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裕杏没У钠骄炅浞段Т笤嘉?6~35 岁。虽然他们的种族分布比较有代表性,研究者们也可以通过分析结果得出一些有关种族的结论,但接受调查者主要还是白人。这些人通常也比普通人更有钱,个头更高,身材更苗条,而且相貌也更好看,至少在他们的个人介绍里是这么写的。超过4%的网上约会者声称自己每年收入超过20 万美元,但实际上只有不到1%的约会者能够达到这个标准,由此可见在这部分人当中,至少有3/4 夸大了自己的收入水平。男性用户和女性用户通常会声称自己的身高比全国平均水平高出1 英寸(25.4 毫米)。至于体重,男性用户通常宣称自己跟全国平均水平一致,而女性用户则宣称自己比平均水平轻20 磅(约9 千克)。值得注意的是,有70%的女性用户宣称自己的长相“比较出众”,其中有24%的女性用户表示自己长得“非常好看”。男性用户大都也都很漂亮:67%的用户称自己“超出一般水平”,其中有21%的男性用户声称自己“非常英俊”。只有30%的用户说自己“长相一般”,1%的用户表示自己的长相“低于平均水平”,这说明大部分网上约会者不是吹牛鬼,就是自恋狂。(或者他们可能只是比较现实而已,根据房地产经纪人的经验,如果你不声称一所房子“迷人”或者是“棒极了”的话,别人甚至都不愿意去看它一眼。) 28%的女性用户说自己是金发,这一比例远远高出全国平均水平,这说明很多人都在染发,或者是在撒谎。与此同时,有些用户却表现得非常诚实。8%的男性用户(大约每12 名用户中就有一个)承认自己已经结婚了,其中有一半人声称自己“婚姻很幸福”。可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很轻率。在258 个声称自己婚姻幸福的人当中,只有9 个愿意公布自己的照片。显然,他们宁愿找不到情人,也不希望妻子在网上看到自己的照片。(可以想象,当妻子大发雷霆“你在网上到底干什么?的时候,丈夫通常会无言以对。)在导致网络约会失败的诸多因素当中,“没有张贴照片”无疑是一条非常重要的原因。(不一定要张贴你本人的照片;你完全可以在网站上贴一张更好看的陌生人的照片,可这种做法有时反而会给你带来麻烦。)跟那些张贴了自己照片的男性用户相比,一个没有张贴自己照片的男性用户通常只能得到1/4 的回应率;而一位没有张贴照片的女性所得到的回应数量只有张贴者的1/6。即便是一位收入不高,教育水平低,工作没前途,长相不吸引人,身体超重,有些秃顶的男性用户,一旦他把自己的照片贴到了网站上,他所得到的回应率也会高于那些自称“年薪20 万元,极其英俊”但却没贴照片的用户。一个人选择不张贴照片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他不知道该如何张贴照片,或者他害怕被朋友们认出来,或者他觉得自己长相不够好。但是如果他不肯张贴照片的话,其他用户对他的信任度显然就会大打折扣。约会成功并不容易。即便在那些张贴了自己照片的男性当中,也有57%的人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23%张贴照片的女性从没得到过任何回应。事实上,网上约会者所表现出的偏好和日常生活中男女交往的模式完全一致。比如说,声称自己准备建立长期关系的男性比只准备发展一夜情的更容易得到回应;而只准备寻找一夜情的女性用户却更容易得到回应。对于男性用户来说,女性的长相非常重要;而对于女性来说,真正重要的是一个男人的收入水平,一个男人越有钱,他所得到的电子邮件就越多;女性收入水平对男性的吸引力却像是一道抛物线:男人不喜欢跟收入水平过低的女性交往,可一旦女性的收入水平过高,他们又会对其敬而远之。男人更喜欢跟学生、艺术家、音乐家、动物医生和名人进行交往,他们不喜欢秘书、退休女性或者是在军队和执法部门工作的女性;而女人喜欢跟军人、警察、消防队员(尤其是在“9?11”事件之后,就像保罗?费尔德曼在出售小甜饼时遇到的情况一样),以及律师和财务执行官等交往,女性不喜欢蓝领工人、演员、学生以及那些在医院或者是食品服务行业工作的人。女性不喜欢男性红发、卷发或者是秃顶(故意剃成秃头的除外);而男性则不喜欢那些头发干枯,毫无光泽的女性,他们更喜欢金发美女。在网上约会的时候,女性的一头金发能顶得上一个大学学位(染个头发只需要100 美元,而读完大学要付10 万美元学费,这笔费用显然小得多。)除了以上提到的所有关于收入、教育、相貌等信息之外,这些网站的访问者还会列出自己的种族。他们同时还会公布自己对于种族的偏向。根据调查,在种族问题上,人们最普遍的倾向是“跟我一样”或者“无所谓”。就好像《最弱的一环》当中的参赛选手一样,这些访问者也都在公开场合表示出了一种开放性的种族态度。当然,在真正与某位回复者进行单独通信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表现出自己真正的种族倾向。调查表明,在所有网络用户当中,大约有一半白人女性和80%的白人男性宣称自己并不在乎对方的种族。但根据他们所得到的回复数据来看,结果并非如此。在那些宣称不在乎种族的男性用户所发出的电子邮件当中,有90%都是发送给白人女性用户的。而在那些表示在种族方面无所谓的女性用户所发出的电子邮件当中,有97%都发送给了白人男性用户。是否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些男性和女性确实并不在乎对方的种族,他们只是碰巧没有关注那些非白人用户?或者,是否他们表面上虽然声称种族并不重要,可实际上却只是为了给人,尤其是那些潜在的同种族约会对象,一种“思想开放”的印象呢?我们所公开宣称的信息和我们实际拥有的信息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或者说:我们说的是一回事,做的却是另一回事。)无论是在私人关系、商务交往,还是在政治活动当中,都是如此。如今我们对于政客们“说一套做一套”的做法已经司空见惯了。可有时选民也会撒谎。想想看,当一名黑人候选人和一名白人候选人同时竞选的时候,会出现怎样的结果?白人选民是否会对公众撒谎,说他们会投票选举那位黑人候选人,以此来表现他们的公正吗?显然会。在纽约城1989 年的市长选举当中,戴维?丁金斯(David Dinkins,1988年-1992 年间任纽约市长,是纽约历史上第一位黑人市长。——译者注)最终的选票只比鲁道夫?朱里安(Rudolph Giuliani)多出了几个百分点,而早期的民意测验表明,丁金斯的支持率至少比对手高出15 个百分点。当种族优越论者戴维?杜克在1990 年竞选美国参议院议长的时候,他所得到的选票比之前的民意测验结果高出了将近20 个百分点,这说明在选举之前的调查当中,有成千上万名路易斯安那人并没有坦承自己的种族主义倾向。虽然并没有赢得自己梦想的政治高位,但杜克确实是一位滥用信息的高手。就好像三K 党中的骑士巫师一样,他能够收集到成千上万名三K 党成员以及其他支持者的名单信息,并以此来建立自己的政治根基。除了利用这些信息之外,他甚至还把这些名单以15 万美元的价格卖给当时路易斯安那州的州长。很多年以后,杜克再次使用这些信息,他告诉他的支持者们说自己已经陷入了困境,急需他们的捐赠。通过这种方式,杜克声称共筹集到了数十万美元,从而得以继续从事他推行白人种族优越论的工作。在给支持者们的一封信中,杜克宣称自己穷困潦倒,连财产都快被银行没收了。事实上,杜克早已将自己的房屋出售获利了。(不知道他房地产经纪人是否也从中渔利了。)而且实际上,杜克所筹集到的这笔钱也并没有被用来从事推进白人优越论的工作,而是用来满足自己的赌博恶习了。这一切直到他被警方抓捕,并被送往德克萨斯州大泉联邦监狱服刑的时候才得以真相大白。 第三章为什么毒贩子仍然跟自己的妈妈住在一起本章将讨论为什么传统智慧经常是被捏造的。为什么专家们经常虚报统计数据……如何提出好的问题……苏迪?温卡尔的毒窟之旅..生活就是一场巡回赛……为什么妓女的收入比建筑师还高……毒品贩子、高中四分卫和编辑助理之间有何共同点……高效可卡因的发明跟尼龙袜的问世之间有何共同的地方……毒品真的是历史上自金?克罗法案以来,对美国黑人影响最大的因素吗?列维特的理论似乎适用于解释所有问题,但又似乎无法解释任何问题。他就像是一只富有智慧的蝴蝶,没有人能够制服得了他(他曾经受邀担任克林顿的经济小组成员,2000 年布什参加选举的时候,曾经邀请他担任犯罪事务顾问),可所有人都宣称得到了他的帮助。他以善于提供“简单而有效的解决方案”而著称于世。当一辆机器出现故障,所有的工程师都在忙着寻找各种原因的时候,只有列维特意识到,原来电源没有插上!——《纽约时报杂志》,2003 年8 月3 日在前面两章当中,我们主要是围绕两个古怪的问题展开的:学校教师和日本相扑运动员有何共同之处?以及三K 党和房地产经纪人有何相似之处/可如果你能够提出足够的问题,即便这些问题有时会显得有些古怪,你最终也能够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提问的第一个技巧在于判断你的问题是否是一个好问题。那些从来没有被提出过的问题未必是好问题。几个世纪以来,无数的聪明人一直在不断地提出各种问题,许多问题之所以没有被提出来,是因为它们根本不值得一提。可如果你能够提出一些人们真正关心的问题,并能找到一个让人们感觉出乎意料的答案,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够颠覆“传统智慧”,那么你可能会变得非常幸运。大名鼎鼎的经济学传奇人物约翰?肯尼斯?加尔布雷思(John Kenneth Galbraith)创造了“传统智慧”这个短语(根据加尔布雷思的定义,传统智慧就是指那些“虽然没有切实证据证明,但却因为被广大精英和权威人士所传扬而成为社会共识的观点及信息”。——译者注)。在他看来,“传统智慧”并不是一个褒义词。“人们经常会把那些便利的,”他写道,“以及与我们的个人利益联系在一起的事物认定为真理,并努力拒绝那些让我们感到不适或跟我们的生活常识格格不入的东西。另一方面,我们又总是会接受那些有助于提升我们自尊的东西。”加尔布雷思接着写道,“经济和社会行为极其复杂,试图把握它们会让你筋疲力尽。所以人们总是会努力坚持那些能够让我们理解的方式和观点。”因此,在加尔布雷思看来,“传统智慧”必须简单、方便,而且让人们感觉舒服,虽然它的内容未必是真实的。认为“传统智慧肯定错误”的想法无疑是愚蠢的。但注意到“传统智慧”可能是错误的(比如说,注意到人们总是倾向于按照自己习惯的方式进行思考),无疑将有助于我们提出好的问题。一项针对美国无家可归者的研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20 世纪80 年代早期,一位名叫米奇?斯尼戴尔(Mitch Snyder)的人开始为美国无家可归者奔走,他宣称美国当时至少有大约300 万人无家可归。公众立刻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关注。至少有超过1%的人无家可归?这听起来确实有些太离谱了,可既然这是专家的统计数据,那应该是不会错的。于是这个话题立刻引起了全美公众的关注。斯尼戴尔甚至跑到国会力陈此事的严重性。据说他还曾经在大学演讲的时候告诉听众,说每秒钟会有45 名无家可归的人死去,也就是说,美国每年都会有14亿无家可归的人死亡。(当时的美国人口总数为2 。25 亿。)假设斯尼戴尔口误或者可能是记者引用错误,假设他的意思是每45 秒钟就有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死亡,那每年死亡的人数仍旧可以达到70。1 万——几乎是美国每年死亡总人数的1/3。最后,当有人质问斯尼戴尔该统计数据的真实性时,他终于承认自己是在捏造,因为当时记者们一直追问他具体的数据,他不想让他们失望。像斯尼戴尔这样的专家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欺骗别人,这听起来不仅让人有些难过,甚至让人感到意外。在这个过程当中,进行欺骗的并不仅仅是斯尼戴尔一个人。记者们非常需要专家,专家们也需要记者。对于记者来说,他们每天都要为自己的新闻报纸和电视节目提供大量的资料和素材,所以他们总是很喜欢关注那些能够提供新闻话题的专家。就这样,专家和记者们一起,为我们构建了当今“传统智慧”的主体内容。广告也是建立“传统智慧”的一种有效工具。比如利斯特防腐液(Listerine),该产品发明于19世纪,最初被当成一种效果奇强的外科抗菌剂。它后来被一些商家进行提炼,然后当作地板清洁剂和淋病药物出售。可直到20 世纪20 年代,当它被标榜为治疗“慢性口臭”(当时被认为是一种健康不良的标志)特效药的时候,这种药物才最终取得成功。在利斯特防腐液的新广告中,有一对神情沮丧、郁郁寡欢的男女,他们一方面很想结婚,另一方面却又为对方的口臭而苦恼不已。“我能忍受他的口臭吗?”广告中的女性自言自语道。在此之前,人们一直没有把口臭当成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可利斯特防腐液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就好像广告学者詹姆士?特维切尔(James B。 Twitchell)所写道的那样,“利斯特防腐液让人们感觉口臭甚至比淋病还要严重。”就这样,在短短7 年的时间里,生产利斯特防腐液公司的收入从11.5 万美元上升到800万美元。无论通过怎样的方式,“传统智慧”一旦形成,就很难得到改变。乔治?布什(George W。 Bush)的狂热批评者,《纽约时报》专栏作家保罗?克鲁格曼(Pawl Krugman)在2004 年早些时候曾经这样评价布什的连任竞选,“媒体把布什塑造成一位总是喜欢虚张声势、诚实坦荡、口无遮拦的家伙,所以记者们总是报道那些符合这种形象的新闻。可如果‘传统智慧’把他塑造成一个喜欢装成牛仔的软弱无能的富家公子,那么记者们同样可以找到大量的故事来证明这一点”。2003 年美国入侵伊拉克之后的几个月当中,各派专家纷纷对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作出了截然相反的预测。可在大多数情况下,就好像米奇?斯尼戴尔的情况一样,往往是应“传统智慧”的一方最终赢得了辩论。女性权益保护运动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一些女性权益保护分子宣称,在每3 个美国女性当中,就有一个是强奸或强奸未遂行为的受害者。(实际的数字应该是8∶1。)那些为救治各种疾病而奔走的人也会采用同样的做法。为什么不呢?只要稍微撒个小谎,他们就可以吸引到强烈的关注,并募捐到大笔资金和政治资本,从而帮助他们解决实际的问题。 当然,作为一名专业人士,无论是女性健康保护专家、政治顾问,还是广告公司执行官,他们的出发点跟普通人是截然不同的。而且在不同的情况下,有些专业人士的出发点甚至可能会突然来个180 度的大转弯。以警察为例。最近一项听证会表明,亚特兰大的警察在20 世纪90 年代前半期曾经隐瞒了大量的犯罪报道。这种情况明显是从亚特兰大准备申请1996 年奥运会的时候开始的。要想申奥成功,该市必须改变自己的暴力形象,而且要快。因此在随后的几年当中,该市警察系统每年都要对成千上万的犯罪报道进行处理,这些报道要么从暴力犯罪降级为非暴力犯罪,要么干脆被彻底隐瞒。(可尽管亚特兰大市警方仅在2002 年就隐瞒了超过2。2 万起案件,亚特兰大还是经常被列为美国最有暴力倾向的城市之一。)与此同时,美国其他城市的警察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可卡因的突然问世让美国所有的警察都万分紧张,他们在举国上下展开大搜捕,试图找到可卡因的源头。按照他们的说法,当前正在进行的并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毒品贩子们都装备有最先进的武器,手里掌握着大把大把的现金,永远也花不完。结果,美国警方的这种做法确实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对于那些合法的公民来说,没有什么比“靠贩卖毒品发家的百万富翁”这一形象更让人感到气愤的了。很快,媒体立刻围绕这件事情展开了报道,他们把毒品交易塑造成“美国利润最为丰厚的工作之一。”可如果你稍微花些时间研究一下毒品交易最为频繁的那些政府救济区,你就会注意到一些奇怪的事情:不仅大多数毒品贩子仍然居住在救济区里,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仍然住在家里,跟自己的妈妈住在一起。或许你会挠挠脑袋,问自己,“怎么会这样呢?”要想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必须找到适当的资料,而要想找到适当的资料,我们首先必须找到适当的人。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毒品贩子很少会接受经济学训练,而经济学家又很少跟毒品贩子搅和在一起。所以要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必须找到一些既跟毒品贩子有来往,又能够得到他们的交易资料的人。苏希尔?温卡什(Sudhir Venkatesh),童年时代的朋友们都称他为希德(Sid),出生于印度,他从小居住在纽约郊区,后来搬到南加利福尼亚,在位于圣地亚哥的加州大学获得数学学位。1989 年,他开始在芝加哥大学攻读社会学博士学位。他对研究年轻人在社会当中的自我定位问题很感兴趣,为此,他曾经用3 个月的时间跟随迷幻摇滚乐团(TheGrateful Dead)周游全美国。但他对社会学研究中常用的实地考察研究方式并没有多大兴趣。尽管如此,他的导师,著名的贫穷问题专家威廉姆?朱里斯?威尔逊(William Julius Wilson)还是派他去进行了一次实地研究。他的任务是深入芝加哥最贫穷的黑人居住区,对居住在那里的人进行一次问卷调查。该问卷包括70 多项选择题,其中第一个问题是:生为黑人,又这么贫穷,你对自己的生活有何感受?a. 很糟糕b. 糟糕c. 不好也不坏d. 还不错e. 很好一天,温卡什走到距离大学20 个街区之外,位于密西根湖边的一个政府救济区进行调查。该社区由36 栋黄泥砖结构的楼房组成。温卡什很快就发现,自己手头的人口统计资料早已经过时了。这些楼房已经破败不堪,其中有很多房间的住户都已经搬走了。有些人家住在低层的楼房里,用的是从附近社区偷来的水和电,而且电梯也已年久失修,无法继续工作了。楼道里的灯也坏了。当时正是冬天的傍晚,天快要黑了。温卡什是一个很机灵、英俊、体格健壮,但却并非十分勇敢的小伙子,他走进一栋楼房的6 层,希望能够找到一些人来完成他的问卷。突然之间,就在楼梯拐角的地方,他看到有一群年轻人在掷骰子:原来是附近的一群小毒品贩子,看到温卡什,他们显得很不高兴。“我是芝加哥大学的学生,”温卡什一边吞吞吐吐地说着,一边拿出了问卷,“我想到这里来..”“去你妈的,黑鬼,你来我们的地盘干吗?”当时芝加哥的帮派斗争非常厉害。形势近来变得非常紧张,几乎每天都有枪战发生。这伙年轻人是其中一个黑帮“黑人帮”的成员。他们显然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温卡什。他好像不是对头帮派的成员。可说不定他是个奸细呢?他显然不是警察。他既不是黑道,也不是白道。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危险人物,身上只带个记事本,但似乎也不太安全。温卡什后来告诉我们,“幸运的是,在跟乐队一起巡演了3 个月之后,我的长头发看起来确实让人感觉有点不大正常。”于是这些黑帮小弟们开始讨论该怎么处置眼前的这个家伙。让他走?要是他把自己看到的情况泄露给对头帮派怎么办,那样他们就会很容易遭到对方的伏击。一个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家伙两只手一直在不停地搓着什么东西,借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温卡什终于看清他手里原来拿着一把枪。一边搓着,那个家伙一边嘟囔着,“让我干掉他吧,让我干掉他吧。”温卡什当时简直吓坏了。人群开始越聚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突然,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家伙出现了。他一把夺过温卡什手里的记事本,当他看到上面是一份写满问题的问卷时,他不禁有些迷糊了。“这是什么啊?我看不明白。”他说道。“那是因为你根本不认识字,”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说道,然后大家冲着这个年纪大的家伙笑了起来。他让温卡什走上前来,让他解释一下问卷上的问题。于是温卡什提出了一个“身为黑人感觉如何”的问题,结果周围人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立刻群情激愤,有的人甚至勃然大怒。温卡什后来告诉他的同事,就在那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只给每个问题列出5 个选项显然是不够的。事实上,他觉得答案应该改成:a. 很糟糕b. 糟糕c. 不好也不坏d. 还不错e. 很好f. 去你妈的就在形势变得非常危险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出现了。这人叫J.T.,是此地的黑帮老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J.T.问道。听完手下汇报之后,他让温卡什给他读了几道问题。听完之后,他说他无法回答上面的问题,因为他不是黑人。“那么,”温卡什说道,“作为一名非洲裔美国人,又过着这种穷日子,你感觉如何?”“我也不是非洲裔美国人,你这个白痴。我是个黑鬼。”J.T.然后开始就“黑鬼”跟“非洲裔美国人”以及“黑人”之间的区别给温卡什上了生动(但不友好)的一课。说完之后,场面开始有些尴尬,大家都默不做声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好像他们还没有决定该怎么处置温卡什,这时候20 多岁的J.T.已经让自己的手下冷静了下来,可他好像并不打算亲自处理这件事情。夜幕降临,J.T.离开了。“很少有人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你知道吗?” 那个神经质的家伙一边玩着枪,一边恐吓温卡什。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大家开始逐渐放松下来。他们递给温卡什一瓶啤酒,接着又给了他一瓶,然后又给了第三瓶。喝完之后,温卡什想去小便,他跟其他人一起来到楼梯拐角的地方,那天晚上,J.T.来过几次,不过没说什么。不知不觉天亮了,很快就到了中午。温卡什想找个机会跟对方讨论一下问卷的问题,可这帮小毒品贩子们只是笑了笑,告诉温卡什他的问卷非常愚蠢。最后,在囚禁了温卡什将近24 小时之后,他们让他走了。他回到家里,冲了个澡,让全身放松下来。不过他仍然感到非常好奇。就在这个时候,温卡什突然想到,从来没有人,包括他自己,关心过贫民区这些人的日常生活状况。他现在非常想知道这些黑帮分子的工作细节,比如说他们是如何工作的,他们的等级分工又是怎样的等等。于是几个小时之后,温卡什决定再次回到救济区。只不过这时他脑子里已经想出了一些更好的问题。有了第一次的经历之后,温卡什已经意识到传统的调研方法是相当荒谬的,于是他决定放弃问卷调查的方式,亲自深入到这些黑帮分子们的日常生活中去。他找到J.T.,告诉他自己的计划,刚开始的时候,J.T.觉得他简直是疯了,他不敢相信一个大学生居然要跟黑帮分子混在一起。可他同时也非常钦佩温卡什的勇气,因为J.T.本人也是大学毕业,并且在大学里修的是工商管理专业。毕业之后,他曾经在一家公司的市场部找到一份工作,负责销售该公司生产的办公设备。可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感觉自己跟那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好像一个白人不适合到黑人的公司工作一样”,于是他很快辞职了。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学到的东西,他深知收集资料和找到新市场的重要性,而且他总是在寻找更好的管理策略。换句话说,J.T.成为黑帮老大也不是偶然的,他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料。经过一番讨论之后,J.T.答应温卡什,允许他接触所有的黑帮活动资料,但当J.T.感觉如果公开某些信息会对本团体有害的时候,他就有权让温卡什删除这些信息。就在温卡什首次探访之后不久,这片救济区遭遇拆迁,J.T.的整个团体也搬到了芝加哥南部的另外一个救济社区里。在接下来6 年的时间里,温卡什实际上等于跟J.T.的团体生活在一起。在J.T.的保护下,他亲眼目睹了整个团体活动的所有细节。他提出了数不清的问题,有时候他的问题甚至会让这些黑帮人物感到厌烦;更多的时候,他们把他当成是一种发泄的渠道。“外面在打仗,伙计,”有人告诉他,“我是说我们每天都在挣扎着活下来,你知道,我们只能干这个,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要是有一天,我们不幸被人干掉的话,那也只能怪我们倒霉,这里的黑鬼们全靠干这行养家糊口。”温卡什轮流跟这些卖毒品的家伙住在一起,从一家搬到另一家,帮他们洗盘子,睡在他们家的地板上。他给这些人的孩子们买玩具;他还曾经看到过一个妇女用自己孩子的婴儿服去吸干一个十几岁的毒品贩子枪口上的血——温卡什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被人一枪打死。在这段时间里,芝加哥大学的威廉姆?朱利斯?威尔逊每天都在为温卡什心惊胆战。在经过多年的帮派斗争之后,J.T.的帮派终于被送上了联邦法庭。J.T.的亲信,一个名叫布提(Booty)的家伙,向温卡什透露了一个秘密。其他成员都认为是布提向警方告的密,所以他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被杀掉。(事实确实如此。)需要说明的是,虽然大家都在说毒品交易本身并不会害人,可布提一直认为自己的行为充满罪恶感。他希望能够为后代留下一些对他们有益的东西。于是他交给了温卡什一个已经被翻破了的记事本,上面印着该帮派的标志性颜色——蓝色和黑色。其中记录了整个帮派4 年来所有的财务明细。在J.T.的指导下,布提对所有的财务问题做了记录,包括销售额、工资、应收账款,甚至包括应该付给那些在帮派斗争中死去的黑帮分子的抚恤金。刚开始时温卡什不想要这个记事本。要是警察从他身上找到这个记事本怎么办,说不定他也会因此被告上法庭?而且他要这些资料有什么用呢?虽然他曾经受过专门的数学训练,可他很早就放弃用数字思考的习惯了。完成在芝加哥的学业之后,温卡什接到哈佛学者协会的邀请,去哈佛大学进行一次为期3 年的研究。那是一个崇尚自由生活和批判思维的地方,那里有黑胡桃木的写字台,还有奥利佛?文德尔?霍姆斯(Olive Wendell Holmes,著名法学家,曾任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译者注)曾经用过的家具,这一切都让温卡什感到兴奋。事实上,他非常喜欢在哈佛学者协会的生活。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常常离开哈佛,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芝加哥的黑帮聚居地。这种实地性的研究让他变成了一个“异类”,因为他周围的大部分年轻学者都属于中规中矩的知识分子。学者协会的目标之一就是让来自不同领域的学者们有机会聚到一起。在这种环境中,温卡什很快遇到了另外一个同样怪异的家伙。这个家伙碰巧是一名经济学家,而且跟大多数经济学家不同的是,他没有把心思花在那些宏大的问题上,而只是整天研究那些自己感兴趣的微观问题,他所研究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犯罪。因此,在相遇10 分钟之后,温卡什就告诉列维特自己有一个芝加哥黑帮的记事本,于是他们决定以此为资料合写一篇文章。这是一名经济学家第一次有机会得到这种资料,并因此找到了一个研究犯罪分子内部情况的机会。黑帮内部到底是怎样运作的呢?跟美国大部分企业,尤其是麦当劳,极其相似。事实上,如果把麦当劳的内部组织画成一张流程图的话,你会发现它和黑帮组织的结构图惊人地相似。温卡什碰到的这个黑帮组织只是一个更大的黑帮组织的分支机构,或者说是该组织上百家“特许加盟店”之一。受过大学教育的J.T.实际上是该加盟店的经理,他向由该组织的20 名核心成员组成的“董事会”负责。(白人帮派组织的结构跟黑人的帮派结构非常类似。)为了争取到在指定区域(大约12 个街区)内销售毒品的权利,J.T.要把自己纯收入的20%支付给“董事会”,然后他才可以按照自己认为适当的方式对剩下的钱进行分配。J.T.手下有3 个副手:一个是执行官(他负责保护帮派成员的人身安全),一个是财务官(他负责管理帮派的资产),还有一个是运营官(他负责跟供应商进行沟通,实现毒品和货款的转移和支付)。3位副手下面是一些小兵,他们负责在大街上出售毒品。小兵的目标是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副手。一般情况下,J.T.手头大约有25~75 名小兵,他的团队规模主要受季节和帮派领地大小的影响,一般来说,秋天是生意最好的季节;夏天和圣诞节的生意往往不大好,而且当帮派地盘扩大的时候,他的组织规模通常也会相应地扩大。在帮派组织的最底层,有大约200 名普通成员,这些人甚至无法领到工资。事实上,他们还要向帮派交钱,作为交换,帮派会向他们提供保护,并在条件适当的时候吸纳他们加入组织。记事本中记录的4 年碰巧正是毒品交易最为火暴的4 年,J.T.的生意好极了。在这段时间里,他的收入增加了整整3 倍:在第一年的时候,该帮派每个月的平均收入是1.85 万美元;到了第4 年,它每个月的收入达到了6.84 万美元。以下是该帮派在第3 年的时候每个月的收入:毒品收入 24 800 美元各项收费 5 100 美元保护费 2 100 美元月度总收入 32 000 美元“毒品收入”只包括那些出售可卡因所获得的收入。虽然该帮派也允许普通成员在本帮派地盘上销售海洛因,但它只征收一笔固定的许可费。(这些钱不被记入账目,而是直接进了J.T.的腰包;而且他很可能还有其他类似的收入来源。)5 100 美元的各项收费完全来自普通成员所交纳的费用,因为那些全职的帮派成员并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保护费是指那些在帮派地盘上经营的企业所交纳的费用,这些企业通常是杂货店、杂技团、夜总会、赃物交易市场或者修车厂。下面是除工资之外,J.T.所需要支付的成本:购买毒品 5 000 美元向“董事会”交纳的费用 5 000 美元打手 1 300 美元武器开支 300 美元其他开支 2 400 美元月度(不含工资)总开支 14 000 美元这里的打手通常不是帮派成员,他们只是该帮派在应付帮派斗争时从其他地方临时请来帮忙的人。武器的开支很小,因为J.T.的帮派跟当地的枪械商已经建立了合作关系:J.T.会帮助枪械商在周围地区开展业务,作为交换,枪械商会向他们提供一些免费或者是打折的武器。“其他开支”包括法律费用、帮派聚会、贿赂的费用,以及一些由帮派赞助的“社区活动”(很多黑帮都尽量使自己在社区中的名声好一点。)除此之外,“其他开支”还包括一些与“殉难兄弟”相关的费用,帮派不仅要承担这些人的丧礼费用,还要给他们拨出3 年工资作为抚恤金。温卡什曾经疑惑为什么帮派会在这方面如此慷慨。“这真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别人告诉他,“你跟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不能把他们扔下不管。我们必须尊重他们的家人。”而且提供抚恤金的做法还可以避免帮内成员叛变(这很可能会给整个帮派带来致命的打击),而且还可以为整个帮派树立好的形象,而他们只需支付几百美元。其他的钱都被用来分给帮派成员,首先是J.T.。根据记事本上的记录,我们发现这样一行字:帮派老大每月净收益 8 500 美元按照这个数字,J.T.每年的净收入大约为10万美元,这些收入无需交税,而且还不包括其他各种没有被记录在案的收入。这显然要远远比他在办公室里挣得多。J.T.只是整个黑帮系统之中上百名“中层领导”中的一位。所以有些大的毒品交易商能够买得起大房子,那些“董事会”成员更可以买得起豪宅。该帮派的20 名顶级成员平均年薪都在50 万美元以上。(当然,他们当中有1/3 随时可能进监狱,所以对于从事这种非法行业的人来说,“高层”未必是个好位置。)整个黑帮组织排名最靠前的120 名成员都有着不错的收入,而且他们所在的这个金字塔非常庞大。正像我们前面讲过的那样,J.T.的手下有3 名副手以及大约50 名小兵,如果按照这个规模进行类推的话,整个黑帮至少还有5 300 名成员,他们都在为顶级的120 名“大哥”工作。除此之外,还有2 万名不领薪酬的普通会员,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有朝一日能够加入帮派。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甚至愿意向黑帮交钱。那么黑帮普通成员的收入到底如何呢?下面是J.T.支付给手下的工资明细:付给3 位副手的总开支 2 100 美元付给所有小兵的总开支 7 400 美元月度薪酬总开支 9 500 美元可见J.T.付给他手下的钱一共只有9 500 美元,比他自己的账面工资高出1 000 美元。J.T.每小时的薪水是66 美元。相比之下,他的3 位副手每个月只能拿回家700 美元,也就是说,他们每小时的工资只有7 美元。小兵们每小时的工资只有3.3 美元,低于美国最低工资水平。所以我们在本章开头提出的那个问题——为什么,除了那些最顶级的头目之外,大多数毒品贩子仍然跟自己的妈妈住在一起?在这里就找到了答案:因为他们没有挣到足够的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跟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在该黑帮处于顶级位置的120 名头目每个月的开支占总收入的一半以上,但从人数上来说,他们只占黑帮总人数的2.2%。换句话说,一个黑帮组织的运营方式在很大程度上跟一个标准的资本家企业非常类似:要想获得高薪,你必须尽量做到高级别。虽然这些黑帮头目们总是在宣扬自己的组织就像一个大家庭,但实际上帮派内部的收入分配跟美国公司中的资金分配并没有太大差别。在黑帮组织当中,一名小兵的地位在很大程度上等同于麦当劳里烤汉堡的员工,或者是沃尔玛商店里的装卸工。事实上,J.T.手下的许多小兵也都有份合法的工作(当然,他们的薪酬水平只能达到最低工资水平),以此来补偿自己从事非法工作的微薄收入。有一名黑帮头目曾经告诉温卡什,说他完全可以付给小兵们更多薪水,可他不愿意那么做。“这些黑鬼们都想坐到我的位置上,是吧?”他说道,“所以,你知道,我一直在照顾他们,可另一方面,我也必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板。我必须首先满足我自己的要求,否则我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老大。如果我对他们过于仁慈的话,他们就会觉得我软弱,好欺负,以后我就很难指挥他们了。”除了收入极低之外,小兵们的工作条件也非常恶劣。对于那些刚刚加入组织的人来说,他们必须整天站在街角,跟那些毒品头目们打交道。(帮派成员自己通常不会吸毒,一旦被发现,他们有可能遭到殴打。)小兵们还要冒着被逮捕的危险,此外还有街头经常发生的各种暴力事件。通过该黑帮的财务记录以及温卡什进行的其他研究,我们可以很容易推算出J.T.的帮派在4 年当中所遇到的暴力事件次数,结果相当令人吃惊。如果你是J.T.的一名手下的话,你在4 年当中所面临的情况如下:被逮捕的次数 5.9 次遭受非致命攻击或伤害(包括帮内惩罚)次数 2.4 次被杀害的概率 25%每4 个人当中就有一个可能送命!让我们做个对比,根据美国劳动统计局的数据,美国最危险的工作是伐木工人,在4 年时间里,每两百名伐木工人当中就有一人可能会丧命;或者我们也可以把黑帮死亡概率跟德克萨斯州的死囚犯被处决的人数进行对比,根据德州警方的说法,德州是全美执行死刑最多的州。在2003 年,德州一共处死了24 名死囚,只占该州死囚总数的5%。这也就意味着,对于那些在芝加哥街头卖毒品的人来说,他们被干掉的概率甚至高于德州监狱里的死囚犯。既然毒品交易是美国最危险的工作,而且大多数毒品贩子每小时的工资只有3。3 美元,为什么还有人愿意从事这份工作呢?事实上,这些毒品贩子的心态,跟那些从威斯康辛乡下跑到好莱坞的女孩子们,还有那些愿意早晨5 点钟起床做运动的高中四分卫们(quarterback,美式足球比赛中的后场运动员,位臵在开球线后面,通常为比赛发号施令。——译者注)的心态有些相似。他们都希望能够在这个充满高度竞争的行业里取得成功,而且一旦成为该行业的顶级人士,他们就能发大财(此外还有随之而来的荣耀和权力)。对于那些从小在芝加哥南部的救济区里长大的孩子们来说,卖毒品是一个非常光荣的职业。在他们当中很多人看来,黑帮老大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工作,既风光又能赚很多钱。要是他们在其他环境下长大的话,说不定他们很容易想到要去做一名经济学家或者是作家。可在J.T.活动的社区长大的孩子们很少会想到要去找一份体面而合法的工作。该社区有56%的孩子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全美国的平均水平为18%);78%的人来自于单亲家庭;其中只有5%的成人有大学学位;每3 个成年人当中,拥有正式工作的不到一个。该社区的收入大约为每年1。5 万美元,还不到美国平均水平的一半。在温卡什跟J.T.一起活动的那几年时间里,曾经有很多黑帮成员请温卡什帮忙给他们在芝加哥大学找一份看门的工作,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份相当体面的工作了。毒品交易的问题跟很多行业的问题一样,都充满了激烈的竞争。在黑帮里赚大钱的概率并不高于威斯康辛乡下女孩成为好莱坞巨星的概率,也不高于高中四分卫打入全国足球联赛的概率。毒品贩子们也是人,他们的行动也会受到动机的影响。所以如果诱惑足够大,他们就会愿意为其付出努力。在芝加哥南部地区,那些希望靠卖毒品出人头地的大有人在。在这种情况下,劳动市场的经典法则自然就会发生作用:当很多人愿意竞争同一份工作的时候,这份工作的报酬通常不会太高。这也是决定该工作薪酬水平的4 个主要因素之一——决定工作薪酬水平的其他3 个因素是:工作所要求的专业技能水平,工作所让人产生的不快感,以及工作本身要求从业人员所付出的服务水平。比如说,我们可以用这4 个因素之间的平衡关系来解释“为什么妓女的平均收入会比建筑师的平均收入高?”这样一个问题。在大多数人看来,妓女的收入不应该高于建筑师。建筑师通常需要接受更为专业的训练,而且受过更好的教育。可问题是,基本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梦想着自己长大后去当妓女,这也就导致潜在的妓女供应量相对很小。她们的技能却是在非常具体的环境当中磨炼出来的,再加上她们所从事的工作会让她们感到很不愉快,因为这份工作至少会给她们带来两方面的危险:潜在的暴力威胁以及她们很可能会因此失去获得幸福家庭的机会。市场上对妓女的需求如何呢?毫无疑问,建筑师对妓女的需求程度要远远大于妓女对建筑师的需求程度。在那些比较出风头的行业当中,比如说影视业、体育运动、音乐界、时尚界等,情况就有所不同了。即便是在一些不是那么耀眼的行业里,比如说出版、广告、媒体等,也会有大批聪明的年轻人趋之若鹜,为了得到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们宁愿全心全意地长时间忍受薪酬极低的工作。所以才会有人愿意在曼哈顿的一家出版公司做一个年薪2.2 万美元的编辑,免费做一名高中四分卫,或者是做一名每个小时只挣3.3 美元的毒品贩子,在他们看来,自己只不过是在进行一场联赛。联赛的规则非常明确的。任何人都必须从最底层开始。就好像一位大牌球星必须从小联赛开始,三K 党里的巨龙也必须从小喽罗开始做起一样,毒品巨头通常也要从在大街上卖毒品开始。你必须愿意在报酬很低的情况下忍受长时间的艰苦工作。要想在联赛中晋级,你必须证明自己具有相应的能力。(当然,在不同的行业当中,从业者证明自己能力的方式也各不相同;J.T.当然会监督小兵们销售毒品时的表现,在这一行,个性的力量要比其他因素更加重要。)最后,一旦你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爬到高层的位置,你就会退出比赛。(当然,有些人坚持的时间比其他人要更长一些,相信我们都见过有些人在纽约城干了一辈子服务生,可人们通常会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否适合在这行继续发展。)一旦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发展前途,J.T.手下的大多数小兵都会开始考虑退出这行。尤其是当枪战开始的时候。经过几年相对平静的日子之后,J.T.的帮派开始陷入了跟邻居帮派之间的一场厮杀。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枪战。对于那些经常处于第一线的黑帮小弟们来说,他们的处境尤其危险。因为业务要求,他们必须出现在那些很容易让客户找到的地方,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很容易遭受到其他帮派成员的攻击。在帮派斗争爆发之前,J.T.的手下一直觉得,虽然这份工作很危险,而且工资也很低,可如果能够有机会获得提升的话,他们还是愿意忍受下去。可正像一名成员告诉温卡什的那样,他希望自己能够为新加的风险得到更多报酬:“你愿意每天为这点钱冒着生命危险吗?不愿意,对吧?你肯定不会的,既然我随时可能会丧命,为什么不多给我点钱呢?”J.T.也不希望发生帮派斗争。一方面是因为,一旦发生枪战,他就要被迫付给手下更多工资;另一方面,当帮派之间发生枪战的时候,各方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如果汉堡王和麦当劳为争夺市场份额而发动价格战的话,他们多卖出汉堡的收入很可能会被价格上的下降抵消掉。(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并不需要去冒生命危险。)可当帮派之间爆发枪战的时候,销售额肯定会直线下降,因为没有人愿意冒着枪林弹雨跑到大街上买毒品。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J.T.都要为枪战付出惨重代价。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发动枪战呢?事实上,发动枪战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些在街头卖毒品的小兵们。很多黑帮头目实际上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手下,因为他们的动机各不相同。对于J.T.来说,暴力行为只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意;他情愿自己的手下永远不跟对方开战。可对于在大街上卖毒品的小兵们来说,枪战对他们有利。在黑帮生活中,一名小兵脱颖而出的方式之一就是在枪战中证明自己的勇气。只要能够干掉对方,周围的人就会谈论他,尊敬他,甚至是害怕他。他就可以为自己树立名声;而对于J.T.来说,他希望自己的手下不要这么做。“我们总是在告诫这些小兄弟们他们属于一个严格的组织,”J.T.曾经告诉温卡什,“我们不喜欢杀来杀去,可他们总是受那些电影的影响,他们觉得黑帮就是打来打去,杀人放火。可事实并非如此。你应该学会服从命令;你不可能总是整天跟人拼命。这对我们的生意没有好处。”最后,J.T.取得了胜利。在他的带领下,他的帮派逐渐得到扩张,并进入到了一个繁荣稳定的新阶段。J.T.赢得了这场战斗。事实上,他之所以能够有不错的收入,是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他所做的事情。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头脑灵活、作风果断,知道怎样去激励自己的下属。而且他还非常精明,从来不会在身上带着现金,因为那样很可能会让他落到警察手里。他的手下们只能从他这里领取很少的薪水,所以要被迫跟自己的妈妈住在一起,可J.T.不同,他拥有几处房产,买了好几部汽车,甚至还拥有好几个女人。当然,他还曾经受过商学院的教育。他总是在尽量发挥自己的优势,这也正是他要求自己的手下对所有财务活动保持清晰记录的原因。没有任何一位黑帮头目能够做到像他这样。为了表现自己在生意上的精明,J.T.甚至曾经把自己的账簿拿给“董事会”成员看,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着很强的商业天赋。效果好极了。从业6 年之后,J.T.被提拔为“董事会”成员。他当时刚刚34 岁,就已经在“联赛”中赢得了胜利。可这场比赛跟出版和体育,甚至是好莱坞,都有所不同,它是非法的。就在J.T.被提拔为“董事会”成员之后不久,他所在的黑帮遭到联邦政府起诉,就是布提把记事本交给温卡什的那次起诉,J.T.锒铛入狱。下面我们再讨论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强效纯可卡因(一种经过提炼的高度纯可卡因,通常采用加入苏打,然后加热提纯的方法制成。——译者注)跟尼龙袜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1939 年,当杜邦公司推出尼龙袜的时候,无数美国女性觉得这简直是一个专门为她们订做的奇迹。在那之前,袜子都是用丝绸做的,这种质地的袜子不仅价格昂贵,极易损坏,而且经常断货。相比之下,尼龙袜价格低廉,款式新颖,而且让人爱不释手,所以到1941 年,杜邦公司就已经卖出去了6 400万双尼龙袜,比当时美国的成年女性人数还多。就这样,杜邦实现了一个几乎所有市场营销人员都曾经有过的梦想:它让普通大众享受到高品质的经典之作。从这个角度来说,尼龙袜的发明跟强效纯可卡因的问世非常相似。20 世纪70 年代的时候,对于那些从事毒品交易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可卡因更加高贵的了。由于受到摇滚巨星、电影明星、体育明星,甚至是政治家们的追捧,可卡因几乎成了权力与个人魅力的代名词。它干净、洁白、样子非常好看。相比之下,海洛因却会让人感觉不够档次。可问题是,可卡因太贵了,而且它所带来的那种梦幻感持续的时间也太短。于是渐渐地,一些可卡因的使用者们就开始想办法提高它的效力。他们主要的做法是“游离盐基化”——在盐酸可卡因或者是粉状可卡因中加入氨和乙醚,然后对其进行加热,从而剔除其中的杂质。但这种方法往往非常危险。正像里查德?普里尔(Richard Pryor)曾经用试验证明的那样(他几乎在提纯的过程中丢掉性命),化学方面的问题最好还是留给化学家来解决。与此同时,遍布全美(甚至包括加勒比海和南美地区)的可卡因贩子们和那些吸食可卡因的“瘾君子”们也在想办法提纯可卡因。他们发现,只要将粉状可卡因放在一把勺子里,放上一些苏打粉和水,然后加热,等到水分蒸发以后,就可以制造出固体状的可吸食的可卡因。这种可卡因有时被称为“霹雳可卡因”,因为在加热的过程中,勺子里的苏打会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人给这种可卡因取了很多更加有趣的绰号:摇滚、岩石、狗食、拼字游戏、爱等等。到了20 世纪80 年代早期,强效纯可卡因已经成为普及品。我们知道,要想做到这一点,需要满足两个前提条件:首先市场上要有充足的可卡因供应,此外还要有一种将新产品引入大众市场的通道。由于哥伦比亚能够提供大量可卡因,所以制造强效纯可卡因的原料很容易获取。在20 世纪70 年代后期的时候,美国市场上的可卡因纯度骤然提高,而与此同时,它的批发价格却急剧下降。一个名叫奥斯卡?丹尼罗?布兰登的尼加拉瓜移民被怀疑是美国在哥伦比亚最大的可卡因进口商。事实上,由于布兰登跟洛杉矶中南部的毒品贩子们关系非常密切,以至于人们送给了他一个绰号——“毒品加工厂”。布兰登后来宣称,他之所以出售可卡因,完全是在为美国中央情报局赞助的尼加拉瓜堪查斯(20 世纪70 年代活跃在尼加拉瓜的一支游击队力量,受美国政府支持,其主要目的是为了推翻当时统治尼加拉瓜的桑地诺政府。——译者注)筹集资金。他还宣称,正因如此,美国政府才愿意在背后为他的贩毒活动撑腰,允许他在市场上售卖可卡因。直到今天,人们依然相信这种说法,尤其是那些住在城里的黑人,他们相信中央情报局是美国毒品交易的最大赞助机构。当然,本书并不会去印证这种说法是否有根据。可以肯定的是,奥斯卡?丹尼罗?布兰登在哥伦比亚可卡因制造商和美国内陆毒品贩子们之间建立的通道实际上改变了美国历史。通过将大量可卡因输送到美国的街头黑帮手上,布兰顿和他的同行们在全美掀起了一场毁灭性的毒品浪潮。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类似于“黑人帮”之类的组织才得以存在。只要有城市,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黑帮存在。在美国,黑帮通常被认为是那些初来乍到美国的移民接收站。20 世纪20 年代的时候,仅芝加哥一个城市就有超过1 300 个黑帮,其中包括了你所能想象到的各个种族、政治派别和犯罪倾向分子。事实证明,这些黑帮与其说是在赚钱,倒不如说是在捣乱。有些黑帮喜欢把自己想象成商业企业,有些(其中最明显的是那些意大利黑帮)也确实赚了些钱(至少帮派里的高层赚到了钱)。可大多数黑帮分子都没有从中发财。在芝加哥,黑人帮派尤其兴盛,到20 世纪70年代的时候,黑帮分子中的黑人成员多达上万人。这帮人组成了庞大的犯罪分子军团,直接威胁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些犯了罪的人似乎永远都不会受到惩罚。回想起来,对于美国大多数城市中的犯罪分子们来说,20 世纪六七十年代无疑是一个黄金时期。当时正是自由司法制度和罪犯权利运动的高峰时期,在人们犯了罪之后,他们遭受惩罚的概率很低,以至于那些犯了罪的人几乎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而到了20 世纪80 年代的时候,美国法院开始大规模地改变这种情况。罪犯的权利被大大限制,法官们开始实施更加严格的审判制度,越来越多的芝加哥黑帮分子被送进监狱。凑巧的是,这些人当中的很多人都是墨西哥黑帮分子(众所周知,墨西哥黑帮分子跟哥伦比亚的毒品贩子们有着密切的关系。)在过去,黑帮分子们主要是从中间商那里购买毒品,可现在,随着联邦政府开始对犯罪分子们采取严刑重罚,大批中间商纷纷落网,许多黑帮分子也开始转而直接从哥伦比亚的毒品贩子直接进货。对于那些生活在贫民区的毒品贩子们来说,可卡因的销量从来都不被看好,因为它太贵了。可随着强效纯可卡因的问世,这种情况开始发生变化。对于那些收入不高的吸毒者来说,强效纯可卡因无疑是一种非常理想的毒品。因为他只需要购买少量的纯可卡因,通常只需要几美元。它的效力可以在几秒钟的时间里直达人的大脑,然后很快消失,这样就会促使隐君子们不断购买更多的可卡因。所以,从一开始,强效纯可卡因就注定会在市场上取得巨大成功。那么谁来把这些可卡因卖给街头黑帮毒品贩子呢?这些帮派已经拥有了各自的地盘,而且他们的势力也可以保证他们不会遭到客户的抢劫。于是一夜之间,那些在大街上游手好闲的年轻人组成的帮派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商业企业。不仅能够带来收入,而且这些帮派还为一些人提供了一份长期职业。在毒品交易出现之前,黑帮分子很难通过加入黑帮的方式来谋生。所以当一个人开始需要养家糊口的时候,他往往选择退出帮派。对于那些年轻时加入黑帮的人来说,他们到了30岁的时候绝对不会还在黑帮当打手:他要么找到了一份合法的工作,要么是死了,或者是被送进监狱了。可有了毒品之后,他们就可以通过黑帮赚钱了。于是当那些传统的终生职位逐渐消失的时候,资格比较老的黑帮分子开始选择留在黑帮。在过去,一名黑人半熟练工可以在芝加哥的工厂里工作,得到一份体面的工资。可随着他们的就业机会越来越少,他们开始把目光转向了毒品交易。我们知道,毒品的客户都非常容易上瘾,所以就连傻子都能卖掉毒品。不错,如果说贩卖毒品是一场联赛的话,那么最终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够获胜。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毒品贩子们还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当他们站在大街上向那些自己并不认识的客户兜售毒品的时候,他们完全不知道对面走过来的人是否会抢劫他,逮捕他,还是会干脆杀了他。这一切都有可能!从他们这里购买毒品的,很可能是一个12 岁的小孩子、70 岁的老奶奶,或者是一位正义凛然的牧师,他们不小心上了瘾,整天只想着多吸两口可卡因。把毒品卖给这样的人显然会有罪恶感,可谁关心这个呢?毒品很可能会让邻居送命,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对于美国黑人来说,他们的生活在二次大战和毒品交易出现之间的40 年时间里取得了稳步而巨大的改进尤其是在20 世纪60 年代民权运动之后,美国黑人的社会地位终于得到了全社会的承认。黑人与白人之间的差距不断缩小。学校里黑人儿童和白人儿童之间的成绩差异也越来越小。最让人感到振奋的是婴儿死亡率上的变化。即便是到了1964年的时候,黑人死亡婴儿的死亡率也高达白人儿童死亡率的两倍,其死亡原因通常是一些诸如哮喘病或肺结核之类的疾病。由于黑人和白人的医院采取隔离政策,所以很多黑人病人只能接受类似于第三世界的医疗水平。当联邦政府宣布取消医院隔离的时候,情况开始发生变化:在短短的7 年时间里,黑人婴儿的死亡率下降了一半。到了20 世纪80 年代的时候,基本上美国黑人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得到了提高,而且这种趋势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就在这个时候,毒品出现了。虽然说并非只有黑人才吸食毒品,可毒品对黑人的影响确实比它对其他人种的影响更大。证据表明,经过几十年的下降之后,到了20 世纪80 年代的时候,黑人婴儿的死亡率开始大幅上升。新生儿体重过轻出现的概率和婴儿遗弃率也大大增加。黑人和白人儿童在学校的成绩差距也开始加大。被送进监狱的黑人数量增加了整整两倍。毒品的破坏力非常大,不仅影响到了那些吸食毒品的人,还给所有黑人家庭带来了破坏性的影响。美国黑人用几十年努力取得的改进几乎在一瞬间倒退了10 年。有人说,对于美国黑人来说,毒品对他们的生活所造成的影响仅次于吉姆?克洛法案(Jim Crow,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黑人歧视法案,倡议者为吉姆?克洛,他在该法案中规定了黑人与白人之间进行隔离的政策。——译者注)。紧随毒品而来的是犯罪。5 年时间内,居住在城市里的美国黑人杀人案件达到了原来的4 倍。突然之间,生活在芝加哥或圣路易斯或洛杉矶的黑人就像是生活在波哥大一样危险了。跟毒品有关联的暴力犯罪各种各样,极端凶残,而且它跟美国20 年来一直在酝酿的一股更大范围内的犯罪浪潮不谋而合。虽然这股犯罪浪潮在毒品交易浪潮之前就已经存在,可毒品交易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犯罪率的提高,以至于犯罪学家们作出了极为悲观的预言。詹姆斯?阿兰?福克斯(James Alan Fox),有人认为他是大众媒体最为推崇的犯罪问题专家,曾经向世人发出警告,“由于青年犯罪浪潮不断高涨,一场血腥屠杀将不可避免。”可事实证明,福克斯和那些对“传统智慧”表示认同的人都错了。血腥屠杀并没有出现。实际上,犯罪率开始下降,这种下降势头是如此猛烈,如此彻底,以至于直到几年之后,当人们回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很难认定其中的真正原因。为什么犯罪率会骤然下降呢?原因有很多,但其中一个原因尤为明显。奥斯卡?德尼罗?布兰登,传说中的“毒品加工厂”,或许正是犯罪浪潮波纹效应的引发者,可能正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将整个社会一度推入绝望的深渊。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还有一个同样有力的因素也在发挥作用,只不过是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而且正是这样一个因素,最终在另外一个方向发挥了波纹效应,将整个美国一举带出了深渊。第4 章犯罪分子都到哪里去了本章将揭示关于犯罪问题的事实。齐奥塞斯库在堕胎问题上的教训.为什么20 世纪60 年代是犯罪分子的黄金时代.20 世纪90 年代蓬勃发展的经济真能够遏制犯罪吗?再想想看..为什么死刑不会对犯罪分子起到威慑作用.警察真的能够控制犯罪吗?.监狱,到处都是监狱.纽约的巡警政策带给我们什么启示.枪支的真正意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早期的毒品贩子们能成为百万富翁,而后来的毒品贩子们却不会.青少年犯罪分子和老年人.堕胎合法化是如何降低犯罪率的。在列维特2001 年发表的一篇关于堕胎问题的论文当中,他和合著者约翰〃唐诺修(John Donohue)宣称,他们的发现“不应当被错解为对当前政府堕胎政策的任何评价,他们既不想被看成是堕胎支持分子,也不想被认为是在鼓励政府干预女性们的堕胎决定。”他们提出,只要为那些最有可能成为罪犯的孩子们提供适当的生长环境,就完全可以控制整个社会的犯罪率。可即便如此,他们的论文还是让几乎所有人都感到大为愤怒。保守主义者们觉得堕胎不应该被当成是一种遏制犯罪的工具。而自由主义者们则因为“黑人女性和穷人们被排除在外”而愤怒不已。经济学家们觉得列维特所使用的研究方法有问题,所以当媒体开始围绕堕胎问题展开讨论的时候,列维特成了最直接的攻击对象。他被当成是一个空想家、一个人种改良主义者、一个种族主义者,是一个“邪恶的家伙”。事实上,列维特似乎跟这些角色没有任何关系。他对政治不感兴趣,对于道德伦理也是外行。他是一个温和、低调、不善言谈、充满自信但又有些固执的人.他讲话的时候总是会带着很重的鼻音。从外表上看,他是一个相当松散的人:上身穿着一件带按扣的T 恤衫,下身是一条很平常的休闲裤,腰上系着一条线织的腰带,脚上是一双棕色的皮鞋。他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印着“国家经济研究局”的标志。“我希望他一年能多理几次发,”他妻子珍纳特说道,“而且他最好不要再戴那副15 年前配的眼镜了,那眼镜l5 年前就已经过时了。”他在高中时代曾经在高尔夫球上有出色的表现,不过现在他看起来总是病恹恹的,所以他总是称自己是“能活下来的最虚弱的家伙”,并虚弱到经常让珍纳特帮他打开罐子盖。换句话说,无论是从外表还是从举止上看,列维特都不像是一个能挑起争议的人。——《纽约时报杂志》,2005 年8 月5 日1966 年,就在尼古拉.齐奥塞斯库(NlcolaeCeausescu,罗马尼亚政治领袖,l 965 年执掌罗马尼亚大权,直至l 989 年被处决,他一共统治罗马尼亚长达2 4#-。——译者注)成为罗马尼亚独裁者一年之后,他宣布堕胎非法。“胎儿是整个罗马尼亚社会的财产,”他宣称道,“任何非法堕胎的人都是在破坏我们这个社会的延续性,都将遭到社会的遗弃。”在齐奥塞斯库统治期间,这种华而不实的言论司空见惯,事实上,齐奥塞斯库的理想 建立一个“新社会主义者”的国度,本身就是一场华而不实的游戏。他奴役臣民,有时甚至不顾他们的死活,为自己建造豪华的宫殿。他宣布“牺牲农业,为[业让路”,他把那些原本居住在乡下的农民驱赶到城里,住进那些甚至没有暖气供应的房子。他任用40多名家族成员担任政府要职,其中包括他的妻子埃琳娜(E1ena),她在全国拥有40 多处住宅,数不清的皮毛大衣和珠宝首饰。不仅如此,被称为“罗马尼亚历史上最优秀的母亲”的齐奥塞斯库夫人本身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当她听说罗马尼亚人民抱怨食物短缺问题的时候,她曾经评论道,“这些小虫子永远都不知足,给它们多少食物都没用。”为了确保周围人对她的忠诚,她甚至让人在自己孩子的房间里安装窃听器。对于齐奥塞斯库来说,颁布禁止堕胎法令的目的只有一个:通过增加人口数量迅速增强罗马尼亚的实力。直到1966 年之前,罗马尼亚一直都在实施这个世界上最开明的堕胎政策。事实上,在罗马尼亚,人们把堕胎当成控制人口的一种主要方式,出生人口数和堕胎数之间的比例高达1:4。可当齐奥塞斯库上台以后,几乎就在一夜之间,堕胎开始遭到禁止,只有当一位女性已经生了4 个孩子,或者她在党内身居高位的时候例外。与此同时,齐奥塞斯库宣布在罗马尼亚禁止所有的避孕行为和性教育。政府工作人员(这些人被戏称为“经痛警察”)会定期来到职业妇女们工作的地方,对她们进行怀孕测试。如果一位女性在多次测试之后均没有怀孕迹象,她很可能会被征收高额“独身税”。齐奥塞斯库的这些政策达到了预期的效果。禁止堕胎法令实施一年之内,罗马尼亚的出生率整整翻了一番,达到了原有水平的2 倍。对于这些新出生的孩子来说,除非他们属于齐奥塞斯库的家族成员或出生在党内高层家里,否则他们的生活是相当悲惨的。跟那些禁止堕胎法令颁布之前出生的孩子相比,这些孩子在生活当中的各个方面都遇到了挫折:他们在学校里的成绩更差,他们在就业市场上也缺乏竞争力,而且事实证明,他们成为罪犯的概率也要更大一些。禁止堕胎法令一直持续到齐奥塞斯库下台。1989 年l2 月16 日,成千上万名罗马尼亚人攻占米索亚拉市,向当局发出抗议。许多示威者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和在校大学生。警察开枪击毙了几十名示威者。其中一位示威领袖是一名41 岁的教授,后来他说道,他之所以参加这次示威,完全是因为他13岁的女儿坚持要他去。“我们是从我们的孩子们那里学会勇敢的,”他说道。“许多孩子的年龄都在13~20 岁2i.]。”米索亚拉市大屠杀几天之后,齐奥塞斯库在布加勒斯特对着十万名群众发表的演讲,再次引发了群众骚乱。figffl 高喊“米索亚拉市!”和“打倒杀人犯!”齐奥塞斯库的末日到了。他和埃琳娜企图携带lo 亿美元潜逃,结果被捕。审判之后,齐奥塞斯库夫妇于当年圣诞节被处决。值得注意的是,实际上正是齐奥塞斯库当初禁止堕胎的法令加速了他的倒台,要不是禁止堕胎法令,最终推翻他的很多年轻人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罗马尼亚的堕胎法令似乎跟20 世纪90 年代的美国犯罪问题并没有太大关联,可事实并非如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罗马尼亚的堕胎法令正是美国犯罪问题的翻版。即便是在1989 年的圣诞节,当齐奥塞斯库被处决的时候,他或许仍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当初颁布的这项法令所产生的影响已大大超出他的想象。历史往往有着惊人的重合。就是在同一年,美国的犯罪率达到了其历史上的顶峰。在此之前的l5年当中,美国的暴力犯罪率上升T80%。整个国家都在讨论暴力犯罪问题,媒体上关于暴力犯罪的报道更是连篇累牍。当犯罪率在20 世纪90 年代初期开始下降的时候,它的下降幅度和速度同样出乎人们的意料。对于许多专家来说,他们当初是如此坚信犯罪率将继续上升,以至于直到许多年以后,他们才意识到犯罪率下降这个事实。事实上,就在犯罪率达到顶峰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犯罪专家仍然继续作出“犯罪率将继续上升”的预言。可事实是无法辩驳的:美国的犯罪率正在下降,而且会一直下降到40 年前的水平。很快,专家们急忙转过头来,纷纷解释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作出错误的预言。犯罪学家詹姆斯-埃伦?福克斯解释说自己当初关于‘‘血流成河”的预言实际上是在故意夸张。“我从来没说过大街上会到处流满鲜血,”他说道,“可我之所以使用这种说法,目的就在于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事实上,我达到了这个目的。所以我觉得自己不应该为此道歉。”(如果福克斯看起来是在解释“血流成河”和“大街上到处流满鲜血”之间的差别的话,我们应该记住,即便是在承认错误,专家们也会按照有利于自己的方式陈述问题。)当对于犯罪的恐惧结束之后,当人们开始不再为犯罪率上升的问题担忧的时候,人们自然会问:那些犯罪分子都去哪里r?从某个层面上来说,答案似乎有些让人迷惑。毕竟,如果犯罪学家、警察、经济学家、政治家或者是其他相关人士都没有预见到犯罪率可能会下降这一事实的话,那他们怎么能够发现犯罪率下降的真正原因呢?当犯罪率下降的事实被披露出来之后,各种领域的专家们又纷纷开始解释为什么犯罪率会下降。迄今为止,人们已经就这一话题展开了大量的讨论,并发表了许多相关文章。下面我们列出了从1991年2001 年Lexis Nexis 数据库中发行量最大的l0份报纸当中关于该问题的报道,并按这些原因出现的频率进行了排序:对于犯罪率下降问题的解释 引用的次数1.新型巡管政策 522.更加发达的监狱系统 473.毒品市场的变化 334.人口老龄化 325.更加严格的枪支控制法令 326.强劲的经济增长 287.警力的增强 268.其它解释 34如果你喜欢猜谜游戏的话,你或许会抽,L 分钟时间考虑一下哪些解释是合理的,哪些是不合理的。提示:在前7 项解释当中,实际推动犯罪率下降的,只有3 条。其他几条充其量只不过是某些人想象臆造出来的而已。此外,在所有犯罪率下降的因素当中,最重要的一条并没有出现在以上列表当中,因为根本没有一家媒体提到过这条因素。首先让我们从一个基本上不会引起争议的理由开始:强劲的经济增长。犯罪率下降开始于20世纪90 年代初期,当时美国经济正处于上升时期,失业率也一F 降了很多。所以很多人相信,高速发展的经济就像是一一把巨大的锤子,是它把犯罪问题砸了下去。但是,只要深入分析一下这些数据,我们就可以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确实,当就业形势比较乐观的时候,人们就不大容易会选择犯罪。可这一因素只会影响到那些跟经济问题直接相关的犯罪行为,比如说抢劫、诈骗,或者是偷窃等,而并不会对诸如杀人、强奸等犯罪产生任何影响。除此之外,研究表明当失业率下降l%的时候,它只会对非暴力犯罪产生1%的影响。在20 世纪90 年代,美国的失业率下降了2 个百分点,而非暴力犯罪却下降了将近40 个百分点;与此同时,杀人犯罪比任何其他类型的犯罪行为所下降的比例都要大得多。一些可靠研究还表明,经济发展水平跟暴力犯罪之间实际上并没有任何联系。而当我们回头看看经济发展更为迅速的20 世纪60 年代,我们就会发现,在60 年代,美国的暴力犯罪实际上是最为猖獗的。所以从表面上看来,虽然90 年代的经济发展好像能够解释犯罪率下降的问题,可实际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它对罪犯们的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的。如果我们从一个更广义的范围理解“经济”这个词的话,比如说人们投入了巨大的资金修建了成百上千家监狱,或许经济确实会对犯罪问题产生一定的影响。接下来让我们讨论一下另外一个关于犯罪率下降现象的解释:更加发达的监狱系统。现在让我们先把犯罪问题放在一边。想想看:为什么当初犯罪率会上升得如此之快?在20 世纪的前50 年里,美国的暴力犯罪充其量只能说是“平稳”。可到了20 世纪60 年代早期,犯罪率开始迅速上升。回想起来,导致犯罪率上升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当时的司法系统。20 世纪60 年代的时候,美国的判刑率开始下降,那些被认定有罪的人在监狱服刑的期限开始缩短。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部分原因是因为法官们开始考虑给予犯罪分子们更多的人权。(有人觉得这种做法显然过于仁慈了。)与此同时,政治家们开始在犯罪问题上采取越来越柔和的态度。正像经济学家盖里?贝克(Gary Becker)写道的那样,“因为他们不想让自己听起来像是种族主义分子,尽管非洲裔美国人和西班牙裔美国人犯罪的概率要远远大干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