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在扭转简化论的潮流上。这是他的语言,他已经和简化论打了几十年的游击战了。他回忆说,激起他采取行动的第一件事,是.. 1965年他读到粒子物理学家维克多·韦斯考普夫(Victor Weisskopf)的一篇演讲。在这篇演讲中,韦斯考普夫似乎在暗示,“基础”科学——即粒子物理和宇宙学的一部分——不同于、也优于诸如凝聚态物理学这样的应用性学科。作为一个凝聚态物理学家,安德森感到受了侮辱,非常恼怒。他立即写了一篇反对这个观点的演讲,于.. 1972年发表在《科学杂志》(Science Magazine)上。这篇文章的题目是《更多就不同》(More is Different)。自此以后,只要一有机会安德森就宣传他的观点。他说,他首先得承认,简化论的形式有其“哲学的正确性”。也就是:相信宇宙是受自然法则支配的。绝大多数科学家全心全意地认同这个论断。确实,如果科学家不接受这个观点的话,很难想象还会有科学的存在。相信自然法则就是相信宇宙最终是可以被完全理解的。能够决定银河命运的力量也就是能够决定地球上从树上落到地上的那只苹果的力量;能够透过钻石折射光线的原子也就是能够形成一个活细胞的原子;由大爆炸形成的电子、中子和质子也可以形成人脑、心智和灵魂。相信自然法则,就是从最深层次相信自然的统一性。子和质子也可以形成人脑、心智和灵魂。相信自然法则,就是从最深层次相信自然的统一性。这个“其余一切都是化学”的胡说八道一碰到大量尺度与复杂的双重问题时就不击自溃了。举水为例,组成水的分子一点儿都不复杂,只是一个大的氧原子和两个小的氢原子粘在一起,就像米老鼠的两只耳朵一样。水分子的行为受众所周知的原子物理方程式的支配。但当你把大量的水分子放在一个热锅里,水就会突然沸腾起来,水分子会上下翻滚、溅泼,大量的水分子会形成一个集体的特征,液态。而每一个单个的水分子却不具有这样的特征。事实上,除非是你能准确地知道从何处入手、又如何研究这些特征,否则,在那些众所周知的原子物理方程式里是找不到答案的。这些方程式甚至不存在对这样的集体特征的暗示。水的液态是“突现”(emergence)的。安德森说,同样,突现的特征经常会导致突现的表现形式。比如说,将这些液态水稍加冷却,冷却到华氏.. 32度,突然水就不再随机地滚做一团了。相反,水分子会进入“相变”(phase transition),将自己凝固成我们所说的冰的晶体排列状。或者你也可以反过来做这个实验。把水不断加热,正在沸腾的水分子会突然蒸发,进入相变,变成水蒸气。这两种相变对单个水分子来说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样的例子层出不穷。天气就是一个突现的特征:把水蒸气带到墨西哥湾上空,让它与阳光和风相互发生作用,它就可以自我组织成叫作雷暴雨这样的一种突然出现的结构。生命也是一个突现的特征,是.. DNA分子、蛋白分子和无数其它的分子都遵循化学法则而产生的结果。心智又是一个突现的特征,是几十亿神经元遵循活细胞的生物法则产生的结果。事实上,正如安德森在他.. 1972年出版的文章中所指出的那样,你可以把宇宙想象成是由不同的阶层组成的:“在每个复杂的层面都会出现全新的特征。每个阶段都需要全新的法则、概念和普遍化,需要与上一阶段同样多的灵感和创造性。心理学并不是应用生物学,生物学也并不是应用化学。”任何读过他.. 1972年发表的文章或和文章的作者交谈过的人都不会怀疑作者的情感指向。对安德森来说,无穷变化中的突发现象正是科学最诱人之所在。较之而言,夸克就显得非常乏味。这就是他之所以深入凝聚态物理学的最重要的理由:这是一个突发现象的神境。(1977年授予他诺贝尔奖就是褒彰他对某种金属从电导体转变成绝缘体的微妙过程做了理论上的解释。)这也是为什么凝聚态物理学始终不能完全满足他的原因。1984年.. 6月,当安德森收到潘恩斯的邀请时,他正忙着将他在物理学中发展的技术应用于理解蛋白质分子的三维结构,同时分析神经系统的行为表现:一列列简单的处理器如何像大脑中的神经元网络一样进行计算。他甚至还深入到最终的奥秘:他提出了一种模式来解释地球上的第一个生命是如何通过简单化学混合物的集体自组而形成的。处理器如何像大脑中的神经元网络一样进行计算。他甚至还深入到最终的奥秘:他提出了一种模式来解释地球上的第一个生命是如何通过简单化学混合物的集体自组而形成的。几个星期以后,他接到了潘恩斯的邀请,有机会自己去见识一番了。事情的结果是,那年夏天,他担任了阿斯本物理中心(Aspen Center forPhysics)主席。这个物理中心隔着一个草坪与阿斯本研究所相望,是理论物理学家的避暑地。安德森本来计划到那儿去见潘恩斯,讨论一些关于中子星内部结构的计算问题。所以当他到潘恩斯的办公室见他第一面时,他就直奔主题地问:“好吧,你们这个研究所到底是玩花活呢,还是认真的?”他知道潘恩斯一准会说:“当然是认真的。”但他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个真法。潘恩斯尽力让自己的回答具有说服力。他非常需要把安德森拉进来。尽管安德森持有种种怀疑,但就他广泛的兴趣和深刻的洞察力而言,他至少也与盖尔曼处于同等的量级。他会成为研究所非常需要的对盖尔曼的制衡力量。而且,他作为诺贝尔奖得主加盟,也会大大提高研究所的信誉。所以,潘恩斯向安德森保证说,这个研究所真的是想致力于跨学科的研究,而不仅仅只是关注几个时髦的研究课题。不,研究所不会是马瑞·盖尔曼个人的前沿阵地,也不会成为罗沙拉莫斯的附属品。潘恩斯知道,安德森不想与罗沙拉莫斯发生任何关系。潘恩斯告诉安德森,考温在起主要作用,潘恩斯也在起主要作用。如果安德森能够加入进来的话,他潘恩斯也会让他起到主要作用。安德森有否发言人可以向讨论会推荐吗?潘恩斯成功了。当安德森发现自己报出一些名字和讨论题目时,他知道他已经上钩了。这个能使自己的思想产生影响的机会对他太具诱惑力了。“我能够在这个研究所产生一些影响这个念头使我接受了潘恩斯的邀请。如果这个研究所真能付诸实现,我非常渴望对它的发展尽我的一份力量,希望它能够避免我们以往的错误,能够尽可能顺利地发展。”由于盖尔曼和卡罗瑟斯正好也在阿斯本,所以关于召开讨论会和成立研究所的讨论持续了整个夏天。安德森夏末一回到普林斯顿就写下了三四页关于如何组建研究所才能避免错误的建议。(最主要的观点是:不要分设科系!)他定于秋天去桑塔费。“我在这儿干什么呢?”要将这些讨论会组合在一起确实是个相当棘手的工作。其实,筹集基金倒并不十分困难。盖尔曼利用他的关系网从卡内基基金会拉来了两万五千美元。IBM公司捐资了一万美元。考温又另外从麦克阿瑟基金会筹集到两万五千美元。(盖尔曼是该基金会董事,觉得自己去筹资不太合适。)但更困难的事情是邀请什么人来参加的问题。考温说:“问题是,你能够让被邀请来的人相互交谈,就学科边缘上所发生的问题相互启发,相互激发吗?我们能否形成一个能够真正丰富科学大整合这类研究的社团?”我们实在不难想象这样的会议最终会落入互不理解,每个人的话题正好都与其他人的话题擦边而过的境地——如果他们之中的人没有因为实在百无聊赖而第一个走出会议室的话。避免这类情况发生的唯一办法就是要邀请那些适当的人来参加讨论。“我们不需要那类与世隔绝的人,那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写书的人。”考温说。“我们需要沟通,需要激情,需要相互之间产生知识的激励。”考温说。“我们需要沟通,需要激情,需要相互之间产生知识的激励。”当然,考温和任何人都丝毫不知道,当这些人聚在一起时会发生什么。其实,根本就无法将这些人全部都聚在一起。他们各自在时间安排上的冲突迫使潘恩斯将讨论会分别安排在两个周末举行,1984年.. 10月.. 6日至.. 7日和.. 11月.. 10日至.. 11日。但考温记得,即使是这样分成两段的讨论会召开起来都有困难。在.. 10月.. 6日的讨论会上,盖尔曼首先做了一个为时四十五分钟的发言,题目是:《研究所的概念》——基本上是他在前一个圣诞节期间对资深研究员们做的那番鼓舞人心的关于《正在形成的科学大整合》的发言的扩大版。接下来是就如何将这个概念变成切实可行的科学研究计划和一个现实的研究所进行长时间的讨论。“讨论中有一些争议。”考温说。起初,大家对如何寻找到一个共同点不是很明确。比如说,芝加哥大学神经科学家杰克·考温(Jack Cowan。与乔治·考温没有亲戚关系)认为,分子生物学家和神经科学家早就应该开始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理论方面的研究上,从手头已经掌握的大量关于单个细胞和单个分子的数据资料中寻找出意义所在。但马上就有反对意见说,细胞和生物分子很大程度上是随机进化的产物,对理论研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杰克·考温以前就听到过类似的反对意见,他坚持自己的立场,举麻醉剂导致的视幻觉为例。这些视幻觉会有格子状、螺旋状、漏斗状等多种形状。每一个形状都可以被看作是一个通过脑视觉皮层的线性电波。对此是否有可能利用物理学家用过的数学场理论(mathematical field theories)做成线性电波的模式呢?美国研究所的道格拉斯·斯瓦兹(Douglas Schwartz)说,考古学是进行跨学科研究最成熟的领域。美国研究所坐落在桑塔费的考古中心,这次研讨会就在这个中心召开。道格拉斯说,考古研究正面对三大最根本的谜团:第一,尚未进化为人类的灵长物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具有了包括复杂的语言和文化在内的人类的特质的?这是发生在一百万年以前,从人能直立行走开始的呢?还是发生在几万年前,在尼安德特人开始转变成现代人类,现代直立人时开始的呢?(Neanderthals:更新世晚期,旧石器时代中期的“古人”。分布在欧洲、北非和西亚一带)是什么导致了这些变化?几百万种物种没有人脑这么大的大脑也生存自如。为什么地球上的物种如此不相同呢?第二,为什么农业社会和定居生活取代了游牧狩猎和部落生活?第三,什么力量导致了像行业分工、精英阶层的形成和基于经济和宗教等因素的权力结构的形成等文化复杂性的发展?斯瓦兹说,虽然美国南部的阿纳萨基文明崛起与衰落的考古遗迹给后两个谜团提供了极好的野外实验室,但这三个谜团还没有找到真正的答案。他觉得,找到答案的唯一希望,在于考古学家和其他学科的专家之间要有比以往更多的合作。野外研究人员需要物理学家、化学家、地理学家和古人类学家更多的帮助,来使他们重现远古时期气候和生态平衡的变化。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历史学家、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帮助他们理解究竟什么是古代人行动的驱动力。个谜团提供了极好的野外实验室,但这三个谜团还没有找到真正的答案。他觉得,找到答案的唯一希望,在于考古学家和其他学科的专家之间要有比以往更多的合作。野外研究人员需要物理学家、化学家、地理学家和古人类学家更多的帮助,来使他们重现远古时期气候和生态平衡的变化。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历史学家、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帮助他们理解究竟什么是古代人行动的驱动力。史蒂芬·伍尔弗雷姆(Stephen Wolfram)也从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接过来探讨这个自组的主题。普林斯顿大学高级研究所二十五岁的史蒂芬是一个英格兰神童。他正在从最基本的层面上研究复杂现象。他早就开始和伊利诺斯大学商谈创建一个从事复杂系统研究的中心。他说,每当你观察物理或生物方面非常复杂的系统时,你会发现它们的基本组成因素和基本法则非常简单。复杂的出现是因为这些简单的组成因素自动地在相互发生作用。复杂性其实是存在于组织之中:即一个系统的组成因素用无数可能的方式在相互作用。最近,伍尔弗雷姆和其他许多理论家已经开始用细胞自动器来进行复杂性的研究。这基本上是按照编制好的特殊程序在计算机屏幕上生发出各种形式。细胞生发器具有定义精确的优势,因此可以用来做详细分析。而且,它们还完全可以用来对从非常简单的规律生发出具有令人吃惊的动力和复杂性形式进行研究。他说,理论家所面临的挑战,是要从中得出一个普遍的规律,这个规律应该能够描述这样的复杂性是何时和如何突现于自然界的。虽然目前尚未得出答案,但他对此却抱乐观态度。同时,不管你利用这个研究所做些什么,都要确保每个研究人员都有当前最好的计算机装备。计算机是从事复杂性研究的最基本的工具,他补充说。讨论如此这般地继续着。怎样组织这个研究所?芝加哥城外的弗米国家加速器实验室创始期主任罗伯特·威尔逊(Robert Wilson)说,关键是,研究所要与实验人员保持密切的联系。过多的理论最终只会使你两眼紧盯着自己的肚脐眼。IBM公司的首席科学家路易斯·布朗斯克姆(Louis Branscomb)极力推崇创办一个没有系科界限的研究所的思路。在这样的研究环境中,人们可以随意交谈,相互影响。“人们可以相互偷思想,这点非常重要。”他说。考温说,到了第一天午餐时间,与会者开始对自己的任务变得热切了起来。十分幸运的是,桑塔费恰逢秋高气爽的大好天气,大家排队自选午餐后,便端着盘子走出户外,在美国研究所的草地上继续刚才的讨论和争辩。(这个研究所的房产曾经属于一个在这儿埋了两百二十条狗的脾气古怪的嗣女。)考温说:“大家开始认识到,某些事正在形成之中。他们正在迎接它的到来。”到了第二天,那是一个星期天,“事情已经变得很激动人心了。”到了与会者启程回家的星期一早上,每个人都已经很明白了,这儿确实可以成为一个科学的核心。成为一个科学的核心。对埃德·奈普(Ed Knapp)来说,置身于众多功名显赫的大人物之中,令他欣喜万分。奈普是罗沙拉莫斯的元老,目前正在华盛顿国家科学基金会担任本届的主席。他也参加了最初的一些关于创立研究所的讨论。有一次他走到卡罗瑟斯面前问:“嗨,我在这儿干什么呢?”史密斯协会的鲍勃·亚当斯(Bob Adams)也有差不多的反应。“这是一批很优秀的论文。”他说。“当事情正呼之欲出,而你已经开始做一些寻找端倪的工作时,能够走出来参加这样的桑塔费学术讨论,突然发现在神经生物学、宇宙学、生态平衡学理论等领域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探索——上帝,你只希望你也能加入进去。”一个月以后又举办了第二次研讨会,出席这次研讨会的人全都换了,但效果却像上一次一样好。甚至连安德森都深有感触。“你没法不感到跃跃欲试。”他说。这次研讨会消除了他的最后一丝怀疑:这个研究所确实不同于以往他所知道的所有高级研究机构。“这个研究所比以往任何这类的研究机构都更致力于跨学科的研究。他们确实把关注的重点置于各学科之间的共同问题上。”他说。而且,讨论确实产生出了一些东西。“虽然我们还不很清楚讨论涉及到的所有方面的问题是否都会被列入研究计划,但我们清楚地知道,其中很多问题都会被列入研究计划。”更重要的是,研讨会对考温关于科学大整合的概念做了澄清,而这正是非常需要做的事。盖尔曼回忆说:“我们寻找到了大量的相似点。在我们所涉及到的各种学科领域的问题中,存在大量的共同特点。你得仔细观察和推敲,但一旦当你弄懂了各学科的木语,你会突然发现,大家面临的问题有如此多的共同点。”特别是,创建期的研讨会证明,每一个问题的核心,都涉及一个由无数“作用者”组成的系统。这些作用者也许是分子、神经元、物种、消费者,或甚至是企业。但不管这些作用者是什么,它们都是通过相互适应和相互竞争而经常性地自我组织和重新组织,使自己形成更大结构的东西。就这样,分子组合成细胞、神经元组合成大脑、物种组合成生态平衡系统、消费者和企业组合成经济,等等。在每一个阶段,新形成的结构会形成和产生新的突然出现的行为表现。换句话说,复杂,实质上就是一门关于突现的科学。我们面临的挑战,也就是考温一直想陈述清楚的东西,就是如何发现突现的基本法则。这并不是一个巧合,讨论进行到了这个阶段,这个整合为一的新科学才产生了一个名字:复杂科学。考温说:“较之我们沿用过的其他名称,包括‘突变科学’,这似乎是一个更能涵盖我们正在致力于研究的一切的总称。”“它涵盖了我感兴趣的一切,也许也涵盖了这个研究所所有人所感兴趣的一切事情。”‘突变科学’,这似乎是一个更能涵盖我们正在致力于研究的一切的总称。”“它涵盖了我感兴趣的一切,也许也涵盖了这个研究所所有人所感兴趣的一切事情。”约翰十五个月以后,他们仍然在等待资金。回顾这段历程时考温说,他那时一直很有信心,相信经费会随之而到。“这是一段酝酿期。我觉得事情正在迅速发展之中。”但这个小组中的其他成员却急得火烧火燎。潘恩斯说:“我们有一种紧迫感,如果我们不能保持住这个势头,那么我们就会失去获得支持的机会。”但这段时间也并非毫无成效。事实上,在许多方面,这十五个月的工作进展得非常好。考温和他的同事们找到一些钱,举办了几期研讨会。他们还落实了组织工作的大量具体细节问题,还说通了皮特·卡罗瑟斯以前的得力助手麦克·西蒙斯来做兼职副所长,这样就卸下了考温肩上的许多行政工作负荷。他们甚至还要回了他们想要的研究所的名称。以前他们只是为了需要才不得不接受里奥格兰德研究所这个名称。在作为“里奥格兰德研究所”存在了一年之后,当地的一家公司来跟他们说,他们想要这个名称。所以他们就说:“行啊。如果你们能帮我们要回我们想要的名称就行。”所以这家公司就只好从那家治疗院那儿为他们买回了“桑塔费研究所”这个名称。这个交易就这么做成了。也许最重要的是,考温和他的小组施巧计消除了与盖尔曼之间的一场潜在的爆发性危机。盖尔曼一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充满创意的演讲人。而且,他还从他的关系网中为研究所董事会招募了一些新的成员。盖尔曼说:“我总是做好准备听他们说:‘不,我太忙了。’但他们却总是说:‘哦,上帝,当然!我什么时候能来?我喜欢你们的想法。我这一生都在等待这样的机会!’”但作为董事会主席,募集基金的负责人,盖尔曼简直就没做成任何事。对他最客气的说法是,他天生就不是一个行政领导人。考温为此对他怒不可遏。“马瑞总是在别的地方。”盖尔曼管事太多,而且这些事不都是在桑塔费的事。他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尚未审阅的文件,也从不回电话,把人们气得要发疯。研究所于1985年.. 7月在阿斯本潘恩斯家召开了执行会议,这种糟糕的情况才得到圆满的缓解。盖尔曼同意辞去董事会主席一职,主持新成立的科学委员会。这样他就可以愉快地为研究所制定研究计划。刚从国家科学基金会卸任回来的埃德·奈普接任了董事会主席一职。尽管取得了上述这些进展,但研究所期望的带着一亿美元的天使却还没到来。考温和其他人已经在想方设法努力争取。一些主要的基金会并不急于把钱投向这样一个稀奇古怪的项目。那些正儿八经的研究项目还急需他们的资助来度过里根财政削减导致的困难呢。卡罗瑟斯说:“我们要解决的是当今世界上所有的焦点问题,但许多人却对此置之一笑。”与此同时,联邦政府基金机构的资助也成为很大的问题。继奈普之后就任国家科学基金会主席的爱利克·布劳奇(Eric Bloch)似乎愿意资助研究所一笔急需的种子基金,大约在一百万美元左右,但他肯定不会拿出一千万美元这么大的数额。考温的老朋友,现任能源部研究中心主任的阿尔文·特里弗尔皮斯(Alvin Trivelpiece)也做了这样的承诺。布劳奇甚至还提出,可以由两个基金会共同资助。但问题是,只有在研究所形成一个正式建议书并被通过后,这些事才有可能。但等待建议书的形成和批准很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因为现在大家仍然在做兼职。但在这之前,考温手头的运转经费就很紧缺。桑塔费研究所似乎是在做艰难的挣扎。里弗尔皮斯(Alvin Trivelpiece)也做了这样的承诺。布劳奇甚至还提出,可以由两个基金会共同资助。但问题是,只有在研究所形成一个正式建议书并被通过后,这些事才有可能。但等待建议书的形成和批准很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因为现在大家仍然在做兼职。但在这之前,考温手头的运转经费就很紧缺。桑塔费研究所似乎是在做艰难的挣扎。顺便说一下,他说。他最近在纽约参加罗素·赛奇基金会的董事会议。这个基金会为社会学研究出过不少资。在会议期间,他和新上任的花旗银行总裁约翰·里德(JohnReed)交谈过。亚当斯说,里德是个很有趣的家伙,刚四十七岁,是美国最年轻的企业主管。他在阿根廷和巴西长大,其父曾在那儿当企业主管。他在华盛顿和杰弗逊大学拿了一个文学士学位,在麻省理工拿了一个冶金学学士学位,又在麻省理工的斯隆商学院拿了商学硕士学位,科学知识十分广博。在罗素·赛奇基金会董事会议上,他显得十分愿意和学术界人物交流思想。不管怎样吧,在喝咖啡时他和里德谈起了桑塔费研究所的事,亚当斯尽力向他做了解释。里德非常感兴趣。他当然没有一亿美元可以给他们。但他想知道研究所能否帮助他了解世界经济。里德说,当面临世界金融市场的问题时,那些职业经济学家就只能编造童话故事了。花旗银行在里德的前任奥尔特·韦斯顿(Walter Wriston)手下陷入了第三世界债务危机。花旗银行一年中损失了十亿美元,还有一百三十亿美元的巨款也许永远收不回来了。银行雇佣的经济学家不但没能预测到会发生这种情况,甚至他们的建议只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糕。所以里德认为,也许需要一个全新的对经济学的认识。他问亚当斯,桑塔费研究所是否对解决这个难题有兴趣。里德说他甚至愿意亲自来桑塔费谈谈这个问题。你们怎么认为?潘恩斯说,亚当斯的话音刚落,“对这个提议我只考虑了一瞬间,立刻就说:‘这个主意太好了’”考温随即响应。“把他叫到这里来。”他说。“我去筹集所需花费。”盖尔曼和其他人也纷纷插话表示赞成这个主意。但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现在把经济学当作复杂系统来研究,至少提前了二十年。考温说:“这项研究几乎难以界定学科界限。它涉及人类行为。”但,见鬼去吧,研究所的事照目前这个速度进展,他们已经没有对任何人说不字的余地了。这事值得一试。......菲尔·安德森在电话上说,戴维(潘恩斯),确实,他(里德)对经济学很感兴趣。经济学其实是他的一大嗜好。没错,与里德的会谈听起来很有趣。但戴维,我来不了。我太忙了。潘恩斯极力游说。他知道安德森不喜欢旅行,于是就说,但是菲尔,如果你把事情安排好的话,你可以搭乘里德的私人飞机来,还可以带你夫人一起来。你们俩可以一起享受一下搭乘私人飞机的乐趣。那真是妙极了。那些飞机直接把你送往目的地,从家里出门到跨进这儿的门,可以省你六个小时的时间。这也给了你一个认识约翰的机会。你可以和他谈谈研究项目,可以..好吧,安德森说,好吧。我来。好吧,安德森说,好吧。我来。安德森发现里德很像亚当斯所形容的那样:聪明、直率、善言。在纽约,他因集体解雇职员而恶名远扬。但安德森发现,在私下交往中他是一个随和而不装腔作势的人一个喜欢在和人聊天时把一条腿翘到椅子扶手上的企业主管。他显然没有被诺贝尔奖得主给唬住。他说他其实早就希望有这样一个会面的机会。这也正是为什么他喜欢罗素·赛奇基金会董事会议,喜欢其它学术机构董事会议的原因。“这种事对我来说十分有趣。这给了我和学术知识界人物交谈的机会。他们对世界的看法与我的日常工作大不相同。从两种不同的角度看世界使我受益匪浅。”里德回忆说,去桑塔费必须考虑怎样对一群专家学者解释清楚他个人对世界经济的偏颇看法,这使他感到非常兴奋。“这与你对着一群银行家讲话显然完全不同。”对安德森来说,桑塔费之行不关于物理学、经济学和变幻莫测的全球资本流动的一场绝妙的漫谈。他还发现里德的一个助手不只是旁听而已。穿着好几件毛衣仍然在发抖的尤金尼亚·辛格为里德做了一个对计量经济模型的调查,她这次来不要就这个调查做一个报告。这些计量经济模型包括联邦储备银行、日本银行和其他银行采用的大型计算机对世界经济的模拟。安德森立刻就喜欢她了。辛格颤抖不已并不是因为机舱里太冷。“我是被约翰要我做的事吓坏了!”她笑道。她除了一张数学统计的硕士学位之外一无所有,尤其缺乏这方面的工作经验。“而约翰竟要我来对获诺贝尔奖的物理学家们做报告!说得客气点,我觉得我在技术上根本不具备这个资格。”“这是我第一次对约翰给我下达的任务说不字。但他却轻描淡写、事不关己地说:‘哎,尤金尼亚,你会做好这件事的。在这方面你知道的比他们多。’”所以她就来了。事实证明里德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