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是一个大家伙,足有十码长。这是一艘豪华飞船,其设计理念屁然是为了实现这样一个目标:让旁观者嫉妒得发狂,船体表面喷绘和船体附属物的每一处细节都在明白地宣称:“我不仅足够富有,买得起这艘飞船,而且甚至富得可以不把它当阿事儿。”实在是令人厌恶。 “看看这玩意儿吧,”赞福德说,“复合簇夸克推进器,离散型活动甲板。看样子,是找兰兹拉·里瑞肯定制的。” 他仔细检查了每一寸船体。 “没错。”他说,“你瞧,中微子整流罩上有粉红外线的蜥蜴图案,这是兰兹拉的标志。这人真他妈不要脸。” “我曾经被一艘像这样的操蛋玩意儿从旁边超了一次,在阿克塞尔星云外面。”福特说,“当时我已经开到虽高速度了,可这玩意儿随随便使就超了我,根本不当回事,星际推进器甚至没有加大马力。简直难以置信。” 赞福德欣赏地吹了一声口哨。 “十秒钟之后,”福特说,“它直直坠毁在贾葛兰贝塔星的三号月球上。” “哦,是吗?” “不过,外观倒确实不错。看上去像条鱼,行动起来也像条鱼,开起来却像头牛。” 福特看了一眼飞船的另外一侧。 “嘿,快来看,”他喊道,“这边有一幅大壁画。一颗正在爆炸的太阳——‘灾难地带’的标志。这一定是霍特布莱克的飞船。幸运的老混蛋:你知道,他们搞出了那首可怕的曲子,居然以一艘特技飞船撞向太阳作为结尾。他们就是想搞出个大场面来,当然,特技飞船贵得要命,” 可赞福德的注意力却在别的地方。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停在霍特布莱克·迪西艰阳均豪华飞船旁边的那艘飞船上。他的两张嘴张得大大的。 “这,”他说,“这……真的对眼睛很不好。” 福特看过去,他同样惊讶得呆住了。 这是一艘传统的飞船,设计很简单,像一条扁平的鲑鱼,二十码长,非常干净,非常光滑,它浑身上下只有一处地方硅得不寻常, “它太黑了!”福特长官说,“黑得连它的形状都很难判断……光线似乎都掉进它里面去了!” 赞福德什么也没说:他对它简直是一见钟情e 它黑得如此纯粹,以至于几乎不口J能判断出你站得离它有多远。 “连你的目光也会从它上面滑开……”福特惊讶地说。这真是让人心潮澎湃的一刻,他咬着自己的嘴唇。 赞福德走近这艘飞船,步子非常缓慢,像被它抓住了——或者更准确地说,像要抓住它。他伸出手去抚摸它。他的手停住了。他再次伸出手,却再次停住了。 “你来,感觉一下它的表面。”他悄声说。 于是福特也伸出手来。他的手停住了。 “你……你无法……”他说。 “瞧见了吗?”赞福德说,“完全没有摩擦,这东西一定快得他蚂的要命!” 他转过身来,严肃地望着福特。至少,他的其中一个脑袋是这么做的——另一个则继续敬畏地盯着这艘飞船。 “你是怎么想的,福特,”他问。 “你的意思是…嗯——”福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你的意思是把它开出去逛逛?你觉得这么做合适吗?” “不。” “我也觉得不合适。” “但我们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我们怎么能不这么做呢?” 他们又相互对望了一会儿。最后,赞福德突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我们最好马上行动:”他说,“再过一会儿,宇宙就要终结了。然后,所有那些没有品位的家伙就会一窝蜂地冲下来,寻找他们这些破破烂烂、平平无奇的飞船。” “赞福德。”福特说。 “什么?” “我们怎么干?” “很简单。”赞福德说。他回过身,“马文!”他喊道。 马戈缓慢、吃力地转过身来,同时发出上百万种叮叮当当、吱吱嘎嘎的噪音。(模拟出这种声音是他学到的一个小窍门。) “到这边来,”赞福德说,“我们有个任务交给你。” 马文蹒跚着向他们走来。 “我不会喜欢你交代的工作。”他说。 “不,你会喜欢的。”赞福德热情地说,“全新的生活即将展现在你面前。” “噢,别再来什么全新的生活了。”马文抱怨说。 “你给我闭嘴,然后听着!”赞福德打断他说,“这件事将是巨大的刺激、冒险,真正的疯狂!” “听起来很糟糕。”马文说。 “马文!我要求你做的全部事情仅仅是……” “我精你是想让我替你打开这艘太空船?” “什么?嗯……啊……是的。是啊,你说得对。”赞福德神经质地说。他至少用一只服睛盯着A,D。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么,我希望你直接告诉我,而不是试图激发起我的热情,”马文说,“因为我根本段有那玩意儿。” 他走到飞船前,摸了摸它。一道舱门打开了。 福特和赞福德望着打开的地方。 “不用谢。”马文说,“哦,你不会谢的,”说完,他蹒跚着走开了。 阿瑟和崔莉恩围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阿瑟问。 “瞧这个,”福特说,”瞧这艘飞船的内部。” “古怪,越来越古怪了。”赞福德吸了口气说。 “黑色的,”福特|兑,“里面所有东西全部都是黑色的……” 餐馆里正在迅速逼近某个时刻,而在那个时刻之后,将不会再有任何时刻了。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穹预上,除了霍特布莱克·迪西亚托的保镖的两只眼睛,它们正专注地盯着霍特布莱克·迪西亚托,还有就是霍特布莱克,迪西亚托自己的眼睛,它们已经被保镖不礼貌地给合了起来。 保镖的身体向前靠了靠。如果霍特布莱克·迪西亚托还活着的话,他也许会往后靠靠,甚至站起来走两步,以避开保镖。因为靠近之后,他的保镖显得更加凶恶。然而,由于他所处的不幸状况,霍特布莱克·迪西亚托仍然一动不动。 “迪西亚托先生,先生?”保镖低声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说话,他左边嘴角的肌肉就会向右拧,右边的则向左拧。看上去,仿佛嘴角两边的肌肉都急于逃走似的。 “迪西亚托先生’你能听到我吗?” 很自然地,霍特布莱克·迪西哑托一言不发。 “霍特布莱克?”保镖继续小声喊道: 很自然地,霍特布莱克·迪西弧托还是没有回答。然而,以某种超自然的方式,他这么做了。 在他面前的餐桌上,一个酒杯咔咔作响,一把叉子升起来差不多有一英寸,敲打了几下酒杯,然后义落到桌面上。 保镖满意地“哼”了一声。 “我们该走了,迪西亚托先生。”保镖咕哝着说,“你目前的状况不适于和别人挤成一团。你肯定想舒适松弛地去参一场表演吧。肯定会有大量的观众。那是最棒的演出之一,在卡库拉冯,五十七万六千零二个百万年之前。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期待吗?” 那把叉子叉升了起来,停在空中,含混不明地来回摆动了几下,然后落下来 “噢,走吧,”保镖说,“那将会曾经很精彩的。你太冷漠了。”听了这个保镖所用的时态,唐·史崔特门肯定会气得中风。 “黑色飞船,直直撞向太阳。这种场面总能抓住观众,新的这艘相当漂亮,看着它撞过去真的很遗憾。下到停车场后,我把这艘黑色飞船设定为自动导航,我们自己乘那艘豪华飞船。怎么样,” 那把叉子赞同地敲了敲,杯子里的酒则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了。 保镖推着霍特布莱克·迪西亚托的轮椅出了餐馆。 “现在,”舞台中央的马克斯说,“你们所有人翘首以待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他朝空中挥动着手臂:在他身后,乐队来了一阵狂暴的打击乐。马克斯曾经和他们争论,让他们这么干,但他们宣称,这是合同里要求他们做的事。看来得需要他的经纪人澄清这个问题。 “天空沸腾了!”他叫道,“宇宙坍塌进尖叫的虚空中!在二十秒之内,宇宙将迎来一次终结!看吧,那边,无限之光正在我们上方爆发!” 毁灭的狂暴围绕着他们——就在这时,一阵相当微弱的号角声从仿怫是无限远的地方传米。马克斯环视整个乐队,似乎没有人吹号。突然,一股烟雾盘旋闪烁着,浮现在舞台上,就在他身旁号角声更大了,好像参加吹奏的号角更多了。马克斯主持这样的表演已经不下五百次了,但此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情形。他警觉地从盘旋的烟雾中退出来。就在他这样做的时候,一个人形慢慢地从烟雾中最现出来。这是一个古代人,满脸虬髯,身着长袍,笼罩存光环中。星光在他眼中闪耀,他头上戴着一顶金色的王冠。 “这是什么?”马克斯喃喃自语,瞪圆了眼睛,“发生了什么事?” 餐馆后部,来自“伟大先知扎昆的第二次降临”教派的那伙人,原本面无表情,现在却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吟唱着颂歌,放声尖叫着。 马克斯惊讶地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然后,他朝观众猛地举起手臂。 “请来阵热烈的掌声,女士们,先生们,”他大声喊道,“为了伟大的先知扎昆!他降临了!扎昆再次降临了!” 马克斯大步跨过舞台,将手里的麦克风递给这位先知。下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扎昆咳嗽一声。他环顾台下聚集的人群,他眼中的星光不安地闪烁着。他迷惑地摆弄着手里的麦克风。 “嗯…”他说,“你们好。嗯,瞧,我很抱歉来迟了一点儿。我刚度过了一段简直糟糕至极的时光,到了最后一刻,所有的事情都突然冒了出来。” 面对这种充满了期待和敬畏的肃静,他似乎有些紧张。他清了清嗓子。 “嗯,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他说,“我能有一分……” 正在此时,宇宙终结了。第十九章 那本非凡的旅行书——《银河系漫酢指南》——的主要卖点之一,除了它相对而言比较便宜的价格,以及封面上以大而友善的字体写着“不要恐慌”这句话以外,就要数它那简明扼要并且偶尔也还算准确的术语、数据表了,比如那些和宇宙的地理、社会状况相关的统计数据(列于第九十万八千七百二十四页到第九千三百二十六页之间)。至于它们过分简化的风格,则部分归咎于这样的事实:编辑有截稿时间,只能从自己的早餐麦片的包装上抄录一些信息,再匆匆忙忙改头换面一番简直令人无法理解的银河系版权法规。 还有一件趣事:后来出现了一位足智多谋的编辑,他通过时空跳跃的办法将这本书送到了过去,从而以违反版权法为由,成功地起诉了那家早餐麦片公司。 以下是一个例子:宇宙(在此提供一些相关信忠,以方便读者在其中生活)。 1、宇宙的区域:无限 《银河系漫游指南》对“无限“这个词作出了如下定义: 无限:比最大的东西还大。实际上,比鄢还要大很多,宽广得让人吃惊,一个足以把人吓晕过去的尺度,真正当得起。“哇,真大”这句感叹。无限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相比之下,“大”本身看上去实在太小了。巨大乘以庞大再乘以大得惊人,这就是我们试围在这里使读者了解的概念。 2、字宙的进口贸易:无 进口东西到一个无限的区域内是不可能的,因为不存在把东西进口进来的“外部”。 3、宇宙的出口贸易:无 参见进口贸易。 4、字宙的人口:无 众所周知,宇宙中存在无限多个世界,因为有无限多的空间来容纳它们。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世界上都有居民。因此,有人居住的世界的数量必定是有限的。任何一个有限的数字被无限所乘,都接近于无。所以宇宙中所有行星的平均人口鼓可以说是……0,这丝毫也不奇怪。由此推论,整个宇宙的人口数同样也是……0”。如果你偶尔觉得自己遇见T什么人,这只是精神错乱所导致的幻觉而已。 5、宇宙的货币单位:无 实际上,银河系中有三种可以自由兑换的货币,但它们不能算数。章牛星元最近崩溃了;弗莱里恩的帕伯珠只能和其他的弗莱里恩帕伯珠交换;而特里甘尼克钚也有它自己的问题:它的汇率,8尼基兑换l钚,这本来很简单,但由于尼基是一种三角形的橡胶硬币,每一条边都有六千八百英里长,所以从来没有人集齐过足够的尼基以兑换1钚。尼基不是可兑现的货币,固为银河系银行拒绝接受币值过于微小的零钞。从这个基本前提出发,很容易证明所谓银河系银行同样也是精神错乱所导致的幻觉。 6、宇宙的艺术:无 艺术的功能是在自然面前竖起一面镜子,很简单,没有足够大的镜子——参见第一点。 7、宇宙的性:无 这个嘛,宇宙中的性活动其实是相当频繁的。主要是因为不存在钱、贸易、银行、艺术或者其他任何东西,所以性占用了宇宙中所有那些其实并不存在的人们的全部精力。 但这一问题不值得在此展开一场漫长的讨论,因为性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过复杂了。如果想了解进一步的信息,请参见《指南》的第7、9、10、1l、14、16、17、19章,以及第2l到第84章——实际上,应该是《指南》内容中的大部分。第二十章 这家餐馆依然存在,但其他的一切都已终止。相对时间静力场在一片比真空还彻底的虚无中承载着它,保护着它。之所以说比真空还彻底,因为这里纯粹是虚无——一无所有。真空毕竟还是个真实存在着的东西,这里却连真空都没有, 防护盾穹顶叉一次恢复为不透明。派对结束了,用餐者们都已离开;扎昆和宇宙的剩余部分一起平地消失;时问涡轮机正准备把餐馆从时间的边缘拉回来,以准备午餐;马克斯·科沃尔德勒普兰则回到他那间装有窗帘的小更衣室,用时问电话联系他的经纪人。 停车场里,那艘黑色的飞船停在那儿,门关着,悄无声息。 已故的譬持布莱克·迪西亚托先生进入停车场,被他的保镖推着,沿着高架通道向前移动。 他们从条管道下到地面。接近那艘豪华飞船时,一道舱门从飞船侧面放下来,和轮椅的轮子咬合在一起,把轮椅送到舱内。保镣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老板安全地连上了他的死亡支持系统,这才进入狭窄的驾驶员座舱。在那里,他操作遥控系统,激活停在这艘豪华飞船旁边的那艘黑色飞船上的自动驾驶仪。这一举动让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已经花了超过十分钟的时间,试图开启这玩意儿。 黑色飞船平缓地向前滑出它的泊位,转了个方向,开始沿着中央通道迅速移动,没发出一点动静。最后,它猛地加速,冲进相对时间发射室,开始了回到遥远过去的漫长旅程。 经过特许,“天尽头”的午餐菜谱从《银河系漫游指南》中引用了一段话。这段话是这样的: 银河系每一个主要文明的历史都会经历三个可以清晰辨识的阶段,印生存、质疑和堕落,常被称为如何、为何及何处三阶段。 比如,第一个阶段的特征是这样的问题,“我们如何才能吃到东西”;第二个阶段则是,“我们为何要吃东西”;第三个阶段就变成了,“我们到何处吃午餐”。 这份菜谱接下来建议,“天尽头”,宇宙尽头的这家餐馆,将是针对第三个问题的一种惬意而堕落的回答。 “我们目前的情况怎么样,”阿瑟·邓特问。 “糟糕。”福特长官说。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崔莉恩问。 “不知道。”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说。 “怎么会昵?”阿瑟·邓特问。 “闭嘴。”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和福特长官同时说。 “基本上,你们想说的是,”阿瑟·邓特没有理睬他们俩,继续说道,“我们目前已经失去了控制。” 飞船震荡摇晃着,让人感到很不舒服。与此同时,福特和赞福德试图从自动驾驶仪手中夺回飞船的控制权。引擎嚎叫哀鸣,活像超级市场里转悠累了的孩子。 “这种疯疯癫癫的配色方案真让我冒火。”赞福德说。飞行开始一分钟以后,他和这艘飞船之间的爱情故事便宣告结束。“每次你想操作那些黑色背景上贴着黑色标签的古怪黑色开关时,一盏黑色的小灯就会亮起黑色的光,告诉你你已经做过这件事了。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某种银河系超级灵车吗?” 摇晃若的船舱的舱壁同样也是黑色的,天花板是黑色的,座位——这些座位粗糙得很,因为设计这艘飞船只打算让它飞一次,而且是一次尤人驾驶飞行——是黑色的,控制台足黑色的,仪表是黑色的,固定它们的螺丝是黑色的,尼龙地毯是黑色的——翘起来的一角表明,垫在下面的泡沫塑料同样也是黑色的 “也许设计这玩意儿的家伙眼睛有毛病,无法区分各种不同的渡长。”崔莉恩推测道。 “或者没有任何想像力。”阿瑟咕哝道 “也许,”马文说,“他感到非常沮丧。”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事实上,之所以选择这种装饰风格,完全是为了纪念这艘飞船的主人目前所处的可悲、口f叹、可以获得减免税的处境。 猛然问,飞船往下一沉。 “动作别太猛,”阿瑟恳求道,“这样会弄得我太空晕船的。” “你是晕时间,”福特说,“我们正在通过时间往回骤降。” “谢谢你。”阿瑟说,“我觉得我真的快吐了。” “那就吐吧,”赞福德说,“咱们可以在这个地方搞出点儿颜色来。” “这算礼貌的餐后交谈吗?”阿瑟生气地说。 赞福德离开控制台,来到福特身边,和他商量丁一下,然后转向阿瑟。 “瞧,地球人,”他生气地说对吗’终极答案的问题,对吗,” “什么,那件事?”阿瑟说。 “你以前有一项工作要完成“我还以为咱们已经把它抛到脑后去了!” “我可没有,伙计。那些老鼠说过,找到了地方的话,它值一大笔钱呢。而它就被锁在你那个叫脑袋的玩意儿里。” “是的,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想想吧,生命的意义!只要咱们掌握了了一点,银河系的每个心理医生就成了任凭咱们摆布的人质,我们想让他们拿多少赎金出来,他们就得拿多少赎金出来。这可是一大笔钱呐。简直是一座造币厂。” 阿瑟吸了一口气,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 “好吧,”他说,“可我们从哪儿开始呢?我怎么会知道呢?他们说那个终极答案,或者随便什么玩意儿,是42,我凭什么该知道针对这个答案的问题是什么,可能是任何东西。我的意思是,6乘以7等于多少?” 赞福德严肃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的眼睛里冒出了兴奋的光彩。 “421”他叫道。 阿瑟用手掌擦了擦前额。 “对,”他耐心地说,“我知道。” 赞福德的脸沉了下来。 “我只是想说明那个问题可能是任何东西。”阿瑟说,“另外,我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理由我应该知道它。” “因为,”赞福德嘶嘶地说,“垮嘲拘星球变成一团巨大的焰火时,你在现场。” “我们在地球上有一种说法”阿瑟说道: “曾经有,”赞福德纠正他说。 “…叫做机敏。噢,别管这个了。你瞧,我确实不知道。” 一个低沉的声音迟钝地回响在舱内。 “我知道。”马文说。 控制台边的福特喊丁一嗓子,他还在那儿继续打一场正在输掉的战斗。 “别瞎搀和,马文。”他说,“这是有机体之间的谈话。” “它就印在这个地球人的脑渡图形中。”马文继续说道,“但我觉得你们不会对我的话感兴趣。” “你的意思是,”阿瑟问,“你是说你能看穿我的思想?” “是的。”马文说。 阿瑟惊愕地瞪大了眼腈。 “然后呢……”他说。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你怎么可能成功地做到靠这么小的一个脑子生活下去。” “好啊,”阿瑟说,“你在侮辱我。” “没错。”马文赞同道。 “噢,别管他,”赞福德说,“全是他瞎编出来的。” “瞎编?”马文说,模仿出吃惊的样子,摇晃着脑袋,“为什么我希望编造什么东西呢?生话已经够糟糕的了,用不着再为它增添更多的糟糕玩意儿了。” “马文,”崔莉现在也只有她还仍然能用这样的态度来和这个设计拙劣的家伙说话了,“如果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t” 马文的脑袋朝她转过来。 “凼为你们没有问,”他简单地回答说。 “郡好吧,我们现在就问你,金属人。”福特说,转过身来望着他。 就在这时,飞船突然停止了震荡和摇晃,引擎的嚎叫降成了温和的嗡嗡声。 “嘿,福特,”赞福德说,“听上去好多了。你搞定了这艘船的控制系统?” “没有,”福特说,”我只是不再瞎摆弄它们了。我估计,我们已经到了这艘飞船想去的地方,我们应该快点儿下去。” “对,说得对,”赞福德说。 “我早就知道,你们并不是真正感兴趣。”马文自言自语地咕哝着,跌坐到一个角落里,把自己关闭了。 “问题是,”福特说,“整艘飞船上惟—带有读数的一台仪器让我很担心。如果它真的是我认为它是的东西的话,并且它所表示的也正是我认为它所表示的意思的话,那么我们可就回到过于遥远的过去——差不多是我们自己的时代之前二百万年。” 赞福德耸了耸肩。 “时间睡过头了。”他说。 “不知这艘飞船究竟是谁的。”阿瑟说。 ”我的。”赞福德说。 “不。我是说,它真正的主人是谁。” “真的是我。”赞祸德坚持说,“瞧,财产是一种占有物,对吗?因此,占有物也就是财产。因此,这艘飞船是我的,明白吗?” “这些话你跟飞船说去吧。”阿瑟说。 赞福德昂首阔步走到控制台前。 “飞船,”他说,一边“砰”的一拳砸在面板上,“这是你的新主人在说话。” 他没有继续下去。因为立即发生了一些事。 飞船跳出时问旅行模式,重新回到真实空间中。 控制台上所有的控制键,此前为了时间旅行而关闭,现在都亮了起来。 控制台上方的一块视像大屏幕闪烁着恢复了生机,展现出一幅广阔的星空图景,一颗孤独而叉异常巨大的太阳挂在他们正前方。 但将赞福德猛地扔向船舱后部的并不是这个原因。其他人也同样被推向船舱后部。 原因是:围绕着这块视像屏幕的监听扬声器里,传出了一声雷鸣般的巨响。第二十一章 在卡库拉冯干燥的红色世界里,路德利特大沙漠的中部,舞台技术人员正在测试音响系统。 这是说,只有音响系统在沙漠里,而不是那些技术人员。他们已经撤退到了安全地区——“灾难地带”乐队的巨型控制飞船停留在这颗行星表面上空差不多四百英里高的轨道上。他们从那里测试音效。距离扬声器发射井五英里之内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幸存下来完成调音工作。 如果阿瑟·邓特处在距离扬声器发射井五英里之内的区域内,临死之前,他将意识到,这些音响设备无论在规模还是形状上,都与曼啥顿极其相似。中于相位扬声器组群从这些发射井里伸出来,像可怕的巨兽,矗立在天空下,遮住了成排的钚反应堆,以及它们后面的地震级电吉他。 深埋在这座扬声器城市下面的混凝土碉堡里的是乐手们能够从龟船上加以控制的乐器,光子吉他、重低音雷管,还有超巨响组合鼓。 这将是一场响亮喧嚣的演出。 巨型控制飞船上,一切都显得活跃而匆忙。霍特布莱克,迪西亚托的豪华飞船停靠在对接坞上,跟这艘巨型飞船相比,活像一只蝌蚪。这位已逝的先生被人从高高的拱形廊道上转移下来,以便和媒介器连接,媒介器将把他的精神冲动传递到电吉他的键盘上, 一位医生、一位逻辑学家和一位海洋生物学家也刚剐抵达,他们花费了显然非常昂贵的成本从马克希姆佳伦飞过来,希望能和乐队的主唱进行沟通。后者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拿着一瓶药片,宣称他拒绝出来,除非有人能向他确切地证明他不是一条鱼。乐队的鲰斯手正在用机枪扫射他的卧室,而鼓手则根本不在船上。 经过一番疯狂的调查,终于发现他正站在一百光年以外的桑特拉金斯5号星的一片沙滩上,在那里,他宣称自己已经快乐地度过了超过半小时的时光,并且已经找到了一块将成为他的朋友的小石头。 乐队的经理由衷地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在这次巡回演出期间,这些鼓将第十七次由一个机器人来演奏,凶此,鼓点节拍将掌握得恰到好处。 亚以太嗡嗡作响,传递着测试扬声器各频道的舞台技术人员彼此之间交流的信息。传人那艘黑色飞船内部的正是这种信息。 在它里面,那几个被震得头晕眼花的乘客靠在黑色舱壁上,听到了监听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 “好的,九频道启动,”一个声音说,“现在测试十五频道” 又一声雷鸣般的巨响碾过飞船。 “十五频道A,OK。”另一个声音说。 第一个声音捕了进来; “黑色特技飞船已经就位,”这声音说,“看上去状态不错。这次太阳俯冲肯定壮观极了。舞台电脑在线上吗‘” 一个电脑的声音回答了他。 “在线上。”它说。 “接管黑色飞船。” “黑色飞船已经锁定轨迹程序,随时待命。” “换二十频道。” 赞福德猛地跳起来穿过船舱,在下一声巨响袭击他们之前转换了亚以太接受器的频率。他站在那里,浑身颤抖。 “太阳俯冲,”崔莉恩小声地问,“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马文说,“这艘飞船即将俯冲进人太阳。太阳…俯冲,这很容易理解。你们偷了霍特布莱克·迪西亚托的特技飞船,还能期望些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赞福德说,声音冷得会让一只维甘星雪蜥蝎打摆子,“这是霍特布莱克·迪西亚托的特技飞船?” “很简单,”马文说,“为他泊船的是我。” “那么,为什么……你没告诉我们!” “你说过你喜欢刺激、冒险,喜欢真正狂野的事。” “太可怕了;”阿瑟在接下来的停顿中间毫无必要地补了一句。 “我正是这个意思。”马文表示确定。 在另一个频率上,亚以太接收器搜索到了一段公共广播,此时飘荡在船舱里。 “…今天下午的音乐会,天气银好。我现在正站在舞台前面,”这个记者显然在撒谎,“在路德利特大沙漠的中部。借助超级二进制光学服镜,我能看到大量的观众,他们充满恐惧地龟缩在我网周各个方向的地平线上。扬声器组群在我身后升起,像一面陡峭的悬崖。太阳在我头顶照耀,它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将要撞向它。持环境保护论的议会游说者倒是知道,他们还宣称这场音乐会将引发地麓、海啸、飓风害,诸如此类,全是所有那些环境保护论者通常会挂在嘴边唠叨个不停的东西。” “我刚刚收到一份报告,‘灾难地带’的一位代表在午餐时会晤了这些环境保护论者,把他们通通打死了,所以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阻止!” 赞福德关掉接收器。他转向福特。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他说。 “我想是的。”福特说。 “告诉我,你想我正在想什么。” “我想你正在想我们该离开这艘飞船了。” “我想你想的是对的。”赞福德说。 “我想你想的也是对的。”福特说。 “日了怎么离开呢々”阿瑟问。 “安静,”福特和赞福德说,“我们正在想。” “原来如此,”阿瑟说,“我们就快完蛋了。” “我希望你能停止说这样的话i”福特说。 这个时候,有必要重申一下福特在他初次和人类接触时所提出的理论。这些理论是为了解释他们的一种奇怪的习惯,即不断重复一些非常非常明显的事实,像“今天天气不错”,或者“你真高啊”,或者“原来如此,我们就快完蛋了”。 他的第一种理论是,如果人类不坚持锻炼嘴唇的话,他们的嘴也许会失灵。 经过几个月观察之后,他提出了第二种理论,即“如果人类不坚持锻炼嘴唇的话,他们的大脑就会开始工作”。 实际上,这第二种理论,就其字面意思而言,更适用于卡库拉冯的贝尔塞拉朋人。 由于是银河系中最开化、最有成就——最重要的是—一最安静的文明之一,贝尔塞拉朋人曾经在邻近的种族中引发了强烈的怨恨和不安全感。、这种行为被视为带有进攻性的自我标榜和挑衅。银河系裁判所决定惩罚他们,对他们处以所有社会弊病中最残酷的一种,读心术。因此,为了避免自己的任何一个哪怕最微小的念头被五英里范嗣内的任何一个同类读出来,他们现在必须非常大声并且连续不断地谈论天气、自己的小病小肩,当天下午的球赛,以及卡库拉冯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多么嘈杂的地方等话题。 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暂时掩饰他们的思想:主办“灾难地带”的音乐会。 音乐会即将开始。 特技飞船必须在音乐会开始之前就启程开始它的俯冲,以确保在与它相关的那首歌的高潮部分之前6分37秒的时候撞上太阳,这样,太阳所爆发出来的耀光才有时间到达卡库拉冯。 福特长官完成了他对黑色飞船上其他隔问的搜索,这时,这艘飞船已经开始俯冲航程好几分钟了。他冲回船舱。 卡库拉冯的太阳隐约地出现在视觉屏幕上,大得惊人,上面熔化的氢核形成了燃烧的白色地狱。随着飞船向前推进,这个地狱似乎还在不断扩张,全然不板上砸得砰砰作响。阿瑟和崔莉恩表情僵硬,活像夜晚窜上公路的兔子(它们认为对付逐渐接近的汽车前灯的虽好办法,就是死死盯着它们)。 赞福德转过身来,眼神癫狂。 “福特,”他说,“这里有多少逃生舱?” “没有。”福特说。 赞福德却还在叽里咕啃。 “你点过数了吗,”他叫道。 “两遍,”福特说,“你试着用无线电联系舞台工作人员了吗?” “是的,”赞福德苦笑着说,“我告诉他们有一伙人在飞船上,他们却让我向每个人问好。” 福特瞪着眼睛。 “你告诉他们,你是谁了吗?” “哦,当然。他们说他们感到非常荣幸,就这些,和一点儿关于一张餐馆账单的事,还有就是我的遗嘱执行人。” 福特粗鲁地把阿瑟推到一边,身体前倾到了控制台上方。 “没什么能用的控制键吗?”他粗声说, “所有控制键统统无效。” “把自动驾驶仪砸烂,” “那你得先找到它,线缆相连的东西一个都没有。” 一阵冰冷的沉默。 阿瑟在船舱后部徘徊着,突然间停了下来。 “顺便提一句,”他说,“远距传物是什么意思?” 又一阵沉默过去了。 慢慢地,所有人都把脸转向他。 “也许问的不是时候,”阿瑟说,“我只不过记得不久以前听你们用过这个词,我现在提起来只是因为……” “在哪里,”福特长官镇静地说,“写着远距传物?” “喏,就在这边。”阿瑟指着船舱后部的一个黑色控制箱说,“就在‘紧急’的下面,‘系统’的上面,‘故障’的旁边:” 紧接着的一片喧闹中,惟一的行动是,福特长官跨过船舱,来到阿瑟刚才指的那个黑色小箱子旁边,反复戳着上面惟一的一个黑色小按钮。 一块六英尺见方的面板在它旁边滑开来,露出一个隔间。隔间的模样就像一套组合淋浴设备获得了新功能,成了一个电工的杂货铺;完成_了一半的布线从天花板上吊下来,一堆被抛弃的元件杂乱无章地扔在地板上,程序操作面板从墙上的窟窿里垂下来,而它本来是应该在里面以樽到保护的。 一个“灾难地带”的初级会计师在参观建造这艘飞船的船坞时,曾经要求工头向他解释,为什么在这样一艘只会有一趟重要航程需要完成,而且是尤人驾驶的飞船上,还要安装一套相当昂贵的远距传物装置。工头解释说,这套装置可以有百分之十的折扣,会计师认为这并非实质性的原因:工头解释说,这是能够用钱买到的装置中最好、功能最强、最智能化的,会计师则认为钱根本就不乐意买它;工头解释说,人们可能还是需要进入和离开这艘飞船,会计师则认为飞船已经有了一扇相当完善的门;工头解释说,这个会计师应该去清醒一下脑子,会计师则向工头解释说,目前正从对方左侧迅速向他接近的东西是对准嘴巴的一记拳头。这场争论结束之后,安装远距传物装置的工作也就中止了,但后来却在开发票时填上了五倍的价钱。 “该死的蠢货。”赞福德咕哝道,他和福特试图清理缠在一起的线路, 过了一会儿,福特叫他靠后站。他朝远距传物装置里投了一枚硬币,然后轻轻打开垂着的控制面板上的开关,随着一声“噼啪”声和一道闪光,硬币消失了。 “这部分算是能正常工作了。”橱特说,“可是没找到制导系统,没有制导程序控制的远距传物会把你送到--嗯,任何地方。” 卡库拉冯太阳的巨大身影映在屏幕上。 “这有什么关系吗?”赞福德说,“我们去的就是我们去的地方。” “并且,”福特说,“也没有自动系统。我们不能全部离开,得有人留下来操作它。” 一阵庄严的时刻过去了。太阳显得越来越大。 “嘿,马文伙计,”赞福德轻快地说,“你好吗7” “非常糟糕,我想。”马文嘀咕着。 不久以后,卡库拉冯上的音乐会达到了一个事先谁也没料到的高潮。 黑色飞船带着它那个惟一的郁闷的乘客,按照原定计划撞上了太阳的核反应表面。瓦大的太阳耀光冲上几百万英里的空中,使大约十几个耀光驾驭者激动不已,他们已经滑翔到了太阳表面附近,正期待着这一时刻。一会儿,被声波所撞击的沙漠居然裂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墼。一条巨大的、此前从未被发现的地下河流向星球表面奔涌而出,几秒钟之后就开始喷发数百万吨沸腾的岩浆,喷射高度足有好几百英尺。一瞬间,地上和地下的河流激起了一场爆炸,回声远播,直到这颗星球遥远的角落,叉传了回来。 那些为数非常之少、并亲服日睹了这一场面并且幸存下来的人发誓说,整个数十万平方英里的沙漠都升到了空中,像一张一英里厚的煎饼,翻了个身之后才落下来。而恰好在同一时刻,太阳耀光带来的辐射透过水蒸气形成的云层,照射在地面上。 一年以后,这片数十万平方英里的沙漠开满了鲜花。围绕着这变了。夏季的阳光不再那么灼热喜人的雨水光临得也更加频繁。于是渐渐地,卡库拉冯的沙漠世界变成了一个天堂。甚至连卡库拉冯人被诅咒而获得的读心术能力,也由于这次爆炸的力量而永久地消失了。 “灾难地带”的一位发言人,就是那个打死所有环境保护论者的家伙——有一句名言,后来常常被人引用,他说,这是“一场好演出”。 许多人都感动地谈论着音乐的“治愈力量”。而少数对此持怀疑态度的科学家,在仔细查阅了这一事件的记录后宣称,他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人造诱导非概率场从附近空间飘过的微弱痕迹。第二十二章 阿瑟醒过来,但他马上对此懊悔不已,他以前也有过宿醉的经历,却从来没有达到这般程度,这一次真是来了个猛的,来了个空前绝后的,现在他认定,物质传送光束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东西,怎么说呢,简直就像头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 此时-他感到自己的脉搏单调地怦怦乱蹦,所以不想移动,只是躺在原地,思考着:他想,大部分形式的传送工具都有一个根本问题,它们中没有一种的好姓能抵销所有那些由它带来的用扰。对地球来说——当地球还存在的时候,在它为了给一条新的超空问通道腾出地方来而被毁灭掉之前--在汽车上,这些弊病包括,从地下抽出大量本来安安生生隐藏着的黑色黏稠物,把它变成覆盖大地的沥青、弥漫在空中的烟雾,再将废弃物I匾倒人大海。所有这些,似乎远远超过了汽车所带来的好处,即能够更快地从一个地方到达另一个地方——尤其是当你所到达的地方,由于这种传送造成的影响,很可能已经变得与你所离开的地方极其相似,同样覆盖了沥青、弥漫着烟雾,而且没有多少鱼。 那么,物质传送光束呢,它的工作原理是先把你撕裂成原子,然后通过亚以太来投送这些原子,再在它们多年来头一次尝到自由的滋味的时候,把它们重新组装起来。任何形式的传送工具,只要采取这种原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 在阿瑟·邓特之前,已经有许多人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了,甚至到了就这个问题创作了一批歌曲的程度。下面就是其中的一首。位于哈皮一维尔德三号星上的天狼星控制系统公司传送系统工厂门外曾经经常性地聚集着一大群人,口里吟唱着这首歌:(朗诵部分)毕宿五真棒,真棒,恶魔星真整洁,参宿四有漂亮的姑娘将会束缚你的脚步。她们会做你喜欢的任何事情快慢随休心情。可如果你必额把我拆散了送到那儿我坚决不干。(歌唱部分)带我走吧,带我走,徜徉悠游。可如果你必须把拽拆散了送到那儿我宁愿特在家里。天狼星用盎子铺路这我曾经听说过鄢哥们儿接着说“在你死之前要看看这些。”我会很高是走在这样的大路上或者甚至走在小路上,可如果你必须把我拆散了送到那儿那么我,很干脆,不去。(歌唱部分)带我走吧,带我走,你准是昏了头,如果你想把我拆散了送到那儿去我会选择就这样,艄在床上。…(就这样不断重复。另一首受人喜爱的歌则短得多一天晚上我用远距传物回到家中和罗恩、希德还有玛姬一道。罗思偷走了玛姬的心而我得到了希德的腿。但阿瑟觉得身上的疼痛正在慢慢减轻。于是,他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你能听到有什么在单调地砰砰乱蹦的声音吗?”福特,长官说, 阿瑟转过身,立足不稳地摇晃着。福特长官正朝这边走过来,看上去眼睛红红的,面色苍白。”我们这是在哪儿?”阿瑟喘息着问。福特四下打量了一下。他们正站在一条弯曲的长走廊里,两头都望不到边。成令人作呕的惨绿色,这种颜色通常会被用于学校,医院和精神病院,以使里面的人们变得驯服——从他们头顶上弯曲过来,和胡内的垂直墙壁相交,奇怪的是,垂直墙壁上贴有棱条纹的橡胶。。地面则是深绿色带 福特走到外墙上镶着的一块很厚的透明板前:这块透明板有好几层,但透过它还是能看到远方星星的微弱光芒。 “我想我们是在一艘什么飞船上。”他说。 从走廊的尽头传来有什么在单调地砰砰乱蹦的声音。 “崔莉恩,”阿瑟紧张地喊道,“赞福德?” 福特耸了耸肩。 “不在那儿,”他说,“我已经找过了。他们可能在任何地点。一台没有经过编程设定的远距传物装置,可能会把你抛到许多光年以外的任何地方。根据我自己的感觉判断,我认为我们刚才经历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旅程。。 “你感觉怎么样,” “不好,” “你认为他们” “他们在哪儿,他们现在怎么样,这些我们全都不知道,而且也没法做任何事来找到他们。还是像我这么办吧。” “怎么办?” “别想这个了。” 阿瑟把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过了几遍,不情愿地看出了其中的明智之处,于是把自己的满腹疑问打了个包,扔到一边。他深深地吸丁口气。 “脚步声!”榍特突然说道。 “在哪儿?” “就是那个声音,那个砰砰乱蹦的声音,是在跺脚。听!” 阿瑟尖起耳朵听。那声音从一个不太确定的距离传来,回荡在整个走廊里。那是一种被压低了的跺脚走步声,并且越来越响。 “咱们走:”福特断然说。他们同时迈出步子—但却朝着相反的方向。 “不是那边,”福特说,“那边是他们来的方向。” “不,不是的,”阿瑟说,“他们是从你那边来的。” “不是,他们--” 两人都停了下来,两人都转过身,两人都专心地听,两人都同意对方的意见,两人再次朝着相反的方向出发。 恐惧牢牢地抓住了他们俩。 从两个方向,那声音都越来越响。 他们左手边几码以外的地方,另一条走廊和内墙呈直角方向延伸开去。他们跑进去,顺着它匆匆前进。这条走廊很暗,非常长。随着他们的深入,给他们的感觉是变得越来越冷。另一些走廊从它的左边和右边岔开,每一条都很暗,他们经过时,只觉得从里面袭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气。 他们停了一会儿,凝神细听。他们进人这条走廊越深,脚步声就变得越响。 他们靠在冰冷的墙上,专注地倾听着。寒冷、黑暗,加上这种不断敲击的空洞的脚步声,让他们感到非常难受。福特在颤抖,部分是因为冷,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想起了亲爱的妈妈曾经讲给他听的那些故事。那时,他还只是参宿四上的一个小屁孩儿,站起来只有大角星微型侦察机那么高。那些故事讲的是死船和神出鬼没的幽灵船,它们永不停止地飘荡在外太空的幽暗区域,上面出没着邪恶的魔鬼和被遗忘了的船员的鬼魂。还有关于那些莽撞的旅行者的故事。他们发现了这样的飞船,进去了:还有其他故事——但就在这时,福特想起了第一条走廊上的褐色粗麻布墙纸,这才振作起来,就算鬼魂和魔鬼有兴致装饰自己的死船,他想,也绝不可能用这种褐色粗麻布墙纸。他敢打这个赌,赌多少钱都愿意。他一把抓住阿瑟的胳膊。 “咱们退回去。”他坚定地说,于是他们开始沿着原来的路线返回。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最近的一个走廊交叉点,突然间,那些脚步声的主人们径直闯人他们的视野。他们吓得跳了起来,活像受惊的蜥蜴。 他们躲在角落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大约二十多个超重的男男女女跺着沉重的脚步从他们面前经过。这些人身穿条纹衫,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气。那副模样足以让心脏科大夫大发议论。 福特长官盯着他们的背影。 “慢跑者!”他悄声说。那些人的脚步声在这个走廊网络里回荡着,渐渐远去。 “慢跑者?”阿瑟·邓特小声问。 “慢跑者。”福特长官说,耸了耸肩。 他们藏身的这条走廊和其他走廊不太一样。它很短,尽头处是一扇大铁门。福特检查了一番,找到开门的装置,把它推开。 闯进他们眼帘的第一件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具棺材。 接下来闯进他们眼帘的是四千九百几十九件东西,同样也是棺材。第二十三章 这间地窖非常大,天花板低矮,光线暗淡。在它的远端大约二百码处有一条拱道,通向另个似乎同样的房问,那里面同样堆满东西。 向下进入这间地窖后,福特长官低低吹了声口哨。 “这太疯狂了,”他说。 ”这都是些什么死人?搞得这么壮观。”阿瑟问,紧张地跟在他后面进入地窖。 “不知道,”福特说,“我们来弄清楚,行吗?” 走近观察,这些棺材似乎更像石棺。大约齐腰高,看上去是川白色大理石制成的,肯定是这样——这东西看去只像一样东西--那就是白色大理石。顶部是半透明的,模糊地看到里面,估计正被人怀念的死者的--他们具有人的特征,显然已经把他所来自的无论哪个世界的烦恼远远地抛在了脑后。除此以外,瞧不出其他情况, 石棺之间绕着地面缓缓涌动着一种沉重、近乎油状的气体--开始,阿瑟以为这不过是为了给这个地方营造一种阴森的气氛,可后来他发觉自己的踝关节被这种气体冻僵了。石棺本身摸上去也寒冷异常。 福特突然在他们身边的一具石棺蹲下,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扯出他那条毛巾的一个角,开始猛烈地擦拭什么东西。 “瞧,这具棺材上有一块铭牌,”他向阿瑟解释说,“被霜蒙住了。” 他把霜擦干净,开始辨认刻在上面的文字对阿瑟来说,这些文字简直像一只蜘蛛在夜晚出没后留下的脚印,但福特坚持不懈地辨认着这种银河系的早期书写形式。 “上面写着‘高尔伽弗林查姆方舟舰队,B飞船,7号货舱,二等电话消毒员’——然后是一组数字。” “一个给电话消毒的人?”阿瑟说,“一个死了的电话消毒员。” “死了的电话消毒员才是最好的电话消毒员!” “可他在这儿干吗?” 福特透过石棺的盖子凝视着里面那个人:“没干吗。”他说,突然问露齿一笑;这种笑容总足会让别人觉得他最近有些体力透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他冲到另一具石棺前一阵毛巾擦拭过后,他宣布:“这个人是个死掉的美发师,喔!” 接下来的石棺,足一位广告客户经理最后的安身之处;再接下来则是一个一手车等推销员, 伸入地面的一个检查舱盖引起了福特的兴趣。他蹲下身来,想把它打开,同时还得驱散几乎运渐快把他包裹起束的冰冻气体, 阿瑟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这些只是棺材的话,”他说,“为什么要低温保存,” “不如说,为什么要保存这些棺材,”幅特说着,终于扳开舱盖。气体开始向洞口沉下去?“说真的,为什么会有人要花这么大的精力和费用,在太空中运送五千具尸体呢?” “一万具,”阿瑟说,手指着拱道,通过那里,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另一个房间。 福特把头扎进地上的舱口,然后又抬了起来。 “一万五千具!”他说,“下面还有很多。” “一千五百万具。”一个声音道; “那可真够多的,”福特说,“真是够多的。” ”慢慢地转过身来,”这声音大声命令道,“举起双手。只要你敢乱动一下,当心我把你轰成碎片,” “喂?”福特一边说,一边慢慢转过身来,举起双手,然后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为什么,”阿瑟·邓特说,”会有人不乐意看见我们呢,” 这个不乐意看见他们的人站在他们进人这间地窖的那扇门边,只看得出一个轮廓。他的不乐意,一部分是通过大喊大叫的威胁传达出来的他们挥舞一枝长长的银色蒸发轰击枪来传达的这种枪的设计者显然接到了指令,要尽可能认真对待这件工作。“要把它造得邪恶,”他被这样告知,“正确的一端和错误的一端要能够清清楚楚地分辨出来。要让站在错误一端的任何人清清楚楚地明白,即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是多么糟糕。如果这意味着要在它上面装上钉子、尖刺和暗黑色的小零件,那就装吧:这不是一把拿来挂在壁炉上方或者插在伞架里的枪,这是一把拿出去让人惨不可言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