不是平时，更是非同寻常！　　此时，她站在门口怒目而视盯着那个警官，脸上有如蒙上了一层灰。唉！简直难以置信！　　沮丧？生气？哦，不！远不止如此！她不仅在生气，甚至怒火中烧！刚才发生的事--你们真的太……太会关心我了吧？简直是保护过了头……真是太夸张了！　　直到现在，她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时，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搭便车去车站，然后买张车票直接回纽约算了。她不会也不打算告诉爸妈，反而琢磨可能会给凯拉打个电话。当然，她只要回到纽约，其他事便都可以顺水推舟了。无论如何，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难道还会比现在更糟吗？　　回纽约？那是不可能的！至少，不是在皮特警官的眼皮子底下。现在，他就好像保镖一样站在身后，他要看她推门进去了，才肯善罢甘休。　　简直无法相信！她的爸爸--她的父亲--她有血肉之亲的生身父亲--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好吧！严格来说，她的确还未成年，但她又没做错什么，现在也不到深更半夜，那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为什么非要小题大做叫警察来逮她回家呢？　　当然，皮特警官刚到滩尖儿上时，那伪装可是一本正经有模有样，全然不像是专程为她而来。他说自己受命到滩尖儿上巡逻--反正，说了一堆不会让人生疑的借口。可是，他说完后便径直来到她的身旁，然后便盯梢一般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要带你回家。"他简直……简直把她当成了八岁的小屁孩儿。　　"不必，谢谢！"她回答说。　　"那我就要以流浪罪带你回警局？然后，我再打电话叫你爸领你回家。"　　至此，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全是她爸的主意，他竟然叫警察来带她回家！　　那一刻，她惊呆了。当着布莱丝的面，她真是难堪死了！　　没错！她和妈妈也有一些问题。没错！她经常无视妈妈的宵禁。可是，妈妈也从没让警察跟踪过她呀？哪怕一次都没有！　　门廊下，皮特警官打断了她的思绪。"快进去吧！"他催促着说。显然，他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她不自己开门，他非常乐意代劳。　　房子里传来轻柔的钢琴声，她听得出是爱德华·格里格的E小调奏鸣曲。深吸一口气，她极不情愿地推开门，然后"砰"的一声将门摔上。　　爸爸停下来转过头看着她。　　"你竟然叫警察跟踪我！"她瞪大眼睛说道。　　他没说话，沉默即默认。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她随即大声责问道，"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　　他依旧一言不发。　　"怎么？你见不得我玩得开心？你不相信我？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压根儿就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　　他双手叠放在膝头。"我知道你不想待在……"　　向前逼近一步，她依旧瞪视着他，"所以，你就想毁了我的生活？"　　"马库斯是哪个？"　　"你管不着！"她吼了起来，"这不是关键！难道，你还想监视每一个和我说过话的人？你觉得我能让你得逞吗？告诉你！没门！想都别想！"　　"我真的没有……"　　"我讨厌在这儿！你听见了吗？我也讨厌你！"　　她继续紧紧盯住爸爸。她知道自己有些目无尊长，他完全可以好好教训她一顿。她本以为他真会那么做，而她也希望他那么做。如此，她就可以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可是，再一次地，他又沉默了。懦弱！她讨厌懦弱！　　暴怒之下，她穿过客厅冲到钢琴前，然后抓起一个相框狠狠摔在了地上--那是一张她弹钢琴的照片。照片中，坐在她身旁的长椅上，爸爸正专心地看她弹钢琴。　　相框摔碎了，玻璃碎落一地，但他只是退后一步，依然沉默不语。　　"怎么？没话说了？是不是？"　　咳嗽一声，他清了清喉咙，"你的卧室，右边第一个门。"　　此时此刻，她已没心情再搭理他。于是，怒气冲冲穿过客厅朝卧室走去，她下定决心不再和他有任何纠缠。　　"宝贝，晚安。"他对她的背影喊道，"我爱你。"　　那一刻，虽然是短暂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分了，真不应该那样对爸爸说话。然而，她的内疚之情转瞬即逝，来匆匆去匆匆！　　真搞不明白！他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似乎根本就没意识到她在生气！因为，他又开始弹钢琴了，甚至是从先前停下的地方接着弹起。　　* * * * * *　　卧室并不难找，走廊里只有三个门，一个通向洗手间，另一个通向爸爸的房间。　　走进卧室打开灯，她沮丧地长叹一声。然后，她伸着胳膊脱下滑稽的尼莫T恤。唉！差点儿都忘了！她竟然还穿着这样一件搞笑的衣服！　　毫无疑问，这是她这辈子最糟的一天！　　好吧！她也知道，她可能太情绪化了。可是，她又没蠢到那种地步！难道，这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