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苏麻喇姑作者:文茜内容推荐这是一部讲述经历过五代四帝,地位和身份都很特殊的奇女子的故事。她虽然只是一名侍女,但却参与了清朝官服的设计,也是女性旗袍的最初设计者。她不仅懂蒙文、满文和汉文,而且还擅长满文书法。她平时是孝庄的“秘书”,在皇位争夺战中还是一名出色的“间谍”。同时,她是康熙的老师,还曾抚育康熙的十二子。她受到了同一时代,不同帝王的尊重,被孝庄称为“格格”、被康熙称为“额娘”、被皇子称为“奶奶”。她死后,人们为了尊重和纪念她,称她为“苏麻喇姑”。她就是清初的苏茉儿。苏茉儿一生是在皇宫大院度过的。她先是带着“有着蒙古血脉的皇帝”的使命,跟随孝庄在宫里一路披荆斩棘,如履薄冰,为了完成使命,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最终,她刻苦钻研,凭借自己的聪明和才智,在完成了“使命”的同时,历经磨难,成为了一名受人尊重和敬仰的“服装设计师”、“书法家”和“教育学家”。本书不同于其他的宫廷争斗戏,而是通过讲述一个小人物的传奇经历,实现了“屌丝逆袭”,从一个只为温饱的小女孩,成长为孝庄的左右手、清初的服装设计师、康熙帝的启蒙老师的故事。本书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通过了合理想象,勾勒出一个宫廷女性小人物的励志故事。整部小说遵循了成长模式和排障模式相结合的写法,经过不断的矛盾冲突,以此突现主人公的心灵成长。作者简介文茜,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女性杂志主编,在全国各类杂志均有作品发表,出版有两性类《做爱情的操盘手》;长篇小说《婚姻处方》、《重组》、《行政总监》、《被诅咒的蝴蝶胸针》,以及电视剧剧本《代号十三钗》改编小说等。===========================第1章 序章蒙古科尔沁草原上,哈日陶高仰脸看着天空,刚刚还碧空万里,此时却有一股黑云涌了过来。哈日陶高惊异地看着那股黑云,黑云像一头怪兽,张着大嘴,瞬间就吞噬了蓝天。甚至连哈日陶高站着的草原,以及草原上的牛羊和蒙古包,也都被吞了进去。“大雨要来了?”哈日陶高嘀咕一声,看了看不远处的羊群。刚刚还悠闲散步的羊群,显然也感受到了黑云带来的恐怖。它们不安地四下张望着,蹦跳着,咩咩直叫。那些羊是孛日贴赤家的,丢一只他都赔不起。哈日陶高拾起脚边的鞭子,向羊群走去。他要把它们赶到安全的地方,以免大雨来了,羊群受到惊吓跑丢了。突然,“啾啾……啾啾啾……”他的脚下传来微弱的鸟叫声。哈日陶高低头一看,脚边的草丛中有只小鸟正啾啾叫着,围着一只鸟蛋在转圈。哈日陶高再定睛一看,小鸟围着的鸟蛋上已经有了裂纹。小鸟丝毫不像平时看到人时那样惊慌蹿飞,它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只鸟蛋上。哈日陶高心中一喜,慢慢蹲了下去。他想用两只蒲扇一样的大手先将小鸟捂住,然后再拿上那只鸟蛋,这样就能给即将临产的妻子阿纳日补补身子了。然而,就在他的两只手刚举起想扑小鸟时,小鸟瞄了他一眼,“啾”地叫了一声,扑扇了两下翅膀,飞了。哈日陶高有些遗憾,伸手又想去拿鸟蛋,但那只刚刚飞走的小鸟并没有飞远,而是盘旋在哈日陶高的头顶,啾啾啾地叫个不停,声音比刚才的尖锐了很多。“小鸟,小鸟,把你的鸟蛋给我的阿纳日吃吧!”哈日陶高喃喃着,拿起了鸟蛋。还没站起身来,哈日陶高便“啊哟”地叫了一声,头顶被小鸟啄了一下。哈日陶高一手托着鸟蛋,另一只手摸了摸啄痛的头顶。小鸟还在绕着哈日陶高的头顶叫着,哈日陶高觉得那叫声比刚才更凄厉了。哈日陶高拿起鞭子高高举起,朝小鸟啪啪地连甩两下,小鸟又往高处飞了一些,但仍然盘旋在他的头顶。哈日陶高看着手里的战利品,突然觉得有些异样,仔细一看,鸟蛋上出现了更深的裂缝,他的手掌心也有些痒痒的。哈日陶高的心里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他伸直手掌,随着“咔嚓”的微小声音响起,鸟蛋完全裂开了,一只浑身湿漉漉的雏鸟在裂开的蛋壳里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叽叽”声。看着这只刚刚诞生的小生命,哈日陶高激动起来,他抬头看看仍在他头顶盘旋的小鸟,想起了挺着大肚子的妻子,眼眶一热。犹豫了一下后,他把那只刚刚破壳的幼鸟放回了草丛。“是你的孩子吧!”他仰脸看着小鸟,大声说:“我放回来了,快快给它喂食吧!”哈日陶高双手合十,闭着眼喃喃几句,大踏步走了。刚刚走到羊群处,哈日陶高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他朝声响处看去,只见儿子吉达高高举起的弹弓还没有放下,被他打中的小鸟重重地跌进了草丛。“坏小子!”哈日陶高冲儿子大叫一声,朝小鸟跌下去的地方冲去。小鸟被打中了头部,死了。哈日陶高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死了吗?死了吗?”吉达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一只手上提着那只刚刚破壳的雏鸟。“吉达!”哈日陶高伸手重重地打了吉达一下。“放开它,它会死的,它妈妈已经被你打死了!”哈日陶高大声说。吉达吃惊地看着哈日陶高。以前和爸爸放牧,爸爸都会鼓励他打小鸟,这样拿回去就能烤着吃了。可今天爸爸的反应却很奇怪。“放下它!”哈日陶高又吼了一声。吉达嘟着嘴,把提着雏鸟的手伸到了哈日陶高的面前,哈日陶高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雏鸟在他手里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啾鸣声。“可怜的孩子,刚一出生就没有额吉(妈妈)了。”哈日陶高嘟囔道。“阿布(爸爸)你怎么了,不就一只鸟吗?”吉达不满地瞪着哈日陶高。“吉达!”哈日陶高刚刚叫完儿子的名字,便见一个牧民一边朝他们跑来,一边大声叫着:“哈日陶高,快回家,阿纳日要生了!”“要生了?”哈日陶高把雏鸟和鞭子一起塞在儿子吉达的手上,撒腿就往家里跑。哈日陶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慌乱得厉害。“咔嚓”,随着一道闪电,雷声隆隆,吉达在后面“阿布”、“阿布”叫着的声音也被雷声遮住了。雨点像珠子一样,从天下倾倒下来,形成水帘。哈日陶高跑到那位牧民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阿纳日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听说生不下来。不过应该没事,阿纳日已经是生过五个孩子的女人了,没事的!”牧民的胳膊被哈日陶高抓得有些痛,不停挣扎着。“不,这次不一样,不一样!”哈日陶高喃喃着,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不一样,总之,他的感觉不好,那只被吉达用弹弓打死的小鸟,还有乌云和雷雨,都让他感觉有种不好的预兆。哈日陶高仰头看看天,又一道闪电划过,乌云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哈日陶高想叮嘱儿子吉达赶快把羊赶到安全的地方,但什么都没说。他一下子跳上牧民的马,任由牧民在后面大叫。哈日陶高一路狂奔,心里在不停地祈祷着,祈祷阿纳日和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出事。还没到自家毡房,他便远远看见两个最小的儿子色勒莫和斯日波蹲在毡房外,一脸苦相。“色勒莫、斯日波!”哈日陶高喊一声。两个儿子同时转身看着他,然后一起迎了上来。哈日陶高在两个儿子面前下了马,没等他问,四岁的斯日波便说:“阿布,额吉要死了!”“你才要死了!”比斯日波大两岁的色勒莫一下子把斯日波推倒在了地上。斯日波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哈日陶高没有管倒在地上的小儿子,他径直往毡房走去,一只脚刚刚伸进毡房,便被邻居大婶推了出来。“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去!”“阿纳日怎么样了?”哈日陶高伸长脖子,朝毡房里看着,以前阿纳日生孩子,毡房里传出的都是阿纳日的大叫声,但今天,里面却非常安静。大婶刚要说什么,毡房里便传出了婴儿响亮的哭声。“生下来了!生下来了!”大婶冲哈日陶高说。“阿……”哈日陶高还没说完,大婶已经进了毡房。哈日陶高只好在毡房外一边听着婴儿的哭声,一边紧张地等着。“阿纳日,阿纳日!”毡房里突然传出了凄厉的叫声。哈日陶高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去,他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他的阿纳日就和那只雌鸟一样,在看到幼鸟破壳后便一声不响地去了……哈日陶高怔怔地盘腿坐在毡房外,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他的耳边,一直回响着的是毡房里乱成一团的哭声。“阿布,额吉生了个妹妹!”十二岁的大儿子苏日格站在他身后说。哈日陶高没有动。“是她害死了额吉!”十岁的二儿子斯热攥紧拳头,大喊道。“我讨厌她!”斯热朝着毡房里哇哇哭的婴儿又吼了一声,然后撒开腿跑进了雨帘中。“阿布,给她起个名字吧!”苏日格又说。哈日陶高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他的双腿有些发麻,双脚也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踉跄着走进毡房,他瞟了一眼被邻居大婶抱在怀里的婴儿,婴儿微微睁着眼睛,粉嘟嘟的脸上毛茸茸的。“唉!”哈日陶高叹了口气,他没有伸手抱婴儿,而是瞟了眼婴儿眼睛看着的方向,那里堆放着毛制的长口袋,于是说了声:“叫她苏茉儿吧!”那天是1616年的10月8日。(注:苏茉尔,蒙古语意思为“毛制的长口袋”。蒙古族普通劳动人民有将婴儿出生时所看到的第一样东西给婴儿取名的习俗。)第2章 惊马奇遇(1)苏茉儿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手拿皮鞭,看着白茫茫的羊群像一片白云和碧空相连,缓缓地移动,她高兴地哼起了歌。苏茉儿难得有机会这么悠闲。虽然才六岁,但她每天却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做,草原上的孩子很早就开始承担家务了。今天是她央求三哥吉达,吉达才偷偷带她出来放牧的。看着苏茉儿那张兴奋的小脸,为了让她回家后有借口,不至于挨斯热的打,吉达提着篮子去帮她捡野菜了。在辽阔的草原上,苏茉儿像只欢快的小鸟,不停地跑着、跳着,和天上的白云说话,和地上的青草亲吻。“苏茉儿!苏茉儿!”听到有人叫她,苏茉儿抬起贴在地上的头,看见三哥吉达手里提着篮子,骑着一匹黑马向她奔来。“阿哈(哥哥)!”看着吉达有些紧张的表情,苏茉儿也紧张起来。吉达是五个哥哥中对她最好的一个,他一脸严肃匆匆奔来,让苏茉儿不免有些害怕起来。“斯热就要回去了。快,快点拿上这些,骑着黑背回去吧!要是被他看到,你又要遭殃了!”吉达从一匹大黑马上跳了下来,把一筐装着白蘑菇、黄花、苦菜和柳叶的篮子递给了苏茉儿。“嗯!”苏茉儿接过篮子,在吉达的帮助下,骑在那匹叫做黑背的马上,向自家的毡房奔去。“马儿,快快跑!不要让斯热阿哈在我前面回家。”苏茉儿伏在马背上,贴着马耳小声地嘀咕着。五个哥哥中,苏茉儿最怕的是斯热,从她记事起,斯热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她身上还有没消散的乌青块,就是前两天斯热打的,理由是苏茉儿煮的野菜不好吃。在苏茉儿刚刚会走路的时候,她便开始做事了。即使这样,斯热对她还是非打即骂。幸好其他几个哥哥和爸爸护着拦着,不然苏茉儿早就被斯热打得没命了。四岁前,苏茉儿每次被斯热打,都会拼命地挣扎,但在经过四岁时的那件事后,她再挨打时,不仅不会再吭气了,有时甚至还希望哥哥和爸爸打她。四岁那年的一天,斯热让苏茉儿给他拿马奶,苏茉儿不小心摔了一跤,马奶被倒掉了,斯热便揪住苏茉儿的耳朵,在她的身上踢打。吉达冲上前去紧紧抱住斯热,大哥苏日格也劝阻斯热,斯热这才住了手。“阿哈,你为什么总是打我!”苏茉儿那天一边大声哭着,一边双眼含泪地瞪着斯热问。“就是要打你!打死你!是你,害死了我们的额吉!”斯热怒吼完,一脚把苏茉儿踹在了地上,转身走出了毡房。苏茉儿不哭了,她惊恐地看着其他几个哥哥。吉达要扶苏茉儿,但被倔犟的她拒绝了。“阿哈,是我害死额吉的吗?”苏茉儿问吉达。吉达没有说话,看了看大哥苏日格。“阿哈,是我害死了额吉的吗?”苏茉儿又抬眼看苏日格。苏日格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走出了毡房。“阿哈,是我害死额吉的吗?”苏茉儿站起来,拉住了四哥斯日波和五哥色勒莫。斯日波低下了头,五哥色勒莫重重地点了点头。“额吉的命换了苏茉儿的命!”色勒莫的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好像生怕她听不清似的。“额吉的命换了苏茉儿的命!额吉的命换了苏茉儿的命……”苏茉儿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眼泪夺眶而出。那时候的她,非常害怕,觉得自己就是个吃了妈妈的怪兽。哈日陶高对女儿苏茉儿有种复杂的感情,他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但又有些怕她,因为每次看到这个女儿,就会让他想起妻子阿纳日生苏茉儿的那天,他看到的那股乌云。那是一股不祥的云,能够吞噬一切的云,那云最终也吞噬了他的妻子阿纳日。“阿布,我是怪兽吗?是吃了额吉的怪兽吗?”当苏茉儿这个让他又爱又怕的女儿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歪着脖子问他的时候,哈日陶高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茉儿从沉默着的父亲的眼神中,知道了二哥斯热说的是真的,是她害死了额吉。内心充满罪恶感的苏茉儿,在四岁的那天,突然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自己没有向爸爸、哥哥撒娇的权利,自己害死了爸爸的妻子、哥哥们的妈妈。苏茉儿从那以后便不再介意哥哥斯热欺负她,她开始什么都学,什么活都干。六岁的时候,苏茉儿已经承担了家里的所有家务,包括针线活,她都从邻居大婶那里学会了。她承担起了一个蒙古家庭中女性的职责。……“马儿,再跑快一点,再快一点!”苏茉儿的额头上全是汗,她用小手在马肚子上狠狠地捶了两下,见不起作用,又用双脚使劲地踢马肚子。黑背长长地嘶叫了一声,疯了般地往前蹿,马背上的苏茉儿吓得脸色煞白,紧紧地拽着马缰绳,尖叫着:“黑背,黑背!安静!安静!”黑背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开始又蹿又跳,它想把骑在它身上的苏茉儿甩下来。苏茉儿吓得开始哇哇大哭,她扯住马缰绳,双腿紧紧地夹在马肚子上,紧张地瞪大眼睛,盯着身下发疯的黑背。这时候,一匹枣红马和一匹白马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枣红马上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女孩看着马背上惊慌失措的苏茉儿,对大白马上的年轻男子说:“去!帮帮她!”(2)大白马上的年轻男子答应一声,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瞅准机会,蹭地一下就跳上了苏茉儿骑着的黑背身上,坐在了苏茉儿的身后。苏茉儿紧张地一动不动,黑背似乎感觉到了背上重量的增加,更疯狂了,开始绕着圈子狂奔,并且不停地甩头摆尾。年轻男子并不着急,一只手抓过苏茉儿手里的缰绳,轻轻一拽,另一只手在马肚子上有节奏地拍了几下,黑背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似的,一下子安静下来。马背上的苏茉儿长长地吁了口气,咧开嘴笑了,泪水还挂在脸上。枣红马上的女孩一直安静地在旁边看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苏茉儿被年轻男子从马上抱了下来,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这才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枣红马上的女孩。枣红马上的女孩衣着光鲜,肤色白净,黑而弯的细眉下有一双带笑的眼睛,鼻子高而挺直,和苏茉儿平时看到的女孩都不一样。枣红马上的女孩也在打量着苏茉儿。“你叫什么名字?”枣红马上的女孩率先开口问道,声音清脆悦耳,让苏茉儿想起了百灵鸟的叫声。“我叫苏茉儿!”苏茉儿仍然双眼不眨地看着漂亮女孩,小声说。“我叫布木布泰!”枣红马上的女孩微微一眯眼睛,一只手朝空中一甩说。“布木布泰!”苏茉儿轻声重复着。“岱钦!大黑马还会发疯吗?”布木布泰转头问年轻男子。“不会发疯了,格格!”那个叫岱钦的年轻男子毕恭毕敬地说。苏茉儿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布木布泰,心想:她是格格?她原来是格格,怪不得这么好看。她的衣服真漂亮,长得真好看。布木布泰见苏茉儿一直盯着自己看,于是歪着脑袋,微笑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我们一起去玩好吗?”苏茉儿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我要回家,回家晚了,阿哈会打我的。”苏茉儿说完,着急起来,她想上马,但看着高大的黑背,又有些无措起来。“岱钦,帮她上去。”布木布泰说完,看着苏茉儿着急的样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苏茉儿被岱钦抱上了黑背,黑背在缓缓地往前走,苏茉儿有些依依不舍,她不停地回头看着枣红马上的布木布泰。这个漂亮的女孩让她觉得既神秘又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走出好远,当枣红马上的布木布泰已经变成了一个圆点时,苏茉儿这才既有些兴奋,又有些失落地回过头来。“糟了,斯热阿哈一定已经回去了!”苏茉儿内心的害怕替代了兴奋,她想快马加鞭,又怕惹怒了黑背。在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她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苏茉儿回头一看,枣红马和大白马向她奔来。苏茉儿惊讶地看着他们,心里又涌出了莫名的兴奋。“我们和你一起回去吧,这样你的阿哈就不会打你了。”枣红马上的布木布泰说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好看的微笑。苏茉儿激动得有些结舌,张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想,如果斯热看见她和格格在一起,一定不会打她的。虽然苏茉儿还不知道布木布泰是哪家的格格,但她知道,布木布泰一定是富人家的女儿。“走吧!”布木布泰朝苏茉儿莞尔一笑。枣红马和大黑马齐头并进,大白马则紧紧地跟在了后面。“格格……格格……等等我!”后面又传来了马蹄声。苏茉儿和布木布泰同时回过头去,苏茉儿看见一个和布木布泰差不多年纪的女孩骑着一匹青马跑了过来。“那木其,你骑得太慢了,以后不要和我们一起出来了,有岱钦在就行了。”枣红马上的布木布泰没有了刚刚和苏茉儿说话时的温柔和亲切,她沉下脸来,厉声说。“格格,我……”“你回去吧!我和岱钦还要去个地方!”布木布泰没等那木其说完便又说。那木其骑在青马背上,低下了头。“我们走吧,苏茉儿!”布木布泰冲苏茉儿又是一笑,双腿一蹬,枣红马便朝前奔去。后面的大白马也快速跟了上去。苏茉儿怔在那里,她看了那木其一眼,发现她正恶狠狠地瞪着她。苏茉儿慌忙转过脸去,双腿使劲一蹬,大黑马也仰头朝前奔去。第3章 苏茉儿应征侍女(1)苏茉儿牵着黑背,慢慢地走在草原上,她的眼睛始终盯着脚下,她要采白蘑菇、苦菜、苁蓉等野菜给爸爸吃,爸爸的病越来越重了。哈日陶高是摔跤比赛时受伤的。年轻时的哈日陶高摔跤在科尔沁草原上天下无敌,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哈日陶高也就放弃了摔跤比赛。然而,这次为了能得到一头牛的奖励,哈日陶高又去参赛了,但结果是牛没有得到,自己还摔断了两根肋骨。找医生是要花钱的,一贫如洗的家境让爸爸哈日陶高每天只能躺在毡房里。二哥斯热和三哥吉达无法忍受这种贫困,每天四处跑去找活干。三哥斯日波和四哥色勒莫则经常为争吃大打出手,大哥苏日格要去放牧,照顾生病的爸爸和做家务事也就全部压在了只有七岁的苏茉儿身上。苏茉儿拾起脚边的一朵白蘑菇,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抬眼一看,天空像湖水一般清澈透亮,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撒落着零星的蒙古包,还有那数不尽的牛羊。这些牛羊一定是贝勒家的吧!苏茉儿想。一想到贝勒,苏茉儿就想起了一年前偶然邂逅的那匹枣红马,还有马上那个漂亮的女孩。那个女孩是格格,那个叫布木布泰的格格在她的大黑马受惊后,让自己的侍从救了她,并且把她送回了家。苏茉儿永远也忘不掉斯热看到格格时的惊诧表情。那天,直到格格和侍从离开,斯热才回过神来,他惊异地看着苏茉儿。“嗨!你怎么认识酋长家的格格的?”斯热问的时候,禁不住上下打量着这个从小就受尽了他欺负的妹妹。苏茉儿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斯热。她没有回答斯热的问题,反问道:“是科尔沁草原上最富有的、最英武的酋长家的格格吗?”“没错!她的额布格(爷爷)是我们科尔沁草原上的酋长,她的阿哈是赛桑贝勒,她家有数不尽的牛羊,用不尽的财富。”斯热说的时候,眼神发亮,唾沫星乱溅。因为激动,他的双手不停地挥舞着。苏茉儿不认识似地看着斯热。斯热留给苏茉儿的印象,永远是凶神恶煞般的,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没对她露出凶相的斯热。“苏茉儿!”斯热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苏茉儿惊恐地看着斯热,条件反射般地缩起了脖子,她用一只手挡住了头,蹲了下去,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站起来!”斯热提起苏茉儿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去找她,我要做她身边的侍从!”斯热的双眼闪闪发亮。他一想到如果做了布木布泰的侍从,会像岱钦那样一直紧跟在布木布泰的身边,他就激动得浑身发抖。苏茉儿不敢看斯热那殷切的眼神,她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襟。她多想帮助自己的哥哥实现愿望啊,但是……她有些羞愧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苏茉儿小声说完,低着头,准备去做事情。“什么?她送你回来,还朝你微笑,说她是你的朋友,你竟然说你不认识她!你这个小马拉(小畜生)!是要和我作对是不是?”斯热涨红着脸,骂了苏茉儿一句,伸出手正准备打苏茉儿,吉达冲了过来。“不要打她!”吉达喊道。“就要打她!是她害死了额吉,她是小马拉!”斯热大吼一声。“她不是小马拉!”吉达一边怒吼,一边扑向了斯热,两个人抱成一团,扭打起来。“不要打啦,阿哈!不要打啦!”苏茉儿哭着,想要去拉开两个哥哥,无奈力量有限,反被两个哥哥推倒在地,直到爸爸哈日陶高过来才将两个人分开。此后,斯热每次见到苏茉儿时,都会小声地骂上一句:“小马拉!”……唉!苏茉儿一屁股坐在草原上。一想到这些,苏茉儿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她揪起一根青草,含在了嘴里,慢慢地吮着。她仰脸看着天空,小声地说:“额吉!您看得到你的小苏茉儿吗?额吉,给阿布一点力量吧!让阿布的病快快好起来吧!让阿哈们不再打架吧!”(2)苏茉儿骑着马,提着采摘来的野菜回到了旧毡房,正准备给哈日陶高煮着吃,斯热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苏茉儿,快去!快点去!”斯热扯着苏茉儿就往外面走。“阿哈,去哪里?”苏茉儿一看到斯热扯她,身体就一阵哆嗦。“酋长家选侍女,你快去!有羊、有牛!你也不用饿肚子!”斯热兴奋地说着,苏茉儿却听得莫名其妙。“那个……那个格格,酋长家的格格选侍女!”斯热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又说了一遍。苏茉儿明白了,斯热是想让她去酋长家里做侍女。斯热一直认为要改变家境就必须去酋长家做事。一年以来,他不断去酋长家应试做侍从,但总因为身体不够健壮而未能实现。斯热不死心,把自己空闲的时间全都用在了在酋长家附近蹲点上。刚才他在酋长家的蒙古包外蹲点的时候,看到了贴出的告示,说要给两位格格招侍女。如果应征上的,还会有一头牛、一头羊做赏赐。斯热马上就想到了苏茉儿,赶忙跑回来拉苏茉儿去。他觉得自己进不去,苏茉儿进去也是好的。而且说不定等苏茉儿进去了,自己也就能进去了。苏茉儿还在想斯热的话,却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喊:“不要去!苏茉儿,不要去!”苏茉儿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吉达在喊。吉达冲进毡房,大声地嚷嚷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为什么不让她去?她去了我们就多了一头羊、一头牛了,这样就有钱给阿布找医生了!”斯热喊着,冲到了吉达面前,扯住了他的衣服。他痛恨这个事事和他作对,事事都要袒护苏茉儿的弟弟。“那也不能去,去了苏茉儿会受欺负的。她还小,伺候人是会受人欺负的!”吉达也扯住了斯热的衣服不放。“不去就不受欺负了?”斯热把带着怒火的眼神重又看向苏茉儿,苏茉儿害怕地低下了头。“斯热,你……”吉达伸出了拳头,正要打。突然,苏茉儿抬起头,用她那嫩稚而又坚定的语气大声说:“阿哈,不要打了,我去!”“奥很度(妹妹)!”吉达第一次没有叫苏茉儿的名字。“是我害死了额吉,我要救阿布!我去了就有钱给阿布买药了!”苏茉儿说完,含着眼泪,径直去煮野菜了。斯热和吉达狠狠地瞪着对方,随后,一前一后地冲出了毡房。苏茉儿煮着野菜,热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流。“苏茉儿!”哈日陶高躺在破旧的毯子上,接连咳嗽几声后,有气无力地喊。苏茉儿兄妹三人的对话,他全听到了。“阿布!”苏茉儿抹了一把眼泪,跑到了爸爸的面前。“阿布!”苏茉儿又叫了一声,看着瘦弱的哈日陶高,刚刚擦干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孩子!”哈日陶高伸出日渐枯瘦的手,在苏茉儿的小脸上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去吧!”哈日陶高说。“阿布,你是让我去酋长家做侍女吗?”苏茉儿眼泪汪汪地看着爸爸,心里既伤心又难过,心想,爸爸一定也像斯热一样,很讨厌自己。哈日陶高点了点头,把手放下,看着女儿那张越来越像死去妻子的脸,疼爱地说:“在酋长家里做侍女,你就不会饿肚子,也不会没有衣服穿,比在家里强!”哈日陶高说着话,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旧毡房。“阿布!”苏茉儿又叫了一声后,眼泪哗哗哗地往下流。她摇着头,越摇越快,嘴里不停地大声喊着:“不,阿布,我不去!我不能去,我去了,就没人给阿布和阿哈们做饭了!阿布和阿哈的衣服破了就没人给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