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陆徵祥一直都在请假,总理一职形同虚设。袁总统认为不能长此下去,就和黄兴商谈,想让沈秉坤或赵秉钧作国务总理。黄兴比较支持沈秉坤,因为他是国民党员。黄兴和其他党员商议,有人说,沈秉坤刚入党,感情不深。有人说,如果只换总理,阁员不变,难成大事。黄兴认为很有道理,就改变观点,支持赵秉钧。其实,大家都知道赵秉钧善于见风使舵,是个风吹两面倒的人物,但就是想利用他的处世圆滑,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老袁得知黄兴支持赵秉钧,喜出望外。再依照法定程序交参议院表决,自然是顺利通过。赵秉钧正式就任总理,所有的阁员,几乎都没变动。只有外交总长,原来是陆徵祥兼任,现在另选了一个梁如浩。黄兴乘势游说各国务委员,邀请他们加入国民党。司法总长许世英,农林总长陈振先,工商总长刘揆一,交通总长朱启钤,都被说动。教育总长范源濂原来是共和党,现在变得左右为难,最后索性脱离共和党,声明自己是无党主义。黄兴培植国民党势力的工作,应该说是卓有成效的,但他并不满足。他想更进一步,于是就向袁总统进言,劝他做国民党领袖。老袁关心的,只有权力,孙中山、黄兴都不过是他本权力计划中的环节和棋子而已。至于让他加入由这两人领导的国民党,怎么可能呢?于是想方设法回绝了黄兴。黄兴虽然失落,却也没法。再说各国务委员,虽然加入了国民党,心目中还是只有袁总统,总统叫走东,就没人敢走西。后来,老袁又在各部下面各组织一个委员会。所有事务,都先下到委员会议,国务总理及国务委员,仿佛成了总统和委员会议之间一块多余的赘肉。黄兴忙碌一两月,只见开花,不见结果,只得告辞南下。到上海,有人问及北上斩获,他说:“老袁为人阴鸷,他日必叛民国。不料我同胞抛头颅洒热血,只换了一个假共和。”第一部 辛亥革命 14 俄国妄吞外蒙古武昌起义是夏历辛亥年八月十九日,公历1911年10月10日。民国元年(1912年)9月28日,临时参议院议决10月10日为国庆日。中华民国第一个国庆日,老袁改大清门为中华门,门外高搭彩楼,内挂清帝退位诏书。在祈年殿设祭坛,追祭革命先烈。仪式由赵总理代表总统主持。祭礼过后,再由袁大总统,亲自举行阅兵大礼。参加检阅的军队共二万名官兵。袁总统身穿戎装,佩戴宝刀,兀立台上,陆军总长以下的,站在台下。被检阅的军队由东辕进,从西辕出,历时一小时。武昌是革命的起源地,所以,袁总统特派代表朱庆澜提前到达,祭奠先烈。参议院代表汤化龙同行。那天,会场设在武昌前清万寿宫,彩楼及陈设,丝毫不逊于首都北京。黎副总统派代表蔡济民主持祭礼,气势也和北京相差无几。最后,黎副总统发表了激情洋溢的演说。武昌以外,上海及全国各地都有不同规模的庆祝活动。美中不足的,是西藏的独立并未取消,外蒙的独立非但不肯取消,而且居然在库伦设立政府,推哲布尊丹巴为帝,改元共戴。哲布尊丹巴是扬名中外的活佛,双目失明。他的妻子扣肯儿,长期和亲王杭达多尔济私通。平时,扣肯儿让活佛把权力交给杭达。杭达权力越来越大,野心也越来越大,竟然主张联络俄国,和中国政府对抗。俄国政府窥伺蒙古已经很久了,当然乐意。双方一拍即合,狼狈为奸。1911年10月~12月,活佛哲布尊丹巴在库伦(今蒙古乌兰巴托)称帝,宣布“独立”,成立“大蒙古国”,仿照前清官制,分设各部,并设内阁总理。任命松彦可汗为总理,杭达亲王为外交部长,陶什陶总管军事,聘俄国人里斯克拂为军事顾问官、马司哥顿为财政顾问官。不久,杭达亲王带金佛一尊,名马十头,去见俄国沙皇,请求俄国援助枪械,借给款项,以对付中国政府。俄国人不仅答应了他的乞求,还很快通过驻华大使向北京政府提出三大要求,要中国政府承认外蒙独立。当时,南北还没统一,自然无暇答复。到袁世凯就任总统,曾两次劝令活佛哲布尊丹巴取消独立,活佛都没答应。不仅如此,哲布尊丹巴竟煽动西蒙各旗,攻占科尔多、呼伦城,勾结科尔沁右翼札萨克郡王乌泰侵扰洮南府。袁总统也不示弱,急命东三省各都督派兵围剿。一场鏖战,乌泰被打败逃到索伦。对于外蒙,因鞭长莫及,一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民国元年国庆期间,内蒙活佛章嘉入京觐见,袁总统特别优待,加封章嘉徽号,总算笼络住了内蒙各旗。袁总统又通过蒙藏事务局总裁贡桑诺尔布,联合前后藏、东蒙十旗王公,派遣吉林都督陈昭常、东三省宣抚使张锡銮,在长春开会,合力对付外蒙。长春会议非常成功,眼看收复蒙、藏,实践五族一家的构想就要大功告成。不料11月上旬,俄国驻京大使,送来一个照会。外交部总长梁如浩看了照会,竟然被吓得瞠目结舌。俄国驻华大使照会中国外交部,称蒙古自治,且受俄国政府庇护。梁如浩拿着照会文本,模模糊糊地看了一会,也无暇一一研究,只觉得俄国人不但对中国政府没放在眼里,就是对外蒙古,也让它一点儿都没有了主权。他不禁呆呆地发了一回怔,然后想:这么大一件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发生在自己的任期内,教我如何办是好?他搔头挖耳地想了许久,突然转忧为喜,高声说:“有了!有了!”人们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取了俄国大使送来的照会文本,径直去了总统府。大家都摸不着头脑。此后两天,梁总长都没到外交部上班,人们也没多想,以为他是在总统府中,密商对付俄国的周全办法。谁也没想到的是,在总统府中,根本没有梁总长的影子,只有他放下一纸辞职书,说是突然得病,不能上班,请另外找合适的人接替自己。老袁哭笑不得。既然梁如浩临阵脱逃,找人接替是必须的,可百忙之中想要寻觅一个恰当的人才,并没那么容易。袁总统第一个想到的,是前任国务总理陆徵祥。因为只有他是个外交熟手。议员们接到老袁的提议,虽然对陆徵祥没有好感,但值此非常时期,也只有权且通过。于是,陆外长再次披挂上阵,去和俄、蒙交涉。陆外长刚拟好对俄照会,不承认俄、蒙协约,派人递往俄国使馆,蒙古人攻入开鲁县的消息就传到了北京。袁总统立即派姜桂题率军驰援热河前线,同时令陆外长加紧与俄国大使交涉。可以想象,外蒙是俄国垂涎已久的一块肥肉,既然好不容易入了口,哪有轻易吐出来的道理?而在外`蒙方面,活佛并不管事,杭达亲王唯俄国马首是瞻,想要平息此事,还真是不容易。袁总统在派遣姜桂题北征,又令参谋、陆军两部紧急商议边防事宜。当时,奉天都督赵尔巽已辞职回京,想法和梁如浩应该差不多。老袁就让宣抚使张锡銮继任奉天都督,筹划相关防务。岁月飞逝,不觉年关已近,民国中央政府,为了俄蒙问题,仍然忙碌不已。可忙来忙去,也没有忙出一个特别好的结果来。所有人中,最苦恼的要算外交总长陆徵祥,他既要想议案,又要对付外国大使。但不管怎么样,他最终还是拟定出应对办法,坚决坚持蒙古是中国的领土。11月,中、俄政府签订《声明文件》,表示:俄国承认外蒙古土地为中国领土之一部分;中国承认外蒙古“自治”。可是祸不单行。英国又送来一个照会,内容和俄蒙差不多,目标却是西藏。外蒙乘机和西藏喇嘛串通一气,达成协议,共同对抗中央政府。袁总统得到消息后却非常镇静,令国务院电告各省将领,严戒草率行事。老袁这样做,是因为自从和六国银行团闹翻,各种开销没着落,袁总统只得暗中派人活动。现在已经在伦敦借到一千万镑,说好先给三百万镑,明年再给七百万镑,以盐税作押,利息五厘。政府用款这才有了来源,勉强度日。勉强维持都显得艰难,当然没有拨付军饷征剿蒙、藏的钱。这就是袁总统的难处。第一部 辛亥革命 15 宋教仁遇刺到了新年,前清隆裕太后因病去世,袁世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派人安排下后事了事。对袁总统来说,召开国会才是当务之急。此前已经有了临时约法、国会组织法、议员选举法,召集国会,只需遵照这些法规条款进行就可以了。于是,各省行政长官和地方政府,按照袁总统刚颁布的两道命令,在规定的时间里先选举议员。虽然选举的时间是统一规定了的,但选举的进程却各有不同。有的地方很快有了结果,有的地方却吵吵嚷嚷,迟迟不能选定。主要原因,在于党派之间的激烈竞争。这些地方,为了一个议员席位,不同的党派有不同的政治主张,也有不同的竞选办法。有用强力胁迫的,有用金钱买通的,有用情面恳托的,总之就是比各自的势力和手段。比来比去,最终还是要投票。投票结果,自然有当选的,也有落选的。当选的不必得意,因为落选的未必甘心。有的当场抒发不满,引发争吵是肯定的了,更有甚者,索性强夺投票箱,或者干脆把投票所捣毁。秩序之混乱,可以想象。往往是一阵混乱之后,票纸散失,当选和落选的都没有了凭据,只好重新选。再选的情形,和初选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所以才迟迟没有结果。袁总统和政府得到这样的报告,为严肃法纪,一方面要求加强初、复选监督;另一方面,把刑律第八章关于妨害选举罪的各条款,摘抄张贴在各个投票所;同时,还在各投票所周围,临时增派警力,以保障选举的秩序。这样,虽然仍少不了明争暗斗,但至少在表面上是平静了很多。当时,国民党最多,共和党其次,另外还有民主党和统一党是最近才组织的,人数还少。因此,在总选举后,国会议员多半是国民党当选。袁总统最忌国民党,得知参众两院中的国民党议员占了六七成,害怕将来受他们牵制,于是想办法暗中对付。原农林总长宋教仁,如今是国民党理事,主持党务工作。他生于湖南桃源人,十二岁丧父,家甚贫困,在武昌普通学堂读书时就思想激进,倾向革命,被学校察觉,把他斥退。他又借钱游学日本,在那儿认识了孙中山、黄兴,并加入同盟会。武昌起义,南京政府成立,他出任法制院院长,后来和蔡元培、汪精卫同赴北京。唐绍仪组内阁,他任农林总长。唐绍仪辞职,他也辞职。经历这几次变故,他对老袁的为人和政治野心有了更清醒的认识,心灰意冷之际,就回到老家,准备一心侍奉母亲。无奈他本是少年英雄,一腔热血。国民党成立,同志邀他出来主持党务,经不住再三催促,就告别母亲,前往南京。到了上海,宋教仁得知教育总长范源濂辞职回到杭州,就转道杭州,和范源濂一同游西湖胜景,谈天下大事。和范源濂告别,宋教仁于民国2年3月9日再次来到南京。都督程德全主持热烈的欢迎仪式,宋教仁在欢迎仪式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说。他的演说长达两个小时,直指时弊,慷慨激昂,声情并茂,不时掌声雷动,相隔很远都能听到。在南京待了几天,宋教仁又去上海发表演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就连远在北京的袁总统,也听到了一些消息。没过几天,宋教仁接到袁总统急电,邀请他尽快进京,共同商议国家大事。人们都以为老袁看重他的才能和主张,召他进京重用。就连他本人,也有类似的想法。3月20日,宋教仁从上海启程,乘车北上。临行前,黄兴等人到车站送行。当时,新当选的国会议员,开始陆续上京,上海、南京一带的火车站,已经单独设有议员接待室。他们是夜里十点左右到的车站,在接待室里休息一阵,到十点四十,火车鸣笛,宋教仁出了接待室,和黄兴等人并肩朝月台走。刚走到检票口,猛听见“豁拉”一声响,一粒子弹不偏不倚正中宋教仁胸膛!宋教仁中弹之后,伤痛难忍,退靠在铁栅栏上,凄声说道:“我中枪了。”正说着,又听见两声枪响,幸亏没再伤着人。但此时的车站,已经大乱,黄兴等人好不容易扶着宋教仁出了月台,急忙呼叫车站中的巡警速拿凶手。哪知四面一望,连一个巡警的影子都没有。大家看见外面有一辆汽车,也来不及细问,立即扶宋教仁上车,叫车夫开足了马力,朝沪宁铁路医院驰去。到了医院,就快半夜,医生都不在院,他们只好休息等待。此时,宋教仁已面如白纸,用手捂着伤处,呻吟不已。于右任俯身去看他伤处,宋不想让他看,推着于右任的脑袋,流泪说道:“人总有一死,死不足惜。我只想告诉你们三件事:(一)我所有南北两京及日本东京寄存的书籍,统捐入南京图书馆。(二)我家本来寒苦,老母尚在,请克强与你们替我照料。(三)你们仍当努力,不要因为我遭遇不测,就放弃国民的责任。”一会儿,医生来了,检查过宋教仁的伤处,不禁摇头说道:“他伤势沉重,生死难卜。子弹已入体内,现在必须先取出弹子,再行医治。”在手术室,医生取子弹,宋教仁痛呼不止,注射了止痛药水,仍婉转呻吟。第二天,宋教仁的病情也越来越沉重。医院也把所有最好的医生招来,希望能挽救他的性命。医生们都说他已伤到了肠部,想要有救,必须剖腹补修,否则,希望渺茫。手术的危险性大家都知道,没人敢轻易拿主意,最后于右任说:“他现在都成这样了,与其不剖而死,徒增后悔,不如赌一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手术做完了,可大小便又流血不止,医生再检查,说他肾也被伤着了。3月22日,宋教仁气绝而逝,年仅三十二岁。人虽死了,可就是双目直视,双拳紧握。第一部 辛亥革命 16 林述庆之死宋教仁死后,袁世凯假仁假义派人捉拿“凶手”,结果捉到两个叫应桂馨和武士英的人,后来这两人相继暴死,一桩大案不了了之。只是各地追悼宋教仁的活动仍在进行,而人们更多地把指责的矛头对准了洪述祖、赵秉钧两人,有的甚至连袁总统也不避讳。赵秉钧自觉不安,请求辞职,但袁总统就是不答应,他也只好留任。国民党则是满腹的委屈和愤慨,正商量着怎样谋得一个圆满说法之际,不料北京又传来消息:前镇军统领、陆军上将林述庆,在北京山本医院暴卒!林述庆,字颂亭,福建人,毕业于陆军学堂,清朝时担任南京三十六标第一营管带,有志革命,加入同盟会。武昌起义前调驻镇江。武昌起义爆发,他率部积极响应,后被推举为镇军都督,创立军政府。然后招集长江舰队,攻打南京。他英勇作战,身先士卒,居功至伟。南京城破,他又率先入城,被一致推举为南京都督。徐绍桢入城,他把南京都督之位让给徐绍桢,自己率军出驻临淮关,积极准备北伐。南京成立临时政府,出师北伐,林述庆被委以重用,负责指挥、调遣各路北伐军。南北统一,林述庆决心解甲归田,回到了福建老家。谁知才安静了几个月,袁总统下令,授予他陆军中将衔,很快又加上将衔,召他进京,去作总统府高等军事顾问。他已怀有功成身退的念头,不想应袁世凯之邀。无奈黎副总统来电,劝他北上,还说国家多难,壮年浩志,请再为国立功等。他只好打点行李,启程北上。林述庆到北京,见到了袁总统。此时,正是蒙古折腾得厉害的时候,他雄心万丈,决意主战。可老袁召他来的意思,无非是想笼络人才,并不是真要征讨蒙古。因为如此,他说的很多话,在老袁听来,反倒觉得逆耳。虽然表面上支吾过去了,心理上却很不舒服。他也察觉老袁心思,从总统府告辞出来,他本想马上回到南方老家,可他毕竟是热血男儿,想到蒙古形势吃紧,自己长途跋涉来北京,就不该逃避责任。他于是留在了北京,积极奔走,号召同志,组织征蒙团及军事研究社;同时,上书请求率军远征蒙古。袁总统对他的上书束之高阁,对他的请求不予理会。同志们推举他任筹边会副会长,他只做了几天便辞职,另与王芝祥、孙毓筠等人组建国事维持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发表演说,抒发自己的主张和志向。其慷慨激昂,壮怀激越,丝毫不逊色于南方的宋教仁。袁世凯最忌的就是那些自我标榜、爱出风头的人。宋教仁算是一个,已经命丧黄泉。现在又出了个林述庆。结果会怎么样呢?4月8日,梁士诒邀请林述庆到将校俱乐部赴宴,酒酣耳热,免不了醉后忘情,论及时事。回家之后,便觉身体发冷。第二天越来越厉害,到山本医院调治。过了一星期,竟然满身起红泡。泡破之后,流血不止,四肢都是奇痛无比。病情越来越重,请了很多中外名医,大都束手无策。仅过一天,红泡变成紫色,又转成黑色,小便也来血,眼看是活不长了。孙毓筠前来探望,林述庆握着他的手,长叹道:“国势危险,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本想与你们同心协力,报效国家。怎奈遭此无妄之灾,连身子都动不了。”说到这里,已经满脸是泪,再也说不下去。孙毓筠再三劝慰。林述庆孙又呜咽着说:“正值壮年,就要去世,我不过做了半世人。你一定要告诉大家,努力支持为要。”孙毓筠又问及家事,林述庆竟然再不能再言语,就此奄然而逝。时在4月16日,享年也只有三十二岁,和宋教仁恰好一样。林述庆死后,由国事维持会员替他成殓,讣告全国。葬礼过后,稽勋局长冯自由,呈请政府,说林述庆功勋卓著,现在北京病故,请依照规定,恤金年金从优,并请将林述庆事迹交付史馆替其立传。老袁对所有这些要求,倒是很爽快地批准执行了。林述庆死后不久,备受关注的国会终于举行了第一次会议。参议院本来有房子,就在原地方;众议院的房子是新修的,规模宏大宽敞,足可容纳一千人。因此,前来参会的参议院议员一百七十七人,众议员五百人,全都齐集这里。另外还有列席会议的国务总理及以下所有国务委员、政府特派员。当时,会场已经早布置好了,全体人员向国旗、国徽三鞠躬,即由临时主席、最年长的议员杨琼宣读开幕词。无非是说此次会议何等何等重要而已。老袁派秘书长梁士诒致辞后,国务总理、国务委员、政府特派员全都告辞。议员也陆续出了会场。按照《临时约法》,从前的参议院应在今天解散,他们是赶着去行解散礼。还有一件事,是要在两院正式开会以前解决的,那就是分别选举两院议长,来作两院的首领。议长在议员中产生,议员来自国民党、共和党、民主党、统一党四个党派,两院正副议长各需一人,总的也就是四人。议员中国民党人数最多,有压倒两院的气势。民主党是前清时代老人物,虽说人数不如国民党,但大多都有一定的名声和威望,自然不会轻易服输。统一党是新组织,是袁政府手下健将,势力不容低估。至于共和党,一向反对国民党,实力也仅次于国民党。虽说三党宗旨不同,但仇视国民党的心理,却是一致的。特别是统一党,暗中受袁氏旨意,和民主、共和两党结为联盟,志在制衡国民党。这样一来,相当于三党合并,声势已经和国民党相等。只是参议院中,还是国民党员占多数。因此,两院议长选举的结果,参议院议长为直隶人张继,国民党党员;众议院议长为湖北人汤化龙,民主党党员。第一部 辛亥革命 17 袁世凯私自借钱在两院忙着选举议长的时候,袁总统竟然做了一种专制的事情,议员们事后得知,一片大哗!你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向银行团借钱的事。前面讲到,和六国银行团闹得不欢而散之后,袁大总统曾悄悄向伦敦借款一千万,以盐税作抵押。六国银行团得知此事,很不高兴,派代表前来交涉、抗议。袁总统是聪明人,知道洋人的心思,但如今正是用钱之际,只要洋人肯借钱,别的都好商量。于是,袁总统就命财政总长周学熙,和六国银行团商议具体事宜。结果,六国银行团提出了很苛刻的要求,周学熙不敢独专,想出五条借款大纲,提交参议院讨论。五条大纲获参议院讨论通过,周学熙于是去和六国银行团谈判。这之间,美国中途退出,于是,六国银行团变成五国银行团,即英、法、德、俄、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达成下列结果:总借款为二千五百万英镑,约合二亿五千万银两;附带借款条约二十一款,其中:第二款指定钱的用途;第五款是盐务稽核办法;第六款是如果盐款不足,应加其他抵押品;第十四款新定审计规则;第十七款是续借或另借的限制。随即由国务总理赵秉钧,暗中作个别参议院议员的思想工作。再又财政总长,向参议院提交报告,请求讨论通过。周学熙的报告只有上述几款,并没有借款合同的原文,但议员们好像已经心心相印,居然顺利地同意通过了。周总长马上报告袁总统。老袁非常高兴,忙着和六国银行团签字画押。不料六国银行团却说,欧洲目前金融紧急,要中国政府将议定的五厘利息加添为五厘五。袁总统觉得这样吃亏太大,只好把签合同的事暂时搁下。同时,通知公使,要求把中国政府过去的所有赔款和欠款延期偿还。俄国、法国、日本坚决不答应老袁的请求,事情变得难办起来。此时英国站出来做了和事佬,从中调停,最后商定利息仍为五厘,债票价为百分之九十,银行团再扣去六成,实际付给中国的,只是百分之八十四。这样一来,利息实际已经在二分以上,比当时民间的借贷利息还要高得多。双方谈妥,袁总统不再交给议院讨论决定,叫国务总理赵秉钧、外交总长陆徵祥、财政总长周学熙,于4月24日在草合同上签了字。过了两天,在正合同上签字。又因老袁急迫着需要用钱,等不及各国发售债票,要银行团先垫款二百万镑,另订垫款合同,利息为七厘。借款的事终于就这样决定了。其间,参、众两院一点实情都不知道。两院议员拿到袁总统的咨文,对他先将生米做成熟饭的做法惊异无比。众议院于5月5日开会,质问政府,请求解释这样做的理由。国务总理赵秉钧,因为涉嫌宋教仁案还没取得谅解,如今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免不了要遭受国会的攻击,只得在5月1日递交辞职书后去了天津。袁总统也知道,让他再待下去已经明显不合时宜,只好让段祺瑞暂时代理总理一职。段祺瑞是陆军总长,和外交财政,并无瓜葛,和这笔借款签字,更是没有半点关系,两院拿他没有办法。众议员自己投票表决。结果,投否决票的有二百十九张;投承认票的只有五十三张,也许全部是统一党人所投的了。照这结果,就是不承认这笔大借款,应该将咨文退还政府。统一党就暗中替政府排忧解难,共和党、民主党的人私下商量,劝他们改变原来的主张。两党感觉为难,一时难以表态。袁总统暗自揣摸,想到一招,就叫统一党员悄悄地用钱去买通两党议员。果然是有钱可使鬼推磨,两党议员得了若干好处,于是三缄其口,不再说政府半句不是,甚至于和统一党合并,取名为进步党。国民党议员始终不受笼络,再三争执。进步党置若罔闻,由他喧哗,有的索性到街上去花天酒地、逍遥快乐,把国家大事完全抛诸脑后。这样一来,到开会的时候,出席的人数无法达到半数,也只好关门大吉。国民党忍无可忍,于是通电各省都督、民政长官,请他们主持公道,拒绝承认政府借款。进步党也依葫芦画瓢,向各省都督、民政长官解释说,政府借款是万不得已,议院中反抗政府,不过是一部分人的私人见解。同时,财政总长周学熙又电告全国,称政府借款,是履行前参议院已经通过了的议案件,并没有违背约法。各执一端的结果,使局面变得极为混乱。就连地方上的都督、民政长官们,有袒护政府的,有责斥政府的,意见极不统一。在地方都督中,江西李烈钧、安徽柏文蔚、广东胡汉民三人是国民党,所以反对政府的声音最强烈。国民党议员有他们三人助阵,更加底气十足。不但政府签字违法,还不满合同内容的苛刻,坚决不承认。但政府已经有进步党抗衡与国民党,众议院连日开不了会,导致另外的议案积压。各省拥护政府的都督,又电告议院,斥责他们失职。国民党遭受这样的压力,于是和进步党协商,表示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委曲求全。进步党员则说,借款签字已成事实,不承认看来是不行了。国民党无可奈何,只好承认。众议院是被搞定了,可参议院仍很强硬,始终不肯承认借款。老袁和政府也不去睬他,随时取到借款,随时花销出去。第一部 辛亥革命 18 暗杀党猖獗国会成立以后,接连发生许多案件,政府都没什么表示;其他的如宋教仁被杀,重要嫌疑犯赵秉钧、洪述祖等人逍遥法外。国民党愤愤不平。老袁全然不予理会。他照样做着自己该做和想做的事情,同时派人密切注视国民党的一举一动。据说,赵秉钧为了宋教仁一案,曾到总统府辞职。袁总统劝慰他说:“梁山巨魁,已经被你除掉了,实在是大功一件。要是还有天罡地煞之类的,想要替宋教仁报仇,管教他有来无回。你尽管安心办事,一点都别怕。”忽然,北京来了个女学生,自称叫周予儆,受黄兴指使,秘密来到北京,想实施爆炸,炸死政府高官。因不忍心,所以向政府自首。这女生还交代,自己及同党运来炸弹、地雷、硫黄等爆炸物品,藏在某个地方。政府派军警到她说的地方去搜查,果然搜出那些东西,并逮捕了几名周予儆的同伙。于是,政府一面把几人收押入监,一面发电报到上海,叫黄兴到北京来对质,命令非常严厉,连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黄兴当然没有来北京。不过,先前南方要审赵秉钧,现在北方要审黄兴,这可真是有趣。不久,上海制造局又发来一封电报,说是5月29日夜间,有一百多名匪徒冲进制造局,企图抢劫军械,幸亏局中防备严密,立即召集工人抵敌,当场击败匪徒,擒住一名叫徐企文的头目。政府立即派遣数千军队,乘轮船来到上海,并由海军部调遣军舰,陆续赶往上海。仿佛如临大敌。只过了几天,袁总统又下命令,将江西都督李烈钧、安徽都督柏文蔚、广东都督胡汉民,全部免职;另外任命孙多森为安徽民政长官兼都督,陈炯明为广东都督,江西与湖北毗邻,令副总统黎元洪兼任都督。大家可以想想,一连串的怪事,不就是归结到免去这三位国民党大员上面来吗?有人甚至猜测,要是这三位都督不肯听命,进而联合起来和政府作对,不就惹出大麻烦出来了吗?偏偏三人都乖巧得很,非常听话地交出了权力,没有任何过急的举动。倒是湖北境内,查出几起私藏军械案,还有讨贼团、诛奸团、铁血团、血光团之类的组织,被陆续捣毁,其中的几名重要犯人刘耀青、黄裔、曾尚武、吕丹书、许镜明、黄俊等,被一一枪毙。不久,武昌城内发现血光团机关,政府派兵去抓人,对方不肯束手待毙,用炸弹炸死两个官兵,炸伤一人。最终,官兵打死几名党犯,捉住三人,搜出文件、枪弹等物,共计四箱。捉住的三个人被押往都督府,经黎元洪亲自审讯,很快就枪毙了。再检查缴获的文件,发现有很多与武汉国民党联络部往来的书信,以及在京众议员刘英、省议员赵鹏飞等人书信。有一天,有一位年轻女子自称有机密报告,求见黎副总统。稽查人员严加盘问,她便出现惊慌神色,叫府里女仆强行搜查,终于在她两腿间搜出两枚炸弹。此后,那时髦女子直供不讳,自称叫苏舜华,二十二岁,曾经是暗杀铁血团副头目,是专为暗杀黎元洪而来。再往后,老黎不断有所斩获,特别是查知汉口租界设有国民党机关,黎副总统一面自己派兵去抓,一面通知各国领事,请求协助缉拿,最终逮捕宁调元、熊越山、曾毅、杨瑞鹿、成希禹、周览等人,并搜出一大串名单,其中就包括已经改名为季良轩的季雨霖。黎副总统于是电告政府,请求下令通缉,捉拿名单上的人犯。老袁和政府的反应非常及时,下令通缉在逃的夏述堂、王之光、季良轩(季雨霖)、钟勖庄、温楚珩、杨子鬯(杨王鹏)、赵鹏飞、彭养光、詹大悲、邹永成、岳泉源、张秉文、彭临九、张南星、刘仲州等。此令一下,湖北军界的盘查更加严密。而黎副总统则深居简出,小心提防。暗杀党对他莫之奈何,把气出在民政长官夏寿康、军法处长程汉卿身上,几次向这两人的办公地点投掷炸弹,幸亏两人命不该绝,几次都侥幸不死。但高等密探张耀青就不及两人幸运,竟被炸粉身碎骨;另有密探周九璋,在出差北京途中被炸,连同母亲、妻子、儿女,都被炸死。黎元洪兼任江西都督,不便离开湖北,就让欧阳武负责军事、贺国昌负责护民政,常驻江西。江西省议会及总商会,见变乱越来越多,多次电请黎副总统去江西。老黎难以动身。而九江驻军司令陈廷训,恰好也在这时候发来电报,请求黎副总统派兵给自己壮胆。无奈,老黎请示老袁后,想派第六师师长李纯为九江镇守使,率军赶往江西。老袁也从北方加派兵力南下。谁知欧阳武却在这时电告黎元洪,说江西太平无事,不需要加派兵力。黎元洪左右为难,经慎重考虑,就告诉欧阳武,加派兵力是应陈廷训的请求,如果到时真的不需要,就马上调李纯回湖北。老黎的电文刚发出,陈廷训又来急电,说李烈钧于民国2年(1913年)7月12日晚占据湖口炮台,继而兵进金鸡;德安混成旅旅长林虎等,兵进沙河镇。请求老黎火速增援。老黎责问欧阳武,要他作出解释,可几天都没有回音。倒是李纯来电,证实李烈钧已于7月12日在湖口通电讨袁,宣告江西独立。没过多久,黎元洪就接到一封讨袁军檄文。檄文直骂袁世凯,说他惨无人道,暗杀元勋;违背约法,擅借巨款;重用小人,意图称帝等等。最后署名是总司令李烈钧、都督欧阳武、民政长官贺国昌、兵站总监俞应鸿等。黎元洪细细想来,一时还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正打不定主意时,李烈钧又给他寄来私函,接着是黄兴、柏文蔚等,都是一种心思。黎元洪全都置之不理。第一部 辛亥革命 19 南北大战打响却说德安混成旅旅长林虎是国民党党员,又是李烈钧老部下,李烈钧一到湖口,他自然就率军响应。他想过沙河镇,到湖口李烈钧会合,但去路早被九江镇守使李纯派兵堵住了。林虎当然不肯罢休,直逼李纯军营。双方交战,不分胜负。李纯向黎元洪和北京政府告急。第二天,袁总统下令,削去李烈钧陆军中将及上将军衔,要李纯不遗余力拿办暴乱之徒。李纯当即调兵遣将,天刚拂晓,一声令下,如排山倒海般扑向林虎军。林虎奋力抵抗,双方战斗异常惨烈,李纯稍占上风。正午过后,李纯军攻势不减,林虎军却没多少子弹了,以骁勇著称的林虎,也不得不下令退兵。这正应了“兵败如山倒”那句古语,令声一下,队伍就像风卷残云一般,顷刻散尽。李纯督军追了一程,凯旋回营。当时,袁总统已任命段芝贵为第一军军长,率军南下支援李纯。林虎军已经败走,李纯的压力早已减轻了一大半,等段芝贵的队伍一到,立即向湖口的李烈钧发动强烈攻势。同时,黎副总统又拨调三路水军,直抵九江,另有曹副官带机关炮八门,快枪五十支,子弹无数,协同作战。李烈钧孤军占据小小一个湖口,袁大总统和黎副总统却铆足了吃奶的力气来对付,形式的危机程度,可想而知。国民党内,黄兴、柏文蔚、陈其美等人,对此也看得非常清楚。于是,他们分头行事。就在湖口战斗打响的当天,黄兴从上海到浦口,说服南京第八师,共同讨袁。然后,一大帮人直接闯进江苏都督程德全的办公大楼。程德全看见对方全副武装、凶神恶煞的样子,早已被吓得心惊肉跳,但表面还是装得很镇静。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领头的军官说:“袁世凯违背约法,等同叛国,请程都督急速下令讨袁,驱除叛逆。”程德全迟疑半晌,才说:“这事需要从长计议,不可鲁莽。”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有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快步进来,到了程都督面前,却又突然跪了下去。程德全猝不及防,怀疑自己刚才一时看错了人,但仔细再瞧,又千真万确,来人正是国民党的首领之一——黄兴。两人把该客套的礼数客套够了,分宾主入座,程德全才问黄兴来意。黄兴一面说话,一面流泪,说的无非是为国为民,全力讨袁,请对方相助等等。程德全左右为难,既不好应允,又不敢拒绝。想了半天,总算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说:“克强先生有此大志,不愧为英雄。但兄弟我自惭无能,而且目前身体又有点不舒服,不能督师。这次起事,就请你在此主持,我情愿退位让贤,到上海去检查一下我这不争气的身体。”黄兴听了他的话,虽说不是正中下怀,但也颇为满意。他当即假意谦逊、推让一番,到程德全再三退让之际,他便不再客气了。程德全于是返回里屋,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李,带上几名卫兵,携了家眷和黄兴告别,翩然而去。黄兴则占据都督署衙,总揽大权,除宣布独立外,凡是该都督办理的事情,都由他一手操持。陈其美和柏文蔚听说黄兴已经得手,也随即分别在上海和安徽宣布独立。另外,长江巡阅使谭人凤、徐州第三师师长冷搘,也高树反袁大旗。袁总统并不慌乱,任张勋为江北镇守使、倪嗣冲为皖北镇守使,并特派直隶都督冯国璋为第二军军长,兼江淮宣抚使,率军南下。同时,为了防止两院国民党员扰乱北京,特召卸任总理之位的赵秉钧为北京警备司令官,陆建章为副司令,负责北京的安全防卫。恰好程德全到上海之后,发电报到北京,把自己在南京被黄兴逼迫的遭遇,添油加醋的诉说了一通。袁总统随即回电程德全,对他的临阵退缩略加责备,又令其重组政权,配合平定乱军。德全应于是在上海租界暂设临时机关,办理相关事宜。第二天晚上,南京传来急报,四路要塞总司令吴绍璘、讲武堂副长官蒲鉴、第二团教练官程凤章等人,全被黄兴处死。程德全把情况告诉北京,袁总统随即命冯国璋、张勋两军,全力以赴围剿。冯国璋是老袁刻意栽培的心腹将领,得到命令,哪有不拼死力的道理?张勋当初在南京被革命军逼走,一直都耿耿于怀,难得有这次公报私仇的机会,表现得比冯国璋还要卖力。张勋刚到韩庄,就与黄兴派来的军队交上了火。双方都毫无畏缩退让之心,酣战一昼夜,竟然没分出胜负。这可把张勋气得恼羞成怒。只见他自携两支新式快枪,命都不顾地冲向敌阵。麾下的官兵见主将尚且不顾自己的性命,全都血脉贲张,哪一个还愿落后?张勋军突然而来的凶猛气势,令南方军队措手不及。稍微出现一点漏洞,溃败之势便不可遏制!张勋则乘胜追击,大开杀戒。追到利国驿,张勋忽然接到一封黄兴写给他的信。信上说,自己这次革命,不为权势名利,只想推翻袁世凯。还说袁世凯过去对不起满清王朝,现在又对不起全国民众,请张勋看在全国民众的分上,看在自己曾经效忠过的满清王朝的分上,保持中立等等。不料张勋看完,竟然将信撕得粉碎,并说:“我过去只知道有一个清朝,今天只知道有一个袁总统。黄兴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来进言?混账王八!我老张难道是仅凭你几句话就能轻易背叛的人吗?”当即命部队扎营休息,准备明天再痛痛快快的杀一仗。到了晚上,张勋得到报告,徐州第三师冷遹,前来接应叛军。张勋不忧反喜,大声说:“好!很好!我正要去杀他,他却自己送死来了。”第一部 辛亥革命 20 孙中山倡导二次革命徐州第三师师长冷遹率军增援黄兴,在利国驿和张勋交战,并没吃亏。不料济南总兵田中玉也率军来助张勋,两路夹攻,冷遹抵挡不住,只得后撤。张、田合兵追赶,没想到冷遹在半途得到增兵,回身再战,竟然将张、田两军击退。双方成南北对峙之势。第二天,张勋军中运到野炮四门,张勋随即下令,炮轰南方军队,只听几声巨响,就将对方炸得七零八落。冷遹也被炸伤,队伍顿时成为无头苍蝇,不战自败。张勋则乘胜前进,占领徐州。在九江,宣抚使段芝贵与司令李纯商量决定,四面围攻湖口。同时,攻心瓦解。李烈钧孤军奋战,怎奈势单力孤,战不能胜,逃不能脱,只得四处求援。当时,外面的讨袁军,刚推举岑春煊为大元帅。岑春煊本来就优柔寡断,听说徐州已经失守,更加手足无措。国民党领袖孙中山,只得通电各省,历数袁世凯的诸多不是,希望大家站到革命的阵营里来。7月22日,孙中山还给袁世凯本人发去一封电报,劝他引咎辞位。袁世凯的司马昭之心,已经是路人皆知,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哪里会说收手就收手呢?更何况现在南方的战事,对自己那么有利,更加没有乖乖听孙中山劝说的理由了。也难怪,孙中山是文人出身,从没有激烈权力斗争的经验,才会一厢情愿地花那闲工夫。袁世凯最终非但没有退位,还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通电全国,说国民党人为了争权夺利而不顾国家的安定统一,不顾老百姓流离失所。还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袁总统言之有理,转而斥责孙中山、黄兴等人。安徽的情况要复杂得多。新任的都督孙作淼,虽然是袁世凯的心腹,但同时又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湖口、南京、上海相继起事之后,他就吓得惶惶不可终日。接着,芜湖旅长龚振鹏居然也率军宣布独立了。他更加害怕,便以没有带兵经验为由,向政府和当地议院请求辞去都督之位。于是,大家推选师长胡万泰为都督,任宪兵营长祁耿寰为讨袁总司令,宣布独立。孙作淼虽然还占据着安徽民政长官的位置,但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人物了。再说率先闹独立的龚振鹏,名义上虽是讨袁,心目中却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探知大通督销局存有大量盐款,就乘夜带兵前往大通。督销局中的办事人员还在睡梦之中,龚振鹏带领的兵贼,就把里面库存的钞票和银元洗劫一空。龚振鹏到了局外,当地驻守的两三百名营兵不明究竟,上前盘查,竟然被龚振鹏的部众一阵狂射,除运气好的十多人逃脱,其他的全做了冤魂野鬼。逃脱的十几个人回到省城,胡万泰、孙作淼得知消息,想不出好的对策。孙作淼尤其心虚,竟然剪短头发,换了衣服,步行出城,逃之夭夭。胡万泰听说孙作淼失踪,先是吓得脚软手无力,最后则东施效颦,溜之大吉。省城顿时无主,混乱局面可想而知。经各界商议,暂推祁耿寰代理都督,兼民政长官。祁耿寰担心人心不服,遍贴通告说是奉了柏文蔚总司令委托,暂行代理。就算这样,仍然有旅长柴宝山在他刚接印时便站出反对。祁耿寰自知位置坐不稳,干脆也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此时,恰好有人报告柏文蔚到来,而且胡万泰也随同回来。于是大家出城欢迎。柏文蔚本来在临淮关,听说省城出了乱子,就快速赶来,在路上遇见的胡万泰。他进城之后,也不客气,自任都督,兼民政长官,调集军队,抵抗政府军。孙作森逃到上海,电告北京。袁总统于是即将讨伐柏文蔚的重任,交给心腹倪嗣冲。除了安徽,宣告独立的还有广东都督陈炯明。他是国民党党员,趁势独立讨袁,应该在情理之中。只是他在正式宣布独立之前,曾召集本省议会,希望获得他们的支持。当时,议员们意见不一,赞成独立的人不多。陈炯明竟然当场发怒,拔出佩刀扔在桌上,说谁敢不听就马上杀谁。议员等被他一吓,全都同意独立了。树了反旗,却没钱维持局面,陈炯明便强制摊派给每个商人。商人重利,不愿俯首帖耳,陆陆续续电告北京政府。袁总统得知情报,命龙济光、龙觐光兄弟二人率兵围剿。同时,电告新加坡、菲律宾侨商,广州总商会,及香港、澳门商民人等,数说陈炯明罪恶,希望他们帮助打击陈炯明,还广东民众安宁幸福。此外,湖南都督谭延闿,福建都督孙道仁,本来是想保持中立,无奈孙中山、黄兴等人多方努力,湖南推举师长蒋翊武为总司令,福建推举师长许崇智为总司令,谭、孙二人难以控制局面,只好顺水推舟,树起讨袁旗帜。最后,8月4日,重庆川军第三师师长熊克武,也宣布独立。袁总统派兵南下,原来的重点是南京、江西两路。李烈钧遭四面围攻,虽有欧阳武在南昌遥相呼应,但基本已被截断援路,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