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 触碰岁月的感觉 (一) 我的确从来没有想到过会以这样的形式复述我对工作、对生活的感受。老实说在以往穿梭而过的日月中几乎没有匀出时间来“感受”,只有仿佛没有尽头的度过。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没有尽头的,有一个终极等在每一个人的前方,偶尔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生命的脆弱和仓促感会像夜幕,像晨雾,袅袅将我覆盖。尽管这样的时候少得屈指可数。 所以我最终答应了可能对于很多报纸的读者来说并不需要的这样一种叙说。它对于我来讲,在繁忙疾走的大小事物中每天腾出两个小时在这些文字上,有一种触碰岁月的感觉。我的,已经行走了五十几年的日子。这未必不是一件我急需的事情,当我答应了以后我更加的意识到,我需要这样的梳理。也许在你们(读者)的繁忙中,也需要有一天之后这样看待一下的停顿。因为我们做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你们的空余时间更加的“丰富有趣”,你们的想像在我们做出的事情中得以伸展或彻底夭折。无论如何怎么说,我们的时间对于我们自己来讲可能还不如对于你们有意思。 因为在一切的过程中,我们的时间太快了! 大多数人看过我们制作的电视剧,它们也同样“耗费”过你们的时间,比如像现在正在播出的《青衣》,曾经热播了将近一年的《激情燃烧的岁月》,被你们其中的一些人骂不绝口的《射雕英雄传》,等等。你们的参与强过你们在其他大部分时候的“冷眼旁观”,无论是赞是毁,这都坚定我的意志。毛泽东老人家生前说过,“一个人做一件好事不难,难就难在一辈子做好事而不做坏事”,这句话对我的鞭策是,拍几部让你们知道是爱是厌的片子不算难,难就难在永远将片子拍下去而不拍你们不知道的片子。 我们的工作就成了“浓缩日月精华”了。它不是“浓缩人生精华”的意思,是年年月月日日夜夜的消耗,到了你们的手中只是那样不能算厚的一盒刻录光盘。换得你们的眼泪,笑容,或者骂声。有的时候我会权衡这样的交换,而现在,除了那样的交换,我又开始用文字与你们的感受交换了。 我也期待你们的回应,因为,毕竟你们也有用文字“骚扰”我一下的权利,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二) 被一些报纸的娱乐新闻报道了之后的电影电视领域,完全呈现出一片“是非的混水漩涡”状,什么文化感,道德操守,信用,诚实……迹象是就怕你有文化的约束,惟恐你有职业的道德操守,你越不讲信用越不实事求是仿佛你才越“娱记”…… 几天前我接到大批娱记朋友的电话,他(她)们在电话里面几乎都是义愤填膺地煽呼我:……周晓文那么说你,难道你没有什么可说的吗? 虽然我还不能说“曾经被蛇咬”,起码我也几次“在河边湿了脚”,无论娱记们真的是好意(有!)还是闹意(更有!),我知道娱记们的欢乐时光又来了!我小心翼翼地回答:都是陈年的烂谷子事儿了…… 一回住处立刻上网查看。《周晓文痛责张纪中独揽大权》。细看。护着我的娱记们煽呼的事实基本都白纸黑字。但是这些黑字…… 仅举一原文例证:周晓文说《天龙八部》筹拍时和张纪中的关系还处得不错,惟一意见相左的是用“高清”拍摄还是用“标清”拍摄,周晓文觉得“高清技术现在还不成熟而且电视台也没有相应的设备,放不出高清的效果。最后怎么样?你拿到电视台去播,还不是又改回标清了”。周晓文认为能够解释张纪中坚持用高清拍摄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标清的成本大家都清楚,蒙不了人,而高清价格的伸缩度则很大。” 很多问题我与晓文有意见分歧,但是我不相信极有专业知识的周晓文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也不是这样人格的人。两年前拍摄《射雕英雄传》使用的高清晰度摄像机是松下公司赞助提供的,之后《天龙八部》无论我还是投资方都希望还是用高清拍摄,因为虽然现在国内还没有高清播出,但是二○○八年就有了近在眼前,我希望我们制作的片子在技术上不会被快速淘汰,投资方希望一旦高清开播他们投资的片子依然还有播出的价值。所以经过谈判得到中视远图的支持,他们一共提供了五套高清设备,三套完全赞助,两套以普通数字摄像机的租金租用。这就是我们的成本实情。为何这方面不采访我核实一下? 文章中还有“张纪中一手把持”“张纪中大权独揽太膨胀”……任何一个现象都可以用两个词汇表达,很善良也可以说很软弱,很拧可以是很坚强。这些玩娱乐的文人啊,他(她)怎么不用“认真负责”“重任在肩”“事无巨细地处理每一件事”这样的话来描述我的现象呢?我恍然意识到这个专栏对于我的重要性:我总还有一个可以说一千个字清白话的地方,哪怕只说清一个事。 值得一提的是《周晓文痛责张纪中独揽大权》的作者这两天一直和我们在一起采访报道,与我们同时看到文章时她大声惊呼:“文章不是我写的!”又补充道:“肯定是实习生写的……我们报社都是这样我也没办法。”有可能她说的是真的,有可能她说的完全不是真的,有可能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我在这方面已经失去判断!但是无论哪个是假哪个是真,都不符合这份著名报纸对外宣称的“有人称呼我们是北京报业的黄埔军校”这样光荣的自信,否则这锅混水更黄了…… (三) 二十多年前我是一个演员。我喜欢表演的很大一个原因是“过瘾”,因为演戏我可以扮演各种各样的人。因此在所有与表演有关的专业术语里面,最吸引我的是“体验生活”,它的神秘性暗示和引导出一段我还不熟悉、又马上有可能深入的生活,并将体验过的此段生活呈现的银幕上。 我第一次体验生活是为了拍摄电影《当我们年轻的时光》,我扮演的男主角是一个会冰上运动的年轻人,为此剧组安排我去哈尔滨花样滑冰队练习花样滑冰,也了解滑冰队员的生活。练习花样滑冰都在户外,在零下三十度的冰空气中快速穿行,开始还能够感觉皮肤疼痛,很快连自己的脸在哪儿都搞不清楚了!我还因为拍摄《舞恋》去中国煤矿文工团练习舞蹈,天天和真正的舞蹈演员们一起踢腿、下腰、旋转;也到过四川武术队体验生活,练习武打。在我做演员的短短几年里面过了不少我向往的“体验生活”的日子,尽管生活的真正被体验比想像要现实和艰苦得多,但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有限的时间有限的状态,都让我兴致勃勃,“来劲得很”!至今耿耿于怀因为自己表演天赋有限,没有机会扮演更多的角色,比如飞行员,比如救火队员,比如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我只能以我现在的工作一了私愿。我要拍摄救火队员,但是故事的背景移置到了唐朝,一帮各有意图的“杂人”开创了一个开始有救火队的时代,阴谋与爱情依然是其中故事的主宰,那是一部轻喜剧;我也要拍摄真正的农民,占全中国人口百分之八十的农民,在家勤勤恳恳种地,城市的发展与兴旺使他们放下农具进入了城市,这就是陈枰写城市民工故事的《葵花朵朵》。所有的演员都要去体验生活,去学习救火,练习武功,以及去做民工。了解剧中人物的生存状态,社会环境中的人物心态,才有可能把握好人物的语言,行为,表情,眼神。为了把握戏的质量,我要求导演康洪雷也应该去体验生活,拍摄《激情燃烧的岁月》没有让他去一趟伊拉克体验一下战争,是我们能力不所及的遗憾;而众多的京剧迷为《青衣》里面没有丰富的青衣段子遗憾,我觉得也与导演康洪雷懂一点生活却不懂京剧、没有京剧的生活体验有关。所以,我建议他应该去民工市场,亲自做一次民工。为了帮助我们国家的电视事业,提醒用人单位:从今天开始但凡发现有长得像康洪雷的民工,一定要先用,多方面用,用好用足。 在此,我要感谢大家对电视剧事业的支持!第一部分 - 武侠三部曲(1)第一部分 -武侠三部曲(1) 十年之前我还从来没有起过“要拍武侠片”的念头。是不敢想:那可不是一个摄像机架着,几个演员站在面前中景、近景地说话。一个侠字,势大无边,香港人已经做的似乎顶峰了,《新龙门客栈》、《青蛇,白蛇》,我只想着拍与社会大主题相关的电视,贫困山区儿童啊,天天站马路的民警啊,等等。“侠”只是我自己的一件事情很多人都摆脱不了的“私事。” 像所有的“侠迷”,我很小就爱看武侠小说。我小时候还看不到“金庸”,那时“金庸小说”的大部分故事,都还在老先生的肚子里。我看《儿女英雄传》,看《七侠五义》、《三侠五义》,还有《小八义》,都是小人书,连环画,一分钱一本、两本,看小人书的厚薄。那时我好像还是小学二三年级,每天放学以后,找一个小人书摊,坐在那儿埋头一直看到天黑。《三国演义》、《水浒传》的小人书也是在那时看的。那是我最初的武侠入门。 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连环画已经不够过瘾,太简单,太省略,那时开始看武侠的文字小说,同样还是《七侠五义》、《三侠五义》、《儿女英雄传》这些。 全是旧武侠小说。也看像邱少云、黄继光这样的当代英雄故事,也好看,但是还是觉得武侠故事吸引人。可能是因为那些“大侠”距离我们生活的遥远,他(她)们在我们的现实中越是不可能,越是使我们产生无边无际的遐想,越是迷恋。 旧武侠小说的特点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们来无踪去无影,蹿房越脊,“高来高去”,他们“仗义行侠”的事情主要都是保护皇上,与宫廷相关,与我们的现实大多无关的事情。但是无论他们为了谁,都是修理坏人,手法过瘾,出其不意。 “新武侠”小说看得比较晚,都已经是一九九几年了,先看的古龙,只看过一部,《多情剑客无情剑》;梁羽声的只是翻看过,但是我都不是很喜欢,不是那么的吸引我。《笑傲江湖》是我看的第一部金庸先生的小说,书一旦打开,就合不上了,我想有很多人都有这样相同的体验。由此金庸先生的十四部小说我全部看了,打小埋在心里的那根“侠”筋又被拨动,加上那时已经有《三国演义》、《水浒传》的电视经验,胆子也大点了,就动了“拍金庸武侠”的念头。 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包含了浓郁的中国特色,那些代表了中国文化的民俗,中国传统的儒、释、道哲学,酒文化,食文化,市井文化,等等都韵味隽久地融合在小说的细节中,与人物的情感与情节的进展互为关照,延绵向前。然而真正被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打动的,还是弥布在一部、又一部小说中的“侠情”。他的“英雄情长”。那一个带侠的“情”字,不仅仅是人对人的情,还有更深更厚“大义”的情。“深明大义”在金庸先生的小说里面溶解成为常人不及、又是毫不做作的英雄壮举,舒畅了多少捧读“侠作”的读者情怀! 这在旧武侠小说中是几乎不会有的。过去的旧武侠小说,它塑造的英雄人物大多是给皇上当侍卫的人,像我看过的《七侠五义》,他们虽然武艺高强,蹿房越脊,但是他们穿行其中的故事,却不是结集着民族和国家的情绪,不是历史之中的大问题。金庸先生的小说往往选择在非常真实的历史背景之下,展开人物的命运,每一个故事都有着丰厚的历史背景为铺垫。小说中的人物,无论是令狐冲,还是郭靖、杨过、张无忌、乔峰,他们都是来自民间的布衣,身为一介平民,却是忧国忧民,在大是大非上毫不含糊,从一个平常百姓,成就为一个大英雄。而在性格上,他们都是充满着人性,从不回避儿女情长,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样板英雄”。在看金庸先生小说之前,任何一种文字体裁描述的“英雄”,都让我有着“相隔遥远”的感觉,他们的言行、处世,都是“豪言壮举”,是与我们不一样的“两套人生”。金庸小说中的武侠英雄,虽然是杜撰的人物,在时间上又与我们有着几百年的间距,但是,他们撩拨了我们的心弦,他们引发我们相信,英雄不是非得在特定的场合恶劣的自然环境中才能‘涌现’的人物,英雄也不是杀戮,不是占领,不是征服,英雄是我们一样的平民百姓,“英雄是一种情怀”。 金庸先生的小说贯穿隐藏了对于‘英雄’的讨论。它应和了我们内心对于英雄的向往,在电视屏幕上对于心中英雄塑造的渴望。 可能是因为先看的小说《笑傲江湖》,在感情的接受上先入为主,记得在一九九九年的四月,我们在《北京青年报》上面看见了一则有关于大侠金庸的新闻,说“如果中央电视台愿意拍摄金庸所著的任何一部武侠小说,金庸先生愿意以一元钱的代价转让改编权”这则消息,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拍《笑傲江湖》。之后的种种机遇造就了我的愿望,其过程,值得回述。 一九九九年四月底,在我们看到金庸先生表示愿意以“一元钱的代价转让改编权”的消息几天之后,我们以中国电视剧制作的名义和金庸先生取得了第一次的联系。五月五日,金庸先生回了信,他证实了的确有这样的意愿想和中央电视台合作。几乎在与此同时,金庸先生在接受央视的一个采访时说,如果能够将他的武侠小说拍得和《三国演义》、《水浒传》一样好,他愿意“一元钱转让”。这个“言论”增添了我的信心,我恰巧与这两部片子《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有着最为密切的关系。五月八日,我们再次与金庸先生联络,我写了给金庸先生的第一封信—— 查良镛先生大鉴: 您五月五日发来的传真已收到。…… 您的第一部小说的电视剧专有改编权,仅以象征性的费用(人民币一元)转授给我们,您对我们的信任使我们感到十分荣幸。同时,我们也感到改编您的作品的责任之重大。我们相信,不久的将来,一部让您及广大观众满意的“金庸作品”会隆重面世,并将为我们的长期合作打下坚实的基础。 经过我们慎重研究,我们将您的杰作之一《笑傲江湖》列为第一部改变剧目。如果您同意,我们将通过有关新闻媒介,向广大的“金迷”朋友进行报道。 另外,如何履行有关您的版权的法律手续,请您知会我们,以便我们尽快投入剧本的创作。为此,我们希望:近期能否在香港或深圳与您见面,请您当面赐教或与您的委托人签署有关法律文书。盼尽快得到您的回音。 …… 相隔不到两天,金庸先生就把有关的法律文书从香港传真了过来,利用传真,我们完成了第一步——全部文书的签署工作。 经过将近半年的文字沟通、接洽,一九九九年十月下旬,电视剧制作中心的主任率领了中心的各路主创人员,前往杭州,依照文字的约定,预备与金庸先生进行第一次预约的会晤。 为了这值得纪念的第一次见面,为了难得、可贵的“一元钱出让了改编权”的友情,我们制作了一件有意思的纪念品。用了一块大小如同A4纸面的有机玻璃,制作成一块小匾,匾右侧刻“金庸先生《笑傲江湖》电视剧版权转让纪念”,左侧落款“中央电视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中间部分镶嵌上象征性的一元钱纸币,纸币上部写上了CCTV字样,下部刻写着年、月、日。第一部分 - 武侠三部曲(2)第一部分 -武侠三部曲(2) 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二日,我们第一次与金庸先生在杭州的见面。见面签署合作合约的地点是杭州的东方龙。从始至终,双方的兴致都很好,一切都似料想中的顺利。 事后金庸先生和我聊到,那一天是他近年来最高兴的一天,最有效率的一天。事实也是这样,我们放弃了一般喝酒吃饭的礼节,仅用了一个小时,商讨、决定了这一切事宜。 一九九九年开始筹备拍摄的《笑傲江湖》,是大陆的首部武侠剧,也是中央电视台首部自己制作的武侠片。我很喜欢这部小说,细细想来,是由于文字叙述的魅力造成的,比方说男、女两大主角,都是先闻其“传闻”,造成小说很大的吸引力和对人物期待的神秘感,他们再徐徐出场。尤其是任盈盈,“江湖”上充满了对她神秘而威严的传闻,而这个神秘人物呢,直到小说的第二本第十三回才出现。令狐冲在小说的第五回出现。这样的文字、故事布局方式,给剧本的改编带来很大的迷惑:究竟应该如何尊重小说的原著? 这是所有名著经历改编都会遇到的问题,并不是制作完成播出之后由于观众的不满才引起的话题。在改变剧本之初,我们犹豫再三,一般来说,一部四十集的电视剧男主角在第五集出现,女主角在第十集出现会非常别扭不舒服,如果为了营造原作风格的气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样做了,又会有多少观众满意?电视不以视觉的直感讲述一个故事,完全依据小说的格局,也有“偷懒”的嫌疑。讨论、斟酌再三,决定让令狐冲在第一集出场,任盈盈在第二集出场。 这样的决定为日后的金庸迷们爆发的“怒火”埋下了“引爆”,那场轩然大波是我们始料不及的。 时过五年,我们有了三部金庸先生武侠小说制作成片的经验了,反观这“第一部”,心里有了更清晰的看法。改变是完全正确的,任何一部影视作品,如果依然还是按照文学的方式“显像”,电影电视就是文学的“画面版”了,就不是另一个门类、有着自己独特表现力、表现形式的艺术领域。但是,那“第一次”改变的方式确实值得反思。在我们只想男主角——令狐冲应该在第一集出现的想法上,我们依据的其实还是“结构如书”的不变,所以有了以令狐冲替代小说中二师哥劳德诺的出场,故事情节依然不变。这就削弱了劳德诺的人性表达和隐秘性,究其根由,其实是忽略了劳德诺这个人物背后的更大背景——岳不群的深谋远虑。这的确是非常失策的、简单的一种改变,暴露了我们“病急乱投医”的慌乱。如果现在才拍《笑傲江湖》,同样还是会安排令狐冲、任盈盈的第一、二集出场,但是与人物出场相关的故事情景会重新设计,依照原作小说中人物的特性。 这是我的“武侠三部曲”中首先对于故事改编的反思。 在我们拍摄武侠电视剧之前,香港的武侠电影、武侠电视剧制作已经走向成熟,饱和了当地、内陆以及东南亚的市场。在我们的记忆里面,从一九八二年的《藿元甲》,《陈真》在大陆的播放开始,到后来一系列的金庸武侠剧的播映,在十几亿观众心里,奠定了港(台)式功夫片、武侠片的模式。这一模式得到了无数观众的赏识和肯定,以至后来者(不同者)难以颠覆。一九九九年我们决定拍摄武侠片,香港对于武侠片的制作已经有了五十多年的历史。我们面临的局面如果以距离为比喻,那就是:我们是站在零米,与五千米处的对手开始起跑比赛。因为只要有市场,就必定是一个赛事。好在终点没有确立。我们既要跑得快,还要跑得好看,要把习惯上视点总是注视前位的观众视线,“有理”地拉回来。 要确定我们自己的武侠片风格。而不是站在别人的成功点上“照搬”一番——“照搬”目前在影视业似乎已经成为一条捷径,不过我不知道那些使用“照搬”手法的人他们是想通过捷径到达哪里? 综观港台武侠剧,剥离他们的成功、成熟之外,他们存在的问题也很明显。以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为例子,老先生的小说从历史到人文、生活、习俗种种景观,都有非常丰富的描述,金庸先生的小说绝不是一个简单——或者复杂的男女多重恋爱故事。但是在被改变成港台的武侠剧之后,往往会因于他们的收视习惯而放大原作中的情感线,重力表现男、女经历的感情故事,忽略了其他很宏博的方面。刻薄一点说,原先拍摄的金庸先生武侠电视剧只是利用了小说中人物的故事线索,而不是以电视特殊的视听手段展现原作一个风雨飘摇的奇异武侠世界。我想这也是金庸先生对原先那些拍摄他的剧集不甚满意的原因之一。还有港台的武侠剧在故事外景、内景、化妆、服饰、道具等等“事件”上表现得局促,不讲究。这一方面是被商业需求的速度催化了的不良迹象,原本应该是以艺术创作为主要品质的电视剧,却更多包含了商业痕迹;另一方面也是港、台地处狭小,外景表现有限的一个缺憾。而我们拍戏,身处大陆,条件就优厚得多了,尤其是外景的选择,仅仅以风光表现故事人物地域的差异,就可以“势托”出金庸武侠小说人物生活场景跨度博大、小说中历史背景复杂的气魄。而这点并非不重要,外景的选择与表现与故事的主题展述息息相关,因为我们有句俗语: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地域上的优势,外景选择的优势,从我们的《笑傲江湖》里面已经充分体现出来。而且那样的美景并不是只有几处,在大陆很多,可以说我们要拍多少剧,就能够找到多少相宜的景,只要我们的腿愿意跑。 拍摄第一部武侠剧,处处心里没有底,很大程度上依据的,还是拍摄《三国演义》、《水浒传》的经验。说起来是毫不相干的两种类型影片,先前积累的经验是史实片,《三国》与《水浒传》都是历史的宏片大著,而后要拍摄的是飘逸得多的武侠。可能是金庸先生当初的那句话意“……如果能够和《三国》和《水浒传》拍摄得一样好……”给了我们依据的暗示,因此在“武侠”风格背景下,我们各路的艺术创作准备,都是尽量寻求真实历史同期的特征。比如我们首拍的《笑傲江湖》,原作中金庸先生结构故事的用意可能更多为“喻今”,而没有特别的历史阶段强调。我们拍摄电视剧,要给观众看的是具象的人物服饰,故事发生地的街道,生活用具,是具体得不容含糊的“一段时光”。怎么办?我们从原作中关于西湖“梅庄四友”的情节描述里面找到了一点年代的依据:他们谈论的画的年代。那是宋代的绘画。对于宋代的刻画,从街道,房屋,店铺,到人物服饰,生活用具,种种方面对我们来说都是轻车熟路的工作,因为我们刚刚拍完《水浒传》。所以我们找到一个基调我们拍摄武侠片,不放弃的是强调“历史感”,要放弃的是“历史正剧”的严肃和庄重。既是大地方不失历史背景严谨,小处可以自由个性的发挥。 所以我们的第一部武侠剧,在置景、服装、化妆、道具等等方面都有严格的要求,都是“有史可据”,而不是随心所欲、让人无法信服的武侠发挥。 在“有史可据”方面严格进行的,还有人物的语言方式,使用的兵器,武打的样式的划分。这些内容似乎没有人物本身的魅力、故事的线索重要,但是忽略了这些,我们又是在描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比如“五岳派”的各路剑术。无论西岳华山派、东岳泰山派、南岳衡山派、北岳恒山派、中岳嵩山派,都是以剑为兵器的江湖派别,在电视的视觉判断上,怎么区别?我们设计,以左冷禅为帮主的嵩山派,跋扈霸道,他们使用的剑就很“宽阔”,显得“不讲理”;南岳衡山派的掌门“莫大”,他出场的情景铺垫在文字上是“潇湘夜雨,行动诡秘”,因此我们设想他使用的剑配合这样的氛围就是非常的纤细灵巧,那是藏在他不离手的二胡里面的兵器;还有像西岳华山派,比较“周正”,因此他们使用的剑也比较“正常”。为了电视特点的“镜头细节”,我们还为每一个剑派的剑柄上,刻有明显的“派别”图案。第一部分 - 武侠三部曲(3)第一部分 -武侠三部曲(3) 第一部武侠剧,得与失对我们来讲,都是重要的经验,“得”要得的清楚,“败”要败得明白。因为我们是要将武侠,将娱乐,将电视的艺术创作进行到底的。而一切电视作品所围绕的中心,既是:无论是臆造的江湖故事,还是我们身边的历史,正义,良心,人性,是我们不变的传播主题。 《射雕英雄传》是我们继《笑傲江湖》之后紧接着的第二部武侠片。有很多问题是在“事过之后”逐渐明朗的,这有点像人生阅历的积累,总是在年长以后对自己年幼的所为有了新的认识。因此在拍摄《射雕英雄传》的时候,对第一部武侠片的真正问题所在,逐渐清晰,越来越明朗。那就是《笑傲江湖》的节奏问题。 《笑傲江湖》有一个很大的创作基点,既是一定要画面好看,气势宏大。当时我们都觉得这是港台武侠片所不能够具备的、我们的独特优势。从事后效果看,这个目的我们达到了,我们《笑傲江湖》中大侠出没的地方就是人灵地杰,山川秀美,水光潋滟。因此,我们拍摄过外景的大部分地区,都因为《笑傲江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高额旅游收入,比如我们拍摄外景较多的浙江新昌,《笑傲江湖》播出前的游客量大约一年两百万人次,占县生产结构收入的第六位;《笑傲江湖》播出后的游客量翻了四番,旅游收入提升到县收入的第二位,成为县里的支柱产业。而我们为表现山川秀美,付出了“经验积累”的代价:大量的武侠迷不同意我们这样的做法。他们也喜欢好山水,但是他们更要看“快”。 这是我自己的总结。当时网上的很多漫骂只是一个情绪的发泄,有点像受了窝囊气的泼妇骂街,反正怎么痛快怎么来,却都没有说到点子上。那些让我看了生气,细想想觉得可笑的“言论”,只是为我提供了一个“愤怒”的氛围,督促我夜深人静时分析:是什么让他们这么生气? 找着“气点”也是不容易的。就像不让人无端受窝囊气其实也是人性的一个基本美德。我决心要让大家越来越快乐,越来越痛快,越高兴。 《射雕英雄传》的节奏调整从剧本的创作阶段就开始了,但是依然做不到尽善尽美,做不到我感觉到的程度。缠绕我们的困难,也离不开对于原作如何修改的困惑。依据原作的故事进程,在电视的画面叙事中会出现支离破碎、莫名其妙的状况,人物像游客,忽来忽去的。这就是文字与影视的差异,这种差异完全不是通过简单的转换,而是一种“语言”对另一种“语言”艰难的翻译。像我们对外域作家的喜爱程度,百分之七十都控制在翻译的手上。 如何将这种状况的“翻译”做到节奏流畅,又遵循原作,让人看了少生气,少在“街上”叫嚣? 改进《射雕》节奏的方法之一,我们想到的是重新清理故事的线索。原作中虽然一开始讲的是杨铁心、郭啸天两家人的情谊,遭遇,但是故事刚刚展开,一场血腥的厮杀又使得故事的发展呈单线索行进了:杨家后代失去音讯,原作小说基本以郭靖的成长为为主要描述,原本应该相同重视的杨家后代杨康,失去了线索,被文字忽略。其消失的长度,以电视剧的时长来计算,大约有三、四集没有杨康。这也无偿不可,但是对于视觉的电影、电视,多条线索的并进总是容易好看,增加节奏,也正是我们想要改进的初衷。于是决定:增加杨康,以及与他有巨大关系的穆念慈的戏,与郭靖这个人物并行发展,两条线索铺呈前半部的《射雕英雄传》。 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来做了。在剧组拍摄期间,先是一个编剧,后又增加了两个编剧,几乎全程跟随剧组的拍摄,根据大家的建议,改编、增加杨康与穆念慈的戏。 这样做一方面的原因也是无可奈何,因为时间紧迫,剧本一次又一次地改动,依然没有使大家觉得完善到满意的程度,而在时间上又没有余地等到编剧全部改写、增添到满意再拍摄。在拍摄《射雕英雄传》的时候,最多的工作就是在夜深人静,拍摄结束的时候主创人员的会议,投资人也参加,杨康的扮演人周杰也参加,各自阐述己见。创作氛围认真而热烈——激烈的程度,值得怀念。半年之后,《射雕》拍摄完成。 没有想到的是,后期剪辑时的感觉与前期拍摄时多头并进的努力南辕北辙,全部我们增添的杨康戏都显得那么的多余,画蛇添足。我不由得佩服金庸老先生编写武侠故事的手段老辣,我们的想法在理论上是完全正确,“有理”的,但是在实践中,正如金庸先生曾经因为对于港、台改变他的原作感觉不满时说的,“如果你们写得好,你们可以自己写一个武侠故事”,看来也不尽然是气话,确实没人写得过金庸先生的武侠,年轻人也不行,多少人加起来的脑子也不行。 经过后期剪辑的《射雕》,剧情铺设又回到原作的安排,对于“加快节奏”的改革,更多一些体现在镜头运用的长度上,尽量快、果断地推进故事进程,利用镜头的独特视点,比如增加进去的航拍。 还有,对于人物设定的创意,比如梅超风。 在我们拍摄《射雕英雄传》之前,所有看过武侠剧的人对于著名的梅超风都有一个几乎一致的认定:披头散发,声音嘶哑,面貌丑怪,举止恶行恶状。这是香港的梅超风奠定在人们心里的“恶女”样式。追溯起来,还不止是梅超风,连“东方不败”的形象也是这样。没有人阐述过为什么这两个知名人物的造型是这样?也不知道是依据什么。我觉得,东方不败修行的过程和追求的结果,一定是非常女性化,外貌极美的;梅超风更应该是一个才(工夫)、貌出众的女子,否则,怎么会成为师傅黄药师最钟爱的徒弟?甚至在多年以后也念念不忘?如果不是貌美,又怎么可能与师兄私奔呢?古今中外听说过一个男子会与一个形态丑怪的女子私奔的事吗? 为了准确给梅超风定位,“梅超风”成为我们《射雕英雄传》剧组前后被讨论次数最多的人物。除了外貌形态的讨论还有她的杀手锏“九阴白骨爪”,在这个人物身上应该怎样表现?这一切都推定:谁来扮演梅超风? 我们选定舞蹈家杨丽萍不是一时的兴起,更不是偶然,我们要有一个适龄女子与众不同的美貌,还要有与梅超风这个人物相当的手的奇特表现力。非杨丽萍莫属。 从影片完成之后的结果来看,这样为一个人物所做的反复思忖、推敲太有必要了,比较准确地把人物从内在、到外貌、到动作设计统一了起来。遗憾的是没有从梅超风这个人物的成功突破点蔓延到其他的人物,以至留下不小的遗憾。比如老顽童,现在反思,他在我们拍摄的《射雕》里面只被外在地造型了一下,演员的许多“劲头”没处使,因为如果我们没有给出好的设想,设计,演员也就无处发挥。实际上老顽童是被描写成武功最高的家伙,他的双手互搏,利用他凡事都“玩儿”的奇特个性,双手装扮不同“对手”,创出了两只手两套拳,征服了江湖。这样的“拳路”,都需要时间做充分的准备,设计的武打既要有趣好看,又要符合老顽童的个性,那对人物的塑造会让人过目不忘,又充分合理。还有像老顽童的七十二套空明拳,欧阳峰的蛤蟆功,甚至郭靖成年以后的人物性格转变,个性的丰富化,的确都缺乏“讨论”,缺乏前期文化准备的推敲。 反思这些,归根结底,当然还是责任在我。好在来日方长,我还要继续将武侠拍下去,我还有“更正”、做到让自己、也让他人满意的机会。第一部分 - 武侠三部曲(4)第一部分 -武侠三部曲(4) 《射雕英雄传》让我觉得非常不满足的,是武打对于人物性格的塑造表现不充分。唯一接近完美的是梅超风,也有几场个别的戏出类拔萃,比如哲别射箭,他与博尔术“箭术”决斗的场面,都拍得极有力量感,超越了原作文字给予读者的想像。能够给予观众出乎预料的、超越了人们能够“一般想到”方面的想像,我认为就是成功,《哈里波特》与《魔戒》的成功就是基于超出一般人思维的想像。但是《射雕》里有近百个人物、穿梭(江湖)活动的上千个场景,一个人物的完美,某几场戏的魅力,无力于整部作品的拨冗向上。对于这方面的反思,于我也不仅然是“事后诸葛亮”,“纸上谈兵”,我们已经面临第四部金庸武侠剧《神雕侠侣》的实战,总结与归纳先前的得失经验,与以后人物设计的尽可能尽善尽美,休戚相关。 《神雕侠侣》中的很多人物都是继《射雕英雄传》的故事发展而来,是《射雕》的“人物成熟——长大”版,像郭靖,黄蓉,虽然已经退为“二线角色”,主要再讲的是下一代的新故事,但是这二位脍炙人口的“角”也不容忽视。还有像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峰)、南帝(段黄爷)、北丐(洪七公)、中神通、王重阳、柯镇恶、邱处机、老顽童、英姑、裘千仞……等等,无不各自拥有奇特、神秘的武功,失去对“他们”武功的设计和把握,就是失去了这些精彩的人物,也构不成一部新武侠片的经典绝伦,内心依旧会怅然若失。 像“北丐”洪七公。打狗棒是他的形象标志,“身怀绝技”是他的身份,而在《射雕英雄传》里,洪七公最显著的身份——丐帮极典“打狗棒”的功夫没有“魅力”展现,没有得以充分的发挥,没有让观众头昏眼花好几个月对此念念不忘。他的打狗棒功夫表现得“常人常意”,很“行活”,说的刻薄些洪七公的武打摆设在其他人物的身上也无偿不可,没有什么大的“不行”。“洪七公”只在与黄蓉,与郭靖相处时的言语往来上,塑造了这个人物,那属于文戏,而洪七公这样的人的魅力,是必须以“武戏”来展现他的江湖之侠义的。 以洪七公为例,在即来的《神雕侠侣》中,怎么在“打狗棒”的打法设计上找回弥补?如何赋予它超乎寻常的想像力?得以帮衬展现洪七公这个人物的经历与个性? 还有诸多其他延续的人物。 《天龙八部》是我们终于向前微微迈进了一步的骄傲。《天龙八部》在各地相继播出后我在网上看到了许多议论,其中有—— “我已经看到十五集,看到这里我已经完全可以确信……(夸我们,骂别人)” “胡军的萧峰绝对是最有震撼力,最有气魄的一个萧峰,香港的那些什么……而这个萧峰,才真正把震慑令人胆寒的野性,发挥的淋漓尽致,才把人本身内在的精神力量展现的透彻无比……胡军的萧峰则是真正的野狼……别再跟我提什么梁的萧峰,黄日华的萧峰……” “虽然这部作品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尤其是为什么把第一集拍的那么糟)但是看到内地的武侠剧终于有了这么大的突破,相信大多数的网友都想抱头痛哭一场,唉,咱们骂了这么多年,熬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盼着今天吗?……” “至于武打设计,这版的武打应该说是继承了央视笑傲的武打的优点,能写实的地方都尽量写实。如果有人还指责天龙的武打夸张,那只能说这个人自己很无知了,那些夸张的地方都是按照书上来的,这些人好像没读过天龙一样,天龙里的武功本来就是神话化了,如果电视剧里不把这种神化的色彩表现出来,这些可怜的无知的人是不是又要乱骂了。而且香港天龙里的武打设计根本没有办法和新天龙比,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等等等等。 还有网友说看到第二十集阿朱被乔峰误打而死就发誓不再往下看了,以兹证明“偶(我,网友)”对阿朱的绝对的钟爱。种种评述,多得看得我一夜又一夜,夜夜都看到下半夜。 《笑傲江湖》时看网上对我的骂,也是一夜一夜、夜夜都到下半夜的,无非从来没有说起,要说就像吵架了。《天龙八部》受到这么多人喜爱,虽然不是我事先有先见之明的料及,也是一件让我们欣慰的高兴事。像找毛病一般再翻拣让大家喜欢的原因,细细想来我归纳为:我们触碰到了、演绎出了大家常常挂在嘴边的“人之常情”。什么人之常情?我觉得就是爱情,亲情,父子情,兄弟姐妹情,等等这些我们人人都在日常中体会到的常情。从此出发,在《天龙八部》的人物人性塑造上,我们都在从高处往低处降,不给一般的武侠剧中总会有的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凉气,和让人半懂不懂的语言对话,那些“武侠剧”,将它的人物束之高阁了。“仰望”总是一件最终要累坏人的事情,所以把自己,把我们的故事放入到平常之中去展现比较好,而我们要寻找常态之外的独特,并非排除常情,而是应该包含在种种常情之中独到之处。 金庸先生的小说首先给予我们的,也正是如此亲切的人物关系和处境。 无论是哪一件事情,都可以从它面对人群的需要,看出它不同方面的孕意。我们拍摄的武侠剧,自然有着它为不少人所喜欢的娱乐新闻,某某角色究竟会由某某来演啊?其背后的竞争、风云涌动、八卦传闻……都是和平年代的欢乐音符。 却是一些没用的“调子”。弹拨这些调子,就是靠近“无聊”这股主旋律了。第一部分 - 武侠三部曲(5)第一部分 -武侠三部曲(5) 我愿意谈论的事情,也未必与他人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但是“温故而知新”嘛,我一直在参照着网上的武侠迷们对于武侠的迷狂和对于我们尽管有些词不达意、却也流露了真实心态的怨极、愤极,来修改、创意我们武侠人物的视觉表达,再来文字回顾总结一番,也不会是一件讨厌的事情。 拍完第一部武侠剧《笑傲江湖》内心的复杂“波澜”,在今天已经渐渐清澄,平静。许多问题在第三部、也是最近的一部《天龙八部》中,得以缓解。比如我一直在念念叨叨的节奏,武侠剧神奇以外、直趋人心的“感人肺腑”,还有独特的武打风格,都得以体现,确立。《天龙八部》的情,是我所说的人之常情,它不是架空在人情人性之上,而是回到“我们的体验”中来的亲情,爱情,像我们对阿朱与乔峰、阿紫对乔峰、等等人物之间的感情的视觉表现,在遵循了原作的故事描述之后,又寻找(体现)出了常情中的独特。打动人感情的就是能够呼唤出人们真实记忆的、能够理解与想像的“情”,这是能够让人感动落泪,能够打动人们心弦的:谁没有亲情、爱情的体验?谁又能够忘记这些体验? 电视的所谓“成功”,在不少方面由“借助”与“想像”组成。借助的,是我们每个人的经历中都有过的、深深不忘的东西,是双脚行走的“土地”;而“想像”,对我们而言是我们点、点加高的空间发展,是有依又有据的空中蜿蜒爬升;在半空另起高楼、所谓“高起点”的做法,脱离了“土地”那就一定是事故。开个玩笑,这样的“事故”倒不至于出人命,但是投资人是要大流血了。 《天龙八部》终于出现、确立了围绕人物性格来设计的个性武打。“套路”,“行活”,在我们的《笑傲江湖》,《射雕英雄传》还是阴魂不散,恼得我们几乎无计可施,《天龙八部》让我们长出了对策。 《天龙八部》中人物的武打设计,考虑到人物的个性和经历,不再仅仅是一种神奇的表现了。曾经在拍摄《射雕》的时候我提议过,我们的武侠剧应该“文戏武拍,武戏文拍”,既是让文戏动起来,武戏呢,应该具有文戏的人物性格表现路数。说很容易做很难,经验积累也需要支付时间的代价。《天龙八部》“晓光初现”。在拍摄之前,我与动作导演赵箭反复磨合、商议了好几个月,从香港、台湾的武侠片,到美国的科幻电影,《剪刀手》。这些大量的影片没有激发我们的想像,只是起到了“排除”的作用:不能这样拍;也不能这样拍;这个不对;我们万万不能那样…… 回根溯源,还是依据金庸先生小说原作,寻找人物武打设计的支点。比若乔峰,我们找寻到他的特点是“力量感”,后来影片中乔峰的大部分动作设计,都是拙朴有力实在,没有花哨。尤其是为这个人物设计的“降龙十八掌”。我们在《射雕英雄传》里面为郭靖设计的“降龙十八掌”现在看来是很没有创意的东西,难怪人们不满意,无论何时何地,一“降龙十八掌”,就有一条金灿灿的“龙”在双掌间呼吁而出。《天龙八部》我们考虑到乔峰这个人物的力量,“降龙十八掌”做了依据人物的调整:将乔峰身边的任何环境“材料”,组成为他的“降龙十八掌”威力源泉,如果在水边,就是水,在山上,就是山石草木,这样的设想与设计,事后得到了观众的认可。 还有虚竹。原作里面他武功的得到、长进,都是在一种不知不觉,误打误撞的情景之下。怎么体现这个“不知不觉、误打误撞”?比如拍摄无涯子传授给虚竹非凡武功这场戏。港片的同样情节表达是:两个人头顶头对垒在一起,依靠人头顶的“百汇穴”,来倾灌全部的武工。但是这怎么会是“不知不觉,误打误撞”?最终赵箭有了“依据设想”:让两个人背对背坐在一起,然后,他们的思维仿佛进入到失去了时间控制的某个“时光空隙”,无涯子七十年的武功在失去时光约束的“空间”,传授给了虚竹。虚竹浑然不知。这既有了影视的想像表达,也符合了原著的描述。 还有段誉,他的“凌波微步”。也是反复揣摩原作的描述,最终找到杂技团小丑的一种步态依据:前仰后合,趔趔趄趄。发挥了这种步态,就有了段誉身体对于一切外来攻击的躲避,而脚的立足重心点是不变的,并不是在地上“飘行”。 当所有的想像,都“有理有据”地出乎人们的想像,人们就会说:对了,我就是这样想的!和我的想像一样!第一部分 - 从令狐冲到乔峰(1)第一部分 -从令狐冲到乔峰(1) 一直以来,挑选合适的演员扮演剧中的人物,是每一部戏开拍之前都要面临的大问题,人物(演员)选得不对,其他方面做的再好,都有逊色。都“不是那么回事”了。明星的最大价值,也就是他(她)们的票房号召力,并不仅仅是他(她)们的青春美貌,而是他(她)们塑造人物时所具有的独特魅力,演什么像什么,比如达斯汀.霍夫曼,罗伯特.德尼罗,尼古拉斯.凯奇,阿尔.帕西诺,梅里尔.斯特里普,伊斯特.伍德……等等,这些都是美国的大牌,这样具有世界知名度的艺术家阵容在中国目前确实还没有。中国目前的明星们都要等待经历时光的考验,等待青春的逐渐消失以后是否还魅力不减,那时才知道他(她)们是不是可以和那些大牌相提并论、相抗衡的艺术家。 剧中人物与演员之间的性格对位,既是剧组也是演员本身的幸运,“塑造”就是一件较为自然从内走向外,而不是依靠外在的服装、化妆、语言方式、行为来寻找“内”的艰难过程。从我确定拍摄《天龙八部》那天起,乔峰的扮演者就是胡军,再无第二人选。 初识胡军还是在为《笑傲江湖》选择令狐冲的时候。他当时给我的感觉是有一股极其强烈的男人气,眉宇之间英气昂然,眼神里面有一股生硬的冷俊。显然他与令狐冲是不对位的,令狐冲没有那样的硬气,更多一些与李亚鹏眼神里面的单纯、柔和吻合。但是胡军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还记得那天晚上试完令狐冲的戏之后我和胡军的一段谈话,我说,“令狐冲你不合适,有机会的,我们一定会合作一把。”我当时说的机会,就是我暗想如果我还要拍摄《天龙八部》的话,胡军就是乔峰的第一合适扮演人选。但是话并没有说到这么清晰,没有留下这样的言语前缀,因为当时《天龙八部》还是一件没有影子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二○○二年谈下《天龙八部》的拍摄以后,我们立刻与胡军的经纪人联系。当然胡军的想法也与我一致。现在大家看到的乔峰——萧峰,就这么诞生出来。 一个演员与一个角色性格重合的巧合经常会有,我拍摄过的电视剧里面就有比如孙海英与石光荣,周迅与黄蓉,李亚鹏与郭靖——无论你们反对与否,我都这样认为。其实在为人物所做的演员寻找上,依据的也是这点。胡军与乔峰的暗合为剧组节约了大量奔波的时间,但是,其他演员的选择就比较费周折,最伤脑筋的是《天龙八部》里面为数不少的小美女,大美女们。大美女还还略为好办,人物的情感经历所滞留在性格中的复杂,尖锐,与当代人们的情感迹象都相似,但是那些气质纯洁的小美女们呢?当今的娱乐圈,还留有多少这样气质的纯洁美丽? 比如王语嫣,比如阿朱,阿碧,还有任性妄为的阿紫…… 《天龙八部》里面阿碧的扮演者王袆,是金庸先生二○○一年在杭州的浙江大学给学生们讲座时与他的太太一起发现的。当时王袆还是一个浙大二年级的学生。因为在去《射雕英雄传》外景的途中,我也在杭州,当天晚上就一起见了王袆。果然清纯秀丽,正是金庸先生笔下人物的年龄。这是最早定下的《天龙八部》演员。开始是想让她扮演阿朱。但是她显得更为单薄和沉静了一些,与阿朱不相吻合,几番设想,最后定为阿碧。 在当时的选演员中,最让我们头疼的是王语嫣。她在金庸的笔下是那么一个美若天仙,纯洁无瑕,又聪明无比的女孩儿。为选《天龙八部》的演员,我们阅美女无数,各种不同的美丽,但是几乎都与头等重要的纯洁有相当的距离。纯洁是一种仍未被破坏掉的天然的东西,而娱乐圈向来是为破坏这种美为拿手的,好好的一个一个人,不知不觉中就被拿捏成了另外一副模样,自己还以为老练、能来事、无所畏惧都是褒义词。《天龙八部》定在二○○二年的九月开拍,但是都近七月底了,这若干挑大梁的小美女都还没有落定。这时投资方之一,九州音像的王鹏举(也是《天龙八部》的监制之一)发现了一本杂志,封面人物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子。他拿来给我看,我们一致认为这个女孩有点意思,是一张新面孔,起码从照片上来看,纯洁还是一件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的东西。 杂志对封面人物的解释是“青年演员刘涛”。我们的副导演依据这条仅有的信息与杂志社联系。 另一方面,一个演艺公司的经纪人告诉我,有一个不错的女孩子可能符合我们寻找的要求,她本人还在天津拍戏,不过在三环路上有一个“金菲大厦”,上面有她的广告照片。我还专门开车路过了金菲大厦,看到了那个女孩的照片。又打听她的背景,从小在美国长大,回国拍戏一直是母亲陪伴身边,没有过“闯荡江湖”的经历。这个女孩就是刘亦菲。 刘涛和刘亦菲是同一天被我们邀请到《天龙八部》剧组的。这天之前已经有无数无数美丽的王语嫣和阿朱试过戏。她们的到来还是让所有的人精神为之一振。她们的年龄,她们纯洁大方的气质,还有两人同时具备的聪明,伶俐。试戏的结果,刘涛更适合扮演阿朱,王语嫣就是刘亦菲了。 从目前观众反馈的意见来看,她们都是称职的,金庸先生见到刘亦菲以后说,“看了你演的《天龙八部》,他们就知道了我写的神仙姐姐不是骗人的,天下就是有长得这样好看又聪明的人”。我觉得《天龙八部》只是她们两位演艺事业的一个好开场,并没有完全发挥到极致。目前刘亦菲在北京电影学院以上学为主,刘涛在我们的《永乐英雄》里面扮演重要的角色,不久将以完全不同的面貌与观众再度见面。 《天龙八部》的中心人物乔峰落定为胡军的时候,《天龙八部》的所有工作都还没有开始。胡军几乎可以说是一颗定心丸,《天龙八部》是由这颗“定心丸”开始向外辐射展开一直到全部圆满结束的。 二○○二年上半年。工作时间表,在剧组的墙上挂出来了;剧中人物的候选演员照片,在墙上贴出来了,每个人物都有一串的被选择演员,安排一一试妆试戏。但是,有一个人物的名字下面一直是空空的白墙,无任何适合的候选人:乔峰的父亲——萧远山。第一部分 - 从令狐冲到乔峰(2)第一部分 -从令狐冲到乔峰(2) 这是一个分量很重的人物,可以说没有萧远山,就构不成整部《天龙八部》的跌宕起伏,构不成乔峰的命运和性格。但是,萧远山在戏中又是一个虽然“阴魂不散”,露面却不多的人物。找一线的演员,这个人物戏虽重,戏份却不多,一线的演员一是太忙,再说也不大会为这样一个人物耽搁不尴不尬的时间。二线的演员,分量又不够,气质也有差距。这时剧组有人提议,让我来扮演。 理由有三:我有与乔峰的扮演者胡军一般的高大个头,且比较魁梧,有一个“乔峰”这样的儿子理属应当,比较“眼顺”;曾经我也是一个演员,尽管改行制片人以后人们统统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但是自己坚持不懈依然热爱演艺事业,只要导演分配,哪怕是一个没有台词的小配角也认真演好,至今没有离开过电视屏幕(《水浒传》中拉二胡的,《笑傲江湖》中的王元霸,《射雕》中的王重阳;《青衣》的老导演,等等),一直眷守着一个演员孜孜以待的表演愿望;第三,某些地方与萧远山的“神似”,因为他们认为萧远山隐匿江湖多年,就该有一脸的大胡子,以及无须再化妆的花白杂发。于是微微颔首、点头称是、开口说对的人越来越多。我内心暗自高兴。这个人物可是一个真正的角色,不再是连开口机会都没有的、混在人群中拉拉二胡的江湖艺人,也不是空有一身武艺却不让我展现一番,只让我“目光深邃”地说了几句老道江湖话的王元霸。再看《天龙八部》(每次拍戏,都要看无数遍的原作,为了核对人物、场景尽量的准确),我就特别留意萧远山了,他的经历遭遇,他的诡计。我发现外形上我与萧远山的确还算接近,我若剃掉胡子,也与胡军有几分的想像。但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阻隔了我与萧远山:我的眼神不是萧远山。他年轻时代妻死儿散的经历,和多年隐匿江湖的山野生活,把他变成了一个凶残、杀人不眨眼、为了仇恨不惜于嫁祸于儿子的人。我没有那样阴险凶残的眼神。 我开始对着镜子练眼神:眉峰高耸,或者“苍然”远离,暗藏眼窝之中的眼神如何对折,或者冰寒锐利,反正不能是那么常人能见的,要既狠毒又阴险,让眼神像一把飞刀,在没有出手之前先让眼神飞出去! 在很久以前,我有过剧组因为一个角色而寻找到我,邀请我演出的事实,荣幸的还都是男一号。这样光荣的日子在三十年间早已经远离我而去!再没有人会是因为一个角色而想到我,这对于我来说,职业的孰胜孰劣亦是泾渭分明。这方面我只能效仿希区柯克,在每一部自己拍摄的戏里面客串一个角色。这在征得导演同意之后,对我算是过一点瘾,也算是留一个纪念。 剧组同仁推荐我演萧远山让我一时意气风发!但是《天龙八部》的剧本出来以后,我知道“我的萧远山”又成为了一次妄想。这个人物在《天龙八部》中占据有将近八集的戏,可能对于一个职业演员来说,萧远山的戏太少了,要花费时间来扮演这个人物,的确还要斟酌一番。但是对于我,“演员”早已经不是我的职业,虽然还有这份心,客观上已经没有了这番时间。我不可能化着萧远山的妆,穿着几百年前的衣服,指挥这个,谈那个,在这个什么上面签字,与那个代表了什么事情的人谈判事情结局…… 我的工作已经使我像了一只候鸟,从这个地方飞往那个地方,从这件事飞往那件事。无非间距这些的不是季节,而是小时、天。 我和导演说,不行了,这份工钱省不下来了,还得找专业的演员来演。 有一道阴深的眼神穿透岁月穿透记忆直刺到我的眼前。那是《从奴隶到将军》的杨在葆。然而几番思虑,还是放弃了,如果杨在葆的《从奴隶到将军》是这几年的电影,那我会毫不犹豫……然后想到许还山。让我们犹豫不决的依然也是年龄的问题。萧远山的出场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戏虽然不多,但是极其重要,这也是看到剧本之后除却时间的冲突我放弃扮演这个人物的另一个原因。我觉得宁可要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再扮演后来六十多岁的萧远山,也不能由一个五六十岁的人来扮演三十出头的萧远山。 这样,萧远山的扮演者定在了三十多岁。 然而找不到一个人在外形和气质上能够扮演乔峰(胡军)的父亲萧远山的。 二○○二年九月,《天龙八部》在怀来开机拍摄。在第一部分的拍摄内容里面,就有萧远山的戏。万般焦虑之中,想到了一个“无奈之策”,让胡军自己来扮演萧远山的年轻时代。我们相信胡军表演的功力,同时在外形的塑造,在化妆和服饰上极力拉开萧远山与乔峰的距离。 十月,全剧组移师到浙江新昌外景地。新的冲突出现了,胡军作为《天龙八部》的男一号,每天的拍摄计划都是安排都是满满的,只有来不及不可能有时间的富裕,因此根本无法分身再去扮演老年的萧远山,除非现场大量的演员都等候着。这怎么可能呢?即使剧组能够花费本钱做到,那也是行不通的,其他演员的时间也是极其珍贵啊。 急中出招:将萧远山这个人物一分为二,老年的萧远山另外请人扮演。现在剧中的情景就是这样,老年的萧远山,由老演员张谦扮演。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胡军的“青年”萧远山和张谦的老年萧远山都该算是成功成型;但是就一个人物的总体塑造而言,萧远山其实是一个败笔,人物无法达到贯穿一生的一气呵成。仅仅是救了急。 我们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剧组主创人员在戏中客串了角色,不管这个角色是大是小,一律没有稿费,若是有(角色比较重要),也必须是以吃饭的形式,请全剧组人吃光了之。这样,剧组节约了请人的开支,大伙儿也多一个“上镜”的机会,忙乎的人最终也没有“白忙乎”,全体上下都高兴。 因此在我们的剧组只要有表演的才能,是不会被忽略的,最不起眼,也可以扮演一个有近景的群众演员,会说话的还可以领到一句台词:“不行!”、“对!”、“走!”之类的;有演技的,可以在群众中扮演“有某种情绪”的表情,或者正“倒地死去”的士兵,我们的一个场工扮演这类人物是强项,每次都有超出导演要求的表现,在地上滚一圈,挣扎几下,“死”得很好看。剧组工作人员被我们“发掘”出来,演的最好的,是《激情燃烧的岁月》里面的“张永厚”,一个经常帮助石林的农村战士,扮演他的是我们剧组的道具师,“著名作家杨争光”的弟弟杨卫国。杨卫国也是农村长大,憨厚质朴,说一口地道的陕西话。他没有演过戏,但是那个角色挖掘出了他的表演才能,而且还是同期录音。现在许多科班出身的演员都未必能够做到在镜头面前自若、自在地说话,但是杨卫国轻松地做到了,说的自然又好。这个角色给很多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射雕》我们又让他演了一个角色,鉴于他的陕西口音在《射雕》里面的不方便(怕笑场),我们让他演了一个哑巴仆人。第一部分 - 从令狐冲到乔峰(3)第一部分 -从令狐冲到乔峰(3) 周晓文在《天龙八部》里面也客串了一个角色,“无名僧人”。对于这个人物的要求,不但“武功绝世”(我们的武戏导演能够拍成那样),外型要求瘦若枯柴。要像“阿里巴巴网站的马云”那样的瘦法。周晓文打动我们的一是他的瘦,再是他和我一样是可以全面免费使用的,而且“不占地儿”,不需要再安排食宿行。没有想到平时看着挺瘦有点“枯柴”意思的人一上镜头完全不瘦,因此这个虽然出镜不多,但也是挺重要的人物也是败笔,除了为剧组节省下了一笔开支。 我告别萧远山之后,终于分得了一个“丐帮帮主”的角色。这个人物戏不多,总共加起来我一共拍了不到三天时间,但是若要请人来演,他得来来往往剧组三次,每次只拍一天,因为丐帮帮主的戏分别在缙云,永康两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期拍成的。用我,剧组同样省了旅宿,省了稿酬。但是我这个丐帮帮主无论怎么解释,还是胖了一点儿,所以也算是败笔! 除了省钱。 我不知道喜欢看金庸先生小说的朋友,看过《天龙八部》后有没有琢磨过这个问题:《天龙八部》究竟谁是男主角?是段誉?还是乔峰? 我很早以前第一遍看完《天龙八部》时就想过。去年要拍摄这部小说就更得想了。在小说原作中,描写段誉的篇幅远远多于乔峰,段誉与那五个漂亮“妹妹”的关系也是曲折波澜,由情到亲,连带出了上一辈人的悲欢离合。而且段誉作为第一男主人公在五部集小说中完成了一部半的长度之后乔峰才出场。但是,一旦乔峰出场,无论段誉的经历多么离奇,情感的波澜如何跌宕,让我们的心亦步亦趋紧紧跟随的人物,是乔峰——萧峰。他的江湖大哥风范,他的迷离身世,他的坦荡,他的步步被人设计被冤屈,他的磊落英雄气概,当然还有他的儿女情长。 我曾经请教过专门研究金庸学著的陈墨先生,对于《天龙八部》男主角定位怎么看待?陈墨先生根据他的研究告诉我,金庸先生当年连载《天龙八部》的时候,起意是想写一部带有传奇色彩的,类似于释迦牟尼身世故事的书,男主角是一个出生于皇家从来没有经历过苦与难的单纯孩子,在无意间踏入江湖(社会)之后的遭遇,身陷复杂。所以故事的前四分之一完全围绕段誉的遭遇展开,人物出场也是依照段誉的性格展现所铺设的。因此乔峰在那么晚才出场。但是这个人物的出场显然把作者本人也迷住了,从此笔调的重力转而为他,而将乔峰身世的诸多来龙去脉,因为故事连载的不能补救,而转为倒叙,插叙,形成反而具有悬念的另一种叙事方式。 我与金庸先生也讨论过究竟谁应该是《天龙八部》男主角的问题,因为这关涉到我们拍摄《天龙八部》的立意。显然故事围绕段誉的经历展开同样也是好看的,可能还更具有传奇色彩,他所喜欢的那些姑娘们波波折折竟然都是他的妹妹,而最后的戏剧性在于他又不是他父亲的亲儿子!仅仅是这样一个故事就够好看的了。然而我觉得,段誉的故事有点像一幅锦帛,华丽,惊异,但是缺乏布的质感,那种握在手里茁实的感觉。而且段誉最终不是一个悲剧人物。具有震撼人心力量的往往是悲剧结局的人物,乔峰可以胜承这一点,故事的辗转结局,乔峰从一个大宋子民回归到契丹人萧峰,但是身为契丹人,他又挟持了自己的君王,就是为了免去与宋朝刀光血壑将死人无数的战争,换取了几十年的太平日子——这一细节与真实历史契合。 乔峰是悲剧人物,他是契丹人,但是大宋有他的父母养育情,阿朱的儿女情,他要做忠臣,他就要违背人性,他若遵守了人性,他就是一个大逆不道的、我们现在人谓之“叛徒”的人。他只有一死,以唤醒天下人不再民族仇恨、相互杀戮的谬误!乔峰这个人物的意义,完全不仅止于小说范围,他的意义可以昭示当今世事。所以我们将男主角最后定位于乔峰。因为:我要一个顶天立地、襟怀坦荡的英雄,要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故事。 纵使段誉不是《天龙八部》的男一号人物,段誉的戏份也是《天龙八部》中占据最多的。让谁来扮演段誉?这是我们不容掉以轻心的寻找和期待。 拍摄《天龙八部》我执意起用了不少的新人,像刘亦菲(王语嫣),刘涛(阿朱),王袆(阿碧),陈好(阿紫)。陈好不完全是新人,属于半新半熟。这是一件让投资人难免提心吊胆的冒险事:如此一部拥有大量读者的脍炙人口的小说,新人有没有溶化为小说人物的能力、魅力?大家认不认? 因此在确定段誉人选的时候,投资人发话了:找个腕儿吧,已经不少新人了,这次毕竟是段誉啊! 而依照我的意思,连段誉都找新人,我想让《天龙八部》从头到尾都弥漫着新鲜藕段的清香! 但是我更理解如此庞大投资的风险带给投资人的压力。如果我执意孤行,某种程度上我也类似于蓄意谋害,当然结局一定是“未遂”。这是我的信心。 在“腕儿”中,我们首先看上的是黄磊。然而显然我们合作的机缘未到,几次见面以后,他对段誉没有表示太大的热情,而我们权衡再三,也觉得他的年龄对段誉而言略微显得大了一点儿。黄磊与我们擦肩而过。再几番轮选,最后我们与台湾演员林志颖“四目相对,志趣相投”。 林志颖无论在台湾还是在香港、大陆,都是极好的观众缘,也有着将近十年的知名热度,这一点投资人应该说非常满意。外加他外表年轻率真,稚气未脱尽,形式上已有几份段誉的风流纯净。我们担心的是他的演技。纵览他以往的表演,外在的东西很多,手势啊,夸张的动作、表情啊,内在真情很少流露。他扮演的“小鱼儿”几乎成为否认他表演能力的一个样板。我们约见面谈。我发现林志颖不说话的时候眼神相当的宁和,纯净,在他发表见解的时候眼里的聪慧与活力像火苗,闪耀跳动。他有未被展示的才华和真情。他不仅是外在的稚气、率真与段誉这个人物相近,他内在的真情,本性的纯洁,执著,也与段誉相近。 同样重要的一点:林志颖对《天龙八部》,对段誉这个人物有极大的热情。这是非常重要的,这就像是谈恋爱,非得是钟情的,追求的,才有可能“为之赴汤蹈火”。 “段誉”是林志颖下了工夫的。如果《天龙八部》只塑造了乔峰一个英雄,段誉降格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甚至小丑般跳来串去的“配角”,那是我们几乎不会再有机会挽回的失败。现在《天龙八部》陆续在各地播放,性急的人已经将全部剧集的碟片看完,从网上的种种言论来看,段誉没有让大家失望,这是他应该高兴、值得骄傲的,也是我们的骄傲! 这意味着:林志颖的“小鱼儿”已然成为过去,他的“段誉”将是另外的一种开始。第一部分 - 杨过,小龙女……第一部分 -杨过,小龙女…… 事情到今天还没有结局,这两个人的名字我比任何人念叨的时间都长,遍数都多。但是时值今日,我最想知道,却偏偏还不知道的是,杨过、小龙女,这对著名的“冤家”在哪里? 媒体早就开始帮着我们推介、分析这些个由文字而诞生了三十多年的人物了。但是所有媒体好心的忙碌都错了,他们找的人不对,他们参与的话题,就某位“杨过”,某位“小龙女”的“窸窣来去”,基本都无事实为依据,纯属水中月镜中花,为此我无法参与多说一些什么;金庸迷们也很热情,推举、讨论频频,有的建议还不错,但是他们就像举着红绳的月下老人,一片温柔的热忱之下并不了解“内部原因”;还有广大的演艺公司,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有谆谆的教导,心诚意纯的苦口婆心,是朋友的当面指教,并不直接认识的短信赐教,我至今留有一则来自某一演艺公司的手机短信:张导,天龙八部的演员您没有听取我们的演员推荐以至成功大打折扣,这次我们认为小龙女应该由谁谁谁来扮演,杨过一定要谁谁谁来扮演,这次如果不听我的,肯定失败…… 我尽量保持在直接、间接的朋友箴言中不晕头转向。面对大众娱乐,我只有一条路,我要让事实说话。 然而我的事实在哪里?这是我到目前还不知道的焦虑所在。 选演员像极了找对象,虽说“靠缘分”,细细想来还是条件苛刻:外貌顺眼就行(实际就在找最好的),性格随和就可以(考察演技的高超到细密无缝的程度,“有招似无招”),还要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选(这在演员就是合适的档期、合适的价格、合适的人选)。一点不对应,全盘皆否。 苦与乐在这之中并行,难拆难分。人还没定的时候既惶惑不安,又充满希望,可以让日子在一片焦虑之中过得朝气蓬勃。一旦人定了,两个方向:选对的,幸福和安乐在“找补”中渐渐滋生,直到永远;万一错了——毕竟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从此不得安宁,不换人的,日子凑合着在唉声叹气中过,要不斩钉截铁承受代价“离异”——换人,那也是劳民伤财江湖又一次话语纷纷! 什么样的人能够对应上千千万万金庸心目中的杨过,小龙女? 这本来就是一个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不要说一个诞生在虚拟之中被人们越想像越完美、越期待越缥缈的人物,就是一棵明明白白的树,一只确确凿凿的狗,一碗横贯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菜,也无法做到千千万万的人同喜同爱。但是我们还是要找,因为历来就是如此——理想一旦出现,就剩下一条路了:尽量去实现它! 我们的理想,就是金庸先生在将近半个世纪前孤独地举着小旗为我们悄悄种下的埋伏:那个痴情痴爱、侠义奇妙的武侠世界啊…… 现在是完全不孤独的我们在被围观中举着小旗寻找…… 金庸先生的小说大多情节波折离奇,人物众多,故事发生地域广袤。我们拍摄金庸先生的小说,都是跑遍天南地北,各种演员各种服装上千套,上天入地地拍,练了我们的本事,大饱了观众的眼福。 《神雕侠侣》中有名有姓的角色一百二十七个,其中重要角色大约三十个,为了尽量让每一个角色接近读者心目中的想像,每个角色我们都备有五到八个演员的候选,给他们(她们)机会尽情展现自己的表演才华,直到我们多方、多次认可这个演员与人物的关系。 杨过、小龙女的候选演员就不是几个、几十个了,我们简直就像在大海里面捞针,汹汹涌涌中就是摸不着那细细、尖锐的一根!“大海捞针”所形容的困难,渺茫,消失在无形中的细小具体,在我们这一段时间对杨过、小龙女的寻找过程中,有了确切的体验。小痞子般顽劣的杨过好找,痴痴情情的杨过好找,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大英雄杨过也好找,但是将这三者结合起来在一个人物的身上通过一个演员来演绎来塑造——太难找这个人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这样的演员我能够想到、或者自荐有理、或者推荐准确的。小龙女,被大多数读者认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奇异女子,但是,什么叫“不食人间烟火”?说,“哦,一种气质”,这是一种什么气质?投资方,演艺公司,观众意见,朋友同事,大家似乎没得选择,给我们推荐的都是一些“人间烟火很旺”的歌星影星,这些女子中哪一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只有“食得”熟练,“食得”入迷的。我想了半天觉得也许只有“新人”了。但是,新人“新”的原因不是因为演技不够纯熟,就是因为年轻。小龙女呢,一个清纯、几乎不变十七、十八岁的外貌、内心老练、情感阅历丰富的女子,又是哪一个“新人”能够从内到外承担的起来的? 我太困惑了,面对芸芸的“新人”,处处在发光发亮的“星星”,小龙女还一直是金庸先生画给我们看的一个童话,无人能够将她走入人间。或许我们应该改变方式,不是寻找一个小龙女,而是培养一个小龙女?就像当年千百度的寻觅,最终还是“培养了一个潘金莲”,从说话,到走路,到习惯宋人的穿戴自然而然的举手投足,花时间在演员的心里埋下一块她根本就没有过的东西……第一部分 - 一个“侠”字第一部分 - 一个“侠”字 记者们经常问我的问题中常常会有:你认为的“侠”是什么? 二○○三年年底我们在浙江横店拍摄明代宫廷生活背景的《永乐英雄儿女》,戏中男主演之一牛飘扮演一个叫胡不归的侠士。晚上看粗剪的片段,讨论到了“这么是侠”?牛飘突发感慨:拍了这么多天戏,现在我知道这么是侠了,侠是中国人的一个梦啊,就是那种梦境里面的感觉,走路都是飘的,不能好好走路,看见房想上房看见树想上树…… 牛飘讲的是他那些天被吊威亚,飞来荡去扮演侠的感受,但是他的笑谈其实揭示了一个不小的真相:任何一个中国人心里的“侠”,说到底都是不现实的,是在现实生活中难以寻觅的一种奇想,寄想。这个真相实质上对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是巨大的挑战:一旦我们把人人各自都有想像的侠的形象具体化,我们就意味着遭非议,接收骂声和白眼——现实中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和人的想像划等号的? 侠的描述向来就是来无踪,去无影,危难时候出手不凡,关键时刻救困解难,侠的塑造是中国传统封建社会压抑、不公平、不强调法制的现实环境中诞生出来的寄以人们无限希望的非常人形式。金庸先生曾经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是侠的境界,他笔下武侠小说中的英雄人物就具备他的描述,像郭靖,像令狐冲,像乔峰。而在现实中的中国古代历史上,像孔子、孟子这样的大儒家,也是把自己称为侠的,当今的许多孔子塑像我们都可以看到,身为学者文人的孔子是配着剑的,尽管并没有历史记录孔子老人家擅长剑术,但是这样的形式(剑的佩带)多少代表了“侠”的一个外型特质,剑暗示着拔刀相助,视拯救他人于水深火热之中为己任。孔子,孟子都是有这样自觉意识的人物。而反过来人们对于侠的期待也是见义勇为,主持公正,打击大多数人们无能为力的黑暗,不公平。所以“侠”在我的看待里,“侠”这个字更多是一种不那么现实的精神气质描述。这样的理解成为小说就很确切,小说的成功与否大多与现实的距离成正比,距离现实越远,越接近读者的期待,越是引导大家的想像,越为读者接受。 但是电视剧的事情是要把所有的想像都成为人们眼前、客厅电视机屏幕上的事实,“侠”的回答就不仅仅是我前面回答的那样单纯了。仿佛要把梦境走成真实。那我就这样回答:这些人物还原在普通的生活中也应该是普通的人,孔子不也是一个爱好乳猪的美食者吗?毛泽东老人家说过“想想林黛玉也是要上厕所的”表达的也是同一个意思。只有在不同于平常的关键时候,“侠”才从人中突显出来,形成精神性的凝聚。这是我们寻找“侠”的扮演者,寻找人物“现实性”的依据。 金庸先生多次说过,央视两届“感动中国”的人物,就是我们现实生活中关键时候的“侠”。 武侠片的类型几乎与电影的发展是同步的。我查阅有关武侠片的历史,发现在上个世纪的二十年代就已经有武侠的电影,像《水上英雄》、《小霸王张冲》、《火烧红莲寺》,连续到这个世纪,也有将近八十年的历史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拍摄武侠片的代表人物是香港的电影导演胡金铨、张澈,五十年代末期,金庸和梁羽生的新武侠小说在香港的风靡,对于武侠的影片有了全新的推进,我理解是人情人性的推进以及对于侠的想像力的推进。香港的武侠片发展也随之迅猛突变,但是我们在八十年代初看到的《霍元甲》、《陈真》还是动作片,还不是出神入化的武侠,直至一九八三年香港的《射雕英雄传》。香港武侠片的日益成熟与发展,铺就了一个重要人物——想像力超群,表现手法奇异——的出场:徐克。中国的观众因为千年戏剧舞台的影响,对于镜头、画面也是“戏”的观念,徐克的镜头分解了固有的传统,侠是传统的,影像镜头的表达却是现代的,是对于时光的分切。徐克对于“侠”的理解与表达,把侠的视觉形象逐渐推向了极至,他的每一部影片也在追求各异的样式变化,徐克的创新与智慧终于使武侠片走入了绝境——他几乎全面地满足、超越了观众的期待与想像,其他人,也包括徐克自己,都无法超越他已经创造出来的侠的形象。 大陆的武侠片在此时走马上阵。 我们的武侠片是在这样的时候开始制作的,一九九八年,央视版的第一部金庸小说《笑傲江湖》制作成电视剧。我们不仅是从我们的零开始,我们还从别人的成熟、成功开始。徐克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一条好走的路,反而因为他的壮大强势而堵住了所有了路。创新的难并不是没有点子,而是在实现“点子”的时候依然难以摆脱旧有的习惯,思维习惯,操作习惯,视觉习惯,电视剧习惯……我们的第一部武侠片《笑傲江湖》与二○○三年大受欢迎的《天龙八部》的差异,从根本上来讲就是挣脱习惯思维与表达的程度、与另辟蹊径的尝试。 我们另辟出来的“蹊径”是什么? 斯皮尔伯格的电影是对我们思维影响的潜伏开端:高科技对电影电视的介入。在旧有的思维状态上寻找新的高度可能是一件没有前途的事情,而自己身之所在的时代肯定具有历史的经过所没有的优势,这样的发现就是与旧的突破,也是我要寻找、在另辟的“蹊径”。斯皮尔伯格之后是电影《魔戒》,还有《骇客帝国》。我感兴趣的是他们怎么做到了高科技与情节的融合,也就是说想像力的新物质化。这方面美国人做到了,而且他们开放,不保守,他们的拍摄花絮就是全面地告诉观众,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一直以来报纸的娱乐记者和电视观众在网上的议论都在拿我们拍摄的武侠片与以往香港拍摄过的同名电视剧在比较。我觉得这样的比较就像我们以前识别电影里面的好人、坏人,太简单因而没有什么意义。从我们开始拍摄武侠片的开端一直到我们继续在寻找、在尝试的现在,我们从来没有参照过、也没有希望过这样的比较,无论我们做的是好是坏。而我的内心,我一直在参照的是美国电影人的做法,因为他们在目前代表了影视界最先进的科技表达;另外,我下意识里面一直真正在比较的,是徐克制作的武侠电影。因为任何艺术的创造都不希望重复别人的方式,都希望具有自己的特点与个性,我们如何能够做得更好、又能够摆脱徐克成功的阴影? 电视的电脑特技是目前可以绞尽脑汁去开创的路子。它带有突破性地完善想像力。徐克依靠镜头分切了时间的片刻,也延长了时间的片刻,而这方面更大的想像力可以依据电脑的高科技出类拔萃地表现。我们在这方面经历的“电脑特技武侠三部曲”是这样的:《笑傲江湖》电脑特技的介入仅仅完善了景的制作,比如衡山悬空寺的戏,就是搭建的实景与电脑合成景的共同表现;《射雕英雄传》除了电脑景的合成、帮助拍摄资金的节约之外,开始尝试动作的想像,比如降龙十八掌,但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尝试只能算是我们的一个开端;《天龙八部》里面的电脑特技有一点小小的迈进了,新的降龙十八掌具有了人力达不到的力量感,从人物塑造上帮助丰满了乔峰。 而我们紧接着立刻要进入制作的《神雕侠侣》,我的想法是如何进一步通过电脑特技来更多完善侠的场景、侠的行为,与侠者的内心更多地结合起打动人心灵的力量。第一部分 - 话说《神雕侠侣》(1)第一部分 - 话说《神雕侠侣》(1) 终于,我们要说到这部戏了。 从二○○四年十一、十二月开始,我手机电话费的相当额度,是被红旗下新中国的各路娱乐记者们占用的,费用之高,让我揣摩他(她)们是否同时也是身居二职的“商谍”,暗中为电话公司使劲?无论我身居何处,无论何时我正在做什么,铃声随时响起,套路的寒暄之后总是这样:“你好,张导,我是……《神雕侠侣》的……决定了吗……” 我已经将不知是谁的来电铃声设计为警报声。 ……有谁来……决定了吗?——这是我工作之中的重要问题。针对一部戏来说,虽然未必完全的事关成败,起码也是“筱关”,更何况询问电话中透露的极端关注和焦虑,似乎事情的危急已经到了有关全民快乐与否的程度。 为此我不敢轻易将我们的设想和与之有可能行将事实的线索轻易透露。正像山里人进城,双手捂着怀里的包包,城里人越看,捂得越紧,再看,藏到衣服里面去了! 包包里面是有一些好东西的!但是轻易声张,可能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只有期待可能会增值,反过来有什么好东西是放在那里经得起反复看反复说的?美女也罢,别墅也罢,海景也罢,包包里面的金银财宝也罢,说得多看得久了,也就那样,还会发烦,汤汤的世界,比我不耐烦的人大有所在,而且人心叵测,先诱我说出实话,再砖头瓦片轰砸……大伙儿还是再等等吧! 内心,我们一直张着一张谱。修来改去,调子有点儿难合。杨过、小龙女,有点像“中国出了个毛泽东”,那是大家都认识,人人有认为的人物,更麻烦的是找人扮演毛泽东还有一个形象、神态的标准,杨过、小龙女,人人心里也有标准,但是都没有拿出来对过质,说清楚应该是“这样”,而不是“你那样”。我这张“谱子”的依据是:我不来描绘你们的这样或者那样,有的是机会你们自己来描绘,我就是“这样”,有朝一日你们都会看见,如此的杨过、小龙女。你们认同,谢谢你们,我们千难万险,殊途同归,英雄所见略同!不幸我们南辕北辙,也有可能你们的“历史认为”错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错?与你们的正确一样,你们也有错的概率,错的时机,小错,全错,大错特错…… 依据是:见解造成,年龄造成,阅历造成,行当造成。 与剧相守,亦如与人相处。并不会是一生,然而每“一段”的记忆相加,就是一生的全部收获了。了知脾性,无论与人,与剧,与一切,都能够避免不快与冒犯的“触怒”,相伴一段难得时光。 我们识得,《神雕侠侣》是一部带有悲喜剧色彩的正剧。悲剧的成分无须多说,正是这条着笔浓重的线条,迷翻了无数金庸小说迷;喜剧的成分呢,像原作小说中的藏边无丑,西山一窟鬼,欧阳峰,以及金轮法王手下的诸多又蠢又凶、武功还着实不错的一帮细小“人物”,还有杨过戏弄陆笃清,等等,都或隐或现,绵延着喜剧的色彩;识得之二,《神雕侠侣》的所有主题被表现的风格基调,两个字:浪漫;识得之三,关于《神雕侠侣》主题的确定,借用金庸作品的研究专家陈墨先生的归纳:一、这是一部爱情宝典,涉及的人物不仅仅是有着惊世骇俗生死之恋的小龙女与杨过,还有郭芙与武氏兄弟(懵懂迷离之爱),郭芙与耶律齐、武敦儒与耶律燕、武修文与完颜萍,王重阳与林朝英,李莫愁与陆展元,武三通与何沅君,公孙止与柔儿,裘千尺与公孙止之间等等人物的不同形式爱情故事;二、依然是一个英雄成长的故事,不是神圣英雄,而是人性化的英雄;三、人道价值的确立,《神雕侠侣》以人道的价值体系取代、超越了传统的忠孝节义价值,在人性、情感、个性与传统的风俗、道德、伦理的冲突中,《神雕侠侣》肯定了人性至上、个性至上、情感至上的人道原则。 我非常赞同陈墨先生的主题归纳。它丰富了我们对于《神雕侠侣》制作的基调,圈定了一个表演的舞台。唯一我还有一点补充,“人与人之间是可以相处的,即使是敌对的两方,对立之间统一的和谐也依然存在”,这是通过洪七公与欧阳峰一辈子的相斗,当生命终结时才有了大悟,保持了人格上的互为敬重,从而启发我的主题补充。我觉得这对于当今的现实世界也有积极的意义。 针对以上“识得之一”,怎么表现原作中的喜剧成分?喜剧不是简单的玩闹,也不是为人们所熟识的“搞笑”,我们在想法上,喜剧的成分也是通向悲剧的枝蔓之一,是对于悲剧的丰富补充。因此我们在《神雕侠侣》里面表现出来引人发乐的“喜剧”,应该是多一些幽默的处理,幽默能够体现智慧与性格。此话说来简单,融化到剧作里面,就是不简单的人物性格表现的片段。 “识得之二”,我们怎么理解、表现这部戏的浪漫? 人们习惯上总是将这“浪漫”两字,与“爱情”牵连在一起。生活很具体,也很实在,浪漫的事情不多了,似乎只剩有“爱情”,还能够担当得起浪、漫二字。 其实“浪漫”摆放在历史之中,有比爱情更加气势磅礴,激荡人心的力量。然而历史总是似乎与我们遥远,是一件“眺望”与回顾中的事情。历史中的“浪漫”情怀,大多是为后人准备的。 金庸先生的小说,往往能让我们体察到历史之中的浪漫,也不让人之常情的爱情浪漫失之交臂。 《神雕侠侣》里面的爱情浪漫,涉及人物多多,像脍炙人口的杨过与小龙女的爱情浪漫,还有李莫愁那般的凄美浪漫,还有公孙绿萼倾慕杨过、在绝情谷里面的情景浪漫,还有郭襄对于大英雄杨过的倾慕浪漫,以及郭芙与武氏兄弟(懵懂迷离之浪漫),郭芙与耶律齐、武敦儒与耶律燕、武修文与完颜萍,武三通与何沅君,公孙止与柔儿,裘千尺与公孙止,等等。但是,我觉得这些都不足以构成《神雕侠侣》浪漫的主题,情的浪漫只能是与人物相关的一个重要的方面,是表现人物的一个渠道,而不是一部作品的大主题。如果察觉不到之间的差别,反将不同人物之间的种种浪漫之情重笔描绘,扩大为故事的主要表达线索,那就又回到港台的武侠片模式了。 《神雕侠侣》自然有着它更加凝重的浪漫主题。它正是我说的,金庸先生惯常的故事大手笔之强项:将人物命运经历的浪漫与史诗般历史大背景结合起来,既是大的历史变故、历史宏大气势中故事人物的命运、情怀、人性之相结合的浪漫,也是史实的悲苍,过目难忘的心动、激荡。第一部分 - 话说《神雕侠侣》(2)第一部分 -话说《神雕侠侣》(2) 《神雕侠侣》还有另外一面不同寻常的浪漫,剧中具有神话色彩的“大雕”。那种书中描绘动物与人的关系,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因此它动人,浪漫。 寻到了《神雕侠侣》中浪漫的脉络,与之相连的力量,表现就是我们想像力的体现了。即使是简单常意的儿女情长的浪漫表现,也不是一种单纯恋爱状态下常规情理的样式,比如镜头的旋转啊,飘飘忽忽啊。我们要塑造给观众的浪漫,用文字表达,是从情感的细微处进入,延伸到“大”的一种凝练与提升,应该与史诗的历史情节相结合,也可以说不是为浪漫而浪漫,而是同时要表现浪漫的“背后”有着更深厚、更丰富的历史情节。有一个情节可以借用,比如蒙古人攻打襄阳,襄阳人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与之鏖战——这二十几年是郭靖二十多岁到五十多岁的主要人生经历。这段短暂历史、漫长人生相交结的激情、浪漫,在我们的镜头里,演变而生的情节就将是…… 以今借古,对于“侠”的彻底认识,应该将“侠”外在的飘逸、潇洒的表现,转移进入到“侠”的内心。反过来,“侠”的所有外在飘逸、潇洒的表现,“侠”的出手不凡,依据的是一颗“侠义之心”,既是通过“侠”的内心,来赋予“侠”的服饰穿戴,以及动作的创意。 金庸先生的小说,那些武林高手们都是通过不同与他人的性格、独特的武功用(文字)来塑造的。这些对于电视的表现是挑战,因为太容易表现平常了,飞来打去的就那几招。因此我们拍摄的武侠片要面临有逾越,内在气质赋予的逾越,外在表现其一,“侠”的行为,“侠”的动作,武打。 《射雕英雄传》中武打设计的突破在梅超风,《天龙八部》中的武打突破是乔峰。《神雕侠侣》的武打突破,应该有由众多人物的组成。武打的动作,就是人物内心性格和“表情”,比如说杨过与小龙女练玉女剑与玉女心经的练功场面,这两场戏实质要表现的,是杨过与小龙女在练功的过程中俩人情感由生涩到和谐的过程。因此相关的武打设计更应该关照的,是与人物内心的节奏、感受相一致的“你来我往”,动作的“眉来眼去”,以揭示人物内心的隐秘。如果忽略了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真正表现因素,这两场“武打”戏拍得再完美,动作设计再独特,都是一件背道而驰的事情。 由此联想到小龙女有许多可以发挥的、独特的武打表现场合。比如在武林大会上小龙女用白绸带做武器,它所表现的柔软中的力量,类似现代的体操却又绝不是体操,启发我们从当代体育的发展中去寻找、借鉴灵感。小龙女的武打设计不是一般女侠的设计,它带有独特的人物性格、心理特点,在塑造、表现这些的时候,同时塑造了小龙女奇特的美,“具有杀伤力的美”,并由此产生震撼。 还有例如洪七公与他的打狗棒。在《射雕》里面,迫于时间与经验两者的匮乏,未经周密的武打设计,甚至包括《天龙八部》里面同样提到的打狗棒,那有“表现浪费”迹象。同样还是洪七公和他的打狗棒,这次在《神雕侠侣》中将是怎样?敬请期待。也许也是不尽如人意的,但是不会忽略洪七公性格的诙谐,也不会忽略打狗棒的来历:它原本是打狗的,当七、八条凶猛的恶狗朝我们可爱的“丐侠”迎面扑来…… 武侠小说的巨大魅力之一,是“侠”们各自护身的“绝技”,出其不意的身手不凡。依据小说原作的文字,为各路大侠设计“绝技”动作,身手又要帅,又要狠,是动作导演和武师们头疼大事。在拍摄现场,如果看到动作导演,或者武师们坐在一边发呆,他们绝不是在偷懒,或者是在休息,他们往往是陷入“没辙”的尴尬困境了,脑壳里面的“小人儿”正在大打出手,但是,身手一般,不能让发呆的人满意。武戏越拍,积累越多,除了经验长进的好处,“套路”也越来越容易陷入常规了,人称“俗套”。比如说暗器的使用。闭上眼睛,睁开眼睛,都是我们从小就熟识的那几招,一弯腰,或者一伸手,某件闪闪发亮的东西从暗处飞向明处,然后忽听得“哎呀”一声,一个身影随即倒地。 为此我想,能不能打破常规,从另一方面表现诸如“暗器”这一类我们一想就知道的“常规武器”? 还是以暗器为例。《神雕侠侣》里面使用暗器最具代表的人物,李莫愁。她的暗器是银针。看书的时候,从头到尾我的脑子里面都是“暗器的常规使用方法”。如此这般搬上屏幕,武侠片就像了一切的解放战争片,不需要怎么动脑子,既不会犯错,也不会出彩,“又是如此”罢了。因此一定要先费了“一挥手发了暗器对方就倒下了”的老一套。可以将暗器的特性——“神速”分解开来,依据使用这套暗器的人的性格,李莫愁,这个为爱所伤,变得毒狠无比的漂亮女子,我由此想到从她手里“飞出”毒针凶狠飞向对方时银针在空中美丽的弧度,它划破空气时夸张的感觉,空气仿佛被撕裂了的美妙声音……这个女子一切的狠毒都带有美丽的外迹。以电视独特的镜头表现,加以动效,加以音乐,这枚暗器还会同于其他,同与我们的经验吗?这枚暗器只属于一个人:独一无二的李莫愁。 还有像裘千尺嘴里面发射的暗器枣核。我现在想到,当那束枣核从裘千尺嘴里面发射出来的时候,它是古时候的子弹出堂,它的尖锐和速度,刺穿了空气的“质感表现”,经历电视的表现也是独一无二的视觉经验。真的子弹出了枪膛的电视画面都好看,何况一束枣核?因为这是充满想像力的武器,它的结果不是子弹教给我们的、不变的经验。 《神雕侠侣》里面有三个很重要的反派人物:金轮法王(一伙),公孙止,李莫愁。阴毒、残狠是他们的共同特性,在表现这个共同特性上,又有东西南北的差别。 原作小说里面的金轮法王是西域来客,他的武功在阴与狠的手段中应该有不为“汉人”熟识的怪异。然而几日前在香港与这些江湖各路正反大侠的缔造者金庸先生面晤,老先生拿出新版的《神雕侠侣》,笑谈“略有改动”。他出于现状,担忧人们的心情对号入座——三年前就有四川人提出,为什么那么凶残的帮派被安排为四川青城山的“青城派”?尽管是拟造的江湖故事,脍炙人口的时候也会无意伤了人心,因此担忧因为将金轮法王描述为“西域来客”,而让现实中的西域人内心不爽——遂将金轮法王改变祖籍成为蒙古国师。 书中描写的他们手中的兵器,“金、银、铜、铁、铅”这五个狠毒的法轮,在他没有出手的时候怎么携带?我想这要有设想,而不是手上提着,或者不知道在哪儿,说来就来;打斗的时候怎么表现?我觉得金庸先生在塑造这个人物和他所使用的兵器的时候,对于中国传统的“金、木、水、火、土”五行是有思维的参照的,所以我们在设计金轮法王的五个法轮的运转时,是不是可以参照我们的“金、木、水、火、土”,这五个字是可以有画面参照的想像的。我的想法是抛砖引玉,希望能够开拓大家的合理想像。第一部分 - 我看电视剧第一部分 - 我看电视剧 “下班回家,接老婆买菜做饭,哄完孩子洗完碗,一块堆的看会儿电视,睡觉……” 这样简单、大多数人过得都烦了的日子,竟然成为我理想的生活样态之一。 信不信随你。 小时候住在雅宝路附近的赵家楼,一大家人爸爸妈妈买菜做饭吃饭洗碗,每一天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除了晚上没有电视看。我们邻居孩子、同学就结伴儿看电影,走到王府井,现在东方广场的某一个地方,就是当初的儿童电影院。少的带一毛钱,富裕的带两毛钱,六分钱看电影,三分钱就可以买冰棍,也可以买水果糖,等等,反正余下的毛钱、分钱足吃足花!那时的不满足是:等到长大了,一定要把北京的电影院都看遍喽,所有放映的电影都要看上! 长大了。现在都长老了,对我来说看电影依然还是件奢侈的事,我匀不出看电影的时间。我在北京的很多时候都在看电视,日日夜夜地“看”! 我们忙乎几个月拍回来的故事,剪辑师和或者导演先依照剧本“连”一遍,我们先看一遍初剪(连)的故事,依照情节的精彩或累赘再细剪一遍,然后再看一遍,再依据看的感觉意见精剪一遍,才开始做后期的动效,配音乐,配声音等等。 所以一部四十集的电视剧我要看的是二百多集,五遍以上,还不算平时看的片段、回放。最多的时候一天要看九集,十一、十二集,每集将近五十分钟,看的头三遍一百二十集是完完全全的“毛片”,这样的毛片只有干这行的人才有耐心,有能力看懂看完。常常会一大段只有口型没有参考声音的,估计是拍摄的时候话筒忘了打开或者出现了其他的问题,比如附近有很大、很刺耳的噪音掩盖了演员的对白的;有时声音又会像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扑头盖脸,一般是群众场面,集会,如果是单个的演员,就会夹杂着现场的各种口令,鼓风机的声音;有的时候也会出现一些非常意外好笑的情景,《天龙八部》的“毛片”看得我忍噱不住,马夫人的扮演者钟丽缇用三种语言完成她的人物塑造:大部分的英语,顺了嘴的粤语,突然冒出一句的普通话。于是,一场情意绵绵马夫人与汤镇宗扮演的段皇爷的相遇戏,实拍出来的效果是这样的:马夫人以一口纯正流利的英文勾引段皇爷,段皇爷则以铿锵起伏的广东话沉着应答。他们竟然言来眼去的,好像完全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其实呢——他们和我一样,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平均一天的十个小时都在看片子上,而看电影的愿望依然还是强盛!第一部分 - 商业化与商业片(1)第一部分 - 商业化与商业片(1) 有这样形容一个明星的:一夜之间,红得发紫!套用在一种现象上,也可以用来形容: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 就是三个字:商业化。 这三个字是从哪一夜开始红遍大江南北的,现在已经无从回忆无从考察,反正某一天太阳重新照耀大地的时候,人人嘴里都多了一个词汇:商业化!“追求商业化”,“不够商业化”,“完全商业化”……它成为了一个跨领域的、涵盖面极大的、从意识形态进攻到现实社会的、形容词转变为动词转变为动名词的成功案例。 这是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之后的又一杆呼啦啦的大旗。红遍大江南北! 究竟“商业化”是什么意思?日积月累,大家的理解已经心照不宣,约定俗成:做买卖。利用每个人自己所占有的资源,集体的资源,个人的资源,物质的资源,头脑的资源,体制的资源,创作的资源……经过“生产与市场”——创造与营销,达成“商业化”的目的。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产生“商业片”的概念。就是卖座的片。奇怪的是“商业片”的称呼源自美国影片开始在中国内地的播放。我查阅了各种电影的资料,有“西部片”,有“枪战片”,有“新浪潮”,惟独没有“商业片”的种类。这样对于进入大陆的美国片的笼统称呼——准确的讲应该是“美国电影在改革开放之初进入大陆形成的观看热潮所带来的票房收入”,逐渐形成大陆电影(电视剧)制作人追随的目标。 对于票房收入有追求完全合理。这是“责任”终于以“商业化”的面目出现的征兆。然而对于动词“商业化”的理解与追求,出现了因人而异的局面。“正在形成”的商人比较单纯:就商而言,越成功的买卖、越挣钱的交易,就越“商业化”。但是这样的思维运行在会动脑子的电影(电视剧)人身上,就出现了类似能量转换的麻烦:如何将创作的愿望和冲动——或者曾经的政治需要,与市场的“商业化”结合? 这真是一个比较苦恼的麻烦。思索再三,似乎找到了一条捷径:大家——可以形成市场——喜欢的,不就是买卖可能成功的“商业化”吗?问题明朗化了:什么是大家喜欢的?能够取悦于大家的,就会是大家喜欢的——问题越发简单的,只要找出什么是取悦于大家的?