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乙光疑道:“干吗?”戴笠附着耳朵把蒋介石的密令转述给刘乙光。12月25日,戴笠带领一群武装特务,在南京机场等了一天,下午5时,戴笠的秘密电台报告:委员长一行已飞抵洛阳,因天晚,改于26日下午回南京。戴笠只好领众人返回鸡鹅巷。12月26日下午3时,蒋介石一行飞抵明故宫机场,由林森等军政大员欢迎后簇拥而去。二十分钟后,又一架飞机徐徐降落,戴笠、宋子文马上迎上去。飞机停稳后,张学良走下舷梯,戴笠抢先携了张学良的手,道:“汉卿辛苦了,我给你安排在宋部长公馆里休息。”张学良道:“谢谢。”然后,又和宋子文握手。汽车直驱北极阁宋公馆。下车后,只见宋公馆戒备森严,里里外外站满了着蓝色中山服的警卫人员。张学良一愣,止步不前,戴笠抬手道:“汉卿兄别多心,这是我私人派给你的警卫。在西安得你照顾,我也得保护你的安全。”戴笠把张学良安顿好,告辞道:“我先走了,我会常来看你的,汉卿兄不必相送。”一连几天,戴笠再没有露面,这期间,张学良如要出门,穿蓝色中山服的人都紧随左右保护他的安全。1936年12月31日,一群宪兵冲进宋公馆,粗鲁地将张学良的秘书、警卫人员的枪支全部搜走。张学良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宪兵三团团长罗友胜走过来道:“对不起,张先生,我们是例行公事!”说着把一纸命令递了过来。张学良接过,那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特别军事法庭判决书》,上面写道:张学良首谋伙党,对于长官以暴行胁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公民政治权利五年。此令。张学良顿时感到一阵晕眩,跌坐在沙发上。一会儿,戴笠领着周伟龙等一批人进来,张学良迎过去道:“雨农兄,这……”戴笠摊着手摇摇头,表示无可奉告。接着将张学良一行送到太平街孔祥熙公馆,自此,张学良开始了他的囚禁生涯。蒋介石在西安受了惊,摔断了筋骨,自然会拿一批人开刀。第一个挨刀的就是曾扩情。当初,蒋介石把他派到“西北剿总”任政训处长,目的是让他监视张学良、杨虎城。结果,事变前,他没有察觉出一点动静,尤其是事变发生后,蒋介石马上希望有军队把西安包围,救他出去,曾扩情倒好,反而按照张学良的意思向南京广播,说不要用武力解决西安。第二个挨刀的是“西北剿总”参谋长晏道刚。此人也是被蒋介石派去监视的,事变前毫无察觉,被撤职查办。关于曾扩情,蒋介石把戴笠叫去,道:“这家伙太无耻了,我一向把他当好学生看待,没想他身为老大哥,从来没有起过好的带头作用,这回还帮着汉卿说话,你马上把他扣押起来!”接着又是一通咒骂。等蒋介石骂完了曾扩情,戴笠趋前一步,道:“校长,曾扩情固然可耻,可有的人就说不清了。”蒋介石说:“你是说何应钦吧?我知道,夫人和宋子文已经说给我听了。他暗地里成立了什么‘讨逆’大军,想尽快逼汉卿杀我,想做皇帝。呸,尽做美梦!”戴笠说:“不是的,我说的是贺衷寒。他以前老是说校长看不起他,不如对琴斋、对我重视,积怨已久,这次趁机纠集邓文仪、刘健群、桂永清等黄埔将领,公开站到何应钦一边,联名通电‘讨逆’,企图置校长于死地。”蒋介石听了,气得眼睛圆睁,嘴哆嗦,一拳打在桌子上。戴笠进一步道:“贺衷寒那段时间可猖狂了,四处活动,对不想站在何应钦一边的他就威胁、恫吓,造谣说‘张学良决心杀校长啦,南京的天下是何部长的了,何部长的话不听你去听谁的?’校长,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贺衷寒人面兽心啊!”蒋介石喉咙里嗯着,皱着眉。戴笠忙道:“校长,是不是腰又痛了?要不要我帮忙叫医生?”蒋介石摆摆手,道:“我这痛一阵一阵的。嗯,贺衷寒嫌我不重用他,我看他的政训处长也不能当了。还有复兴社,这个组织也不可靠,没一个肯听我的话。”停了一会儿,道,“还有什么情报没有?”戴笠说:“汉卿被判刑后,社会反应很强大,要求无罪释放。”蒋介石听罢沉默不语,戴笠转动着一双狡黠的眼睛,小声道:“校长,据我所知,这次西安事变,汉卿是上了杨虎城的当。杨虎城非常狡猾,借抗日之名,利用汉卿年轻无知,怂恿他出面。后来,我的部下探得杨虎城主张杀您,汉卿坚决不同意,还自己派卫队,严密保护校长。”蒋介石说:“我知道了,杨虎城我是不会便宜他的。汉卿这里,就以‘勇于改悔,自行诣京请罪’的名义特赦。”戴笠喜道:“那我就回去放他了。”蒋介石粗声道:“不行,要交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然后,又对戴笠如此这般一番私语,戴笠这才明白蒋介石的真正用意。没几天,曾扩情从西安回来,曾扩情自知蒋介石会迁怒于他,情绪相当低落,主动找戴笠问道:“雨农,校长打算如何处理我,你听说了吗?”戴笠不吭声,一副颇为难的样子。这时,一旁的毛人凤根据戴笠事先的吩咐道:“校长说你公开背叛他,非要杀你不可,雨农为你的事腿都跑断了。”曾扩情一听,急了,抓住戴笠说:“雨农,是不是这样?”戴笠说:“那是校长气头上作出的决定,后来还是被我说服了。这是校长的手令。”曾扩情看清是撤职查办,交戴笠执行,才松了一口气。戴笠说:“扩大哥怎么那么糊涂,汉卿要你喊广播,你不考虑就去喊。”曾扩情争辩道:“这没有错,我完全是出于爱护校长才去广播的。怕一旦打起仗来,校长的安全就成问题了。”戴笠说:“可校长就不这样认为。他只知道你是照汉卿的话去做,就是阻止军队去救他。”曾扩情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戴笠说:“校长的火气很大,晏道刚、贺衷寒撤职,何应钦的军政部长位置准备由陈诚顶替,汉卿也关了起来。现在就剩下一个杨虎城了。扩大哥,我真弄不明白,你就在汉卿身边工作,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曾扩情苦笑道:“他们知道我是校长派去的亲信,肯定要背着我嘛!”戴笠无话可说了,最后道:“你自己也知道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囚犯,我已经在羊皮巷看守所里吩咐手下收拾了一间房子,一切布置尽量弄好一点。除了不能外出,你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看守员不顺你的意可以换,还可以打。我会经常去看你的,需要什么,有什么要求可以直说,对了,你还有很多同学、同事、亲朋,他们也可以看你。”曾扩情本是个重义之人,一听戴笠如此说,先是眼潮、流泪,继而泣不成声……戴笠见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心里暗暗得意,背过脸去,默诵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话说戴笠此次西安之行,因惊吓加上几天几夜难以成寐,饮食不调,导致慢性盲肠炎发作,痛得他彻夜在床上翻滚,急得叶霞翟深夜去请张简斋。张简斋道:“我只会治下面的病,这肚子痛最好是去西医院。”戴笠缓过来了,额头上渗满汗珠,对张简斋道:“你去帮我拿点止痛片,顶过今晚,明天我去上海,上海的西医比南京强。”张简斋照办。第二天,戴笠由叶霞翟、毛人凤、贾金南、赵霭兰拥着,乘飞机去了上海。经英租界宠恩医院的英国医生诊断,为慢性盲肠炎,需要动手术割除。戴笠躺在病榻上,天天由赵霭兰、叶霞翟悉心照顾。戴笠很感动,动情地问她们道:“如果你们都做我的太太,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要好?”赵霭兰偎到叶霞翟身上,攀着她的肩道:“我和叶姐是最要好的姐妹,如果成了一对,我们也会相处得很好的。”戴笠听到这话很欣慰,然后叹道:“难得你们如此开通,不过我是革命者,一生遵守一夫一妻制,好在如今是新时代了,你们没有了三从四德的约束,如果我和你们其中的一位结婚,我死后你们可以马上嫁人。”叶霞翟嗔道:“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你不会死的。”正说着,杜月笙来了,一进来就认真把戴笠上下瞧了一遍,然后拉着戴笠的手道:“雨农,你瘦了,要好好调养,我给你带来了一条吉林产的特大野人参。叶小姐,你要督促雨农吃。”叶霞翟道:“平均每天至少有十几人来看雨农,送的都是人参、燕窝一类的东西。这里快成药店了。”杜月笙正尴尬,戴笠说:“你说的是什么话?杜三哥和别人不同,我们是生死与共的结拜兄弟,他送东西来是出于真正的兄弟感情,不像别人,是出于其他目的。”杜月笙道:“雨农,不要太大声说话,免得动了伤口。”戴笠说:“不妨事,快好了。这算得了什么?我在西安有人知道我来了,到处都喊打倒特务,睡在陈昶新家里,前前后后都是要杀我的!”杜月笙道:“雨农这次冒险救委员长,可是立了一大功,危难之中见忠贞,委员长以后不知会怎样恩宠你。”想到这一点,戴笠心里不知多舒服,自西安回来后,蒋介石明显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把他摆在一个极端重要的位置上。这时,门外的贾金南慌慌张张跑进来,告诉戴笠说:“处长,蒋夫人来了!”戴笠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要爬起,宋美龄已在女侍陪伴下走了进来,举手制止道:“雨农,不要起来,别动了伤口!”戴笠执意要坐起来,宋美龄那凝香聚玉的纤手已按在他的肩上……一股异样的香味扑鼻而来,并弥漫了整个病房。这时,宋美龄接过女侍手中的鲜花,插在案几上的花瓶里。杜月笙知趣地告辞退下,宋美龄坐在戴笠的身边道:“伤口拆线了没有?感觉怎样?”戴笠被宋美龄的关怀感动得哽咽,话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也下不去,叶霞翟只好替戴笠回答了问话。恰好一位医生进来查看病号,宋美龄走上去用英语和医生说话。戴笠听不懂,问秘书赵蔼兰道:“夫人和洋医生说些什么?”赵蔼兰道:“夫人说,这位病号是我国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医院一定要精心治疗。医生说,明白。夫人又说,告诉你们院长,如果病人没有痊愈,一定不准他出院。”一会儿,医生检查完了戴笠的伤口,询问了有关情况后离去,宋美龄走过来亲自替戴笠盖上被子,道:“好好躺着,别动。”这时,戴笠终于吐出一句话来,道:“夫人这么忙,还来看我,真是过意不去。”宋美龄道:“哪里,是达令听说你病了,急得在家里团团转,嚷着非要亲自来看你。可他的骨折还痛得厉害,我好说歹说,才说好由我代他来看你。”听到此处,戴笠又一次感动,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道:“校长……校长他好吗?”说完,已泣不成声……宋美龄离去后,胡宗南随后赶到,当他从叶霞翟口里了解到宋美龄代表蒋介石来看望戴笠的情形,惊得很久说不出话来。但从他脸上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是羡慕且嫉妒的。胡宗南向戴笠道喜,戴笠表面上不露声色,但他内心的喜悦是难以抑制的。胡宗南走后,戴笠对叶霞翟道:“如果没有这次西安之行,这种恩宠连做梦都不敢想。”戴笠痊愈后从上海回来,蒋介石又急忙召见了他。看到蒋介石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戴笠便放心下来。一见面,戴笠先开口道:“校长的伤好了没有?”蒋介石说:“好不好一个样,一把年纪了。”戴笠说:“都是学生的不是,让校长受惊。校长飞往西安后,我就守在电讯台前,关注校长的行踪,偏偏12日那天呼叫一天都没有人回电,当时我就知道情况不对,焦急起来。”蒋介石说:“这事一定要查办,以后再也不能发生类似的情况了。”戴笠说:“学生已经查清楚了,问题全部出在陕西小站站长兼西安警察局局长马志超身上。他一身兼二职,为了工作方便,把省站电台搬到警察局内,结果事变那天被十七路军城防司令孔从周包围了警察局,把电台抄去了。马志超我一定要查办,把我的脸都丢尽了。不过,千不是万不是,总是我的不是,如果我的工作做好了,校长也不会受惊负伤,我是来请求处分的。”蒋介石说:“处分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现在不谈。”说到这里,蒋介石语声平缓道,“坐,我要问你个事。”戴笠双脚一并,道:“校长请讲,学生站着舒服,已经习惯了。”蒋介石说:“这次西安之行,我的那些侍从没一个起作用的。你下去打听打听,有合适的推荐给我。”戴笠窃喜,蒋介石让他推荐侍卫,意味着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毫无防范、疑虑的程度,但他嘴里却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侍卫牵涉到校长的人身安全,必须挑选最忠实可靠的同志。”蒋介石点头道:“嗯,是这样,做侍卫,忠实是最重要的。”戴笠又道:“我听乃健说,希特勒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最主要的是手下有一帮忠实的追随者,他们为了保护元首的安全,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对一些有怀疑的食品,他们先尝,看会不会中毒。为了防止敌人谋害元首,除了仔细检查准备去的地方,还先去坐坐椅子,睡睡床铺,有一次还真发生了爆炸,死了几个侍卫,希特勒却安然无恙。”蒋介石眼里射出柔和的光,道:“嗯,选侍卫就是要选这样的。在西安,枪声响了很久,还没有人来管我,幸亏汉卿不是有心杀我,要不早就没命了。”戴笠说:“校长放心,我会找最忠实的人来保卫您的。另外,本事也很重要,有本事才能对付敌人。”蒋介石亦步亦趋道:“嗯,有本事也很重要。这次蒋孝镇、蒋孝先、施文彪正是吃了没本事的亏,一听到枪声人就慌了,还没有我这老头子机灵,结果都被打死了。”从官邸出来,侍从佣人一个个和他打招呼。戴笠背了蒋介石,就变了另一副情态,嘻嘻哈哈,见人就说笑。这次蒋介石的侍卫死了不少,戴笠一眼看见侍卫副官居亦乔,两人亲热得如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两人各述了当天的经历,戴笠感慨道:“老哥,我是冒险去的,你虽然被软禁在新城大楼,但还算安全,我那几天,真是胆战心惊、度日如年呵!”居亦乔道:“你别捡了便宜喊吃亏,你去听听风声,都说西安事变收获最大的是你,现在委员长对你不知有多信任,开口闭口都是雨农,真是到了几天不见就心慌的地步。我们呢,爹不疼,娘不爱,受着委屈,天天挨骂。算了,等会儿你又去告诉委员长,他现在可信你的话了!”戴笠摆起面孔道:“我绝对不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人。不过,你这话太没道理了。手背手心都是肉,委员长就没亲谁疏谁。我也不曾想要讨好谁,只一心把工作干好,为校长尽犬马之劳。”戴笠说到此处,见王世和在走廊里探头,一下又缩了回去。戴笠会意,丢开居亦乔,有意走了过去,他心底涌起当初跑单帮时的屈辱,牙齿恨得咯咯响,暗道:“我忍耐了七八年,总算熬出头来了!”原来王世和是要去蒋介石的书房,半路碰见戴笠,便有意躲避,没想到戴笠故意来会他,眼见已到了走廊的尽头,再无退步之地了,只好硬着头皮站立不动。戴笠占了上风,王世和有意回避,证明他已经认输了。擦身而过时,戴笠昂首挺胸,然后转过身装腔作势道:“这不是王侍卫长吗?”王世和过去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一扫而光,满脸堆着笑,道:“戴处长过来了?”顿时,戴笠感到失望极了,本指望王世和仍像过去一样气势汹汹地和他对骂,然后自己再给他一番羞辱,出出积怨了七八年的恶气。可如今……戴笠的感觉,恰如做好充分准备去捕捉一只老虎,没承想走到近前,那只老虎原来是一头牛。戴笠说:“我哪里是什么处长,一个小瘪三罢了,侍卫长如此抬举我,真是担当不起。”王世和笑道:“戴处长休要再提往事了。过去多有得罪处,世和已悔恨不已。”俗话说,“动手不打笑脸人”,戴笠本欲再进一步挖苦,见如此情形,也只好作罢,心想:你王世和现在算啥?老子在医院开刀,胡宗南、宋子文、杜月笙天天来医院看望,杨虎不但天天来看,还叫他的姨太太天天烧我爱吃的菜,甚至连委员长都派夫人来探望,如果你王世和病了能有这许多人关心吗?回到鸡鹅巷,戴笠经过认真思考,认为特务处里的陈善周、黎铁汉两人适合当蒋介石的侍卫官。两人均是黄埔毕业生,忠实可靠,加之会拳脚,枪法准,也算是自己的心腹,让他们到蒋介石身边工作,对自己大有好处。于是,戴笠当即将两人找来,把蒋介石交代从官的事透露给他们,然后反复强调:“校长一切以我主事,希望你们去了以后不要丢我的脸。”是夜,戴笠突然又回忆起八年前,自己每搜到一份情报,为了躲避王世和在总统府门口立于晨风中瑟瑟发抖的情景……接着,王世和的破口大骂也在耳旁回响:“戴某人,我下次看到你私闯官邸,非把你关起来不可!”想着想着,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戴笠咬牙,骂自己道:“戴笠呀戴笠,你怎么如此心慈手软,王世和这种不共戴天的仇不报,你枉为男人!”又想,王世和之所以改变态度,正是他的可鄙之处,他并不是一头牛,他是一个变化无穷的魔鬼,当你是鸡时,他变作狐狸;当你是梅花鹿,他就是老虎;当你成了猎人,他马上变成老实的耕牛……这号人才是世界上最可恶最无耻的东西,放过他,等于给自己留下一条祸根。几天后,蒋介石又召见戴笠。蒋介石说:“这回我找你来,主要是通知你很快就要举行五届三中全会,讨论西安事变答应的六条。唉,这仗看来不打不行啦,再不打,国人都要骂我了。日本人也真是的,得寸进尺。三中全会后,还要和中共谈判,研究共同抗日的事。所以,你的工作不能和过去一样,重心要转移。你要灵活,找到新的事做。”这一点戴笠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蒋介石如是说,一点也不惊慌,并作好了抗日的打算。蒋介石又问道:“我上次吩咐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戴笠说:“已经办好了,陈善周、黎铁汉这两个都是黄埔生,一向忠于校长,而且武功好,人也机灵,是神枪手,学生认为再没有比这两位更合适的了。”蒋介石说:“好吧,你过两天带他俩来见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沉默一会儿,蒋介石见戴笠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雨农,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戴笠得到鼓励,趋前一步,道:“学生最近听得侍从室的闲话很多。”蒋介石说:“噢,是不是这次在西安死了不少侍卫,他们心里不安了?”戴笠说:“那倒不是。侍卫大多是忠于领袖的,觉得替领袖牺牲是一件光荣的事,心里没有半点怨言。”蒋介石说:“那么他们还有什么闲话?”戴笠吞吞吐吐。蒋介石急了,道:“到底是什么闲话,你快讲!”戴笠说:“学生不敢讲,讲出来也怕校长不信。”蒋介石说:“他到底是谁?就算是讲夫人的什么,你也没有什么不敢讲的!”戴笠说:“我要讲的人是王世和。”蒋介石愣了。第三十二章 撤退前夕 为主子秘赴上海戴笠说:“侍从室的闲话说的都是王世和。”蒋介石急问道:“王世和怎么啦?”戴笠说:“侍卫都说王世和瞒上压下,专横跋扈,谁要想在侍从室混出个名堂来,非得先孝敬他不可,否则不管他如何忠于领袖,都得不到重用。所以,侍卫觉得很压抑,见到他像见到瘟神似的。因为他是领袖的亲戚,不敢得罪,只好忍气吞声,也就成了每个人心理上的一种负担,以致影响到情绪,天天提心吊胆,无法集中精力保卫领袖的安全。”蒋介石喃喃道:“这家伙小时候也是爱欺侮弱小。”戴笠进一步道:“这次西安事变也是这样,侍卫满脑子装满了王世和凶神恶煞的形象,连打枪都集中不起精神瞄准,所以伤亡惨重。还有,很多人反映,送情报送到王世和手里也是倒霉,如果不送礼物给他,他就压着不上呈。所以,有很多重要情报都没有到校长手里。”蒋介石一听,更火了,骂道:“王世和太不知好歹了。我看在他父亲是我母亲的族人份儿上,收留了他,还让他入黄埔一期读书。因平时太纵容他,没想到他这般寡廉鲜耻!你下去给我查查,找出证据来,我马上要他滚!”戴笠窃喜,跑到侍从室,采取收买拉拢的办法,加之王世和人缘很差,大家都愿意出面作证,弹劾王世和,将他赶出了侍从室。1937年8月9日下午5时,日本军人大山勇夫驾驶摩托车闯入上海虹桥机场捣乱,被中国军方当场处死,日军借此大举进攻。南京政府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抗战到底。抗日战争正式爆发。为了配合抗日部队的行动,戴笠决定成立参谋本部战地调查勘测组,对川沙至金山卫及杭州湾一带的海岸沿线进行勘测调查。戴笠限令此次调查勘测任务四日内完成,令该组连夜做好出发准备,于第二日清晨出发。所需向导则由余乐醒、文强等人去找杜月笙的恒社社员、上海市总工会主任委员朱学范先生解决。该组成员以“今日事今日毕”和“分秒必争”的精神,用四天四夜的时间完成了从川沙县至金山及杭州湾一线的调查勘测任务,写出了总结报告。报告中对这一带海岸线的敌军力量、间谍活动、敌军企图、滩涂港湾、地质地形、水域深浅以及海匪湖盗等情况都有详细记录、反映和分析,并据此提出五条建议,其中尤其是金山卫海滩地带,因港湾水深,应加派重兵防守,谨防日军由此登陆。报告由戴笠及时转呈蒋介石及淞沪战役中国军队首脑机关参考。11月7日,日军优势兵力果由金山卫登陆,造成中国军队的溃退。战争爆发了,蒋介石对手下将领及杂牌部队不放心,电令戴笠组建战地调查组,搜集战场情报,监视参战部队的各级将领。戴笠急忙从中央军校毕业生调查处招收了许多失业军官,另从特务处机关和上海区抽调了一部分特务,组成了许多战地调查组,分赴江湾、吴淞、罗店、浏河、大场杨行等地活动。调查组一般都配备有小型电台,以便每天及时向上海区报告战地调查结果。8月底,前线各处的调查组均已派出,只剩罗店、浏河调查组还没有组建。正在这时,沈醉的虹口潜伏组被日军赶出。当沈醉向戴笠报告时,戴笠并不觉得意外,反而认为沈醉能把该组全体成员安全带出已经不错,只是责备沈醉不该冒险把电台带出,一旦撤离日军封锁线被查出,则会因小失大。然而,上海区长周伟龙因潜伏组没有干出成绩就被赶出,认为是给上海区丢脸,故逼着沈醉返回虹口,沈醉坚决不从命。戴笠恰在此时进来,很生气地训斥了周伟龙:“你这不是让部下去白白送死吗?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际,不懂得爱护他们怎么行呢?我看还是派他们到前线去,罗店、浏河不是还没有派去战地调查组吗?”戴笠的这番话使沈醉觉得,只要在戴笠手下工作,即使赴汤蹈火,也毫无怨言。结果,沈醉率虹口潜伏组改成的战地调查组于8月29日赴罗店、浏河前线,至10月13日由罗店、浏河间的徐家行后撤,共计四十三天。他们每日在烈日下工作十余小时,汗透衣衫达三四次;所居之处常遭敌炮的轰击,夜间皆不得安眠,大有一夕数惊之感;前方食物又很困难,常有食不果腹之苦。但沈醉等人甘冒危险,不以为苦,努力工作。戴笠把随军战地调查组搜集到的各处战场情报,每天派专车星夜赶送南京或苏州,呈送给蒋介石。遇到特别重要的情报,戴笠则亲自连夜乘汽车赶往苏州或南京,面呈蒋介石。遇到这种情况,戴笠总是带个司机轮流驾驶,另外还带上叶霞翟和赵霭兰。叶、赵两女都长得很漂亮,且善解人意,戴笠要两人陪他坐车里说笑解闷,疲乏了便斜靠在她们身上休息。一夜下来,居然又精神抖擞,继续工作。一次,文强提起上次在太湖勘测发现有一股凶残剽悍的湖盗,他们的首领丁锡山因杀人被囚禁,尚未处决,建议戴笠将这股湖匪收编,投入抗日。戴笠灵机一动,请杜月笙出面保释丁锡山,令其立功减刑。这一招果然灵验,湖匪海盗纷纷投诚。这时,毛人凤向他建议道:“处长,我们何不趁抗日之机,建立一支武装军人,校长肯定不会反对。”此话正中戴笠下怀,他马上起草一份建议:上海有雄厚的帮会组织、湖匪海盗、工人力量,可以将他们组织起来,建立一支武装游击部队,不仅可以阻击日军、防谍、防奸,而且只要引导得法,在国家民族存亡关头,可以起到巨大的作用。蒋介石收到戴笠的建议,经过认真研究,于1937年9月4日从南京给戴笠复电:可与杜月笙合作,尽快组织一支一万人的武装游击力量,争取一个月内投入淞沪抗战。戴笠接电后,马上拟订行动大纲,把蒋介石的意思转告给杜月笙。杜月笙很高兴,觉得这是一次报答戴笠的最好机会。继毒品制造厂案之后,戴笠又出手帮了他一次大忙。前不久,杜月笙的徒弟徐懋棠的兄弟徐懋昌,因暗中与官僚资本勾结,大做棉纱买卖的投机生意,一下子赚了几十万银元,搞得许多小商人倾家荡产,一时怨声载道,舆论哗然,引起了商界、政界的轩然大波。蒋介石闻讯立即下手令给戴笠,要他缉捕徐懋昌。既是喝过血酒的拜把兄弟有事,戴笠自会安排,他知道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长王北槐是杜月笙的徒弟,便有意把这案子交给他。王北槐接了案子,急忙告诉师父。徐懋棠向杜月笙求情,杜月笙只好找戴笠商量。戴笠早已成竹在胸,要杜月笙动员徐懋昌拿出一部分钱买几架飞机捐献给宋美龄的航空委员会,让夫人吹吹枕边风,这大案也就不了了之了。戴笠又送了杜月笙一个天大的人情。9月5日晚上7时,戴笠率部由三极无线电所出发赴法租界赵主教路刘志陆公馆会谈。杜月笙、刘志陆、陆京士、朱学范、万墨林、杨虎、陶一珊等人早已等候在那里。一进门,杜月笙就携着戴笠的手入了首席,道:“雨农兄要组建部队,兄弟我一万个赞成。要人的话,我的人就是你的人;要武器呢,我刚好购进5000支快慢手枪,随要随时可以拉走!”戴笠没想到杜月笙会给他这么大面子,暗忖:我付出的现在开始收回了。会谈进展得相当顺利。接着就是命名的问题,戴笠为了在抗战结束后长期保留运用这支部队,把领导机构称为“苏浙行动委员会”。会议结束,戴笠又连夜把行动委员会的组织大纲送往南京,面呈蒋介石,并提出了七个人作为行动委员会委员:俞鸿钧、杜月笙、戴笠、杨虎、俞作柏、刘志陆、向松坡。俞鸿钧是七七事变后走马上任的上海市长,把他推出来当然是个招牌。杨虎是淞沪警备司令、青帮大头目,与杜、戴的私交极好;俞作柏原桂系出身,先后任过桂军团长、黄埔军校南宁分校校长、广西省政府主席;刘志陆是粤军宿将,曾任新编第二师师长、军事参议院参议等职,也是上海帮会的重要人物;向松坡则是上海洪帮老头子。苏浙行动委员会高层人事方案得到蒋的首肯后,戴笠星夜赶回上海,于9月8日晚再次召集双方的原班人马,会谈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的高级人事安排。至此,这支史称“忠义救国军”的部队正式成立,并投入战争。然而,上海的形势越来越紧急,蒋介石意识到情况严重,决定迁都重庆。1937年11月5日早晨,日军第十军司令官从杭州湾北岸金山卫附近的漕泾镇、全公亭、金丝娘桥三处登陆,向淞沪中国军队主力的右侧发起攻击。日军从金山卫登陆后,中国军队节节败退,很快陷入绝境。11月8日,蒋介石下达全军转移的命令,淞沪战役各参战部队陆续退出上海战区。戴笠在上海布置潜伏工作和缓慢撤退的同时,接到蒋介石的两项秘密指示。当即,他便去落实第一项指示,来到杜月笙家里。一见戴笠进门,杜月笙推开身边的两个丫鬟,从烟榻上起身相迎,急问道:“雨农兄,这个时候来访有何赐教?”戴笠说:“上海就要沦陷了,我想问问三哥有何打算?”杜月笙狡黠地问道:“是不是雨农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去处?”戴笠说:“小弟不敢。我想三哥在上海苦心经营几十年,家大业大,一旦离开,岂不可惜?”杜月笙拉戴笠入座,摆摆手道:“雨农说哪里话,国家都要亡了,谁还顾及小家。我一向信奉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一古训,绝没有舍不得的意思。”戴笠说:“很好。我刚接到委员长的密信,一是要三哥指挥忠义救国军在江阴要塞江面上布置封锁线,阻止日本海军主力沿长江向南京进攻,二是要三哥发动上海轮船公司在要塞地带沉掉几艘轮船,这样对阻止日本军舰有作用。”杜月笙边听边挥手把丫鬟赶走,点了点头。戴笠又道:“三哥布置完后,马上将忠义救国军遣回原处潜伏起来,马上与黄金荣、张啸林离开上海,先去香港待一待,等重庆整顿好了再过去。”见杜月笙没有反应,戴笠继续道:“委员长特别指示,说三哥在上海影响最大,希望你布置完后,率先去香港,起个带头作用。”杜月笙这才揉揉眼睛,笑道:“委员长的意思我清楚,害怕我落水当汉奸。雨农兄,请转告委员长,他不说我也已做好了去香港的准备。不瞒你说,为人在世,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坏事,偏偏这汉奸是当不得的,会落得一生骂名。不过,黄金荣、张啸林我没办法保证,这两头猪!”戴笠素知杜月笙经常和黄金荣、张啸林相互倾轧、钩心斗角,亦不过分强求。突然,杜月笙附耳道:“雨农,万一黄金荣、张啸林不肯离沪,你打算如何处置?”戴笠盯了杜月笙半晌,继而恍然大悟,笑道:“想不到三哥还有这一手。好,你尽管放心,只要他们两个有当汉奸的嫌疑,上海布置了很多潜伏特务,我坚决将他们铲除掉!”杜月笙听罢,露出一口黄黄的牙齿,发出一串令人恐惧的怪笑。戴笠也跟着怪笑道:“到了那时,上海帮会就是三哥的一统天下了!”杜月笙笑得喘不过气来,又用阴阳怪气的声音道:“那时候三哥我一定把上海滩最漂亮的妞儿给我兄弟留着,哈哈……”戴笠一听到“妞儿”二字,身子就酥了,压低声音色迷迷地道:“只怕是三哥尝够了鲜后才推给我。”杜月笙道:“我虽然风流,可从没有过对不起朋友的行动。雨农兄尽管放心!”说着,尖起嗓门叫道,“来人啊,伺候戴先生!”话声甫落,已有七八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进屋来,齐刷刷地站在杜月笙和戴笠面前。戴笠喜道:“三哥,是不是又要表演《群凤朝阳》的节目?”杜月笙笑道:“雨农兄真是好记性。”杜月笙家里养了一大群家妓,每一个来做客的达官贵人几乎都受到过这种“款待”。那时戴笠才刚当特务处长,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还不是很重,所以全无印象。戴笠说:“谢谢盛意,改天再来,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回去处理。”杜月笙再三挽留,见戴笠去意已决,只好送客。戴笠上了出租车,从后座看到杜月笙一直在门口目送,只好吩咐司机往办公地跑,转了几道,马上改口道:“法租界巴黎新村。”司机只好转过方向,回头经杜月笙公馆去巴黎新村。戴笠拿出证件过了巡捕看守的关卡,出租车在一栋欧式建筑物前停下。付过车钱,走到一楼按响了门铃。一会儿,一个女人从二楼窗口探出头来,用英语问道:“请问找谁?”戴笠听不懂英语,但估计不会是别的意思,答道:“是我,戴雨农!”女人闻声缩回头,接着传来高跟皮鞋叩击水泥楼梯的声音。大门开处,一位楚楚动人的中年妇女轻声道:“小心点,别惊动邻居,随我来。”这是上海撤退前蒋介石密令戴笠办的第二件秘密事情。一会儿,女人把戴笠带到客厅里。客厅里亮着柔和的日光灯。带上门,女人道:“孩子刚睡,别惊醒她。”戴笠估计厅堂隔音条件很好,道:“陈女士尽管放心,我是专门做秘密工作的。”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坐定,戴笠开始转入正题,道:“上海就要沦陷了,委员长很牵挂陈女士,特意令我来一遭。”陈洁如理了一下头发,叹道:“难得他一片好意,请代我向他致谢。”戴笠说:“委员长的意思是让我接陈女士离开上海去其他地方。”陈洁如喃喃道:“其他地方?哪里有我容身之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