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盛顿第六街和第七街之间的一个公寓里聚集着一小伙干阴谋勾当的歹徒,布思就是这个阴谋集团的主谋。这伙人中有一位名叫戴维赫罗尔德,是一位失业的药店店员。另一位叫乔治阿策罗特,还有一位高个子、宽肩膀、20岁的运动员,身体壮得像头公牛,他便是众所周知的刘易斯潘因。此人就在总统遇害的同时,闯进国务卿西华德的家里,用匕首刺伤5个人,并差一点使国务卿丧命。这个团伙曾几次预谋杀害总统,但都未下手。有一次他们竟想扮成请愿者,直接走进白宫总统办公室,当场开枪打死总统。还有一次是在4月11日,那天晚上,布思和潘因来到白宫,在靠近总统讲话的那个窗子附近的草坪上,听见总统说应该把选举权授予“那些很有才智的黑人以及那些曾在军队中为我们的事业服役的黑人”。布思听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催促潘因赶快朝正在讲话的总统开枪,潘因反对,说这样做风险太大。 他们两人就走开了。布思当时还暗下决心:“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演讲,他永远别再想演讲了。”4月14日,布思在上午11点到12点之间到林肯 123福特剧院去取他的邮件 ,他听说白宫派人来为总统预订了当晚的一个包厢。布思立即采取行动,租了一匹栗色马。晚上7点,布思离开了他在国民旅馆的房间。临走时他问旅馆服务员今晚去不去福特剧院,那服务员回答说不想去看戏,布思便说:“今晚那里将有一场精彩的演出。” 他急急忙忙地到赫恩登旅馆去找潘因。他们事先已安排好行动时间:在当晚的同一时刻,潘因去刺杀国务卿,布思去刺杀总统。进一步的计划是让阿策罗特去行刺副总统约翰逊。赫罗尔德将先领潘因去西华德家,然后赶去帮阿策罗特的忙。阿策罗特曾听说过安德鲁约翰逊是能打能拼的,当布思在大街上同他商量此事时,他便对布思说,当初入伙时他只答应参加绑架而不参与杀人。阿策罗特抽抽噎噎地苦苦哀求。布思大发雷霆,把他大骂一顿。阿策罗特带着一支手枪走了,他打定主意决不动用这支枪。过后他再也没和布思见面。快到晚上10点钟的时候,布思、潘因和赫罗尔德在福特剧院附近的马棚各自骑上马便分手了,布思去福特剧院,赫罗尔德带着潘因去西华德家。布思到了福特剧院的后门,吩咐剧院的木匠帮他看着马,便走进剧院,进入舞台底下,从那里的一个便门中穿出来,溜进一条小巷 ,又从那里走到剧院正门的大街上。他林肯 124看到总统的马车停在路边,人行道上围着一群好奇的人。其中一些人等候着,想在总统一行离开剧院时看上一眼。戏已演了一大半。10点10分,布思打开了休息室的门走进正厅, 注意观察了一下总统的包厢里有无旁人。他曾经看过这部戏,因此他早已盘算好在哪几个高潮时刻可以下手。再过一会儿,舞台的正前方就只有一个演员,两侧只有一个妇女和一个男孩。每当两名女演员下场时观众总会发出笑声, 很响的笑声也许会淹没一个包厢内发出的不同寻常的声音。布思上了通往特等座席的楼梯, 小心地穿过后边一排座位,来到通往总统包厢的过道门口。他靠在墙上,冷静地环视了一下大厅。这时舞台上只剩一个演员了。布思打开了那扇通往总统包厢的狭窄过道上的门,进门后随手把门关上 ,拿一根细木棍支在事先挖好的凹处,顶住门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包厢门口,一只眼睛对准事先钻通的那个小孔往里窥探 ,看到他谋杀的那个人正好坐在他希望坐的那个位置上 ,这正符合他的计划。他轻轻地把门拉开,右手拿着一支铜制大口径手枪,左手握着一把长匕首,悄悄地走进包厢。直到那一瞬间之前,种种可能都会发生,而一旦发生就足以影响下一步要出现的情况。然而,什么也没发生,下一瞬间发生的事竟载入了史册。林肯 1254月26日上午,约翰威尔克斯布思像一着野兽一样被追捕,给逼入绝境。他那受伤的胫骨暴露了他的身份,使他的末日来临了。在弗吉尼亚州博林格林附近的一个外面已着火的仓库里,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颈骨,“从领子这边进去又从那边出来”。他被人从大火旁拖走,放倒在一棵大树下。他苟延残喘地挨过一段时间,才来了一名医生。据说,布思要求把他的双手抬起来,让他能看自己的这双手。他望着他的双手,用沙哑的嗓子低声说:“不行了!不行了!” 这是他死前吐出的最后几个字。这个罪孽深重的恶棍就这样结束了生命。林肯 126第十八章 名垂青史1865年4月18日, 成千上万的人汇集到白宫的草坪上。他们排成两列纵队,分别从灵柩两侧鱼贯地走过东厅, 瞻仰总统遗容。在白宫东厅,停放着总统的遗体。 一顶黑色绉绸的帷幔罩着放在台上的灵柩。灵柩四周装饰着穗状饰物、草叶、银星和银线。 一座银碑上刻着这样的碑文:合众国第十六任总统阿伯拉罕林肯生于1809年2月12日卒于1865年4月15日第二天,数百名显要人物来到白宫举行哀悼仪式。大教堂的巨钟发出当当之声, 与所有教堂的钟互相应和, 响彻天空。在表示哀悼的隆隆礼炮声中,总统的灵柩慢慢启动 。合众国第十六任总统阿伯拉罕林肯最后一次出了总统府正面巍峨的大门。 在通往国会大厦的1英里的路上 , 人行道和路边都挤满了前来瞻仰的人群 。沿街每幢房子的屋顶、窗口、门前、阳台和楼梯上都挤满了人 。6万群众目送着4万人的送殡行列缓缓移动。灵柩将停放在国会大厦,准备运往总统的故乡进行安葬。林肯 1274月21日上午 , 灵柩被安放在华盛顿车站一节特别的殡车上,开始了送殡的旅程。载着遗体的列车将行驶1700英里 , 沿途经过4年前林肯第一次赴华盛顿就职时所经过的各站。 巴尔的摩处处表示出哀悼和崇敬。 哈里斯堡有3万人冒着夜间清晨的倾盆大雨来瞻仰遗容。 费拉德尔菲亚有50万人等候殡车。灵柩停放在独立厅里,前来致哀的人排了3英里长。在纽约市,从高楼大厦到贫民窟,到处都披上了黑纱 。将近10万人汇成了浩浩荡荡的送殡行列,几乎各个人种、各个民族 、各个宗教和各个政治信仰的人都有代表参加,其中包括2000名黑人代表。将近10万人从西北各地赶到芝加哥送殡。 沿途的每一座城镇、每一个乡村、每一个十字路口和每一个偏僻的农庄,都在表示沉痛哀悼。灵车终于回到了斯普林菲尔德,灵柩停在林肯曾发表过演讲的州议会大厦里,前来哀悼的有7.5万人。从清晨到深夜,故乡人川流不息来向他告别。5月4日,灵柩被运到橡树岭公墓进行安葬。数千名群众聚集在墓地旁的青山绿水边 , 聆听着祈祷和圣歌,聆听着朗诵林肯的第二次就职演说词。鲜花散向墓穴,一把一把, 多得积成了花丘, 却也表达不尽人们对已故总统的哀悼和追念。俄国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评价说,林肯由于具有“独特的精神力量和伟大的人格”, 已经成为世界林肯 128人民心目中的传奇人物 ,“ 他的地位相当于音乐中的贝多芬,诗歌中的但丁, 绘画中的拉斐尔和人生哲学中的基督。即使他不曾当选为总统,也将无可争辩地和现在一样伟大,但是这恐怕只有上帝知道”。爱默生说,林肯总是根据需要而成长。在战云密布的年代里,他是一个“没有假日的总统 ,没有晴日的水手…… 他的历史就是他那个时代的美国人民的真正历史。他一步一步地走在前面 ,他们慢他也慢,他们加快步伐他也加快步伐,他是这个大陆的真正代表 ,是完全献身于社会活动的人,是合众国之父”。林肯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一般,吸引着众多的人。他的性格引起许多人的兴趣。他是一个看似简单,实际很复杂的人。他话虽不多,思考得却很多。他读的书少,知识却很丰富。有一次,他说:“我学东西慢,但学到的东西忘掉也不容易。我的头脑就像一块钢板,很难在上面铭刻什么东西,而一旦刻上以后 ,要把它抹掉又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读书喜欢读出声。有人问及他为何习惯这样,他回答说 :“我用两种感官去领会书中的意思,这是因为当我朗读的时候 , 我不但看到所读的东西, 而且听到它,两种感官同时发挥作用 ,即使不能加深理解 ,也能记得更牢。”他心地善良,心胸宽广 ,对自己要求严格 ,谦虚谨林肯 129慎,却丝毫不怯懦。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才能 ,深信自己具有过人的长处。 林肯的私人秘书约翰海根据多年的观察, 得出结论, 说林肯性情怯懦,那是不合事实的。伟人决无怯懦的时候。 正是因为林肯意识到并表现出超人的力量和才能 , 所以像蔡斯和波默罗伊那样的人才对他毫不宽容。他对钱不是很感兴趣, 但对挣到手的钱总是精打细算。当他逝世时,留下了9万美元的遗产。他不怎么擅长管理, 他政府下属的各个行政部门之间配合不好。他同国会的关系也搞得很僵。 对于如何拉拢反对他的政客 , 他总是一无所知, 常常无计可施。他相信人民,相信作为一般人所具有的善良 ,并对民主笃信不移。他深信:“对于人民 ,只要你公正而充分地信任他们,他们便会对你报以同样的信任。”他说:“把人民的事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 , 我们决不会犯错误。” 他认为美国人民是国会的主人 , 也是法律的主人。他们无权废除宪法,但有权推翻打着宪法的幌子图谋不轨的人。他总是启发人民去思考,用理智去做事 ,不要为自己的情绪、恐惧和无知所左右。 据说他在一次演说中讲道:“你能永远蒙骗一些人, 也能把所有的人蒙骗一时,但你不可能把所有的人永远蒙骗下去。”林肯 130多年前,在还没有当总统的时候 ,他就说过 ,政府的真正职责应当是 去做人民要做而靠自己的力量又无法做到的事情。只要是他们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政府就不宜去插手。他不怀恨任何人。 只要他认为符合国家的最高利益,即使是不喜欢和不信任他的人 ,他仍然任命他们到政府的高级部门供职。他讨厌与别人争吵。他说:“一个人没时间花上半生去吵架。不管是谁,如果他停止向我进攻,我就把他曾反对过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从无报复之心,也极少有失去镇静的时候。他有一次写道:即使真的生气了,我也没有时间老气下去。他总是在成长。有位记者这样说道:在林肯的一生中,每一年他都比前一年变得更聪明、更冷静、更好。林肯没有加入教会,但他那毫无虚饰、自然流露的虔诚是众所周知的。他热爱《圣经》,熟知每一页的内容。他曾坦白相告说:“有许多次, 走投无路的感觉迫使我跪下来祈祷 。当时我感到我的智慧和一切都无力去解决所面临的困难。”他喜欢大笑。对他来说,笑是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事情。他描述说,笑是“生活中快乐、美丽、到处可见的常青树”。没有笑,他简直都活不下去。林肯讲故事是出了名的。 他脑子里总装着很多故事,随时拿出来说明一个令人难懂的思想, 使之变得浅林肯 131显易懂,或讲一个故事来结束一场争论。他多半这样开始:“这使我想起……”比如有一次 ,当有人问他的对手言词犀利地批评他,有没有伤害他时 ,林肯讲了一个大个子和他小巧的妻子的故事。 这位妻子敲打她丈夫的头,而她丈夫由她去打。朋友们说他竟让妻子这样做,真是个傻蛋。他告诉他们说:“由她罢 ,这对我没什么伤害,对她却大有好处。”另一次, 几位参议员来敦促林肯把内阁里某些人赶出去,总统又想起另一个故事, 说有位老农为臭鼬的事头疼,这些动物散发的臭味刺鼻难闻。一天夜里他拿着枪出去,藏好身等待臭鼬出现。不久, 竟来了7只。他瞄准并打死1只,但这只放出一股恶臭味, 结果他还是决定让其他6只跑了算了。这样,那天再也没有人谈起重组内阁的事,因为这些参议员们明白林肯的故事是什么意思。林肯从不只为说笑话而讲笑话,而总是说明点儿什么。经验告诉他,笑话比其他任何东西容易影响一般的人。至于少数人怎么想,他是不在乎的。如今,人们再也见不到谈笑风生的总统了。但他的作为,人们永远不会忘记 。数以千计的评论一致公认,林肯本身体现了两项成就解放和联邦 。林肯所领导的这两个事业使这场战争赢得了胜利 。黑人被当作财产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 鼓吹脱离联邦的州权论被扫进林肯 132了垃圾堆 , 现在黑人可以从一个他们过着悲惨生活的地方迁移到另一个地方去,法律已允许他们迁移了。现在 ,黑人读书已不再是一种罪行。同样,教黑人读书也不再受到法律的制裁了。正如林肯曾保证的那样,限制向西部移居的一整套桎梏和枷锁都被粉碎了。 许多自耕农由于政治上的争吵曾经受阻, 现在可以自由前往了。 联合太平洋铁路可以开始铺轨,企图扼杀它的种种倾轧现象已烟消云散。北部的工业 、金融和运输业几乎能以一种爆炸性的力量,不受约束地突飞猛进了。这一切都应归功于这场战争。现在,这场战争还结了一个丰硕的成果合众国将屹立于“世界强国”之列。在战争的浓烟和炮声中 , 在战争的乐曲和美好的憧憬中 , 林肯也许比许多伟大英雄人物中的任何其他人都站得更高。 这是许多人心里的想法。然而在林肯看来,伟大的英雄是人民。即使他千百遍地说他仅仅是人民的工具,也不嫌多。 正如他说只要充分相信人民,人民便报以同等的信任一样 , 人民确实给予了他以很高的评价,把他看作“不只属于你,而是属于全国人民,他不只属于我们,而是属于全世界的人民”的人。在诗人沃尔特惠特曼写的一支挽歌中,把林肯比作一位船长。 想像一艘航船在一次可怕的旅程中经历了大海里无数的惊涛骇浪和痛苦折磨 , 现在准备朝着林肯 133码头上欢呼的人群平稳地驶进港口。然而,就在甲板上,鲜血在流淌。船长躺在那里,已浑身冰凉,合上了双眼,于是,无数剧烈跳动的心房里迸发出一曲悲歌:啊,船长,我的船长哟!起来谛听这钟声,起来吧,旌旗为你招展,号角为你长鸣,为你,人群挤满了海岸,为你,这波浪般的人群在呼唤,多少张殷切的脸在转动。在这里,船长,亲爱的父亲哟!让你的头枕着我的手臂吧!在甲板上,这似乎梦幻一般你已经浑身冰凉,合上了双眼。我的船长没有回答,他苍白嘴唇永远不动了。我的父亲感觉不到我的手臂,他的脉搏停止,知觉消失了。我们的航船已安然抛锚,它的航程已经终了,这胜利的船,征服了惊涛骇浪,凯旋归来。林肯 134啊,欢呼吧,海岸,鸣响吧,钟声!然而,我却以悲痛的步履,徘徊在甲板上,那里躺着我的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