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地谈论这些问题,当时我们的脑海里不断跃出各种思想。好多年以后我才发现,还有其他人也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在这方面已有资料和文献的记载了——从事控制论研究的诺伯特·威纳(Norbert Wiener)、从事自我组织研究的伊尔亚·普利戈金、从事合作反射研究的荷曼·海肯(HermannHaken)。”他说,事实上,在赫伯特·斯宾莎(Herbert Spencer)的著作中也潜在着同样的问题。十九世纪六十年代,英国哲学家斯宾莎提出“适者生存”这句话,推动了达尔文理论的普及。其实斯宾莎只是把达尔文的进化论看作推动宇宙结构自发起源的宏大力量的一个特例。关于法默他们转向混沌理论,詹姆士·格莱克在他的畅销书《混沌》中有整章的介绍:法默和他终生好友诺曼·派卡德七十年代末还是加州大学桑塔克鲁兹分校物理学研究生的时候,是如何开始着迷于轮盘睹现象的;计算在轮盘旋转中的滚球轨线是如何让他们敏锐地感觉到,在一个物理系统中,最初情况下的细微变动能导致最终结果的巨大改观;他们和另外两个研究生,罗伯特·肖(Robert Shaw)、詹姆士·克鲁奇费尔德(James Crutchfield)是如何开始认识到,新兴的“混沌”理论,即,更广泛地被称为“动力系统理论”,所描述的正是这种最初情况下的敏感性;他们四个人是如何立志从事这个领域的研究,并从此以“动力系统小组”而著称。“但不久我就对混沌理论感到很厌倦了。”法默说。“我觉得,‘那又能怎么样呢?’混沌学最基本的理论已经探索尽了,这个学科的理论已经很明朗了,在其研究前沿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令人激动的新发现了。”另外,混沌理论本身也并不十分深刻。他向你解释了许多关于某种简单的行为规则如何产生令人吃惊的复杂动力现象。但除了所有这些美丽的碎形图景之外,混沌理论其实很难解释生命的系统、或进化的根本性法则。它无法解释这些系统如何从随机无物开始,自组发展成复杂的整体。最重要的是,它不能回答法默的老问题,即,宇宙在永不歇息地形成秩序和结构。不知为什么,法默认定,对此还有全新的认识尚未穷尽。这就是为什么他和考夫曼、派卡德合作研究自动催化组和生命的起源、并全力支持朗顿的人工生命研究的原因。就像罗沙拉莫斯和桑塔费的许多人一样,法默也感到,某种理解、答案、定律、法则正徘徊于门外。“我所属的思想流派认为,生命和组织就像熵的增强一样,是永不歇息的。只不过生命和组织的形成没有什么规则,是由自我累积而成的,所以更要凭运气罢了。生命是一种更为广泛的现象的反映。我相信,这种更为广泛的现象正好与热动力学第二定律背道而驰,它是某种能够描述物质的自组倾向、能够预测宇宙中组织的一般性特点的法则。”法默不清楚这一新的第二法则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我们清楚的话,我们就能知道如何发现这条法则。目前对此只是推测,也就是当你退后一步,拍着脑袋陷入沉思时所获得的某种直觉。”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会是一条法则、还是几条法则。但他明白无疑的是,最近人们已经在这个方面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诸如突现、适应性和混沌的边缘,这些发现起码可以为这个假设的新的第二定律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拍着脑袋陷入沉思时所获得的某种直觉。”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会是一条法则、还是几条法则。但他明白无疑的是,最近人们已经在这个方面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诸如突现、适应性和混沌的边缘,这些发现起码可以为这个假设的新的第二定律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法默说,第一,这个想象中的法则将能够对突现做出严谨的解释:当我们说整体大于部分的总和的时候,我们指的是什么?“这不是魔术,但当用我们人类粗陋狭小的大脑来感觉时,这就像是魔木。”飞翔的“柏德”(和实际生活中的鸟类)顺应着邻居的行为而聚集成群;生物体在共同进化之舞中既合作又竞争,从而形成了协调精密的生态系统;原子通过形成相互间的化学键而寻找最小的能量形式,从而形成分子这个众所周知的突现结构;人类通过相互间的买卖和贸易来满足自己的物质需要,从而创建了市场这个众所周知的突现结构;人类还通过互动关系来满足难以限定的欲望,从而形成家庭、宗教和文化。一群群的作用者通过不断寻求相互适应和自我完整而超越了自我,形成了更为宏大的东西。关键在于要弄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而又不落入枯燥无味的哲学思辨、或新时代的玄想泥潭。法默说,这正是广义的计算机模拟和狭义的人工生命的美妙之处:在台式计算机上,用一个简单的计算机模型,就能拿你的思想做实验,看看它们的实际效果如何。你可以通过计算机实验对一些模糊的思想做出越来越准确的定位,可以试着提炼出突发在大自然中实际运作的本质。而且,那段时间已有了许多可供选择的计算机模型,其中引起法默特殊兴趣的是关联论(Connectionism):这个概念的意思是一个由“连接物”相连的“节点”网络所代表的互动作用者群。在这一点上,他和许多人都有共识。在这十多年间,关联论模型突然遍布各处。首要的范例就是神经网络运动。在神经网络运动中,研究人员利用人工神经元网络来模拟诸如知觉和记忆恢复这类的事情,并自然地对人工智能主流研究的符号处理方法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但紧追其后的就是桑塔费研究所建立的基地,包括荷兰德的分类者系统、考夫曼的基因网络、还有他和派卡德以及罗沙拉莫斯的爱伦·泊雷尔森于八十年代中期为研究生命起源而建立的免疫系统模型。法默承认,这些模型中的有一些看上去并不很符合关联论,很多人在初次听到他们这样描述事物时都感到非常惊讶。但这只是因为这些模型是在不同的时间、被不同的人建立起来解决不同问题的,所以它们用以描述的语言也会不同。他说:“当你还原一切时,所有事物看上去都是一样的。你其实可以只建立一个模型,然后移于另一方面的模拟。”当然,在神经网络中,节点—关联物结构是非常明显的。节点就相当于神经元,而关联物就相当于连接神经元的突触。比如说,一个程序员有一个神经网络模型的想象,他或她能够用激活一定的输入节点,然后让这一激活作用传遍这个网络的其余关联物的方法来模拟落在视网膜上的光线明灭。这个模拟效果有点类似于将货物船运到少数几个沿海城市的港口,然后让无数辆运输车通过高速公路将这些货物运往内陆城市。但如果这些关联物的布局不尽合理,那么这个网络在被激活后很快就会落入一个自我统一的型态,就相当于识别这样一幕:“这是一只猫!”而且,即使输入数据非常嘈杂、非常只零破碎,或就此而言,即使有些节点已经烧焦了,这个网络也同样会采取行动。法默说,在分类者系统中,节点—关联物结构相当含糊不清,然而这一结构确实存在。一组节点就是这组可能的内部布告,比如像001001110111110,而关联物正是分类者规则。每一条规则都在系统的内部布告栏上寻找某条布告,然后通过张贴另一条布告来与寻找到的布告相呼应。通过激活某些输入节点,也就是,通过在布告栏上张贴相关的布告,程序员就能让分类者激活更多的布告,然后再激活更多布告。其结果就是布告如瀑布般飞溅,类似于将激活作用传遍整个神经网络。而且,就像神经网络最终会安顿在一种自我完整的状态中一样,分类者系统最终也会形成一种稳定的状态,组成这个状态的活性布告和分类者能够解决当前的问题。或者,用荷兰德的话来表述,这代表了一种突现的心智模型。法默说,在分类者系统中,节点—关联物结构相当含糊不清,然而这一结构确实存在。一组节点就是这组可能的内部布告,比如像001001110111110,而关联物正是分类者规则。每一条规则都在系统的内部布告栏上寻找某条布告,然后通过张贴另一条布告来与寻找到的布告相呼应。通过激活某些输入节点,也就是,通过在布告栏上张贴相关的布告,程序员就能让分类者激活更多的布告,然后再激活更多布告。其结果就是布告如瀑布般飞溅,类似于将激活作用传遍整个神经网络。而且,就像神经网络最终会安顿在一种自我完整的状态中一样,分类者系统最终也会形成一种稳定的状态,组成这个状态的活性布告和分类者能够解决当前的问题。或者,用荷兰德的话来表述,这代表了一种突现的心智模型。法默说,这时考夫曼的基因网络模型和其它许多模型都同样适用。这些模型都潜在着同样的节点—关联物的构架。确实,几年前,当他刚刚认识到这一共同点时,他高兴得把这一切写成一篇题目为《关联论的罗塞达碑》的论文,并发表了出来。(Rosetta Stone罗塞达碑,埃及古碑。该碑的发现为译解古埃及象形文字提供了钥匙。)法默在这篇论文中说,一个共同构架的存在消除了我们的一切疑虑,因为摸象的瞎子们至少已经把手摸在了同一头大象身上。而且还不止这些,对致力于研究这些计算机模型的人们来说,这个通用的构架排除了不同术语的障碍,使相互之间的沟通变得比以往容易得多了。“在这篇论文中,我认为重要的是,我设计出了一个模型之间的实际翻译机制。我可以把免疫系统的模型拿过来说:‘如果这是个神经网络,那就可以如此这般地来看这个模型。’”法默说,但也许,拥有一个通用构架的最重要的理由是,它能够助使你提炼出各种模型的本质,使你把注意力转向研究突现在这些模型中的实际情形。在这种情况下,很显然,力量确实存在于关联之中,这便是这么多人为关联论而兴奋激动之处。你可以从非常非常简单的节点,线性“聚合物”开始,“布告”只不过是二进制数学、“神经元”基本上也只是开开闭闭的开关。然而它们却能仅仅通过相互作用就产生令人吃惊的复杂结果。以学习和进化为例。既然节点非常简单,那么网络的整体行为几乎完全就是由节点之间的相互关联来决定的。或用朗顿的话来说,相互关联中编入了网络的泛基因型密码。所以,如果要改善这个系统的泛表现型,只消改变这些节点之间的相互关联就行了。法默说,事实上,你可以通过两种方法来改变这种相互关联。第一种方法是让这些关联还呆在原地,但改善它们的“力度”,这相当于荷兰德说的采掘式学习:改善你所原有的。在荷兰德的分类者系统中,这种改变是通过水桶大队算法来实现的。这个算法对导致了良性结果的分类者规则实行奖赏。在神经网络中,这是通过各种学习算法来实现的。对算法的学习带给网络一系列的已知输入,然后加强或减弱关联的力度,直到这一关联能做出恰当的反应。直到这一关联能做出恰当的反应。法默说,简而言之,关联论的概念说明,即使节点和单个作用者是毫无头脑的死物,学习和进化的功能也能突现出来。更广义地说,这个概念非常精确地为一种理论指明了方向:即,重要的是加强关联点的力度,而不在于加强节点的力度,这便是朗顿和人工生命科学家所谓的生命的本质在于组织,而不在于分子。这一概念同时也使我们对宇宙中生命和心智从无到有的形成和发展,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混沌的边缘法默说,尽管关联论模型的前景看好,但这些模型却远不能揭示新的第二定律的全部奥秘。首先,它们无法描述在“节点”既聪明、又能够相互适应的经济、社会领域、或生态系统中,突现现象是怎样产生的。要了解这样的系统,就必须了解共同进化之舞中的合作与竞争。这就意味着,要用共同进化的模型来做研究,比如用近些年来变得越来越流行的荷兰德的生态系统模型来做研究。更重要的是,关联论模型和共同进化模型都没有揭示为什么会出现生命和心智这个根本的问题。能够产生生命和心智的宇宙是怎么回事?只是谈论“突现”还远远不够。整个宇宙充满了突现的结构,比如银河、云彩和雪花这类仅仅是物理的、没有任何独立生命可言的物体。这其中一定还另有道理。而这个假设的新的第二定律将告诉我们这道理何在。显然,这项工作有赖于那些力图了解基本物理和化学世界的计算机模型,比如朗顿热衷的分子自动机模型。法默说,朗顿在分子自动机中发现的混沌边缘的奇异相变,似乎提供了一大部分的答案。在人工生命研讨会上,朗顿由于尚未完成博士论文,所以对这个问题谨慎地三缄其口,但罗沙拉莫斯和桑塔费的许多人却从一开始就发现混沌的边缘这个概念非常引人入胜。朗顿基本上说的是,使生命和心智起源的这个神秘的“东西”,就是介于有序之力与无序之力之间的某种平衡。更准确地说,朗顿的意思是,你应该观察系统是如何运作的,而不是观察它是由什么组成的。他说,当你从这个角度观察系统时,就会发现存在秩序和混沌这两个极端点。这非常类似原子被锁定于一处的固体和原子相互随意翻滚的流体之间的差别。但在这两极的正中间,在某种被抽象地称为“混沌的边缘”的相变阶段,你会发现复杂现象:在这个层次的行为中,该系统的元素从未完全锁定在一处,但也从未解体到骚乱的地步。这样的系统既稳定到足以储存信息,又能快速传递信息。这样的系统是具有自发性和适应性的有生命的系统,它能够组织复杂的计算,从而对世界做出反应。当然,严格地说,朗顿只是在分子自动机模型中演示了复杂与相变之间的关系。没人真正知道是否也能用这一点来解释其它计算机模型,或解释现实世界。但另一方面,种种迹象表明,朗顿的发现也许具有普遍性的意义。比如事后你会发现,这些年在关联论的模型中,有半数会出现类似相变的行为。早在六十年代,考夫曼在他的基因网络中最先发现的事情之一就是相变:如果关联点太稀疏了,整个网络基本上就会处于冻结和静止状态;如果关联点太稠密了,整个网络就会剧烈翻搅,呈完全混乱状态。只有处于两者之间,当每个节点只有两条输入时,整个网络才能产生考夫曼想要的那种稳定的循环。当然,严格地说,朗顿只是在分子自动机模型中演示了复杂与相变之间的关系。没人真正知道是否也能用这一点来解释其它计算机模型,或解释现实世界。但另一方面,种种迹象表明,朗顿的发现也许具有普遍性的意义。比如事后你会发现,这些年在关联论的模型中,有半数会出现类似相变的行为。早在六十年代,考夫曼在他的基因网络中最先发现的事情之一就是相变:如果关联点太稀疏了,整个网络基本上就会处于冻结和静止状态;如果关联点太稠密了,整个网络就会剧烈翻搅,呈完全混乱状态。只有处于两者之间,当每个节点只有两条输入时,整个网络才能产生考夫曼想要的那种稳定的循环。同时,对于这个混沌的边缘的概念是否也适用于共同进化系统,人们的认识更为模糊。法默说,在生态或经济系统中,我们对如何准确定义诸如秩序、混沌和复杂这些概念很不清楚,就更别提要定义它们之间的相变了。但尽管如此,混沌的边缘这个法则也总让人感到具有某种真意。举前苏联为例,法默说:“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用中央集权的办法来控制社会不会有好效果。”从长远来看,斯大林建立的社会体制过于僵硬呆滞、对社会的控制过于严密了,所以无法维持下去。或也可以举七十年代底特律的三大汽车公司为例,这几家汽车公司发展规模过大、过于刻板地锁定在某种特定的运行方式中了,所以很难认识到来自日本的挑战在不断增强,要对这一挑战做出回应就更是力不能胜了。而另一方面,无政府主义也不是行之有效的社会机制。前苏联的某些地区在苏联瓦解之后似乎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放任自流的社会体制是行不通的。狄更斯恐怖小说中英国的工业革命,或更现代的美国储贷的崩溃,都说明了这一点。这是常识,更不用说还有最近的政治经验所提供的启示:一切健康的经济和健康的社会都必须保持秩序与混乱之间的平衡,而不是保持某种软弱无力的、平庸的、中间道路似的平衡。这就像活细胞一样,它们必须在反馈与控制之网中调整自己,但同时又为创造、变化和对新情况的反馈留有充分的余地。法默说:“在自下而上组织而成的、具有灵活弹性的系统中,进化油然而兴。但同时,在该系统中,自下而上的活动必须导入正轨,使其无法摧毁组织结构,进化才有可能。”混沌边缘上的复杂动力,似乎是这种进化行为的理想解释。复杂的增强法默说:“不管怎样,这一含糊的启示使我们以为自己已对这个有趣的组织性现象发生的领域有所把握了。”但这也绝非故事的全部。为了易于辩说,可以先假设这个特殊的混沌的边缘领域确实存在,但即使如此,假设的新的第二定律也必须解释,这些系统是如何到达这个领域、存在于这个领域的,同时在这个领域都干了些什么。这个含糊的启示很容易使我们自己相信,达尔文已经对前两个问题做出了回答(正如荷兰德所概括的那样。)这个观点认为,既然这种能够做出最复杂、最完善反馈的系统总是能够对这个充满竞争的世界保持其敏锐性,那么,僵化的系统就总是能够通过略做放松就能表现更好,而混乱的社会就总是能够通过稍做控制就达到更佳的效果。所以,如果一个系统尚未达到混沌的边缘,那么你就会期望学习和进化功能能够推动它朝这个方向发展,而如果这个系统正好在混沌的边缘,那么你就希望学习和进化功能能够在该系统趋于脱轨时将其拉回原地。换句话说,你希望学习和进化功能能够使混沌的边缘变成复杂的适应性系统的稳固家园。这个含糊的启示很容易使我们自己相信,达尔文已经对前两个问题做出了回答(正如荷兰德所概括的那样。)这个观点认为,既然这种能够做出最复杂、最完善反馈的系统总是能够对这个充满竞争的世界保持其敏锐性,那么,僵化的系统就总是能够通过略做放松就能表现更好,而混乱的社会就总是能够通过稍做控制就达到更佳的效果。所以,如果一个系统尚未达到混沌的边缘,那么你就会期望学习和进化功能能够推动它朝这个方向发展,而如果这个系统正好在混沌的边缘,那么你就希望学习和进化功能能够在该系统趋于脱轨时将其拉回原地。换句话说,你希望学习和进化功能能够使混沌的边缘变成复杂的适应性系统的稳固家园。因此,新的第二定律对此会有何解释呢?当然,它会涉及建设砖块、内在模型、共同进化、以及所有荷兰德和其他人所研究的任何适应性机制。但法默却怀疑,其核心将更多地在于指明方向,而不在于描述机制:进化常常导致事物越变越复杂、越变越精巧、越变越具有结构这个貌似简单的事实。法默说:“云彩比大爆炸后最初的瘴气更具有结构,初始原汤比云彩更具有结构。”而我们人类则比原始初汤更具有结构。从这个事实上论推,现代经济比美索不达米亚城邦要更具有结构,就像现代技术比罗马时代的技术要先进发达得多一样。学习和进化功能似乎不仅仅只是把经济作用者缓慢地、时续时断地、然而却不可阻挡地拉向混沌的边缘,而且使作用者沿着混沌的边缘往越来越复杂的方向发展。这是为什么呢?法默说:“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我们很难阐述清楚生物学中‘进步’的概念。”当我们说一种生物比另一种生物更高级时是什么意思?就拿蟑螂来说,它存在的时间较之人类要长几百万年,作为蟑螂,它们已经进化得非常高级了。我们人类是比它们更高级呢,还只不过是与它们不同罢了?六千五百万年前,我们的哺乳类祖先真是比凶残的霸王龙高级呢?还只不过是因为幸运地躲过了彗星陨落的劫难?法默说,缺少对“最适”这个概念的客观定义,“适者生存”就变成了“生存者生存”的赘述。“但我也并不相信虚无主义,不相信任何事物都不比其它事物强这个概念。并不是进化造就了我们,这个念头很愚蠢,但如果退后一步,用更加宽广的眼光来看待进化的完整过程,你就会看到不断精巧化、复杂化和功能强化的总趋向。较之最早期的生物体和最近期的生物体之间的差别而言,T型车和法拉瑞车之间的差别简直不值一提。尽管这令人费解,但进化的设计从总体上来说确实趋于‘质’的不断提高。这正是最令人入迷、也是最深奥的全面解释生命现象的线索。”他最喜欢举的一个例子就是他和派卡德、考夫曼创立的自动催化组模型中的进化现象。关于自动催化,最美妙之处就是你可以从头开始跟踪突现的过程。少数化学物的浓度自发地、大幅度地超越其平均浓度,因为它们采取了相互催化成形的集体行动。这意味着,这个自动催化组作为一个整体已经转变为一个新的、突现的个性,从其均衡的背景中脱颖而出了,而这正解释了生命的起源。“如果我们知道怎样在现实的化学实验中实现这个过程,我们就能获得某种平衡于活物和非活物之间的东西了。这些自动催化个体并不具有基因密码。但却能以其原始型态做到自我维生、自我扩张,尽管做得不如种子那么完善,但比一堆乱石却要强过百倍。”了相互催化成形的集体行动。这意味着,这个自动催化组作为一个整体已经转变为一个新的、突现的个性,从其均衡的背景中脱颖而出了,而这正解释了生命的起源。“如果我们知道怎样在现实的化学实验中实现这个过程,我们就能获得某种平衡于活物和非活物之间的东西了。这些自动催化个体并不具有基因密码。但却能以其原始型态做到自我维生、自我扩张,尽管做得不如种子那么完善,但比一堆乱石却要强过百倍。”法默说,最近,他和巴格雷、以及罗沙拉莫斯的博士后沃尔特·方塔纳(Walter Fontana)对自动催化模型又做了改进,使它能够产生偶尔的自发反应,这种现象确实存在于真实的化学系统中。这种自发的反应导致许多自动催化组的分裂。但分裂的自动催化组为进化的飞跃铺平了道路。“分裂引发了各种新鲜事物纷至沓来。某种变异会被扩大,然后再次进入稳定状态,直到下一次大崩散的到来。我们观察到了一系列自动催化组的新陈代谢、相互取代现象。”也许这就是一个线索。“如果我们在阐释‘进步’概念时能够包括突现结构中的某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反馈环(为求稳定而有的反馈环),那一定会很有意思。关键在于,是一系列进化事件构架了斯宾莎观念中宇宙的物质,在这之中,每一次突现都为下一次突现铺平了道路。”法默说:“其实我在谈论所有这一切时很感困扰。这里真的存在语言上的障碍。大家都忙着试图给‘复杂’和‘突现计算倾向’这类的概念下定义,而我却只能用尚未用数学术语明确定义的语言来向你提供含糊的意象,现在就好像是处于热动力学出现之前的阶段,目前我们处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那时人们知道有某种叫作‘热’的东西,但那时人们只会用后来听上去非常荒唐的语言来称谓它。”事实上,那时人们甚至不能确定热究竟是什么,更不了解热运动的机制。那时,最有声誉的科学家确信,一根烫得发红的拨火棍上密布了无重量、无形状的被称为“卡路里”的流体,这种流体不可阻止地从拨火棍流向较冷、卡路里含量较低的东西。只有少数人认为热代表了拨火棍原子的某种微观运动。(这少数人的观点是对的。)那时似乎没有人能够想象到,像蒸汽机、化学反应和电池这些复杂而无序的事物竟全都是被简单的、一般性法则所控制的。直到.. 1824年,一位名叫赛地·卡诺特(sadiCarnot)的年轻的法国工程师发表了他的第一篇论文,这篇文章陈述的就是后来众所周知的热动力学第二定律:即、热不会自动从冷物流向热物。(卡诺特在为他的同僚写一本畅销书时,十分正确地指出,这个简单而寻常的事实对蒸汽机的效率设定了许多限制,就更别提对内燃机、电厂的涡轮机、或任何靠热力运转的机器的限制了。对这个第二定律的统计性解释,即,原子不断力图使自己随机化,直到七十年以后才出现。)任何靠热力运转的机器的限制了。对这个第二定律的统计性解释,即,原子不断力图使自己随机化,直到七十年以后才出现。)法默说:“我们正悄悄地朝自组现象的解密挺进。但了解组织远比了解混乱更难得多。我们仍未发现关键的概念,起码还不能以清晰的、量性分析的形式阐述自我组织的概念。我们需要像阐述氢原子那样清晰地阐述这个概念,能够把它拆解开来,对其机制做出完美而清晰的描述。但我们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我们对这个谜只有只零破碎的了解,对其每一部分的了解都是孤立的。比如,我们现在对混沌和碎片有了很多了解,混沌理论告诉我们,由简单的零部件组成的简单的系统是如何产生极其复杂的行为的。我们对果蝇的基因调节也已知之甚多。对在少数特定情况下大脑中的自组是如何发生的,我们也略有所知。在人工生命领域,我们创造了‘玩具宇宙’的全景。这些模型的行为略微反应了自然系统中的真实情形。但我们能够完全对它们进行模拟,任意对它们做出改变,完全知道是什么导致它们现在的行为。我们希望我们最终能够退后一步,将所有这些集成为一个完整的进化与自组的理论。”法默说:“这个领域不适于那些喜欢对付定义明确的问题的人。但让人激动的,正是这个领域尚未形成僵化的定见。事情还在发展,我尚未发现有谁找到了明确的解题途径。但我们已经发现了许多初见端倪的线索,有了许多小巧的玩具系统和含糊的概念。所以我预测,在今后的二三十年内,我们将会形成一个真正的理论。”榴弹炮弹的弧线考夫曼真诚地希望新理论的诞生不需要耗费那么长时间。“我听到法默说,现在有点像卡诺特出现之前的热动力学阶段,我想他的话没错。我们真正期盼复杂科学结出的正果,是宇宙间非均衡系统中型态形成的一般性法则。我们需要有合适的概念来促使这个通则的诞生。尽管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所有这些线索,比如像混沌的边缘这个线索,但我仍然觉得我们还是处于突破的边缘,我们好像正处于卡诺特出现的前几年。”确实,考夫曼显然希望新的卡诺特会变成考夫曼的名字。就像法默一样,考夫曼想象的新的第二定律应该能够解释突现的实体在混沌的边缘是如何产生最有趣的行为,适应性如何无穷无尽地将这些实体越变越复杂。但考夫曼不像法默那样因主持一个研究小组而被诸多行政事物所烦扰。他在到达桑塔费研究所的当天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对问题的研究中去了。他谈起话来就像一个急需找到答案的人,仿佛为了解开秩序和自组现象之谜所耗费的三十年的努力,已经使问题的答案变成了近在眼前却不得而获的肉体痛感。考夫曼说:“对我来说,混沌边缘的进化这个概念,只差一步就会转为一种为了解自组和自然选择之媾合而进行的艰苦努力。我感到很恼火,因为我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它、看到它了。我不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科学家。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对许多事情我只看到了一瞥。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榴弹炮弹,射穿了一堵又一堵墙,留下一片狼藉。我觉得我是在突破一个又一个的难题,力图看见榴弹炮弹弧线的终点。”弹炮弹,射穿了一堵又一堵墙,留下一片狼藉。我觉得我是在突破一个又一个的难题,力图看见榴弹炮弹弧线的终点。”“但在八十年代初的某一天,我造访了约翰·梅纳德·史密斯。”英国萨塞克斯大学的史密斯是他的老朋友,也是一位著名的生物学家。当时考夫曼因研究果蝇的胚胎发育问题而停顿了十年后又开始认真思考自组的问题。“当约翰、他的妻子希拉和我一起出门到草地上散步时,约翰说,我们离达尔文故居不远。然后他又宏论滔滔地说,那些认真相信自然选择的人差不多都是英国乡村绅士,比如像达尔文。然后他看着我微笑着说:‘那些认为自然选择与生物进化没有太大关系的人差不多都是城市犹太人!’这话使我忍俊不禁。我坐在灌木丛中大笑了起来。但他却说:‘斯图尔特,你真得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