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蒋介石下台才两个多月,国民党各派系间的争斗就闹得不可开交了,而蒋介石则静观事态的发展,并趁此时机去了一趟日本。1927年9月23日,蒋介石离开老家溪口到了上海,28日离沪东渡,30日抵达日本长崎。10月4日,在神户拜见了宋子文的母亲,敲定了与宋美龄的婚约。10月13日,蒋介石到达东京。在东京期间,蒋介石拜见了日本军国主义团体黑龙会的首领头山满,拜访了日本军政官员和社会名流,并先后同日本首相、陆军大臣、参谋总长等进行了密谈,寻求日本的支持。1927年11月10日,蒋介石踌躇满志地从日本回到了上海。蒋介石回到上海的当天,就给汪精卫发了一封电报,请汪离粤赴沪,讨论党政统一问题。第二天,汪精卫在广州发表演说,表示愿意同蒋介石合作。三个月前,蒋汪还是势不两立的对头,现在又变成了合作共处的朋友,表面看来似乎不可思议,仔细观察却会一目了然。他们虽然都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党国",为了"革命",骨子里都是为了个人私利。出于个人私利的需要,说分就分,说合就合。三个月前,蒋汪都是各自争权的主要对手,因而形同水火。如今,蒋介石感到南京特委会成了他夺取中央大权的第一个障碍。因为特委会的实权掌握在西山会议派和桂系手里,前者大都是比他资历深的国民党元老,后者又拥有较大的军事实力。所以,为了搞垮特委会,他有必要联合特委会的反对者,而环顾国内,汪精卫正在广东同特委会闹对立。汪精卫为了反对特委会,也想借助蒋介石的力量。二人各有所需,一拍即合。第二部分 6.辞职与结婚(2)南京方面见势不妙,深恐蒋汪联合共同对付他们,便极力拉拢蒋介石,建议宁、粤、蒋三方在上海举行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筹备会,得到各方赞同。11月16日,汪精卫硬拉着李济深一同离粤,参加二届四中全会筹备会。17日,他们乘坐的轮船正在赴沪途中,拥汪的张发奎部发动政变,向驻粤桂军黄绍竑部发起攻击,迫使桂军退回广西,削弱了李济深在广东的实力。18日,李济深抵沪得知这一消息后,才知道与汪同行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异常愤怒。反汪派抓住这一事件大做文章,说这是汪精卫联合共产党发动的武装政变。这种混乱局面,对蒋介石百利而无一害,他持超然态度,任其乱下去,他要寻机把西山会议派那帮元老们搞掉。11月22日,南京举行"庆祝讨唐胜利大会"。会后游行,当队伍走到复成桥时,突然枪声大作,死四人,伤二十余人,肇事者逃之夭夭。事后,各地发起声讨"一一·二二"惨案运动,指控惨案的制造者是江苏省党部常委、西山会议派分子葛建时,要求惩办凶手。西山会议派成为众矢之的,忙于应付各方控告,弄得声名狼藉,气势一落千丈,在国民党内失去了发言权。其实,这一惨案的策划者是陈果夫,陈果夫背后的指使者就是蒋介石。蒋介石踢开了西山会议派这块绊脚石,搞垮特委会有了把握,下一步,该结婚了。1927年12月1日,蒋介石与宋美龄在上海举行了婚礼。新郎年满四十,新娘芳龄三十,二人的婚礼先在宋家按基督教仪式举行,之后又在大华饭店按中国传统举行。第二天,上海的报纸报道说:"这是近年来的一次辉煌盛举,也是中国人的一个显赫的结婚典礼……""昨天下午举行婚礼时,大华饭店的舞厅里足足有一千三百人……""上海以及其他地区的中外知名人士在这里济济一堂。""步入装饰华丽的舞厅时,人们立刻就被那很有气派的满堂花卉迷住了。……""在大华饭店内外,布置了一大批中外侦探。这些侦探严密地监视着周围动静,谨防出现任何乱子。"结婚的当天,蒋介石在报上发表了《我们的今日》一文,写道:我今天和最敬爱的宋女士结婚,是有生以来最光荣、最愉快的事。我们结婚以后,革命事业必定更有进步,从今可以安心担当革命的大任……我们的结婚,可以给中国旧社会以影响,同时又给新社会以贡献。蒋介石把他们的结合赋予了政治意义,不过,它的政治意义并不是蒋介石说的这些,而是他个人的一种政治需求。宋氏全家信奉基督教,并且亲美,在美国教会中有较大影响和广泛联系,蒋介石欲取得美、英的支持,需要借助宋氏家族与美国教会的这种关系。同时,宋美龄的大姐、二姐先后为孙中山的秘书,二姐又是孙中山的夫人,宋氏家族的一些成员都是政治舞台上的风云人物,蒋介石与宋家结亲,也会随之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总之,为将来取得美、英支持打算,还是为眼下争夺权势着想,蒋介石都有必要同宋美龄结合,难怪有人将他们的结合称为"政治结婚"。赶跑了一个,气走了一个第二部分 7.辞职与结婚(3)蒋介石新婚的第三天,即12月3日,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筹备会在上海蒋介石的新居召开了。宁、粤和西山会议派两个方面的中央执监委员三十多人,在一起开了10天会,整整争执吵闹了10天。由于蒋介石制造了"一一·二二"惨案,剥夺了西山会议派在会上的发言权,所以会议的争吵主要在汪派与反汪派之间展开。桂系所控制的宁方和李济深揪住张发奎发动广州事变一事不放,一顶"联合共产党"的红帽子扣在了汪精卫头上,提出了一项"粤委员附逆者应当退席听审案"。蒋介石为了拉拢汪精卫搞垮特委会并支持自己复职,貌似公允,实际上却偏袒汪精卫一方。汪精卫为摆脱被动、孤立地位,抢先在12月10日提出请蒋复职:"准有请预备会即日催促蒋介石同志继续执行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职权,才是解决党务、政务、军事问题的当务之急。"李宗仁针对汪精卫此举,也急忙向报界发表声明,攻击汪精卫拥蒋反蒋反复无常,表明自己是一贯拥蒋的。这时,冯玉祥、阎锡山联名请蒋复职的电报也到了上海。于是,会议通过了蒋介石复职的决议,并公推蒋介石负责召集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在这次会议结束的前一天,12月11日,张发奎第四军的教导团和警卫团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广州起义。消息传到上海,李济深、李宗仁、吴稚晖等抓住这一事件,仍然用扣红帽子的办法攻击汪精卫,说广州起义是汪精卫和共产党合演的双簧,张发奎等是共产党等等。汪精卫为了摆脱困境,再次高喊反共反苏的口号,张发奎的第四军主力开回广州后,也大肆捕杀共产党人、革命群众和苏联领事馆的外交人员。但是,反汪派并不因此而放松攻击,一口咬定汪精卫就是共产党,第四军杀共产党是汪定的苦肉计。白崇禧更设法企图秘密杀害汪精卫。蒋介石复职已成定局,即将召开的二届四中全会将使他获得更大的权力,此时已没有联合汪精卫的必要了,更不希望汪与他分享权力,所以,蒋介石乘汪精卫被攻击之机,又开始驱汪,以十分"关切"的态度"劝告"汪精卫,为了安全应该暂离上海。一时难以摘掉的红帽子,白崇禧的暗杀威胁,再加上蒋介石的"好意"相劝,使汪精卫已无法立足了,被迫于12月16日秘密离沪,跑到法国去了。汪精卫虽然走了,但胡汉民等还是抓住汪派的粤方中央委员不放,继续攻击,目的在于将他们排挤出即将召开的二届四中全会。蒋介石感到,胡汉民的企图得逞,胡派将在中央取得重要地位,对自己是一威胁;汪精卫已出走汪派其他人已无力与自己相争,如果拉住汪派,即可使二届四中全会凑足法定人数得以开成,又能给自己即将建立的国民党中央装饰门面。因此,在胡、汪两派争斗中,蒋介石极力袒护汪派。蒋介石的态度,使胡派十分气恼,认为无法与蒋合作,遂宣称不参加二届四中全会。1928年1月25日,胡汉民、孙科等以考察为名离沪出国了。1928年1月4日,蒋介石在一片请蒋复职的声浪中重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两天后,又取消了特委会机构。蒋介石已扫除了夺取最高权力的所有障碍,接着,就在他主持的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上重掌权柄。第二部分 8."惟盼吾兄东山再起"(1)"惟盼吾兄东山再起",是蒋介石下野后,冯玉祥在请蒋复职电文中的一句话,表明了对蒋的企盼与支持。实际上,早在"四·一二"政变以后,冯玉祥就反对"讨蒋",对国民军中主张反蒋的人员说:"你要倒蒋,你倒你的去,我们还不到时候。"客观上庇护了蒋介石。接着,在蒋介石与汪精卫争夺国民党"正统"的斗争中,如前所述,冯玉祥又偏向了蒋介石一边。蒋介石突然宣布下野,冯玉祥感到莫名惊骇,抱怨宁汉双方说:"北伐吃紧之时,乃党国要人不以国家民众为前提,精诚团结,一致对外,顾斤斤焉,而操同室之戈,徒使敌人张目,能不令人失望耶!"冯玉祥致电蒋介石:"我兄一身,系党国安危,为民众之救主","如我兄不顾一切,必欲退休,忍将革命垂成之事业,付诸东流,……则弟既乘素志,出于无可奈何,自揣智力,不逮吾兄万一,亦惟有一同退隐。""务请不日还宁,主持大计"。宁汉相争,蒋介石下野,给张作霖提供了反攻的好机会。于是,张作霖支持张宗昌沿陇海路攻打冯军,支持孙传芳反攻南京。此时,国民党势力一落千丈,面对北洋军阀的反攻,处境困难。在此情况下,冯玉祥认为"非蒋复职,无以唤起军心,北伐更谈不到。"9月25日,再次请蒋复职。11月18日,冯玉祥分别致电熊斌、孔祥熙,转请他们求蒋尽早出山。电文说:"军事问题,乃目前生死关头,亟盼速有统一办法,并无余暇时间,可以稍延也……津浦何总指挥所部,闻攻临淮、凤阳,得而复失……连兵数十万,战线四五千里,对于军令上不统一,势如一盘散沙,何以为战?故我所盼者,蒋公克日出山。诚以中枢军事,须有才望如蒋公者主持其间,则全局呼应,处处皆灵,而不致为敌人各个击破也。现敌人新得外国军械,竭力扩充军备,我等迟一日北伐,敌人即增一分兵力。"这时,冯玉祥从孔祥熙那里得知,蒋如出山,不但在战斗上减轻了冯军的负担,而且冯军在饷弹方面也会得到补充。冯玉祥此时驻扎郑州,北有张作霖由直隶向南进攻,东有张宗昌由山东向西进攻,感到军事压力很大,听了孔祥熙的说法,就更增加了请蒋复职的积极性。12月1日,冯玉祥再次直接电蒋,电文说:"为今之计,惟盼吾兄东山再起,主持一切,各方军事有统一办法;否则行见我革命军之战线,将逐次为敌军各个击破耳!全局败坏,谁负其责?紧急之时,似未可拘牵常势也。祈吾兄审查经权,以慰各方之望,毋任切祷。"第二部分 9."惟盼吾兄东山再起"(2)12月2日,冯玉祥又致电阎锡山,请其一致拥蒋复职,电文说:"拟约吾弟,一致推戴介石同志复出,我辈听其指挥……"阎锡山原属北洋系统的山西军阀,北伐战争期间归附国民政府,被任命为第三集团军总司令,蒋介石建立南京政府后,又委任他为北方国民革命军总司令,1927年6月3日宣誓就职,成为国民党新军阀的重要成员。阎锡山在奉军的攻击下,军事上和经济上都难以支持,所以,也赞同冯的意见。1927年12月11日,冯、阎联名致电蒋介石,请其复职:"甚盼我兄克日出山,主持军政,俾得早日完成革命大业。倘能得知所请,弟等负弩前驱,愿听指挥。不惟弟等私愿得遂,大局实利赖之。"同日,冯、阎又联名致电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电文说:"玉祥等为完成革命军事工作起见,拟请我中央党部,国民政府,起用蒋中正同志主持军政,玉祥等愿听指挥;俾得早奏佳音,完成革命,以慰全国民众之望,不胜等命之至。"这时,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筹备会已接近尾声,汪精卫和李宗仁出于个人利害均表示拥蒋复职,冯、阎这两份电报一发,蒋介石复职已成定局,何应钦等人也不得不通电响应,于是,筹备会以议决蒋介石复职并主持二届四中全会而宣告结束。冯玉祥为蒋介石重掌大权出了大力,蒋介石在感激之中也看到了冯玉祥可用,又考虑到北伐奉张时还要借助冯的军事力量,因此,开过二届四中全会不久,蒋介石就屈驾前往郑州,与冯表示友好、亲近,提出要磕头结拜。冯玉祥拥蒋复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使国民党各部队统一"北伐",以减轻所部的军事压力,改善处境,增强力量,提高地位。如今,蒋介石大权在手,地位显赫,既是"北伐"的关键人物,又是可以依靠的对象。因此,冯玉祥也就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换谱的建议。各自利害的需求,这是蒋冯结拜的缘起与基础。各自的利害共寓于继续"北伐",奉张不倒,他们依然是生死弟兄。第二部分 10.联手"北伐"(1)1928年3月7日,蒋介石由国民党中央推举为中央政治会议主席,并决定了四个政治分会主席:广州政治分会主席李济深;武汉政治分会主席李宗仁;开封政治分会主席冯玉祥;太原政治分会主席阎锡山。同时,又任命李济深为国民革命军总参谋长,未到任前由何应钦代行,蒋介石兼任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冯玉祥为第二集团军总司令,阎锡山为第三集团军总司令,5月25日,又任命李宗仁为第四集团军总司令。国民党新军阀蒋、冯、阎、桂四大派,实现了军事编制的统一,依据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的决定,即将继续"北伐"。这次"北伐",是蒋冯结拜后的第一次军事合作,也是四大派的第一次联合行动,然而,不论前者还是后者,也都是最后一次。旗帜,依然是"北伐",对象,依然是北洋军阀,可是,它已失去了大革命时期的进步意义,是一场新旧军阀之间争夺地盘与权力的斗争。这次"北伐",由蒋介石统筹全局,对各集团军的任务,作了如下部署:第一集团军沿津浦路北进,循泰安、济南、沧州,直取天津;第二集团军在京汉路以东、津浦路以西地作战,自新乡向彰德、大名、顺德一带北上,右与第一集团军,左与第三、四集团军联系,会攻京津;第三集团军沿京绥线及京汉线以西地区前进,同各集团军会师京津;第四集团军循京汉路,经郑州、新乡、向正定、望都一带集中,为第三集团军的后援,直捣保定和北京。1928年3月底,蒋介石亲赴徐州主持全面军事,这次"北伐"总司令部就设在这里。冯玉祥则移驻开封督师。"北伐"的对手是北洋军阀的"安国军"。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北伐战争中,北洋军阀中的吴佩孚、孙传芳的主力被消灭,唯有张作霖的奉军还保有较强的实力。孙传芳兵败走投无路,便率残部投靠张作霖。1926年11月,张作霖与孙传芳和山东督军张宗昌在天津举行会议,决定由奉军、张宗昌的鲁军和孙传芳所部共同组成"安国军",以张作霖为总司令,张宗昌、孙传芳为副司令。1927年6月18日,张作霖在北京又成立了所谓"安国军政府",自任大元帅,成为北洋军阀统治时期的"末代皇帝"。国民党新军阀"北伐"的全部兵力约七十万人,此时,"安国军"的全部兵力约四十万人。1928年4月10日,国民党"北伐"军下达全线总攻击令。蒋介石第一集团军在津浦线上的对手,是张宗昌的鲁军。由于鲁军以前在河南与冯军作战时,精锐部队基本上被冯军歼灭,元气大伤,士气低落,因此,与蒋军作战只一天多时间,就在4月12日全线撤退,使蒋军轻易取胜,沿津浦路追击前进。冯玉祥第二集团军孙良诚部,在鲁西南一带与孙传芳对阵。孙传芳素称"治军有方",所部兵力九万多人,作战勇猛。孙良诚也是冯军有名的骁将。所以,二孙的部队接火后,就打得非常激烈。第二部分 11.联手"北伐"(2)孙传芳一方面同孙良诚激战,另一方面还要配合张宗昌作战。他不知道张宗昌部已经撤退,便按原计划,从鲁西侧击蒋军,连破蒋军阵地,攻克丰县、沛县,直逼徐州。孙传芳此举虽未起到与张宗昌配合的作用,但却给蒋军以直接威胁。徐州危机,蒋介石连续致电冯玉祥告急,请冯速派预备部队支援。冯令石友三率全部预备部队一万五千人火速增援。石友三也是冯部的一员骁将,出其不意地发动猛攻,迫使孙传芳后撤,解救了徐州之危。孙传芳后撤的部队又遭到孙良诚的截击,急忙退却。孙良诚、石友三等乘胜追歼,消灭了孙传芳大部分有生力量,第一集团军的危机得以解除。冯军孙良诚、石友三、马鸿逵等部和蒋军方振武部,在山东境内接连取胜,冯军于4月18日占兖州,21日克济宁,22日蒋、冯军在泰安会师。30日晚和5月1日晨,张宗昌和孙传芳先后逃离济南北撤。5月1日上午10时,蒋军进占济南。冯军在京汉路方面的对手是奉军的主力部队。此次"北伐"采取了"声西击东"的策略,冯玉祥在京汉路方面命令所部白天浩浩荡荡北进,故意暴露给奉方,而夜间又令部队悄悄南撤。奉方果然中计,以为"北伐"军主攻兵力在京汉路方面的西线,便将奉军主力集结在西线,而东线津浦路方面,只以张宗昌和孙传芳残部进行抵御。这样,奉军在西线与冯军展开了连续不断的激烈战斗。冯军为了抵御奉军,急调部队北上,加强彰德防线。当战况紧急时,冯急电武汉,由李宗仁派兵到河南接防,将驻豫的韩复榘部火速调至直隶前线。奉军集中兵力猛攻彰德,飞机大炮,狂轰滥炸。冯军据壤死守,并奋勇冲杀。韩复榘部有三个师长、二个旅长受伤,韩本人也受了伤。到4月28日,东线张宗昌和孙传芳败退,对西线奉军产生不利影响,冯军即由彰德方面发动反攻,奉军凭借优势装备节节抵抗。5月1日夜间,奉军因东线济南失守,惟恐后路被截断,始全线退却。冯军全线追击,5月3日攻克顺德,5日进占大名。阎锡山的第三集团军,也于4月20日冲击娘子关,向石家庄进攻。5月1日夜,蒋介石率总司令部到达济南,在旧督署设立了总部。第二部分 12.患难与共,接力捣幽燕(1)当蒋介石进入济南时,曾接连致电冯玉祥,邀他到济南商谈军政要事。冯玉祥把部队进行了一番调度和部署之后,即从河南前线乘车赴约,但行抵徐州后,却又接到蒋的电报:"济南有事,请暂中止前来。"冯玉祥不知出了何事,心里纳闷。他猜测着揣摩着:如果发生兵变,蒋不会还有给他来电的余暇,可能另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他感到,如果真是这样,理应患难相共,那就更不能半途而返了。冯玉祥对他的盟弟一片赤诚,乘车离徐继续前往,到达泰安打电话询问,才得知在济南与日军发生了冲突。国民党军的"北伐"受到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干涉。日本眼见它所支持的奉鲁军阀已濒于崩溃,便调遣大批军队到胶济路一带,以阻止国民党军北进。1928年5月2日上午,日军第六师团三千人开入了济南城。面对日军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蒋介石未作任何防范,完全丧失了警惕,而且向日方保证国民党军与日军和平相处,只是请求日军拆除阻碍交通的工事。日军为了麻痹蒋介石,答应了他的要求,拆除了障碍物,并撤去了哨兵,还放出空气,表示愿与国民党军友好。蒋介石信以为真,认为可以与日军相安无事。5月3日上午,日军突然向国民党第四十军第三师的两个营发动攻击。当时,蒋军营长均去师部开会,无人指挥,一个营被消灭,另一个营也损失惨重。四十军第九十二师因是济南卫戍部队,奋起反击日军,九十三师也投入战斗,一下子压倒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日军师团长福田立即派佐佐木去见蒋介石,逼迫蒋下令停火,威胁道;"如不停火,中日将全面开战。"蒋介石立即派出十个参谋,打着白旗,到各部队传令停战。蒋介石派外交部长黄郛到日军司令部交涉,日军参谋长向黄郛提出,蒋军仍有部队在抵抗,必须立即停止,并一律退出日军警戒区。蒋介石按照日军要求,严令蒋军不许还击。蒋军停止抵抗,日军就开始对中国军民大屠杀。日军将商埠区的蒋军全部缴械,占领了黄郛设在津浦路局的办公处,缴了黄郛卫士的枪械,黄本人也被扣押了十八个小时。日军又公然破坏外交惯例,将国民党战地政务委员会外交处主任兼山东交涉员蔡公时及十六名随员,捆绑起来毒打。蔡因向日军提出抗议,被割去耳鼻舌,挖去双眼,蔡及随员共十七人惨遭杀害。日军为炸毁济南电台,连同邮电局里的职工一起轰击。中国军民,无论在哪里被日军碰上,立即遭到杀害。在这次济南惨案中,日军共杀害中国军民三千二百五十六人,震惊中外。日军在济南城内大肆屠杀的同时,又继续增兵并炮轰济南。面对日本侵略者的屠杀和进攻,蒋介石屈辱退让,5月5日下令,除留两团卫戍部队在济南外,其余国民党军一律撤出,取消一切反日运动,禁贴反日标语。8日上午,日军重炮轰击济南城,迫令两团守军退出,下午,蒋介石下达撤退命令,但济南已被日军围住,命令送不进城内,两团守军既不敢还击,也不能撤退,只能束手待毙。10日,两团守军才奉命突围,但遭到日军截杀,死伤惨重。11日,日军占领济南,继续捕人、杀人,城内居民再遭浩劫。日军占领济南近十个月,1929年2月28日与南京政府达成山东撤兵协定后,才从济南撤出。1928年5月5日,蒋介石下达从济南撤军命令,他本人也仓皇逃出了济南城,慌乱中连外衣也未来得及穿。5月6日,蒋介石与黄郛乘马绕道逃到党家庄车站,国民党军总司令部也转移到这里。冯玉祥知道了真实情况,越发觉得非去不可,他的左右一再劝他暂不前去,蒋介石也接连打电话阻止,认为党家庄离济南太近,恐遭不测之祸,可是,他都没有听从,而仍然决意前往,5月6日,到达了党家庄。当天上午,蒋、冯在党家庄车站的一座清真寺内举行会议,参加者还有黄郛、王正廷、杨杰、杨永泰、蒋作宾等人。会上,蒋介石提出停止"北伐",与奉张划江而治,分"南北朝"。与会者多数人都反对这一主张,而冯玉祥是反对放弃"北伐"的最激烈者。蒋介石被迫放弃原来主张,提出避开济南日军,绕道"北伐"。蒋介石向冯玉祥征询处理济南事件的意见,冯玉祥表示,以军人的身份和立场说,应该拼命反击,把济南日军消灭掉,至于为避免军事冲突,以外交方式解决,那是策士或外交家的主张,他不能提这样的主张。黄郛认为,现在无力与日本开战,实际上不同意冯的主张。会议结果,决定济南事件以外交方式解决,绕开济南,继续"北伐"。第二部分 13.患难与共,接力捣幽燕(2)会后,蒋介石去了徐州,5月10日,南京政府要员赶到兖州,蒋介石也来到这里,举行了一次重要会议,商讨内外政策。关于日本武装干涉,与会的要员们都主张继续妥协,满足日军要求,以避免军事冲突,同时吁请国联和西方各国主持"公道",出面调停。关于"北伐"问题,蒋介石开始仍主张退回南京,与奉张划江而治,但多数人坚持继续"北伐",认为事关南京政府的生存,不能放弃,最后,蒋介石也表示赞同。济南惨案发生后,蒋介石得了"恐日症",不想留在前线指挥,党家庄会议时就决定由冯玉祥接替他的指挥责任,兖州会议后,他就以"病"为由回到徐州,不再北上了。蒋介石济南遇险,落魄党家庄,冯玉祥不顾安危,与蒋共患难,盟兄对盟弟的"生死相共之义",由此可见。蒋介石有感于冯玉祥的真诚而对其产生信赖,同时,将指挥责任移交给冯还有他个人的算盘:国民党进入直隶,尤其京津一带,将会同日本发生更大矛盾,把冯推上第一线,他自己可以避免对日军的直接冲突;奉军有战斗力的主力在京汉线上,需要冯军及桂军与之作战,把指挥责任给冯,冯会更积极地为"北伐"卖力。冯玉祥在党家庄会商的第二天,就返回了河南,从开封到新乡转道口。冯玉祥对于能够继续"北伐",感到欣慰,但对日军制造的惨案,却十分难过。冯玉祥虽然成为国民党新军阀中的一员,可是,他早年就已形成的朴素爱国思想,今日犹存,在这一方面,他与蒋介石迥然不同。他在道口集合部下官兵,详细地介绍了济南惨案的经过,并作了一首《五三国耻歌》,印发给部队学唱,教育官兵不忘国耻,增强爱国心。冯玉祥从蒋介石那里接过指挥"北伐"的接力棒后,5月21日又与蒋介石、白崇禧等在郑州会商了一次军事问题,决定按原来部署,各集团军分路前进,直捣幽燕。冯玉祥返回道口后,督师前进,第二集团军连克雄县、高阳和河间等地,6月6日,韩复榘部进抵南苑,抢先到达北京地区。白崇禧返回武汉后,率第四集团军部分主力进抵新乡,接着继续北上,5月31日克复保定后,向北京地区挺进,6月8日抵达长辛店。第三集团军于6月1日占领宣化等地,向怀来挺进,6月8日也赶到北京城下。在此期间,第一集团军一部和第二集团军一部,进抵天津附近。国民党军迅速北进,张作霖见大势已去,"安国军政府"难保,6月2日发表出关通电,6月3日晚悄然离京,逃回东北,6月4日在沈阳附近的皇姑屯被日本关东军炸死。至此,北洋军阀统治时期的"末代王朝"和"末代皇帝"烟消云灭,长达十六年之久的北洋军阀统治,宣告结束。关内奉军,在张学良、杨宇霆率领下,陆续向关外撤退。南京政府与奉方协议,并取得外交使团同意,南京政府以和平方式接收京津:奉军退出关内,撤退时,国民党军不进行追击,撤退未完成前国民党军不进入北京;奉军撤出后,北京成立以王士珍为首的临时维持会,以维持城内秩序,待国民党军正式接收后即行解散;奉军留下鲍毓麟旅维持北京治安,待国民党军入城后即行撤退,国民党方面保证该旅的安全。南京政府即将接收京津,"北伐"大业即将完成,国民党新军阀蒋冯阎桂四派的团结局面也将随之改变,那么,蒋介石和冯玉祥这对结拜弟晚还能"同心同德"吗?第三部分 1.秘密交易(1)1928年6月4日,以王士珍为首的北京临时维持会成立了,这是根据南京政府与奉方的协议成立的。同一天,阎锡山被任命为京津卫戍司令,这是南京政府正式任命的。6月8日,阎锡山在保定就职,阎军商震、张荫梧部开进北京,第二天,正式接管北京城防,北京临时维持会撤销。6月11日,阎锡山在白崇禧陪同下到达北京,在当年段祺瑞执政府旧址——铁狮子胡同设立了卫戍司令部,12日,经南京政府批准,任命张荫梧为北京警备司令、傅作义为天津警备司令。6月15日,南京政府发表宣言,宣布"中国之统一,因全国人民奋斗与牺牲,正告完成","此实结束军政,开始训政之时也。"6月20日,南京政府改直隶省为河北省,改北京为北平,并设立了北平政治分会。国民党四大军事集团的联合"北伐"基本结束,河北省和平津地区成了阎家的天下。本来,冯、阎、桂三派都认为占领京津有利于自己实力的发展,所以都积极北进,力争捷足先登,先入为主。就在他们努力争抢之时,蒋介石和阎锡山进行了一场秘密交易。1928年5月30日,蒋介石亲赴石家庄,与阎锡山会晤。他们在会谈时,有一个共同感觉:冯玉祥的军事力量过于强大,这对他们是一种威胁。阎锡山争夺直隶和京津的主要对手是冯玉祥,因为桂军出兵较晚,投入兵力又少,无力同他竞争,而冯军则是与奉军作战的主力,北上速度又快,对他是最大最直接的威胁,他自然想抑制冯的力量,当他与蒋谈到冯的时候,说道:"请你翻开历史看看,哪个人没吃过他的亏?"蒋介石眼见"北伐"胜利已成定局,借助冯的力量对付奉军的必要性已不存在了,尤其是他要统治全国,感到冯的势力发展过快,将来难以控制,听了阎的那句话,回顾一下冯的"倒戈"史,越发觉得冯是威胁,不可靠。蒋阎所见略同,便背着冯玉祥、李宗仁等等达成了一笔政治交易:蒋同意把直隶和京津的军政大权给阎;阎支持蒋的"统一"领导。6月2日,蒋介石又到达新乡与冯玉祥会面,对于直隶和京津地盘的分配,先不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征求冯的意见。冯玉祥内心里希望得到直隶和京津,但又想塑造不屑争权夺利的形象,故未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而表示一切以蒋的意旨为意旨,以示对蒋的尊重,同时,他还天真地认为蒋绝不会亏对他。蒋介石对冯的这种表示求之不得,便趁势说出了把直隶和京津交阎的主张,并以"公允"的态度,"关心"的口吻,表明了理由:"第二集团军拥有鲁、豫、陕、甘、宁、青六省,已不算少了,第三集团军才不过冀、晋、察、绥四省,也并不算多;况且京津两地外交关系复杂,不易应付,万一发生意外,难保不造成第二个济南惨案,大哥性情刚直,不适宜和外国人打交道,就交给阎锡山去应付吧。"冯玉祥听后大失所望,尽管心里不愉快、不高兴,但有言在先,嘴上又不便表示异议,只好心口不一地表白了两句:"只要军阀国贼铲除干净了,我就十分满足了。别的事情,怎么办都可以,还是请你酌定吧。"直隶和京津地区的归宿问题,就这样决定下来。第三部分 2.秘密交易(2)蒋介石走后,冯玉祥在新乡对部队讲话时,提出了"地盘要小,军队要少,工作要好"的口号。话说得漂亮,当然是一种自我标榜,话中带有牢骚,发泄出对蒋阎的一种不满。冯玉祥不甘心,他认为,自古以来攻城略地都是"先入关者为王",虽然蒋已任命阎锡山接收京津,但自己的部队若能先进北京,造成既成事实,蒋阎也是无可奈何。于是,他急令先头部队韩复榘部快速北上,抢占北京。韩复榘率二万余人自彰德北上,日夜兼程,急行如飞,三昼夜,徒步行军八百华里,6月6日进抵南苑,首先到达北京地区。当韩复榘兵临北京城下之时,阎军尚在北进途中,其先遣部队还未抵达卢沟桥。韩复榘抓住这一时机,选派三百多名精干人员,抢先进入北京。但是,以王士珍为首的临时维持会,却以蒋介石已指令阎部接收北京等理由,拒绝韩部接收,所派三百多人只好又撤回南苑。对此,韩复榘愤愤不平,满腹牢骚,不满于心,怒形于色。阎锡山进入北京城后,走访北洋政府遗老,拜会各国外交使节,接见记者,发表通电,开宴会,登报纸,迎来送往,应接不暇,确是春风得意,出尽了风头。冯军自五原誓师以来,转战万里,历尽艰辛,迎击奉军主力,付出巨大代价,论功行赏,理应得到较多的地盘和权力。但是,蒋阎的秘密交易,使最先到达北京城下的冯军进不了城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后到的阎军进城接收,看着阎锡山在城内大出风头。冯玉祥耿耿于怀,冯军将领怨气难消。蒋介石为了抚慰冯玉祥,分给了冯部两个职务。一个是北平市市长,但却是个有职无权的闲差。一个是崇文门税关监督,虽可得些税关收入,但每月也仅仅是二十万元左右,对于拥有几十万人马的冯军来说,只是车薪杯水,无济于事。夺走了刚要到口的肥肉,只扔过来食之无味的两块鸡肋,怎么能消除冯玉祥及其部下的不满呢。外交风波与消极抗命冯玉祥部下为了发泄心中不满,遂寻机制造麻烦。6月8日,当奉军留下维持北京治安的鲍毓麟旅撤离时,韩复榘命令所部将其阻截缴械。鲍旅留京是应外交使团的要求,待北京移交给国民党军后,外交使团担保该旅安全返回东北,对此,南京政府曾表示同意。现在,鲍旅被冯军缴械,外交使团一方面电责南京政府失信,一方面到南苑向韩复榘交涉。在一间极其简陋的房子里,韩复榘光着膀子毫不客气地接待了外国使节:"奉军是我们的敌人,各国不能干涉!"并对各国一贯仇视冯军表示不满。交涉毫无结果。平时颐指气使的公使们受到韩复榘的一场抢白,感到是个莫大的侮辱,面子上过不去,便向南京政府提出了抗议。南京政府急忙电请冯玉祥解决此事。6月12日,冯玉祥致电南京政府外交次长,指出,韩总指挥并非有意抗命,查鲍毓麟,即鲍贵卿之子,迭与我军作战,南口之役,杀我俘虏千人。此次鲍旅事件,纯系使团袒敌行为。韩复榘制造的这场不大不小的外交风波,冯玉祥对韩复榘的辩护,实际上是不满于蒋介石的一种反抗。国民党"北伐"告成,蒋介石准备在北平召开善后会议,但是,冯玉祥复电有"病",不去参加,对蒋表示消极反抗。冯玉祥手握重兵,虎踞西北陕、甘等省和中原河南四省之地,他的消极态度,借"病"抗命,不仅使蒋介石面子上极为难堪,也使南京政府即将统一的政令受到极大阻力,尤损威信。蒋介石请李宗仁居间调停,李宗仁派曾在冯处任职的高级参谋黄建平同李鸣钟持其亲笔信前往新乡,慰问冯玉祥。李宗仁认为冯的消极抗命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冯军所驻西北各省均属贫瘠地区,地方收入不足以养兵;现在大功告成,收复平津,但冯军几乎一无所获,安得不怨?同时,他又劝冯"顾全大局,忍辱负重,扶病北上,参加善后会议。"冯玉祥对李宗仁的理解感到快慰,另外也不想和蒋介石搞得太僵,便复电李宗仁:"黄、李两君莅临,并出手示,情意拳拳,铭感肺腑,至分析时局,洞若观火,尤为钦佩。我兄如北上参加善后会议,弟当扶病奉陪末座。"李宗仁接到此电后,即拍电报告蒋介石,南京政府要员们获此消息,满天云雾顿时消散。蒋介石决定绕道武汉约李同往新乡,再约冯一起前往北平参加善后会议。第三部分 3.秘密交易(3)6月28日,蒋介石率领要员及宋美龄等一行二十余人到达武汉。第二天,蒋介石检阅了第四集团军驻汉部队,在讲话中强调:"革命军人应忠诚拥护中央政府,应尽阶级胆、从天职和确守军风纪,不惜为国家牺牲。"7月1日,蒋介石、李宗仁等一行到达郑州,冯玉祥已从新乡赶到这里迎接。会晤中,吴稚晖对冯说:"为张作霖这些军阀的办法不好,所以我们起来打倒他们,我们来干。这可用八个字来说明,就是:你不好,打倒你,我来!"冯玉祥对最后两个字作了补充,他说,只是"我来"不行,必须是"我来干好","我来了,不干不行,不干好也不行!"冯玉祥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其实,冯在欢言笑语中暗含有一句潜台词:你蒋介石"不干好也不行!"冯玉祥设宴款待蒋介石一行,李宗仁见冯玉祥身躯健壮,满面红光,毫无病容,但却频频咳嗽。散席后,李宗仁问李济深:"你看冯先生在害病吗?"李济深微笑道:"他在扮戏。"冯玉祥确实以有"病"为借口,表示消极反抗。当蒋介石邀他一同北上时,他又以有事需要料理为由,婉言谢绝,有意对蒋怠慢。7月3日,蒋介石一行到达北平,蒋氏夫妇下榻于停放孙中山灵柩的西山碧云寺,做出孝子守灵之态。这时,全国从南到北出现了一股关于"裁兵"的舆论高潮。6月末,宋子文在沪、宁先后召开全国经济会议和全国财政会议,以节约财政开支进行经济建设为由,鼓吹"裁兵",南京政府授意上海资产阶级组成了"国民裁兵促成会",蒋系的重要将领也跟着摇旗呐喊;蒋介石在北平接连发出通电,高喊"非裁兵无以救国,非厉行军政、财政之统一无以裁兵",表示"中正尤当竭其绵薄,与我同志共勉之"。蒋介石制造"裁兵"声势,企图在善后"裁兵"中削弱和限制其他各派的兵权,是控制其他各派、实现个人独裁所施展的一种手段。冯玉祥离开郑州,于7月4日到达保定。冯玉祥为了对抗蒋介石,同时也为了迎合社会舆论,7月5日在保定发出《时局通电》,也提出了一套"裁兵建国"的主张,并和南京政府宣告的"统一"大唱反调,指出目前的现状是国势危机、民族苦难,还针对蒋的居功自傲和阎的封官晋级,指出:那些自以为对革命有"功"者,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面对国家和人民的苦难,应该"椎心泣血,引咎自劾",一些人"罪戾丛滋,何功之可言"。冯玉祥父母的坟墓在保定附近,他抵达保定后就以修墓为由,不再北上,并派鹿钟麟去北平,声言他因故不能前来。冯玉祥的这些举动,以消极的姿态,制造种种难题,以示对蒋介石的不满与对抗。第三部分 4.哭灵与追悼会(1)冯玉祥迟迟不肯北上,善后会议一时难以举行,蒋介石心急火燎,致电敦请,并派员专程迎接。7月6日,冯玉祥的专车驶抵北平西直门车站,党政军要员和部队到站欢迎。冯玉祥终于到了北平。北平,当年的北京,是冯玉祥十分熟悉的地方。1917年,他在这里打败了张勋的辫子军;1922年,他出任陆军检阅使,兵驻北京南苑;1924年,他在这里发动了"首都革命",推翻了直系统治,把溥仪撵出了皇宫。此番重至故地,感慨万千,眼见北洋军阀已被打倒,国民革命告一段落,自然欣喜、兴奋,然而,国家满目疮痍,积重难返,又有人企图重建专制,不免产生许多焦虑和惆怅——因为他内心里还葆有一定的民主主义和爱国主义思想。他为"北伐"军兵临北京城下付出巨大代价,立下赫赫战功,可是,北京却变成了他人的北平,酸楚,愤恨,心潮难平——因为他毕竟成为新军阀的一员,思想上的主流还是权势纷争。冯玉祥到达北平的当天,蒋、冯、阎、李和南京政府的一批党政要员,齐赴北平西山碧云寺,在孙中山灵前举行祭告典礼。蒋介石主祭,李宗仁、冯玉祥、阎锡山任襄祭。奏哀乐,献花圈,行鞠躬礼,第三集团军总指挥商震代表蒋介石宣读祭文:维中华民国十七年七月六日,国民革命军既奠北平,弟子蒋中正谨诣香山碧云寺,致祭我总理孙先生之灵日:溯自我总理之溘逝,于今已三年有余矣,中正昔待总理,亲承提命之殷殷,寄以非常之任,教诲拳拳,所以期望于中正者,原在造成革命之武力,铲除革命之障碍,以早脱人民于水火。许多祭奠活动都是做给活人看,许多祭文都是念给活人听,蒋介石的祭文就是向活人宣示:只有我是孙中山的"弟子",是当然继承人,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本着孙中山的"教诲"与"期望",完成孙中山的遗愿。读罢祭文,打开棺盖,瞻仰孙中山遗容。这时,蒋介石扶棺痛哭,热泪如丝,长哭不止,哀痛至极。冯玉祥上前相劝,结果,越劝,他哭得越凶。蒋介石哭声不停,祭告典礼就不能结束,大家等他一人,有些不耐烦了,后边有人竟骂了起来:"这样才显出他是嫡系呢,我们都不是嫡系,叫他哭吧,我们走了!"蒋介石哭得并不专心,这些话他竟能听得清清楚楚,感到再哭下去将会自讨没趣,便连忙止哭,盖棺散会。蒋介石哭灵,哭的是孙中山,表白的是他自己:众人之中,唯有他是嫡系。可惜,这种借孙中山在天之灵,把自己凌驾于其他各派之上的把戏,当场就被人拆穿了。蒋介石哭灵的当天下午,阎锡山设宴招待蒋、冯、李及其他军政要员。席间,蒋介石大谈"北伐告成,诸同志相聚一堂,非常快乐",冯玉祥又是针锋相对,站起来说道:"蒋总司令谓今日乃大快乐,余则不胜悲痛","第一,不平等条约尚未废除";"第二,旧军阀之残党:尚未完全消灭";"第三,各军裁兵,未见实行"。冯玉祥滔滔不绝,有根有据,蒋介石等明知话有所指,也只得硬着头皮任其讲完。蒋介石哭灵刚过两天,即7月9日,冯玉祥又在南口召开了万人追悼大会,悼念两年前南口大战中阵亡的国民军将士,特邀蒋介石等要员参加。祭场上一片白色茫茫,摆满了各界送来的挽联,而冯玉祥敬献的挽联格外引人注目:不共国贼戴天,四月战边关,视死如归,数万健儿余白骨。终教元凶授首,两年收燕蓟,招魂何处,一腔血泪奠黄沙。第三部分 5.哭灵与追悼会(2)冯玉祥主祭,鹿钟麟代读祭文。南口战役时,鹿钟麟任国民军东路军总司令,所部将士苦战阵亡的悲壮场面,历历在目,因而宣读祭文时,痛哭失声。随后,李宗仁、白崇禧、方振武等也先后宣读了祭文。冯玉祥讲话,更是声泪俱下,悲痛与激动,几乎使他昏厥,最后,他把抚恤死难者家属的难题,扔给了蒋介石:"……死者已矣。优恤之费,政府自当筹措,今幸我革命军总司令蒋公在场,谅必不忍死难同志,含冤九泉,深望建议国府,赐予矜恤。玉祥幸甚,诸烈士家属幸甚。"蒋介石发表演讲,承认在广东北伐军进兵之际,国民军正在南口与北洋军阀激战,"北伐成功,多赖南口死难烈士"。但对抚恤问题,却没有涉及。事后,冯玉祥为此事曾和蒋介石争吵多次,但蒋均以没钱为由,始终不办。李宗仁、白崇禧等及各来宾,都发表了演讲,追悼会一直开到日落黄昏才结束。冯玉祥此举固然是对阵亡将士一种告慰式的祭奠,但主要还是做给活人看,以此来显示所部战功不在他人之下,真正实践孙中山主张并为此做出贡献者大有人在,而不只是一个装模作样的哭灵人,含有与蒋介石针锋相对之意。第三部分 6.吵,从北平吵到南京(1)从蒋介石哭灵的当天晚上开始,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李济深及其他要员,在北平举行谈话会,即所谓善后会议。会议在"团结统一"的旗号下,议论了许多问题,均因意见分歧而不了了之,尤其在裁兵问题上,更是各有打算,各不相让。蒋介石抛出《军事善后案》和《军事整理案》,企图裁减甚至同化其他各派的军事力量,遭到反对;冯玉祥主张裁减老弱不良者,实行"精兵主义";阎锡山则主张各集团军平均缩减,实行"平均主义"。会议开了四天,一直争吵不休,唯一的不是结果的结果,是都同意先成立编遣委员会,再续议裁兵,冯、阎、李都在蒋拟定的裁兵计划上副署,拟作为一项议案提交国民党二届五中全会。这样一个无以善后的善后会议,竟有人为之解嘲,吴稚晖说:"好在国民党惯于会而不议,议而不决,这次会议当然无伤大雅。"1928年7月13日,冯玉祥首先离开北平返回河南。第二天,即致电南京政府,要求拨巨款抚恤1927年5月以来第二集团军的阵亡将士,电报中还对地盘的划分表示了不满,并对即将进行的军队编遣表示抗争。7月25日,蒋介石也离平南返,途中在蚌埠稍事逗留,把第一集团军中黄埔军校出身的上尉以上军官集合起来,听他训话。蒋介石发给每个军官一块白纸,对他们说:"北伐完成后,军阀是否已经打倒?认为已经打倒的,在纸上写'打倒了'三字,若认为尚未打倒,则写'未打倒'三字。"各军官不知蒋的用意,均据实写上"打倒了"三字。蒋介石看后大不以为然,对军官们说:"你们认为军阀已经打倒了,其实不然。旧的军阀固然是打倒了,但是新的军阀却又产生了。我们要完成国民革命,非将新军阀一齐打倒不可。只有连新军阀一齐打倒,你们才有出路,你们现在当连长的人,将来至少要当团长。"表明蒋介石已决心要消灭其他派别。7月28日,阎锡山、李宗仁、李济深、戴季陶等一同乘车由平汉路南下,阎锡山中途转往山西,其余人员由平汉路转陇海路到开封。冯玉祥亲到车站迎接,陪同李宗仁等游览了开封的名胜古迹之后,便一同转津浦路南下,8月1日到达南京。国民党要员和各集团军首脑云集南京,准备出席国民党二届五中全会和解决军队编遣问题,各派系间的争吵也就由北平转到了南京。蒋介石面对各派纷争的局面,为了把大权集中到自己手里,需要一个对付其他各派的良策。善于出谋划策的杨永泰,满足了他的这一需求。杨永泰本是原政学系的政客,此时已投靠了蒋介石,受到赏识与信任,当上了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的参议。杨永泰这次又向蒋介石献了一策,基本内容是:取消各地政治分会,以集权于中央;实行"调虎离山"和"离窝毁巢"之计,即请各集团军首领到中央任高官,以夺其兵权,遣散其他各派军队,由中央统一整编全国军队;地方高级官员由中央统一任命。蒋介石以为可行,便带着这一计策出席了国民党二届五中全会,并在军队编遣问题上施展权谋。8月8日至15日,国民党举行了二届五中全会,声称全国已经"统一",应由"军政时期"进入"训政时期"。会上,蒋介石提出取消各地政治分会,国民党元老李石曾、张静江等认为与孙中山地方自治理论不符,主张暂时保留。冯玉祥、李济深则以取消政治分会将有背于四中全会决议和中央分区"剿共"定为由,同蒋对抗,使蒋难以回驳。此时,阎锡山请长假正在山西"养疴",忽于8月5日宣誓就任太原政治分会主席。阎的这一职务早已任命,偏在此时就职,显然是有意向蒋示威。在其他各派反对之下,蒋介石取消政治分会的企图难以实现,只得同意继续保留,待召开国民党三大时决定存撤。会议通过了蒋介石、何应钦联名提出的《军事整理案》,蒋介石的裁兵计划列入了国民党中央决议,是蒋介石在这次会上所取得的主要成果。第三部分 7.吵,从北平吵到南京(2)会议通过了实行五院制的决议案,10月8日,国民党中央议决,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十六人为国民政府委员;蒋介石为国民政府主席;谭延闿为行政院院长,胡汉民为立法院院长,王宠惠为司法院院长,戴季陶为考试院院长,蔡元培为监察院院长,冯玉祥为行政院副院长兼军政部长,阎锡山为内政部长,李宗仁为军事参议院院长。空喊"团结统一"的二届五中全会,实际上加深了各派之间的裂痕。会后,冯玉祥返回河南,忙于巡视驻区和宣扬所部战功,9月17日,命令辖区各地隆重举行五原誓师两周年纪念大会,开封和西安还举行了阅兵式和提灯会,冯亲自制定了纪念誓词,发表了纪念宣言。冯玉祥的这些举动,是对蒋介石的一种武装示威,也是为在编遣会议上提出自己的方案作舆论准备。蒋介石取消政治分会的企图未能实现,"削藩"的计谋受挫之后,又施"调虎离山"之计,力促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到南京供职,使他们脱离所辖地区和所部军队,进而夺掉他们的军权。为此,他首先在冯玉祥身上下工夫,让冯充当一只带头羊,于是他以盟弟的身份,投冯之所好,进行说服。蒋介石深知冯玉祥强烈要求废除不平等条约,便对冯说:"北伐完成,是辛亥革命后的第一次真正统一。为了一新国际耳目,只有各集团军总司令齐集首都,共同建一个新的中国,那时列强不能不承认,这才有力量废除不平等条约。"蒋介石知道冯玉祥乐于接受恭维,接着又说:"这样的新中国由我们手里建成,在历史上是多么光荣的事件!可是只有大哥您才有这种高瞻远瞩,旁的人见不及此。所以希望大哥首创入京供职,把军、政等权统一于中央。以后中央的事务,我当一切听大哥的。只有大哥先到了南京,接受了中央的职务,阎、李他们便不敢不来,大一统的新中国等于是大哥造成的!"蒋介石更知道冯玉祥军饷欠缺,又把话题转向部队待遇上来:"至于历年来第二集团军太苦了,那是因为还未统一,财政没有办法,以后部队都是国家的,大哥只要到了中央,绝对办到一律平等待遇,第一集团军吃什么,第二集团军也吃什么!"蒋介石真的给冯部补助了一些军饷。冯玉祥被蒋介石的甜言蜜语和军饷补助打动了,他一面规劝部下不要只重视地盘,一面接受了行政院副院长和军政部长职务,并到南京供职。此时,冯玉祥既和蒋介石有矛盾,防范蒋介石消灭异己,又幻想能够和蒋合作共事,保持和巩固自己的地位及军事实力,这是他接受蒋介石劝诱的思想基础。蒋介石的目的达到了,第一、二集团军平等待遇的许诺也就不算数了,但他有托辞:"国家虽然统一了,财政的统一和收入的增加,还要经过一个相当的时期。大哥的军队训练有素,纪律是好的,多年不发饷也不兵变;我的部队复杂,不关饷就会发生事故;因而还要委屈第二集团军一个时期。"冯玉祥听了这些不是理由的理由,自然不太高兴,但又感到似乎也有一定道理,不一定是蒋有意说了不算,自己是军政部长,能够了解军需的实际情况,根据情况的变化可以随时调整军饷等。然而,事态的发展使他发现自己上了当,原来他这个军政部长是块空招牌,军政部所属的军需署署长是蒋的亲信,竟然拒绝他调阅该署的账目,随时调整军饷的打算根本无法实现。蒋冯之间的矛盾与裂痕,到了编遣会议召开之时,便更加尖锐和明朗了。第三部分 8.大哥"病"了(1)北平谈话会之前,冯玉祥就"病"了一回,南京编遣会议当中,冯玉祥又"病"了。李宗仁来到冯的住所探视,看见卧房里炭火熊熊,冯卧在床上,身盖两层棉被,满头大汗,呻吟不止,确似真的病了。孔祥熙前来探视,恰逢冯正与部属谈话,忽报孔到,冯立即卧床蒙被,不住呻吟,示人以病状。许多人都明白冯是假意托病,实际上是得了"心病"。精明的蒋介石更是了解个中情形,明知他的这位大哥是托病拒会,他却以假当真,先后两次偕宋美龄探视慰问,以示关切。冯玉祥在编遣会上有"病",他的"病"就是因编遣会议而起。1928年12月19日,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通过了《全国编遣会议条例》,规定编遣会议将决定全国军额编制、饷,划分卫戍区域,议定全国军费、裁留标准及接管现有军队的程序,厘定军官任免方法,校阅全国陆海空军,筹办安置编遣事项等,赋予编遣会议以整编全国所有军队的职权。军队编遣直接关系到各派系的切身利益,各集团军首领又一次云集南京,除蒋介石已在南京外,冯玉祥先于他人,早在10月13日就已到京供职,阎锡山和李宗仁分别于12月13和23日到达,李济深也于1929年1月6日赶到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