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年的医学预科,然后再进入海湾另一端旧金山市的加利福尼亚大学医学院。于是,就是在柏克莱,他修了最初的发展生物学课程。他被这门课程强烈地震撼了。“这里有绝对令人震惊的现象。”他说。“从一个受精卵开始,然后这东西逐渐发展,变成了一个有秩序的新生命,然后又变成一个成熟的生命。”不知为什么,单个的受精卵能够分裂,变成不同的神经细胞,肌肉细胞和肝脏细胞,以及上百种不同的细胞,这个过程精确到万无一失。奇怪的不是生而缺憾的悲剧常有发生,而是大多数新生命一出生就完美无缺。“这至今仍然是生物学中最美丽的奥秘之一。”考夫曼说。“我整个儿地被细胞分化的问题给迷住了,马上就投入了对这个问题的深入思考。”那时是做这项研究的一个大好时机:从.. 1961年一直到.. 1963年,雅格布(Jacob)和莫诺德(Monod)刚发表了他们关于遗传回路(genetic circuits)的一系列论文。这项工作使他们后来获得了诺贝尔奖。(这正是阿瑟.. 16年以后躺在夏威夷海滩上读到的论著。)而考夫曼很快就读到了他们的观点。他们论述说,任何细胞都包含着几个“调节”基因(regulatory genes),这些调节基因就像开关一样,能够打开或关闭其他基因。“他们的研究成为所有生物学家的启示录。如果基因能够相互打开和关闭,好么就会有遗传回路。在某种意义,基因组(genome)就会是一种生化计算机。正是整个系统的这种计算机行为,即有秩序的行为,以某种方式决定了细胞之间的差别。”但问题是,这些细胞差别是怎样形成的呢?考夫曼说,其实,大多数研究人员曾经(在这点上,甚至到现在)都并不过于为这个问题操心。他们谈论着细胞的“发展程式”,仿佛.. DNA计算机真的像.. IBM主机执行用.. FORTRAN语言编写的程序一样执行遗传指令:一步一步地逐条执行。更有甚者,他们好像相信这些遗传指令是精确无误的组织,就像任何人来编写的计算机代码一样被自然选择法完全排除了误差。怎么可能不是这样的呢?遗传程序中的最微小的错误都会导致一个发展中的细胞的癌变,或可以将之完全置于死地。这就是为什么成百的分子基因学家早就开始在实验室里努力译解精确无误的生化机制,研究在这个生化机制中基因.. A不如何打开基因.. B的,基因.. C、D、E的活动又是如何影响整个开关过程的。他们认为,一切都在这些细节之中。但考夫曼越是思考这幅图景就越是发现,细胞差别是怎样形成的这个问题正赫然耸立于眼前。基因组就像计算机,很好,但它又完全不是.. IBM公司生产的计算机。他发现,在一个真正的细胞里,许许多多的调节基因可以同时作用。所以,基因组电脑不像人类制造的计算机那样逐步执行指令,而是同步地、平行地执行大多数,或所有的遗传指令。他推理,如果情况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重要的不在于是否这个调节基因精确地按照界定好的顺序激活了那个调节基因。而是这个基因组作为一个整体,是否能够安顿下来,将活性基因组合成一个稳定的、自我连贯的形态。调节基因最多也许能经历两个、三个或四个不同构型的循环,总之数目不多,否则细胞就会到处乱串,基因随机地相互开闭,陷于混乱状态。当然,肝脏细胞内活性基因的形态与肌肉细胞或脑细胞内的活性基因形态会非常不同。但考夫曼想,也许这正是重要之处。单个的基因组能够有许多稳定的行为形式这一事实,也许正是发育过程中能够产生许多不同细胞类型的致因。同步地、平行地执行大多数,或所有的遗传指令。他推理,如果情况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重要的不在于是否这个调节基因精确地按照界定好的顺序激活了那个调节基因。而是这个基因组作为一个整体,是否能够安顿下来,将活性基因组合成一个稳定的、自我连贯的形态。调节基因最多也许能经历两个、三个或四个不同构型的循环,总之数目不多,否则细胞就会到处乱串,基因随机地相互开闭,陷于混乱状态。当然,肝脏细胞内活性基因的形态与肌肉细胞或脑细胞内的活性基因形态会非常不同。但考夫曼想,也许这正是重要之处。单个的基因组能够有许多稳定的行为形式这一事实,也许正是发育过程中能够产生许多不同细胞类型的致因。事情肯定不止于此。他想。”不知为什么,我想证明秩序是最初就出现的,并不是后天置入和演化出来的。我有意识地要证明,在遗传调节系统中,秩序是天然而成的,带有不可避免的性质。秩序以某种方式自由地存在于事物之中,它是自动形成的。”他推测到,如果情况果真如此,那么,生命的这个自动而自组的特征就正好和自然选择法背道而驰。根据达尔文的描述,任何一种生物体的精确的遗传详况都是随机演变和自然选择的产物。但生命本身的自组,即秩序,却具有更深刻、更根本的含义。秩序纯粹地产生于网络结构,而不是产生于细节。事实上,秩序是造物主的头等奥秘。“我不知道我哪来的这股冲动。”他说。“为什么斯图尔特·考夫曼凑巧来到这个世界,而且对秩序问题发生了兴趣?这整个儿就是个绝妙的谜。一个人的心智能够对这个问题感到新鲜好奇,能够提出这类的问题,这使我感到既奇怪又惊喜。只是我这一生都有这样的感觉:好像我从事过、热爱过的所有科学研究,都是为解开这一谜团所做的努力。”确实,对一个二十四岁的医科大学预科生来说,关于秩序的问题就像他身上的一直不消的痒处。他好奇地想,遗传秩序自由地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好吧,就让我们看一看在真正的细胞里发现的遗传回路吧。它们显然经过几百万年进化的精加工。但另一个问题是,它们真的有什么特别的吗?在无数可能的遗传回路中,他们是唯一能产生有秩序的稳定构型的遗传回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们就是一把黑桃牌的类似物了。进化居然能幸运到产生它们,那就真是个奇迹了。或者,稳定的网络就像拿到一手黑桃、红桃、草花和方块混合牌一样通常吗?因为如果情况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进化偶然选择了有用的遗传回路,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了。真正的细胞中的网络就会是正好凑巧通过了自然选择的那个了。考夫曼认为,寻找到答案的唯一方法就是洗牌,拿出一组完全典型的遗传回路,看看它们究竟会不会产生出稳定的构型。“所以我立刻就想到,如果把几千个基因随机地连挂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呢?它们会产生什么效果?”现在他知道他该如何思考这个问题了。他在牛津学过神经回路,他知道,真正的基因当然会相当复杂,但至少雅格布和莫诺德已经告诉过我们了,调节基因基本上只是开关。而一个开关的本质就是来回于两种状态之间:激活的状态和熄灭的状态。考夫曼喜欢把它们想成是电灯泡(开或关),或想成是一个逻辑状态(真的或假的)。但他觉得不管把它们想成是什么意象,却正是这种开或关的行为形成了调节基因的本质。剩下的只是相互作用的基因网络的问题了。当时柏克莱大学的自由演说运动正在校园蓬勃兴起,考夫曼却把他的课余时间都消遣在奥克兰他的公寓的楼顶上。他坐在那上面入迷地画着连挂在一起的调节基因的网络图形,力图搞清楚它们是怎样相互打开和关闭的。现在他知道他该如何思考这个问题了。他在牛津学过神经回路,他知道,真正的基因当然会相当复杂,但至少雅格布和莫诺德已经告诉过我们了,调节基因基本上只是开关。而一个开关的本质就是来回于两种状态之间:激活的状态和熄灭的状态。考夫曼喜欢把它们想成是电灯泡(开或关),或想成是一个逻辑状态(真的或假的)。但他觉得不管把它们想成是什么意象,却正是这种开或关的行为形成了调节基因的本质。剩下的只是相互作用的基因网络的问题了。当时柏克莱大学的自由演说运动正在校园蓬勃兴起,考夫曼却把他的课余时间都消遣在奥克兰他的公寓的楼顶上。他坐在那上面入迷地画着连挂在一起的调节基因的网络图形,力图搞清楚它们是怎样相互打开和关闭的。然而,考夫曼继续他的基因网络游戏,因为他几乎无法自控。“我狂热地想从事对这些随机基因网络的奇怪科学的研究。”他的药物学考试得了C。“我的药物学课程的笔记本上涂满了遗传回路的图表。”他说。起初,他发现遗传回路使他感到非常困惑。他懂得很多抽象逻辑,但却几乎没有数学知识。他在图书馆找到的计算机教科书对他几乎毫无帮助。“当时,自动机理论早已建立,这个理论所论述的就是逻辑开关网络。这些书告诉我如何合成一个能够发挥作用的系统,或复杂自动机功能的一般限制何在。但我感兴趣的是复杂系统的自然法则。秩序从何而来?当时没人思考这些问题。当然只是据我所知是没人思考这些问题。”所以他继续画他的随机遗传回路图表,极力去直观感觉这些网络的行为模式。当他需要用到数学时,他就尽自己的能力来发明数学公式。很快他就发现,如果每一个基因都被许多其它基因所控制,使基因网络变得像一盘意大利面条一样稠密地纠缠在一起,那么整个系统就会猛烈动荡,陷于混乱局面。就拿电灯泡来比喻,那就会像一个巨大的拉斯维加斯广告牌线路错乱了,上面所有的灯光都乱闪一气,完全没有秩序。考夫曼同样想到,如果每个基因最多只被另外一个基因控制,基因网络非常稀松地连接,那么,网络的行为模式就过于简单了。这就会像一个广告牌上大多数灯泡都只会像没有头脑的夜总会频闪灯光那样枯燥地开开关关。而那不是考夫曼想象的秩序。他想要的遗传灯泡是能够将自己组织成有趣的行为形式,就像随风摇曳的棕榈树或翩翩起舞的火烈鸟一样。另外,他知道非常稀松地连接的网络是不现实的:雅格布和莫诺德已经证明了,真正的基因通常都受控于好几个别的基因(今天,我们知道典型的数额是两个到十个)。所以考夫曼就取其中间数。这样的网格连接既不十分稠密,也不十分稀疏。在实际操作上,为了让事情更简单些,他取每个基因只有两条输入的网络。他发现了隐含着特殊意义的现象。他早就知道,稠密连接的网络会非常敏感:如果你深入进去,调节任何一个基因的状态,比方说,从打开的状态调节到关闭的状态,那就会引发雪崩现象,导致网络像瀑布一样无止无休地来回翻滚。这就是为什么稠密相连的网络总是趋于混乱状态的原因。它们永远不可能安顿下来,但在只有两个输入的网络中,考夫曼发现,开关一个基因并不会引起连续扩散的变化波动。在大多数情况下,被触及的基因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事实上,只要基因活动的两种形态相差不是很大,它们就会趋于会聚。“事情变得简单了。我能够看见电灯泡趋于进入开或关的状态。”考夫曼说。换句话说,两条输入的网络就像一盏灯光一样随意闪烁,却又总是能够自己组织成火烈鸟或香摈酒杯图案的广告牌。调节到关闭的状态,那就会引发雪崩现象,导致网络像瀑布一样无止无休地来回翻滚。这就是为什么稠密相连的网络总是趋于混乱状态的原因。它们永远不可能安顿下来,但在只有两个输入的网络中,考夫曼发现,开关一个基因并不会引起连续扩散的变化波动。在大多数情况下,被触及的基因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事实上,只要基因活动的两种形态相差不是很大,它们就会趋于会聚。“事情变得简单了。我能够看见电灯泡趋于进入开或关的状态。”考夫曼说。换句话说,两条输入的网络就像一盏灯光一样随意闪烁,却又总是能够自己组织成火烈鸟或香摈酒杯图案的广告牌。满128×l4的矩阵。如果要做一个包含八个基因的网络,就要求把这个矩阵扩大一倍,并以此类推。“而手工操作导致误差的机率简直大得无可避免。”考夫曼说。“我一直眼巴巴地看着我的七个基因的网络,简直无法忍受要画包含八个基因的网络图的念头。”“不管怎么说吧,在我读到医学院二年级时,我无法再继续下去了。这个游戏我玩得时间够长的了。所以我穿过大街,来到计算机中心,询问是否有人能够替我编个程序。他们说,‘当然可以。但你得付钱。’所以我掏出钱包。我很乐意付这笔钱。”在决定让计算机代劳后,考夫曼发誓要全力以赴:他要模拟包含一百个基因的网络。回想起这件事时,他笑了。好在当时他并不完全知道他在做什么。让我们这么想一下:单个的一个基因只能有两种状态:开或关。但包含两个基因的网络就可以有2×2,或者说,四种状态:开——开、开——关、关——开、关——关。一个包含三个基因的网络就可以有2×2×2,或8种状态,依此类推。这样,在一个包含100条基因的网络里可能出现的状态就是2的100次方,也就是相当于100万兆兆,也就是1的后面跟着30个零。考夫曼说,这就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从原则上说,没有理由说明为什么他模拟的网络不能够随机漫游于这个空间之内。他是故意让他们随机连接的,而这将意味,他的关于细胞循环的想法根本没有希望得到证实:计算机必须经过100万兆兆的状态转变后才会出现重复的情况。这将把是各种状态都捋过一遍的细胞循环,这个过程无边无际到了超过想象力。考夫曼说:“如果计算机从一种状态过渡到另一种状态需要万分之一秒,则让计算机运转100万兆兆微秒,就要花比宇宙历史漫长几十亿倍的时间。我根本不可能在读医学院期间完成这个实验!”光是付计算机的上机费,就足以让考夫曼在从医学院毕业之前就破产。但幸运的是,考夫曼当时并没有做这个运算。在一位对他帮助颇大的计算机中心编程员的帮助下,他的包含100个基因的两条输入的模拟网络编码后,就轻松地将一堆扫了孔的卡片交给了前台。十分钟以后,结果就出来了,打在了宽幅报表纸上。这结果正像他所期待的那样,表明网络很快就稳定地安顿在有秩序的状态之中,大多数基因只固定在开或关的状态,其它基因在几种不同的形态间循环。这些形态看上去当然不像火烈鸟或任何可以辨认的东西。如果这个包含了一百个基因的网络是一个有一百个电灯泡的拉斯维加斯广告牌的话,则这些有秩序的状态看上去就像振动不停的斑驳图案。但它们确实存在,而且非常稳定。打在了宽幅报表纸上。这结果正像他所期待的那样,表明网络很快就稳定地安顿在有秩序的状态之中,大多数基因只固定在开或关的状态,其它基因在几种不同的形态间循环。这些形态看上去当然不像火烈鸟或任何可以辨认的东西。如果这个包含了一百个基因的网络是一个有一百个电灯泡的拉斯维加斯广告牌的话,则这些有秩序的状态看上去就像振动不停的斑驳图案。但它们确实存在,而且非常稳定。最初的模拟只是一个开始。考夫曼仍然搞不清楚稀疏相连接的网络为什么会这样神奇。但它们就是如此神奇,他感到这个结果让他完全从一个全新的角度来看待基因和胚胎的发育过程。他用最初的方法做为样板,并在这个基础上加以改进,又做了无数个类型的模拟。他想知道,这种有秩序的行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会出现?同时他也想知道如何用真实的数据来检验他的理论?他想,根据他模拟的模型,一个很显然的推断就是,真正的基因网络必须是疏松地相互连接的。稠密连接的基因网络似乎无法在稳定的循环之中安顿下来。他并不指望真正的基因网络全都像他模拟的基因网络一样都只是两条输入。大自然从来就不是这么规范的。但他的计算机模拟和他所有的计算使他认识到,从某种统计学意义上来说,基因网络只能是稀疏相连的。当你观察数据,就会发现真正的基因网络似乎就像模拟的那样稀疏。到目前为止一切进展得还不错。另一个对理论的测验是观察一个含有一组调节基因的特定的生物体,弄清楚它能够产生多少细胞类型。当然,考夫曼还处于专门研究基因网络的典型行为表现的阶段,还说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但他肯定可以从统计上观察到与之相关的内容。他一直有这样一个假设:一个细胞类型会呼应它所属于的稳定状态的循环,所以他的模拟越做越大。他一直跟踪了解,随着网络模拟规模越来越大,到底会出现多少状态的循环。当他做到对包含四百至五百个基因的网络进行模拟这一步时,他得出的结论是,循环的次数大致相当于网络内基因数的平方根。同时,他还利用课余时间到医学院的图书馆去翻阅大量难懂的参考资料,寻找真正生物体的比较性数据。为此他费尽了周折,但总算有了结果:生物体中细胞类型的数额确实大致相当于该生物体中基因数的平方根。事情就这样进行着。“见鬼,我真的成功了!”考夫曼说。这是他经历的最辉煌的一件事。当医学院二年级结束时,他花在计算机上的费用已经累计到好几百美元了。但他毫不痛惜地付清了这笔费用。1966年,在医学院三年级开学的时候,考夫曼写了一封信给麻省理工学院的神经生理学家沃伦·麦克科鲁奇(Warren McCulloch),向他解释他在基因网络方面所做的研究,并问他是否感兴趣。考夫曼承认,写这封信有些鲁莽。麦克科鲁奇本人最初也是医学博士,是神经生物学方面的巨子之一,更别说他在计算机科学、人工智能和心智哲学方面的贡献了。在过去的二十年间,他和他忠实的追随者们研究发现了思想的内含意义,最初发表于.. 1943年的研究结果是他和十八岁的数学家沃尔特·彼兹(Walter Pitts)合写的论文,题目是“内在神经活动之逻辑微积分”。在那篇论文中,麦克科鲁奇和彼兹宣称,大脑可以被模拟成逻辑运行的网络,比如“和”、“或”、“不是”等等。在当时,往轻了说,这也是一个革命性的思想,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麦克科鲁奇—彼兹的模型不仅是现在被称之为神经网络的第一个例证,而且也是将大脑活动当作一个信息加工形式来认识的最初尝试——正是这一认识激发了人工智能和认知心理学的诞生。他们的模型首先指出,非常简单的逻辑通道之网能够产生极其复杂的计算结果。这一发现很快就被运用到计算机的普遍理论中了。想的内含意义,最初发表于.. 1943年的研究结果是他和十八岁的数学家沃尔特·彼兹(Walter Pitts)合写的论文,题目是“内在神经活动之逻辑微积分”。在那篇论文中,麦克科鲁奇和彼兹宣称,大脑可以被模拟成逻辑运行的网络,比如“和”、“或”、“不是”等等。在当时,往轻了说,这也是一个革命性的思想,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麦克科鲁奇—彼兹的模型不仅是现在被称之为神经网络的第一个例证,而且也是将大脑活动当作一个信息加工形式来认识的最初尝试——正是这一认识激发了人工智能和认知心理学的诞生。他们的模型首先指出,非常简单的逻辑通道之网能够产生极其复杂的计算结果。这一发现很快就被运用到计算机的普遍理论中了。另外,考夫曼到了这个阶段非常需要外界的一点儿支持。医学院的教育对他来说是喜忧参半。在医学院他当然获得了他作为一个牛津大学哲学系的学生迫切需要的“事实”,但这些事实却不可能给他提供更深层的结果。“当时我必须按别人说的来做我应该做的事,这使我内心非常焦躁。在医学院,一个人要做的是掌握事实、掌握诊断法、吸取诊断智慧的精华,然后准确无误地完成整个诊断过程。虽然诊病的过程给我带来了愉悦,但却缺乏我所追求的完美。这不像在探寻造物主的奥秘。”同时,考夫曼的教授对他探寻基因网络之美颇为不满。“读医学院最为意味深长的事之一就是苦役折磨。”考夫曼说。昼夜值班和没完没了的要求——“目的就在于让你清楚地明白病人至上的道理。你得凌晨四点半起床,开始做你必须做的事。对此我倒一点儿都不介意。但医学院的有些教员自认为自己是医院的卫士,他们认为如果你做为医生没有一种应有的态度,你就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医生。”考夫曼尤其记得他读大学一年级期间的一位外科教授:“他认为我的思想总是溜号。他倒也没错,我记得他告诉我,哪怕我期终考试得了.. A,他也会给我的总成绩评.. D。我记得我期终考试得了.. B,但他仍然给我评了个.. D。”“所以你可以想象,作为一个医学院的学生,脾气古怪、闷闷不乐,外科得了个.. D。这对我的情绪有很大的影响。我是马歇尔奖学金的获得者,在学业上一直出类拔萃。而在医学院我却是挣扎度日,我的外科教授告诉我,我是一个多么悲惨的失败者。”事实上,他在医学院生活的唯一的光明面是他与一个意大利裔美国纽约姑娘伊丽沙白·安·卞奇结了婚。她是艺术系的研究生,考夫曼在牛津遇到她时,她还是个大学生,来欧洲旅行。“我当时正为她撑着一扇拉开的门,心想,嗬,这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儿。从此我就总是为她撑着门了。”但就连她也怀疑他做的基因网络研究。“丽沙比我要具体得多了。她对医学兴趣非常大,和我一起去上解剖学课程和其它很多医学课程。但对我的基因网络研究,她的反应是:‘挺不错的,但这是真的吗?’对她来说,这网络太虚幻了。”正是在这种情况之中,考夫曼收到了麦克科鲁奇的回信:“整个剑桥都为你的研究所激动。”他写到。考夫曼回忆这些时笑了起来。“我一年以后才搞明白,沃伦说这话的意思是,他读了我寄给他的信,认为这很有意思。”但是当时,麦克科鲁奇的回信让他又激动又惊讶。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结果。他胆壮了起来,回了一封信,解释说,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鼓励医学院三年级的学生走出校门到别处去实习三个月。他问他是否能利用这段时间来麻省理工学校,和麦克科鲁奇一起做研究?但是当时,麦克科鲁奇的回信让他又激动又惊讶。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结果。他胆壮了起来,回了一封信,解释说,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鼓励医学院三年级的学生走出校门到别处去实习三个月。他问他是否能利用这段时间来麻省理工学校,和麦克科鲁奇一起做研究?他们立刻就接受了邀请。考夫曼永远也忘不了他第一次见到麦克科鲁奇的情形:那是在一个冬夜,大约九点钟左右,他和丽沙开着车在黑暗而陌生的马萨诸塞州剑桥街道上转来绕去。他们穿越过整个美国开到这儿,却完全迷了路。“这时他们看见留着长老般胡须的沃伦隐约出现在迷雾中,把我们迎接到他的家里。”沃伦的妻子鲁克端出了奶酪和茶水来款待筋疲力尽的客人,麦克科鲁奇打电话给麻省理工学院的人工智能小组的第一号人物马文·明斯基(Marvin Minsky)说:“考夫曼来了。”麦克科鲁奇是个虔诚的教友派教徒,也是个体贴而又迷人的主人。他高深莫测又奔放不羁,心灵自由地驰跃在广阔的知识天地,以无穷的热情探索思想的内在活动。他行文古风颇健,文章旁征博引,充满了从莎士比亚到圣·伯纳芬图拉(Saint Bonaventura,十三世纪意大利哲学家)的至理名言。然后给文章取名为:《幻想从何而来?》、《心智为何存在于头脑之中?》和《穿越玄学家的洞穴》。他喜欢猜谜、喜欢敏捷巧妙的对话。他是世界上少数能说得过考夫曼的人之一。考夫曼说:“沃伦常常会把你拖入一个冗长的谈话之中。”曾经住在麦克科鲁奇家里的学生讲过如何为了避免被麦克科鲁奇拖入冗长的谈话而从楼上的卧室越窗而逃的故事。麦克科鲁奇常常会跟在考夫曼后面一起进入浴室,在考夫曼淋浴时,他就放下马桶坐圈,趁着考夫曼忙着把肥皂沫从耳朵里清洗出来时,坐在马桶上愉快地大谈网络及其各种逻辑功能。然而最重要的是,麦克科鲁奇成了考夫曼的良师、引路人和朋友,就像对待他的所有学生一样。当他了解到考夫曼来麻省理工学院的目的是要在计算机上做庞大的计算机模拟,从而获取关于网络行为表现的详细统计信息时,他把考夫曼介绍给了明斯基和明斯基的同事西摩·派珀特(SeymourPapert),他们安排考夫曼在当时被称为“MAC计划”的高功能计算机上进行他的模拟。“MAC计划”的意思是机器辅助认知(Machine-Aided Cognition。MAC是取每个词的头一个字母的缩写)。麦克科鲁奇又安排了一个在计算机编码方面比他懂得多得多的本科生来帮助考夫曼编写程序。最终他们做了上千个基因的计算机模拟。同时,麦克科鲁奇还把考夫曼介绍给了虽小但却十分热情的理论生物学世界。正是在麦克科鲁奇的起居室里,考夫曼见到了神经生理学家杰克·考温。杰克从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初在为麦克科鲁奇当研究助手,现在刚接受恢复芝加哥大学理论生物学小组的委托。正是在麦克科鲁奇的办公室里,考夫曼见到了英格兰萨塞克斯大学的布朗·哥德文(Brian Goodwin),从此和他成了最亲密的朋友之一。“沃伦就像我的高中老师弗莱德·托德一样。他是第一个认真把我当作一个青年科学家,而不是一个学生来对待的人。”考夫曼说。但令人悲伤的是,麦克科鲁奇没过几年就去世了,那是在.. 1969年。但考夫曼仍然有点把自己看作是他的事业的继承人。“沃伦一下子就把我带入了那个我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的世界。”确实如此。在来麻省理工学院之前考夫曼就决定了,毕业后他要弃医从事科学研究。正是通过麦克科鲁奇所认识的这群朋友将他真正引入了这个圈子。确实如此。在来麻省理工学院之前考夫曼就决定了,毕业后他要弃医从事科学研究。正是通过麦克科鲁奇所认识的这群朋友将他真正引入了这个圈子。“我在会上做了学术报告,介绍基因网络中的秩序、细胞类型数等等。报告结束后,我们走出来,到俯瞰着湖水的阳台上喝咖啡。杰克·考温走过来问我是否愿意来芝加哥做研究。我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答到:‘当然愿意!’足有一年半时间我都没顾上问杰克,我的薪水到底是多少。”生与死在阿瑟到达桑塔费研究所第一天的午餐后,他和考夫曼沿着坎杨路上砖坯建成的画廊,向考夫曼喜爱的水洞散步而去。从那以后的两周之内,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吃午饭,或只是在一起谈话。他们经常是边散步边聊天。考夫曼比阿瑟还要喜欢外面的新鲜空气。他少年时代参加童子军时在塞拉参加过无数次远足和野外露营活动。上大学时他是个劲头十足的滑雪运动员和登山队员。现在只要有可能他仍然喜欢出门远足。所以考夫曼和阿瑟总是沿着坎杨路边走边聊,或爬上修道院后面那开阔的山岗。他们坐在山顶上,眺望着桑塔费全景和连绵起伏的山脉。阿瑟开始感觉到考夫曼心里似乎有无法言喻的悲伤。有时,在他诙谐幽默、机智巧妙、充满好奇的谈话中、在他滔滔不绝地讨论他的思想时,他会突然停顿下来,脸上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