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元春说:“我是路柳墙花,怎么当得了贵人?但大公子要是成了大阿哥,如蒙不弃,就算给你当个烧火的丫环,我也很满足了。”于是,袁大公子叫花元春发起妓女请愿团。花元春乐得借此出点风头,就向大公子索要了一大笔钱,再找人撰写了一篇稿子,刊发出去。有其他的妓女来问花元春,她说:“车夫乞丐都集会请愿,我姊妹们难道比车夫乞丐还不如么?”于是这个别致的请愿团就诞生了。参政院收集到的请愿书又多了几十件,于是重新开会讨论。黎院长请假没到,会议由副院长汪大燮主持。结果,有人主张提前召集国民会议,有的说另外筹划征求民意的妥善办法。双方争执不下,汪大燮最后决定,将两方的意见全部记录,送交政府,请总统自己决定。第二天,得到袁总统的答复:提交国民会议,征求真正的民意。得知此讯,有一个叫顾鳌的参政员,立即站出来反对,说国民会议是立法机关,不负责解决国体问题。况且国民会议参加的人数有限,不能代表真正的民意。他去找沈云霈,沈云霈告诉他,是梁士诒的主张。顾鳌邀沈云霈一同去见梁士诒。梁士诒见了他们,哈哈大笑道:“总统有这样的命令,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自相矛盾。”沈云霈说:“国民会议的议员,还需要重新选,何时才能到京开会呢?”梁士诒说:“我有一个办法,现在不必多说。只是希望沈君以请愿联合会的名义,要求参政院批驳国民会议不合法,等参政院开会时我再去说。照我说的去做,保证今年之内就能大功告成。”沈云霈无奈,只得照着去做。到参政院开会讨论那天,黎院长仍然告假不来。副院长汪大燮知道老袁意思,便再次主持。梁士诒首先到院,沈云霈、顾鳌、杨度、孙毓筠等人依次到来。会议开始后,先当由汪大燮说明情况,称接到的请愿书一致赞成另外筹划征求民意的妥善办法。梁士诒马上说:“最好是召开国民大会,一来范围较广,二来手续简单,岂非是一举两得么?”杨度忙抢着说:“梁参政所言极是。不过由初选当选议员,选出国民代表来京开议,仍需时日,不如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梁士诒说:“也可以由各省当选人,在本地自由投票,既可以普及国民全体,也省事多了。”他的话音刚落,有人就热烈地鼓起掌来。顾鳌:“这也应该拟定一个组织法,决定后才好施行。”梁士诒道:“这个自然。”汪大燮插话说:“得先推选起草委员。”梁士诒说:“就叫做国民代表大会组织法,好不好?”大家又拍手赞成。随即推选起草委员,梁士诒、汪有龄、施愚、陈国祥、江瀚、王劭廉、王树枬、刘若曾等八大参政当选。不到三天,梁士诒等人就拿出了一个国民代表大会组织法的稿子,在参政院略加讨论和修改后,得到了通过。随后,这组织法被立即送交政事堂。第二部 护国运动 12 袁世凯威逼小逊帝袁总统接到参政院关于国民代表大会组织法的咨文,非常高兴,立即颁布了一道命令,正式颁布《国民代表大会组织法》,同时命令参政院代行立法院,公布实施《国民代表大会组织法》。命令一下,老袁心满意足,认定皇帝宝座对自己已经是稳稳当当了。于是,到了民国4年的双十节,也下令停止一切有关民国国庆的纪念庆祝活动。同时,他又将梁士诒、江朝宗二人召入总统府秘密会议室,将一件大事交给两人去办。梁士诒、江朝宗两人,一文一武,领了老袁的命令,第二天就出现在前清宣统皇帝住的地方。此时已逊位两年多的宣统帝,还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整天除了随着陆润庠、伊克坦等故老讲读汉、满文字外,无非是踢皮球、滚铁圈,玩一些小孩子的游戏,哪里晓得什么大事。不过,表面上还保留着帝号,满族故旧仍称他一声万岁。自隆裕皇太后病逝后,清宫里面,内事由瑾、瑜二位太妃主持;外事则由世续、奕劻、载澧等办理。梁士诒、江朝宗两人来到后,由世续接待。两人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是奉了老袁的旨意,要求宣统帝取消帝号。世续虽然无权无势,但仍依据优待条件,断然拒绝。江朝宗一介武夫,没想到一个前朝太监会如此倔强,很是恼火,竟然舞拳弄腿,几乎就要搁在世续身上。世续猝不及防,被吓得连连后退。梁士诒从旁解劝,叫江朝宗不要莽撞,又请世续先去禀明两位太妃,然后再作答复。到了这地步,世续见梁士诒放宽一着,自然马上答应,说是禀明太妃再说。两人方这才告辞,回来到总统府复旨。老袁等了几天,也不见对方答复,正想派人去催逼,忽然梁士诒来报告说,清庆王奕劻生病死了。老袁问:“哪天死的,我没有听说他生病,为何这么快就死了?”梁士诒说:“听说他前日被召入宫中商量废除帝号的事,大家哭作一团,想必是这老头儿伤心过度,回家就开始吐血,然后气竭身亡。”老袁道:“莫非他不肯撤销帝号吗?”梁士诒说:“这就不太清楚了。”老袁说:“我只是让溥仪那小子取消帝号,并不要抄他老头儿的家产,有什么好伤心的?”梁士诒说:“这也怪不得他。从前清帝退位,曾订有优待条件,说明清帝名号仍不变更,现在要他取消帝号,既然帝号可废,将来各种条文,恐怕都会无效,岂不是要叫他闷死吗”老袁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我若为帝,难道还要溥仪称帝么?”梁士诒说:“主子明鉴,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与其现在令他取消帝号,不如令他推戴主子。等主子登上大宝,然后令他取消帝号,那时名正言顺,还怕他反抗不成?”老袁听后,不禁起身离开座位,过去拍着梁士诒的右肩说:“你真是个智囊,赛过当年的诸葛亮了。”梁士诒慌忙想要磕头叩谢,老袁把他扶住说:“这事还是要你去办呢。”梁士诒自然乐于效命。之后,老袁又和梁士诒商议国民代表大会的事,梁士诒说:“可以叫办理国民会议的事务局,秘密电告各省,统一选举及投票方法,其余的就不必担心了。”办理国民会议事务的局长就是顾鳌,听到消息,忙与梁士诒秘密商量,拟定具体的方法和电文,请示老袁同意后,依次发往全国各地。其中,有一封是发给全国各省最高长官的,上面说,各县的初选监督,对该县初选的结果应负完全责任。因此,在没举行初选之前,要将候选人的资格详加考察,尽量选择性行纯和,听从指挥的人。假如没有准备,时间来不及,不妨将选举的时间向后推延。但绝不允许滥竽充数和敷衍塞责。要求各省的最高长官务必做好这项工作,实在有必要时,也可和驻地军警协作办理。总之,最最关键的,是要使全国国民大会的最终结果高度一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难看出,现在的一切,全都处在了梁士诒一人的谋划和操控之中。就连所谓的筹安会、联合请愿会,都已经成为明日黄花。和梁士诒的炙手可热比较起来,原来红极一时的杨度、孙毓筠等筹安会头目,就逊色多了;至于沈云霈、张镇芳、那彦图等附骥成名的所谓十三太保,也充其量是个陪衬。杨度绝对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既看不过去梁士诒的一手遮天,也不甘心就此寂寞,想了又想,就把“筹安会”三字的招牌取了下来,另外换了一个“宪政协进会”的牌号,挂出去。你别说,世上喜新厌旧的人还真的不少,更何况杨度名声在外,有人冲着他多才多艺之名,便忙不迭地朝“宪政协进会”里跑。可惜的是,进去之后,才知杨皙子江郎才尽,换汤不换药。感觉没油水可捞,便又掉转头,到别的地方钻营去了。趋利避害是人类共有的天性,钻营谋利,自然应该。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有人不愿趟这浑水。其中,就有几个过去和袁世凯私交不错的政府官员,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辞职请求。第一个便是李经羲,第二个是赵尔巽,第三个是张謇。这三位大员,都是袁世凯的老朋友,尤其是张謇,和袁世凯更是同门师弟,袁世凯出任民国总统后,张謇曾担任农商总长。他们一辞职,马上就离开了京城,只有国务卿徐世昌,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只得暂且拖延下去。第二部 护国运动 13 蔡锷韬光晦迹袁世凯正在为那几个私交不错的官员辞职懊恼之际,突然又传来段祺瑞被刺的消息,弄得他更加焦头烂额。原来,段祺瑞被解职后,一直在家闲居,因为怕遭到袁世凯的嫉恨和报复,仍然住在公馆里。段祺瑞向来喜欢下围棋,经常和几个知己下棋消磨时间。一天晚上,正刮着大风,段祺瑞突然看到一条黑影从床边一闪而过,大吃一惊,急忙开枪射击,将刺客打死了。这时,家人都建议他将刺客的尸体报告给军警,段祺瑞说:“你们知道什么?现在的局势这么混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下令将刺客就地掩埋,嘱咐大家不要对外乱说。可是没过多久,这件事就在京城传开了。段祺瑞拣回了一条命,从此更加谨慎,韬光养晦,就连最喜欢的围棋也不下了。袁世凯对他并不放心,暗中派人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后来见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才稍稍放心。此时,还有一位大英雄,也引起了袁世凯的猜忌,他就是前云南都督蔡锷。蔡锷在云南卸任后,奉召进京,袁世凯对他十分优待,每天都要和他商量国事,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约束他。蔡锷也怕引起袁世凯的怀疑,谈吐之间总是避实就虚,顾左右而言他。这一切自然瞒不过袁世凯,于是更加优待,想笼络人心。蔡锷对他的好意来者不拒,甚至当袁世凯和他商议称帝一事,试探他这位民主革命猛将的时候,蔡锷也极力赞成,反而让袁世凯更加摸不着头脑。从此以后,蔡锷更是处处小心,和一帮鼓吹帝制的人物周旋。一次,蔡锷和筹安会的大头目杨度发生了争执,杨度嘲笑他说:“你是梁启超先生的得意弟子,梁先生对帝制深恶痛绝,你却赞成帝制,背叛师门,恐怕不妥吧!”蔡锷反驳道:“从前杨先生和梁先生都是保皇会的同志,为什么现在梁先生反对帝制,而先生却组建了筹安会呢?”杨度被说得面红耳赤,他马上拿出一张纸说:“你既然赞成帝制,不妨在这上面签个名,然后向上级请愿。”蔡锷毫不犹豫地在请愿书上签了名,说:“我已经请过愿了,大丈夫敢说敢做,何必像女人那样婆婆妈妈的?一方面歌功颂德,一方面扭扭捏捏呢。”杨度红着脸说:“先生既然不喜欢扭捏作态,为什么还对小凤仙那么痴迷呢?”蔡锷大大方方地说:“小凤仙虽然是京城八大胡同的妓女,胆量和见识却高人一等,你们虽然看不起她,我却把她当成自己的知音。”小凤仙是浙江钱塘县人,当年流落京城,沦落风尘,隶属陕西巷庆云班,相貌平平,却性情孤傲,京城人士称她为侠妓。蔡锷被袁世凯软禁在京城后,为掩人耳目,时常到这些风月场所去消遣时光,于是结识了小凤仙,成为红颜知己。蔡锷和小凤仙来往十分密切,两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这样一来,袁世凯的耳目还以为蔡锷真的迷恋风尘女子,将国家大事置之脑后了,于是一五一十向主子汇报,袁世凯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不过,尽管蔡锷百般遮掩,借酒浇愁,还是被聪明伶俐的小凤仙看出了端倪。一天,小凤仙问蔡锷为什么到这种下九流的地方来玩。蔡锷假装一本正经地说:“现在袁总统要做皇帝,哪一个不想攀龙附凤,博取荣华富贵?就连京城的一些女流,也加入了许多请愿团,你也应该加入进去,说不定还能够得到一些好处呢!”小凤仙正色说:“这些荣华富贵,是你们男人想要的东西,我却不稀罕!”蔡锷问道:“难道你不赞成帝制吗?”小凤仙没有正面回答他,却反问他:“三国时候的曹操,人品如何?”蔡锷说:“曹操也算是一个乱世英雄。”小凤仙见蔡锷这样说,顿时生起气来,将蔡锷赶走了。蔡锷回到家,仔细琢磨小凤仙的一言一行,知道她是一个女中豪杰,心里暗暗高兴。过了几天,蔡锷又去找小凤仙,答应将来替她赎身。小凤仙又问起他的打算,蔡锷仍然在那里支吾,小凤仙勃然变色,说道:“难道将军还在怀疑我吗?”。蔡锷这才严肃起来,对她说:“我已经相信你了,只是隔墙有耳,现在说话不方便,以后我会告诉你的。”说完,就告辞了。从此,蔡锷就经常和参政同僚顾鳌、杨度、孙毓筠、胡瑛、阮忠枢、夏寿田等人到小凤仙这里饮酒作乐,装出一副胸无大志的样子,和他们谈风论月,就像当年的刘备在曹操那里种菜一样,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对蔡锷的一举一动,袁世凯一点也没有放松。蔡锷又想了一个办法,整天和小凤仙厮混在一起,连家也不回。时间一久,蔡夫人就闹了起来,蔡锷将错就错,和夫人大闹了几次,后来闹到了离婚的分上,直到有一天晚上,家人都睡觉以后,蔡锷才将自己的苦心告诉了夫人。蔡夫人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仅没有揭穿丈夫,还配合丈夫假戏真做起来。很快,就有人将他们夫妻二人吵架斗嘴的消息告诉了袁世凯。袁世凯也非常不解,马上派心腹王揖唐和朱启钤前去打探消息。王、朱二人到了蔡府,只见蔡锷正在那里痛骂蔡夫人,蔡夫人披头散发,满面泪痕,家里的东西摔得满地都是,二人假装劝了几句,对蔡锷说:“既然夫人和你不和,离婚的话又失身份,为什么不将尊夫人送回老家暂时待一阵子呢?”蔡锷还没有说话,夫人在里屋大声说:“我恨不得马上就走。”蔡锷气冲冲地说:“要走就走,我是不会留你的。”王揖唐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女人出门很麻烦的,不比我们男人,说走就走,等她自己去收拾吧。总统正有事和你商量呢,不要误了正事。”蔡锷故作懊恼的样子,说:“为了这个女人,差点把大事耽搁了。”一面说,一面恨恨地出门去了。等丈夫前脚一出门,蔡夫人马上收拾了行李,带了几名使女,离开京城,匆匆南下。第二部 护国运动 14 袁世凯内外交困那一切,当然都是蔡锷的计策,送家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后,他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开手脚,进行自己的计划了。蔡锷到了总统府,朱、王二人先进去禀报,并且把蔡锷和夫人吵架的情形又添油加醋了一番。袁世凯不屑地说:“我还以为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可以托付国家大事,谁知连自己的家都没有治好呢。”于是传见蔡锷,蔡锷进去后,袁世凯也不去问他的家事,只是对王、朱二人说:“国民代表大会,究竟筹办得怎么样了?”朱启钤道:“各省筹备选举投票,已经有一些眉目了。”袁世凯又问:“附近的省份容易处理,偏远的地方怎么办呢?”说完,便一直注视着蔡锷,王揖唐已经猜中他的心思,便说:“省份最远的是云南,蔡将军在云南数年,与唐、任等人有莫逆之交,何不写信催促,叫他赶紧办理呢。”蔡锷接过来说道:“正是,我马上去发一封密电,催促催促便是了。”袁世凯说:“听说上海的亚细亚报馆,屡次有人抛掷炸弹,死伤极多,分明是乱党横行,扰乱治安,一定要严行缉办,尽力铲除才好,不知道上海各大报纸,对帝制问题,有什么说法?”王揖唐说:“他们也赞成帝制,并没有什么异议。”袁世凯得意地说:“人心如此,天命所归,乱党又其奈我何呢?”蔡锷听不下去,借口出去发电报,就先行辞退了。朱、王二人,又拍了一阵袁世凯的马屁,随即告辞。蔡锷出了统府,连忙给云南将军唐继尧、巡按任可澄两人发了一封密电,一共说了八个字:“帝制将成,速即筹备”。意思是叫唐、任筹备兵力,并不是筹备选举。况且蔡锷是奉袁世凯的命令,侦探自然不去检查,“筹备”二字语意含糊,即使被人察觉,也没有什么大碍,密电发出后,蔡锷匆匆回府,派做事稳妥的王伯群悄悄到云南,面见唐、任二人,准备率兵起义。国务卿徐世昌见袁世凯一心想做皇帝,也想步李经羲、张謇等人的后尘,洁身自好,离开京城,又怕袁世凯猜忌太深,因此想了一个办法,借口老弱多病,向袁世凯请假。总统袁世凯不得不答应,又怕他和段祺瑞勾结,所以命他到天津静养,等康复后再来京供职。国务卿的职务,命陆徵祥代任。陆徵祥是个好好先生,袁世凯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过了两三天,总统府再次委派董康、蔡宝善、麦秩严、夏寅官等人,稽查国民代表选举事务,一面催促各省,制定选举代表投票日期,及决定国体投票日期,限定两次投票期间,自10月28日起,至11月20日止,不得延误。各省的将军和巡按使,接到电文,有些恭敬从命,有些却不以为然,但表面上也不敢公开抗议,只得有心无肠地筹办起来。谁知国内尚未闹起风潮,国外突然传来警报,日、英、俄三国公使,先后到外交部干涉政体,接着是法、意两国,也加入警告的队伍,惹起一场外交纠纷来了。当初的“五九条约”,袁世凯违背民意,私下答允日本的种种要求,他的意思无非是想日本帮忙,作为自己实行帝制的护身符。日本公使日置益回国后,中外人士都怀疑是袁世凯授意日置益回去和政府商量。但是,外交总长陆徵祥和次长曹汝霖,并未受过袁世凯的嘱托,现在听到谣言,曾当众宣言道:“中日交涉刚了,现在又提倡帝制,恐怕外人未必承认,这个难题,我们不能再做下去了。”这一席话,分明是洗脱自己的嫌疑,袁世凯知道后,只得花钱堵住他们的嘴,防止他们起来乱说。到了10月28日,驻京日本代理公使,暨英、俄两公使同到外交部,拜会外交总长,警告民国政府,不要推行帝制,说这样做会引起大乱,措辞非常激烈。陆总长发了一回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送走日、英、俄公使后,对曹汝霖说:“总统不是说外交方面已经办妥了吗,为什么又出了这样的大乱子?”曹汝霖说:“既然他们提出了警告,总得向总统汇报汇报,由他自己定夺。”陆徵祥说:“这个自然。”于是二人马上赶到总统府,和袁世凯商议。袁世凯正在怀仁堂检阅各省电文,满面笑容,一听说陆、曹来了,立即召见,开口便说:“各省决定君主立宪,已经有五省发来电文表态了。”陆、曹两人暗暗好笑,你觑我一眼,我觑你一眼,一时不好发言。还是袁世凯问及,才说明三国公使警告一事。袁世凯皱着眉头说:“日本公使日置益已经承认了,为什么又要变卦呢?”几个人商量了一阵,想出了应付的内容,正式以公文的形式答复外国公使。几天后,日本代理公使又到外交部,指责政府的答复十分含糊,陆总长又花言巧语地解释了一番,各国公使才没有再为难。安静了好几天,各省投票依次举行,全是遵照政府的吩咐,逼迫国民代表赞成君主立宪。11月10日晚上,上海发来急电,说镇守使郑汝成被刺身亡,袁世凯不禁大惊失色。郑汝成是袁世凯的心腹爪牙,对他格外倚重,这个时候被杀,无疑是卸掉了袁世凯的一条胳膊。刺客王明山和王晓峰被抓后,两人供认不讳,自报姓名,声称杀郑汝成是为国除害。袁世凯非常惋惜,电令上海的地方官,要他们严惩凶手。王明山、王晓峰二人在上海高昌庙被枪决。第二部 护国运动 15 蔡锷金蝉脱壳几天后,在日本东京的赤坂寓所,又有一个鼓吹帝制的华人蒋士立被刺伤,总统袁世凯大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公然开始推行自己的皇帝计划,紧接着又命侄儿袁乃宽前去搜查蔡锷的寓所,希望发现他和唐继尧、任可澄二人串通的证据。步军统领江朝宗,及警察总厅长等人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即选派干练探员,会同两方军警,连夜出发。正巧蔡锷在云吉班寄宿,家里只有几个仆人,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蔡锷回来了,刚把门打开,就看见一群如狼似虎的军警闯进来,吓得众人缩做一团,又不清楚他们的来历,只好任由他们到处乱翻。找了两三个小时,并不见有什么重要的证据,只是在箱子里找到一张小凤仙的照片,以及几张请客的名单。等军警走后,一个仆人马上飞步出门,到云吉班报信。蔡锷正准备就寝,听到消息,吃了一惊,急忙起床问明情由,稍稍定下心,想了片刻,才问道:“有什么东西被他们拿去了?”老仆人答道:“他们只拿了一张照片。”蔡锷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必大惊小怪,我明天就回家。”老仆人走后,小凤仙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蔡锷微笑着说:“想是有人说我的坏话,所以派人去搜家。”小凤仙着急起来:“你家里有没有违禁的文件?”蔡锷说:“你别担心!我家中只有几张《亚细亚报》,没有别的东西。”小凤仙又问:“朋友往来的书信,难道也没有么?”蔡锷低声说:“我都烧了。”到了次日,蔡锷起身回家,看到家里被翻得不成样子,正准备到军警衙门理论,恰巧内务总长朱启钤派人前来邀请,于是乘车直到内务部。朱启钤慌忙出迎,寒暄了几句,便说起昨夜搜查的事,确实是忙中出错,现在大总统已经责备了江、吴二人,并请自己代为道歉。蔡锷冷笑不已,朱启钤又劝了半天,并将小凤仙的照片还给蔡锷。出了这件事,蔡锷决定早点离开京城,于是和小凤仙秘密商议。次日上午,蔡锷雇了一辆摩托车,带上小凤仙招摇过市。故意让人看见。走到前门外面,望见一所京菜馆,便与小凤仙下车,到馆中午餐。餐毕,两人出门,不再上摩托车,慢悠悠地走到车站,买了两张票,和小凤仙上了京津火车,飞也似的去了。这时,虽然有侦探在旁,但是奉令密查,不便出来拦阻,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转身去报告袁总统,袁世凯马上派密探跟到天津,监视蔡锷的行动。蔡锷到达后,投宿在一家小旅社,在夜里向小凤仙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说自己准备乘机南下。小凤仙柔肠百转,眼眶发红,蔡锷也是依依不舍。说了许多安慰和鼓励的话,一直说到深夜,两人才休息。第二天早上刚起床,就发现窗外有人在探头探脑地观望。打开门,那人又不见了,蔡锷悄悄对小凤仙说:“侦探又来了。”小凤仙问道:“这该如何是好?”蔡锷道:“不要紧的,我自有办法。”当下吃过点心,取出纸笔,写了一篇因病请假的呈文,寄往京城。然后每天带着小凤仙,到日本医院医治,那些密探往来监视,一点也不肯放松。蔡锷佯作不知,背地里却与小凤仙定下一条金蝉脱壳的妙计。一天晚上,蔡锷与小凤仙在房里谈笑风生,时而拍案痛骂,时而长吁短叹,说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的琐事,仿佛酒后胡言一般,一会儿又叫起腹痛来,连忙向厕所走去。密探急忙避开,蔡锷捧着腹部,进厕所去了。侦探未及尾随,并以厕所中无关机密,自然散去。第二天早晨,密探前去探听消息,只见门窗紧闭,似乎二人还在酣睡,直到中午时分,才觉得屋里有人走动,小凤仙云鬓蓬松,尚未梳洗,午餐后又过了一两小时,小凤仙整妆出门,到了晚上,并没有回来,次日也不见返回寓所。那些密探怀疑起来,急忙去问账房先生,账房先生也不知情,大家慌了手脚,冲进去一看,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是在桌上留着一封信,里面夹着几张钞票,指明是用来付房钱和饭钱的。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莫名其妙,急忙到车站打听,好容易查到小凤仙的消息,已于昨晚返京,而蔡锷却不知去向。原来,当晚蔡锷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出了旅社后门,悄悄赶到码头,上了一艘名叫山东丸的日本邮轮,连夜出海,人不知,鬼不觉,安安稳稳地到了东瀛;然后再次给袁世凯发电报,要求在日本治病。此时,袁世凯也无可奈何,表面上又不好指责,只好批准他在日本就医,还假惺惺地慰问了几句,希望他早日回国。过了几天,袁世凯又接到蔡锷的手书,还是借口治病。袁世凯气愤地说:“你瞒着我逃到日本,现在还要来调侃我,可恨之极!但要逃出老夫的手,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于是马上给驻日公使陆宗舆发去电报,叫他就近稽查,随时报告,一面密派心腹爪牙,密切注视蔡锷和云南方面的举动,一有机会,就杀了蔡锷。当时,杨度和阮忠枢等人听说小凤仙返回到京城,马上去探问蔡锷的病情和归国时期。小凤仙却淡淡地说:“蔡将军赴日养病,早一日好,早一日归国,并没有一定的期限。”二人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悻悻地走了。第二部 护国运动 16 袁世凯准备登基民国4年11月中旬,正是各省将军、巡按使制造民意,纷纷投票的时候,结果选出了一千九百九十三位全国代表,一致赞成解散现有国体,实行君主立宪。京城里一班攀龙附凤的人,更是欢喜不尽。此时,袁世凯也喜欢得忘了爹娘长什么样子,命财政部拨了若干款项,寄给各省,作为各位代表上京的路费,再由参政院举行全国国民代表大会,呈上所谓的推戴书。哪知朱启钤、周自齐等人,早有密电传达外省,叫他们预备国民推戴书,内容是早就定好的,不准更改一个字。推戴书的内容是这样的:国民代表等,谨以国民公意,恭戴今大总统袁世凯为中华帝国皇帝,并以国家最上完全主权,奉之于皇帝。承天建极,传之万世,此四十五字,万勿丝毫更改为要。在此种推戴书,在国体未解决之前,希万分秘密,并盼先复。至奏折一切格式,均照旧例,惟跪奏改为谨奏;其他仪式,俟拟定再行通告。各省接到电文,马上依样画葫芦。直隶巡按使朱家宝,居然首先称臣,于11月28日,为着地方政务,上了三折,统是改呈为奏,起首称臣朱家宝,末款称伏乞皇帝陛下圣鉴等语。转眼间又过十天,各省国民代表,领了公文路费,陆续到京,到了12月11日上午九时,参政院中,召集全国代表一千九百九十三人,为确定国体举行投票。各参政员全体到齐,只有黎元洪请假未到,院外大排军警,表面上是欢迎代表,其实是监督代表。那些人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玄妙,一个个鱼贯而入。投票结束后,足足有一千九百九十三票,都是赞成君主立宪的。众人高呼“帝国万岁”。参政员杨度、孙毓筠,就此提议:“全国代表,既然一致赞成君主立宪,应即奉当今袁大总统为皇帝。”大众又拍手赞成。杨度、孙毓筠又说:“本院由各省委托,为全国总代表,尤应用总代表名义,恭上推戴书。”众人又一齐拍手。于是了起草了洋洋洒洒的推戴书,当众朗读。读完后,即刻通过,众人又齐呼“皇帝万岁”。自九点钟起,至十一点半钟,已经手续完备,大众当即散会。12月12日,袁世凯谘复参政院承受帝位。至此,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完全被袁世凯窃取,成了他做皇帝的资本。后来,由总统府传出消息,说袁皇帝登基的日期是民国5年(1916年)1月1日。这时,一班趋炎附势的官员和那些希望那升官发财的商人,以及一千九百九十三个国民代表,朝朝花酒,夜夜笙歌,整天在八大胡同中流连忘返。帝位已定后,袁世凯开始发布大量的命令,封赏贬疏各个部门的官员,一面压制反对势力,一面笼络人心。为了筹备登基大典,袁世凯一方面打起了国库的主意,一方面动员家人将私房钱拿出来,作为筹备处的基金。袁世凯有妻妾十六人,儿子十五人,女儿十四人,每人资助一万元,由袁世凯的侄儿袁乃宽管理。袁乃宽手握财政大权后,第一件事是筹办皇帝的龙袍,第二件是筹办后妃的象服。此外一切用品,已经开始置办起来。不到数日,便将四十万元用尽。此时筹备处尚未正式批准,袁乃宽没法,只好再请教二姨太。二姨太究竟是女流,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让他去找财政总长帮忙,许诺将来重重回报,才解了燃眉之急。这时,一帮妇女请愿团,也想去攀龙附凤,但一时无门可入,未免望洋兴叹,空存这富贵的念头。其中有一位安静生女士,本是请愿团的领袖,更兼腹中有点文墨,口才又很过得去,曾任某女校校长,于是和各位准皇妃拉拢关系,居然也做了侍从女官长。安女士上任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讨好准皇帝和后宫,无论准皇后妃嫔,还是准皇子公主,一入安女士眼中,便能看透心思,揣摩迎合。袁世凯随即命她招选一百二十名女官。章程颁布后,各界女士争先恐后前来报名。安女士又增订新例,凡欲应选的妇女,报名时须预缴银币十元,如不合格,此款不得索还,能合格当选,还要各缴一百元,称作入宫费,这正是安女士理财的妙法,好中饱私囊。各位准皇妃被她奉承得舒舒坦坦的,都在袁世凯面前替她说好话,袁世凯毫不知情,还以为自己是伯乐,发现了一匹千里马呢!京城里面正在上演大登殿的好戏,江西、四川、广东等地也有几个江湖草寇,十分羡慕袁世凯,曲意模仿,悬着好几块皇帝招牌,也居然称孤道寡起来。江西有两个草头王,一个是南康县人邱宝龙,一个是万年县人雷葆福。四川的草头王叫做王虎林,原籍广东香山县,还有他同伙李半仙,响应王虎林,组织保皇会,就在香山县中,拣一僻静所在,高搭仙棚,号召徒众,瞎闹了好几天。官兵奉了大将军令,前来搜剿,杀得这班草头王东窜西逃,结果被捉上断头台,陆续毙命,只有李半仙闻风逃走,不知去向。接着,上海民党联络海军学生陈可钧,夺取了黄浦江口的肇和兵舰,驶入江心,开起炮来,攻击制造局。海军司令李鼎新急忙指挥兵舰,放炮还击,乱党寡不敌众,只好逃窜而去。陈可钧无处奔逃,被当场拿住,枪毙了事。另有一部分民党,从陆路进攻制造局,也被护军使杨善德派兵防堵,不能得手。民党完全失败,李鼎新受了处分,杨善德得了嘉奖。第二部 护国运动 17 云南宣布独立这时,海外的华侨,及各国的留学生,成立了反抗帝制的各种联合会,联合电告京城,向政府问责,袁世凯毫不在意。到了12月23日,政事堂忽然接到云南来的密电,谴责袁世凯违背民意,公然称帝,天下震怒,要求将杨度、孙毓筠、严复、刘师培、李燮和、胡瑛等六人及朱启钤、段芝贵、周自齐、梁士诒、张镇芳、雷震春、袁乃宽等七人,即日明正典刑,以谢天下;并且马上废除帝制,恢复民国政权,如果二十四小时内没有答复,就要用武力解决,落款是开武将军督理云南军务唐继尧,云南巡按使任可澄的大名。政事堂见事关重大,不敢隐瞒,只好转呈皇帝。袁世凯看完电文,皱起眉来,半天才说:“前几天曾接到云南的许多电文,并没有反叛形迹,这道密电,莫非是乱党假冒不成?”于是召入国务卿陆徵祥,嘱咐道:“你马上用政事堂的名义,向云南方面查询真伪。”电报发出去几天,都没有消息。而此时的云南,已经宣布独立,竖起讨袁大旗了。当初,蔡锷秘密派遣王伯群到云南,叫唐继尧准备起义,拥护共和,唐继尧便赶紧预备,专等蔡锷到来,齐心协力讨伐袁世凯。恰巧前江西都督李烈钧由日本到香港,也暗中和唐继尧约定,让他举事。12月17日,李烈钧、熊克武、龚振鹏、方声涛到云南,第二天即在忠烈祠召开会议,巡按使任可澄,军官黄毓成、赵复祥,罗佩金、邓大中、杨蓁、董鸿勋、黄永社等人统统到场,由唐继尧和李烈钧主持会议,讨论军事、财政、外交等事体。因为蔡锷还未到,暂且按兵不动。又过了两天,蔡锷将军和好友戴戡、殷承瓛、刘云峰、杨益谦四人,摆脱驻日公使陆宗舆的跟踪,由海登陆,在南防师长刘祖武的保护下,直抵云南。蔡锷到了省城,唐、任等人出城迎接,父老乡亲夹道欢迎,欢声雷动。22日晚间,召开全体大会,议定起义手续,先以唐、任两人的名义,发电逼迫袁世凯取消帝制,诛杀罪魁祸首。当下拟好电稿,于23日发出去,限他二十四小时答复。那知复电到来,袁世凯还是假惺惺的。蔡锷、李烈钧等于是决定讨袁,于民国4年12月25日宣告云南独立,邀请贵州护军使刘显世,联名通电各省。通电发布后,重新组织军队,称为护国军,蔡锷担任中华民国护国第一军总司令,从四川出发,进逼湖南、湖北地区;李烈钧担任中华民国护国第二军总司令,从广西出发,进逼广东、江西地区;唐继尧担任中华民国护国第三军总司令,防守云南本省。当时云南有二师一旅,警备队四十营,至此全部编为陆军,共计七个师,分别隶属三军。第一军和第二军各率三个师,还有一师归属第三军,另外设立征兵局,招募新军。各师均编成梯团,一个梯团的兵力,大约和一个混成旅的兵力相当。第一第二两军,各设四个梯团,第三军设六个梯团,分别设置司令、参谋等官职。一面通告人民,各守本职,一面照会各国领事,保护各国侨民,从前订立的各项条约,继续有效。12月27日,第一军总司令部已经组成。自总司令蔡锷以下,总参谋长由罗佩金担任,参议处长由殷承瓛担任,另外如秘书李曰垓,副官长何鹏翔等人,都是云南地方上的名流。当日下达动员令后,第一梯团长刘云峰,率领部队,向四川进发。警报雪片一样飞到袁世凯手里,这位正准备做皇帝的家伙也惶急起来,连忙在总统府内的丰泽园召开会议,召集文武官员,筹划南征。这帮人都想吃太平饭,哪个肯出去打仗,都纷纷推诿,一面给袁世凯戴高帽,一面寻找各种理由搪塞。商量了半天,才决定派驻岳陆军第三师长曹锟,率师赴湖南,据守要塞,派旅长马继增带领第六师第十一旅,由鄂赴岳,与曹换防;并电令四川将军陈宧,速派得力军队固守叙州(今宜宾),力拒护国军北上。还有最紧的一着,是严行搜查从云南发出的电函,以为这样就可以安定人心。一面再令政事堂对云南方面进行威吓,26日的电文还在规劝,到了27日,电文中便开始列举蔡锷、唐继尧等人的罪状,夺去他们的勋位和勋章,勒令地方官抓捕他们进京,听候查办。另外,派张敬尧带领第七师,自南苑赴鄂,巩固防线;并加封张子贞将军衔,暂时代理云南军务,授刘祖武少卿衔,代理云南巡按使,目的是让他们和唐、任互相攻击。袁世凯并不知道,张子贞和刘祖武两人,早已在唐将军麾下效力了,张子贞任将军署内的总参谋长,刘祖武任第三军第四梯团司令官,两人不但不接受袁世凯的命令,并且发电报声讨他的罪状。袁世凯见势不妙,又动员英国公使朱尔典和驻云南领事葛夫,规劝云南取消独立,并嘱托法国公使康悌,由安南进犯云南边境。两位公使言语支吾,始终不肯效力,气得袁世凯火冒三丈。这时候,那个善于溜须拍马的侄儿袁乃宽,献上一件五颜六色的龙袍,袁世凯不禁转怒为喜,连声叫好。袁乃宽问道:“登基的日子已经快到了,即将要更改年号,怎么还没有颁布新的年号呢?”袁世凯说:“年号早就拟定了,只恨云南现在出来捣乱,弄得我进退两难。”袁乃宽虽然一肚子的坏水,此刻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而袁世凯自己也有些做贼心虚。第二天,便是公历的12月31日,早晨已过,并没有什么改元登基的消息,一班定策佐命的功臣,都到政事堂探听,也不见有任何举动,连国务卿陆徵祥,都猜不透袁世凯的心思,大家只得回去了。等到未牌以后,方才颁布改元的命令,要将民国5年改为洪宪元年。第二部 护国运动 18 护国军剑指成都各位官员见了改年号的命令,又去询问袁乃宽,皇帝是否要在元旦这天登基?袁乃宽又将袁世凯的心思略述一遍,众人又未免诧异起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便入内申请,只好在外面私下议论罢了。当天晚上,总统府中照例守岁,袁世凯召集家人子女,共聚一堂,并且预先庆贺第二天的改元。当时,所谓的候补皇妃,候补皇子皇孙及候补公主等等,全体列席,中央设着两座,两旁依次陪侍,花团锦簇,玉绕珠环。袁世凯坐了首位,左顾右盼,除长女淑贤,三女淑婉已经嫁人外,其余的人统统列席,只有原配于夫人姗姗来迟,酒早已过了数巡,还不见她的影子,袁世凯不觉懊恼起来,令婢女再去催促,于夫人才缓步而来。刚刚坐下,袁世凯厉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挨到此时才来?”于夫人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皇帝还没有做上,就先摆起架子来了。须知你我是患难夫妻,就是你做了皇帝,也不能对我无礼哩。”袁世凯听她这样说,顿时怒不可遏,气冲冲地说:“你这个黄脸婆,真是不识抬举,我若登了大位,先将你贬入冷宫。”于夫人也愤愤不平地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不顾夫妻情分倒也罢了;袁家的列祖列宗,世世代代受清室厚恩,你也曾受了清室的俸禄,官居极品,不思报恩,反而趁机逼清帝退位,妄想称帝。祖宗有灵,也不会容你。清朝的列祖列宗地下有知,更不会容你。”于夫人一顿痛骂,骂得袁世凯恼羞成怒,站起来就要和老婆拼命,幸亏众位候补皇妃在两边分劝,一力调解,才没有打起来。于夫人负气而去,袁世凯还在那里恨声不绝。当天晚上,袁世凯喝得醉醺醺的,小妾洪姨趁机把龙袍给他套上,袁世凯也没有发觉。第二天早上到居仁堂接见百官,醉眼蒙眬地一看,只见国务卿以下各位官员,都在那里伺候他登基,正准备说话,众人忽然高呼起“皇帝万岁”来。此时他进退两难,只好向大众说了几句客套话,无非是德薄能鲜,容待异日等语。话才说完,大众又叫起“皇帝万岁”来,接着相继拥到袁世凯面前,恭请他升座。侄儿袁乃宽跪着递上皇帝的龙冠,袁世凯却不敢接受,只走到宝座前面,对众人说道:“这件事等等再说吧!”回到内室,袁世凯一番追问,才知道是洪姨所为。袁世凯笑着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洪姨说:“你想做嫔妃,未免也太心急了吧。”洪姨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已经改了元,却迟迟不登基为天子呢?”袁世凯假装呵斥她道:“你们晓得什么?”洪姨说:“臣妾自有分寸,陛下担心的无非是外交关系,其实这件事不足为虑。我袁家人做皇帝,与那些外国人有什么关系?况且陛下做的是中国皇帝,不是做外国皇帝,更与他们无关。今天是元旦,新年的头一天,臣妾等人就在这里朝贺罢!”说完,拥着袁世凯入座,一同跪下,也是连呼万岁,满口臣妾。袁世凯乐不可支,当即下令,改称总统府为新华宫,府内收文处改作奏事处,府内总指挥处改作大内总指挥处。这是中华民国5年(1916年)的第一天,袁世凯自建年号,改为洪宪元年元旦,自然和民国断绝了关系,论起理来,就是背叛民国。袁世凯于是成了千夫所指的窃国大盗。巧合的是,云南军政府也在这一天成立,罢除将军、巡按使等名目,合并军巡两署,按照民国元年旧制,组成都督府。都督一职,由大众推举唐继尧担任,用云南护国军的名义,做了一篇讨伐袁世凯的檄文,历数袁世凯十九大罪,把袁世凯的隐私和盘托出,比三国时期陈琳讨伐曹操的檄文还要淋漓尽致,令人叫绝。然后通电全国,祭告天地,正式誓师。唐继尧宣读完誓文后,全军齐呼“民国万岁!”喊声惊天动地,父老乡亲和男女学生,齐集在都督府门前,手持鲜花,庆祝共和,连呼“民国万岁!”真是众志成城,何等威武雄壮!云南护国三路大军,依次组成。除唐继尧留守云南外,第一军总司令蔡锷的主力部队,于1月16日率先从昆明出发,向四川进军,剑指成都。第二军总司令李烈钧,也向广西进发,为国效力去了。袁世凯先已接到警报,料知不是用口舌就能平定的,于是决定用兵进攻,于1月4日再次召开军事会议,划定戒严区域,规定攻击方略。戒严区域,分为三等:紧急区:自百色、泗城经兴义、威宁及泸州、宁远,定为紧急区。临时区:自桂林经贵阳及重庆,定为临时区。预备区:由雷、琼、经辰、沅、荆、襄及汉中,定为预备区。攻击方略,亦分作三路:一路由湖南进兵:用马继增为司令官,带领第六师,由湖南经贵州向云南进攻,以常德为根据地,并调发飞机两架,由秦国镛指挥,赴军待命。二路由四川进兵:用张敬尧为司令官,带领第七师,由川入云南,以重庆为根据地,并命令王鹗统带飞机四架,赴军待命。以上两路,特任第三师长曹锟为总司令,统辖川、湖南两军,马、张以下,均归他节制。三路由广西进兵:用龙觐光为总司令,召集广东、桂军,由广西百色县,向云南进击,以南宁为根据地。筹议已定,又下令云南附近各省,一律严防。第二天,又命令龙济光、张勋、冯国璋、陆荣廷、段芝贵、赵倜、汤芗铭、李纯、倪嗣冲人等,简选精锐部队,听候调用。令曹锟率第三师全部及第七师之一旅,迅即入川,马继增率本部跟进,所有岳州防务,另派第二师一部接管。再命湖北将军王占元,在汉口设立军事运输局,督办军需物资,接济征云南军队。第二部 护国运动 19 “天机”居然泄露袁世凯以为准备工作非常严密,云南起义军不堪一击。谁知曹锟所率的第三师,正是民国元年叛乱的军士,当时焚烧都市,奸淫妇女,闹得不可收拾。他们骄淫成习,毫无纪律,奉令入川后,沿途经过湖南、鄂等地,仍然烧杀抢掳,为所欲为,曹锟也无法禁止,只能坐视不管。肃政厅得知后,据实弹劾,总算由袁世凯颁下军令,号令军前,但这也只是官样文书,掩人耳目罢了。1月10日,参政院代行立法院,又奏请袁世凯早日登上皇位,借机平息内乱。袁世凯令大典筹备处再行复议,一面遣农商总长周自齐出使日本,名义上是庆贺日本天皇加冕,暗中却送了一份大礼,作为日本政府承认中国帝制的交换条件。据说,袁世凯当时给日本提出了七项优厚条件:一是将吉林割让给日本,二是将奉天的司法权让与日本,三是将津浦铁路北段割让给日本,四是将天津、山东的沿海权划归日本,五是聘请日本人做财政顾问,六是聘请日本人教练军队,七是中国的枪炮厂由中日合办。这七项条件,差不多和三国时候的张松把益州地图献与刘备的模样,丧心病狂到了极点!这时,日本驻华公使日置益回到了京都,他和袁世凯本有口头契约,特地归国,向政府说明,日本也有承认交换的意思,因此日置益回到北京复任后,转告袁世凯,袁世凯马上派遣周自齐出使日本。1月14日,日置益邀请周自齐到公使馆,商量妥当后,周自齐派农商视察团先行启程,自己召集随员,正要东渡日本。没想到在16日辰时,外交部突然接到日本公使馆的照会,推迟周自齐出使日本的时间。陆徵祥接到照会,慌忙通知袁世凯。袁世凯看了照会,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派陆徵祥再去请日置益前来商议。好容易盼到黄昏,才见日置益乘轿而来,到了新华宫,袁世凯正要开口诘问,只见日置益沉下脸,淡淡地说:“秘密秘密,好似鸣锣击鼓一般,这样的秘密,我今天是头一次领教。”袁世凯几乎摸不着头脑,只好再问日置益,要他说明。日置益说:“袁大总统,你既要我国帮忙,与我订定条约,彼此应各守秘密,为什么英、法等国,都已经知道了呢?”袁世凯被他一反问,不由得发怔起来。日置益又道:“英、法、美、俄、意五国,将中日的秘密条约听得明明白白,竟然向我国政府提出质问。袁总统,你想我国政府,是承认呢?还是不承认呢?”袁世凯听了许多冷言冷语,嚅嚅地说:“我这里并没有走漏什么风声啊。”日置益又冷笑道:“照总统说来,是要归咎于他人了。现在我国政府,已不想什么权利,所以请总统不必费心,周自齐不必过去。”这几句话,说得袁世凯又愧又愤,无词可对,只是望着日置益发呆。日置益又道:“本人准备效忠总统,费了一番唇舌,结果落得一事无成。”不等袁世凯说话,便掉头走了。袁世凯送走日本公使,只好中止周自齐的行动,但一时想不出这“天机”泄漏的原因。原来,袁世凯和日本秘密进行交易的时候,结果被法国公使康悌氏看出了端倪,派自己手下的华人方璟生暗中侦探,方璟生又找到自己在总统府办事的两个朋友,一个是内史沈祖宪,一个是内尉勾克明,向他们打听,先用酒将他们灌醉,再用金钱收买,让他们将新华宫中的秘密文件偷了出来。法国公使得了秘密,忙去通知英、美、俄、意四国公使,四国公使也正留意此事,于是一齐到日本使馆质问日置益。日置益不便承认,只好推诿,五位公使冷笑而出,再发电报去质问日本政府。日本政府接到五位公使的电文,也马上改变了主意,拒绝周自齐出使日本。可怜踌躇满志的袁世凯,陡然遭到这种打击,害得空欢喜一场,又一时想不出那泄露秘密的叛徒,只好在家里叹息。谁知不如意事接踵而来,段芝贵跑进新华宫告密,说袁世凯的侄儿袁乃宽之子袁瑛,和奉天将军张作霖秘密勾结,准备讨伐袁世凯。袁世凯十分震怒,叫来袁乃宽一顿臭骂。原来,袁瑛是袁乃宽的次子,他与其父的宗旨不同,平时在暗中嫉恨袁世凯,蓄谋革命,表面上却不露声色,有时随父入宫,拜见袁世凯,居然以族祖相呼,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其实是想找机会刺杀袁世凯。偏偏袁世凯防范甚严,一时无从下手。袁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暗暗布置,一面给各省发电报,令他外围溃散,一面运动京城的模范军,让他们内乱。无奈袁瑛所托非人。奉天将军张作霖竟将书信寄给了段芝贵,让他出面告发,结果密谋失败。袁世凯打发走了袁乃宽,心里又增加了一层疑惑,暗想外交上的泄密,尚未查出人来,接连又发生了这场谋逆案,莫非是自己的身边出了叛徒不成?左思右想,越来越觉得危险。突然,门外一声轻响,袁世凯又吓了一跳,连忙命左右四下查看,谁知不查犹可,一查便查出了埋在地下的炸弹。也是袁世凯命不该绝,所以这些炸弹还没有发挥作用就被发现了。这一下非同小可,闹得新华宫里天翻地覆,宫里宫外挖地三尺,又挖出了大小几十枚炸弹。此时,不但袁皇帝又惊又怕,就是一班皇娘妃子及太子公主等人,也都吓得魂飞天外。当天晚上,所有的人都不敢睡觉,只怕还有炸弹埋着。好容易过了一宵,第二天,天津邮局寄来一封书函,居然是袁瑛写来的,他在书信中痛骂袁世凯是国贼,还说那些炸弹就是自己埋下的。袁世凯怒不可遏,正想找袁乃宽。袁乃宽却自己进来了,奏称逆子袁瑛已被天津警察厅抓住,即日就要解押来京。袁世凯盛怒之下,无名火有三丈高,恨不得将袁乃宽父子一口吞下去。第二部 护国运动 20 袁世凯麻烦不断袁乃宽急匆匆地跑回家,一进门,便大声嚷道:“坏了,坏了,我们全家要遭殃了。”家人莫名其妙,过来问候,都被他呵斥下去,自己进入卧室,躺在床上,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晌午时分,妻妾们请他午餐,他也不动弹一下。忽然,外面有人说二少爷回来了,袁乃宽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鞋也顾不上穿,三脚并作两步走了出去。走到前厅,正好和袁瑛打了一个照面,口中只说了“逆子”两字,手掌便向袁瑛劈面打去。袁瑛闪过一旁,高声叫道:“要杀要剐,由我一人承担!”气得袁乃宽暴跳如雷,追上去还要再打,门外一群警察已经蜂拥而进,将袁瑛拿下,为首的是天津警察厅长杨以德。袁乃宽只得把逆子袁瑛带到军政执法处。处长雷震春听说袁瑛拘到,立即把袁瑛收禁,让袁乃宽暂且回去,听候发落。袁乃宽好似得了皇恩大赦一般,跌跌撞撞跑回家,放心了一大半。袁世凯的一班妻妾,一直喜欢袁乃宽,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洪姨更是伶牙俐齿,吹了一阵枕头风。袁世凯便听从了她们的建议,只将袁瑛一人关押起来。隔了三四天,步军统领江朝宗奉了密令,前去抓捕同党沈祖宪、勾克明二人,并且搜查出一张纸,上面的人大多数是军政界的要人。江朝宗邀功心切,将交通次长麦信坚的亲信、司法次长江庸的弟弟江尔鹗,一并逮捕,一股脑儿带到步军统领衙门,亲自审讯。这时候,处长雷震春早已审问过袁瑛,结果一无所获。原来,袁世凯最宠爱的四公子袁克端,一直想做皇太子,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自己好从中得利。因此他出面替袁瑛遮掩,弄得雷震春几乎下不了台,只好将袁瑛暂时收押起来。后来又因为江朝宗不知深浅,抓了许多根本无法处置的人回来,雷震春更加恼怒,和江朝宗吵了起来。到后来,双方在军政执法处动起了拳头,幸亏朱启钤和段芝贵进来,才将他们拉开。结果,这件要案还是不了了之。再说云、贵两省,自唐继尧镇守云南和贵州后,只有巡按使龙建章留在省城贵阳,管辖地方政务。这时,护军使刘显世和云南通好,联名讨袁世凯,龙建章事先得了风声,料想兵戈一动,贵阳危在旦夕,自己又没有能力制约,只好想了一个脱身的办法,借口母亲病危,向政府请假三个月。政府回电责备他有意规避,要加以惩戒,令他出省视师,巡按使一职暂由刘显潜代理。此时,龙建章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接了电文,便将计就计,把印信交与刘显潜,自己借出巡为名,跑出省城,飘然而去。政务厅长及贵州中、镇远两地道尹,听说龙建章出走,也相继离去,贵阳城里顿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军警两界,联合致电政府和各省,请另行召集国民会议,表决国体,袁世凯不予理睬,只下令署理巡按使刘显潜和护军使刘显世,分兵防守,静待援军。刘显潜和刘显世是亲兄弟,袁世凯想用这个办法让他们为自己卖命。刘显世以云南兵未到,贵州兵孤立,政府拨付三十万军费。袁世凯自以为奸计得逞,竟然同意了。谁知刘显世计中有计,想把政府的军费用来讨伐袁世凯,于是按兵不动,专等军费汇来。此时,云南护国军第一梯团长刘云峰,带领第一支队长邓太中,第二支队长杨蓁,已进入四川境内。川军司令伍祥祯,与云南有约,不战自退,刘军分两路进攻,直逼叙州。伍祥祯步步退却,叙州一城,即将被刘军占领。总司令蔡锷听说叙州已经得手,便命第四梯团长戴戡,率步兵一营,炮兵一队,马上向贵阳进发,联络刘显世,一同北伐,自己率第二梯团长赵又新,第三梯团长顾品珍,随后跟进。刘显世正在盼望云南军到来,和戴戡相会后,欣慰异常。正好袁世凯的军费也接连汇到,于是军威大振,由公民一千七百余人,推举刘显世为都督,宣布贵州省独立。刘显世接受都督印信,布告全省,委任戴戡为中华民国护国第一军右翼总司令,联合云南军,共归蔡锷节制,率兵北伐。于是护国第一军部下,分作两翼,右翼为贵州军,左翼为云南军。云南、贵州两军联合北伐,贵州军司令官戴戡由遵义直扑重庆,驻军松坎,并派遣第一团长王文华,第三团长吴哕鸾,分别攻打湘境,牵制袁军。云南军总司令蔡锷,从威宁过毕节,直达永宁。永宁为川南要塞,是四川第二师长刘存厚的驻守地,刘存厚原来驻扎在泸州,四川将军陈宧发现刘存厚暗通云南军,特地将他调驻永宁,等云南军一到,刘存厚果然弃了永宁,退到纳溪,途中接到蔡锷的书信,劝他即日起义,一同讨袁,于是刘存厚自称护国军四川总司令,通电各省,声明独立。这时,泸州城空虚,刘存厚乘机攻打泸城。蔡锷部下的第二梯团支队长董鸿勋也率军到来,两军会合,合力攻打泸州城,一个晚上就攻下来。不多久,川南一带就陆续落入护国军的手中。当初,袁世凯本来准备于夏历元旦,即公历2月3日登基,偏偏西南警报络绎传来,害得他踌躇不决,暗中愁烦。这样一来,他的妻妾们便更有时间来争宠了;尤其是洪姨和周姨,更是闹得不可开交。十四姨和十五姨是洪姨的侄女,此时也来争宠。袁世凯见周姨终日闷闷不乐,花容惨淡,泪眼模糊,不禁怜惜起来,许诺将来让她做皇后,周姨这才转悲为喜。第二部 护国运动 21 陆荣廷酝酿反水周姨暗地里高兴,满望登基日期一到,皇妃的位置就到手了。谁知一直没有消息。黄昏寂静,坐对孤灯,正在百感交集的时候,女官长安静生翩然而进,请她次日去前门外同乐园,看梅兰芳演《黛玉葬花》。周姨答应了。次日午餐后,安女士进来替周姨改装,扮成女官模样,悄悄出宫。侍卫见是女官,也不去查问,由她自去。两人到了同乐园,园中已经开演,看客很多,安女士和园主本来熟识,特地安排了一个包厢给她们。周姨看到得意忘形处,居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重赏那些演员。这样一来,看戏的就有人认出了她们的身份。周姨见行踪败露,急忙和安女士离开戏园,回宫去了。这件事传出去后,京都里顿时炸开了锅,各大报纸竞相登载。袁世凯正在焦头烂额之际,突然见宠爱的妃子又给自己添乱,不由得发起怒来,立即召见安女士,追查起来。袁世凯将安女士痛斥了一顿,周姨和洪姨知道袁世凯要发脾气,急忙前来求情。撒了一阵娇后,袁世凯也不得不作罢。安女士受了小挫折,此后格外勤谨,每日召集女官上课,到了夜里十二时后,必定亲自率各女官归寝,十分规矩。袁世凯偶尔来巡察,见她布置周密,井井有条,少不了温语嘉奖几句。安女士的权力比以前更加巩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