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伟大哲学家：思想的肖像

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目 录1苏格拉底SOCRATES古希腊最伟大的哲学家，西方哲学的奠基人，开启人类智慧的先知。2塞内加SENECA古罗马最伟大的戏剧家。斯多噶派最重要的哲学家，代表作《美狄亚》。3亚里士多德ARISTOTLE世界古代史上最伟大、最博学的哲学家，柏拉图的学生，亚历山大大帝的老师。4马可?奥勒留MARCUSAURELIUS罗马帝国最伟大的皇帝，《沉思录》的著述者。5伊曼努尔?康德IMMANUELKANT德国古典哲学的创始人，带来哲学思想之革命的“三大批判”体系的创立者。6斯维登堡SWEDENBORG充满传奇的神秘主义者，瑞典最伟大的思想家与神学家。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苏格拉底 SOCRATES（1）我认为一个好人不可能受到一个坏人的伤害……对好人而言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后都没有什么不幸，他的关注也不会为神明所忽视。——苏格拉底《理想国》苏格拉底生于公元前469年。他从来没有写过一本书，从来没有发表过一次正式演讲，从来没有担任过公职，从来没有写过信，然而我们感到他留传下来的语言非常犀利、生动、清澈。他的身材和外貌为我们所熟知：鼓圆的眼睛，光秃的脑袋，短平的鼻子，罗圈腿。他的生活习惯——他的日常往来，他的争论和争吵，他的无尽的闲适，他的极度的忍耐，他的完美的信念——所有这一切都非常鲜明，使他与普通人有着天壤之别。色诺芬（Xenophon）的《回忆苏格拉底》（Memorabilia）和柏拉图（Plato）的《对话录》（Dialogues）为我们刻画出博斯韦尔风格的苏格拉底形象。知其人，可知其所为；知其所为，可知其人。苏格拉底的父亲索弗洛尼斯科（Sophroniscus）是一名石匠，母亲菲娜拉底（Phaenarete）是接生婆。小时候他常给父亲送饭，然后坐在旁边听人们随意谈论伯里克利的计划。这些工匠不懂这些计划，他们只是属于平民阶层，但是他们行使批评的特权，在帮助干活的时候给予公正的、庄严的贬损和谴责。如同热爱船只的水手，尽管对饭菜和酒水发发牢骚，但上岸后却不说一个不字，这些雅典人热爱自己的城市，但谴责城市的统治者，他们行使劳动者的权利，谴责给自己分配劳动的人。工匠们料想不到，他的父亲也料想不到，这个长着扁平鼻子的男孩会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足迹，而且历经岁月流逝而愈加清晰，这个名字足以与菲迪亚斯和伯里克利相提并论。作为一位伟大的哲学家，苏格拉底的出现是希腊文明进入繁盛时期的重要标志之一。那个时代伟人辈出，群星璀璨。雅典是思想和情感沸腾的中心：伯里克利发表年度献词，胜过数以千计的每周布道，传扬他那可以载入史册的梦想；菲迪亚斯削掉潘特里科斯（Pentelicus）白色大理石雕像的多余部分，展现出令人拍案称奇的美丽造型；索福克勒斯揭示出戏剧的各种潜在性；埃斯库罗斯（Aischulos）指出戏剧的写作方法；人体美作为宗教的附属品所产生的激情随处可见。看来苏格拉底生前发生的事件对他的命运的形成有一定的影响。她的母亲遵照塞丽?加姆博的要求，把二十个小家组成她的一个大家庭。她对家中从客厅到餐厅的每个房间都一清二楚，并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处理一切需要调节的家庭隐秘事件。有证据表明，菲娜拉底具有鲜明的个性，我们听说就在苏格拉底出生前不久，她应邀去给米赛伊亚操持家务；就在苏格拉底满月的时候，她又收到来自不同方向的另一个类似的邀请，于是又带上秃头的小哲学家一同前往，据此我们循着柯南?道尔的足迹就可推知苏格拉底不是用奶瓶喂养的婴儿。世界应该感谢菲娜拉底——她没有把塞丽?加姆博的先例引以为荣，也没有信守柏拉图的座右铭：“做凉鞋的经常打赤脚。”她对客户身体力行，善行乐施，起到表率的示范作用。她的客户中谁也没有她做得好，尽管要在业务上恪尽职守对她来说非常不容易，而做家务活儿只是顺便的事情。这是业余选手胜过专业选手的唯一事例。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苏格拉底 SOCRATES（2）我们对苏格拉底的幼年一无所知，但我们知道他做过父亲的雕刻行当。可以肯定他的雕刻技术非常娴熟，因为他雕刻的“格雷斯”美丽动人，赢得许多人的赞叹。他的满足感在于他只想展示他的能力，从而证明没有雄心就是他最大的雄心。他永远告别雕刻工具、脱下身上的围裙时，已经三十五岁。艺术是妒火中烧的情妇，要求“在我面前绝不能有别的神明”。苏格拉底并没有潜心钻研艺术，他的思想在哲学世界漫游，他的想象比宇宙还要辽阔。我认为他丢弃雕刻工具是有意的，但这也许是迫不得已，因为他习惯于进行滔滔不绝的辩论，无暇顾及雕刻工作。他出门到街上谈话，装扮成学生的样子与雅典所有的贤人建立起密切的往来，他见到一个就拦住一个问问题。他体格特别健壮，艰苦的劳动使他的肌肉十分发达，简朴的生活使他忘记了自己还有胃脏，他的勇气是谁也比不了的。苏格拉底直到四十岁才结婚，而他的妻子还不到二十岁。我们不知道他的求婚过程，但可以肯定的是苏格拉底并未按照常规去向姑娘求婚，也没有通过证明自己的前程无限而博得她父母的允诺。他的衣服的价钱也只是他的钱包能够掏得出的，不涉浮华，也不示奇异。他只穿一套衣服，我们听说他常去郊区城墙边的河里洗澡，也在那里洗衣服，把衣服挂在矮树丛上，直到衣服干了才回到市区。说到鞋子，他有一双，但他终年光着脚，从未穿过它们，据推断他的鞋完好如初。人们无法想象苏格拉底戴礼帽，事实上，他不戴帽子，尽管他是光头。我记录这一事实为的是挫败那些热心的人，他们或是将谢顶归为工作忙，或是找秘方遮盖，或是让我们承认谢顶的人戴头饰的越来越多。苏格拉底属于有闲阶级。他的座右铭是“认识你自己”。他认为自己比任何他所创作的雕像都重要得多，较之认识自然现象，他更加渴望认识自己。他做出认识自己的计划，即对所有人进行提问，从他们的回答中他能够得出自己思想的真实映像。他的知识足以回答人们的疑问，如果人们回答不了他的问题，那么他自己显然是最高明的；如果人们证明他是愚蠢的——如果他是愚蠢的话，他同样表示感激，他就是要认识这一点。苏格拉底认识自己的愿望是相当真诚的，当人们和他争辩的时候，他从未表露出一丝的烦躁或不满。他把自己的思想当做乙方，并坐下来看着它工作。当它烦恼或愤怒的时候，这就证明了它的不足和渺小之处。如果苏格拉底认识到了他自己，他就会认识到这一事实：作为一个经济上的个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而作为一个牛蝇，叮得人们自己去思考问题，他是一个成功者。专家是造化为完成工作而设计的畸形儿。苏格拉底是一位思想上的专家，也是生活在奋进的时代中最懒惰的人。他生命中的愿望就是无欲地活着，这从本质上来说是涅的思想。他具有才华而不去运用才华，除非是在认识自己的时候。他接受生活中的所有现实、环境和经历，并认为它们有价值。生活之于他是一项宝贵的权利，即便是糟糕的经历也同愉快的经历一样是生活中同等重要的部分。他成功地规避了糟糕的经历，他骗自己脱离那样的生活。你可以通过观察自己在遇到挫折、磨难、矛盾或者缺乏特定有利条件时的所作所为认识自己。如果总是顺利，你怎么会知道你在逆境中会怎样？简言之，你必须用大量的生活实践来达到认识自己的目的。从苏格拉底身上，我们可以体会到爱默生的《论补偿》所阐述的道理。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苏格拉底 SOCRATES（3）每件东西都有价格——所有事物都是等值的——没人能欺骗你，被骗是令人不快的经历。事实上，如果能真的将“认识你自己”的思想贯彻肺腑，你就会随着心智的成长得到补偿。但是，刻意寻求经历也是错误的。苏格拉底说，因为那样你的印象只是重复叠加，不会有任何帮助，你的生活会虚度。抓住命运的喉咙，让自己始终同一无所获的环境抗争。总而言之，我们必须内心宁静，不受外界影响，不焦虑，时刻准备着接受神明的任何安排。只要我们等待，世界将是我们的。由此可以看出，苏格拉底是位最古老又最时髦的思想家——他是第一位表达新思想的人。对他而言，思想比一块大理石更为具体，道德原则同化学药剂一样持久稳固。对于苏格拉底来说，身着丝绸礼服、散发香水气味的诡辩家不过是游戏而已。苏格拉底认为季节之间不存在严格界限。如果苏格拉底快到发脾气的时候，那就是与雅典人埃德蒙?拉塞尔（EdmundRussell）在争辩之中。格兰特?艾伦（GrantAllen）常说：“万物的孢子到处都有，某种条件下滋生出某种微生物。”一段时期的繁荣总是感染着这种社会精英：他生活在幽暗的房间，房间里挂着栗色的帷帐，点着薰香，一位毕恭毕敬的侍者将来客的名片递给他，他面向太阳，坐在祈祷椅上，此时一阵西风吹过。雅典人的这种优雅，在罗马人那里得到发展，又被伦敦人青睐有加，被纽约人在细节上予以完善。这一类人有着明显的钝性，善于使用气喘似的耳语，傲慢的假笑，给他们的言谈举止罩上一种灰褐的神秘色调，从而引起众人窒息般的羡慕，窒息得直起鸡皮疙瘩的羡慕——通过这种方式，向众人证明他们是智者，是精英。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忍俊不禁的事情。苏格拉底的耳朵总能听到毫无意义的单词和高深莫测的成语，他将诡辩家难住的时候，会立即把他们的把戏戳穿，搞得他们像躲瘟疫一样落荒而逃。苏格拉底代表的是健全的心智；诡辩家代表的是水中的月亮，呈一种相当的病态，把人拉进死胡同。极端主义同样认为，钟摆这一边的幅度等于那一边。圆通的诡辩家声称与世隔绝，只是生活在意识的世界里；牧师为喃喃的言辞所迷惑，发展了第欧根尼理论。第欧根尼生活在讲坛里，他穿着帝王式的长袍，有一次走进神殿，碾碎祭坛上一个虱子，庄重地说：“第欧根尼立即向所有的神献祭！”这只是同一盾牌的两面。苏格拉底喝一点酒也会醉，也会妙语连珠，也会视富贵如粪土。诡辩家从本质上就屈膝拜倒在*的贵妇人面前。苏格拉底赢得了不朽的名声，因为他没有想要不朽；而诡辩家则为世人所遗忘，因为他们想要不朽。我们听说苏格拉底去找阿斯帕西娅和她就“增强心智”进行了长谈。阿斯帕西娅不向往上流社会：她和伯里克利生活得非常简朴。在她生活的时代，最有智慧的妇人非常平民化，与赤脚的、身披桌布、走路有如帝王般的哲学家关系良好，这真值得铭记。苏格拉底造访时从不在意时间——他去得早，待到很晚。可能是受出生前的影响，他总是早餐前就来拜访，晚餐后还久久不去。想象一下伯里克利、阿斯帕西娅、苏格拉底环桌而坐，沃尔特?萨维奇?兰道在挂毯后做记录。无疑苏格拉底与伯里克利的情妇交谈甚欢，而雅典的第一公民在一旁倾听，时而报以微笑，心思早跑到建筑契约和巡视代表上了。伯里克利，城邦的建设者，是有史以来务实者的开端；苏格拉底是专注于演讲不事其他的这群人中最为推崇历史学的，想象他们两个一起吃甜瓜，温文尔雅的阿斯帕西娅在一旁谈论精神比物质更重要，爱情比帕特农神庙更伟大。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苏格拉底 SOCRATES（4）苏格拉底通常被认为对女性缺乏好感，但据我观察，这类女性厌恶者实际上是真正的女性热爱者。如果一个男人对女性如此的感兴趣以至于到了憎恨她们的程度，那就要注意这一点：他仅仅是在寻找合适的女性，这个女性要比得上他内心理想的女性。他用这一标准权衡每一个女性，就好像罗斯金将所有现代画家同透纳相比较一样，用合适的形容词将他们抛弃，因为他们发生蜕变，不再属于他认为的完美类型。罗斯金要不是对画家感兴趣，他怎会对他们做出如此犀利的批评呢？在几个事例中，我们听说苏格拉底提醒他的信徒他们“和女人一样虚弱无力”，他第一个认为“女人是不发达的男人”。但是苏格拉底是人类美——无论是身体的还是精神的——的伟大敬慕者，他在路上拦住漂亮的女子坦白地告诉她们，她们是美丽的。这样的冒失做法无疑加深了她们的猜疑。在这个程度上讲他是快意的，但当他为了探知她们的心理状态是否与她们的身体美匹配而持续不断地提问时，就会有些许不同了。人们高兴听他说：“在智力上没有性别之分，我一直持这样的观点，除了身体的力量和判断的坚定性，女性不劣于我们男性。”色诺芬引用他的说法：“听到对优秀女人的优点的评价比欣赏到画家宙克西斯描绘的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的肖像更让人高兴。”或许萨克雷是正确的，他说“赏识女人的男人是那些已经意识到女人爪子锐利的男人”。也就是说，在最黑暗的背景下事物才显露最好。要是这样的话，让我们对苏格拉底之妻粘西比（Xantippe）报以她应得的名誉。她考验圣人的脾气，先责骂他，再给他提出一大堆她的主张，但并不指望他来回答；她经常拿着扫把闯进来干扰苏格拉底认识自己的内省活动；如果这样还不行，她就用一桶桶的洗涤水泼他；从内心感到敬仰的朋友送给苏格拉底的礼物被她作为痛击和讽刺的目标；要是苏格拉底诚心邀请朋友吃饭，她就在他们面前推翻桌子、盘子以及所有餐具——对他们倒没有多大损失；当苏格拉底正用神圣的和谐取悦听众之时，她偶尔用肘推着挤开人群，扯掉他的长袍，拽着他的耳朵领他回家。但这些都不会激怒苏格拉底——当他像俘虏一样被押走时，他会像滑稽剧演员一样骨碌碌转着眼睛向听众表达抗议，但不会显示出怨恨。他具备赫拉克勒斯般的力量，但其消极不抵抗远远甚于托尔斯泰，因为他甘愿忍受瞬间的不愉快，而命运却牵着《安娜?卡列尼娜》作者的鼻子走，他没有看到外和里斗的喜剧，他和新婚男子一样看过内斗外从的喜剧，他躲在床下边，高喊：“我不服你，我不服你！”就像是恶魔摩菲斯特一样，这时候歌德将他推入地狱。人们普遍认为苏格拉底的妻子粘西比是一个泼妇，她如果生活在科顿?马瑟时期的新英格兰，一定是浸水椅刑具的支持者。苏格拉底说他娶她为的是修养。奥罗拉东部的一个人最近一直明确地对他自己说粘西比拥有伟大而敏锐的智力。粘西比了解自己，她知道君臣关系而苏格拉底不知道——他太自我了，影响了他的判断力。粘西比知道在合适的环境下苏格拉底的名字会作为世界上伟大导师之一永存，所以她坚决提供这样的环境。她故意地牺牲自己，在大庭广众面前展示自己的恶劣性格，为的是能适者生存。多数妇女有她们自己的远大抱负，如果她们的丈夫有天赋，她们的活动不是为了丈夫锦上添花，而是显示她们自己的不同寻常。粘西比不是这样，她非常乐于被误解，以使她的丈夫永存。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苏格拉底 SOCRATES（5）大众认为的幸福婚姻并不完美——安逸需要付出代价。假设粘西比和苏格拉底生活平静，居住在一座小别墅里，门廊上方缠绕着葡萄藤，两排向日葵从大门通向内门；煤灰铺就的小路装点着碎掉的陶器，房子内部甜蜜、整洁、有序；苏格拉底雕刻大理石一天挣六个银币，加班则可挣双倍，每个周六晚上他将工资袋上交给粘西比，只留出买烟草的零用，粘西比则每月把相当一部分钱存到爱琴海银行——哎呀，那便会怎样呢？那样的话苏格拉底算是彻底毁掉了。粘西比非常清楚这一点，她操持家务，把他赶到大街上去，使得他渐渐地不再关注她了，也不大管孩子，不管家里的事了。她把他驱入思想世界，而不是让他安顿下来满足于她的社交界。我曾经认识一位雕刻家，是另一位雕刻家，他信奉自然界四大要素，崇尚原始和土著。他习惯于睡在露天，夜晚闪烁的星光唤醒他看天河在流动，看昴宿星在西方地平线上消失。他穿着法兰绒衬衣，厚底的鞋子，外加罩衣，不戴帽子，他的头发像马鬃一样的浓密粗糙。这个人有才华，他有着崇高的理念、远大的理想和满腔的热情。他的精神在努力寻求表述的途径。我说，“让他独自静下心来，他需要时间来使自己成熟起来，他是胎儿时期的米开朗基罗”！他发展成熟了吗？没有。他娶了韦尔斯利的上等家庭的一位姑娘，她也具有艺术素养——她为衬衣的瓷制纽扣绘彩釉，为十字褡绣花，用略带沙哑的昆斯格蒙德地区方言演唱《玫瑰园》。这位野性十足的男人变成优雅可敬的人，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在草坪晚会上，穿着一身晚礼服，八面应酬，觥筹交错。从他身上我看到那位韦尔斯利姑娘驯服野性有方，他向我肯定地说他们非常幸福，她正在为他准备一门讲座课程，好让他在杰克?加德纳夫人家中开设。如此看来，可能是粘西比挽救了苏格拉底。一位挑剔的朋友曾经这样问苏格拉底：“如果你把女性夸得那么高，你为什么不指导粘西比呢？”这是对已婚男人提出的一个非常直率的问题。苏格拉底相当平静地回答说：“我的朋友，有人要学马术，他是要选择温顺的马还是要选择烈性的马呢？我希望和所有的人谈论这个话题，我相信适应了粘西比的唠叨之后什么样的言辞也无法搅乱我的心。”我们还听到他所要表达的是，他妻子的责骂不过是自己尖刻的思想在嗡嗡作声，如果他不能引发出她的个性，那么她的这些个性就不会表现出来。因此观看她的焦躁和失态，他会认识到坏脾气的愚蠢，进而从反面教材中学会约束自己。年迈的约翰逊博士习惯于不满的受年金者定期的争吵，他们找茬式的吵骂声不绝于耳，也就是说我们知道他绝不会了解到真相，即受年金者都是不满的。“如果我能承受家里的事，那就什么事都能承受得住。”一次他对博斯韦尔说。也就是说，“如果我能承受家里的事，我就能承受你”。哥尔德斯密称博斯韦尔为坏种，加里克认为他是个刺头。苏格拉底有一个类似的随从，他的名字叫切洛夫，是布廷斯基部落的小伙计，又黑又脏，形容枯槁，一脸的严峻，他屏气凝神，竭力拾取从哲学家的大嘴喷落的珍珠。阿里斯托芬说切洛夫是“苏格拉底的蝙蝠”，即密涅瓦女神和她的猫头鹰的一个赌注。有很多这样的“蝙蝠”，他们似乎沉溺于同样的幻觉之中，就像自以为追上了学者维瓦肯纳达?H.达玛帕拉的女学生，他们认为智慧是口头流传的，通过努力倾听和做记录就能成为智者。苏格拉底再三强调：“个性是成长的重要因素，我希望所做的全部就是让你们独立思考。”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苏格拉底 SOCRATES（6）冷漠的排他性即把一个人的房舍当做他的城堡、他的家庭；当做一个神圣的地方，所有外面的一切都是冷酷无情的世界，这并不是苏格拉底的理想所在。他的家庭是他的朋友们的聚集地，从一等公民到街头乞丐，这些人包括各种等级和地位。他教书是免收学费的，也不用捐款，他从未办过函授学校。美国培养出一位被称做苏格拉底再世的人，他的名字叫布隆逊?奥尔科特，他沿街叫卖钟表，只要有人听他阐释统一性问题，他就会忘记时间的流逝。有一次他将手推车推进邻居的菜地，径直往车上装卷心菜、甜菜和土豆。哲学家一抬头看见这个菜地的主人正从墙头直瞪瞪看着他，奥尔科特带着非苏格拉底式的尖刻口吻说：“别这么看着我，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比你更需要这些东西。”说完还接着往上装。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为了使用而且属于所有的需要者，这是苏格拉底最喜欢的一句格言。他房屋里的家具从来都是必需的几件。一次他说粘西比的抱怨是因为没给她买长柄炖锅，可就是买来也没什么用，他认为她的抗议是不成立的。雅典的气候类似于加利福尼亚南部地区，人们不需要因为冬季的来临而储存食物和燃料。生活只需稍作调整即可过冬。苏格拉底从四十岁到五十岁的隔周星期四工作，而后他就从积极的生活中隐退，粘西比做些简单的缝纫活。苏格拉底确实不是一个会养家的人，可如果他更会养家的话，他给这个世界的贡献就会减少。有钱人科里托愿意为苏格拉底倾囊相助，可是苏格拉底拥有他想要的一切，他认为他必须得在家里跳舞，实际上这是为了降低他体内的脂肪含量。阿里斯泰德遭受非议，因为他被称为“正义的化身”，被流放到远方，他是苏格拉底的亲密朋友之一。安提希尼——原本的愤世嫉俗者——过去每天来回走六十英里听苏格拉底谈话。这位愤世嫉俗者是个富人，但是他深深痴迷于苏格拉底的讲道，以致过起了简朴的生活，他穿起破衣烂衫，不刮脸也不洗澡。有一次苏格拉底清楚地看见他朋友外衣上的一个洞，说道：“嗨，安提希尼，透过你外衣上的洞我看到了你的虚荣心！”色诺芬在苏格拉底的门下二十年，而后写出有关苏格拉底的*，人物形象呼之欲出。迈加拉城的欧几里得年近八十才拜苏格拉底为师，试图改掉他的坏脾气和讽刺式答辩的习惯。西贝斯和西米阿斯就是为了苏格拉底的缘故才离开故土成为希腊公民。查米迪斯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是通过耳闻目睹来学习教育学，他的家中有许多仆人，孩子们接受正当教育的权利被骗走，因为一切都有其他人包办代替，剥夺孩子成为有用人的特权就等于掠夺了他的生命。伊斯奇内斯是香肠制造商的儿子，他雄心勃勃，经过苏格拉底的忠告，他降低欲望，长时期实行无息借款。他接受这个忠告后异常兴奋，由于忙于出版《苏格拉底对话录》的事务，而有幸忘却一大堆债务。在苏格拉底生活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人是亚西比德和柏拉图，而他们两个人的性格迥异。亚西比德最先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是在他二十一岁那年。他被认为是雅典最英俊的小伙子。他出身贵族，狂傲自大，当然是有钱的人。他迷恋于赌博、赛马、斗狗，从教会的规矩来看，该做的事情他不做，热衷于做些不该做的事情。他比已经堕落的豪门子弟还要坏。有一次他看完戏剧以后为了打赌与女友赤脚在辛辛那提的喷泉里行走。他用鞭子抽打一位男子，就因为这位男子承认家中没有一本《伊利亚特》。他公开销毁控告他的一位朋友的卷宗。他妻子提出离婚的时候，他冲进法庭，强行把她拖出去，就算了事。他在宴会上好挑起事端，当他被强行从一个门逐出去的时候，他的仆人就会从另一个门溜进去偷银器，他就会把这些银器作为施舍物分掉。他还毫无顾忌地搞马克?安东尼式的恶作剧——夜间闯入民宅，拉脚后跟把人从床上拖下来，还没等人醒过来他们便逃之夭夭。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苏格拉底 SOCRATES（7）他介入苏格拉底的生活是为了想要破坏苏格拉底的祈祷会。苏格拉底还是让这位闹事者听了好长时间，使他受到嘲弄，并向在场的所有人表明闹事者的生活即是白痴的生活。亚西比德原以为苏格拉底会发脾气，但他还是做了退让，亚西比德脱口说出他不希望用语言击败对手，而是要与之格斗。有传说认为苏格拉底即刻接受挑战，让这位傲慢的年轻人惊诧不已。在接下来的较量当中，体格硕壮得像大猩猩一般的哲学家，来个肩下握颈，这个贵族恶棍有点因酒误事，他拼命向前猛扑，被顺势用力摔个不轻，卧床修养一个月。自此以后亚西比德对苏格拉底毕恭毕敬。他们成了好朋友，只要苏格拉底在*上演讲，亚西比德都要到场维持秩序。他们一同参加了伯罗奔尼撒半岛与斯巴达及其盟军的战争，苏格拉底是个下士，亚西比德是个上尉。他们在整个战役*用一个帐篷。事实证明苏格拉底是个无畏的战士，他赤足走在冬天寒冷的冰路上，常常在吃早餐的时候勒紧裤腰带，为发牢骚的士兵指明坚韧是赢得战争的要素。在德留姆战役中，有一次被击退，色诺芬说苏格拉底从容不迫，与亚西比德手挽手，一边离开，一边讲着和谐的本质。亚西比德在苏格拉底的影响下，从一个无法无天的人变成一个温和的、近乎模范的公民，尽管作为一个哲学家他的头还不够大。爱默生说：“说出你的意愿，你会在柏拉图的书中找到。”即使苏格拉底只有那些留在柏拉图著作中的思想，也足以令他流芳百世。柏拉图是所有思想家挖掘财富的宝藏。他们初次相见的时候，柏拉图二十岁，苏格拉底六十岁，从此到苏格拉底去世的十年间，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柏拉图八十一岁去世，其中有五十年的生涯只是在记录苏格拉底的谈话。这位英年才俊当初为苏格拉底所吸引是出于好奇—这位老人拙笨有余，却妙趣横生。柏拉图对政治学感兴趣，他像大多数雅典青年一样，满足于快乐生活，可是他不像亚西比德那么粗鲁。他性格温和，品格端正，举止优雅。他得到诡辩家的指教，对生命的追求在于近似而不在等于。柏拉图在非常文雅的场合里开始认识到，要给社会留下印象不等于做事——做事是展示你自己，最好地展示你自己。我们对生命的问题无法给出更好的答案，还是用柏拉图援引苏格拉底的话吧：“等于比近似要好。诚实的生活和公平的交易是所有问题的实质。”柏拉图不是信徒——他有自己的思想而不必模仿老师的风格和怪癖——他对苏格拉底生命中伟大的制空目标既可超乎象外，又能得其环中。他就是他自己，是他处于最佳状态时的自己，他追求的是满足内在的思想，而不是取悦一般平民。柏拉图依然穿着他的紫色外衣，更显得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我们不必花费时日外出远行就可见到这样一对朋友：一位老人，光头、短胖、斜眼、赤足，另一位是颇具贵族派头的青年，身材高挑，英俊文雅，一身礼服，优游闲适，显王者风范。他们就这样并肩而行，谈古论今，这通常是在老师和学生之间存在友情的最完美的楷模。柏拉图在《理想国》中特别为我们描绘出一位非常伟大而崇高的人物。柏拉图从他的思想之塔中探究未来，他认识到理想的教育是终其一生的，其目的是满足人生的成长和发展的需要。如果不能用爱来帮助净化灵魂的话，那么爱的本身也没有意义。柏拉图首先说过，“没有快乐的地方就没有收获”。他进一步认识到，在教育过程中，两性一定是并行的，他还认识到在宗教繁多而经常变化的情况下，仁慈始终是如一的。他对灵魂的不朽持有坚定的信念，但是对我们能否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他说和我们今生今世的生活相比，不存在更高级的智慧，我们要生活得更美更好，开启心智，与人为善，“在适度中分享一切美好的东西”。这些使两个人合而为一。贫困之中无道德，破衣里面没优点，苏格拉底粗笨的性格并不值得推荐。他就是他自己。柏拉图按照他自己的本性所做的善事正是苏格拉底所缺乏的。有人说过在菲茨杰拉德译的莪默诗歌里，有三分之二的菲茨杰拉德，三分之一的莪默。柏拉图恰当地把他最具智慧的格言让他的老师说出来，在《对话录》里柏拉图和苏格拉底究竟各占多少，我们到了冥河那边才能知道。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苏格拉底 SOCRATES（8）苏格拉底深深为雅典人所喜爱，他最终成为雅典最著名的人物。他用自己的坦诚和无畏评点时代的各种活动，他具有明察秋毫的眼光。他本人就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委员会，负责调查国家、社会和宗教的各种事务。伪善的、找借口的、做作的和无知的人在他的面前心有余悸。有人害怕他，有人轻视他，也有人喜欢他，一百个人中有一个是喜欢他的人。他成了妨害公众利益的人。他受到的指控就是异教，他对神明出口不逊，他通过上课教坏了雅典青年。他得到诸多的警告，并且也有机会逃走，但是他就像是水蛭一样叮住不放，询问宴会的花费并为所有公共事务提出建议。他被逮捕后，由柏拉图和科里托保释出来，接受由五百市民组成的陪审团的审判。苏格拉底坚持自己处理他的案子。一位雄辩家准备了解释性的演讲，犯人心知肚明，如果他向评判委员会读了这篇演讲，别的一概不说，这就被认为是道歉并获得自由，审讯的目的更多是教训一下老人管好自己的事，而不是要伤害他。可是苏格拉底对他的好心的朋友回答说：“你认为我会用我的全部生命来准备这一件事情吗？”他微微一笑，退回了文笔流畅的手稿。蒙田说：“哀求的语言会出自苏格拉底之口，崇高的品德会在其辉煌的高度上见风使舵，他的丰富而有力的个性会利用花言巧语来保护自己，这可能吗？绝对不可能！”苏格拉底以真正的苏格拉底的风格盘问他的原告，指出他从未说过对神明不敬的话，他只是对他们关于上帝荒谬的观念表示过不敬。有一种思想甚至如此认为：所谓的“异教徒”常常是具有伟大精神的绅士，他的怀疑不是针对神明，而是针对某个小人对上帝的定义，这种小人的特点是毫无幽默感，而且鼠目寸光。苏格拉底让他的原告感到失望，他们没有得到满意的定论，他开始对城市做全面性的批评，指出其管理者犯有严重错误之处。他还是审慎地回答道：“当你们在波提狄亚、安菲波利斯、德利姆的将军在战斗中给我下达任务时，我留在那里，临危不惧，恪尽职守；你们想一想吧，神在这生命紧要关头委派给我以职责，难道我该贪生怕死，放弃职责溜之大吉吗？”对于某些人来说，他平素的样子就像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但如今人们对他肃然起敬。他再三强调他所说过的有关反对他们愚蠢的迷信思想的一切言论，谴责闲适的富人的浪费和浮夸。这个人的力量以前从来都没有显示出来，那些曾想让他一走了之的人（那些曾想对他实行罚款的人），如今认为最好是除掉他。这样的煽动者会危害国家的安全，宗教问题实际上还不至于让他殉难，其实是政客而不是牧师在惧怕异教徒。根据略过半数人的裁定，苏格拉底被宣布有罪，判处死刑。柏拉图讲述了他的临终时刻，他走得是那样得干净利落：他讲完之后，科里托说：“你对我们有什么要求吗？苏格拉底，比如说你的孩子，或其他事情，我们能帮得上的。”他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就像我常常对你说的，希望你注意你自己的行为，那就是你永远为我和我的亲友做的事，也是会永远为你自己做的事。”科里托说：“我们会尽力而为，但你想让我们用什么方式给你送葬？”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苏格拉底 SOCRATES（9）“你们喜欢用什么方式就用什么方式；但只有一点，你们必须抓住我，保证不让我离开你们。”随后他转身朝向我们，面带微笑地说：“我无法让科里托相信我还是那个一直在谈论和引导这场争执的苏格拉底；他认为我是他很快会见到的另一个苏格拉底——一具死尸，然后他会问：‘他会怎么安葬我呢？’虽然我讲过许多话，旨在表明当我喝下鸩酒时，将离开你们去享受天国的欢乐。我的这些话使你们和我自己得到了安慰，但我感到对科里托没有影响。因此我现在想让你们做我的保证人，正如在审判期间他是我的保证人一样，但这却是另一类保证；因为他面向法官替我保证我会继续存在，但你们必须替我向他保证我不会继续存在，我会离开直到永远，他会因我的死亡而少蒙受痛苦，他看到尸体被烧掉时不会感到悲伤。我也不会让他为我的艰难的命运感到忧伤，或者在我的安葬仪式上说：‘因此我们为苏格拉底送葬。’抑或‘因此我们跟随他来到墓地为他安葬’；假话本身不仅是一种罪孽，而且还用罪孽污染灵魂。要好好振作起来，我亲爱的科里托，就当做你只是在埋葬我的肉体，要像做平常事一样，想个最好的办法。”他说完这些话，起身和科里托走进浴室，科里托让我们等着，我们就等着，谈论并思考着论述的主题，以及我们巨大的悲伤。他像是我们将要失去的父亲；我们即将像孤儿一样度过自己的余生。他洗完澡，他的孩子们被带到他的面前，他家的女人们也全都来了，当着科里托的面他跟他们交谈，给他们一些指导，而后就让他们离去，又回到我们中间来。现在已经是日落时分，他洗完澡出来又同我们一起坐下，不一会狱卒走进来，他是仆人，站在他身旁说：“苏格拉底，在我知道的所有来过此地的人当中，属您最高尚、最文雅、最杰出，我不会把其他人的愤怒情感归罪于您，当我听从当局的指示，下令他们喝下鸩酒时，他们就对我发怒，诅咒我——我确实知道您不会生我的气；您知道罪恶的根源是别人而不是我。祝您一切都好，在危难关头，要保持轻松的心态；我的差事您是知道的。”他顿时泪流满面，转身向外走去。苏格拉底看着他说道：“我会报答你的好意，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然后苏格拉底转过身来对我们说：“这个人多么善良！自从我进了监狱，他总是来看我，有时跟我说话，对我相当的好，如今你们看他为我伤透了心。我们必须要照他说的去做，科里托，拿杯子过来。”科里托说道：“别急，太阳还在山顶上呢。在别的案子中，许多人很晚才知道消息，通告对他宣布之后，他大吃大喝起来，放纵在世俗的欢乐之中，别那么着急，还有时间。”苏格拉底说：“是的，科里托，你谈到的那些人这样做是对的，我想晚一点喝鸩酒我也不会得到什么；我应该拯救一条已经完结的生命，对此我只能自嘲。请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不要拒绝我。”科里托听到这话，向仆人做个手势，仆人走进来，等了一会儿，又和狱卒一起拿来那杯鸩酒。苏格拉底说：“你是我的好朋友，在这些问题上你有经验，指点我该怎样办。”这人回答说：“你只要四处走动，直到你的腿感到发沉，然后躺下，鸩酒就会发作。”与此同时他把杯子递给苏格拉底，苏格拉底看上去十分轻松自如，温文尔雅，无所畏惧，面不改色心不跳，用眼睛看着这个叫伊彻克拉底的人，接过杯子说：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苏格拉底 SOCRATES（10）“为祭祀神明而饮下这杯酒怎么样？我可不可以？”这个人回答道：“苏格拉底，我们只准备了这么多，我们认为够了。”“我懂，”他说，“我希望而且必须向神明祈祷，旨在从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旅途会一路顺风——这是我的祈愿，衷心希望能得到认可！”他把酒杯举向嘴边，欣然若素，饮干鸩酒。我们大多数人还在强忍悲痛，可是当看到他喝下去的时候，看到他喝干的时候，我们再也抑制不住。我的眼泪不禁哗哗下落，我掩面而泣，我当然不是为了他而泣，而是想到了失去这样一位朋友是我个人的不幸。我也不是第一个抑制不住的，科里托也发现他自己无法控制眼泪，他起身离开，我跟在他身后。一直在哭的阿波罗多鲁斯已是号啕大哭了，使得我们更加悲伤。苏格拉底依然还是那样的平静。他说：“奇怪，哭个什么？我把女人都打发走了，免得她们给搅得这么不愉快，我听说一个男人应该在平静中死去。那么就静下来，忍耐吧。”我们听到这里，面带愧色，止住泪水。他四处走动，如狱卒说的那样，直到两腿走不动为止，他按照方向躺下来了，给他鸩酒的人不时看他的腿和脚。过了一会儿，用力捏了捏他的脚询问他的感觉，他说：“没感觉了。”他的腿朝上，表示冰冷僵硬了。他感觉到了，说道：“鸩酒到达心脏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他开始变冷，他的脸被盖了起来，他又揭开了盖头，说出了他最后的话：“科里托，我必须向阿斯克勒庇俄斯祭献一只公鸡，你能记得帮我做吗？”科里托说：“我们一定会这样做的，还有别的吗？”苏格拉底没有回答，一两分钟过后，听见有身体动的声音，侍者揭下他的盖头，他的眼睛睁着，科里托把他的眼睛和嘴合上。伊彻克拉底看到我们的朋友就这样走完了他的一生，我可以当之无愧地说他是我知道的所有人当中最英明、最正直、最杰出的人。注释博斯韦尔（JamesBoswell，1740-1795）：英国杰出的传记作家，著有《约翰逊传》。伯里克利（Pericles）：古雅典首领，因其推进了雅典*制并下令建造帕特农神庙而闻名。菲迪亚斯（Phidias）：古雅典雕塑家，曾监管帕特农神殿的工作，他创作的奥林匹亚的宙斯雕像是世界七大奇观之一。索福克勒斯（Sophocles）：古希腊剧作家。他与欧里庇底斯、埃斯库罗斯三人被认为是古希腊最伟大的剧作家。现存剧作包括《埃阿斯》、《俄狄浦斯王》、《安提戈涅》及《俄狄浦斯在科勒罗斯》。第欧根尼（Diogenes，公元前412-公元前323）：希腊哲学家，哲学犬儒学派奠基人，强调自我控制和推崇善行。据说他曾提着灯在雅典大街漫步寻找诚实的人。阿斯帕西娅（Aspasia）：希腊的高等*，伯里克利的情妇，以其智慧、机智、美貌而著称。威廉?萨克雷（WilliamMakepeaceThackeray，1811-1863）：英国作家，他的小说《名利场》生动阐释了维多利亚时代人们基本与道德无关的伦理和社会主张。摩菲斯特（Mephisto）：歌德《浮士德》中的恶魔。科顿?马瑟（CottonMather，1663-1728）：美国神职人员、作家，其坚定的宗教信仰和大量文章对马萨诸塞殖民地在神学和政治上产生极大的影响。迈加拉：希腊中东部古城。它是迈加里斯的首都，是位于萨罗尼克湾及科林斯湾之间的多利斯人的小城邦。迈加拉从公元前8世纪至公元前5世纪是一个繁荣的海运中心。菲茨杰拉德（EdwardFitzgerald，1809-1883）：英国诗人,戏曲和诗的翻译家。莪默（OmarKhayyám）：波斯诗人，著有《鲁拜集》，以菲茨杰拉德的英译本最为著名。蒙田（Montaigne）：法国思想家、散文作家。波提狄亚（Potidaea）：希腊东北部马其顿区的古城。该城于公元前609年作为科林斯的殖民地建立起来。公元前432年，该城发生了反抗雅典人的起义，但经过两年围攻于公元前429年又一次被征服。马其顿的菲利浦于公元前356年毁了这城市。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塞内加 SENECA（1）如果我们想对一切事物都做出公正的判断的话，就让我们自己首先相信这一点：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没有毛病；找不到一个可以给自己洗脱罪责的人；自称为清白无辜者会根据证人而不是良知来这样为自己开脱。——《塞内加信札》住在纽约州的地道的美国人和爱国主义者经常向你提起红外套的生活，以证明“塞内加”是印第安易洛魁族人。我们称之为易洛魁族人的印第安人，是直到他们爱喝烈酒变得文明之后才这样自称。此前他们叫特索南达瓦纳人。荷兰商人企图聚敛钱财，称他们辛内卡阿人，意为“勇敢”或“美丽”。随之一个决定性的日子降临了，伊利运河的发现者佩雷格?斯普纳长老旅行来到尼亚加拉大瀑布，对华盛顿当局产生了影响，沿途给城镇命名：特洛伊、罗马、伊萨卡、伊拉丘兹、伊利昂、曼利尔斯、荷马、考尔夫、帕尔迈拉、尤蒂卡、德里、孟菲斯、马拉松。他的确通读了格罗特的《希腊史》和吉本的《罗马帝国兴衰史》，文笔缺乏幽默感，读之令人感到非常压抑。纽约地图的标准韵味令英国旅行者感到意外，如同亨德里克?哈德逊沿北河逆流而上，快到奥尔巴尼时发现这条河与他自己同名感到意外一样。在《使徒行传》第十八章中，我们读到保罗被带到亚加亚总督迦流面前，原告抓住这个秃头的、罗圈腿的单身汉的衣领，朝法官喊道：“这个家伙违背法律劝说人们崇拜上帝！”这个小个子正要回答，迦流有点不耐烦地说：“如果这的确是一个关于错误或邪恶行为的问题，咳，你们犹太人就会懂得我应该宽容你们，但如果是涉及词语、名称、你们自己的法律的问题，你们就要自己处理，没有人会让我对这种问题做出裁决！”因此得出的结论是：“他把这些问题从审判席上抹杀掉了。”也就是说，他“中止”了圣?保罗的诉讼。假如迦流想动真格的，他本可以始终*基督教，因为圣?保罗的智慧和情感中蕴藏所有这一切。迦流是塞内加的长兄。迦流的名字本是厄尼厄斯?塞内加，但他将其改成朱尼厄斯?塞内加，以纪念年轻时代对他特别友好的赞助人。看来迦流是一个头脑十分健全的人，在正常的生活中，他能听辨出喃喃的话语，人为的清规戒律，如异端邪说、亵渎行为、不守安息日、与亡妻妹妹媾和。印第安莫基人认为一个人允许别人给自己照相，那他就会在一个月之内脱水蒸发掉。此外有时间和地点的备忘录中是不缺乏名册的。在美国还有人就洗礼的正确方法进行激烈的争执；还有人热心地谈论“被解救”和“迷失者”；还有人告诉你“异教徒”和“无法无天”者的行径。他们似乎认为有一种期待只适于白种人：“求索，你就会有所发现；叩击，它就会向你敞开心扉。”在塞内加作品的早期译本里，有各种各样的印刷信件，据说是他与圣?保罗之间的通信，后来由于缺乏证据，编辑才将其摈弃。但事实上，圣?保罗与塞内加的哥哥见过面，毋庸置疑，他哥哥愿意讨论正确对待人生的问题，而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格马拉和神学的谬论上。奥古斯都高傲地宣称他来时罗马是一个砖砌之地，他离开时是一座大理石之城。商业的繁荣为文学事业的兴旺创造了条件。我们嘲弄商人，但没有他们就绝不会有诗人。诗人为有时间阅读的人们写作。买食品用不完的钱我们可以用来买书。奥古斯都建造了他的大理石之城，才有可能成就维吉尔、贺拉斯、奥维德、李维。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塞内加 SENECA（2）奥古斯都统治了四十二年，就是在他在位的第二十七年朱迪亚地区的伯利恒诞生了一个婴儿，从而使日历发生了革命。伊利城的教长巧妙地提出了发人深省的观点：如果没有奥古斯都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听说基督。是奥古斯都使耶路撒冷成为罗马的一个省；是奥古斯都的经济和政治政策才成就了文书和布道者；获取不义之财是滋生伪善和苛政的温床；随后来了短下巴的庞蒂乌斯?彼拉多。奥古斯都死时，耶稣十七岁——奥古斯都没有听过耶稣的名字，罗马人鼠目寸光，没有展望未来，他也没有抬头仰望东方的星辰。我们都在创造和改写历史，我们都不知道其规模有多大，但绝对不会超过奥古斯都。尤利乌斯?凯撒没有儿子继承他的王位，因此他指定他的侄子奥古斯都为他的继承人。奥古斯都的继承人是他的养子台比留。台比留的继承人卡利古拉是罗马大将领杰马尼库斯的儿子。卡利古拉在四年的统治中，历尽艰辛，表现出很强的判断力，死时没有继承人——大自然拒不留下丑名也不留下才子。克劳狄乌斯是卡利古拉的叔父，接受了空位，看来没有谁会比他更胜任。克劳狄乌斯有幸结过四次婚，留下几个儿子，但是老天却让他的养子尼禄继承了他的王位，而尼禄的骨子里压根就没有一丁点儿“凯撒”的血脉。尼禄的监护人和家庭教师是卢修斯?塞内加，他所在时代的最伟大、最优秀、最英明的人，我在这里陈述这一事实是为了表明当今教育学的空虚。回头又一次聆听奥古斯都的话语，让人们知道，没有他，塞内加也许永远都不会在时光的岸边和沙滩上留下足迹。塞内加是西班牙人，出生在罗马的一个省科尔多瓦，这个省是奥古斯都划入其版图的，在他和平友善的感召下，所有伊伯利亚的公民都成为罗马公民——正如加利福尼亚加入联邦政府时就宣称该州的每一个人都是美国的合法公民，采取这一举动有其政治目的，是以奥古斯都的先例为基础的，此前或是自从美国诞生至此从未发生过。塞内加四岁时他父亲举家从科尔多瓦迁往罗马，离基督诞生还差三年时间。岁月在流逝，但人心却古今相同。老塞内加即马库斯?塞内加有远大抱负，他是科尔多瓦的一位不平凡的人物：他能记住一个有两千单词的词表，这些单词互相之间没有关系，马库斯?塞内加不能把单词连接起来使其产生意义，但他的名字叫“罗瓦塞特”（Loisette），他将一套记忆法传授给工人。他还是一位演讲艺术教师，编撰一部贺拉斯格言年鉴，这使他获得了骑士头衔。奥古斯都对他的殖民地居民褒扬有加，很像英国对斯特拉思考娜和其他杰出的加拿大人士给予名誉晋级一样，他们听从召唤为英国在南非战役供养骑兵。奥古斯都打破围城后马库斯?塞内加就匆忙赶往罗马。罗马是艺术世界的中心，文学的故乡，美丽和优秀的全部源泉。塞内加一家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长子阿纳尤斯（Annaeus）后来成为亚加亚总督迦流，他的名字载入了世界至今流传最广的书中；二儿子卢修斯（Lucius）是本章的传主，小儿子梅拉（Mela）成为诗人卢坎（Lucan）的父亲。塞内加的妹妹成为埃及总督的妻子。当时有许多证据表明女人诡计多端，贪婪无度，塞内加也考虑罗马是否应该禁止驻海外的代表由妻子陪伴。法国有过这样的经历——英国和美国则与其擦肩而过。女人和男人一样不知道重大战利品在其属地是有吸引力的。她们会为此设下陷阱，伺机等待，认为支吾搪塞、口是心非比实事求是好。当女人利用美貌、心计和*时，祸水就会从天而降。但是塞内加的这位妹妹除了陪丈夫以外从来不在公共场合露面，她从来不搞特权，当地人送给她个人的礼物，她都婉言退还，这在当地传为佳话。也许好在人们没有因为了解她而请求皇帝派更多这样优秀善良的女人来，由此可见美德在于管好自己的事情。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塞内加 SENECA（3）列出一个伟大母亲的名单，不能漏掉海维娅，她是这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母亲，她的儿女都是名垂史册的人物。做一位伟大的母亲绝不是微不足道的。知识女性当时得不到十分的赏识，但卢修斯?塞内加却把他的大作《慰藉》献给了他的母亲。他取得的思想成果就是为了她，他赞赏她的洞察力、她的高雅智慧、她对思想界所有美好和优秀作品的鉴赏力。他在过了不惑之年给母亲的一封信中说：“你从来都不用胡桃汁或口红化妆；你从来不穿超短的连衣裙；你的打扮在于使思想和形体上有一种永不褪色的魅力。”父亲身为骑士，偶尔会让家人和各种各样的人来对此加以见证。在罗马，马库斯?塞内加当了首领，而在科尔多瓦他却从来没当过。在那里他只是马库斯?迈克伯，但在这里他那过人的记忆力使他赢得了天才的声望。一个严肃的问题在于词语记忆是否与很平庸的智商相容，但马库斯说这个问题是由一个其记忆力不值一提的人提出来的。罗马处于鲜花盛开的时期——花瓣很快会枯萎凋谢，过去从来没人想过，现在也是如此。罗马军团所向披靡，无往不胜，海上运行着豪华的商船。国家出现明显的浪费现象，而且越来越严重，最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罗马的状况使我们的老朋友诡辩家感触良多，他们在生活中创造出了警世名言，深情地思考着百合花，发出神秘的感叹，萌生出深远的期待。这些人诡辩有术，用肢体语言行骗，让思想服从心态。他们并不满足于安分守己，而是要追求虚无缥渺的幻境，并将其称为人生。罗马社会的虚假和荒唐是滋生诡辩家的温床，使各个派别都有一定的思想倾向。与这些诡辩家相对立的是斯多噶派学者，他们是所有学派中最纯洁、最高尚、最明智的，与我们的清教徒何其相似，此后沃斯和瓦纳梅克曾甩给他们一根缆绳，把他们拖走。是感情的潮流而不是信仰产生流派：最早的基督教是由法利赛派教义突然分离出来的，一个叫威廉?佩恩的人和一个病态的安?李构成了一种激进的、异想天开的、残酷无情的宗教仪式的对立面。塞内加的父亲依靠诡辩家的支持：他教他们记忆术、修辞学、雄辩术。他的西班牙贵族出身实际上对他是有利的——我们喜欢外国口音，愿意欣赏舶来品。马库斯?塞内加要发财了，他从来都感知不到虚假生活的荒唐；他的儿子卢修斯?塞内加秉承了母亲的思想衣钵，十九岁时就发誓抛弃诡辩家，站在不得民心的斯多噶学派一边，这惹得他父亲很生气。塞内加——此后就让我们这样称呼他——身着斯多噶派式的简朴的白色长袍，不戴装饰品或珠宝玉器。他不饮酒，不吃肉，成为素食主义的追随者，我们会有趣地发现塞内加在一篇有关这一主题的论文中援引了欧内斯特?克罗斯比（ErnestCrosby）上校提出的每一个观点，甚至把屠夫说成是“刽子手”，他的商品是“死尸”，他的顾客是“嗜血鬼”。这样的说法不利于家庭和睦，父亲提到，如果儿子继续攻击美好的社会，就再不认这个儿子了。不久台比留皇帝发出一道敕令，要流放在节日里绝食的所有“异端流派，否则就是对神的不敬”。可以看出这是符合克罗斯比派的利益的。我们发现不久以后塞内加带着一种完全失望的情感在公开场合身着刺绣长袍，在可以适量饮酒且有人认为需要吃肉的场合发表演讲。无疑如果我们在这种场合，我们也会发表同样的演讲，但我们希望我们的主人公更坚强，甚至敢于蔑视皇帝，如果在生存和权利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他选择想吃想穿。我们会因为他做我们绝不干的事儿而责怪他。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塞内加 SENECA（4）但塞内加生活在世上——他成了一名律师，他所接受的诡辩术的熏陶业已证明是有价值的。有一位年轻人问亨利?沃德?比彻（HenryWardBeecher）是否知道雄辩术的研究，他回答说：“雄辩术没有问题，但你只有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才能成为雄辩家。”塞内加为宣讲他的雄辩术而忘我地工作着。一起成功的诉讼案使他在公众面前成为一位强有力的辩护人。他能够独立思考，他的声音低沉、悦耳、生动，“宜人”一词适合于他如同适合于他的兄弟迦流一样。也许这毕竟是与老马库斯?迈克伯的教学方法有关。塞内加在调和他的斯多噶派哲学过程中，告诉了我们他的品格的实质：做人要文雅善良；他不想与父亲或社会相对抗；因此他采取了妥协的态度——他要让人感到微风拂面，温暖如春。闲适和奢侈对他有诱惑力，但他进行冷静的思考之后，认为这是卑鄙下贱的。他抵挡不住这最强大的诱惑力，企图立下同时驾驭两匹马的功绩。从二十岁起塞内加就耽溺于警句格言，从一个句子里得到慰藉，为捕捉一个思想灵感而感到甜美的、莫名的喜悦。卢库勒斯告诉我们雄辩术令人陶醉的美妙之处，但是鸦片和雄辩术的动人心弦之处都赶不上对一群句子的成功的驾驭，从而形成一种思想，用我的大师哈姆雷特所谓的词、词、词，使其蒙上一种天然的优雅色彩。早期的基督教教父称他为“我们的塞内加”。他的作品充满了最纯粹的哲学味道——往往看上去是在阐释圣?保罗——提出关于语言直白、简朴、劲健、适度等问题。他的作品在罗马引起轩然大波：在宴会上他宣读他的关于理想生活的论文，像托尔斯泰的弟子经常穿山路旅行，为纪念再不能参加的一位人士设盛宴，收入颇丰的教士们高度颂扬这位人士，而他对弟子说：“不要拿走原稿或钱包。”塞内加集笛卡尔和埃默森的才华于一身。他的知名度与亨利?欧文一样，他的智慧与托马斯?布拉吉特?里德比肩。他的作品供不应求，在公共场合演讲，群众对他洗耳恭听，知名人士和达官贵族的家庭把儿子托付给他，希望他会传授成功的秘诀。他懂得自己的身价，他的美名四处传扬，他所获得的财富体现在五百张用象牙镶嵌的桌子上，他时常邀朋友前来赴宴。作为律师，他对案例很挑剔，很少出庭，除非受到求助且有皇帝在场的情况下。他举重若轻，证据确凿，措辞温文尔雅，人们把他比喻成尤利乌斯?凯撒。这就直接导致了对他的流放，最终导致他的死亡。对于平庸的人来说，天才是不可饶恕的。有各种各样的说法表明克劳狄乌斯有智力障碍，有点像城市的二流子，他接受公子王孙的资助以博取他们的欢心。我们还知道是罗马的御卫队按照一种寻欢作乐为目的的蛮干精神立他为皇帝的。受到太多虐待的人肯定会有某种优点，否则那群家伙为什么会如此的甚嚣尘上呢？实际上，克劳狄乌斯年轻时，他妈妈想做一个鲜明的对比时就会正儿八经地说：“他像我的儿子克劳狄乌斯一样是个大傻瓜。”后来威灵顿的妈妈也说过完全同样的话；拜伦的母亲提起儿子时就说：“那个小瘸子”——是儿子使她没有从人们的记忆中泯灭，使她的名字进入历史的长廊。克劳狄乌斯是杰马尼库斯大将的弟弟，卡利古拉的叔父。卡利古拉是罗马曾有过的最糟糕的君主，他是尼禄母亲阿格利琵娜的弟弟。这一对宝贝的父亲十分高尚和慷慨，他们温柔的母亲对杰马尼库斯大将来说可谓天仙配。此处提到这些关系旨在对令人快意的谬论——遗传定律感兴趣的人有所启迪，这些人热衷于家族谱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卡利古拉在无忧无虑中死去，他没有帝位继承人，他的近亲克劳狄乌斯通过御卫队使自己继位，被宣布为皇帝。他当时五十岁，曾两度成为鳏夫，正在寻找新欢。他既不英明也不伟大，但并不很坏，饭后很慈祥，有人若求助得体，就慷慨解囊。坎农?法拉（CanonFarrar）把克劳狄乌斯比做馈赠我们英语《圣经》的詹姆斯国王一世，他的对比值得一提，不仅仅是由于其中所含的真谛，而且是由于他对罗马雄辩术大师完美无缺的文风所作的贴切的诠释。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塞内加 SENECA（5）坎农?法拉说：“两者都有学识，但都糊涂透顶。两者都著书立说，都学究派十足，都把最高权力授予一无是处的亲信，对他们慷慨解囊到了如此地步以至于自己变得一贫如洗。两者虽然都本性善良，但都由于私心作怪而采取残暴的行径；两者在位时都勤勉于政，但都使皇权成为笑柄。詹姆斯国王把他所在时代的最杰出的知识分子瓦尔特?罗利爵士关进监牢，克劳狄乌斯把其王国中最伟大的人物塞内加流放边陲。”新王上任三把火，克劳狄乌斯的动机无可挑剔，我在这里真诚地对这位作家同行予以颂扬。这位皇帝做事心不在焉，十分信赖他人，怎么省事怎么办。像大多数学者和作家一样，他是个非常散漫的人。他与一个妻子离婚的原因是，他妻子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打扫房间，搞得他找不到东西了。而另一个妻子与他离婚，是因为他晚上足不出户，拒绝在社交场合抛头露面——当然这都是在做皇帝之前的事了。老天有眼，人们当时同现在一样有烦恼。这男人喜欢穿拖鞋、坐安乐椅、读砂纸转轴书，更不必提结婚了，要把他投入政治的风暴中是极其残忍的行为。在媒人紧锣密鼓地撮合下，克劳狄乌斯不久便与罗马最标致的妙龄女郎结婚了。在一个短暂的时期内，他勇敢地顶住重重压力，一心想乐行善事，成全他人之美。他采取的第一个行动是把朱莉娅和阿格利琵娜从流放中召回，她们是由于她们臭名昭著的兄弟卡利古拉一时妒火中烧而被发配边疆的。朱莉娅美丽又聪明，她对塞内加尊崇备至。阿格利琵娜美丽动人但却声名狼藉，她假装爱上了克劳狄乌斯。这两个男人都被毁掉了前程。就我们所知，塞内加与朱莉娅的友谊给两个人都带来了荣誉，他俩在智慧上是超人的一对。克劳狄乌斯年轻美丽的妻子感到害怕和嫉妒，她向他说明儒雅高贵的塞内加阴谋篡位，朱莉娅是他这一狼子野心的同谋。于是就对塞内加提出一项指控，说他与皇帝心爱的侄女和守护人朱莉娅行为不轨，他被流放到科西嘉岛。想一想把埃德蒙?伯克发配到圣海伦娜岛，把约翰?海发配到海龟群岛，你就会知道其中的原委。塞内加生性敏感，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能够忍受流放的艰辛，与在格恩西岛的维克托?雨果不同，他是孤独一人，四周都是野蛮人。而且甚至维克托?雨果也发出过痛苦的呐喊。塞内加也没有料想到科西嘉岛这片不毛之地有一天会成就一位能翻开历史篇章与罗马恺撒争夺王位的人物。在科西嘉岛，塞内加写出的作品是他一生中最瑰丽、最优秀的作品的一部分。有了丰富的写作经验之后，流放和监禁对文学创作是非常有利的条件，出现奇迹的原因则在于应景之写作实际上不复存在。流放使塞内加有机会体验他长期以来所表述的关于简朴生活的思想，不言而喻，这种经历是不无裨益的，对他来说有时黑色幽默都是由此产生的。阅读希腊的流放史，我们几乎可以想见到它是由这个人的朋友设定的——由一位伟大的心灵医生开具的一种史诗般的处方。人格既有排斥力也有吸引力：人们对所谓的刚正不阿的亚里斯泰迪斯的话语越来越感到厌倦——他遭到放逐。几天之内就出现一种令人喜悦的安慰：他的朋友为他唱赞歌，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只要他不在这里人们就会讲述他所有高尚的、慷慨助人的事迹。要是他在这儿那该多好啊！人们流传着呼吁他归来的请愿。随之出现了法律的延时生效，但这使盼他归来的愿望更加强烈了。对他的仇恨转化为怜悯，怜悯转化为热爱，如淀粉转化为谷胶一样。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塞内加 SENECA（6）这个人回来了，人们手上挥动着树枝，口里高声呼喊着，用爱戴和荣誉来簇拥他。他的归来是一位战无不胜的英雄的凯旋。如果最高法院要发出一道命令，要求丈夫每年必须有几个月至少与妻子分隔在一百英里之外，那么会使离婚率降低百分之九十五，会大大促进家庭和睦，使种族自杀成为不可能，一般说来还会激起无数的爱情的涌动，否则的话这种涌动就会处于休眠状态。作为女子堕落的典型，瓦勒拉?梅萨利纳从犯罪的角度来看是耶洗别、伯妮斯、德鲁塞拉、莎乐美、希罗底的姐妹。红颜祸水，只要她吭一声，男人就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的野心无限地膨胀。女人的这种*行径始于对个别男人的征服，然而漂亮女人的俘虏很少是真诚的。两面三刀并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体内也深埋着虚伪的血脉，这促使他们扮演一个角色，让女人利用他们。时机一成熟，他们就会抛弃她，如同他们玩弄其他女人一样，如莪默所言：陶工把不走运的陶罐抛进地狱。召回朱莉娅和阿格利琵娜的命令并没有与梅萨利纳商议，这两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女人不经她允许就回来，她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梅萨利纳从来都没有赢得塞内加的好感——他以呵护者的耐心对待她，仿佛她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既然朱莉娅已回来，梅萨利纳就设计了一个阴谋对两人实行打击。梅萨利纳主张没收塞内加的财产，对此克劳狄乌斯表示反对。历史上随处可见伟人受制于他们的理发师和教练。克劳狄乌斯把国事交给了他的私人秘书那喀索斯、他的文书波比奥斯以及他的会计雅典娜。这些人都出身卑微，都是从奴仆的地位升上来的。其中至少有一位是作为奴隶出售的，此后又买到人身自由。克劳狄乌斯的另一个被保护人费利克斯也当过奴隶，当塔尔苏斯的保罗告诉他一点点实情的时候，他感到不寒而栗。这些人都腰缠万贯，在克劳狄乌斯又一次控诉贫穷时，一位旁观者说道：“你应该与你的几个自由民合伙，那么你的财政就会好转。”那喀索斯、波比奥斯以及雅典娜构成了真正的政府，这一事实对他们并没有任何不利之处，正如某些爱尔兰难民管理纽约市的市政机构有损于他们的名声一样——这只能说明这些人无能，他们拱手让出权利，应该当驾驶员的时候却当了乘客。梅萨利纳以哄骗和威胁的办法来控制自己的丈夫。他为她那美丽动人的外貌感到骄傲，想到别人以为她爱着他，这就会满足一位老人的虚荣心。她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他们的名字叫布利塔尼库斯（Brittanicus）和杰马尼库斯（Germanicus）。当时的一位地方才子说：“梅萨利纳为丈夫生下这两个男孩太好了，否则他绝不会认领他们的。”以梅萨利纳为中心的关系很紧张，她自己就起着加剧的作用。她对亲信提拔重用，对敌人赶尽杀绝，下令把她不喜欢的人处以死刑。那喀索斯和雅典娜任她放任自流，因为他们知道克劳狄乌斯本人必须得了解她。他们让她相信她的确在垂帘听政。她的野心在膨胀，她自己要亲政，对外宣布克劳狄乌斯有精神病。最终她认为“政变”的时机已经成熟。梅萨利纳趁克劳狄乌斯不在罗马，就在正午与她的情人——年轻的塞利亚斯结成良缘。她以为军队会支持她，宣布她的儿子布利塔尼库斯为皇帝，这样她和塞利亚斯就会成为真正的统治者。婚礼大典进入高潮的时候，有人高喊克劳狄乌斯回来了，要求复仇。老谋深算的那喀索斯听到叫喊声吓得惊魂失魄，梅萨利纳和塞利亚斯分别朝不同方向夺路而逃。那喀索斯跟随着这个酒后惊魂未定的女人，使她更加感到恐惧，他告诉她克劳狄乌斯快追上了，建议她在受冤的男人赶到之前自杀。他递过一把匕首，她在极度的慌乱中举匕自刎，但没有刺中要害。随后这个慈祥的大臣挥剑一刺，完成了有着如此良好开端的工作。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塞内加 SENECA（7）吃饭时克劳狄乌斯听到了梅萨利纳死亡的真相，用餐期间他一句话没说，随后送给信使一件礼物，开始履行公务，什么问题都没问，也没有再提这个问题。值得注意的一个事实是塞内加从来都没有提起梅萨利纳的名字。他对她卑鄙龌龊的罪恶行径非常同情，对她恨不起来。他高瞻远瞩，预见到了她的下场，当她死亡时，他的精神是如此的伟大和崇高以至于没有表现出满足感。没有为梅萨利纳举行葬礼，有资格的人们都争先恐后来安慰这个备受打击的鳏夫。在相中的其他对象当中还有阿格利琵娜，她是一位漂亮的遗孀，到六月份二十九岁，独自拥有万贯家产，仅有一个不利的条件就是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名叫尼禄。阿格利琵娜是克劳狄乌斯的侄女，这种婚姻被认为是很牵强的；但是阿格利琵娜巧妙地说由于他是已故皇帝的妹妹，因此对皇位有一种继承权，她与克劳狄乌斯结婚会使国家强大。随后在一次庞大的聚会上，她从克劳狄乌斯身旁和人群中穿过，再回到原来的位置，精心地展示她那迷人的魅力，这样他们二人就结成秦晋之好。整个婚礼庄严隆重，富丽堂皇，大祭司口念魔语——我相信我的表达是恰如其分的。婚后不久，阿格利琵娜就把塞内加从流放中召回。是臭名昭著的梅萨利纳使他蒙受羞辱，把他发配到远方。对于朱莉娅的姐姐阿格利琵娜来说，把他召回来就被认为是一种天真无邪的证据，是一种伟大的外交之举。塞内加回来时，全城出动来迎接他。塞内加根本不可能再对阿格利琵娜的本色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正如克劳狄乌斯一样，这在一定程度上往往会表明哲学的无奈。塞内加在她的本色还没有真正形成之前怎么能够了解她呢？在时机没有成熟之前没有人知道她会干什么。在不利的情况下大多数人是原地不动的。甚至在蜜月——我们或且称之为丰收月——圆满之时，塞内加就被指定为皇后的儿子尼禄的法定监护人和导师，因此也就成为皇室家族的一员。这是对蒙受过流放的不白之冤的人的回报，也可能是*昭雪，绯闻把他的名字与现在的第一夫人的妹妹的名字连在一起。塞内加当时四十九岁，他还要度过十五个春秋，还要得到许多宝贵的经验，领悟尚未经历过的人生的一个侧面。阿格利琵娜出生在科隆，为了纪念她这个城市曾命名为科隆尼娅?阿格利琵娜，现在又被缩写成科隆。每当你买科隆香水，你都会想起这个词的来源。阿格利琵娜从童年起就渴望冒险，有远大理想。她十四岁时就嫁给了一个年长她十四岁的罗马贵族多米提亚斯。他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二流子，中年时期依然*不羁，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还充满着罪恶的念头。他心里非常明白，尼禄诞生时，这样的婚姻只会生出毁灭国家的孽种——一个带有父亲罪孽深重的恶习和母亲贪婪无度的欲望的魔鬼。阿格利琵娜作为一个女人，对这样的男人深恶痛绝；但他拥有万贯家产，因此她要对他采取克制的态度，一起度过了十个春秋，随后她助老天一臂之力，把他变成白痴。阿格利琵娜热情如火的性格本来可以用来实现幸福的目标，如果她的生命的河流不这样过早地受到拦截和污染。她对自己的孩子爱得亲密，爱得炙热，宣布他有朝一日会成为罗马的君主。这实际上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我们知道她的哥哥当时是罗马的皇帝，没有嗣后，她想到更多的是她的孩子而不是她自己，她期望他会继承卡利古拉的皇位。她不停地说起这种抱负，因为她的儿子相貌英俊，招人爱怜。每一位母亲都希望看到她自己的生命在她孩子身上得到折射，从一定程度上来讲，这是情理之中的。慈祥为怀、动机纯正在阿格利琵娜的身上是隐约可见的，她召回了塞内加，成为克劳狄乌斯的没有母亲的孩子的妈妈。她公开领养这些孩子，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悉心照料。吉本说一个女人给另一个女人的孩子当妈妈是经常打的一张外交牌，但吉本有时候也不见得对。阿格利琵娜内心的强烈欲望渐渐开始显露出来。她密谋策划尼禄要与克劳狄乌斯的女儿奥克塔维亚（Oct*ia）结婚，奥克塔维亚比尼禄大七岁，但婚期是越快越好——这可以使她对皇帝宝座实行双重控制。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奥克塔维亚受到了不明不白的指控和羞辱，被流放到异地，至少有三位不肯做伪证的年轻女子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塞内加 SENECA（8）但真正的障碍是克劳狄乌斯本人，他已步入花甲之年，说不定还会活到耄耋之年。阿格利琵娜雇用著名的职业化学家洛卡斯塔，而她自己亲手端上下了剧毒的菜肴。仆人把克劳狄乌斯抬到床上，以为他只是喝醉了，但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御卫队队长布鲁斯是个迟钝而忠厚的老兵，与阿格利琵娜站在一边；布利塔尼库斯是克劳狄乌斯的儿子，被支到一旁，尼禄被宣布为皇帝。这里塞内加似乎表现出了他强大的感召力，一边使阿格利琵娜心中的欲望得以完美地实现，一边高举中庸与正义的旗帜来为她的人民服务。她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他的儿子只有十五岁就成了皇帝；他的监护人——伟大的、文雅的塞内加，她亲手选定的人，是真正的统治者。她是一个皇帝的妹妹，另一个皇帝的妻子，现在又是第三个皇帝的母亲——这种荣誉肯定会满足一个女人的抱负。随之迎来了罗马历史上著名的国泰民安、繁荣昌盛的尼禄五年时期。有一种老生常谈认为不能为自己理财的人可以为国家理财，但塞内加是商人，他证明自己不但有能力管好私营事务，而且有能力管好一个帝国的财务。在他的统治时期，斗剑论道取代了野蛮的行径，很多人都有工作，教育十分普及，人们说：“这是奥古斯都时代的再现。”但是最伟大的人物并不是最伟大的老师。塞内加对他的学生尼禄实行的是迁就政策。仔细研究年轻时代的尼禄，就可以看到有一半的哈佛学生都表现出同样的特性，这种特性不适合于成年人，但对于年轻人却根本没有可担心的。尼禄很任性，有时候发脾气，但发脾气只是由于精力受到误导而产生的一种小旋风，是生活中的一种积极因素，远比闷而不发要好，通常会逐渐对生活产生有益的作用，有时候创造出伟大的艺术。我们知道尼禄在十七岁时写的一些诗歌，属于二流作品，表现出非常幼稚而又自信的格调。他跳舞、演戏、赛马、斗狗、弹竖琴，还学习演奏各种不同的其他乐器。他远不如亚西比德那么坏，但他的母亲对他过分溺爱，使他思想产生了有关真善美的谬论，这对于一个大国之君的确有负面影响。实际上他问过母亲有关他生父的情况，而他母亲隐瞒了他父亲是个二流子这一事实——也许是为了保护她自己，只有非常伟大的人才会讲真话，结果他以为他父亲是个神，他的出世是个奇迹。现在如果让这样的思想灌入一般新生的头脑，会产生什么结果？一个女子可以告诉一个成年男子说他是曾经出现过的最伟大的人物，这不会带来特别的害处，因为这个男人心里明白不会到大街上对外宣布；但是如果你告诉一个十八岁的男孩这类动听的谬论，那么就会有阿谀奉承的小人混淆黑白，与此同时让他参加重量级拳击比赛，如果他不是一下子就被击个四脚朝天，那肯定会是一个奇迹。阿格利琵娜不会让布鲁斯这个老笨蛋来教导她的儿子，而塞内加的教育办法是个迁就方案，他热爱和平。他讨厌和孩子来硬的，因为他知道这会激怒他母亲，她的爱是符合常理的。爱是美丽的——温柔体贴、尔雅别致的爱，但英国的普通法在有些情况下认为殴打妻子是正当的，是可取的。真正的麻烦在于堤坝的闸门为阿格利琵娜和尼禄打开了，对任何一方都无法阻挡。没有人告诫他们一个人的自由结束之处，也是另一个人的权利开始之处。对任何男人或女人来讲，没有什么比独揽一切责任这种情况更加可怕了。苏格拉底把目中无人的亚西比德摔得三点着地，跃身用双膝压住他的腹部，搞得这个年轻人一个月卧床不起。他身体恢复之后，就对他的老师有了一种由衷的敬意。如果布鲁斯和塞内加对阿格利琵娜采用布劳克威方法，这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那么罗马就会快乐地欢呼，国家和人民都会得到拯救。尤利乌斯?凯撒像林肯一样，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让每一个人做他想做的事。但是人们都认识到在这悦耳的声音和文雅的方法背后某个地方有一颗坚如钢铁般的心脏。没有任何女人能使尤利乌斯?凯撒踩着切分音跳舞；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强令他参加业余戏剧演出，否则就对他加以惩罚，也是做不到的。尤利乌斯?凯撒和塞内加都是学者，都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们的思想态度大体相同，但一个人有坚强的意志，而另一个人则采取最小的抵制路线。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塞内加 SENECA（9）尼禄渐渐地对他的母亲和导师发脾气、不耐烦。所有这些完全是对他的教育的一个自然结果。每一种约束他的努力都遇到了咒骂。大约这段时光他得到的是英雄般的待遇，而不是克服畏惧心理以及崇拜的教导。生产一个尼禄的原材料来自于每个学派，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暴君文化是很容易发展的。让尼禄与奥塔维亚成婚所做出的努力使他在心里对她和她的哥哥布利塔尼库斯产生反感情绪。他担心这两个人会合伙篡夺他的御座。奥塔维亚是作为专家派来的，布利塔尼库斯也被送到他的父辈那里去了。不久尼禄就与宝琵?萨比娜（PoppaeSabina）坠入了爱河，萨比娜是鄂图（Otho）的妻子，是罗马最美丽的女人。只要他系在他妈妈的围裙上，萨比娜就拒不接受他的请求——这是塔西佗的原话，因此我确信此话无戏言。尼禄终于相信他母亲那寸步不离的、唠叨不停的、多愁善感的爱影响了他的前程。他已经知道是阿格利琵娜谋杀了克劳狄乌斯，当她指控他毒死布利塔尼库斯时，他说：“我是从我亲爱的妈妈那儿学会这一诡计的。”双方手中都有绝招。他知道他母亲诡计多端，逐渐开始害怕她。在他心里恐惧和仇恨相互交加，为获得萨比娜，他必须得牺牲阿格利琵娜。他要获得自由。毒死她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预防措施无懈可击。因此尼禄不惜一切代价，与舰队司令阿尼塞图斯（Anicetus）达成交易，建造一艘船，当有些船栓抽掉时，船就会下沉，神不知鬼不觉。这带有一丝胆大妄为色彩的罪恶行径从来没有人想过，于是尼禄一会儿高兴得咯咯地笑起来，一会儿又吓得浑身冒冷汗，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暗中庆幸。船一建好，阿格利琵娜就被引诱上来。夜间旅行大海风平浪静，但是这伙阴谋家担心时不再来，就将王后头上方的灌铅的天棚盖放松，结果哗啦一声落下来，与此同时船栓被抽开，水立即涌入，在场的仆人有几个被天棚砸死，但是阿格利琵娜和一位名叫阿塞洛尼亚的贵妇侥幸从天棚的碎片中逃出来，只是受了一点轻伤。阿塞洛尼亚以为船要沉了，高喊救命，声称：“我是阿格利琵娜！”她犯了一个小小的外交错误，以至船桨立刻砸在她头上，她当场死亡。这使阿格利琵娜对局势的了解有了一个线索，于是她默不作声。出乎意料的是，皇家船底穿孔的阴谋没有得逞，船依然挺立在水面，没有下沉。阿格利琵娜安全地登上岸，给她的儿子捎信说发生了一个可怕的事故，但她安全无恙。其意图在于让他知道她完全了解这个事故，她不可能无视这种愚不可及的事情，但是如果他不故伎重演，她就会原谅他。尼禄在惊魂未定中召见布鲁斯和塞内加，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一事故。他们拒不按照任何一方的利益采取行动，但布鲁斯说：“阿尼塞图斯属于犯罪同伙，应该负有责任。”“因为没完成任务？”“就是。”愚蠢的老兵说完就退下去了。阿尼塞图斯受到通报，整个阴谋破产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头上。能够圆满完成的重大罪恶行径可以得到宽恕，原因就在于它获得了成功，但是如果失败了，就如同天才一样，是不可饶恕的。阿尼塞图斯一时失宠，他在深夜把坚挺皮实的、惹出事端的大船拖入深水，将其沉了下去。随后他带领几个忠实的追随者把阿格利琵娜的别墅包围起来，将其卫兵赶走，拔出利剑直逼她的身边。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塞内加 SENECA（10）很多年前，有一位占卜者告诉她，她儿子当皇帝后会把她杀害。她回答说：“如果他能登基，就让他们把我杀死吧！”现在知道已经死到临头，她并不想逃走，也不想请求宽恕，她喊道：“用剑刺穿我的子宫吧，因为这是养育尼禄的地方。”阿尼塞图斯一剑就把她捅死了。尼禄返回那不勒斯，为他的损失而感到悲痛。在那里他对参议院发表了长篇累牍的报告，讲述船难事件和他母亲阴谋杀害他的伎俩，他用诬蔑不实之词描述她的罪行。报告结尾提到她企图为一个情夫篡夺帝位的计谋，有些满腔爱国的朋友知道真相后，毅然奋起结束了她的生命。罗马群情激奋，要求尼禄不得返回，但是塞内加写的说明和承诺报告把那股势头压下去了。议会通过了这份报告，二十二岁的尼禄主宰了世界。但是他不能主宰他自己，这还能不出问题吗！从这时起，塞内加的人生就蒙受白眼、痛苦、耻辱。这种日子持续了六年，总算老天有眼使他解脱了人世的苦难，获得了自由。彼此间对一种滔天罪行的负疚认知会滋生仇恨和凌辱，历史上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臣民知道君主的罪行，君主直到他入土才得以安宁。塞内加对尼禄的了解程度不亚于上帝。在使尼禄能够返回罗马的第一阵狂喜之后，他内心对罪孽深重的君主感到恐惧。但塞内加还怀抱一线希望，既然尼禄的野燕麦播下后收获全毁，那么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让它深埋在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里。但是尼禄担心塞内加会揭露自己卑鄙无耻的行径，这位哲学家会自己掌控权力。尼禄在这方面并不了解塞内加：他热爱文学，政治权力对他来说只是过眼烟云，不值得留恋。众所周知，对参议院所做的辩解词是出自塞内加的手笔，而尼禄想让世界都认为他所有的演说和致辞都是他自己创作的，他在头脑里根深蒂固地认为不除掉塞内加他不会幸福。萨比娜说他再不是个孩子了，不应该由他年迈的老师来任意摆布。塞内加有一种不祥之兆，就主动提出把自己的全部财产上缴国家，隐退政坛。但尼禄不肯就此松手，他担心塞内加的隐退只是为了率领大军反扑过来。他的房子被特工严密封锁，他实际上成了一个囚徒。有人企图给他下毒，但是他只吃水果和他妻子宝丽娜做的面包，只喝流动的溪水。然而，终于对他提出了一起谋反罪的指控，尼禄下令要亲手处决他。他的妻子决定和他同归于尽，奋力一刀切断了两个人的动脉。美丽的萨比娜实现了她的愿望，她跟丈夫离了婚，嫁给了罗马皇帝。她是被她的穿着皮靴的君主猛然一脚踢死的。塞内加死后三年，尼禄也以同样的方式命归黄泉，他是为逃避出离愤怒的御卫队而自杀身亡的，这样朱利安的家族就断了香火，除了老大之外都不是朱利安的后代。从奥古斯都之死直到尼禄时代，罗马不断出现分裂的浪潮。皇帝是教会的首领，他通常会被灌输不同于普通人的思想——他的使命是上帝指定的，他应该受到崇拜。吉本在对塞内加作坦然的诠释时说：“宗教被普通人认为是真实的，被哲学家认为是虚假的，被统治者认为是有用的。”圣奥古斯丁在谈到一位罗马议员时，使用同样流畅的语言指出：“他崇拜他指责的事情，做他批驳的事情，羡慕他感觉有毛病的事情。”这是塞内加的话。他写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定想到了他自己，尽管他属于斯多噶派哲学，但也经受不住豪华生活的诱惑；他为简朴生活高唱赞歌，但他为此收入不菲。听他演讲的贵族无疑会从他那里体会到神人灵交的感觉，他迎合着自命不凡的听众，他们拍手向他喝彩，就像访问贫民窟的富贵的女士一样，她们以平等的身份与穷人打成一片，又匆匆忙忙赶回家里为晚宴而梳妆打扮。思想的肖像 第一部分 塞内加 SENECA（11）塞内加是世界上曾出现过的最纯洁、最高尚的知识分子之一。加农?法拉称他为“上帝的寻求者”，他印制了圣保罗和塞内加的对比语录，这对很多人来说可以表明两人彼此是相通的。基督教的道德箴言是由这个“高尚的异教徒”表达的，他的影响总是朝着他认为的正确方向，他的错误也都在于他一直意志薄弱的路线。伏尔泰称他是“每个戴铲形宽边帽的人的父亲”，还有一回称他是“业余禁欲者”，就此而言，《哲学词典》的作者认为他是基督教徒，间接地赞赏了他。勒南说：“塞内加像从黑暗的云层的裂缝里穿行的一颗伟大的、明亮的星星，发射出耀眼的光芒。”令人感到意外的并不是塞内加有时脱离高层，而在于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他还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真理，在心中毫不动摇地举起理想的旗帜。注释红外套（RedJacket，1758-1830）：北美塞内加印第安酋长，原名Otetiani，当酋长后称Sagoyewatha，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站在英国人一边，因穿英制红外衣而得名。亵渎行为：宣称自己具有上帝的特点和权力的行为。庞蒂乌斯?彼拉多（PontiusPilate）：钉死耶稣的古代罗马的犹太总督。托马斯?布拉吉特?里德（ThomasBrackettReed，1839-1902）：美国政治家，作为来自缅因州的众议员（1877-1899），他两次出任众议院议长（1889-1891和1895-1899）。瓦尔特?罗利爵士（SirWalterRaleigh，1552-1618）：英国大臣、航海家、殖民者、作家。他是伊丽莎白一世的宠臣，曾在爱尔兰和卡迪兹活动，考察了圭亚那，在弗吉尼亚州移民，把烟草和马铃薯传入欧洲。詹姆斯一世时被判为叛国罪，获释后又到圭亚那进行了一次远征，因远征失败而被处死。他的文学著作包括诗歌、*和世界历史。埃德蒙?伯克（EdmundBurke，1729-1797）：爱尔兰裔的英国政治家和作家。以其演讲而著名，他为国会中的美国殖民者辩护，发展了“政党责任”这一名词的解释，并在国会中与皇室对立。主要作品《关于法国革命的感想》（1790年），表达了他对法国经历的暴行的反对立场。约翰?海（JohnHay，1838-1905）：曾任美国驻英国大使（1897-1898）和美国国务卿（1898-1905）的美国政府官员和作家，其作品包括诗集和一部亚伯拉罕?林肯的传记（1890年）。亚里斯泰迪斯（Aristides）：雅典政治家和将军，曾参加马拉松战役（公元前490年）和萨拉米斯战胜波斯的大捷（公元前480年）。他是被称为提洛同盟（公元前478年）的希腊城邦联盟的一个中心人物。瓦勒拉?梅萨利纳（ValeriaMessalina）：罗马皇后，克劳迪亚斯一世的第三个妻子。克劳迪亚斯发现她在自己离开期间与情夫结婚后将其处死。耶洗别（Jezebel）：腓尼基的公主和以色列国王亚哈之妻。据《旧约》记载，她鼓励对神的崇拜，最后被耶户所杀。伯妮斯（Bernice）：公元前3世纪时的埃及女王，托勒密三世之妻。为了求神保佑远征叙利亚的丈夫平安归来，乃以自己的头发作为献物供奉，后来头发被偷走，据说头发升天成为后发座。莎乐美（Salome）：《新约》中希罗底之女，希罗?安提帕侄女，用她的舞蹈向安提帕换来施洗者约翰的头颅。希罗底（Herodias）：希罗?安提帕的第二个妻子，莎乐美的母亲。亚西比德（Alcibiades）：雅典政治家和将军，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公元前431-公元前404）中因三易其主而使其卓越的军事生涯毁于一旦。勒南（Renan，1823-1892）：法国文献学家，哲学家和历史学家，写有系列著作《基督教起源史》（1863-1881）。思想的肖像 第二部分 亚里士多德 ARISTOTLE（1）幸福本身就是诸多的理由。美好的事物适度而真实，因此美好的行动是取悦神明的。智者对美好事物有一种内在的感受，最高的智慧在于信赖这种感受并为之所引导。把握适度的关键在于一个人自己的胸怀，相信你自己。——亚里士多德《论道德》土耳其宫廷最近对美国圣经协会发出一道请求，要把有关马其顿王国的内容在土耳其或土耳其各省流传的所有《圣经》中删去。土耳其宫廷的理由在于马其顿人呼喊：“过来救救我们！”这损害了宫廷及其民众的利益。其最有礼貌的请求结尾说道：“这个国度出现过一个菲利普、一个亚历山大大帝和一个亚里士多德，今天拥有与之匹敌的人物，对我们亲爱的美国兄弟别无所求，只求独立而为之。”就马其顿今天有与菲利普、亚历山大、亚里士多德相匹敌的公民的声明而言，该问题可能是以公民的自白为依据的，因此可能是事实。伟大的人物只是相对伟大。就是由于众人的愚蠢才使一个人如巨像般屹立在狭隘的世界之巅。在亚历山大和亚里士多德时代竞争不像现在这样激烈，因此我们认为土耳其宫廷缺乏幽默感也许是以事实为依据的。公元前384年亚里士多德出生在马其顿山区的斯塔吉拉村庄。阿敏塔斯国王过去每年要在这个村庄住几个月，猎捕生长在峡谷里以橡树果为生的野猪。登山打猎是一种危险的运动，应该有一个外科医生跟随皇家团队，亚里士多德的父亲供任此职。毫无疑问，整个队伍极为野蛮残酷，甚至包括医生的小儿子亚里士多德都不肯落后。这个孩子的母亲已去世多年，没有母亲的儿子往往会驾驭父亲。亚里士多德在父亲身旁蹦来蹦去，肩挎一只巨弓，背上背着一只箭袋。国王来到斯塔吉拉的日子是多么快乐啊！国王回到首都后，每个人都会收到礼品，出于某种偶然，良医得到最优厚的待遇，小亚里士多德拿到最漂亮的弓，弓两端装饰着白银和雄鹰的羽毛。这只弓没有带来好运，因为此后不久孩子的父亲在一次山体滑坡中殒命身亡。亚里士多德由一个近亲普罗科斯努斯照看，他喜欢爬山，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国王翌年又来到斯塔吉拉村时把亚里士多德叫到身边，国王带来了自己的儿子菲利普，年龄与亚里士多德相仿，但没他那么高，也没他那么活跃。两个孩子结成亲密的朋友，有一次一个陌生人看到两个孩子在一起，就对国王夸奖他们又英俊又漂亮，国王只好解释道：“那一个才是我的儿子，要是两个都是就好了。”亚里士多德知道野猪在峡谷什么地方觅食，矮小的橡树在峡谷什么地方长得密密麻麻。山上有野熊，偶尔下来吓得野猪飞奔逃窜。熊就在附近的时候你总能知道，因为这时看见小猪飞也似地跑进空旷地。野熊喜欢小猪，也喜欢蜜蜂树上的蜂蜜。亚里士多德找蜜蜂树的本事比熊还强，你只要看到蜜蜂从苜蓿丛起飞就会知道这个机密了。随之又来了野鹿，在山地沼泽周围你随时都会发现它们的踪迹，沼泽地上春意盎然，水田芥郁郁葱葱。在野熊曾驻足的高坡上还有山区野羊，再往上还有山羊，山羊性野，只有亚里士多德曾见过，他知道它们在哪儿。国王为有这样的孩子作他儿子的伙伴而高兴，他要求他和他们一同回到首都，成为王室成员。但他却不想，他的志向不在于此。他想去雅典柏拉图学园求学，柏拉图是伟大的苏格拉底的弟子。国王忍俊不禁，他从来没听说过柏拉图。一个年轻人拒不愿意做马其顿王室成员，而情愿跟从一位无名的教师，挺有意思——国王感到好笑。翌年国王又来到斯塔吉拉村，又看到亚里士多德。“你还没有去雅典？”国王问。“没有，但我打算去。”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送他去。”国王对亚里士多德的监护人普罗科斯努斯说。思想的肖像 第二部分 亚里士多德 ARISTOTLE（2）这时亚里士多德十七岁，他身材高大，腰板挺直，面色黝黑。他启程前往雅典。他的行囊裹在一张熊皮里，用皮带系起来。据传说菲利普和亚里士多德一路同行，在柏拉图学园共度一段时光。但菲利普待的时间不长。亚里士多德，则与柏拉图一起度过整整二十个春秋。在柏拉图学园同学们称他斯塔吉拉仔（theStagirite），这个名称陪伴他终生而且死后也还使用。冬天他穿上熊皮，从一个肩膀上套过去，当做长袍，他身心两方面融合了高山的气魄和天生的魅力，初次相见就一定使柏拉图感到高兴。这样的年轻人绝不会受到冷落。必须对他进行教育。愿意学习的学生是老师的宠儿，尽管老师不该偏心。柏拉图具有博爱的胸怀，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这个年轻的山地人。柏拉图当时已过花甲之年，在苏格拉底大约也是这个年纪的时候，柏拉图成为他的弟子。那些岁月他过得轻松愉快，和苏格拉底不同，他没有赤脚忍受色雷斯的严冬，也没有尝过吃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这是老天的眷顾。他依然穿着紫袍，风骨傲然，但也不失温文尔雅的气质，他腰板笔直，像个年轻人一样。洛威尔曾说过：“当我听到有人提起柏拉图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乔治?威廉?柯蒂斯，融自豪与智慧于一身，集男子气概和女性温柔于一体。”柏拉图身为贵族，只接受他邀请的弟子，或者是由皇家送来的弟子。他和弗朗茨?李斯特一样不收学费，顺便提一下，收取学费是正当名分的，比其他方式来钱多，但柏拉图和李斯特都没有受到私心杂念这方面的指责。获取每一种利益都是要付出的，不管你用费用还是酬金的字眼都没什么关系。我听说有的演讲者接受邀请出席宴会，接受悄悄放在壁炉架上的酬金，而口头上却说小人重于利。在柏拉图学园，弟子坐在树下的大理石长凳上，读书交谈，或听大师讲课，近乎是个理想的场所。但对我们来说并不理想，因为我们认为脑力和体力必须结合起来。智力世界不能与体力世界分割开来。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一个奴隶制到处盛行的时代里，柏拉图能认识到一种人劳心和一种人劳力这种分工是荒唐的，而我们今天还没有远离这种谬论。只有自由人才能看到整个真相，自由人就是生活在没有奴隶的国家的人。拥有奴隶是做一种人，对他们来说，生活在奴隶制国家就是参与奴役，分担骂名，分享利益。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结成挚友——同志。对于有思想的人来说岁数不是问题，只有老年人才会替他人着想。柏拉图在世上没有儿子，他把心血倾注在斯塔吉拉仔身上，在他的身上，他看到自己的生命在折射。亚里士多德在弱冠之年结识了他所在时代的所有重要的思想家，他不停地读书，从事写作、研究和交谈。他带着父亲留下的少许财产；马其顿国王馈赠他礼物，他的许多学生出身于富人家庭，他的经济很宽裕。但他并没有被成功冲昏头脑。最有才华的学者在一生中不会取得最辉煌的成果，因为母校通常要拿他们去当老师。有时这是一件好事，但过于经常去讲课则不然。柏拉图不忍心让亚里士多德离去，因此他留了下来，成为学园的首席教师和实际领导。他成为富翁，拥有雅典最大的私立图书馆，被普遍认为是他所在时代的学识最渊博的人。从很多方面来看，他超过了柏拉图。他钻研博物学，搜集植物、岩石和动物标本，研究经济蓝图的实际运作。他力图摆脱柏拉图教学浓郁的诗歌气息，摈弃矫揉造作的文风，努力找出所有学科的朴素原理。在柏拉图生涯的晚期，亚里士多德对诗歌、修辞、演讲术和文明礼仪的批判使柏拉图学园出现了分裂。柏拉图的头脑有时耽于幻想，亚里士多德也是如此，但他的双脚却总是踏在地球上。思想的肖像 第二部分 亚里士多德 ARISTOTLE（3）柏拉图去世后，亚里士多德成为他理所当然的继承人，接任学园的领导，但他遇到反对势力，因为他坚定不移按自己的独立方式办事，因为他是外国人。他离开雅典，成为赫米厄斯王室成员，赫米厄斯是他从前的弟子，现在是阿塔纽斯的国王。他在这里久住，与他的赞助人的侄女结为伉俪，毫无疑问他认为自己会永久定居下来，如果他的学生国王驾鹤西去，王冠对他来说则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