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已经被锁在裡面了。」哈兰立刻奔到门口,感到自己的胃部不断地翻腾。推瑟尔将他锁在控制室裡,这究竟是怎麽回事?推瑟尔说道,「你听了应该会鬆了一口气,孩子,因为你的责任已经快要结束了。你一直担心自己的责任;你不断地寻找答案;我想我也知道你的想法。这不该是你的责任,责任完全在我身上。很不幸地,我们必须把你留在控制室中,因为你该在一个人在裡头。玛兰松的回忆录上这麽写著。库柏会从窗口见到你,而你会负责操控这座时空壶。「除此之外,我会要求你,根据我的指示,作出时空壶的最后调整。如果,你觉得这项任务对你而言太过艰钜 ,你也可以什麽都不作 。我们在别的地方已经安排好另一个人 ,那边也有一组平行的控制装置 。假如你出于任何因素而无法完成调整,那个你见不到的人会帮你办到。最后一点,我会切断控制室向外的无线103电通讯。你可以听到我们的谈话,但我们却听不到你的声音。因此,你可以用不著去担心,你的任何不小心的举动会破坏这道时间循环的圆。」哈兰无助地从窗口朝外望去。推瑟尔接著说道,「库柏等会儿就会过来,这趟进入原始时代的旅程,在两个物理小时之内就能完成。在这之后,孩子,这计划就可以宣告结束,而你和我也都自由了。」哈兰跳入了令人窒息的恶梦漩涡中 。推瑟尔骗了他吗?他的所作所为 ,全都是为了将哈兰锁进这间控制室当中吗?晓得了哈兰理解到自己的重要性 ,于是他狡猾地想出这道诡计 ,藉由冗长的对话来分散他的注意 ,利用巧言来迷惑他的意志,一下子带他到这裡,一下子带他到那裡,到了时机成熟,就将他锁在这个房间裡?他为了诺羽而太过轻易地投降 。推瑟尔说 ,她不会受到伤害 。一切都会很好 。现在 ,他要怎麽去相信这种鬼话!如果他们不打算伤害她 ,不打算碰她一根寒毛,那麽,他们为什麽要在 10,000 世纪的时空壶路径上放置障碍物?光就这件事,推瑟尔根本毫无信用可言。不过,因为愚蠢的他想要相信 ,他居然就让这最后的几个物理小时盲目地度过,在拘禁的房间裡,眼睁睁地看著自己价值的流失,他甚至连最后的操控调整都无能为力。他感到万念俱灰。手上的王牌尽失,他再也见不到诺羽了。在这项计划结束之后,会有什麽样的惩罚在等待著他,他一点也不在意。他永远失去了诺羽。他从来没有想到,这项计划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告终。当然,这也让他面临了毫无转圈可能的失败。推瑟尔压低了声音,「现在要切断通讯了,孩子。」孤独一人的哈兰,感到无助的灰心……【第十二章译注与对照】* 安东.勒费布荷(Antoine Lefebvre)︰人名。* 亨利.韦玄曼(Henry Wadsman)︰人名。* 津贝里斯特(Zimbalist)︰人名。* 莱斯(Rice)︰人名。104Chapter13——超越端点的年代布林斯里.库伯走了进来。虽然玛兰松式的浓密鬍鬚遮住他的上唇,但情绪振奋而红光满面的他,现在看起来令人感到特别年轻。(哈兰只能透过窗户见到他 ,经由无线通讯而听到他的声音 。他心中痛苦地想著︰他蓄著玛兰松的鬍鬚!那当然!)库柏大步上前 ,走到推瑟尔的身旁 。「他们一直到现在才放我进来 ,计算师 。」「没错,」推瑟尔说道。「我是这样命令他们的。」「那麽,时候到了吗?我要出发了吗?」「差不多了。」「我还能够回来吗?我还会再次见到永恒时空吗?」 即使见不到他的表情,哈兰还是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安全感。(在控制室中 ,哈兰握紧拳头敲著以强化玻璃所製成的窗户 ,希望阻止这一切的进行 ,并大喊︰「停下来!同意我的要求 ,否则我——」但以他现在的情况,又能如何?)库柏四周张望,未注意到推瑟尔刻意地迴避掉他的问题。最后,他总算在控制室的窗口,发现到身在裡头的哈兰。他兴奋地向他招手。「时空技师哈兰!出来。我想和你握手道别。」推瑟尔插话。「不,不是现在,孩子。他在控制室中。」库柏说道,「喔?他看起来脸色不好。」推瑟尔说道,「我已经完全告诉他这项计划的真相。我担心真相太过震撼,足以让任何人感到紧张。」库柏说道,「伟大的时间之父!没错。我自己也被吓著了,过了好几个星期才逐渐适应 。」 他的笑声中有一丝歇斯底里的味道 。「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敢相信,所有的这一切,全都要看我的表现。我——我还是有些害怕。」「我晓得,这不能怪你。」「我的肚子感到不舒服,你知道。这是我的老毛病。」推瑟尔说道,「出现这种不适是很自然的,你很快就会适应。你启程的标准时间已经设定好 ,但还有其它一些地方必须要加以校正 。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段等待的时间。比如说,你还没见过你即将要搭乘的时空壶吧。」在这两个小时中 ,哈兰只能乾著急地听著他们的对话 。推瑟尔不厌其烦地向他讲述各种事物 ,哈兰自然能够清楚地晓得当中的原因 。库柏现在所接受到的资讯,将来都要在玛兰松的回忆录中出现。(完整的圆。完整的圆。而哈兰现在一点都无法打破这道圆,连参孙临死前在神庙的最后一击都办不到——完整与循环的圆;即将完成完整循环的圆。)「普通的时空壶,」他听到推瑟尔的声音说道,「同时要有推力和拉力的作105用,如果我们使用时际力的作用来描述的话。如果要在永恒时空内,从 X 世纪航行到 Y 世纪,我们必须在旅行的起始点和终点,同时提供它适当功率的运作能量。「现在的这座时空壶,却只能在起始点供应能量,在目标终点却没有。它只有推力,没有拉力。由于这个因素,这座时空壶必须配备比一般数量级更大的功率输入 。它的能量传输装置必须沿著时空壶路径之间不断加以配置 ,我们才能从太阳新星裡汲取出足够的能量密度。「这座特别设计的时空壶 ,它的控制装置与能量供应设施 ,是由各种複合的方式所建造出来的 。经过几十个物理年的时间 ,结合了不同现实中的特殊合金与科技。222 世纪第 13 号现实是当中的关键。它开发出了时间压缩器,缺了这项重要的技术,这座时空壶便无法建造出来。222 世纪的第 13 号现实。」他清清楚楚地重述著最后一句话。(哈兰心想︰好好记住,库柏!记得是 222 世纪的第 13 号现实,这样一来,你才能够把这个资讯写入玛兰松回忆录裡,这样一来,永恒时空才会晓得要去哪裡寻找这项科技 ,这样一来 ,他们才会知道要告诉你写进去……完整与不断循环的圆……)推瑟尔说道,「当然,目前的这一座时空壶,还没实际作过穿越过去端点的测试 ,不过我们已利用它在永恒时空内作过多次航行了 。我们认为它应该没有问题。」「不应该会有问题吧?」库柏说道。「我是说,我必须要到那裡去,否则玛兰松就无法成功建造力场,而且,他确实 确实成功了。」推瑟尔说道,「完全正确。你将会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山区,位于亚美尼加合众国的西南方——」「亚美利亚,」库柏纠正他。「好,亚美利亚。时间是 24 世纪;若精确到百分位,那会是 23.17 世纪。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乾脆直接称它为 2317 年。如你所见,这座时空壶相当庞大,比你所需要的空间还要大。现在裡头已经补充好食物,饮水,以及各种用来掩蔽和防护的工具。你会有详细的指示,当然,那些指示命令除你之外,其他人看来都是毫无意义的。我必须再提醒你,你到达后的第一件工作,就是隐藏好自己的行纵,除非在充分准备完成之前,否则不要与任何当地居民接触。你会拥有一具力场挖掘器 ,让你能够轻易地在山裡製造一个安全的隐藏地 。你要很迅速地移除任何时空壶介入的痕迹。」(哈兰心想︰重複!重複!他在先前一定早已经听这些事了 ,不过现在还是得再次重複,好让这些进入回忆录之中。循环又循环……)推瑟尔说道 ,「你要在十五分钟之内将裡头携带的物品卸载完毕 。在那之后,时空壶将会自动回到起点 ,把相对于该世纪太过先进的科技产品给带回来 。你会有可以保留下来的工具清单。而在时空壶回到永恒时空之后,接下来,你就得靠你自己了。」106库柏说道,「有必要让时空壶这麽快就离开吗?」推瑟尔说道,「时空壶愈迅速回来,将有助于增加计划成功的机率。」(哈兰心想︰时空壶必须在十五分钟内回来 ,因为它已经在十五分钟内回来了。循环又循环……)推瑟尔紧接著说道,「我们不敢尝试仿冒他们的流通货币,以免留下过多线索。你会拥有许多开採出来的小型黄金天然矿石,让你能在当地使用。你可以按照先前所获得的详细指示 ,向人说明你是如何得到这些矿石的 。你会有当地的衣服,或至少是符合当地风俗的服饰。」「好,」库柏说道。「现在 ,紧紧记好 。慢慢地行动 。若有必要 ,花上几个星期来准备都无所谓。细心地在那个时代裡活动 。时空技师哈兰的指导是个很好的基础 ,但那毕竟是不够的 。你会拥有一具根据 24 世纪科技水准所製造的无线接收器 ,让你可以随时知悉当前的播送新闻,更重要的,你还能更准确地学习到当代的发音和声调。好好用心地学习。我知道哈兰对英语的知识非常丰富,但当地人们的发音,却是非亲身到场而无法体会的。」库柏说道 ,「要是我无法出现在正确的地点呢?我是说 ,不在 23.17 世纪 。」「我们正在详细地检查 。不过 ,目的地的时间和地点都会正确 ,都会正确 。」(哈兰心想︰时间和地点都会正确,因为已经正确过了。循环又循环……)库柏的表情应该显得非常不安,因为他听到推瑟尔说道,「定焦的精密度相当高。我打算向你解释我们所用的方法,现在正是个好时机。首先,这也可以顺便帮助哈兰瞭解裡头的那些控制装置。」(哈兰的眼睛离开窗口 ,转而盯向控制装置 。原本已笼罩哈兰全身的绝望帘幕,此时突然掀起了一个小角落。如果——)推瑟尔依然像谆谆告诫的老师一般 ,过于详尽地向库柏反複解释 。哈兰也同时专心地聆听他的讲解说明。推瑟尔说道,「很明显地,要决定使用多大的能量来驱动一个物体,将它送入到原始时代多远的时间距离,是个需要非常审慎计算的问题。最直接的方法,是不断地尝试利用不同的驱动能量 ,一次次地藉由这座时空壶 ,把一个人下移到正确的时代裡去。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作法,若以外太空的观查座标系而言,将会耗费相当多的时间来尝试与修正 。这种过程太过缓慢 ,而且在不断尝试的过程中,也非常可能引起当地居民的发现,以致于对我们的计划产生莫大的破坏。「我们的替代方式是︰将一个已知质量的放射性同位素,铌 94,送回到一般时间去,它会散放出贝他射线,变成稳定的同位素钼 94。这个过程的半衰期几乎恰好是 500 世纪 。最初的辐射强度是已知的 ,而且强度随时间的衰减程度,可以用简单的一阶动力学关系式计算出来 ,当然 ,我们还能够非常精准地测出强度,藉以反推时间的经过。「当时空壶到达原始时代的目的地时 ,装有同位素的容器将会在山区开始放107出辐射,然后时空壶便回到永恒时空来。那个置放好的容器所放射出的辐射,将会不断地在其后的一般时间裡 ,自发性地持续进行衰变 。我们会派遣一位时空技师到 575 世纪(那是一般时间内的 575 世纪,而非其对应的永恒时空中),在同一个位置侦测到这个容器,并取回来加以量测。「只要我们量测 575 世纪取得的容器辐射强度,我们就能够得知它待在山区所经过的时间。于是,首度放置容器的时空壶,它所到达一般时间的精确度,可以经由计算 ,而达到世纪数字的小数点下一位 。如果我们以各种不同的已知驱动力,把十多个辐射容器送回一般时间裡去,然后再取回来量测,那麽我们便可以建立起一条校正曲线 。这条校正曲线的原始数据 ,不仅来自于我们放置到原始时代的放射性容器,还包括了永恒时间的早期年代。「自然地 ,这个过程当中还是有失败的情况 。最初摆放的几个辐射容器遗失了,于是我们知道,必须将它们置放在不会有巨大地质变动的地点。后来,还是有三个容器无法在 575 世纪中找到。它们非常有可能在辐射放出的过程中出了点差错 ,不晓得何时就深深掉入了山裡而无法侦测得到 。我们这场实验一直作到辐射强度累积得太高而停止 ,因为担心原始时代的居民非常可能发觉异常 ,并怀疑在山区突然出现的这种高辐射剂量,有否藉由人为因素所造成。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获得了充足的数据 ,所以我们能够以百分之一世纪的精密度 ,以正确的驱动能量,把一个人送回到原始时代去。「你听得懂吗,库柏?」库柏说道,「完全没问题,计算师推瑟尔。我以前就看过这条校正曲线,虽然那时我不晓得它的作用。现在我非常清楚了。」此刻哈兰盯著标示著世纪读值的数字弧线 。这条闪亮的弧线是在金属上所安置的瓷性材质,而当中的几条直线分别指明著世纪,十分世纪和百分世纪。透过瓷质的细线,银色的金属在其后闪著微光,让读值能够清楚地让人辨识。曲线图形非常精细,哈兰弯身瞧著,他可以辨别出从 17 到 27 世纪之间的刻度。目前的指标细线定在 23.17 世纪的读值上。他过去看过类似的时间计量表 ,于是他习惯地伸手握住压力杆 。压力杆已经锁死而无法板动。设定目地时间的指标细线,仍旧保持在原来的读值上。当推瑟尔向他发出指示时,哈兰吓得差点跳了起来。「时空技师哈兰!」他大声回应,「是的,计算师,」然后他想起外面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于是他移动到窗前,向外点著头。推瑟尔彷彿能够读出哈兰的想法,「时间计数器的读值,是事前根据计算,设定好驱动到 23.17 世纪的功率。这一部分,没有必要再作调查。你的工作是要在适当的时刻将能量注入。在计数器旁有个倒数时间表。看到的话请点头。」哈兰点头。「倒数时间表会逐渐地归零。在到达负十五秒的时候,你将按钮校准。非常简单。你知道了吗?」108哈兰再次点头。推瑟尔继续说道,「同步性并不是绝对必要的。你可以在负十四、负十三、甚至到负五秒才启动,但为了安全起见,请尽你最大的努力,要在负数秒数的时间完成。只要你按下校准按钮,同步力场驱动器就会开始运作,并精确地在零秒钟的那一刻注入最后功率。明白吗?」哈兰再一次地点头 。他明白的比推瑟尔嘴上所说的更多 。要是他未能在负十秒钟时按下校准按钮,这项工作将会由外头的另一个人代劳。哈兰冷冷地想著︰没有必要交给那个不在场的人去执行这个工作。推瑟尔说道,「我们还剩三十个物理分钟。库柏和我要暂时离开这裡,最后一次检查带过去的补给品。」随著大门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关上 。现在 ,只留下哈兰一个人待在驱动控制室中,倒数时间表仍在不断地往零值移动——而他的心中也下了重要的决定。哈兰离开窗口。他将手放入了口袋,握著放在裡头的神经鞭。在这一切的过程中,他一直随身携带著这把神经鞭。他的手颤慄了一下。一个念头再度响起︰参孙临死前在神庙的最后一击。他心裡不禁苦笑︰有几个永恒组员听过参孙?有几个人知道他怎麽死的?还剩下廿五分钟。他不晓得要花多少时间。他也不晓得有没有用。但他还有什麽选择?他解开了安全阀 ,但手心所冒出的汗 ,差点让武器滑落到地上。他完全专注地工作 。在他所想到的一切意念之中 ,自己因此全然消失无纵的可能性,是他最不感在乎的部分。时间倒数进入负一分钟,哈兰站在控制装置之前。他的情绪非常平静︰这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分钟了吗?房内的一切,他已经全都看不见,除了那个不断倒数的读秒之外。负三十秒。他心想︰不会有痛苦。这并不是死亡。他只想著诺羽。负十五秒。诺羽!哈兰的左手将旋钮向下旋转。不用慌,不用忙!负十二秒。按下按钮!力场驱动器已经开始运作 。在倒数读秒到达零的那一刻 ,驱动能量将注入时空壶。这是哈兰一生中的最后的动作了。参孙式的同归于尽。他移动自己的右手。他不看他右手的动作。负五秒。109诺羽!他的右手再次用力移动——零!他不看著他的右手。一切都消失了吗?还没。还没消失。哈兰望向窗外。他的身子保持静止。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段时间过了多久。房间突然变得宽敞。原来那座巨大的球形时空壶,现在完全不见踪影。作为时空壶的基座,此时明显地座落在地板,坚实的金属钢条延伸而出,但上头却没有任何物品让它加以支撑。推瑟尔瘦小的身影,在这偌大且空无一物的房间中,看起来更显得渺小。他正烦躁地来回踱步,等候接下来接发生的事。哈兰的视线跟著他好一阵子。随后,没有声响或振动,时空壶倏然地又回到了它离开前的确切位置。它的进入过去时间 ,并再回到现在时间的这段旅程 ,彷彿连空气中的一个分子都未加以扰动。推瑟尔的身子被这件机体所阻隔 ,他绕著壶身看顾了一圈 ,然后再度出现在哈兰的视线中。他在奔跑。他敲了一下手指,就开启了控制室的自动门机关。他衝进这个小房间裡来,兴奋地大声呼喊著。「成功了。成功了。我们将这道圆给封闭起来了。」他不停地喘著气。哈兰并未回答。推瑟尔望向窗外,手指紧紧压按在玻璃上。哈兰注意到,他那佈满老人斑驳的手正在不断地颤抖 。他的心似乎再也无法像往常一般精明地分辨出事情的重要顺序,目前他只有紧盯著眼前的东西。他无力地想著︰那有什麽关系?现在还有任何要紧的事吗?推瑟尔说道 (而哈兰则懵懵地听著),「我可以告诉你,我一直比自己承认的还要来得急虑。申纳以前曾经说过,整件事是不可能办到的。他坚称,一定会发生某些事情来阻止计划的进行——你怎麽了?」他注意到哈兰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哈兰摇著头,努力地吐出一句话,「没事。」推瑟尔转身走出控制室。此刻的他,对著哈兰讲话,或者是纯然的自言自语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好像要将长年以来所压抑的焦虑 ,靠著言语将它们全都给宣洩出来。「申纳,」他说道,「一直都是个怀疑论者。我们不断地与他争辩和讨论。在永恒时空成立这麽多个世代以来 ,我们不断地增进知识 ,以数学和范例结果来研究这件事。但他却将这些全都丢到一旁,然后持续引述他的『看见自己的吊诡』。你听过他的讲法了。那是他最爱的话题。「申纳和我辩论过,我,推瑟尔,会晓得自己将活下来,即使到时候我的年110纪很老了 ,却能亲眼见到库柏下移到永恒时空端点之外的旅行 。我还能事先知道我未来的其它细节,以及我将会作的事情。「他会说 ,『这不可能 。现实一定会发生自行产生变化 ,用来更正你的预知,即使这将让时间循环被打破,或者是让永恒时空无法建立。』「他为什麽喜欢争辩这回事,我并不清楚;或许他真的如此相信,或者这不过是他的一种智力游戏,或者他想用特殊观点来惊世骇俗一番。无论哪一种情况,这项计划还是不断地进行 ,而且有愈来愈多符合回忆录的事情发生 。比如说 ,我们就在回忆录所记载的世纪和现实之中 ,找到了库柏本人 。申纳的论点在这一方面就遭到了驳倒,但他毫不在意。那个时候,他已将注意力转到其它主题上头去了。「不过,无论如何,不过——」他带著一丝尴尬而轻轻地笑著,几乎让香烟燃到他的指头上—— 「你知道,我的心并不是那麽样地笃定。还是有可能出现变化。目前我们这个永恒时空已经成立的现实,还是有可能在某些地方出现变化,以防止申纳所说的吊诡情况发生。它有可能导致出一个永恒时空并不存在的现实。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我完全无法入眠,我几乎无法说服自己,事情一定会按照这种方向发展——而现在,一切终于都结束了,我可以回头嘲笑,过去的我在自寻烦恼。」哈兰低声地说道,「计算师申纳所说的是对的。」推瑟尔回过身来,「什麽?」「计划失败了。」 哈兰的心情从阴影中走出 (究竟是什麽样的阴影,他也无法肯定)。「这道时间循环的圆并未完成。」「你在说什麽?」推瑟尔的双手以出奇的力量按在他的肩头上。「你累了,孩子。你的压力太大。」「我不累,而且一点病都没有。你,还我有,都很正常。那个时间计量表。你自己可以去看看。」「时间计量表?」 时间计量的细针固定在 27 世纪 ,控制杆到到右手按压的最极端位置 。「发生什麽事?」 他脸上的快乐神情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哈兰不带感情地说道,「我把压力杆的锁死机关熔掉,让驱动杆恢复可以自由移动。」「你怎麽可能——」「我有一把神经鞭,我将它拆开,利用裡头微反应堆的能量,让它可以像火把一样地发出烈焰。这是它剩下来的部份。」他踢了房间角落的一堆金属零件。推瑟尔不想谈这些细节。「27 世纪?你的意思是,库柏到了 27 世纪——」「我不晓得他到了哪裡,」哈兰鲁钝地说道。「他在原始时代裡的某个不知名时间裡头迷了路。时间循环的圆已经打破了。我原本以为,当我压下操控杆的那一刻 ,一切事情都会结束 。回归虚无 。看来这是愚昧的想法 。我们还是得等待。还要经过一段物理时间之后 ,库柏才会明瞭自己去到了错误的世纪 ,于是他就要作出回忆录上完全没提到的事,然后他——」他突然停止不语,然后强迫自己爆111出一连串痛苦的笑声。「有什麽差别?我们只不过等著库柏自己去打破这道圆罢了。没有办法阻止了。几分钟,几小时,还是几天。但这又有什麽不同?直到延迟的时间用完之后 ,再也不会出现永恒时空 。你听到了吗?这会是永恒时空的结束。」112Chapter14——过去的犯罪「为什麽?为什麽?」推瑟尔无助地来回看著时间计量表与这个时空技师 ,他的眼神和声音裡透露出困惑的挫折感。哈兰抬起头来。他只有一句话要说。「为了诺羽!」推瑟尔说道,「那个你带来永恒时空的女人?」哈兰苦笑。推瑟尔说道,「她和这整件事有什麽关连?伟大的时间之父啊,我完全不懂你,孩子。」「有什麽需要懂的吗?」哈兰自怜地说道。「你为什麽要故意装傻?我有个女人。我和她在一起感到幸福,她也一样。我们一点都不伤害任何人。她在新的现实裡完全不存在。她成为任何人又有什麽关系?」推瑟尔不晓得要如何回应。哈兰大喊。「但永恒时空有自己的法规,不是吗?我全都知道。私通行为必须经过允许;私通行为必须经过计算;申请私通者要有地位;私通行为是一种狡猾的运作 。当这项计划结束之后 ,你们打算对诺羽作什麽?一个将即将失事的火箭座位吗?或是一位计算师社区当中的女主人?我想 ,现在 现在你们根本不会想再作任何安排了。」他将心中绝望的鬱闷倾洩而出 ,但推瑟尔却立刻奔向通讯面板 。它的传讯功能已经恢复了。计算师对著通讯面板大喊 ,不容对方有质疑与询问的空间 。「这裡是推瑟尔。任何人都不淮进入这裡 。没有人能进来 ,没有人 。你听清楚了吗?……好好看守 。全时理事会的成员也不淮进来。特别是全时理事会的成员。」他面向哈兰,茫茫然地说道,「他们会执行我的命令,因为我是理事会中最老最资深的委员,而且因为我是脾气古怪的老人。他们会听我的命令,因为我是脾气古怪的老人。」他陷入自己的沉思好一会儿。然后他说道,「你认为我的脾气古怪吗?」他像猴子般地迅速晃著自己的头。哈兰心想︰时间之父呀,这个人疯了。这件衝击让他疯掉了。他后退了一步,骇于对方可能的疯狂举动而后退。然后他很快地稳住自己。就算这个人疯了,但他还是个虚弱的老人,更用不著说,这种疯狂的情况很快就会结束。很快?为什麽不是立刻结束?究竟是什麽延迟了永恒时空的终结?推瑟尔以谄媚的语气说道 (他的手中没有香烟 ;也没有试著去抽取一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我的脾气古怪吗?我想是的。太古怪了,所以你不想回答。如果你认为我是个朋友,而不是满脑子胡思乱想,行为完全无法预料的古怪老头,那你早该开诚佈公地和我讲出你心中的疑惑。但你显然不这样作。」113哈兰皱起眉头。原来对方以为哈兰疯了。原来如此!他生气地说道,「我的行为是正确的。我的神志很正常。」推瑟尔说道,「我告诉过你,那个女孩很安全,你知道的。」「我在不久之前傻傻地相信了你。现在,我再不会愚蠢地相信,理事会竟会公正对待一个时空技师。」「谁告诉你理事会知道这件事?」「芬吉晓得,而且他也向理事会作过报告了。」「你又是如何得知芬吉的报告?」「我用神经鞭威胁芬吉,让他吐露出这一切。」「就是这同一把神经鞭吗?」推瑟尔指著计数器上那已被熔掉的握把。「是的。」「忙碌的鞭子。」然后,他的语气变得严厉,「你知道为什麽芬吉不自行处理,而将这件事通报到理事会来呢?」「因为他恨我,他想让我失去所有的地位。他也想要诺羽。」推瑟尔说道,「你太天真了!如果他真想要那个女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安排妥当。一个时空技师根本无法违抗他的意图。那个人恨的是我 我我 我,孩子。」(没有香烟。一向烟不离手的他,目前的模样看来有些不太自然。当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斑驳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这还牵涉到所谓的理事会政治生态 ,孩子 。不是每一个计算师都可以进入理事会。芬吉想要这个职位。芬吉是个有野心的人,而且极端渴望这个位置。我阻挡他进入理事会,因为我认为他的个性并不恰当。时间之父啊,在接到报告之前,我从未料到我对他的判断居然如此正确……听好,孩子。他晓得你是我的手下。他见到我将担任观察师的你带走,并让你成为一个优秀的时空技师;他见到你一直帮我工作。他要如何才能反将我一军,摧毁我的影响力呢?只要他能证明,我宠爱的时空技师竟然犯下违抗永恒时空的重罪时,他就能够顺势打击我。那将逼使我自全时理事会中辞职,而你认为,接下来的递补者将会是谁?」他将手指习惯性地移到唇边,却因指间的空无一物而感到茫然。哈兰心想︰他想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过心裡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他办不到。但是,现在 现在一直淨扯这些无聊的事作什麽?永恒时空即将就要结束了。不过他随即感到一阵苦恼︰为什麽还没结束?为什麽?推瑟尔说道,「前一阵子,当我同意让你到芬吉那裡出任务时,我早就怀疑会有危险 。不过玛兰松的回忆录的确说到 ,你在最后一个月曾由于不知名的原因而离开。很幸运地,芬吉的确拙劣地扮演好这个角色。」「什麽样的拙劣角色?」 哈兰无力地问道。他并不真的关心这回事,但推瑟尔不断地讲著,让他觉得配合对方的言谈,比关上自己的耳朵要来得容易。推瑟尔说道,「芬吉送来这份报告的标题是︰《关于时空技师安德鲁.哈兰违反专业的行为》。你在裡头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忠实的时空组员,冷静,公114正,毫不偏颇。他想让理事会自行判断,然后让他们愤怒的矛头指向我。对他而言,非常不幸的是,他并不晓得你真正的重要性。只要是任何和你有关的报告,都将二话不说地转送到我的手上来 ,除非和玛兰松计划有关 ,否则你的事情绝不可能带到委员会上来公开讨论。」「你从未和我提过这点。」「我能怎麽办?我担心让你知道过多内幕,可能会危害到我们手头上的计划。我曾给了你很多次机会,让你把你的问题带来给我。」很多次机会?哈兰毫不相信而扭曲嘴形 ,但随后 ,他想到推瑟尔在通讯面板的疲惫脸孔,问著哈兰是否有话要对他讲。那是昨天的事。仅仅是昨天的事。」哈兰摇著头,不过脸却转向另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